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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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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玄蛟大钺斩海天

  周如英知那过来法宝厉害异常,除非自己真身上前,否则万难挡住。

  但她也无意与之争锋,这一道法力送了上去,也只盼能在天中牵制此宝片刻,好让她下方分身能先破了阵法,杀灭其中所有修士,那法宝再是厉害,若无人主持,也就无法主动袭杀了。

  然而却是未曾想到,云光上去与那阳烈火气一撞,竟是连半分迟滞也没能做到,陡然便被撕破,那一道如龙金光,仍是朝着风陵海处笔直冲下。

  可就在这时,却见一只三足铜爵飞出,内中积玉孕气,盈盈吐光,到了上空后,一气喷出万缕寒线,如冰纨素锦,雪帛霜丝,与那金光纠缠一处,将势头稍稍止住。

  周如英喜道:“师兄?”

  那镜中化影沉声道:“师妹,且小心应敌。”

  周如英心思转得快,知道自家师兄这一出手,溟沧派中人也必然不会坐视,忙收束心思,只令那分身全力破阵。

  溟沧派长观洞天之内,孙真人本斜依榻上,有十余美人在旁环绕侍候,感应此变,冷笑一声,道:“欺我溟沧无人否?”

  他坐起身来,抓起案上一只老根盘结的古藤壶,甩袖向外一扔,往两宝相斗之处而来。

  血魄宗,古春台上,温青象正在与分身奕棋,察得天中变化,他微微一思,笑了一笑,起手一拂,一枚血红棋子全数飞起。却是迎着那只藤壶飞去。

  此物飞动之际,就有一股浓稠血气扩散开来,所过之地。灵机俱晦,清气皆失。

  只是才至半途,北方却有一柄钓竿飞来,将之拦腰钩住,致其无法脱身。

  两相互缠斗片刻,温清象知难有突破,摇了摇头。就又收了回来,那钓竿也不来追赶。倏忽退去不见。

  那只藤壶倏忽到了天穹之中,喷出一团团水气乌烟,于刹那间结成恢弘云海,随后阴阳相薄。骤开雷声,与那千丝万缕的玉雪霜气相互激撞。

  那镜中化影感觉之中,虽非真个与对方相斗,可这片刻已是耗损了些许精气,他嘿了一声,道:“孙至言却是个蛮不讲理的,与他缠战毫无益处,师妹,师兄我只能帮衬你到此等地步了。余下全看你自家了。”

  语毕,天中铜爵一抖,收了寒丝回来。再是一转,就避开雷云,化光飞走。

  没了这般阻碍,那一条阳火烈蛟再无阻挡,几个呼吸就消失在了海上。

  骊山派,朝夕楼上。掌门玉陵真人负手而立,看着外间灵机激荡。思忖道:“大劫将至,各方争杀将起,我骊山派又该何去何从?”

  她秉前人遗泽,近三千载修行,几至飞升之境,千余年前又开了骊山一派,位列得玄门十派。可至今为止,后人却无一个成器,至今全仗她一人声威。

  她叹了一声,究其缘故,还是宗门根基太浅。且大劫将至,要想保全自家心血,就必得依附一个大派而存。

  少清不必多想,此一门上下,并不把除三大派之外的任何宗门放在眼中,余下就只玉霄与溟沧之间择选了。

  先前她还有所犹疑,先前一幕,却是令她有了决断,唤了一个貌美女弟子过来,小声嘱咐了几句。那弟子会意,拜了一拜,就出宫去了。

  小界之中,周如英此刻脸色难看,虽是心有去意,可方才争斗已然摆到了明面之上,若是就这般走了,传了出去,还以为被几个小辈吓退,那岂非成了天下同道的笑柄?

  她心下一发狠,决定仍在此处破阵,于是干脆不动。

  而这短短时间内,谢运已然是一路闯到了阵中,他望阵位上一瞧,见上方摆有一只如墩大鼓,鼓面上坐一名黄衣少年,察觉他过来,望下望了一眼,虽是什么话也未说,谢运却是莫名一惊,往后退了几步,低呼道:“真灵?”

  周如英在后看得气恼,斥喝道:“谢运你在磨蹭什么?这真灵如今被被我法力压住,动弹不得,还不快快上前给我取了下来。”

  谢运恍然醒转,急上前一步,就要起法力摄拿。

  那黄衣少年见此,把身一转,那鼓便就起化光一道,笔直入天。

  真宝一去,周如英顿觉一阵轻松,扬掌向下一按,周遭星光齐齐窜出,比方才何止猛烈了数倍。

  她这一发力,肖莘等人顿时抵挡不住,方才竭尽全力维持的阵气顿被层层逼退,闻长老与余下三名长老本在调息,看着情形不对,立刻入阵相助。

  苏奕华大急跺脚,道:“魏真人,你有什么手段,快些拿了出来吧,再迟便就来不及了!”

  魏子宏却不理他,反而往地上盘膝一坐,闭目不动。

  “你……”

  苏奕华脸色变了数变,这一刻,他几乎想着撇下众人,独自抽身走人了,但是到了最后,却还是生生忍住了。因为他知魏子宏绝不会自寻死路,定是有什么把握。

  过了好一会儿,魏子宏缓缓起得身来,开口道:“你若方才走脱,稍候我必不留你。”

  苏奕华一惊,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魏子宏说完,转首看向阵中,内中主持阵法的几人已然竭尽全力,肖莘面色苍白,身形摇晃,显已堪堪力竭,余下之人也差不多如此,便道:“诸位都退下吧,下来交由我应付。”

  各人听他招呼,顿时心气一泄,再难支撑,齐齐退下。几乎就在同时,耳畔忽闻大响,大破亦是破散开来。

  周如英一卷袖,把烟尘扫去,朝着前面缓步过来,但是面色却极不好看。

  她能感应到,那一道灼热烈芒已是到了界关门前,只是盘旋在外,不知何故还不曾进来,此刻她也不敢贸然出去,行步至魏子宏近前,上下看了一眼,道:“你是张衍的弟子?”

  魏子宏冷声道:“周真人自重,我恩师乃渡真殿主,他老人家名讳,岂非真人能叫的?”

  周如英怒道:“小辈无礼!道我收拾不了你么?”

  这时一个蝉宫长老忽然扑了出来,跪伏在地,连连叩首道:“上真恕罪,在下只是蒙了心窍,这才和这般人坑瀣一气,此后愿意在座前侍候,以恕前罪。”

  肖莘有些难以置信,又惊又怒道:“许长老,你怎可如此?”

  许长老回过头来,振振有词道:“宫主,岂不闻识时务者为俊杰,听老朽一句劝,只有投了玉霄,方有一条生路。”

  周如英撇了一眼,却是一弹指,一道星光洒下,如烈阳融雪般,顿时将那许长老消杀干净,半点残痕也未留下,口中道:“背主之徒,我留你作甚。”

  众人皆是一惊,实则方才见许长老之举,有几人也是有些蠢蠢欲动,但见其此等下场,却是彻底熄灭了心思。

  周如英双目凝定魏子宏,道:“这海界之内,能杀我周氏弟子之人,想来只有你了。”

  魏子宏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对左右道:“诸位,此是我与玉霄派之事,你等且先退下。”

  苏奕华和蝉宫人这时皆看了出来,魏子宏身上,必有叫周如英忌惮之处,都知留在这处也是无用,听此言都是依言退下。

  周如英心下却是一动,眸光略闪,道:“怪了,他为何迟迟不动手,还叫这些小辈离去,莫非是根本难以驱使那法宝么?”

  这一念生出,越想越觉可能,方才自己也是糊涂了,区区元婴修士,又怎能驱使得动这样厉害的杀伐真器?

  她有心动手,但却仍存一丝顾忌,于是吩咐在后跟着的谢运道:“你上去将这个溟沧派的小辈都给我料理了。”

  谢运一惊,迟疑道:“真人,这,我……”

  周如英冷声道:“怎么,你敢不遵我命么?”

  谢运无奈,上前一稽首,传音道:“这位溟沧派的道友,得罪了,谢某也是奉命行事。”

  言罢,他伸手一抓,就祭起了天地禁锁之术。

  魏子宏却是身形一晃,祭了小诸天挪移遁法,晃眼间去了百丈之外。

  周如英眸光发亮,喝道:“小辈,险些让你骗了去。”

  她一举手,就要发动,只是这时忽感危险临身,就知不好,急起光虹,往旁处一闪,可却觉右肩一凉,一声惊呼,一只手臂已是掉落下来,落地之后,化作点点灵光散去。

  此时天中一道金光如龙,兜空一转,随后化为一柄宝钺落下,就见魏子宏伸手一抓,将之牢牢握住。

  谢运见得此景,浑身一僵,满目皆是惊惧之色,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周如英哪还不心知是自家判断错了,带着不甘之心,起一道光华遁逃出了小界。

  魏子宏望着手中这柄宝钺,定定看了片刻,眉心之中觉得一阵酸胀难忍,那只神目猛然一张,抱阳钺上那条玄蛟本是闭目,此时亦是乍然睁开,爪趾扭动,仿佛活了过来一般。

  霎时间,眼前有无数景象闪过,似曾相识,又似极为陌生,短短片刻之后,他吸了口气,一撩下摆,持斧踏出界门,抬头一看,望着天中那道逃去遁光,心中却是涌起一股豪勇,喝了一声,道:“说来就走,说走就走,哪有这般容易,且吃我一斧!”言毕,起双手持钺,扬空一挥。

  轰!

  一道开天裂地般的光宏直直劈出,整个风陵海在这一劈之下,所有挡在路上的岛洲都是一分而二。而已逃至千里之外的周如英分身,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一气震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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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八章 真龙卧西海 重塑宝胎身

  谢运见魏子宏一斧斩下周如英臂膀,后又持斧而出,浑身杀气凛凛,追其出去,他也是不敢留此,跟着遁出了界门。却恰是到那惊天一劈,吓得亡魂大冒,生怕自己遭了同样下场,不顾一切祭起遁光,就往山门方向逃去。

  殊不知,魏子宏这一击发出,自身法力也几乎倾泻一空,此刻已无还手之力,他若上前,必能拿下,不过他非是周氏弟子,自然不会甘身冒险。

  魏子宏法力虽罄,但却是不露声色,仍是稳稳立在天中,直至见谢运仓皇逃去,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苏奕华与蝉宫一行人此时也是一同跟了出来,他望见海上浪潮奔涌,灵机卷荡,不觉问道:“魏真人,那周如英在何处,可是遁走了么?”

  魏子宏淡声道:“已为我所斩。”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大为震动,望了望他手上那柄凶气隐隐的盘蛟大钺,脑海中浮现“杀伐利器”四字,心下俱是生出一股畏怖之意。

  魏子宏稍作调息,终于缓了几分气力上来,言道:“诸位,周如英分身被斩,必然恨我,虽其真身不会亲至,但若其不肯罢休,也是麻烦,我等不可不防,不如先回小界之中暂避一时。”

  此刻他挟方才一斧之威,众人哪敢违逆他意,忙不迭称是。

  魏子宏一眼撇去,见苏奕华站在一边不动,道:“我本道你会抽隙逃去。”

  苏奕华叹一声,道:“天下虽大,我又能逃亡何处呢?”他又打道揖,道:“待事机一定,苏某便带真人去往那处。”

  魏子宏心下一动,知他说得便是那处龙府。看了看他,便道:“此间详情,待我回头见了恩师之后,会如实禀告。”

  苏奕华忙是一躬身,面带感激道:“多谢真人了。”

  少顷,一行人便又转回小界。

  魏子宏一番安排后。就一人去那处禁枢之地,将禁制重又布置了。

  在此调息数日,他自觉法力已复,就把苏奕华唤了过来,询问那龙府所在。

  苏奕华经前番一战,已是彻底定下了心思,如实言道:“此府当年离了涌浪湖后,却是落在了西海深处一隐秘地界,贫道那时修为浅薄。也无法出来,后还是靠了族中所藏灵丹宝药,修至元婴境后,才得以重见天日。”

  魏子宏闻得那龙府在西海,心道难怪。过了中柱洲,再往西去,海水茫无边际不说,又是灵机不兴之地。自古少有修士往来,难怪可以潜匿至今。

  他道:“再过些许时日。待我把这事事宜安顿好后,就与你同去龙府。”

  苏奕华犹疑道:“玉霄恐是盯着我等,来去恐生波折。”

  魏子宏却道:“我有杀伐利器在手,又有何惧?且此回魔穴现世就在玉霄派近侧,其必无力图我,你只管引路就是了。”

  苏奕华见信心十足。一想有杀伐真器在手,除非洞天真人出面,确也奈何不了其人,便点头应下。

  魏子宏虽是言语之中说不在意玉霄,但私底下却极为谨慎。

  抱阳钺固然厉害。可以他现在修为,挥动一斧也是勉强,事后便毫无还手之力了,是故他以恢复元气为名,在小界内一处高岭之上结庐而居,连着半月未有动作。

  而为防玉霄报复,肖莘这段时日内也是把蝉宫弟子迁至小界之内,只留了少数人在外随意留意动静。

  又过去几日后,肖莘却是过来道:“魏真人,界外有一女子,自称是骊山派同道,说是要拜会真人。”

  魏子宏讶道:“骊山派?”

  他瑶阴派虽在西地,但与骊山派素无交情,不过倒是知晓大师姐刘雁依与骊山派曾有过往来,便道:“请她进来说话。”

  过去半刻,忽闻香风袭来,外间进来一个貌美女子,头梳双椎髻,身着对领紧身大袖衣,肩披绣?,臂绕飘巾,望着双十年华,肤如雪玉,秀姿婀娜,进来盈盈一个万福,道:“杜山先生门下弟子方柔嘉,见过魏掌门了。”

  “杜山先生?”

  魏子宏听了,容色一正,拱手道:“原来是玉陵掌门高徒,魏某有礼。”又伸手一邀,“方真人请坐。”

  杜山先生乃是骊山派掌门玉陵真人别号,传闻这位真人修道之前是官宦人家出身,只是少时家道中落,人丁不旺,度日艰难,因她长得高大英秀,是以曾女扮男装,去往外府教书为生,那时名号便为杜山,后来入道,也曾用过此号一段时日,久而久之,其门下弟子却都是这般称呼她了。

  方柔嘉道一声不敢,到了客席上坐了。

  魏子宏命人上了清茶,便问道她来意。

  方柔嘉道:“不瞒魏掌门,那日天中异动,抱阳宝钺落去南海,掌门猜测是张真人哪位门下有难,而我大师姐在玄鹭洲时,曾蒙张真人出力相助,此人情不能不还,故此命小女前来相助。”

  魏子宏平静拱手,道:“那却要请方道友代我谢过贵派掌门了。”

  方柔嘉美目飘来,她天生眉目传情,望人之时好似深情款款,不过举止神态却甚为端庄,“小女来时,闻得外敌已退,只是魔宗肆虐,往来不宁,魏掌门不如去往我骊山派小居一段时日如何?”

  魏子宏一怔,他所谓外敌,其实就是指玉霄派,骊山岂会不知?可依旧如此称呼不说,还邀他去往骊山做客,这分明有意向他示好,或者说是向溟沧派示好?

  他目注过来,道:“此是贵掌门之意?”

  方柔嘉轻轻点头。

  魏子宏沉思了一会儿,道:“我身负师门之命,暂还无法去得骊山,待事毕之后,必去贵派拜访。”

  骊山派掌门之邀,内中牵扯极大,要是他只是一个寻常弟子,或许不敢轻易答应下来。但他还有一个身份,便是瑶阴派掌门,便是门中以为不可,也还有转圜余地。而方柔嘉只尊称他为魏掌门,恐怕也是出于此意。

  方柔嘉柔婉一笑,起得身来,道:“既魏掌门还有要事,那小妹也不多留,这便回去复命了。”

  魏子宏亲自送她出得小界后,转了回来,就把苏奕华喊来,道:“你稍作准备,再过几日,我便与你同去龙府。”

  九重天外,张衍站于一块星辰碎石之上,正以浩力将之推动,往九洲之地徐徐行去。

  自虚空之中撞得此石之后,因觉几分眼熟,他便以法力摄来,详加查看了一番,才发现此物原是中柱洲断去一角。

  溟沧派上极殿正殿便是由中柱洲一截祭炼而来,不过他脚下所站之地并不能与之相比,左右不过百余亩大小。

  不过他却觉得颇为合适,正好将此石祭炼一番,拿来用做自家的修行别府。

  他在天外行走,借天外毒火烈气磨练功行,那是有丹玉在背后支撑,可便是那“渡月飞筏”,也同样需吞吸灵机,若不是为了顺手采集天外宝材,他宁可留在大容鼎中不动。

  但若能把此石炼化了,置其于重天之上,九洲之外,为一驻脚之所在,如此出入方便,便就十分利于他修行了。

  只是要祭炼此物,所费手脚也是不小,最好是有地火天炉相助,需得回了东华洲再做打算了。

  他负手望着茫茫虚空,暗忖道:“此番遨游虚空,收获不小,回去之后后,再寻得几件宝材,就可着手祭炼法宝了,望能在大劫之前温养出一件真宝来。”

  与晏长生一战后,他虽得了几件真宝,但使唤几回,但总有一股不甚通透之感。

  他思忖下来,觉得这此是因其非他亲手祭炼之故,世上真器,无法凭空造出,皆是由玄器真识开灵而来,不过通常若无洞天真人数千载温养,也难以蕴化出来,甚至有些法宝,要经师徒相授,历代祭炼,才得以功成。

  比如那英节鱼鼓,再有那陈氏一族的“三十六崆岳”,皆是如此。

  因此世上多数真器,多是后人承继前人所传,但毕竟不是自己亲手所炼,运使之时,难免有些许不甚如意之处。

  但真器本就稀少,寻常洞天真人能得一件已是高兴,哪里会去挑三拣四?而且这又并不有碍运使,威能也不曾减弱半分,通常也无人会太过在意。

  但张衍却极为警惕,未来溟沧派一旦发动,他所遇对手,当远不止一二个,眼下尚不觉得如何,但若陷入诸人围攻之中,少许滞碍,便是致命之危,而唯有自家亲手祭炼的出来法宝,才可真正作为依凭。

  自他修道以来,此等法宝只有一件,便是那“辟地乾坤叶”。

  眼下距离大劫至多五百载时间,以他法力,若按部就班,要想将之温养出来,几乎无有可能。

  不过舍此外,还有另一条捷径可走。

  世上有许多天生灵秀之物,因先天根底不凡,开灵也较凡物为易。故而他的打算,就是集得天材地宝,将乾坤叶重新祭炼一番,使其宝胎完满,如此孕渡真灵也就容易许多。

  而此回在虚天之中修行,被他搜集到了不少珍宝奇材,正可将之溶入这乾坤叶之内,以此重塑宝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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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延重海上生 指路开龙府

  魏子宏决定前往西海真龙遗府之后,却未立即动身,他现在把这处小界也是视作了囊中之物,准备回山之门与龙府一同献给自家恩师,因而心中有了思量,如果自己一走,这处被玉霄反手夺了去,那却不妥了。

  此为,他临行之前特意把蝉宫宫主肖莘唤来,命其在自己离去这段时日内,务必要紧守此处,不得有失。

  肖莘却是极为担忧,道;“真人有命,肖莘自当遵从,只是真人这一走,玉霄若再遣人来,我蝉宫怕是抵挡不住,真人何不奏明渡真殿主,再遣几名上真前来坐镇?”

  魏子宏从抱阳钺处得知,而今自家师父尚还在虚天之外,暂是无法理会此处了,不过他也不去明说,只道:“这等小事,何须惊动我恩师,我有一法,可助你度过此关。”

  他自袖中取了一粒明珠出来,道:“此为重影珠,可把我相貌照见入内,使动法力,便可放了出来,观去几与真人无异,非亲近之人绝难看出不妥,你每隔几日,便可设宴请诸修,到时将此珠置于席上,若见我在,其惧杀伐真器之威,必不会轻易来犯。”

  肖莘上前几步,将这影珠收了,万福一礼,道:“肖莘遵命,只盼真人早去早归。”

  魏子宏点了点头,道:“肖宫主尽可放心,你等既入我门下,我必不会弃之不顾。”

  事情交代完毕之后,到了第二日,他便与苏奕华自海下潜渡,出了风陵海,往西而去。

  这南海之地,此间修士要么被玉霄驱赶剿灭。要么逃去了风陵海中,故此这一路之上并无什么修道之士,只需小心避开玉霄耳目便成,自然一路顺顺当当到得西海之上。

  到了这处,因挨近中柱洲,算得上的是少清派地界了。却是不用再担忧玉霄派了,故此二人浮上海来,放出海舟前行。

  飞遁有十来日,两人忽然见得一幕壮观奇景,海上疾潮翻涌,浪沫纷飞,有成千上万豚鱼齐往一处游跃,绵延出去竟有百里。

  而那领头者,却是一个已然化形的妖修。相貌粗犷,一身粗布衣衫,只头上挽了一个道髻。

  他似也见得两人之后,对着后方呼喝一声,这如许多豚鱼在他这一声之下,居然尽数停下,未有再动。此人再一挥手,其又齐刷刷让道一边。随后他到得两人面前,恭恭敬敬一个稽首。道:“小妖无状,拦了两位上师去路,实是失礼。”

  苏奕华不由啧啧称奇,便是北冥洲妖修,虽入了道途,但大多都好似生番一般。不通礼数,粗蛮不堪,而西海更是一处荒僻所在,这般识规矩的妖修可是少见。

  魏子宏也觉有些诧异,问道:“这位道友。你等这是往何处去?”

  那妖修又是一揖,道:“回禀两位上师,小道乃是此地修士于甲岸,因下月初一,李真人在海上传道,机缘难得,故而带了徒子徒孙,前去听法。”

  魏子宏问道:“这李真人又是何方高人?”

  于甲岸道:“这位李真人讳名弥岫,两百年前到此传法,不拘异类人修,都可前往听道,乃是一位有道高真,若是两位上师欲往,往西八千里,寻一名唤‘延重洲’的所在便是了。”

  他言辞之时,态度谦和,但说到那李真人时,言语中却是透出一股崇敬之意。

  魏子宏再又问了几句,便就放他走了。随后转首过来问道:“你可知这李真人么?”

  苏奕华摇了摇头,道:“贫道为防有人察觉龙府在此,自出来之后,已有两百余载未曾到得此地了,并未听过那位李真人的名号,不过数千里外有一处悬笛岛。其上住有不少修士,似本是从中柱洲迁至此处的,这人说不定与其有些渊源。”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沉思道:“听那小妖所述地界,倒是龙府有些挨近,可那里本只是一片空广海域,我却从未见过有什么延重洲。”

  魏子宏道:“那便是顺路了,不妨前去看上一看。”

  苏奕华也有些不放心,当即点头赞同。

  两人往西处行走半日,果见一处岛洲,据地甚广,南北足有千余里,其正北处有高崖一座,陡峭如柱,巍巍矗立,只上端削平,露出一方平台,而下方万木峥嵘,郁郁葱葱,时有群鸟飞掠,啾啾惊空,显出一派勃旺生机。

  这岛洲好似在此矗立万千载,但在他们眼里一观,却是看出异处来。

  苏奕华断定道:“此处当是堆土砌石而成,又在外布设了聚灵阵法,但要想营造出这么一番地界来,便算是元婴真人,恐也要用上百年之功不可。”

  魏子宏来回一看,道:“这番作态,倒似要在海上开门立府的模样。”

  苏奕华问道:“魏真人,可要前去相见么?”

  魏子宏摇头道:“此人在此,当是巧合,既与我等不相干,且不去管他了,先随你去启那龙府,这人不是下月讲道么,那时若是合适,再来此拜访好了。”

  苏奕华道:“真人言之有理。”

  两人也不去惊动那李道人,绕过此处,又往西南去了数千里,便就潜入海下。

  下去有数个时辰,魏子宏渐觉水重如山,便祭了护身宝光出来,将身躯护出。功聚双目,向下一望,见这海下有山有峰,亦有峡谷沟壑,千横万纵,错落不平。

  这时苏奕华往前方一纵,拐过一处峰丘,他也是跟了上去,才方绕过,就见不远处有一穴洞,穴口上气流奔卷,珠沫飞洒,有数只如龟似蚌,体驱平扁的怪鱼趴在洞沿吞吐,见二人到来,却是摆了摆身躯,让开了去路。

  魏子宏道:“此物是你豢养么?”

  苏奕华传音道:“这却非是,这几只精怪,是察觉到龙府好处,固来吸取灵机,几番驱赶也是不走,不过贫道见其无碍出入,又常常捕杀四处精怪,也就随其去了,只当用其看守龙府,后来倒也相安无事。”

  魏子宏看了看,道:“此物似是《水精奇志》上所载蚌蜃,听闻其浑身坚如金钢,法力难伤,不过只食腐草为生,倒非是什么凶物。”

  苏奕华叹道:“魏真人见闻广博,贫道不如也。”

  起手指了指前方,道:“龙府就在里间,只是再往前去,有热毒地火,却需借法宝相渡。”

  魏子宏道:“这却容易。”

  他把袖子一挥,祭了一张苇席出来,上有灵光闪动,就将水势稍稍分开,先是上去坐了,随后招呼苏奕华上来。

  待坐定之后,就驱法前行,一入穴洞,就有滚滚浓烟浊尘喷涌过来,里间竟杂有幽光蓝火,两侧石壁则隐现赤斑,有明黄灵光闪动如霞,时明时暗。

  这洞中路径前绕后拐,曲折崎岖,不过两人法力高深,游驰中不见滞碍,此次去了不远,就闯入到一处宽敞石府之内,左右皆有明珠嵌壁,熠熠生光,此时水势逐渐退去,露出一排三丈长的玉阶,正中置有铜环金板,每有水珠飞溅而下,就奏出叮咚娱耳之声。

  魏子宏打量了一会儿,道:“你这处倒也破费心思。”

  苏奕华苦笑道:“贫道那时被困海下,只一心修行,想着早日脱身,哪有心思弄这些,此非我修葺,而是此间本就有的,也不知是何人洞府。”

  魏子宏道:“再往西去,乃是西三洲所在,许是当日哪位前辈所留,不过那条苍龙,本是海中龙君,嫔妃无数,不定此处便是它一处隐秘行在。”

  苏奕华闻言一笑,道:“或还当真如此,不然为何那龙府当年偏偏转挪至此!”

  两人边行边谈,最后来至一处石门之前,高有十余丈,门上有水波云纹,珠光一照,飘荡若动,此时半掩半闭,只露开一隙。

  苏奕华在门前站定,道:“真人,就是此处了。”

  魏子宏上前轻轻一推,石门轰轰向内移去,他额头神目一睁,一道光华扫过,见并无禁止,就迈步往里,直过两重殿宇后,又见两扇石门,不过早已缺裂大半,残破不堪。

  苏奕华叹道:“当年山门察觉族中谋算,命齐真人率众来袭,族中五位真人不得不以性命祭动杀剑,破开此门,才致如此。”

  魏子宏不言,径自踏步入内,到了里间,发现自己却是立身在一处百丈方圆的悬空铜盘之上,正中立有一块硕大石碑,四周则空无一物,只顶部有一根根粗大链条垂下,通至下方漆暗深处。

  苏奕华亦步亦趋,跟了进来,他指着下方道:“真人,那苍龙遗蜕当在下方,只是贫道每回欲下去一观,行至半途,就觉心神惊栗,难以自持,有一次强行接近,也只窥见一斑,不得全貌。”

  魏子宏沉吟一会儿,自袖内拿了一面金镜出来,对着下面就是一照,须臾,镜中却只浮现出一团墨黑云团,不见他物,再想细看,却闻“咔嚓”一声,手中之镜竟是片片碎裂,掉落于地。

  苏奕华吃惊道:“真人,这……”

  魏子宏却一摆手,笑道:“无事,看来这位龙君尸身果在此处了,传闻其生时身长万丈,颌下有明珠,名曰‘祈厌’,能破虚妄,洞幽冥,有此物在,我这宝镜是照不动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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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天地胎中养灵机

  魏子宏一席话说完,苏奕华似想起之前遭遇,也是心有余悸,道:“这龙君虽亡,可仍是身有余威,魏真人法力虽高,怕也难将它尸骸取了出来。”

  魏子宏一脸淡然,道:“不必急取,待我禀明恩师后,交由他老人家再处置不迟。”

  他此来只为确定真龙遗蜕是否当真在此,倒未想过现下便就取出。

  不说那龙尸上另存神异,不好下手,就是果拿了出来,觊觎之人若是不惜代价,他们怕也难以安然送至山门之中,还是先将之搁置在此,不作理会为好。

  他脚步一挪,来至那方石碑之前,目注其上,道:“这便是那机枢所在了?”

  苏奕华道:“正是,此间有一大阵,名为‘七星大挪玄枢阵’可把龙府转挪去他处,贫道当日就是凭此逃出,只是当日族中五位长老合力,方能运转,眼下我等怕还无力驱使。”

  魏子宏上伸出手去,在碑上一按,这一察之下,却觉一股充盛无匹,既精且纯的灵机涌了上来,几与昭幽天池所感不相上下,不由动容,道:“此是……”

  苏奕华道:“此碑之下,有一桩奇物,名为‘天地胎’,也不知那龙君从何处得来,能遥应地灵天机,借气养气,虽比不得灵穴,可也不逊于洞天福地了,也就是靠了此物,那龙君才能在四海九洲逍遥往来,谁人若得了去,不难藉此开门立宗。”

  说到这里,他神情有些复杂,“我族中先前谋划这龙府,除了是为那龙君遗蜕,是看中此物了。”

  魏子宏对此无心置评。而是神色肃然,暗忖道:“这龙府之中原来还有这等宝贝,果真不能让他人得去,恩师不知何时回来,我不如先修书一封,将此地情形详细禀明。再在周遭布下禁制,以待来日。”

  念头转过之后,他当即取了纸笔出来,写就一封飞书,起法力发出。而后唤上苏奕华,去了府门之外布置禁制阵旗。

  苏奕华虽觉此地隐秘,无此必要,但也不敢不从。

  两人约是用了二十余日,布下了十余座禁阵。又将灵机与自府中灵碑勾连,如此便是数名三重境修士到此,也休想在短时之内破入进来。

  魏子宏算了算时日,道:“再过两日,便是下月初一,海上那李道人讲道之时,不妨前去一观,看看此人路数。”

  苏奕华自无异议。于是二人起了法宝,重又遁至海上。就往来时所见那延重洲而去。

  此时只天光初亮,但一路之上,却甚是喧闹,到处有水族精怪往来,凡化了人形的,都是装束齐整。举止有规,每每遇见熟人,还互相揖礼问候,若是穿戴上羽衣星冠,让人几疑是玄门法会。

  两人因修为高深。所过之处,众妖都是恭恭敬敬让道一边,也无人敢上来胡乱打听。

  苏奕华惊奇道:“这位李道人能把一众妖修管束得如同谦谦君子,倒也是好手段,这等做派,看去倒是玄门正流了。”

  魏子宏道:“未见此人,不好妄下断语。”

  到了地界之后,两人见众妖并不上岛,只是团团围在柱崖之下,想那处便是对方讲道所在,便把海舟一泊,等其出来。

  到得晨时,听得一声磬钟响,海上浪潮一分,见有一只巨贝自水下缓缓升起,当中端坐有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道人,莲冠大衣,袖袍舒展,手中掌有一旗,斜倚肩上,头上不见罡云,竟是法身出游。

  众妖见他到了,皆是俯身施礼,口称李真人。

  李道人把手中小旗一展,就有团团黑云漫出,铺在海上,那等成了人形的,都是一个个欢天喜地坐了上去,而那些仍是妖身之辈,却皆是露出艳羡之色。

  魏子宏把额上神目开了,看了一眼,却隐隐见得其身上几分妖气,知他也是异类入道。

  李道人似有感应,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是笑了笑,对他点首示意。

  此人先是找了几个妖修上来,问及功行精进如何,又再勉励几句,便就开口。

  魏子宏仔细听了,发现其所讲虽不是什么高深道法,但是玄门正宗无疑,而且许多细处,并不囫囵跳过,都是一一阐述分明,显是得了正传的。

  那李道人讲道也并不只一味闷说,内中而夹杂不少典故,多是导人向善,每每还演示一二手神通道术,底下妖修俱是听得如醉如痴。

  这一番讲道,便是两个时辰过去,快至正午之时,他起袖一挥:“今日讲道至此,你等且明日再来听传。”

  众妖忙是施礼,可便在这时,却其中跃出一人,身高有丈许开外,手持一柄细长金瓜锤,左衽袒臂,战袍罩身,他大声道:“慢来!”

  李道人看他一眼,道:“这位道友有何指教?”

  那人冷声道:“李岫弥,我来问你,你身为妖修,在此传法讲道,可曾得过王廷敕书?”

  李岫弥笑道:“王廷?尊驾是说北冥妖主么?我虽妖身,但自有师承,自问乃玄门中人,妖廷却是管束不到我。”

  那人勃然变色,喝道:“大胆!天下妖类,皆我王子民,你此话可是大逆不道!”

  李岫弥道:“据我所知,北冥妖主自被东华溟沧派斗败之后,数千年来困守一隅,法谕难及半洲之地,早非道友所言什么天下妖修共主。”

  那妖将听了之后,顿觉怒不可遏,但又无从辩驳,大吼一声,便拎着锤子就冲了上来。

  李岫弥不慌不忙,手中旗面一展,无数云霭涌来,就将延重岛洲遮蔽了。

  不一会儿,两人身影也是被遮掩了去,只闻其中不时传来的法力震荡之音。

  魏子宏目顾四方,见尽管两人动手,底下妖修脸上皆有惊恐之色,可却无一人喧哗,更无一人动弹。心下道:“此人能把这般妖魔教化的如此规矩,当真是有本事的。这等人物,困居在此,也是可惜。”

  念头转到这里,他忽然心下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

  半刻之后,那云中斗法之声渐渐歇止,缓缓开散,李岫弥仍是坐于原处,而那妖将却是不见了影踪,其结局不问可知。

  魏子宏见状,招呼了苏奕华一声,腾云上前,拱手道:“李道友有礼。”

  李岫弥还了一礼,道:“方才已是两位道友,恕我礼数不周,这海上难得见到玄门之士,不知两位自何处来?”

  苏奕华道:“我等自南海而来,去往悬笛岛拜访一位道友,只是路过此地时,见有万千水族往此处来,言说听道,心觉好奇,故此前来一访。”

  李岫弥笑了笑,道:“李某所传,只是一些粗浅道法,上不得台面,倒叫两位道友见笑了。”

  苏奕华道:“哪里哪里,道友谦言了。”

  魏子宏这时道:“我观道友行事,开坛,又聚土成洲,似要在此开门户么?”

  李岫弥也是坦然,道:“瞒不过道友,我却有此心。”

  魏子宏望了望海上数之不清的妖修,道:“这西海虽大,但依我之见,却非立门之地。”

  李岫弥叹一声,道:“我怎能不知,只是天下福地,俱被占去,而天下同道又多视我辈我异类,只得在这荒僻之所寻觅清静了。”

  西海的确算不得什么好地界,此处灵机稀少不说,连修道宝材也是奇缺无比。

  休看下方妖类精怪皆得他传法受益,可那不过是入门道法,所需修道外物不多,未来若要提升功行,便是难了。即便他将来立了门户,也只能能照顾得寥寥几人而已。

  而要解决此事,要么是去夺一件聚养灵机的法宝,要么就是占得一处灵地,只是这两事皆不易为。

  魏子宏道:“我却知晓一处去处,倒是合适道友。”

  李岫弥顿感兴趣,道:“请道友指点。”

  魏子宏道:“不知道友可曾听过风陵海么?”

  李岫弥想了一想,道:“有所耳闻。”

  魏子宏道:“此地灵机虽也不足,但却比这里胜过百倍,更为难得是的,那海界之中千门百派,如道友这般修为者,却是一个也无,道友若是到了那处,倒可大展手脚。”

  李岫弥心下微动,站了起手,稽首一礼,诚心道:“多谢道友告知。”

  三人畅谈半日,又互相了一些修道心得,魏子宏便就告辞出来,回去路上,苏奕华问道:“真人为何要引此人去往风陵海?可是也要收此人到门下么?”

  魏子宏却摇了摇头,也不明说。

  他此次过来之时,见玉霄派在南洲占地颇广,弟子众多,表面看去,远比溟沧势大。究其缘故,还是因为其早已平定了南崖洲,又远离东华诸派,无人遏制之故。

  他虽不知门中与溟沧派往日龃龉,但却觉得不能任其这般肆无忌惮壮大下去,是以他想在其背后扎上几根小刺,好稍作牵制。

  半日之后,两人回了龙府,魏子宏原先打算是回了风陵海,但因近处有李岫弥讲道,怕那些海族察觉到此处有异,故决定再等上些时日,再行上路。

  如此再等有两月,察觉到那些精怪俱都散了,这才动身回返,只是到了半途之上,却见一道灵光过来,他认得是门中飞书,召入手中,启开一看,不禁大喜道:“恩师已回东华,召我等速去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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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引得残柱入天炉

  东华北洲,成江上游,一座丘陵之上,有数百名妖族力士正扛石驮土,修筑法坛。而山脚之下,更有百余名修士来回巡弋,个个神情紧肃,如临大敌。

  数月之前,数名血魄宗长老突率门中弟子杀至此地,因此派被溟沧派以法坛围困之后,久伏未动,故守御此地的修士也是猝不及防,被其一连破了上百座法坛,只这处设在这处祭金山上的法坛却是坚牢无比,内中修士死死守住,不曾失落。

  而溟沧派布置在四周的各派修士也是纷纷来援,一番激战之后,终是将之迫退,但此处布置也是坏了大半,不得不再次修筑。

  土坡之上站着一名身形高挑的彩衣女子,玉容上一脸焦急,不停催促道:“再快些,再快些。”

  她身旁站有一名中年道姑,见她这副模样,有些无奈,开口言道:“徒儿,你这脾性却需改一改了,为师早便说过,做事需稳当,切记急躁,外间有数位真人盯着此处,便是血魄宗再来,也绝然讨不了好。”

  彩衣女子道:“恩师,陈真人待人严厉,弟子才在驾前立誓,要在三日之内将法坛重筑起来,要是做不到,陈真人责问下来,弟子可吃罪不起,又怎能不急?”

  中年道姑没好气道:“你却是自家找的,若不是你与郑氏那后辈打赌,非要逞强接下这处,又哪会摊上这等事?唉,也是我平日太过惯着你。”

  彩衣女子却是不服气,道:“恩师,陈真人可是说了,只要弟子立下大功,就可入他陈氏洞天福地修行。眼下可是人人都在争功,弟子若是退后一步,可就被同门甩在身后了。”

  中年道姑摇了摇头,心下道:“我这徒儿想得太过简单了,陈氏那洞天福地,岂是这般容易进的?传闻先前入内的几位女弟子。可是个个与陈氏族人结了道侣的。”

  想到这里,她暗自一惊,“不对,莫非是陈氏看中了我这徒儿么?若是这般,恩师定是不喜,可这若是师祖的主意呢……”

  她乃是洛清羽弟子,本是师徒一脉,可自颜真人转入世家之后,却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彩衣女子见她陷入深思。好奇问道:“恩师,你在想什么?”

  中年道姑回神来,叹道:“算你说得有理,你愿上进,为师岂会拦着你,且放心好了,为师已是做了安排,必不会让你误事。”

  彩衣女子眼前一亮。急道:“恩师,却不知是什么安排?”

  中年道姑笑道:“我已请了方尘院徐掌院前来。此位真人极擅禁阵之道,先请他在此处布置好了阵法,你再慢慢修筑,如此便不怕误了事。”

  彩衣女子呀了一声,欣喜道:“多谢恩师,还是恩师面子大。连徐掌院也能请来。”

  那道姑苦笑道:“徐长老可是朱真人门下,你师父我可无有这么大的脸面,那是你师祖的人情。”

  彩衣女子道:“那徒儿也念师父的好,我师徒二人民也是可怜,自师祖入了渡真殿修道后。就不再理会我等了。”

  中年道姑脸色一板,道:“休得胡言乱语,怎可在背后编排师祖。”

  彩衣女子一吐舌,不敢再说,但是脸上却是掩不住欢喜。

  然而这一等,却是整整一日过去,到了入夜时分,却还是不见这位掌院身影。中年道姑也是皱起了眉头,正以为对方不再过来时,却见天际过来一辆挂灯飞车,由远及近,徐徐落在法坛之上。

  中年道姑喜道:“是徐掌院到了。”她忙是与弟子迎候上去。

  徐掌院自车驾下来,看着二人,笑呵呵道:“方师侄怕是等急了吧。”

  中年道姑慌忙一个道揖,道:“不敢,徐师叔俗事缠身,此次是师侄冒昧。”

  徐掌院笑道:“待我先查看地势,而后便助你布置阵法。”

  说完,他腾身上空,在四周绕行一周,就见一面面阵旗掷落下来,皆是没入地表不见,过了许久,他落定下来,手中一拿法诀,再把拂尘一挥,霎时有一条条亮彩光虹自地下喷起,扭结一处,再闪动片刻之后,便就隐去无踪。

  徐掌院稍作调息,便笑道:“方师侄,禁阵已是布置稳妥,你可放心了。”

  中年道姑深深一拜,道:“却是多谢徐师叔了。”

  徐掌院笑呵呵道:“我在朱师门下修道时,洛师兄常常帮衬于我,他弟子有事,我岂能坐视?只是近来却是少见他,你若见到洛师兄时,却要代我问好。”

  中年道姑道:“师侄定会带到。”

  徐掌院看了看天色,道:“我还要往西北之地走上一遭,就不多留了。”

  彩衣女子忽然问道:“师叔祖,你去得可是那郑氏弟子守御之地么?”

  徐掌院讶然道:“哦,你也知晓么?”

  彩衣女子轻哼一声,道:“那里法坛半点不损,哪还需下得什么禁阵。”

  徐掌院笑了笑,虽他朱真人门下,可并不得看重,不然也不会被打发打方尘院来,是以也不愿得罪郑氏。

  正要上得飞车,却见一道飞符过来,他一见之下,却是神色一紧,将之捉来打开一看,肃然道:“渡真殿主要来我院中祭炼宝物,我需得先行回去了。”

  中年道姑也是一凛,道:“那却耽误不得,师叔还是快快回去为上。”

  徐掌院嗯了一声,实则那信中也并未催他,但他不敢不慎重,此时根本不去想那郑氏所请之事了,连飞车也是不上,直直起了遁光,便往回飞驰。

  回了方尘院后,他立刻发下诏谕,把院中执事弟子都是唤了回来,命其备妥所需一应宝材,无有要事,也不得再往外去。

  如此三日之后。有一道童乘飞舟前来,言及渡真殿主即至,徐应同赶忙率了百余名院中弟子迎了出来。

  大约等有一刻,就见天中有一道宏大清光落下,罡流清气转动如潮,满塞天地之间。

  徐应同深深一揖,道:“恭迎渡真殿主。”

  那清光渐渐敛去,张衍自里踏步出来,他目光一扫,言道:“徐掌院免礼,我来意此前已在书信之中言明,想来你已知晓,只是此物颇巨,下来劳烦你多出些气力了。”

  十天之前他已是从天外回转。不过那残柱却是以法力留在了极天之上,为方便日后磨练功行,故他决定先将此物祭炼了,然后再重炼辟地乾坤叶。

  徐应同道:“渡真殿主言重,我等为山门出力,本是应该。”

  张衍点了点首,把袖一抬,法力转动。所有此间站立之人只觉一个恍惚,再看去时。发现自己已是到了地火天炉之前,这些弟子修为皆是不高,见得了这等手段,不免有些发怔。

  徐长老第一个反应过来,喝道:“愣着做什么,院中弟子还不速速各归其位!”

  张衍则自去了法坛上坐定。

  过得片刻。徐应同也是上来,躬身道:“真人,天炉已是备妥。”

  张衍微微颌首,因那残柱委实太过巨大,元婴修士对其已是无能为力。唯有他亲自出手了。

  把首微仰,看向天穹,少顷,一股浩力,自身上涌出,就引动了此物。

  不多时,只闻轰隆一声,就见一方如山大石撞开天云,缓缓往龙渊大泽落来。

  门中其余洞天真人俱是感应有异,但稍稍一察,见是他在以法力驭使,便就收摄心神,不再多探。

  方尘院众弟子见一方硕大无比的巨石当头压下,几将天光都是遮去,虽明知伤不得自己,却也心慌不安,有人甚至生出抽身逃离之念。

  徐应同喝道:“诸弟子守好阵位,莫要心生杂念。”

  他平日积威甚重,这一喝之下,诸弟子顿时不敢再动。

  半日之后,那残柱在众人目视之下,缓缓落入地火天炉之内,张衍这才徐徐收得法力。下来之事,就是引动地火,反复祭炼,使之杂气尽去,内外俱透,此后再以宝材化入其中,便可在其中营造宫阙殿宇,打入诸般法箓禁制,不过那最后法力祭炼那一步,却仍需他自家来为。

  “徐掌院,两载后我当再来此处,你等需小心照看了。”

  徐应同道:“我等必小心守候,一日不敢懈怠。”

  张衍点了点头,问道:“岳真人可是还在院中修行?”

  徐应同道:“正是,岳真人卸去司职之后,便在福地修行,现下正在坐观,可要弟子前去唤他出来拜见真人?”

  张衍道:“不必了,昔日我主持镇压魔穴之时,岳真人也是出力甚多,待他出观之后,你可传我法谕,我擢他为渡真殿值事长老,日后可上渡真殿修行。”

  徐应同听了此言,心下顿时一热,暗忖道:“本以为岳真人门中无有什么根基,未想早便搭上了渡真殿主,我若是好好出力,不定也能出往渡真殿修行。”

  张衍这里安排稳妥,就径自回了渡真殿,还未入得玄泽界中,张蝉就上来禀告道:“老爷,魏真人已回殿前,正在外间等候。‘张衍哦了一声,笑道:“子宏回来了,快些唤他进来。”

  张蝉应命下去。

  少时,魏子宏入到殿中,见张衍于殿上端坐,赶忙进来一个叩首,道:“弟子魏子宏,拜见恩师,张衍笑道:“且起身吧。”

  “多谢恩师。”魏子宏又是一拜,这才起来,张衍问道:“你此次是得了掌门出行?”

  魏子宏点头道:“是,弟子幸不辱命,已寻到真龙府所在,且还又得了一处小界……”

  张衍一摆手,道:“此事不急,可稍候再言,倒是那周如英敢为难于你,为师却不得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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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落子风陵助其势

  张衍不喜周如英以大欺小,为难自家弟子,不过以他身份,自也不至于为此事大张旗鼓,上门邀斗。

  眼下正是玄门与魔宗争斗之时,玉霄尚在准备即将临近的魔穴之争,他若是上去寻了麻烦,为此落了口实,反而不妥,但此事也不能就此次算了,终需要给玉霄一个教训。

  他转了转念,问道:“你先前风陵海收得那蝉宫弟子,内中可有道行精深之士么?

  魏子宏摇了摇头,道:“弟子也是从那蝉宫宫主肖莘那里才得知,近两千载前,灵崖上人斗败那位邵烛真人后,虽未对风陵海修士赶尽杀绝,但对其也是颇有防备之心,凡有修士入得三重境中,必是设法除去。

  张衍道:“你此前有言,风陵海上有三大宗派,余者尽附其下,那便是有三重境修士,也当出自这三派之中了。”

  魏子宏道:“确是如此,据弟子所观,那蝉宫与玉霄积怨极深,只是限于自身实力,敢怒不敢言,一些修士纵然资才出众,可迫于此事,也始终不敢再进一步。”

  张衍微微点头,忖道:“如此我这一策倒是可行。”

  他缓声道:“你回去风陵海之后,可颁令谕,就言凡你瑶阴所辖之处,或下宗立门所在,玉霄弟子皆不准踏入一步,否则必当场格杀。”

  魏子宏心下一动,以他身份,要是在风陵海如此行事,小宗小门不好说,但似那等有意道途之人,那多半会来寻求庇佑。不过再是一想,似觉这用意不是那么简单,便道:“恕弟子妄加揣测。恩师可是要扶持此地修士,以掣肘玉霄么?”

  张衍笑道:“为师却有此意,不过这至多为其增些麻烦而已,要说掣肘玉霄,却还远远不足,便是将风陵海尽数纳入掌中。也是不够,除非此地能出得一位洞天,还需有我溟沧在后声援,否则也难以久持。”

  魏子宏深以为然,面对玉霄派这等庞然大物,风陵海便是再出一位洞天又如何?玉霄一旦动起真格,也难逃败亡,但若其在瑶阴门下,那背后就有张衍这位派渡真殿主。乃至整个溟沧派为后援,便不再是无根之人,玉霄是不敢轻易动手的。

  张衍目光投下,道:“只是这人不可是你,必得出自风陵海,若是当年邵烛后人,那是更好不过。”

  魏子宏点首表示明白,他虽是瑶阴掌门。人人也知他是张衍弟子,不说未来能否成就洞天。就是当真成了,不驻溟沧,反去风陵海,那便是明摆着告诉全天下,两派之间已是大为不和。

  但若是此人出自邵烛一脉,未来就是与玉霄敌对。那也是复师门之仇,在大义之上却是立得住脚。

  他仔细想了一想,道:“此回弟子去寻龙府之时,曾在西海之上见得一人,虽是妖身。但修为品性俱佳,承得也是玄门正法,其有开门立派之心,因西海无甚灵机,弟子欲引他去往风陵海修道,只是此人并非邵烛一脉。”

  张衍来了几分兴趣,道:“你可将此人之事详细说来。”

  魏子宏便将李岫弥之事一说,张衍听了,却是一笑,道:“你说这人,昔年为师去往西洲时,有是见过,也知其根底,当年对他有一番劝诫,听你所述,显然他是入了耳中的,此人倒是一个可造之材,至于非是邵烛传人,倒也不是无法可想。你先所来书信中有言,那小界之中亦是藏有不少丹玉,不过上有符诏遮掩,言明欲取之人,需得立言,未来回南崖重立山门,可是如此?”

  魏子宏道:“确实如此,弟子因此之故,不敢妄取……”

  在小界中时,他与蝉宫之人为了搜寻那处禁制机枢所在,分去各处搜寻,却也因此寻到了那丹玉藏匿之处,只是其中大半是劣玉,上玉却是不多,不过有那枚符诏镇压,一时无人敢动。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道:“恩师之意,可是要让李岫弥来承此因果么?”

  张衍笑道:“他若敢接,便给了他又如何?你此番回去之后,可与此人分说,若他有意,可引他前来见我一面,我自有交代。”

  以他法力,倒是不难破去那符诏,不过十有会使那丹玉残损大半,与其如此,还不如成全了那愿接因果之人。

  魏子宏一揖,道:“弟子明白了。”

  顿了一顿,又道:“弟子还有一事需禀,那苏奕华已被弟子带入山门,现还在山门之外,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恩师示下。”

  张衍道:“此事你不必再理会,稍候为师会命正清院将其监押,待龙府回得山门,再一同论处。”

  魏子宏一拜,便不再言。

  张衍这时起得身来,道:“你此回奉掌门之命出行,既是到此,就随为师一同去见掌门。”

  言罢,把袖一挥,带着魏子宏,就化一道清风出了渡真殿,转眼来至上极殿外,在外道:“掌门真人可在,渡真殿张衍求见。”

  少时,一名道童迎出,道:“掌门有请渡真殿主入殿。”

  张衍命魏子宏在外间等候,自家往殿中去,到得玉台之前,对上方一个稽首,道:“见过掌门真人。”

  秦掌门起手虚虚一引,笑道:“渡真殿主且近前相坐。”

  张衍再是一揖,上得玉台,到下手蒲团上坐定。

  秦掌门看他几眼,道:“渡真殿主此去天外,修为又有进境。”

  张衍道:“大劫将至,为门中大计,不敢有丝毫轻懈。”

  秦掌门点首称善,随后笑问道:“渡真殿主门下魏子宏在外,可是已寻得龙府下落了么?”

  张衍道:“正要禀明掌门。”

  他三言两语,将龙府及小界之事一说,然后将方才所谋道出,末了道:“距大劫起,还有数百载,玉霄若四顾无敌,必起意关注别处,弟子早先曾有所思,欲扶持一家,落子在侧,分其力,乱其心,如此方便我溟沧从容布局。只先前寻不得机会,玉霄此回欺我徒儿,却是正好行此事。”

  秦掌门缓缓点头,道:“此策可行。”

  张衍笑道:“只那处小界当赐其人,以为根基了。”

  秦掌门也是一笑,道:“我溟沧派也不是缺不得一处小界,既需由人承其因果,自不必起妄心染指。”

  张衍道:“还有一事,此前小徒被困小界中时,骊山派遣了一名亲传弟子前来,似欲伸手相助,事后还邀其去山门作客,观其言行,颇有示好之意。”

  秦掌门深思了一会儿,道:“当年西河派举门上下,寻不出一个象相修士来,灵穴无人坐镇,当时元阳及太昊诸派,皆认为当散去此穴,东华维系九派格局便可,而我三派之中,少清无心过问此事,不作理会,后是我溟沧与玉霄两家合力,压下诸派,又从西河下宗之中扶持了玉陵上来,助她得了灵穴,立了骊山门户,就此而论,我两家对其皆有恩义在前,此人究竟会立足何方,不可凭恃一时所为,需待再观。”

  张衍笑道:“大劫虽是临近,但不到那最后关头,怕其隐忍蛰伏,不会轻易显露真意,弟子以为,不妨借此机会,迫其一迫。”

  玉陵真人法力高深,几近飞升境地,可谓一人撑得一派门庭,如此人物,自是当尽力拉至自家这边来。

  秦掌门颌首道:“渡真殿主若有把握,可便宜行事。”

  两人商谈许久之后,定下了诸般计较,随后命得一名道童出去,把魏子宏唤入进来。

  魏子宏到了里间,一眼瞥去,自家老师与秦掌门端坐玉台之上,不敢多看,忙低下头来,伏身叩拜。

  张衍伸手一点,一道法符凝就,弹指发下,道:“稍候你去得海上,将龙府取回,此一张法符,可助你转运那龙府机枢,回得我溟沧山门。”

  魏子宏伸手接下,道:“弟子遵令。”

  秦掌门一笑,把拂尘一挥,同样发了一道符箓下来,道:“我也赐你一符,你此去携在身上,若欲危急,可启得此符。”

  魏子宏将此枚法符也是接了,俯身叩谢,道:“多谢掌门真人赐符。”

  张衍这时嘴唇翕动,又传音几句下来。

  魏子宏听了,连连点头,不多时,听闻耳畔有一声磬音响,就知不可再留,再是一拜,就自殿中退出。

  下得龙渊大泽之后,他稍作收拾,就出得山门,起遁光直往西海而去。此行除了要取回龙府外,还有便是要说服那李岫弥往风陵海去。

  对此他倒是颇有信心,这人无有修道福地,更没有同门扶持,纵有正传心法,也走不了多远。

  但要是有了小界之中那些丹玉,再得这一界修道之地,那就大为不同,可以说眨眼之间就有立派根基,便是换了他设身处地,也难拒此等好处。

  此次他是自陆上穿行,行有十多日后,见不远处就是骊山山门所在,想及出来之时张衍那几句交代,在云上思索片刻,便就落下身来,到了山门大阵之外,就朗声道:“方真人,瑶阴魏子宏,应邀前来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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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原为一脉锦绣枝

  魏子宏话音才落,就见前方高空处有清风徐来,悄然无声之间,已自平地升起一幢高敞牌楼,上有彩玉装缀,巧色涂摩,丝绦系珠,精丽无伦。

  少时,出来两名各捧玉瓶香枝,华服大袖的女子,对他万福一礼,便分立左右。

  魏子宏自能看出,这处牌楼只是阵中侧道小径,不过他也知晓,自己虽身领瑶阴掌门之职,但终归不是洞天真人,还不至于对方开了正门相迎。

  由牌楼往里望去,见内中雾气遮掩,朦朦胧胧,不甚真切,他若开额中神目,不难辨清真实,不过此来是为做客,如此做便是冒犯了,也就未有动作。

  再等片刻,里间有花叶飘出,须臾盈香漫空,方柔嘉额挂珠玉,一身贴体秀服,纤腰修束,绶带遮膝,长裙曳地,款步姗姗自内迎出,到了外间,敛衽一礼,道:“不知魏真人到访,小女有失远迎了。”

  魏子宏起手还礼,道:“魏某冒昧登门,还望未曾打搅方道友修行。”

  方柔嘉秀眸含笑,道:“魏掌门言重,只是尊驾却比小女预料的来晚了些许时日。”

  魏子宏道:“俗务缠身,难做自主。”

  方柔嘉轻轻一笑,侧让过半个身子,道:“外间不是待客所在,请魏掌门随小女入内吧。”

  魏子宏称谢一声,脚下起云,随她入了那牌楼。

  到了里间,转目一顾,就见身处一片精巧庭院之内,石山水榭,亭阁花木,无不具备。不过百丈之外。有一清水池塘,内栽有数亩荷花,仿若知客到来,俱是瓣展叶舒,随波轻晃。

  这时耳畔听有欢声笑语,循声看去。见几株桃花树下,秋千轻荡,蝶影纷飞,有几名彩衣女子聚坐一处,个个恬静闲雅,正吹箫抚琴,轻奏乐语。

  随音起来,有鸟立枝头,鸣声伴歌。更有仙鹤起舞,翩翩而动,可谓姝丽缤彩,花鸟依人。

  那些女子察觉有外客到来,多是嬉笑着散开,去了花丛后回避,有一二大胆的,还转至树口。还悄悄打量。

  方柔嘉此事也是移步进来,笑道:“此些都是方才入门未久的弟子。无甚规矩,真人莫要见怪。”

  魏子宏暗忖道:“此处不见蒲团丹炉,古鼎青烟,却见轻香徊衣,百花锦绣,但却太过消磨意气。不是我辈修道人久居之地。”

  两人再行走百余步,方柔嘉把袖轻抬,指着一泊在池边的小舟,道:“魏掌门请这边走。”

  魏子宏点点头,与她一同登了上去。方柔嘉指捏法诀,脚下小舟轻轻一荡,就擦着水波,如箭飞去。

  数十息后,到得一座绣楼前停下,一名看去十七八岁,体态丰满的女子迎了上来,对着魏子宏好奇看了看,道:“方师姐,不知这位道友是哪一派俊彦?”

  方柔嘉道:“这位瑶阴派魏掌门。”

  那女子有些吃惊,忙是闪身一边,把首一低,道:“原来是溟沧张真人高足,妾身失礼了。”

  方柔嘉道:“此位是值仪赵娘子,祖上先辈,却是自溟沧派九城中出来的。”

  魏子宏不禁多打量了这女子一眼,骊山派当年之事,他也少许听闻过一些,这段典故,他也是知晓的。

  玉陵真人登上西河派执掌之后,因初领此位,根基不稳,是以曾向玉霄、溟沧两派借了不少人来充作弟子。

  这等事,两派自然也是愿意的,不过此事玉霄派稍稍做过,竟然还顺道遣了几名元婴修士前来做供奉,偏偏玉陵真人当时还无力回拒,若非其后来其修至洞天之境,也不知山门究竟谁主谁客。

  倒是溟沧派送来了不少九城人种,玉陵真人后来门下弟子之中,有不少就是此等出身,不过自从她摒弃西河道统,立得骊山门户以来,此班人也渐渐少有听闻了。

  两女请了魏子宏到了堂上坐定,未曾说得几句,却有一道飞书过来,方柔嘉告罪一声,就去了屏风之后。

  赵娘子则陪坐在侧,笑问道:“魏掌门一路过来,观我门中景致如何?”

  魏子宏心不在此,故只顺口夸赞几句。

  赵娘子听了却是当真,兴致勃勃道:“这几处小景,却还比不上百花道,那是祖师亲手布置,称得上一步一景,特别其中‘月盘珠’、‘裳观羞’、‘柳剪叶’这几处,更是奇绝,魏真人若有意,妾身更引真人前去一观。”

  方柔嘉这时又转了出来,见赵娘子这里说着,魏子宏面上微笑,却只有一句没一句回应着,笑了一笑,使了个眼神,赵娘子见了,找了个借口便就退下了。

  方柔嘉坐回席上,歉然道:“魏掌门见谅,本是奉命请真人前来作客,怎奈近日魔穴将现,家师在查验灵机,尊驾恐要等上几日才能见得她老人家了。”

  魏子宏不以为意,骊山派再如何也是玄门十派之一,他从未指望上来便能见得玉陵真人,只道:“此次也顺道来访,再有拜谢上回往援之情,不敢相扰贵派掌门。”

  方柔嘉叹道:“魏掌门客气了,上回柔嘉来得甚晚,不曾帮得道友什么忙。”

  魏子宏半开玩笑道:“如今却有一事,不知道友可相助否?”

  方柔嘉问道:“却不知何事?”

  魏子宏道:“我此行去往西海有要事,只留下蝉宫修士守那小界,恐其为玉霄所侵,故想请道友前去相护,不知可否?”

  方柔嘉秀眸注来,道:“魏道兄既开尊口,柔嘉自当相助。”

  魏子宏表面如常,心下却是惊讶,本以为对方即便答应,也会有所索求,至不济,也会拿捏几分,未想如此轻易就应承下来。倒是有些出乎预料。

  方柔嘉好似看出他心底所疑,浅笑盈盈道:“魏掌门恐是不知,那蝉宫开派之祖,曾与我师一门听道,说起来也是同出一脉。”

  魏子宏一怔,暗道:‘先前我见蝉宫功法。确与贵派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后来以为只是巧合,倒也未曾多问,不想还有这般渊源。”

  不过他也不管两者是否有所牵扯,只要骊山派愿意一同出手对抗玉霄,这回便算功成。

  因事机顺遂,他也不急着离去,在骊山派留有三日,在方柔嘉引荐之下。拜会了几位门中重要人物,只是仍不见玉陵真人现身,知是此回是见不到了,便就告辞出来。

  出了骊山派后,一路向西飞遁,半月间连过两洲,又到了那延重洲所在之地,他自云头落下。在外唤了几声,岛洲之上禁制一展。李岫弥手持法旗,自里乘舟而出,寒暄几句,将他迎了进去。

  到了堂上坐定,李岫弥道:“自上回一别,方过未久。道友可是有事寻贫道么?”

  魏子宏道:“确为一事而来。”

  他也不与之绕弯,直接将来意悉数道出。最后言:“李道友若应此事,需委屈你延重一脉为我瑶阴下宗,你若不愿,我自不会来强逼于你。”

  李岫弥乍听此事。神情也是浮现激动之色,但旋即又强压下起伏心潮,细加思量起来。

  他虽得玄门正传,但没有宗门同道扶持,与散修其实也太大差别,苦苦筹谋百多载,才在海上起得一处立足之地,可即便如此,也不是什么开门立派的好地界,因而他比常人更是知晓山门根基的重要,眼下听得有一处有小界可以入手,更还有传闻之中利于修道的丹玉可接,也着实心动不已。

  这里风险,不外是与玉霄敌对,或许危险极大,可这一切与成就洞天比起来,却是什么都算不上了。

  洞天真人,寿至三千,有平山移陆之能,一旦成就,便可坐镇一方,无人敢欺,便是同辈,也不会来轻易启衅。风陵海那位邵烛真人,要不是非要杀上东华洲,玉霄想也不会主动来动他,更有可能是设法安抚。

  他一番思虑下来,已是把其中利弊考虑清楚,当即离席而起,理了理袍服,正容一揖,道:“小道李岫弥,愿作前驱,为上宗分忧。”

  魏子宏也是站了起来,沉声道:“李真人,你可是想清楚了?”

  李岫弥一笑,道:“小道门中还一些杂事尚需处置,待事毕之后,就随掌门一同前去拜谒张上真。”

  魏子宏听得此言,也是心下一定,点头道:“好,我在此等你便是。”

  李岫弥告罪一声,就退了下去。

  此去立派,自不能孤家寡人一个,海上听道的那些弟子之中,有几也算资质出众,想着一并带去。至于余下之人,只能先行遣散,待来日立稳根脚再设法找回。

  不过半日,他就等把弟子之事安排稳妥,随后来至山后一处空谷之内,拨开长草,到得一座石像跟前,恭恭敬敬跪下,道:“先生,弟子得贵人相助,有望重立宗门道统,先生解脱之日当是不远了。”

  那石像未答,只是轻轻摇晃了几下。

  李岫弥再叩了几个头,就自出来,先是到秘阁之中,把法身归入肉身之中,随后才回了正堂,道:“诸事妥当,小道已是方便动身。”

  魏子宏起得身来,道:“此番回去,可借助一物,不必再涉度千山万水,李真人,你随我一同来吧。”

  李岫弥道了声好。

  魏子宏举步出了大堂,把身一拔,就驾起一道遁光,飞去海上,李岫弥也是随后跟来。

  龙府与此岛本是相距不远,两人不多时就到得那处,魏子宏当先潜游下去,循着先前所行之路,入得龙府之内。

  然而李岫弥一到这处,脸色却是变得苍白无比。

  魏子宏诧异道:“李真人这是如何了?”

  李岫弥擦了擦头上冷汗,道:“不知为何,小道一到此间,就觉心神惊乱,难以自持。”

  魏子宏想了一想,猜测是那龙君尸骸之故,便道:“真人请稍加忍耐。”

  他信步到了机枢石碑之前,将张衍所赐法符取出,往上一摆,就在这一刹那间,顿脚下一个摇荡,深海之下轰隆一声大响,无数尘泥海水翻涌上来,而后整座龙府骤然放出一道白光,就自消失无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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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重拾真龙府 延重得继立

  溟沧派山门之前,方圆千里之内灵机陡转,四下山岳,竞发音鼓之声;此时天中突生光霞,条条散如丝绦,须臾,又似被剪碎一般,散如飘絮,徜徉数十息后,天象忽变,阴霾笼顶,骤然间雷电交加,有瓢泼大雨倾泻下来。

  便在此时,一声震天大响,天壁之中裂开一个大缺口,好似大河决堤,有难以计量的水流自里冲出,而后就见一幢宫阙紧随其后,撞破水幕,爆开万点浪珠,轰然闯出,再重重凿落在三泊之中的涌浪湖中,顿时掀起百丈潮头,涌淹周岸。

  自灾劫起后,溟沧派弟子与魔宗缠斗已有数百年,龙渊大泽之外也是满布法坛禁制,四下俱有巡守之人,这般大的动静,都是有所察觉,纷纷起了遁光,往此地赶来,一时可见上百道光华四面八方齐集而来。

  只是还未到得近前,却被周围鼓荡起来的风气所遮挡,遁光连晃,俱是狼狈退开,却是根本闯不入内。

  涌浪湖之主乃是苗坤,因是秦掌门记名弟子,这些年来一人占据了偌大一地,弟子也是收了不少,察觉到自己地头上出了变故,也是起了法力,飞遁出来。

  到了外间,却见一根形如高柱的青铜宫阙,半截落于水下,半截上耸入云,外有无数雕龙攀附,条条作张须怒目,舞身摆尾之状。天阳一照,随光游走旋动,好似随时可拧身飞腾,跃去青穹。他不由吃惊道:“真龙遗府?”

  他想了一想,抓来一名弟子,大声道:“速速去门内禀告。就说数百年前脱去的真龙府今又转回山门了。”说完,把手一推,起一道罡风,将其往山门方向送去。

  那弟子晃神之间,就入了龙渊大泽,他修为时日尚短,还弄不清是什么情形,苗坤没头没脑得一句,也不知去何处禀报。只得往最是熟悉的灵机院飞去。

  此时龙府之内,魏子宏盘立在原处,却是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他也未想到,这一回随龙府挪移虚空,竟然使得浑身法力翻腾,气息不稳,只得先在原处调息。

  好一会儿后。他才睁开双目,转身便欲出来。走至原先入门之处,却发现竟被一层禁制灵光遮挡。

  他起法力一推,那灵光却是动也不动,觉得非是自家所能破开,便把神目一开,由那残损石门向外望去。见周围景致分外熟悉,知是已顺利回得溟沧派山门之前,心下大定,就又退了回来。

  这时望见李岫弥盘膝坐地,身躯竟是微微发颤。鬓角还与汗水隐现,看得出来,其异常难熬,便出声道:“李真人,这龙府似是触动了什么灵机,一时你我也出不去,不过门中当已知晓我等回来,你且再忍少许时候。”

  李岫弥一到这处,就觉压力倍增,已是口不能言,只能勉强点头。

  就在龙府现出的那一刻,在渡真殿中持坐的张衍已是有所感应,起袖一指那定舆盘,就有一道光烟升起,瞬息之间,把外间景物俱都呈现眼前。

  他抬目一望,却见那龙府上下此刻被一道灵光罩住,十分耀目,心念一转,知此处所藏“天地胎”因无了禁法拘束,又到这灵机兴旺之地,故原先禁制又自发动起来,虽是还蓄积不足,但也不是寻常弟子可以破开的。

  他稍作沉吟,便起手掐诀,凝化出一张法符,屈指一弹,一道金光飞出殿门,自浮游天宫之上化虹而下,直直撞在那层灵光之上,好似金丸击触琉璃,一声清响,就将其生生击散。

  里间魏子宏察觉到出路已开,怕再有什么变故,忙高声道:“李真人!速度出去。”说话间,纵身跃了出去。

  李岫弥听了招呼,身躯一挣,好似摆脱开什么束缚一般,也是身化流虹,追着飞遁出来。一到外间,不过片刻之间,原先颓唐之色尽去,又变得精神奕奕起来,回望那宫阙一眼,不觉心有余悸。

  苗坤见龙府之内出来二人,仔细一望,他是认得魏子宏的,对周围弟子说了几句,把其俱都驱散了,自己驾云上来,笑呵呵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魏师侄,这真龙府可是你取回来的?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魏子宏拱了拱手,道:“苗真人有礼,此次师侄也是奉家师之命行事,何言功劳。”

  两人在此攀扯了几句后,天中有一金舟过来,停在近前,童子走至舟首,在上言道:“魏真人,老爷有言,命你与这位李真人一同去殿中相见。”

  魏子宏拱手道:“多谢通传。”

  苗坤笑眯眯道:“张殿主有唤,师侄莫要耽误,速速去吧。”

  魏子宏对他拱了拱手,就带着李岫弥往天穹中去,到了浮游天宫之前,自有一道灵光下来,将两人接引上去。

  到渡真殿外,经通禀之后,魏子宏先是被唤了进去。

  李岫弥则在外等了许久,才有一小童出来,道:“李真人,真人召你入殿。”

  他道声谢,随那童子入内,绕过一面明玉照璧,来至一空广殿宇之内,此地烟气飘渺,飘空环绕,行走之间,仿若踏步天云之中,百余步后,面前出现一排横阶,正中一只鹤颈铜炉,香烟袅袅,上去有三重丹墀,童子站定,道:“真人上去就是了。”

  李岫弥道声谢,理正袍服,拾阶而上,不多时到得上方,抬头一看,见百丈之外,有一丰神清洒的道人端坐玉台,背腾玄气,灵光绕身,两旁各站一名道童,魏子宏则站在下首,认得正是曾在西海之上降伏自己的东华修士。只是瞧得几眼,忽感一阵神摇心荡,竟是与在龙府之中遭遇有几分相似,不禁一骇,不敢再看,赶忙低下头来,上前躬身一礼,道:“海外散人李岫弥,拜见张上真。”

  张衍笑道:“李道友,自上回见面,已过去两百余载,听子宏之言,你向来只在西海修持,能在那片荒僻之地把道行增进到今时这般地步,很是不易。”

  李岫弥叹了一声,满怀感触道:“那时小道方才术成出山,自恃技高,总想着凭着自己一身修为,天下无不可去之处,便是开宗立派,也不是什么难为之事,后来幸遇真人,得了一番教训指点,方才知晓天高地厚。这些年中,未有半刻松懈,苦心潜修,才侥幸有得这一身微末道行。”

  张衍微微点头,道:“你当也知,修道到了这一步,再往下去,所需借取外力尤多,不是靠一意修持可成的。‘李岫弥道:“是,真人此回特命魏真人前来提点小道,对此小道实是铭感五内。”

  张衍道:“子宏先此前已与你说过其中利害,你既应命而来,当是已有决断了,我便也不必与你多做赘言了,你门中印书已是备妥,且拿去吧。”

  他把手虚抬,就有一名童子端着玉盘下得阶来,上面摆有袍服符诏,还有契书玉印。

  魏子宏在旁出声道:“李真人,你只需在此立过法契,那小界便可由你执掌,界中一应诸物,也一并由你调用。”

  李岫弥稳住心神,将那契书取了下来,仔细看过之后,便当场立誓签契,将袍服印章俱是收了,然后再是躬身拜谢。

  张衍笑着点首道:“李掌门,免礼。”

  李岫弥得了这一声唤,却是忽然间一个恍惚,随后浑身一轻,好似心头之上有什么重压被解了去。

  心下顿时浮起一阵明悟,自己虽还未有当真立派,但自此刻起,根基已成,大势已立,又得大派上真承认,延重观道统自从此刻起,当已算是重立于这世间了。他心情不禁激动起来,然欣喜之下,却又想道:“不知先生是否解脱了?”

  张衍看出他心思不属,也知其中缘故,笑道:“待回去之后,你可待我向石先生问好。”

  李岫弥忙道:“小道必会带到。”

  这时一名童子走至他身旁,虚引一礼,道:“李掌门,请这边走。”

  李岫弥也知该退下了,对着玉台再是一拜,就随着那童儿转出殿去。

  张衍待他离开后,目光一闪,背后玄气漫荡开来,徐徐上升,到了天顶之上,随后四方滚滚黄烟聚来,霎时化为一只擎天大手,向下就是一捞,一把抓住那真龙府,将其自涌浪湖中提了上来,到了半天之中,又起法力将之定住。

  他自玉台上振袖站起,一道清光自足下射出,驾在龙府之上,好若一座天桥,他出声言道:“徒儿,随为师来。”

  魏子宏应声跟上,师徒两人道袍飘飘,循此光而去,片刻之后落在龙宫之内,站于那方铜盘之上。

  魏子宏看了看左右,指着下方道:“恩师,那底下似有古怪,先前苏奕华曾言,他每回下去,就感心神惊栗,难以自持,故弟子也未敢擅入。”

  张衍笑道:“为师观门中记述,这龙君修行万载,道行极高,全盛之时,怕是飞升之士也奈何不得他,而今虽亡,其威犹存,你等自然轻易挨近不得,而今有为师在此,却无需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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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五章 万载难消龙君骸

  张衍伸指一点,一点细小清光飞出,落去下方,这一刹那间,好似火落薪堆,那底下原本漆黑一片之地乍然放出光明来。

  他负袖站着,目光往下投去,见下方有一根定心大柱,由上直贯而下,在极深之处,隐隐可见有一条龙形之物在下方盘绕在上。

  只是这光亮闪过之后,却又极快消去,又还作是一片漆黑。

  魏子宏方才一瞥之间,只瞧了个模糊轮廓,便把额间神目一开,想看个清楚,然而才方望去,却觉一阵头晕目眩,知道厉害,忙后退两步,晃了晃头,才好过几分。

  张衍一笑,道:“徒儿可曾看清?”

  魏子宏一躬身,道:“弟子惭愧,道行浅薄,并未瞧得清楚。”

  张衍道:“非你之过,那真龙别有异处,便是你修成元婴法身,此间也是难窥全貌,需得就近方能观得。”

  他把袖一挥,一道法力撞在那机枢石碑之上,其便轰隆隆一震,碑面竟生出丝丝灵光,流转不息。少顷,魏子宏听得头顶铁链哗啦啦作响,不停摇荡击撞,随即脚下微微一沉,两人身处这方铜盘竟是被缓缓往下放去。

  四周一下变得暗沉下来,魏子宏再不敢随意运聚法力去看,过得片刻。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来,便道:“恩师,适才李道友在此处时,受了那龙君气机迫压,竟然身躯僵木。口不能言,这可是因他出身异类之故么?”

  张衍笑道:“此人虽是妖身,但莫说他已修成元婴法身,就是一重境修士,当也不至如此。”

  魏子宏疑惑道:“那却是何故?”

  张衍道:“这龙君算得上是九洲天妖之首,群妖共主。传闻其父祖之时,曾集天下妖部族长三千余,歃血为誓,其族裔后辈愿世代奉其为君,那李岫弥是水族出生,其祖上不定就是那立誓妖王之一,那受此牵,也就不足为奇了。”

  魏子宏听了,不禁些担心道:“原来还有这番缘故在内。弟子闻得北冥妖皇,只需持拿一道符诏过来,就可号令天下妖众,要是李道友有此破绽,会否被那妖魔利用?”

  当日李岫弥讲道之时,就有一名要其尊奉妖主之人,其若是开宗立派,名声一大。传到北冥洲妖廷耳中,难保其不打什么主意。

  张衍笑道:“你却无需为此忧扰。持那符诏,需是妖皇嫡脉精血才可,自我溟沧派前掌门北伐北冥之后,此辈皆已斩杀干净,现时在位妖皇,不过旁支末裔。早无此等威能,只能欺压一些小辈妖卒而已,不然也不至于无法统摄八部族众。”

  “再则,修士一旦修入元婴法身,此等拘束血脉的手段就可设法抗拒。若是到得象相之境,便就彻底无用了,若不是龙君尸骸在此,以李岫弥的修为,也不会如此不堪。”

  魏子宏闻得这番话下来,不觉放心许多。

  师徒二人说话之间,那铜盘越坠越快,已是下去极长一段。

  张衍这时把手一抬,收住法力,那顶上锁链嘎嘎作响,似在紧拽一般,而后脚下猛地一震,已是停住。

  他关照道:“徒儿,取些晦照明珠出来。”

  魏子宏道一声是,自袖内拿出了十余枚龙眼大小的明珠,御使法力散布出去,四下里顿时亮如白昼。

  此刻再是一望,却是心下一悸,只见不远之处,有一颗硕大龙首浮现眼前,顶角逆冲,血红须髯,狰狞异常,颌下则悬有一颗熠熠生光的明珠。此刻虽是龙睛紧闭,但那身上那股勃发的滔天凶气,却是令人疑其能随时可能醒来。

  他行至那铜盘边沿,探首往下望去,见龙躯被一根根粗大铁链锁住,牢牢捆在那根上下贯通的大柱之上,只是其太过巨大,一眼望不到尽处,竟不知其长有几许。

  张衍道:“徒儿,你可曾看出什么异处来?”

  魏子宏看了两眼,俯身一揖,道:“弟子见识浅薄,不知异状何处,请恩师指点。”

  张衍这时轻轻一挥袖,平地挂起了一阵大风,奇异的是,经那风势一卷,这龙躯竟然化作一团团墨烟云气,飘渺来去,起伏不定,只隐隐可见其内有一根长长龙脊,连头通尾,时隐时现。

  魏子宏顿时吃惊无比,道:“恩师,莫非这苍龙遗蜕竟非血肉,只是一团云气不成?”

  张衍不答,反道:“你身上可带了法剑?”

  魏子宏道:“带了。”

  张衍笑道:“你可试着一斩。”

  魏子宏应了一声,自袖囊内取了一柄法剑出来,暗运法力片刻,抖手祭在半天之中,而后一声喝,运指之间,其便化一道虹光斩落下来。可剑刃方及龙躯,着落之处,却是传来一声金铁交鸣之声,下方竟浮现一出片片铁甲坚鳞,只是看去似实又虚,而剑体才离,就又消隐不见,重化为一团水墨也似的云气,他讶然道:“虚实之变?”

  他知晓世上有许多法宝,因独特手段祭炼之后,可介于有形无形之间,甚至可在两者间转变来去,这龙尸看去也是如此,只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炼化?

  张衍摇了摇头,沉声道:“非是虚实之变如此简单,而是这位龙君已把肉身修炼至变动无终,守合一方天地的地步,时时处于变幻流转之中,只靠那一根龙脊定压住自身灵根,故此才能保得身躯不受外气侵染,万载不损。”

  他暗忖道:“这龙君修为到了这等地步,早可大小随意,变化风云,几是难以灭杀,若是我若此刻对上,就是其毫不挣扎。任凭施为,思遍诸般手段,恐也唯有在外布下界障,将之封禁起来这一途可走,也不知祖师当初是如何夺去其性命的。”

  魏子宏心下深觉震撼,这龙君修至这等境。怕是当年泰衡老祖也未必能比得上了。

  张衍望着那龙尸许久,目光微闪,此刻他已修至参神契五转境中,自然不再需要这条苍龙添力,不过这具躯壳也不能浪费了,正好拿来炼器,尤其那条龙脊,若是用来助炼那辟地乾坤叶,必可大大增其威能。

  他心念一转。道:“徒儿,可曾记得当初你我师徒谈法,你曾言瑶阴门中有一门‘万源化生功’,练成之后,可把合契外气化入法力之内,由此可生出种种奇效?”

  魏子宏恭敬回道:“回禀恩师,此法确实厉害,只是练来也难。需用蛟龙之血才可。”

  张衍笑道:“若是用这苍龙之血如何?”

  魏子宏道:“那自然是好的,只是这万载下来……”

  他说到这里。猛然回过神来,这龙躯乃是上万载未损之身,那不定还存精血,不禁微微有些激动道:“恩师,这……”

  张衍摆了摆手,道:“要动这龙身。非得请动北冥真人出面不可,眼下不必急切。”

  魏子宏忙是点头称是,又道:“一切听凭恩师做主。”

  张衍颌首道:“这里还有一桩宝贝,你随我前去一观。”他一振衣袖,四边铁链绞动之下。铜盘又往下沉去。

  只是越往下去,周遭灵机越盛,魏子宏不觉已有所猜测。

  不知过去多久,那铜盘终是不动,前方却出现有一座玉灯轮,如宝莲之状,高有丈许,内中摆有一枚石卵,望去忽明忽暗,焕发奇彩。

  魏子宏脱口道:“莫非这便是那天地胎?”

  张衍道:“原来徒儿也知此物。”

  魏子宏道:“弟子先前也是孤弱寡闻,得苏奕华告知,才知这处还有此等奇宝,却不知又祖师当初为何不把此物取走?”

  张衍道:“这天地胎虽称得上奇宝,但自身柔弱,好如初生婴儿,哪怕寻常法力震荡都能毁去,故为师方才未曾轻动法力,就怕一不小心,致其损毁了,祖师将之置在此处,许是有成全后辈之意。”

  魏子宏想了一想,也觉确实如此,以他修为,若无恩师相助,很难到得此处,而似自家老师这般修为的洞天真人,却又不一定看得上了此物了。

  张衍看了看脚下,道:“实则我等所立足这铜盘,也是一件法器,这当是祖师当年所立了,就为师观来,此盘可摒绝内外之气交融,是以无论这天地胎吸取多少灵机,都被牢牢镇住,不得运化,更无法被龙躯吸摄过去。”

  魏子宏一惊,道:“恩师之言,可是说那龙君得了足够灵机,还能死而复生么?”

  张衍笑道:“这却不能了,不过这龙尸不坏,灵机久积之下,也难保其不会生出魔性精魄来,虽再那非龙君自身,但身上诸般威能,却是一样不少。”

  魏子宏不觉暗自庆幸,这等大妖,要是闯了出来,不知天下间有几人能够挡住。

  张衍道:“下回来此,就要动那龙尸,未防有变,徒儿,你上去先将那天地胎取下,切记,不可起得半点法力。”

  魏子宏应了一声,缓步上前,先是看了一阵,这才小心拿下,张衍见他取入手,便道:“你且收好了,先随为师出去,好好筹谋一番,回头再来取这龙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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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北冥剑取真龙脊

  张衍带着魏子宏回了浮游天宫之后,便将天地胎取来,放在了渡真殿内。

  因溟沧派内灵机不缺,此物又委实太过柔弱,遍顾东华,并无十分合适的安置之地,是以他着眼他处,准备待那地火天炉中的小截残柱祭炼完毕后,将之置入其中。等到来日灵机一兴,再移栽山水,修建宫观,布置禁阵,如此再放到重天之外,当更利于修行。

  稍候要取龙血,只是此物需以一名为“丹心瓷”的宝器盛放,他记得渡真殿宝库之中就有此物,便命禁灵前去取了来。

  禁灵却道:“回禀殿主,而今那宝器却不在殿中。”

  张衍目光看来,道:“那在何处?”

  禁灵道:“卓殿主在位时,秦真人因炼一桩法宝,杀得数条金蛟,便借了此物前去盛取蛟血,只是事后并未还了回来,可要奴婢前去讨要么?”

  张衍一转念,摆手道:“不必了。”

  他思忖着当日卓御冥借去此物,当是有默赐之意,现下去讨要,秦玉定有怨气,便是明着不敢回绝,回头却推说寻不到,那怕是要拖到一年半载之后,也不见得能还了回来。左右也不是什么十分珍奇之物,便就不必在此多费心思了。

  魏子宏想了一想,道:“恩师,我瑶阴派中,似也有此物,只是藏在青桐山小界之中,不曾带了来。不如让弟子前去走上一回?”

  张衍颌首道:“如此也好,你取回此物之后,可先去龙府之中等候。”

  魏子宏应下了,他伏身一拜,就出殿而去。

  张衍在原处思忖片刻,便检点了一下袖囊之中诸般物事。

  原本他打算利用虚天之外采摄来的宝材为主。再佐以一些珍奇之物重炼那乾坤叶,但眼下既然有了龙脊,却可将其代替了。

  虽这些宝材一样可以用于其上,但如此一换,阳亢有余,阴华不足,故当设法去寻些由地阴之气凝聚的宝材来。

  约是三四日后,他在殿中见一道遁光自重天之外穿下,落去龙府。就知魏子宏归来,就袍袖一摆,动身往上极殿来,通禀之后,入内见了秦掌门后,问礼几句,便言:“现下龙府已归,弟子欲取龙君尸身。以炼宝器,只是此妖躯非是寻常天妖可比。弟子手中并无妥当利器,故想请北冥真人出面相助,还望掌门允准。”

  北冥剑都天剑被供于祖师殿上,此间除有历代飞升真人遗蜕之外,还有其所留下的宝物配饰,便是他也去不到此处。唯有溟沧掌门才能入内。

  秦掌门道:“若是他物,倒也好办,只北冥真人之事,我亦不好做主,只能替渡真殿主请来此处。由你自家一问了。”

  张衍稽首道:“多谢掌门真人成全。”

  秦掌门抬手拿起玉槌,一敲身前磬钟,就有声响远远传出,不多久,殿外有玄光横空而过,随后一名黑衣白发的高大老者步入进来,身形站得笔直,道:“掌门何事唤我?”

  秦掌门道:“却是渡真殿主找寻师叔。”

  张衍起身一礼,道:“此回我有一事需求北冥真人相助。”

  北冥真灵大声道:“渡真殿主直说就是。”

  张衍当下就将原委一说。

  北冥真灵听了,神情动了动,道:“你说得那孽龙,可是原来镇压在涌浪湖的那姬无妄么?

  张衍笑道:“正是这位龙君。”

  北冥真灵哈哈一笑,道:“听说这条老龙鳞坚爪利,生前凶横异常,也就是它百般不服软,才被祖师镇杀,左右我也是无事,就随你去见识一番。”

  言毕,他身躯一晃,化为一道黑芒,飞去张衍袖中。

  张衍见已事成,便对掌门打个稽首,道:“弟子便先告退。”

  转身出大殿之后,身上清光一起,就自阶上消失无踪,下一刻,已是至那龙府之内。

  魏子宏已是等有多时,见他到来,忙上来见礼,又托出一只玉盂,道:“恩师,弟子已把这丹心宝器取至。”

  张衍点点头,道:“你暂且拿着。”

  此刻天地胎已是取去,自不必如上回一般小心行事,他把袖一摆,带着魏子宏踏风而下,转瞬就到了龙首之前。

  张衍看了几眼,这龙君早已把精血炼得与身浑然合一,要想在龙躯上去取,却是不易,要按正路,需得入炉祭炼,还不知要花费多少工夫,不过还有一处却方便下手,他稽首言道:“请北冥真人斩此龙角。”

  话音方落,就见一道贯天彻地的乌芒横掠而过,霎时剑气飞纵,其锋芒之盛,好似能把这龙宫一劈两断。

  只见光华在龙首上一转,铿锵一声,那对龙角已是齐根而断,就见两捧乌血飞溅出来,只是才一见得外气,居然哗啦一声,抱聚成团,变作两滴鹅卵大小的血珠。

  张衍一拂袖,先将龙角收了,而后骈指一点,引了那血珠过来,同时开口道:“徒儿,小心接了。”

  魏子宏不敢怠慢,将那玉盂祭起,接住那两滴血珠,这时居然发出当当两声撞响,这盂盆剧烈摇颤了下,看去就掉落,他不由一惊,忙又加了几分法力上去,这才稳住,待无碍之后,缓缓召至眼前一看,见那血珠在里间一滚,随后便有丝丝缕缕烟气冒了出来,好如云雾蒸腾,一会儿布满身侧。

  他也是有见识的,看出此物是在把方才接触的杂气给排挤出去,心下暗忖道:“这龙血如此精纯,丝毫不容外物,我借此修炼玄功,一旦炼成,当是不输任何一位宗门前辈。只是修行起来,所下功夫也是同样不小。”

  张衍道:“这两滴龙血足可供你修行,为师稍候要取拿龙脊,你在旁不好施展,就先退下吧。”

  魏子宏忙起袖将那玉盂一兜,将收了起来。躬身道:“恩师,弟子告退。”他起身一纵,化遁光飞起,出了龙宫。

  这时那剑华一转,到了顶上,北冥真灵声音传来道:“这老龙身躯变化无方,不好下手。”

  张衍笑道:“再是厉害,也总是死物,我已有定计。稍候招呼之时。还请真人出手。”

  他走前几步,在机枢碑上起手一拍,粗大铁链晃动之间,就一根根解脱下来。

  这锁链一脱,龙躯就无了束缚,忽然身化云气,就要往门户往遁去。

  张衍岂容它脱走,法力一转。顶上冒出一双大手,而后大举压下。看去就要将之一把拽住。

  便在此时,龙躯之上乌烟云气一震,化作无数坚鳞,抵在下方,令那大手五指一时无法扣笼,但少了云雾遮掩。那一根长长龙脊也是清晰显露出来。

  北冥剑灵已是看出他的用意,不待招呼,变化为一道乌光飞出,直入那龙头颅脑之内,而后自骨隙之内喷吐剑气。就见一道道细碎剑光自龙脊冒出,只霎时间,就由里而外,将无数云气杀散,看去倒好似将整条龙身给剐了一遍。

  张衍精神一振,打出一张张符箓法诀,往龙脊之上贴去,每回他一出手,便就缩小一分,随着他不断往上施加法力,其便越发微小。

  约莫一天一夜之后,这根龙脊变得只有尺许长短。

  他把袍袖一抖,将此物收了进来。

  这龙君到底只剩下一具空壳,可由得他们施展手段,要是并未丧命,就是面对杀伐利器,也能抵敌,甚至可变化飞腾而去,便不是这么容易便能收拾的了。

  他对着前方一个稽首,道:“此番多谢北冥真人相助了。”

  话声才出,就听哈哈一声大笑,龙宫之内剑光一闪,随着一声穿空之音,其便飞去无影了。

  张衍微微一笑,也是身化清虹而去,未有多久,就回至渡真殿正殿中,并对迎上来的禁灵言道:“给我把殿中宝炉开了,再找十条墨蛟到此。”

  禁灵道:“奴婢这便去安排。”

  过有数个时辰,十条墨蛟腾云驾雾,来至大殿之上,俱把首俯下,道:“拜见殿主。”

  张衍道:“今我炼宝,需借你等躯内真火一用,不知你等可是愿意?”

  其中一条蛟龙支吾道:“殿主吩咐,小蛟自是愿意的,只是,只是……”

  其余蛟却俱不吭声。

  张衍看出它有些不太情愿,这也难怪,那真火也是辛苦积修而来,乃是其化形关键之物,用去一点便少一点,他笑道:“你等用心炼宝,这番辛苦我自会记得,日后不会亏待了你等。”

  众蛟这才欢喜。

  禁灵在旁出言道:“老爷,这些蛟类鲁莽粗疏,又向来懒撒惯了,这等精细事交由它等,恐会误了老爷之事。”

  张衍道:“哦?那你有何建言?”

  禁灵道:“奴婢斗胆,请老爷下法旨,调三十佻人到此,看住这些蠢物就可。”

  那些墨蛟一听此言,顿时对她怒目而视,禁灵却是理也不理。

  为首墨蛟叫苦起来,“殿主,那佻人视我辈为食,万一忍耐不住,起了口腹之欲,那怎生是好?”

  禁灵冷声道:“有妾身在此,你等若是守规矩,不懈怠,用心为老爷做事,自可无事,不然一群废物,要来何用?还不如给那佻人吃了。”

  张衍笑了一笑,道:“那就照此行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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