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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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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四十八章 战场问答

  官军骑兵脸上的狞笑都能看清楚,距离还有二十步不到,孟志奇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这一仗打的真是窝心,就算活下来,也得不到进爷的信任了,他随意咬牙睁开眼睛,要死也得战死,孟志奇瞥了眼另一边的洋人路易,那洋人和老仆拿着火铳开火之后,也是丢掉火铳,或者拿起木叉,或者抽出了佩剑。

  那边官军骑兵都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兵器,他们一直专注的盯着面前的火器贼众,在他们想来,这应该就是最强的贼人乱民了,不仅火器犀利,而且能在骑兵冲锋下到现在还没有溃乱,看着居然还要死战的意思。

  怎么乱民能强成这样,是不是杀光眼前这伙人,就可以畅通无阻了,冲到近前,眼看就要大砍大杀,官军骑兵总算放松了些,也有余暇看远处,透过扬天尘土隐隐约约看到了些东西,每个看到的动作都呆滞了下,那森严整齐的队列是怎么回事?他们身上发黑的东西是什么,看着好像是铁近处那慌张骚动的火器队列之后是什么?好像是又是短促尖锐的哨音还有呼喝,密集的破空尖啸声响起,箭支划着弧线越过前方火器家丁的头顶,泼洒在了官军骑兵的头上。

  这个距离,弓箭又有准头,又有力道,有人是瞄准了最前面的骑兵射,有人则是抬弓漫射,这一轮箭雨呼啸着泼洒而下,立刻将官军骑兵前进的势头打停下来,骑兵和马匹身上都是插满了箭支,直接翻到栽倒。

  弓箭的再次射击很快,每个人又是张弓搭箭,第二轮又是开始,弓队队正巴音扯着嗓子大喊道:“向前靠近了射呼喝答应,弓手们满脸都是自豪的神色,刚才火铳家丁手忙脚乱,而自家这边却一出手就大见成效,谁强谁弱,一比较就能比较出来,而此刻的火铳家丁有的惊魂未定,有的则是呆若木鸡,任由弓手穿过他们的队列。

  官军骑兵没那么强的决心进行突击,在第三轮箭雨射来时候,本就慢下来的骑兵后队已经纷纷拨马转头,贼众的火器弓箭这么厉害,已经折损了这么多弟兄,那还是尽快回归本队,用大队优势力战而胜的好。

  “姓卫的,等回到保定咱们见真章”

  “你他娘的敢卖我们将爷,咱们回去官司打到底”

  叫骂吵嚷,却是纷纷远去,那游击卫平芳率领大队骑兵来这边,临到冲阵的时候,保定总兵鲁钦麾下的亲信军兵却要在前面抢个头功,这卫游击也就顺水推舟了,但若胜了还好说,事后这个结果,自然要彼此“推让”。

  赵字营的阵列则是很安静,尽管没有经历过和官军这般规模的大战,可这些家丁平日里训练太久,有些东西早以沉浸在骨子里,听到命令就会照做。

  “多亏还有弓箭,不然这次就吃了大亏。”站在赵进身后的吉香嘟囔说道,这也是备着敌骑冲入,赵进如果去别处指挥,吉香就要指挥亲卫队。

  “敌军远去了吗?”赵进问道,立刻有亲卫快步向前跑去,赵进掀开面甲回头说道:“你懂什么,咱们初战的时候比这个强多少,快刀要一遍遍的磨才行”

  不客气的训丨斥几句,吉香脸色却不难看,因为谁都能感觉出语气里的轻松,赵进随即严肃起来,扬声说道:“你立刻上马,命令所有骑兵也上马,检查事先安排好的准备,然后你骑马来我这里”

  吉香一愣,随即大声答应,快步向着后面马队的方向跑去,他这边走,那边亲卫已经回来大声禀报说道:“老爷,敌军已经退却,一直走远了。”

  赵进点点头说道:“让弓队和火铳连队让开前路,在一侧待命,让孟志奇、巴音还有那个洋人过来。”

  官军骑兵突来,烟尘扬天,蹄声如雷,声势极为压人,赵字营各队尽管镇定相对,可心里还都是绷紧了那根弦,此时则是放松了不少,这是亲卫队和两个团的状态,但弓队志气昂扬,火铳连队垂头丧气,这都是免不了的。

  被叫到赵进这边的时候,孟志奇头都抬不起来,而洋人路易则有些认命的表情,巴音神情淡然间带着喜意。

  “这次弓队做得很不错。”赵进先夸奖说道,巴音躬身谢过,很是得体的说道:“老爷,二百张弓站定了射,前面又有屏障,足够能把马队打停了。”

  赵进点点头,笑着说道:“巴音你可是越来越懂得说话了。”

  调侃一句,赵进转向孟志奇,孟志奇下意识的就要跪下,赵进略微抬高声音说了句:“站着说话。”

  声音中无喜无怒,孟志奇本以为自家要被斥责,搞不好直接回去做亲随都有可能,自己被提拔到火器连正的位置,接近大队正的职权,赵字营内质疑的人本就很多,孟志奇自己也有些底气不足,这次又是打的这么难看,训丨斥和处罚肯定少不了,但听到这话却有些诧异,忍不住抬头看了眼。

  他在赵进身边久了,知道自家老爷发怒之前往往很平静,也不知道此时是不是这种。

  还没等这边说话,听着马蹄声响,却是吉香骑马过来了,和刚才的全副披挂比,此时的吉香只是带着头盔穿着胸甲。

  “带队出发,按照事先安排的去做”赵进喝道,吉香在马上大声答应,那边弓队里不少弓手已经跑回后队上马,他们也要跟着吉香出发。

  吉香刚拨转马身,赵进就在身后继续说道:“若是不成就尽快回来,我领着你们再上。”

  “请大哥放心,大哥既然信得过小弟做这件事,那小弟就一定要把这桩事做成”吉香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有些发闷。

  蹄声震动,呼喝连声,赵字营这边除了二十几名信使和传令兵之外,其余所有的骑手全部跟随吉香远去,就连一向表现不好的徐州骑马武人也是如此。

  “你们三个人领着所有的火铳家丁和弓手,去看看前面被你们射死射伤的敌军,遇到没死的就给他个痛快,对偷袭小心些。”赵进吩咐说道。

  尽管众人对赵进的命令有些糊涂,可还是答应了声,赵进又是说道:“看看伤口,看看死因,好好想想为什么,去吧,在大队整备上路之前看完,要仔细要快””好好想想为什么?”这话赵字营的众人都不陌生,在日常的训练中赵进常说,按照一些有见识的人说,平常官军和类似的队伍里,上司要求下面只是做到,而赵进却要求大家想明白道理,这种教法就和别人不同,一定有大前途的。

  孟志奇还有些懵懂,本以为要被训丨斥,却没想到是这般处置,昏昏噩噩的跟着去了。

  赵进笑了笑,扬声说道:“传令,全队短暂休整,吃饭喝水,但不要吃的太饱喝得太多,三成五成即可。”

  这复杂的命令倒是让传令的骑兵愣了下,确定自己记住,这才四散跑开。

  前面火铳家丁和弓手正在巡视战场,顺便将人马尸体从道路上挪走,后面各团各队的家丁则是开始吃饭休整,又有最后面的民夫上前,将受伤的火铳家丁扶持到后面去,炸膛的几个有两个已经不行了,其他的看着满脸血,但结局只是破相,勉强算得幸运。

  有人把马匹牵过来,赵进上马巡视,他叮嘱孟志奇等人的时候很严肃,巡视的时候则是神态轻松,不时的说句“莫吃太多,等到战场上的时候肚子胀头脑发昏”,家丁们听着只是笑。

  等到大家吃的差不多,阵列也从“品”字变回了纵队,火铳连队和弓队也已经把战场打扫完了,和刚才相比,孟志奇颓唐的神情振奋了许多,火铳家丁们脸上也多了几分自信,而弓队一于人脸上都有些慎重。

  他们来到赵进跟前,还没说话,赵进先点了巴音的名,让他先说,巴音肃然说道:“刚才按照老爷的吩咐,属下们看了场中的死伤,这火铳还真了不得,被打中的就好像被大锤硬生生盯进去一个凿子,伤口大,骨头也有碎了的,根本治不好,倒是俺们弓队的箭不那么好用,除了直射要害的,有人身上中了几箭,还能喘气,可有几个敌人,不是要害挨了火铳,内伤血流的已经快没气了。”

  赵进点点头,示意巴音继续,巴音又是说道:“验看下来,要是不慌张,就那么一轮轮打下去,这敌人的马队真未必能冲到跟前,大概算计了下工夫,敌人马队过了杆子之后那次齐射,差不多打停了一队,后面的零散射击也有死伤,搞不好敌人骑兵也懵了,这才冲到前面来。”

  “我不求百发百中的神射,在战场上能把弓开满,能射到差不离的方向,你觉得要练多久?”赵进笑着问道。

  巴音沉吟了下,尽管他和同伴议论过这个问题,可赵进问起,他还是不愿意回答,但不能不说,顿了下说道:“能做到这个怎么也得练个一年两年的,而且刚开始上战场见血,同样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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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四十九章 知己不知彼

  “火铳只要练几个月,练习弓箭也要将个天赋,我和兄弟们自小学武,冰峰神射就不用讲了,其余真正有准头的也就是吉香,至于我和陈晃、石头他们,也就是能开弓射大概的方向。”赵进笑着说道。

  心惊胆战的通译不住的把赵进所说翻译给路易听,洋人脸上倒是渐渐有了笑容,孟志奇也是自信起来,赵进看向孟志奇,开口问道:“你怎么想这些。”

  孟志奇郑重的作揖施礼,肃声说道:“是练的还不够,规矩还不够严,请老爷让小的能在火器连队里动刑杀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孟志奇满脸都是森然杀意,赵进淡然点头说道:“既然你要,那就给你,自己把握分寸,光是杀,唬不住人的。”

  孟志奇肃然答应,赵字营的连正队正在战场上都有行使军法杀人的权责,但这些权力必须要赵进给予,学丁队的各个连正队正就没有这个权责,因为火铳连队里学丁较多,所以孟志奇也是没有的。

  “接下来你们还要上阵,好好把握,先领着人去吃饭,跟在大队后面,等吃完了快些追上来,你们要在最前队。”赵进说了句,孟志奇大声答应了,然后开始召唤队伍,洋人路易主仆也跟着去了,临走前还拽上通译,急忙要和孟志奇说什么。

  巴音本来也要去整队,却被赵进叫住,赵进一边吩咐大队开始向前,一边对巴音说道:“火铳的威力你也看到了,现在不如你们弓箭,但早晚会比弓箭更有用,在战场上看着敌人冲过来,稳定心神开弓射箭,你们弓手最适合施放火铳,我不强求你们改,弓箭对咱们现在也有大用,可大势在这里,你们好好考虑,特别是草原上过来的,你要多讲讲这个。”

  赵进这番话可以说是语重心长了,若是在这之前说,巴音未必会心甘情愿,可看了火铳的威力之后,再这么说,就很有说服力了。

  “请老爷放心,属下一定会好好想,好好劝他们,这是老爷为俺们好。”巴音回答的也很诚恳。

  弓手也和火铳家丁一起去了后队吃饭休息,赵进翻身上马跟上大队,陈晃却骑马从后面跟上来问道:“不如等下大香,等他回来了,再行出发,还能知道些具体的消息。”

  “不用,马快人慢,咱们半路上就能和他碰到,他若是能做成,咱们就要向前而战,若是做不成,咱们更要向前,这一战有进无退”赵进森然说道。

  陈晃点点头,然后开口说道:“如果大香做不成,那我领着人上去,你后面压阵就好。”

  “还是不要讲什么做不成了,忒不吉利,让大香听到,又觉得瞧不起他。”赵进没有接这句话。

  陈晃也没有继续,却在马上问道:“以咱们的脚程和体力,完全可以兜个圈子,甚至可以分兵,到时候打他个迎接不暇,直接从几面撞进去,何苦打得这么笨”

  “就是要堂堂正正的战而胜之,让他们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只有这样,才能让各处的人打消侥幸的心思,才能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这样才能把王家叔父救出来。”赵进回答的很详细。

  陈晃摇头笑了笑:“打到现在,我都快忘了救人的事情,赵进,你说咱们闹到这样的地步,打的如此激烈,这上上下下还有办法含糊过去吗?”

  赵进笑着回答说道:“若是朝廷和地方上和我知道的一样,那么只要咱们想含糊过去,他们就一定会含糊过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这事他们解决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装着看不见了。”

  自从游击卫平芳带走了大队骑兵去奇袭徐州贼众,保定总兵鲁钦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着,严令催促各处布阵,稍有懈怠就拖出来行军法,闹得人人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混账东西,若不是他带走骑兵,又怎么会让贼众轻骑如此猖狂,这贼众也是糊涂的很,在这个当口,还窥伺什么阵型,轻重缓急都不知道,果然是个大败的下场。”在高处,总兵鲁钦颇为不屑的念叨说道。

  官军大队骑兵奔着贼众本队的方向疾行而去,看着汹汹而出,贼众轻骑自然不敢拦阻,都是纷纷逃散。

  按照常规去想,这些贼众轻骑肯定是窜回去报信了,却没想到,大队骑兵一远走,居然又有不少贼众探马凑了回来,想必刚才兜了好大一个圈子,这是脑子坏了,轻重都分不清,等你们大队被官军骑兵冲垮,你看到再多的消息又有什么用。

  事情如此,可如今官军没有几个骑马的,贼众轻骑变得猖狂起来,肆无忌惮的靠近了观看,这边气急了要射箭,他们又是远远的避开,让人实在是火大。

  原本总兵鲁钦对这样的挑衅不屑一顾,可心情焦躁的时候再看到这一幕,这恼怒就按捺不住了。

  算算来去也就是一个时辰,看到南边烟尘扬起,从那烟尘的程度和靠近的速度,总兵鲁钦知道自家的骑兵回来了,不然的话,下面那些贼众轻骑也不会一哄而散。

  但回来的这么快,胜负结果可想而知,这个很容易能想明白,如果大胜的话,那就会在那里追击残敌,缴获财货,怎么会这么早回来,肯定是遭遇挫折了。

  那徐州贼众居然能挡住这么大队骑兵的冲击?一定是这游击韦平芳轻敌骄纵,将必胜的局面打成了败仗,保定总兵鲁钦心中急转,嘴角却禁不住挂上了笑意,实在是忍不住这心中的幸灾乐祸。

  这样的声势,留在军中的总兵亲卫也不敢怠慢,急忙骑马出去打探,不多时就是回返禀报说道:“是卫游击的骑兵。”

  总兵鲁钦冷笑了声,面沉似水,最初的幸灾乐祸一过,不安涌上心头,刚才游击卫平芳这突然的急袭,不管怎么算都是必胜的结局,甚至初期遭遇小挫,靠着骑兵的机动和冲击也能扳回来,这游击卫平芳功名心思虽然急切,可也是带老了兵的将官,断不会这么容易回来,难道贼众“传令各部,严加戒备,贼众凶悍,不得有一丝懈怠,违令者定斩不饶”总兵鲁钦大声下了命令。

  正当亲卫传令的时候,在高处马上的总兵鲁钦已经看到了远处的骑兵,尽管远远的看不清模样,可垂头丧气的样子却看得清楚,的确是卫平芳的部众和自家的马队,保定总兵鲁钦在马上低声骂了句,一个骑兵花费顶得上二十个卒,还要练上好久,这次还不知道折损了多少进去。

  游击卫平芳和自家部众都有些没脸见人的意思,甚至不想和主将见面,居然要直接回归本队,而总兵鲁钦在这个时候却已经看到了自家的营头,比去的时候已经少了不少,这更让总兵鲁钦气不打一处来,冷冷发令说道:“喊卫平芳过来,带队出去,回来的时候就不给本将个交代了吗?”

  亲卫响亮的答应了一声,打马下去喊人,游击卫平芳千不愿万不愿,在这个当口也含糊不过去,只能愁眉苦脸的打马过来,和先前在马上回话不同,这次来到土包那边先下马拱手,做足了姿态。

  “卫。”总兵鲁钦拉长了声调,可才说了一个字,双眼猛地睁大,指着南方说道:“你们回来的时候,可有追兵吗?”

  这卫游击被问的有些懵懂,转头一看,也是脸色大变,他也看到了那扬起的烟尘,这个可不是他们回返时候扬起的还没落下,看这个声势,明显是差不多规模的马队,而且正在快进急行。

  游击卫平芳直接趴在了地上,侧耳在地面上倾听,脸色更是巨变,起身后急忙说道:“千余骑兵,最少。最少也是这个数目”

  说这话的时候,卫游击的语气里居然带了颤音,极为慌张。

  “什么人的马队贼众居然能有这么大队的骑兵卫平芳,你还傻站着于什么,还不纠集骑兵,本将这边的马队也交你带领,快聚众准备迎敌,传令传令,各队严加戒备,敌袭,敌袭”保定总兵鲁钦再也不要什么名将风度了,只在马上大吼大喊说道,这次那游击卫平芳总算反应过来,也是慌张上马,大喊大叫的就调集人马。

  可跑回来那些官军骑兵,一来是疲惫,二来是丧气,回来之后也不想别的,只是要好好歇息,谁能想到又被这么仓促叫起,还说是敌人突袭,这更让他们惊慌,聚集起来可就更慢了。

  这贼众未免太胆大包天,官军派马队去突袭,他们居然派马队跟在后面偷袭回来,在这个当口,万一把自家的阵列冲乱了,那局面可就真的没办法收拾了,保定总兵鲁钦一边大声呼喝着调动,一边觉得手脚冰凉,抓着缰绳的掌心全是冷汗,贼众怎么有这么多的骑兵,怎么就没有说过,那些义民不是消息很灵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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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五十章 真来去如风

  徐州贼众的骑兵来得很快,没过多久,总兵鲁钦就已经看到对方出现,这让他心里又是禁不住大骂,真真是混账东西,你带队突袭打了败仗回来,被人这么紧跟着还不知道,可有一点让鲁钦纳闷,这紧随其后也是跑了一段,怎么还敢这么冲,马力能跟得上吗?难道不考虑回程了

  等贼众全部骑兵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保定总兵鲁钦又是忍不住破口大骂,什么千余骑,这最多也就是五百余骑,卫平芳这个混账东西今日里脑子被驴踢了吗?

  可即便是这五百骑兵也让严阵以待的官军大阵有些骚动,谁也没想到贼众居然有胆量偷袭,谁也没想到贼众居然有这样规模的马队,而且看着严整异常,队列森严,官军里稍有见识的都能看出来,这已经不次于官军马队了,更有人能看到贼众的衣甲和兵器规格都是整齐的很,能做到这样,官军甚至都不行那些没见识的则是被对方的气势所压迫,不在地势高的地方,没办法俯瞰全局,也不知道敌人到底有多少,他们只看到贼众马队压了过来,严整好似铁壁高山,如果就这么冲我这边,我肯定抵挡不住,到时候还是先逃的好。

  “贼人身上穿着的那是铁甲?”总兵鲁钦揉了揉眼睛,不能置信的说道,随即鲁钦就是大急,怒声说道:“快些迎敌,都在那里呆着于什么”

  谁也想不到贼众有这样的气势,整个官军大阵的反应都是慢了下,战场上瞬息万变,这丁点工夫就要耽误大事。

  保定总兵鲁钦怒骂着抽出了佩剑,在这个当口,搞不好就要自己白刃接敌,不然局面就可能彻底崩了。

  可下一刻,他抽刀的动作僵住,因为贼众的骑兵居然朝着自家阵列的左侧猛扑而去,那边做什么?那里是最弱的营头还有火炮放置,难道想打散了弱侧,然后再席卷全军,可这么做就打算错了,在那之前,官军各队完全可以反应过来。

  轰轰几声闷响,在如此噪杂中也能听得清楚,好似天边的雷声,这是火炮开火了。

  吉香所率领的骑马家丁还有那些跟从徐州骑马武人,都是一人双马,保证在长途奔袭的时候马力充沛。

  距离官军军阵几里的地方,大家换了一次马,多余马匹都是留在原地,十马留置一人牵马看守,其余的则是全速突进。

  即便前些日子下过雨,可这边的草木大多被村民拿回去烧柴,晴朗几天就于燥无比,马匹奔腾踩踏,尘土扬天,何况刚才官军骑兵大队更是跑回,这扬天尘土某种意义上也成了赵字营马队的遮蔽。

  就在换马的地方,一直在官军大阵周围游弋的赵字营探马侦骑也是回报,告诉了火炮确实的位置,然后这侦骑也是换马,他要给大队带路冲上火炮放置的地方。

  吉香骑马冲在队伍的最前方,穿胸甲,戴头盔的马队家丁都在前列,慢跑发力,在局里官军阵型五百步左右的时候开始逐渐加速,当能清楚看到官军阵列旗帜的时候,坐骑已经跑快了。

  他能清楚的看到官军阵列在骚动,吉香心中禁不住有些遗憾,如果趁这个机会冲进去的话,官军肯定会大乱,搞不好这几百骑马就可以立下大功,但吉香也知道危险,如果冲不跨,或者被对方的马队纠缠,那么自己这一边就危险了。

  吉香已经能清楚的看见放置火炮的所在,他甚至还能看到官军骑兵卒上上下下的惊愕,为什么放着能取得最大战果的地方不去,反而朝着最稀疏的左侧去,这样有什么用处?

  闷雷般的轰隆响声,吉香下意识的心里一抽,他看到了火炮在冒出白烟,吉香也清楚的感到坐骑的不安,也亏得他这匹马是精选的良驹,又骑的时间久了,驯丨熟的很,而自己身后,则是有马匹嘶鸣和骑手的惊呼,火炮轰鸣,马匹惊动,有些控不住了。

  更沉重的闷响随即响起,伴随着的还有惊呼和惨叫,吉香回头瞥了一眼,队列紧密,他看不清细节,却注意到有几个人不见了,队列中缺了口子,周围的人在惊呼,队伍开始有些混乱。

  而更外围的地方,则是有骑手和马匹血肉糜烂的躺在地上,身体已经残缺不全,在这一刻,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到全身,光听说火炮威力巨大,没想到果真如此,如果砸到自己身上会怎么办?如果是赵字营的大队前来,这一炮轰下来,严整的卒队列是个什么下场,在这一刻,吉香突然明白赵进的用意。

  这火炮对赵字营来说威胁巨大,不拿下这火炮,整个赵字营就可能在战场上被轰垮了,怪不得大哥问我,怕不怕死,我不怕“我不怕”吉香高举长刀,在马上大吼了起来,随即又是大喊道:“冲过去,跟我冲过去”

  有两发炮弹落在了马队之中,打死十余骑,更有三十余骑受惊乱动,但整个大队前冲的势头不减,大部分骑马家丁身在马队之中,只能随着向前,根本没有转向变动的选择,除非想被踩踏而死,而且,首领们都在最前面,进爷的兄弟吉五爷就在最前面,连正队正也在各队的最前,那就冲吧官军的炮兵开炮之后,手忙脚乱的在那里装填,可随即就发现不对,这贼众马队怎么是冲着自己这边过来的,战阵上要紧的都是大军大队捉对厮杀,马队彼此冲击,弓箭漫射,这支突袭而来的马队骑兵怎么会盯着自己这边过来,而且越来越近了这炮已经固定在炮座上了,贼众骑兵动的这么快,再开一炮,还是落在刚才差不多的位置,根本打不到人,根本没办法挡住马队的冲击,而靠近炮阵的卒营头,本身就害怕炸膛躲得很远,眼看着贼众马队掩杀过来,更是没有勇气接战,也没人觉得护住火炮是什么要紧的大事,纷纷后退甚至溃散。

  看到这样的情景,炮兵也做得于脆利索,既然你们逃,我何必在这里伺候,我也逃命去,难不成这伙贼众还想缴获火炮,几百上千斤的东西你就算拖走也走不快,话说回来,就连官军炮兵自己也觉得这火炮在野战上用处不大,固定住只能打一个固定的范围,想要挪动就要花费大力气,而且一炮一炮的打的太慢,倒是攻城的时候会有大用。

  吉香这边已经咬牙下了必死的决心,却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的溃散而去,他也顾不得这一拳打在空处的感觉,开始减慢速度,手中长刀摆动,吆喝着下令,各队骑马家丁则是散开预备,按照事先的布置行动。

  到了炮阵那边,一于人手忙脚乱的跳下马,有人将炮阵上的各种工具都是收拢起来,把洗刷炮膛的毛刷,夯实火药的圆棍,都是拿着刀斧砍断砍碎,然后浇上皮囊中的火油,直接用火炮附近的炭火盆里的火点燃,又有人拿着粗大铁钉和铁锤到了火炮跟前,直接将那铁钉钉入炮眼和发火孔内,也亏得赵字营有随军的铁匠,不然也准备不了这么多的东西,钉入粗大铁钉之后,还用专门的工具将钉子的钉帽切掉,还有人将装着火药的木箱直接掀翻,火药洒了满地官军们自然看不到这一切,赵字营的骑马家丁正在装模作样的追击官军左翼,官军左翼都是弱兵,看到这样如狼似虎的贼众马队于脆没有抵抗的心思,直接就是后退,但官军阵列的其他各处却在集结,马队护住中军,卒营头也开始转向,如果赵字营的马队真去驱赶左翼滚动,那么很快就会陷入包围之中,他们冲不快,会被卒纠缠,然后会被官军骑兵封锁住退路。

  可赵字营的马队没有按照正常的战场应对来,他们只是做出个前扑的姿态,让官军不敢靠近,形成了个短暂的僵持,当然,这样的僵持也持续不了太久,官军很快就能意识到不对,开始向这里包抄过来。

  不过四门火炮的工具还有弹药,说破天也就是那么点东西,再加上赵字营在到来前早就有预案应对,很快该做的都已经做完,整个炮阵上已经狼藉一片,乱的不像样子。

  在这个时候,吉香才勉强松了口气,急忙上马,呼哨一声,大队急忙的掉头,又有不少人朝着地上丢下若于油纸包,打马向着来路而去。

  这动作让如临大敌的官军更是摸不着头脑,本以为贼众绕到大阵的右侧,就要开始从那边进行冲杀,谁能想到这帮来去如风的凶悍贼众,在阵列左翼不知道鼓捣些什么,然后就这么走了?

  直到赵字营马队向着来路而去,他们才反应过来不对,那游击卫平芳才吆喝着率众追击,可快马奔驰,那赵字营马队的马匹已经跑开了,另一方则刚刚起步,而且官军马队刚跑了个来回,骑手马匹都是疲惫的很,加速上更是差了一截,追是追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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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五十一章 全军向前

  可卫游击却不敢不追,已经丢了大脸倒了大霉,如果敌骑来袭,自家无动于衷,这事后还不一定有什么罪过。

  这边官军骑兵才跑出去不久,却听到身后闷响爆响,本阵惊呼乱叫,难不成这贼众马队还有后手,那大伙还是委托为先,万万不能乱动了,结果一回头,却看到刚才贼众马队冲击的阵列右侧,正有浓浓的黑烟冒起。

  刚才烧了什么东西,大家都是知道,也看到有烟尘冒起,可没有现在这么浓,到底见叫什么呢?

  等回去了才知道,大伙正要去救火的时候,看到火药被洒了满地,大家都忙不迭的过去收拾,这要是沾染了火星可就是大麻烦,没曾想那些被乱丢在黑火药的油纸包突然冒烟起火了。

  这黑火药上沾火,那就立刻爆燃起来,咝咝作响的向着四周蔓延,大家惊呼闪避,这火药洒的也不均匀,有些地方只是燃烧,有些地方则有了爆炸,好在贼众或许不懂,没有直接点燃火药,不然直接就炸开了那些油纸包也被烧毁,自然没人知道里面是一层层易燃的油纸里面捆着香头,还有些香灰包裹,捆扎的时候有技巧,这油纸包透气却又不会让点燃的香头燃烧太快发火,这是江湖中人放火的法子,却被用在这里。

  游击卫平芳打马到了炮阵跟前,看着狼藉一片的地面,那些山东的炮兵各个哭丧着脸,不住的说道:“全毁了,全毁了,现在一炮也开不了。”

  “贼人还真是凶恶。”听着身后低沉的声音,回头看,却是保定总兵鲁钦来到了这边。

  卫游击迟疑了下,还是咬牙说道:“大人,这贼众如狼似虎啊,怪不得南直隶兵马奈何不得,只怕咱们打,也只能是个惨胜的结局,不如先退回济宁州,等待山东援军,等有了十全的把握之后再行计较。““不用说惨胜,说咱们没把握赢就好。”

  听到总兵鲁钦这么回答,卫平芳神色一变,心想这还不依不饶了吗?看过去才发现自家判断失误,保定总兵鲁钦脸上满是苦笑,看他看过来,那鲁钦叹了口气说道:“我先前说过,贼军若是不战自退,咱们追击定然大胜,可你想过没有,眼下这个时候如果咱们退兵,贼军掩杀过来,那是什么结果?”

  这次游击卫平芳的脸色大变,总兵鲁钦继续说道:“如此凶恶的贼众如果追击掩杀,我军定然大溃,只怕到时候你我只能拿着脑袋和官位对朝廷交待了”

  “那怎么办?”

  “为今之计,也只有和他们堂堂阵战,你已经率众突袭过去,贼军规模如何?”鲁钦肃然问道。

  百姓们看到军队声势浩大,自然就会说是几千几万,甚至什么百万之类的都吆喝出来,而军将们靠着经验和传承,观阵却能估计个差不多,卫平芳沉吟下说道:“贼军阵势严整,但不会超过五千之数。”

  总兵鲁钦点点头说道:“贼军骑兵不过五百之数,步卒不过五千,我军依旧占优,何况看他们用兵,莽撞有余却不知章法,如果方才直入中军,造成的杀伤恐怕会更大,可他们却只是盯着火炮去了,对这样的血勇悍匪,只要咱们沉住气慢慢压着打,未尝没有胜机。”

  说到这里,总兵鲁钦瞥了眼游击卫平芳,又是开口说道:“而且贼军若是继续向前,还有段时辰才能到这边,正给了咱们骑兵休整和布阵的空暇,等贼军来到,我军依旧能够以逸待劳,步卒缠斗,骑兵趁势出击,依旧有胜算。”

  游击卫平芳长出了口气,然后右拳狠狠的砸在掌心,闷声说道:“缠斗甚好,若是能缠斗,贼众的火器和弓箭就没办法施展?”

  “贼众也有火器和弓箭?”总兵鲁钦问道,刚才游击卫平芳率领马队回来,双方还没来得及沟通。

  卫平芳脸色难看的点点头,闷声说道:“几十上百杆鸟铳,弓起码得有二百张,犀利的很。”

  “居然这么多弓?”保定总兵鲁钦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摇摇头说道:“若能缠斗,这些东西的确施展不开,如果能将贼军逼退,这次也算能交代了。”

  开始称作“乱民贼众”,这个时候却叫“贼军”,开始想着大胜全歼,可在这个时候,却只想着逼退了。

  “卫游击,你的骑兵交到本将手里指挥,合并一处方有力量”总兵鲁钦最后说道。

  游击卫平芳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什么资格反驳了,最后只是闷闷的点点头。

  官军各级将佐紧张起来,怒声催促,调集队伍,谁也不敢有一丝懈怠,向南看过去,刚才突然冲杀过来又突然撤走的骑兵还在扬起烟尘,这次和贼众的战斗恐怕没有自己想得这么轻松,官军侦骑又是重新被撒了出去,紧盯周围的动向,如果这个时候,贼军从其他方向来一次偷袭,那可就大麻烦了。

  就这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紧张的气氛反倒是消散了些,归根到底,现在还没有看到大队的敌人,只是从败退马队的狼狈上看到了些,再就是见识了贼军马队的来去如风,但真正的厮杀还没有,沉定下来,看看大军的军势,自信心也逐渐恢复。

  “来了,贼人来了”马上骑士大喊着跑了回来,官军阵列在嘈杂之后突然变得安静,自保定府和山东各处出发,汇集起来南下,现在终于要和那“徐州乱民”对面了。

  先前撒出去的官军侦骑纷纷后撤,个别胆大的则是在后面周旋,看看能不能射杀贼众的前驱探马。

  到这个时候,大家总算能看清贼众探马到底什么本事,骑术好,射术精,马上砍杀也丝毫不逊色于官军的侦骑,更出色的是,贼众骑兵的分进合击,彼此配合,这却是官军不及的,不过官军侦骑也是军中精锐,倒也不落下风。

  打到了这个地步,双方轻骑的厮杀也不重要了,只不过彼此威逼,不让对方靠的太近,滋扰本阵而已,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就该是真正的大战厮杀了。

  军将的呼喊下令,轻骑的马蹄声,还有对面传来的整齐脚步声,反倒是让场面显得很安静,但官军上下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了,还有,这细碎而又有节奏的鼓声是怎么回事,让人心里发慌。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对方阵中那面大旗,黑边红底,透出一股杀气,官军阵中有人嘟囔着说道:“这什么颜色,没个规矩。”可没有人附和,倒是很多人下意识的吞咽口水,都很紧张。

  正在高处观阵的保定总兵鲁钦更是忍不住擦了下额头汗水,他以为自家的队伍足够严整,可这贼军的队伍怎么好像是方块一般,严丝合缝的方整,旗帜不多,可那长矛森然如林“擂鼓、擂鼓壮我军威”总兵鲁钦大喊道。

  o官军的战鼓轰然敲响,这个声音可比那细碎有节奏的鼓声响亮太多,气势也是极足,大车拉着的牛皮大鼓,由专门的力士敲响,整个战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官军的步卒队列气氛渐渐的高涨,先前紧张惊惧的心思也缓和下来,原因很简单,贼众看起来并不多,几千人队形松散或是紧密,铺开来的面积相差极大,赵字营长矛方阵紧密排列,而官军则是相对松散,自然觉得对方人少。

  这战场上,决定胜负的往往就是兵丁多少,看着对方势单力薄,自然底气就跟着壮了,和规矩一样,官军前列的步卒开始大声的挑衅叫骂,这些人都是老兵油子出身,污言秽语随口就来。

  相对的,他们对面的赵字营则安静很多,亲卫队当先在战场上落位,鼓声和唢呐声发出信号,其余两个团次第向前,在赵字营的左侧排好,第一大队则是在一队两团的后面策应,然后火铳兵和弓手快步向前,又在三个方阵之前排成了松散的横队,有条不紊的开始预备,不得不说,经过刚才的骑兵冲击,火器联队已经多了些沉静在。

  而刚才回到本队的骑马家丁,则是兜了个大圈子,和最右侧的亲卫队保持距离,略微在后面,也是列队静立。

  在这片战场上,终于没有大股兵马的移动,渐渐安静,那些扬起的尘土也是平息,双方距离四百步左右,终于可以看清彼此了。

  到这个时候,官军士卒们的叫骂和议论变小了,看到对方严整的阵型,看到对方身上的披挂,那还有心思耻笑和叫骂。

  “他娘的,看起来我们倒像是贼众”大旗之下,保定总兵鲁钦低声骂了句。

  “敌军没有了火炮,我们就可以和他们堂堂正正一战了。”赵进笑着说道,这话周围也没有人听。

  “传我号令,火铳家丁和弓手次第向前,在射程内射击两轮,然后撤回长矛方阵两翼,随同大队一起进攻。”一名传令亲兵快步跑了出去。

  赵进深吸了口气,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又是大喝说道:“传我号令,全军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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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五十二章 射程之内

  命令一下,尖锐的唢呐声吹响,绑在腰间身前的盘鼓被急促的敲响,连正队正大声吆喝发令,命令自己所在的各排迈步向前,还要维持着彼此的阵型。

  在这时候,赵进没有和吉香去抢临战的位置,他被亲卫和马队簇拥着,吉香则是在亲卫队第一排的右侧首位。

  第一个命令传递到,已经装填完毕的火铳家丁拿着火铳,用手臂夹着木叉,还要不停的吹已经烧起来的火绳,就这么快步向前走去,弓手则是在他们的身后跟随。

  火器连正孟志奇的身边有一名老练的弓手,他箭法射术未必最好,但眼力却出色的很,眯眯眼就能估算出准确的距离。

  前面火铳家丁和弓手迈步向前,身后三个方阵也是次第向前,而马队则是相对慢速的缓缓跟上。

  看着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压上来,官军阵列禁不住骚动起来,总不能就这么让敌人靠近前来为所欲为。

  命令很快传下,拿着各式火器和弓箭的官军也是走向前列,相比于赵字营火铳家丁手里重型滑膛枪,他们手里拿着的则是五花八门,有的看起来就是一根圆筒,还有的多管偏短,又有的上面雕刻猛兽,还有人拿着的好像是鸟铳模样,只不过上面细节不同,而弓手们则是相对严整。

  就这么迎面对走,距离飞快的拉近,孟志奇大喊说道:“列队,准备射击”

  命令被各级连正队正传达,火铳家丁立刻停住,以孟志奇为标的开始列横队,将木叉末端插在地上,然后架起了火铳。

  和遇到骑兵那一次不同,这次站在后排的人紧紧盯着前面,然后后排的火铳家丁也知道自己正在被弓手紧紧盯着,如果谁敢先开火,那么后面的人就要动杀手,环环相扣的严刑酷法,谁也不敢含糊了。

  不过这次和上次也有另一种不同,上次是骑兵突袭,如电如雷,声势骇人,而这一次则是同样手持火器的步卒,单看对方那松散和杂乱,就让赵字营的火铳家丁顿生自信。

  尽管那边赵字营的火器家丁已经停下,可官军的脚步却没有停,他们依旧乱哄哄的向前走,在他们想来,大凡火器对射,五十步之内才有伤到人的可能,这都是朝着远说,如果这要确定,少不得要三十步,还不如说这么打是为了让弓手能凑到更前面去,或者先吓唬对方一下,让后面的步卒冲过来。

  孟志奇眼睛越瞪越大,赵字营上上下下都瞧不起官军,可这官军步卒的勇悍居然如此,自家这边火器已经架好,对方脚步依旧不停,难道有什么依仗,或者是和老爷以及那洋人所讲的,走近了对射?

  “八十步的时候告诉我”孟志奇咬咬牙,他也能看到对面的官军正在边走边吹火绳检查弹药,为求万全,他要在有效射程的极限开火。

  他身边的弓手没有出声,相比于孟志奇的震撼,这位有些年纪的弓手脸上只有惊奇,什么时候官军使唤火器的胆子这么大了?

  “准备准备”孟志奇拖长声调喊着,他注意到身边的几名火铳家丁紧张的身体在颤抖,可还是不敢扣动扳机,只是下意识的吹火绳,让其不熄灭。

  “八十步了”弓手也有些紧张,孟志奇早就在等这句话,立刻将铜哨放进嘴里,死命的吹了起来。

  尖锐的哨音响起,距离不足百步的敌我双方都震了震,敌人错愕,就在这一刻,火铳打响,自孟志奇那边为发端,火铳次第打响,好像鞭炮响起,硝烟弥漫。

  在火铳打响的这一瞬间,手持火器和弓箭的官军兵丁脸上都露出得意的笑容,贼众兵丁就是沉不住气,先开了火有什么很多人没机会继续想下去了,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的火铳次第打响,好像收割生命的镰刀划过,密集的爆响中,官军兵丁惨叫着倒下,比鸟铳弹丸重几倍的铅铁弹丸打在身上,只要打中就是巨大的创口,碎骨,流血,杀人这突然的打击让手持火器和弓箭的兵丁彻底蒙掉了,但这边也没有紧跟着的下一轮射击,因为火铳家丁都在紧张的装填弹药,刚才三排射击虽然有次序,可和齐射没什么区别。再次装填这个当口,敌人很容易冲上来,尽管按照平时的演练和测算,在这八十步内,足够火铳家丁们再次装填开火。

  “弓手向前,漫射两箭回头”巴音用腔调略怪的官话大喊道,弓手们轰然答应,张弓搭箭快步穿过火铳家丁的松散队列,现在敌我双方的距离还超过了八十步,弓箭可射不了这么远。

  有过那次骑兵冲阵的经历,弓手们已经熟练的很,他们知道这个时候硝烟弥漫,看不清敌人的准确位置,但在敌人就在前面,只要对着大概的方向张弓搭箭射过去,那就足够了,那就能杀伤。

  箭雨泼洒而过,每个人都没去看战果,扭头向回走,看过战场后,不管服气不服气,都对火铳的杀伤心悦诚服,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后,让火铳去发挥吧赵字营的弓手刚跑进火铳队列里,身后稀稀落落的爆响也是发生,官军的火器开火了,到了这个时候,孟志奇总算明白为什么官兵要不断向前,因为在八十步甚至更远的距离上,对方的火器除了发烟发响之外,几乎没有伤人的可能。

  在这个时候,赵字营的火铳家丁已经完成了装填,孟志奇双眉紧锁,深吸了口气,突然大喊说道:“向前十步立定开火”

  火铳家丁的队列明显停顿了下,孟志奇的神情在这个时候有些狰狞,吼的都有些撕心裂肺:“不听令者斩,向前十步,向前十步”

  站在火铳家丁连队后面的弓手自然也听到了孟志奇的命令,弓手们彼此对视,都在摇头。

  可在这样的命令催促下,火铳家丁开始向前,这十步说不上太远,因为每个人的步子都不能说太大,十步之后,立刻是开火。

  这一次的战果就有限的很了,即便是火铳家丁的队列向前推进十步,可在第一轮射击以及后续的箭雨泼洒下,能跑的官兵早就扭头就跑,面前已经没什么射程内的目标,对面的大队步卒正在缓缓向前,而官军马队也开始移动,徐州的火铳实在犀利,如果还这么打下去,正对面的营头搞不好就被打崩了。

  不过赵进早有命令在先,这次射击之后,火铳家丁也不恋战,转身就向着本队跑回,赵字营的方阵也是压上来了亲卫队、第一团、第二团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近,这空隙足够弓手和火铳家丁在里面回转列队。

  这么多年的操练,所有家丁对队列的掌握已经刻到骨头里,火铳家丁或许在射击开火的时候不熟练,但在各团队间隙列队却很有效率,相对来说,弓手就稍慢些,在赵字营内,可能弓手是队列步操最差的。

  “弟兄们,冲上去碎了那帮反贼”官军营伍中的军将头目都是大声呼喝。

  硝烟和尘土还没有消散,惨叫声不绝于耳,隐约间看到“徐州贼众”的大队正在缓缓前压,所见所闻,都让这些官军兵卒心惊胆战,可不冲也不行,督战队的大刀都已经举起来了,再迟疑不前,脑袋就要搬家。

  冲以往平乱剿贼,贼众乱民看着比眼前声势浩大的也有,可都是绣花枕头样子货,一旦冲到跟前,直接就溃散无地,就算好些的,也不过抵挡片刻。

  可经过刚才的战斗,隐约看到眼前的阵势,官军上下自己都不能信的,但怎么办,眼下也就只能信自己能信的了“杀,杀贼”官军从军将到兵卒,人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脸上做出狰狞扭曲的表情,挥舞着刀枪向前而去,气势要做足,能吓住敌人要吓住敌人,但也不是一窝蜂的乱冲上去,官军上下还知道保持着阵型,很多时候,就是这严整的阵型,将没见过世面的敌人压迫混乱,直接吓得崩溃。

  火器已经停止开火,方才的硝烟也不再弥漫,两军大队彼此接近,终于可以看清对方了。

  看清赵字营的阵势之后,官军大队的队列硬生生停滞了下,刚才还想着用自家的阵势压人,谁能想到“徐州贼众乱民”的阵势居然严整如此,看着真好像铜墙铁壁,方整的阵型之间,那些火铳和弓箭都是蓄势待发。

  更听到对面的呼喝命令,鼓声和唢呐声动人心魄,就看到正对着自家的那些长矛一排排的放平下来,看着就好像钢铁荆棘一般,满眼晃动的都是利刃的寒光。

  那身上穿着的是什么?难道是铁甲?再看看自家身上,所谓的战袄里面没有一根铁,也就是队伍里的把总之类的套着身锁子甲,难道徐州那边有金山,怎么就供养的起这样的营头,这他娘的还怎么打?

  “弟兄们,贼人这是样子货,冲到跟前去,他们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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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五十三章 不懂兵法

  这吆喝打气的声音喊得响,中气却不足,官军大队脚步明显放缓变慢,刚才仅有的一点心思都是烟消云散,这话喊话的人自家都不信,又怎么能说服别人。

  “谁他娘的不上,老子就砍了他的脑袋,军法如山,再不动就杀头了”有军将扯着嗓子嚎叫道。

  说一千道一万,这死亡的威胁最为管用,后退一步就要死在自家人手里,冲上前去或许还能杀开一条血路,还能立下军功,还有希望在,两相比较之下,谁都知道如何选择。

  而对面的“徐州贼众”,则是缓缓向前,在这移动中,整齐的队列丝毫不见散乱,就这么一步步的压过来。

  后面的威胁催促,前面的如山压力,官军阵列骚动起来,不知道有谁先喊道:“装腔作势,怕他个鸟,上去拼他这叫喊与其说是打气,倒不如说是宣泄,在巨大压力下的宣泄,官军兵卒们纷纷跟着怒吼狂呼起来,脚步开始加快,然后越来越快,队形开始维持不住,开始还算严整的官军队列突然间崩塌了,好像溃决的堤坝,喷涌而出。

  官兵们挥舞着兵器,向赵字营的队列狂奔而来,官军士卒们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对方在自家这等凶悍冲击下,在自家这等人多势众的气势下,会支撑不住,会慌乱骚动,会次第崩解。

  但越冲越近,赵字营的队列继续向前平稳推进,甚至连想看看对方的紧张脸色都是奢望。

  五十步了,火铳开火的声音又是响起,在各队间隙的火铳家丁这次可以从容射击了,现在也没有人心慌失措,因为他们知道随时可以躲避到长矛阵列的身后,而这长矛阵列巍然如山,根本没有办法呗撼动。

  几处的火铳交叉射击,在这个时候,也用不着什么瞄准和测距,在这个距离下,只要平端着开火,飞出铳管的沉重铅铁弹丸,总会碰到那个官军的身体。

  火铳爆响,冲在前面的官军身体一仰,好像被迎面的铁锤砸中,直接翻倒在地上,后面的人看到这一幕,有心想要慢跑,可身后还有更多的士卒涌过来,慢一步很有可能被拥挤倒地,踩踏粉碎,更有可能被身后的人一刀结果了,因为身后的人也在躲避身后。

  火铳轮射不停,在间隙内,火铳家丁队列排了几排,轮替之间足够装填弹药了,火铳有足够的杀伤,可火力密度依旧有限,被火铳射杀的官军好像浪花里的一滴水,根本影响不了大局,官军大队依旧前冲。

  差不多三十步了,弓手们开始向前射箭,他们要做的就是开弓将箭射出去,经验丰富的弓手往往只是半开或者开七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足够可以杀人了。

  箭雨泼洒,官军惨叫着倒下,势头也没有被打下来,相比于几千官军来说,不到二百张弓毕竟算不得什么,而且官军上下更知道,如果停下来会被射死更多,只要贴近了,那么弓箭和火铳全都发挥不了作用。

  双方就这么碰撞到了一起,在这个当口上,赵字营缓慢推进的长矛方阵总算停下了。

  可怎么冲过去,跑在最前面的官兵挥舞着刀想要拨开眼前的长矛,挡开一根,第二根刺进了身体,有人看到了同伴们的惨状,想要后退和闪避,可在这个时候,身后汹涌的人潮人浪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就这么推挤着不断向前,硬生生被推在那长矛丛林上。

  有人无计可施,疯狂的将手里的刀矛撇过去,让他们更觉得胆寒的是,对面的“乱民”居然不躲避,只是低头,投掷过去的兵器不是被后排的长矛拨打掉地,就是碰撞在矛杆上歪掉,也有命中目标的,只不过那兵器和铠甲碰撞的声响更让人绝望,直娘贼,还真是一身铁不是没有人看到了便宜,在长矛方阵的间隙,那边都是火铳和弓箭,只能远射不能近战的武器,冲到这里面来,那可以面对长矛方阵的侧翼,或许能够翻盘,最起码也不用面对那让人绝望的无数矛尖。

  可在几个间隙地方,没有任何的便宜可赚,火铳家丁们或许在射击的时候会心慌意乱,但对面接敌的时候,他们却知道怎么办,在这个时候,支撑火铳的木叉就是短矛,众人并排将空隙堵住,官军一步不得进。

  这木叉毕竟比不了官军的长矛,可前面被堵住了,后面的火铳和弓箭还在不停的开火射击,很快的官兵们就知道,这空隙处比正对长矛那里还要危险,在长矛阵列之前,你还可以在矛杆范围之外,而在这边,几十步内都有杀伤。

  “大贼,这是大贼”在官军阵列的右侧,被马队骑兵簇拥的保定总兵鲁钦,心惊胆战的看着眼前血战,嘴里不停的自言自语,游击卫平芳本该在队伍中指挥,莫名的也是在马队里呆着。

  “将主,现在是不是用骑兵冲这伙乱贼,从侧翼直接杀进去,和弟兄们两边夹击”一名亲信千总看着正在僵持的战斗,忍不住出声问道。

  没等保定总兵鲁钦开口,游击卫平芳先大声骂了出来:“瞎了你的眼睛吗?看看贼军那边,那边的马队也没动,就是钉着咱们,咱们要动,他们也要动,你以为就你聪明吗?”

  赵进亲率的马队正在跟着一字阵型缓缓向前,鲁大的第一大队则是紧张的待命,这些保定总兵鲁钦也能看的清楚“这是为何?贼军如果用马队冲击,将后备的力量投入,我军必败,他们为何这么按兵不动,就这么旁观”总兵鲁钦自言自语说道。

  他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伙贼军真的不懂兵法吗?如此严整的军势,如此老到周全的投入战场,怎么可能不懂,可要是懂,又怎么会先莫名的派骑兵急袭,然后又在这战场上不全力争胜。

  “难道是手下留情?难道是练兵?”总兵鲁钦人在马上震动了下,脑中电闪而过的两个念头把他自己震撼了。

  想到这里,保定总兵鲁钦只觉得不可思议之极,自家朝廷经制大将,率领拱卫京畿要地的北地大军,和这名不见经传的乱民贼军相斗,这乱民贼军居然还有所保留,说起来匪夷所思,可越想越是真的。

  总兵鲁钦用力的摇摇头,再看战场,只觉得寒意从心底升起,扫视一圈,抬头大喝说道:“诸位,随我去大军后队,等到前军让贼众力竭,我等正好借机冲出,杀对方个措手不及,大旗不要动,不要动摇军心”

  这命令让众人有些摸不到头脑,但还是听从,游击卫平芳先是愕然,随即若有所悟,敬佩的看了眼保定总兵鲁钦,拨马跟随而走。

  下面的相持保持不了太久,官军鼓动和压抑出来的勇气和冲击,一波波的在赵字营阵列上碰撞的粉碎,而对方的阵列巍然不动,没有被撼动分毫,看着前面不断惨叫倒下的尸体,弓箭划过天空落下,火铳爆响,士气愈发的低落,再后来,方阵攻打不动,反倒被一步步的推回来,空隙之前也没了同伴,大家都在躲避这边,而弓箭和火铳则是开始朝长矛阵列之前开火。

  本来面对这森然矛阵的时候就已经需要莫大的勇气,身边还有火铳和弓箭打过来,这还怎么坚持下去,一波波冲来,一波波死掉,总算有了足够的空档,就算督战队也变得稀疏起来,趁这个当口,转身逃吧短暂的相持迅速被打破,赵字营的家丁不脱离队列,摆动双臂向前刺杀也没有敌人了,只能看到面前一个个后背,官军开始转身溃退了,不时的人倒在火铳和弓箭射击下,但很快的,连火铳和弓箭都攻击不到。

  鼓声变得急骤,唢呐声变得尖利高昂,团正、连正、队正各自吼发令,长矛方阵开始向前移动。

  “还是这火铳有些用,咱们这急忙忙的射出快十箭,得缓小半个时辰才能发力,不然肩膀就废掉了,他们这火铳倒是可以一次次的射,没有端不动的道理。”方才火铳射击四轮左右,弓手们则是尽可能的把箭都射了出去。

  对弓手的感慨,火铳家丁也有自己的看法:“还是你们开弓射箭快,我们这才四轮打出去,你们这都十箭了,还有,别觉得我们能一直开火,开火十次,这火铳就要过热,得凉凉才能用。”

  “装填弹药,在长矛方阵二十步之前自由开火射击”孟志奇吆喝着下了命令,火铳家丁急忙的开始准备。

  弓手先跟着几个方阵向前,而火铳家丁则在后队紧张的装填,收拾完毕后,快步赶上大队,因为大队的速度有限的很。

  官军的勇气持续的很短,狂暴的冲锋带来了溃乱的撤退,当看到身后的长矛方阵还在不紧不慢的向前推,已经胆寒的官军士兵纷纷加快了脚步,想要跑得快些,那就把手里的兵器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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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五十四章 有人喊万岁了

  等到赵字营的火铳和弓手来到了队伍前面,追身射击的时候,官军最后的队形也崩溃了,不快些跑,怎么能躲过这该死的火器和弓箭,我要跑快些,就算躲不过,最起码身后还有同伴挡着

  人人这样想,每个人都是越跑越快,阵型越来越维持不住,官佐还想吆喝,督战队砍了几个人头,可很快的,督战队也挡不住跑回来的同伴,甚至督战队的人都被砍死杀死在那里,到最后连督战队都在逃了。

  官军的大队已经成了雪崩,有人向左,有人向右,更多的人都是向后,远远的能看到自家马队正在身后,看到这个,官军士卒们的脚步禁不住放慢,若是这马队督战催促自己转身向前,那还真没什么办法,怎么办?

  正在迟疑的时候,却看到前面的马队各自拨马转身,就这么向狂奔而去,他娘的,打的时候你们躲在后面,跑得时候却跑在前面了,官军士卒人人破口大骂,他们自然明白,这马队是主将的命根子,马队走,主将肯定就走了,没准就是主将下的命令。

  既然主将都已经临阵脱逃,那咱们也快些走吧每个人心里都是这么想,到了这个当口,即便有心组织抵抗的低级官佐也是没了勇气和战心,满场崩溃,满场逃亡。

  “我等退回济宁,据守待援,收拢残兵”看到局面崩盘,保定总兵鲁钦神情变幻,很快下了决心,此时游击卫平芳看向鲁钦的眼神满是敬佩,怪不得能坐到总兵的位置上,就是拎得清轻重。

  只要大伙的亲卫家丁在,那么朝廷即便处置也不会太重,大不了丢到边镇战地重新做同等级的武将,甚至压根就不会申饬,还有重整旗鼓的机会,若是连亲卫家丁马队都打于净了,朝廷下手不会有一丝心软,直接就是从重。

  平贼与否是公事,自家位置能不能保住可是私事,快走,若是济宁呆不住,那就回保定去。

  “马队出阵,追击敌人残敌,不求杀敌,但求击溃,将他们赶得越远越好,但敌人的营盘和辎重要拿下了,那边的民夫也要尽可能的俘虏,咱们这次可不能白来。”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分明,赵进笑着对骑马家丁下令。

  马队几个连正脸上也是有兴奋轻松的神色,笑着说道:“彩头都让长矛家丁得了,咱们去沾沾光”

  呼喝一声,马队蜂拥而出,直接进入了战场,马队进入战场之后,官军逃散的就更快了,有人逃不动了就哭着跪地求饶,本以为难得一死,却没想到根本没有人理会,往往会起身继续跑,而抽空子想要偷袭的则是死路一条。

  赵字营的马队在战场上游弋,看到有抱团可能的敌军队伍就冲过打散,等到大军差不多,连长矛方阵都开始便步推进的时候,骑马家丁们呼哨连声,却是朝着前面的官军临时营盘而去。

  “停止追击”赵进的命令下达,鼓声停住,唢呐声发出了信号,旗帜也在摆动不停。

  战场上顿时安静下来,有些火铳家丁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们跑动要比长矛家丁多很多,而且还不停的装弹射击,有人坐下后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算知道了,怪不得拿着火铳要比他们拿长矛的赚得多。”

  孟志奇也听到这话,他顾不上训丨斥,只是在那里嘿嘿傻笑,他脸黑一块红一块,火药烟气可是脏污的很,但孟志奇心里舒畅无比,他总算明白这火铳的意思了,以后也明白怎么练,更能想到今后火器在赵字营里的位置。

  “赢了我们赢了”不知道谁扯着嗓子大喊了句,这已经沙哑的呼喊更像是嚎叫,这充满了兴奋的嚎叫打破了战场上的寂静,所有人都大声欢呼起来。

  “赵字营必胜”有人开始这么喊,很快的,这喊声就变成了“赵字营万胜”,马上只剩下两个字“万胜”

  “万胜”喊声响彻云霄,有人边喊边笑,有人边喊边哭。

  赵进骑在马上,笑看眼前一幕,他心里也充满了舒畅和快乐,这是实实在在的胜利,这次的战斗或者说这一次的战役从一开始就没有错漏,完美的按照他的计划进行,这么下去,达到目的的把握也就越来越大。

  他能看到陈晃摘下了头盔,正在举起长矛示意,那边的石满强,那边的吉香都在这么做,自家兄弟,赵进明白了他们的用意,笑着摆摆手,转头看向同样在欢呼的鲁大,高声说道:“鲁大,骑马过来,替我掌旗”

  谁都知道鲁大是赵字营第一任掌旗官,这个是响当当的荣耀,现在赵进又在招呼他,鲁大立刻兴奋的跑过来,边上自有亲卫让出坐骑,旗手不太情愿的将旗帜让给了鲁大,黑边红底的赵字大旗被鲁大竖起来,骑马跟随着赵进来到阵中。

  看到赵进出现,看到那面迎风招展的赵字营大旗,每个人都激动起来,赵进想要说几句,可张开口却被山呼海啸的欢呼淹没,只能笑着摆手示意。

  “万胜”“进爷万胜”每个人都在大声呼喊,不知道谁起了头,开始有人喊着“万岁,进爷万岁”响应的人越来越多,赵进却没有阻止,只是这么摆手,让手下将领和家丁们宣泄着心中的快意。

  没过太久,马队已经派人回来,陈述的事情很简单,官军的临时营盘已经被拿下了,辎重和民壮,所有的人力物力都被严加看管起来,而官军没有回到那营盘抵抗,只是溃散无地。

  到了这个时候,心中的快活宣泄完毕,战场上变得安静下来,现在拼命欢呼的家丁们各个变得沉静不少,在这一场战斗中,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强,那官军看起来比徐州的兵马还要强悍严整,可在赵字营的面前是那么不堪一击,这胜利如此轻松,大家要做的不多,就是赶路到这里,然后交战,然后赢了,彻底的胜利,再这样的事实面前,每个人都变得自信起来。

  赵进将亲卫队第一连叫到自己身边,大声喊道:“我会让你们和家人活得更好,我会带你们取得更大的胜利”

  “跟着进爷,忠心进爷,咱们天下无敌”吉香吆喝着大喊道。

  “进爷万胜,进爷万胜”刚刚安静些的场面又被挑弄的沸腾起来,人人呼喝大喊,好在稍微冷静之下,喊万岁的人少了些,不过依旧有人在喊。

  吉香很是琢磨一些喊出来简短有力的口号,大都是对着赵进的,还习惯人多的时候领着大家喊,对这个赵进曾说过两句,后来也懒得讲了,但不得不说,在这个场面下,这么做的确很鼓动人心。

  “短暂休整,打扫战场。”当大家都冷静下来之后,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各个团队的后排家丁,第一大队以及民壮都投入了打扫战场工作,前列的家丁、火铳家丁和弓手则有了休息的特权。

  战场上有哭喊声响起,官军里不少老油子装死躲避,谁能想到赵字营居然动作这么利索,而且一点不休息的样子,这打赢了就要清扫战场,难道就不喘口气吗?这下子想逃也逃不了了。

  除了这些官兵里的老油子,还有那些轻伤重伤一时间逃不了的,都觉得大难临头,哭喊之外,也没有别的情绪了重伤在地,失去活动能力的,不管能救不能救,赵字营的处置很简单,那就是给个痛快,这倒不让人害怕,临死的人里还有念好的,毕竟不必苦熬了,至于轻伤和没受伤的,赵字营没有下杀手,把人赶在一起,交出兵器后让他们聚堆坐在那里。

  “难不成这货贼人要招揽咱们?”

  老油子就是老油子,一看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立刻心性活泛起来。

  “可能不会杀咱们,要留着咱们做苦力做人质什么的。”这个猜测颇有人回应,要是动手杀人,刚才动手岂不是更快,只不过接下来都不敢出声了,赵字营的家丁用长矛狠狠的抽打几下,立刻安静。

  这边战场一打扫完,第一大队的家丁们会同随军的团练和民夫,立刻朝着官军营盘那边赶过去,那边还有大量的民壮俘虏以及物资等着收拾。

  “那几门炮小心些,这么沉重的东西,不要砸伤了人。”谁也没想到赵进最关注的地方是那几门已经被破坏掉的火炮,官军炮阵上狼藉一片,连官军自己都懒得在意的地方,赵进却领着火铳家丁连队来到。

  留下来的民壮赶着大车过来,吆喝着把炮身向大车上放,跟随赵字营的铁匠也过来,皱着眉头观察炮眼,看看钉入的铁钉能不能拔出来。

  洋人路易主仆也在边上,赵进看着这几门脏污的火炮,脸上笑意藏都藏不住,清了几下嗓子才开口说道:“路易,刚才这火炮你也看了,能不能造出战场上的那种野战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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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五十五章 擒纵

  路易现在已经能听懂不少官话,通译翻译之前,他脸上就露出为难的神色,有些尴尬的开口说道:“老爷,看到这个火炮,修复改进,或者铸造同样的东西不难,甚至可以做更大的改进,不过野战炮的炮座炮车和标尺,却是个精密的工作,小的可以摸索,但很快做出来不太可能。”

  赵进脸色变得不那么好看,转向一边的铁匠,那位出身徐家的工匠连忙回答说道:“有了样子造新的不难,就算这几门火炮废掉,徐家倒模铸新的也容易,只是老爷你画出那几样,做出来虽说不难,可要合用好用,就和这番鬼说得一样,一时间急不得。”

  那洋人路易也看出来赵进的脸色不好看,连忙补充说道:“老爷,小的已经给余老爷写了信,嘱咐他去何处找人,如果能在澳门或者吕宋以及南洋找到合用的人,那就快了。”

  赵进点点头,放缓了口气说道:“外面要抓紧找,你们自己也要抓紧琢磨着做。”

  说完后,赵进翻身上马却是去往身后的临时营地,吉香的亲卫队已经撤回来,在那里休整,赵进到那边下马,开口说道:“去俘虏里面询问,开炮的炮兵还在不在,如果还在的话,把人找出来。”

  立刻有人领命快步跑了过去,赵进又是下马,让人将刘勇找了过来,低声说道:“把那个人带到前面去,把他的东西都准备好,再给他准备一匹马。”

  战场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地上的尸体都被搜检过,武器被集合在一处,尸首则是整齐的铺在地上,有民壮赶着大车过来,大车上装着生石灰,不断的撒下去,勉强算是消毒,毕竟这边距离徐州不远,真要因为尸体爆发什么疫病,徐州肯定也要被波及。

  看着赵字营的人善待尸首,不远处的俘虏们又是活泛了起来,心想对死人都这么客气,对活人肯定会更加善待。

  在俘虏堆里,有两个炮兵被指认了出来,本来询问的时候,那两个人想要躲起来,却被同伴们毫不客气的推了出去。

  大概询问后,赵字营这边也在感慨运气还好,官军可对这炮队兵卒没什么重视的,既然你炮阵毁了,火炮一时间也用不上,那就拿着兵器去肉搏,在交战的时候死了几个,这两个算是命大的。

  “咱们营内死十一人,伤二十六个,其中六个免不了残疾了,别的应该还好。”陈晃和赵进报上了赵字营自家死伤的数目,大家脸色都很沉重,每一个家丁都是下本钱练出来的种子,折损了实在心疼。

  “杀死敌军六百九十人,算上先前马队那些,敌军一共战死七百四十左右,活捉的俘虏一千一百二十个。”石满强则是报告了战果。

  两相对比,这是标准的大胜,不过赵进和伙伴们的表情都没什么高兴的,吉香更是念叨着“亏了”。

  “俘虏怎么办?押回去做苦工?”陈晃问道。

  赵进摇摇头,不屑的说道:“这些人身上的坏毛病太多,已经吃不了苦,又不是南直隶周围的人,到了咱们那边,不知道会生出多少是非,咱们打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没必要让他们继续纠缠。”

  “大哥,就这么放走了他们吗?”石满强不甘心开口说道。

  “全杀了的话,我担心会撕破脸没办法收拾,京城那边没得转圜,可就这么放走,对方会觉得咱们心有顾忌。”赵进沉吟说道,说完后摇摇头,下令说道:“第二团动手行刑,敲鼓抽签,十中选一,抽中的人砍了,其余的人放回去。”

  石满强重重点头,回头叫起正在休整的队伍,将正在看守俘虏的第一团替了下来。

  第二团的家丁们威逼着俘虏站好队,一排排的排成队形,稍有慢下来的,立刻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过去,不服气的还有长矛伺候。

  看到这一幕之后,俘虏们开始有些心慌了,可在这个时候,他们手无寸铁,对方人数并不比他们少,也只能任人宰割。

  第二团的鼓手走到前面,开始一下下的敲响军鼓,敲了几声就是停下,紧盯着队列的家丁立刻冲进去把鼓声数目标注的人抓出来,用来行刑的人却是官军督战队的俘虏,他们手持大刀,擅长砍头,拽出去的人手起刀落。

  又有几个人被拽出去之后,整个俘虏人群开始慌了,他们也大概推测出了规律,知道这是要抽人杀人,每个人都被吓得魂不附体,生怕自己被抽中,有人在那里吆喝大喊“咱们和他们拼了”,但最外围几个乱动的被戳死之后,立刻没有人敢乱来了,因为大伙都觉得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同伴被选中,鬼哭狼嚎挣扎不停的被带出去,有时候因为在俘虏队列的深处,还被同伴们七手八脚的推出去。

  人头滚滚,血流满地,跟着过来的民夫丁壮里,已经有人忍不住吐了,以往在这样的场面中,赵字营的家丁也会有不少脸色发白的,可这时候,大家都是很漠然很淡定的看着这一切,即便有些人在战场上是后列,根本没机会见血杀人。

  赵进安排刘勇带来的两个人也都过来了,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因为这两人都是带着露出双眼的头套,身上穿着民壮的衣服,根本看不出身份之类的,其中一人还被绑着双臂,另一人虽然没有被绑,可看着紧跟他的内卫队家丁,也知道防备的很紧。

  这两人带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十中抽一的杀戮场面,能看出这两个人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显然被吓到了。

  “带乔山过来。”赵进说了句,刘勇打了个手势,那名被绑着双臂的人被带了过来,赵进点点头,这人的头套也被扯掉,正是来自鲁王府的仪卫舍人百户乔山。

  此时的乔百户脸上全是惊骇,满脸不能置信的表情,他却没理会那边呼天抢地的行刑,而是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缴获,一具具被整理好的尸首,还有堆积在一边的兵器,都说明这一场战斗的胜败。

  就这么看了看,这位百户乔山的脸上血色全部消失,变得惨白一片,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惹得身边两个人连忙动手将他把住,生怕这乔山想要对赵进不利。

  赵进没理会对方的异样,只是开口说道:“朝廷派来的大军,就是眼前这个样子了。”

  “这是朝廷派来的大军?派了多少人?”百户乔山一直被赵字营扣在大牢里,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被带到赵字营的行进队伍之后,还以为自己死期将至,直到现在才被放出来。

  “保定镇出兵四千余,山东出兵两千余。”赵进简短回答说道。

  来自鲁王府的乔山这时候好像忘记了恐惧,很是失礼的继续追问说道:“进爷你带了多少人来?”

  看着乔山越来越没规矩,边上的家丁就要动手,赵进摆手制止,开口回答说道:“不到五千人。”

  听到这个回答,百户乔山突然间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骨架再也没办法支撑自己的站立,身子直接软了下去,要不是身后身边的家丁出手架住,他整个人就直接瘫坐在地上了。

  “进爷,给小的一个痛快吧,也请进爷你发发慈悲,小的还有家小在滋阳城内,能不能将小的死讯托人送回去。”乔百户有气无力的说道,说着说着,失声痛哭起来,语句都说不成调。

  赵进笑了笑,做个手势,刘勇掏出匕首走了过去,乔百户整个人好似认命的低头不动,以为自己死期将至了,却没想到刘勇到跟前后,直接割断了绑着他的绳索,乔百户浑身剧烈的一颤,瞪大眼睛盯了眼刘勇,随即又是看向赵进“我不杀你,眼前这个场面你已经看到了,徐州什么样子你也知道了,回去和你们王府里那些昏了头的人物说说,让他们老实点,然后把跟你同来徐州的那些人的死讯带回去,记得带我的话,这次懒得理会,下次就不是这么容易了。”赵进淡然说道。

  知道自己能活命,那乔山整个人都是放松下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是磕头说道:“进爷慈悲,进爷大恩大德,感谢进爷的不杀之恩,小的一定把话带到,一定”

  抽抽噎噎的话也说不连贯,赵进对刘勇点点头,刘勇上前把乔山搀扶了起来,挨着的时候低声说道:“日久天长,以后还要打交道。”

  乔山身子又是大颤了下,只是拼命点头,却不敢出声了,乔山的东西已经被打好了包袱,他的坐骑也已经准备好,直到现在,乔山还不太相信自己有了活路,走向坐骑的时候,边走边心惊胆战的回头,生怕赵字营这边突然下杀手,等到翻身上马的时候,才意识到可能是真的,当即没命的打马离开,走的时候,还不时的在马上张望,到现在依旧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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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五十六章 眼中的火焰

  不过却是朝着西边走,他得兜个圈子才能回去,不然的话碰到回返的骑马家丁,还是没命的下场。

  等乔山离开,十抽一的行刑也是结束,第二团的家丁开始示意俘虏们可以走了,魂不附体的俘虏们都是不敢相信的模样,生怕这又是什么新的杀人花样。

  “一个半时辰之后,我们这边会有骑兵追击清扫,到时候没跑远的就是运气不好了,现在不走,等下就要倒霉。

  “回去和你们上司说,尸首什么的就放在这边,要回来收拾就来这里。”

  家丁们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俘虏们不信也要信了,鬼哭狼嚎的狂奔而走,向着四面八方而去,每个人都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唯恐自己跑的不够快。

  看着这哄堂大散,赵字营众人只觉得有趣,不少人在那里笑出声来。

  “大哥,等下真要让马队出去清扫?”石满强纳闷问道,在他印象里,自家大哥可不喜欢这么多花样。

  赵进摇头笑着说道:“清扫什么?无非是让这伙人跑远点,省得麻烦”

  石满强一愣,挠挠头笑了,赵进拍了他一下,又是开口说道:“休整片刻,去接应马队,把官军的物资和民壮都押回来”

  这边响亮的答应了声,自去准备忙碌,脸色发白的民夫丁壮开始收拾斩首的场面,血迹要用土盖住,首级洒上生石灰之后和尸体放在一起,赵字营可没有拿着人头招摇的习惯。

  尽管赵进没有上阵厮杀,但到了这个时候也是疲惫泛起,随意找了一处地方坐下,亲卫们却不敢休息,环绕四周陈晃带着第一团警戒四周,而吉香则是凑了过来,笑嘻嘻的问道:“大哥,你说接下来还要打吗?”

  赵进摇摇头,看着前方说道:“若是接下来还要打,这一次就不会只有保定总兵领着六千兵来,也不会南直隶那边先吃了亏,保定这边还没到,应该是陕西和山西的边军都会出动,山东和南直隶也会约定好时日,对咱们一起动手,来个四面合围,这些都没有,应该不会打了。”

  听赵进说得也不是太肯定,吉香大着胆子说道:“若是这次吃了亏,才发现咱们是麻烦,要大打呢?”

  赵进看向吉香,笑着摇摇头,然后撑地站起,指了指正在休整的家丁们,自信满满的说道:“大打也不怕。”

  不知道为何,对答几句,吉香却高兴起来,重重点头说道:“大哥你先歇着,我去接应石头他们。”

  任谁都能看得出,吉香的兴致很高,招呼了亲卫队的家丁,兴冲冲的去了,赵进也没理会,只是走到了陈晃那边,陈晃坐在一辆大车上,他的第一团有人休息,有人却保持着戒备,整齐有序。

  带兵练兵,陈晃做得最为出色,倒不是有什么新点子或才能,而是赵进所说的规矩,如果他认为不对,会当面争执讨论,如果定下来那陈晃就会一丝不苟的执行,绝不打折扣,这一点石满强、董冰峰还有吉香都是不如,他们不是死板就是略有疏忽,甚至还会马虎。

  在陈晃身侧放着长矛,再看抹布上的血迹,应该是刚刚擦拭完长矛,不过这个时候的陈晃手上拿着的却是他的长刀,抽出半截在那里翻转打量。

  赵进走过来之后,陈晃把刀举起示意,笑着说道:“从前我祖父讲过,战阵之上用不得刀,这刀也就是江湖争雄,捕拿盗贼时候才有用,有个典故我还记得清楚,说善用单刀的都说单刀能破长矛,可到了生死搏杀的时候,都是拿着长矛上阵,没有带刀的,今日里这大战就很明白,面对面拥挤着接敌,这刀的套路怎么施展的开”

  听到这话,赵进跟着笑,陈晃却问了和吉香一样的问题:“接下来还要打吗?”

  “按照估计,应该不会打了,看他们会不会把王家叔父放回来,若是放了,还能太平几年,若是不放,那就要大打出手。”赵进说得很详细。

  陈晃点点头,把刀插回刀鞘后又是问道:“你想打还是不想打?”

  “不想,现在还不是大打出手的时机,还不合适,要再等等。”赵进沉声回答。

  陈晃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边上的家丁,声音不高的说道:“你不想打,他们可是想得很,从前压着不知道自己本事,现在见到血了,可关不住喽。”

  赵进也是扫视过去,看起来和战前没什么不同,甚至还多了些沉静,不过恍惚间赵进又觉得,每一个家丁眼里都有火焰在燃烧。

  “谁说关不住,要他们做的事情太多了,得了好处,累个半死,也没那么多心思了。”赵进笑着说道。

  正在这个时候,却听到外围响起一阵欢呼,赵进跳上大车,登高望远,看到是押送官军物资的队伍回来了。

  “走,一起看看去。”赵进招呼陈晃说道。

  等到了那边,吉香和石满强也是快步过来,石满强还好,吉香则是满脸失望的神情,见到赵进后闷声说道:“这官军也太穷了,还以为营地里有什么好东西,可什么都不多,粮食也就是三五天的样子,有些牛马,有些大车,再就是山东来帮官军的民夫士绅什么的,大哥,你说朝廷那么有钱,这官军怎么什么都没有。”

  赵进笑着回了一句:“谁和你讲朝廷有钱的?”

  吉香被这个反问弄得愕然,也是没话说了,仔细想想,所听到的无非是传闻和下意识的感觉,什么天子富有四海,什么挑水都用金扁担之类的。

  “层层截流,能给他凑出这么多就不错了。”赵进笑着说道,向着缴获的官军物资走去,却听到身后吉香嘟囔着说道:“比咱们徐州差太远了。”

  官军营地的物资的确有限的很,金银铜钱也就是三千两上下的样子,看成色搞不好是为了大胜后发下犒赏用的,又或者是军饷,平日里克扣归克扣,出征大战这上面可不能含糊。

  粮食都是陈粮,虽然没有腐坏,可吃起来一定口味很差,刘勇打开粮包看了看,笑着解释说道:“济宁州的线报上讲,本来地方官府不愿意出粮,还是几个鲁王家的粮商凑起来的,看来也是善财难舍啊”

  装运物资的大车都不算新,成色稍好些的一问就知道,都是地方上“士绅百姓”的所有,牛马也是如此,老病很多,稍好些的也都是民间的东西。

  更让赵字营众人不解的是,兵器的存量也少得很,箭支不过三千的数目,后备的弓才几十张。

  “到底是官军觉得咱们不堪一击?还是他们穷得拿不出太多东西?又或者这就是天底下行军作战的规矩?还是咱们带的太多了?”沉默寡言像是陈旱这样的,都是连问了几个问题。

  赵字营携带的兵器差不多可以给三分之一的家丁重新换装,而在后边的营地里,还有大量的储备,更不用说徐家还在加紧生产,彼此间的数量悬殊太大,以至于陈晃觉得赵字营是不是特例。

  “应该是咱们带太多了。”赵进回答了句,他说话的底气也不太足,赵进一直在同各方面的人交流,曾在官军服役带兵的军将和老兵聊得更多,本以为官军已经不堪,却没想到到了这样的程度。

  赵进说完这个,沉吟了下,又觉得不能让伙伴们太过轻敌,又是补充了句:“保定毕竟不是边军,可能供应上一直不在优先的位置。”

  大家都是随意的点点头,这话实在说服不了谁,本以为会有不少缴获,却没想到官军营盘里的物资根本看不到大家眼里,不止一个人心里有了这样的念头,这次赔了。

  本来的兴致勃勃变成了无精打采,看完之后,赵进扫视一圈,却看到不远处的民夫队伍。

  无论官军还是“士绅民壮”,没有人能想到官军会败,更没人想到官军会败的这么快,还没怎么准备就崩盘了,保定总兵鲁钦倒是知道轻重,性命要紧,钱财身外事,根本就没理会营盘里面的事情。

  结果营盘里的人在看到败兵的时候,赵字营的马队也就到了,只能乖乖的束手就擒,本来马队还顾不太过来,等营盘里的兵丁、民夫以及地方上的士绅百姓从震撼中反应过来,琢磨着逃跑的时候,第二团的人赶到了,这下子谁也不敢有别的念头。

  说起来,这营盘距离战场太近,官军败的太快太彻底,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及时的判断和反应。

  赵进扫视几眼,却忍不住笑了,边笑边说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刚才官军的俘虏在我们面前都是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可这边的山东百姓,却时不时的看过来,还要打量下看个仔细,天底下有胆子这么大的百姓吗?”

  众人一愣,随即脸色都变得郑重,赵进和刘勇对视了眼,看到赵进点头,刘勇立刻回头招呼。

  没多久,那个和鲁王府百户乔山一样被黑色头套罩着的人,被几名内卫队的家丁带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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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百五十七章 赔个精光

  “姓段,段安平。”刘勇凑在赵进耳边说了句。

  赵进点点头,伸手一指前面的山东百姓,开口说道:“按你所说的,这里面会主香主的一定不少,都能认出来吗“请进爷放心,小的都能认出。”那段安平恭谨的说道,这位就是和鱼台县金家、崔家一起“襄助”赵字营的地方义民,说白了也就是闻香教安插过来的内应奸细,只不过这段安平自称是木淑兰的旧部,所以才留到今天,本想着回徐州细细审问,在这个时候却正好能用上了。

  这位段安平交待的事情不少,比如说闻香教的吩咐,就是让各处的会主香主主动帮忙官军和赵字营,尽可能的让双方两败俱伤,而加入赵字营的人少,大多数人都觉得官军此战必胜,早些过去奉承帮忙,两败俱伤不去管,最起码能去徐州发财占便宜。

  因为闻香教耳目众多,这段安平的家小还在金乡县那边,他主动要求不要露脸,免得自己暴露,连累家小。

  “都能认得出?我记得你们教门里的规矩是单线联系,香主之间都互相不认识,难道你们还知道别处的会主吗?”赵进冷然问道。

  头套里的段安平发出笑声,怎么听都是苦笑,闷声说道:“在山东地面上,没什么人敢管闻香教的事情,在城内大家还收敛些,在城外都是大张旗鼓的烧香聚众,彼此间按照身份地位排序相见,没什么不认得的。”

  赵进点点头,看来闻香教在山东势大,已经到了这等肆无忌惮的程度,他挥了挥手,立刻有家丁护着那段安平向人群走去。

  在那边段安平自然是不出声的,只不过他指向谁,立刻就有家丁上前抓人,人群或有骚动,立刻在利刃逼迫下老实安静。

  开始几个人被抓还在求饶,随着被抓的人越来越多,这边被俘虏的山东“士绅百姓”也反应过来,有人怒吼道:“叛徒,无耻之徒,你敢不敢露出脸来。”“你要被老母降罪,神火烧你一千年一万年”

  还有人想要冲上去抓掉这段安平的头套,只不过护送他的家丁下手不软,血溅五步之后,也都咬牙切齿的认命了在人群里遛了一圈之后,几十个人被抓了出来,其余的人都是战战兢兢,不少人都不敢抬头了,略微观察也就能知道这些人是什么出身,无非是教门教众,方才还有胆量看看赵进,现在是生怕自家被抓了。

  “短暂的休整后,后退十里扎营,这里的物资该不要的就不要了,不要耽误咱们回程。”赵进吩咐说道。

  “大哥,剩下的这些人要不要十抽一。”吉香问道。

  “都是些愚蠢可怜的百姓,杀他们做什么,把抓出来的人带走,其他的全部驱散了,不要的陈粮可以分给他们点,那些成色不好的牛马大车和物资也都留给他们。”赵进无所谓的说道。

  赵字营做事的效率很高,除却值守的家丁,其他人都是参与忙碌,这倒是让那边的山东百姓看得惊讶,他们和官军一起这么久,官兵从来不做这样的苦活,都要民夫们忙碌,没曾想这徐州反贼倒是勤快的很。

  接下来的事情让这些百姓们更加惊愕,这徐州的反贼妖魔,居然没有拿走那些粮食和牛马大车,反倒是将百姓们分为几波,让他们领取。

  看着一侧的尸首,再看看不远处的粮食和牛马大车,百姓们都觉得不可置信,本以为出苦差要倒霉,怎么还得了好处,眼看秋收了,收成还要被官差刮走,正发愁怎么过冬过年,香主会主的都在承诺这次做完会有神佛护佑,肯定有好事,没想到还真是有好报,只是这好报却从徐州反贼手里拿到。

  有百姓分到粮食之后不敢接,只是跪在地上磕头,有的是一大家子男丁来到这边,全家分到了牲口和大车,车上装着的粮食,他们可不在乎陈粮什么的,全家激动的不能自己,最后还是冲着赵字营磕头不停。

  “百姓心思比较简单,害怕强权武力,害怕神佛古怪,也最认实惠好处,这次见识到了咱们的厉害,又得了这些好处,对闻香教的心思自然就会淡掉,咱们不能留在山东,但也不能让闻香教痛快了。”赵进点评说道。

  相比于感激涕零,惊喜万分的百姓,那伙被抓起来的香主和会主则是急了,且不说被分掉的大车物资有不少是他们的私产,本想着算是这次去往徐州的投入,十倍百倍的赚回来,却没想到全赔了。

  更让这几十人心胆俱裂的是,自家明明没和赵字营打过交道,却还是被对方直接认出来抓走,以赵字营对闻香教的狠辣手段,这要是带到徐州去,到底会有什么遭遇等着,那可就是天大的祸事了。

  “咱们跟他拼了,死后也可以去真空极乐”

  “大伙听着,斩妖除魔就在近日,和他们拼了,立地成佛”

  有人不管不顾的吆喝,试图鼓动大家闹起来,可分到粮食和物资的百姓信众谁还会去折腾,反倒是乱叫的人被揍了一顿,所有人都被破布堵上了嘴。

  等到让百姓们离开的时候,战战兢兢的百姓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真得了好处,而且对方真要放自家走,这下子磕头的人多了。

  “一人双马,带足盘缠,现在就出发,必须抓紧和京城那边沟通。”赵进没理会百姓们的千恩万谢,只是催促下“大哥放心,早就准备好了,现在就走。”刘勇响亮答应,那边三人一队,正在汇集物资和坐骑,而洋人路易的通译正在那边紧张书写,这次出征,他也有随军文书的作用。

  信的内容不多,写完之后拿给赵进过目,确认无误后盖上花押和私印,然后用笔签名,一共六封同样内容的信,这也是为了万全保险,避免某队耽搁或者某队中途出事,信封上之后用了火漆,然后快马出发。

  “大哥,接下来我们回营吗?”

  “回营,回徐州,等消息。”赵进轻松的回答说道。

  天启元年九月初,官军两路合计七千众南下剿贼平乱,在山东兖州府与乱民激战,虽杀伤甚多,奈何乱民数万,杀不胜杀,官军疲敝,无奈退守济宁州,济宁震动,山东震动,急报京师传说告急文书上要说乱民十余万,总算保定总兵鲁钦还要些脸面,只写了几万,糊弄外面是一回事,济宁上下是知道底细的,心想这六千官军都败了,济宁州还怎么守得住,除了向济南求援之外,还在城内征发民壮,准备守城恶战。

  不过接下来几天,保定总兵鲁钦还收拢了几千溃兵,然后各方面零零碎碎的消息,说是徐州乱民已经退兵了,这让人松了口气,甚至还有胆大妄为之辈说是徐州乱民不敢对抗天威,如果这个时候鲁将军出军追击,定有大功。

  如果不是当时几位亲信抱住了总兵鲁钦,说这个昏话的狂生差点就要被当场砍了脑袋。

  传回来的消息逐渐多起来,金乡县和鱼台县正在那徐州乱民回师的路上,也在战场附近,知道的信息当然很多。

  激战内幕从保定总兵鲁钦那边自然得不到太多有用的,不过那些溃兵和百姓们所说的不少,打了最多一炷香两柱香的工夫,然后官军大败了,被杀了近千,抓了近千,然后又放走了,营盘也被人抄了。

  这些消息报到济宁那边,大家都觉得匪夷所思,官军什么样子大家也见过,这保定总兵鲁钦虽然不怎么通关节,可带兵还是有点样子的,怎么就会如此溃败。

  不信这个,那么后续的消息就证明了前面的,有人看到徐州乱民的大车上装着大量的官军物资,别的不说,头盔毡帽之类的做不了假,那么大的数量只可能是缴获,还有官军的各色旗帜,就那么堆在大车上。

  然后济宁州地方去战场清点收殓尸体的人也回报了,一切作假,脑袋做不了假,那战场做不了假,这各方面的原因汇集起来,大家都开始相信这个战果了。

  相信这个战果之后,震动更大,大家都觉得骇然,什么时候徐州居然有了这样的力量,能摧枯拉朽轻易击败官军大队的力量,居然一直没怎么听过名头,徐州这个地名这些年说的人又多了,可说那边不过说那里人会生发,搞了什么集市,做出什么好酒,怎么还有这样的大军?

  难道接下来就要造反了?那济宁州能不能挡得住?

  正在人心惶惶的时候,又有消息在济宁州这边流传,这消息详细的很,说徐州为什么要闹起来,原因就是鲁王府觊觎徐州士绅的财货,勾结阉党,意图兴起大案,吞掉徐州士绅的家产财货,徐州百姓忍无可忍这才闹起来,截断了漕运意图让朝廷知晓,好给个公道。

  鲁王府什么德行,大家都是知道的,一说这个事情,大家没有不信的,放在从前,只要不牵扯到自家产业,无非束手旁观,看个热闹,甚至还要凑过去搭把手,看看能不能有所分润,可现在却牵连到大家了,这如何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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