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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晚唐【作者:木子蓝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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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9章 从长安到琉球

  宋文通站起来拿了块用今年新开的桂花做的糕点吃。“光明兄说秦王现在提出要求要监察厅,特别是中情局和军情局向长安、洛阳以及天下诸镇派出优秀的人安插过去。听说,这一次的计划极为庞大,整个监察厅都在全力运作,甚至连参谋院和五军都督府、兵部都全力配合。他还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哦,这个时候突然做出这样的大计划,难道秦王准备南征了?是要进军东都洛阳,还是北都太原?”

  “不,我听到的一些消息却是相反。听说秦王与省阁院完的联席会议和政事堂会议这段时间正在持续召开议事,好像听说如今我们秦藩的情况不容乐观,连年的战争,已经把家底都差不多打光了。户部尚书李七郎甚至已经在政事堂会议上上了辞呈,打算摞挑子不干了,说是秦王让他管家,可现在秦藩在他的管理下,却已经等到连秋收的粮食都不够了,还说如今武库中也都打空了,铠甲、武器、火药、箭矢,都用光了。”

  “真有这么严重吗?”宋王氏对那些情况并不清楚,她只是觉得秦藩一如继往的那么强大,尤其是燕京城,这几年来变化太大了。原来的幽州城虽然也很大,可和如今一比相差太大了。原来的幽州城,只是现在燕京城的一小部份。幽州牙城成了如今扩建后的王城,而幽州城则成了如今燕京的内城。燕京城还在原来的城池外面新建了一圈巨大的城墙,圈起了一座巨大的外城,并且在原来的牙城之北,新建了一座辉煌的宫城。

  燕京城比原来的幽州城翻了几倍,而且人口也增加了无数,听说现在燕京城内所有人口已经达到百万,仅次于登州城的第二大城池。而如果只计算燕京城在籍人口,也达到了八十万口之众。

  每日里,那街道上人来人往。五湖四海中外蕃汉各色肤色人种,还有那各式各样的商品云集于此,说不出的繁华与安定。她实在是想不到,秦藩居然已经因连续的战争,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

  “你这么说起来倒是有点感觉了,现在的粮价上涨了呢,自秦王进驻幽州以来。粮价一直都是十分稳定的,这还是头一次涨价,而且粮票的限额也加大了,咱们这个月的粮票就少了二十斤,每个人减少了十斤。”

  宋文通若有所思点点头,他虽然算是新燕京人。但也早听说过秦藩中的一些情况,知道在秦藩,粮食是属于官方供应,按人口限量的,其价格是最稳定的。可以说,粮食就是秦藩今日繁荣的基础。如今居然出现了粮价上涨,粮票限额。每人粮食供应减少这样的情况,那真的说明秦藩现在底子被打的差不多了。

  都是那些胡人,如今几十万军队,五个军团还在关外做战,甚至还有可能得是长年对峙作战,要打上一两年时间。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就是一个无底洞,大量的粮草、马匹、牲畜、军械等都源源不断的在运向关外。而且因为路途遥远。这些粮草路上就已经消耗掉了太多。除了这些,因为连续不断的战争,秦藩在这两年中,不断的一次次征召团结兵和乡兵上战场,甚至招募民夫运输粮草。

  这些青壮劳动力长年离家在外,也对地方上的生产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一时半会还不明显,可当秦军接二连三的发动战争。甚至是同时双线作战,甚至是三线作战时,秦军数年来辛苦积攒的库存就在不断的减少。

  此外,秦军军事上不断的胜利。不停的扩张地盘,增加人口,表面上自然是极好的。可扩张的速度过快,人口地盘消化不及,最终也导致了秦军的粮食物资等被加速消耗。

  在这次的代北之战结束之后,秦藩的家底终于见底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维持着北方关外那个无底巨洞,秦藩确实无力再继续扩张了。对于秦军来说,继续扩张,过快的扩张速度,会让消化不及的秦藩撑死。

  “放心吧,秦王那么睿智,肯定早看到了问题所在,只要及时调整方向,咱们这条巨舰永远都是最安全坚固的。不过,很可能接下来的几年时间我们都无法再大肆扩张了,得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消化吸收。正因此,所以才需要派出大量的人去各镇,从现在起,也许咱们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与各镇文斗而非武斗了。”

  “这样倒也好,总算能消停几年了。年年打仗,月月不停,这样的日子也真是烦了呢。晚上睡觉时都总不踏实,老是担心哪天秦军就败了,幽州城又被攻破,这好日子就将到头了。”宋王氏不懂的太多大道理,但对于如今秦王治下的这安定,且又温饱的生活实在是太满足了,以致于总有种不真实感。

  院门砰的一声,跟着是快而紧定的脚步声,无疑,这是宋文通上司陈炳的儿子陈伦来了。他走进廊下,一只手还拿着一个入鞠球,很熟络的向他们打招呼,“嘿!正臣哥,嫂子。”

  他身穿着一套灰色的运动棉布衫裤,因为刚踢完蹴鞠,晒的黑黑的瘦削脸上容光焕发,头发用一根锦带束着显得有点蓬乱,薄薄的嘴里斜叼着一支茶烟,看上去完全是那种不受家庭约束,受过秦藩新式教育的孩子。宋文通到现在都还有些纳闷,陈炳这个才二十岁的孩子以前也是接受的传统旧式教育,怎么在秦藩的登州书院之中念了几年书后,就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特别是听陈炳说阿伦本来身子有些文弱的,结果在登州念了几年书院,今年刚加入到了天津的水师陆战部队中,大部份的时间都在海上,战舰上训练,吃着那军中伙食,怎么能越长越结实。原本细长的身材日渐变的高大魁梧,宋文通都有些羡慕陈伦身上晒成黝黑的皮肤,因为它说明了很多东西。

  蓝天大海,水师战舰,蹴鞠。

  他笑着跟他打招呼。“我听你父亲说你要去琉球?”

  “是的,正臣哥。水师最近接到新任务,有一个舰队将前往福建对面的大岛琉球,参谋院拟定要派两个水师陆战军随舰队前往。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我报了名,我父亲还没有同意呢,正臣哥可得帮我劝劝我爸。他自己就要去长安。却不让我去琉球,这不公平嘛。”宋文通与陈炳兄弟相称,陈伦却叫只比他大五岁的宋文通哥,这辈很有些乱,不过大家倒也不在意,各按各的叫。

  宋文通嘿嘿的笑了笑。陈伦这样的年青人,在登州受了几年的新式教育,正是热血激昂的年龄,想要去更远的地方,自然也是正常的。不过他对于这个琉球并不熟悉,也只是听说是东南福建海对面的一座大岛。据说那个大岛极大,差不多比山东半岛。或者辽东半岛都大。不过那是个蛮荒瘴历之地,只有些还没开化的土著。隋朝时,杨广曾派军队浮海到达琉球,甚至抓了不少土著到长安。

  不过听说那地方气候炎热,岛上却是适合种植甘蔗,这几年,随着秦藩商贸的兴隆,许多登州辽东这边的家族。都前去琉球岛上开垦甘蔗园,种植甘蔗,然后在那边建蔗糖厂,提炼出霜糖和冰糖,然后直接运到广州,经那里发往内地或者海外,利润丰厚。

  “舰队去琉球做什么?种甘蔗?”宋王氏给陈伦倒了一杯冰镇杨梅汤。问。

  陈伦笑了笑,“琉球可是一个大岛,相当于数个州呢。如今我们海贸对秦藩十分重要,因此。在东南海上建立一个稳固而强大的水师基地就十分重要。我听我们舰长说,琉球岛地方大,且正处于福建对面,距离岭南和安南也不远,在那里建立一个水师基地,能够大大提高我们的海上商路安全。而且琉球离大陆隔着一条海峡,相比于原来的胡逗洲基地更加安全。将来在那里站住了脚,甚至能在那里建立一个海洋贸易货物中转站。而且,还能在岛上种植粮食呢,听说那里种植水稻甚至能一年三熟,弄好了,还能是一个产粮基地呢。”

  陈伦有些激动的道,事实上,他知道的并不止如此。实际上,此时秦军派水师去琉球,固然有保护海上商道,和建立一个安全的货物中转站的意图,但更重要的则是秦军在加强对东南沿海地区的渗透和控制。现在秦军派一个舰队两个陆战军去,等站住了脚跟,这里就能够建立一个自给自足的庞大海上基地,辐射整个东南沿海,保持着随时的震慑力。等到合适的时机,秦军南下之时,这个海上基地,甚至可以从后方威胁东南。

  这是一步长远的棋子,虽然秦军在长江海口北方,还有着海州的郁洲岛和长江的胡逗洲。但胡逗洲地方太小,兵马驻扎太多,后勤供应艰难,驻扎少了,又不免有可能会重演当初胡逗洲偷袭之事。而且,更东南的那一带沿海诸镇,李璟与他们的联络不畅。在如今、杭州湾、福建、岭南东、岭南西这漫长的沿海地带都成了李璟的盟友之后,李璟更需要放一支力量到琉球去,以起到联络策应引领诸镇的作用。

  敲门声响起,老瞎子陈炳带着夫人从门外的马车上下来,在几个仆人身后进来。

  宋王氏站起来,用她的白嫩纤手拢了拢头发,轻轻掸了掸衣服,“阿伦,你父母亲来了。”

  陈伦起身,一脸苦眉愁脸的望着宋文通,“正臣哥,一会可全靠你了。”

  “光明兄光临寒舍,真是让寒舍蓬壁生辉啊。”宋文通起身大踏步迎上前去,伸出两只粗壮的胳膊。陈炳笑着也大步过来,一样伸出双手。他穿着一身非常合身的军礼服,一件镶着金钮扣的蓝色上装,上面别着几枚战役纪念章,以及标明着他新晋翊麾副尉官职的胸章。

  “正臣考虑清楚了没有?”

  “光明兄相邀,我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宋文通笑道,陈炳点了点头,十分高兴。有了宋文通这样得力的手下跟随一起前往长安,那么此次心中又多了几分信心。

  “父亲!”陈伦也上前来跟他父亲打招呼。

  陈炳扫了一眼儿子,看着他那身装束,有些不悦的扫了他一眼,“你倒是不客气,跟回自己家一样的早早就来了。”

  “我跟正臣哥谈的来嘛,我们是兄弟呢。”

  “正臣是你叫的?我与他同辈相称,你应当叫他叔父,没大没小,这就是你在登州书院和水师陆战队里学到的东西?”阿炳那瘦削的脸上,那眯起的眼睛陡然一睁,目光凌厉,“喝,居然还喝起酒来了。”他扫了一眼桌上,看到儿子刚才的位置前也有一杯酒,不由的说道。

  “父亲,你这都什么老观念啊。我都二十岁了,而且早就是水师陆战队的上等兵了,马上就能晋升下士呢。当兵的哪有不喝酒的?在水师陆战队,你要是不喝酒,那还不被所有同袍们笑死。”

  “是吗?我记得书院里是不准喝酒的。不过你手里夹着的又是什么玩意?”阿炳对这个儿子真是头痛不已,本想着送他去书院,将来能成为一个年青的精英,参加国考后成为一名文官。可谁想,读了几年书院,毕业后却根本不与他商量,就跑去报名参加了水师陆战队。现在,二十岁了也还不肯成亲,却要去什么琉球,而且居然已经学会了喝酒。

  “这是茶烟,用茶叶加上一些中药材制作成的,点上火吸这烟,跟喝茶差不多,不过却要方便很多,不用烧水煮茶,而且还有提神醒脑的作用呢。这是登州卷烟厂新出的茶烟,野马牌,一包二十支,要价五文钱呢,可不便宜。不过如今这茶烟卖的可火了,尤其是在军中,最受欢迎,有钱你还不一定能买到呢。我这包,还是从我们队头那里弄来的,父亲和正臣哥,也来一根偿偿,保准你们抽过之后,难以忘怀这种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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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0章 干了

  黄昏暮色下的四合小院里,烟雾缭绕,宋文通和陈炳最终没有忍住诱惑,一人点了一支野马牌的茶烟吸了起来。除了一开始两人有点不太适应,吸的太猛呛了个面色通红之外,后面也终于体会到这种新奇的茶叶吃法。

  陈伦深吸一口,烟头闪着红色的光芒一闪一闪,一口烟入口,他在口中吞吐几下,然后张嘴喷出,那白色的烟雾在空气形成一个圆环,轻轻飘荡,那份潇洒的模样,让陈炳和宋文通都不由的心生一丝羡慕。这小兔崽子,确实会玩。宋文通也试着想吐几个烟圈,却没一次成功,却只惹得陈伦在一旁得意的笑着,让他不禁恼羞不已。

  一支烟很快就吸完,直到烫手,宋文通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扔下烟头用脚踩灭。浑身一股舒畅万分的感觉在心头升起,原本疲惫不已的他感觉自己疲惫尽去,精神抖擞起来了。不得不承认,这茶烟比起煮茶和泡茶来,都更能提神。

  陈炳也是这样的感觉,两人回味了小半天后,果断的将陈伦的那剩下的半包野马牌给没收了,惹的陈伦急的跳脚,这包烟可是好不容易才从队头那里弄来的,为此还给队头跑了不少的腿,他自己都舍不得抽,只是装在身上显摆用的。谁知道,显摆过头了,最后被无情的给没收了。他想要夺回,可面对宋文通和父亲两个的蛮不讲理,最后无奈的被镇压了。

  “这茶烟是谁发明的,确实厉害,估计发大财了吧?”宋文通已经点燃了第三根野马茶烟,半闭着眼睛吞云吐雾。

  陈伦也好不容易要了一根抽着,蹲在那里点头道:“嗯,据说这茶烟是秦王殿下发明的,现在交给萧夫人打理,专门修建了一个卷烟厂,属于垄断经营呢。除了他们,其它人都没有配方。这烟厂的生意确实好,现在基本上供不应求啊,听说首先要确保出口海外,然后才有小部份配额供应大唐各地。我们水师陆战队都在提议,希望以后军队中也把这茶烟纳入军需品配发呢。”

  “只是这茶烟得用茶叶,这茶叶原本就是专营。产量有限,这茶烟生意再好,也难弄出规模吧。”阿炳说道。

  陈伦摇头,他总是喜欢反驳自己的父亲。“这烟可不止这一种,有最高级的茶烟,叫做雪茄。用的是最上等的茶,然后加入了几十味名贵药材制作而成,比手指还要粗大一支,制作工艺也相当复杂,但吸起来,却是比普通的野马这种茶烟爽的多了。不过这种雪茄产量更低,听说现在秦藩内。也只有三品以上官员才有供应。然后接下来的,就是我们现在吸的这种茶烟了,主要是茶叶,还有如金银花等配料,其中又以茶叶的贵贱分出不同价位,如野马牌,就只是普通茶烟。而在茶烟之后,还有稍大众些的。那就是香烟,这种香烟却是没有使用贵重的茶叶做材料,而是用艾叶、荷味等诸多种比较普通的草本做为材料,这种就叫香烟,价格也相当要便宜的多了。”

  宋文通自吸了第一口后,已经有些迷上这种味道和感觉了。不仅仅是其味道,而且还有这种吞云吐雾的感觉。让人沉醉其中。

  “光明兄,阿伦想去琉球,我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年青人嘛。有冲劲,有热血,让他去闯一闯,这可是一笔富贵的财富,切莫太过束缚他们了。我看好阿伦,将来肯定会大有出息,成就远超你我的。”

  陈炳看了一眼儿子,又吸了两口烟,缓缓开口道:“我只是担心他没什么阅历,如此急着出去,而且一去还是那么远的地方,怕就怕他只是三分钟热度。等还没到琉球,到时又改主意不愿意去了,那时可就由不得他了。我觉得,这也许是对他而言是一个机会,但他一定得考虑清楚,得慎重确认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如果他真想得到这种生活,我这个当父亲的,绝不会拦着他。”

  他的胳膊肘放在椅子两边扶手上,一只脚干净利落的搁在另一只脚上,他的谈吐还如过去一样。陈炳自己虽然只是一个小军官,但也算是在藩镇军中沉浮了大半辈子,人生的经验比起年青的儿子来说,无疑是丰富成熟的多。他一边讲话,一边喝着冰镇葡萄酒,又烟不离手,一会功夫,他已经喝了两杯冰镇葡萄酒,抽了三根烟。

  后来宋文通开始向他打听长安的情况,问他一些此次任务的表面问题。陈炳忽然把身体坐的笔直,做手势时把弯曲的手指也伸直了,他的语气变的很坚定,眼神十分锐利。

  “黄巢要完蛋了!”他说,“黄巢已经如秋后的蚂蚱,看着是蹦不了几天了。黄巢完蛋之后,天子必然会返京。相信你也知道,天子如今对秦王和我们秦藩态度并不好,过去天子在成都,长安让黄巢占着,因此不管他如何看待我们,都没有关系。但现在不一样了,黄巢一灭,天子返京,那时朝廷和天子的声威必然会有一个上扬回复。天子还年青,谁也不知道到了那个时候,他会不会自信心爆棚,以为他重新又掌握了天下。若是他有这样的想法,那不但对他来说,对我们来说,也是危险的。虽然说我们并不惧怕任何人,可若真的让小皇帝不顾一切后果的将我们树立成敌手,那还是会很麻烦的。因此说,现在我们去长安,就是要尽量的收集天子和朝廷以及回京的那些大臣们的态度,收集一切情报。同时,我们还得负责去拉拢联络那些大臣和世家,半他们拉到我们这边来。尤其是这次黄巢之乱,朝廷里那些大臣们多少都受了不小的损失,若是我们这时能带去丰富的礼物,再以秦王如今的威望,和我们秦藩的强盛,定然能够拉到不少摇摆不定的人。”

  “黄巢真他娘的是个没用的人。”陈炳说着,放正了两个胳膊肘,用一只擦洗的很干净的手拖住下巴,另一只随便的搭拉着,“虽然他这几年搞的声势很大。连下了洛阳和长安,可他实际上却是越混越倒退,最后完全就是昏了头。若是他能聪明一些,以他当初占据洛阳和长安数十州的地盘,他完全可以坚持更长的时间。那样一来,咱们秦藩也能有更多的发展时间。可现在,这个该死的盐贩子。才短短时间就要灭亡了。他死了不要紧,可他一死,朝廷眼下最大的对手就没有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个不好的消息啊。黄巢一死,肯定会有很多家伙,会把焦点聚集到我们这里来的。就如今整个大唐天下。我们秦藩需要的是时间,因此我们需要一个目标替我们挡这些明刀暗箭,吸引目光。天子是必须面临的巨大现实,正臣,天子不喜欢我们,甚至可以说是在怨恨我们。如今情报显示,天子连田令孜也不信任了。他开始庞信杨复恭和杨复光兄弟,杨复光前段时间在洛阳,一连收了八个干儿子,你知道这八个人是谁吗?”

  “我知道!”阿伦抢着说道,“李克用、李全忠、朱全忠、诸葛爽、秦宗权、王重荣、鹿宴弘、周岌!长安和洛阳之间这一带的藩镇节帅几乎都成了杨复光的干儿子了。连李克用这样的家伙,都拜了杨复光做义死,看的出,杨复光不简单。”

  “没错。看看这些人,李克用一直跟我们做对,如今刚被我们夺走了老家根基,岂会和我们善罢干休。还有那个李全忠,他可是被我们从河北赶出去的,岂能不怀恨在心,原名朱温的朱全忠。那是我们这里出去的逃兵叛徒,他更是不会和我们太平相处。其余的几个,也是和我们没什么好关系的。杨复光笼络了这样一批人起来,其意义可谓是昭然若揭。明摆着就是要对付我们的。天子通过杨复光兄弟,已经弄起了一支联军,若是再加以时间,他们还能凑起更多的人马。这对我们来说是不利的,不过可以看到一点,杨氏兄弟受庞,田令孜就明显的被冷落了。我们有情报显示,田令孜现在和天子关系十分的僵,若是我们到了长安,其实也可以试着和这个死太监合作。”

  “和田令孜合作?他当初可是刺杀过秦王的。”宋文通惊道。

  “确实,不过我们只是暂时合作,先一起联手对付共同的敌人,以后,当然还是各走各的路。”

  宋文通起身又去弄了一点冰块和葡萄酒过来,阿伦就提出了几个有关黄巢和诸镇兵马的问题。阿炳告诉儿子,所谓诸镇联军,其实不过是一群松散的联盟。在黄巢败亡之际,他们自然是乐意于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的。可是若说他们就真的成了李唐天子的忠贞之臣,却又并非事实。诸藩镇到了如今,几乎都已经成了割据藩镇,大多数藩镇节帅都非天子直接任命的,而是通过兵变等等手段上台的。他们对于天子表面尊敬,可实际上,这份尊敬也是有限度的。借着唐朝旗号,却并不愿意就为唐朝天子卖命。诸镇中,就算是李克用、朱全忠、李全忠这些人,他们联合一起,也不过是为了对抗我们而借唐廷的旗号,并非他们真的忠心于李儇。我们实际上虽然要警惕这些家伙联合,但也没必要因此就过于担心。如果天子和我们宣战,真正愿意完全站到天子一边,发兵对付我们的藩镇绝对不会有很多。但是,若是我们形势失利,那落井下石的人也绝不会少。因此,我们最需要的还是保持自身的强大。““那传闻中秦王准备全面停止在关内用兵,准备用三五年时间吸收这几年的扩张,稳固根本之事,是真的了?”

  坐的笔直的阿炳又喝了一杯葡萄酒后,腰也弯了,话也多了,他滔滔不绝的谈起了他所知道的一些种种“内幕”消息,说起他对于如今天下形势的判断,若不是他军礼服胸前的那个胸章表明他翊麾副尉只是一个从七品下的低级武官,别人还会以为他是参谋院使,正在指点江山,飞扬激昂。

  他笑着对宋文通道,去长安并不会有多么的凶险,实际上,那会是一份很轻松的工作。因为他们将以一个秦藩进奏院驻京官员的身份呆在长安,哪怕天子对秦王和秦藩不满,可他们在长安却会是很安全的。在长安城,也许他们只需要每天去参加一些聚会,拜访一些目标,喝喝酒,泡泡茶,聊聊天,甚至是打打球,顺便的收集收集情报。

  “我跟你说,正臣,你会喜欢这个工作的。军情局的特派特工,会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掩护。”他看着宋文通,又看了看儿子,脸上露出笑容,“而且我跟你保证,长则一年,短则三月,我们就会回来,那个时候,你的官阶就又要往上升一两阶了。”

  宋文通苦笑着道:“其实我更想呆在军中,战马长枪,冲锋陷阵,那多么的爽快激昂,想想就热血沸腾。光明兄,告诉我,像你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却一直做着间谍工作?”

  “怪我把这工作做的太出色了。”阿炳抱怨似的说,“你知道刚开始加入秦军的时候,我就因为会点算命这样的小本事,结果被安排去做了间谍,用算命做掩护。第一次工作做的很出色,然后后来就一直做着这个了。”

  “他娘的你确实是干这块的料,上次在雁门,老子就完全被你骗到了,真以为你是个算命老瞎子呢。尤其是你那副面容,眼睛眯着,真跟个瞎子似的。”

  “凯旋之后,连升了三级,刚没高兴两天,结果又给我升了两级,跟着还有一道让我去长安的命令。”阿炳说,语气中也分不清是自豪还是失落。

  “你也可以不去!”

  “可局长说,若是我们能完成任务,回来后说不定还能升上两三级,他娘的,没办法,干了。”

  宋文通眼中也闪过一道炙热,是啊,哪里还有这样的晋升机会呢,虽然看起来任务危险了点,但也确实值得一咬牙一跺脚的接下任务了。

  “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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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1章 狗咬狗

  李儇已经越来越不喜欢田令孜,他站在殿中,怒甩衣袖,“郑从谠与李克用对调,让郑从谠调任东都留守、河南尹、东都畿都防御使、平章事,由李克用接任河东节度使、太原尹、北都留守、平章事这是朕的旨意。”他怒气冲天的宣布,“朕拥有四海,为大唐之主,可以对任何官员进行调动,还轮不到那个装腔作势的太监来教朕如何任用官员。”

  张泰从地上捡起信,仔细的看了一眼,信是郑从谠与李璟之间的往来私事,其中一封正是李璟请郑从谠务必帮忙将李克用困在河东联军大营,不能让他返回雁门作战之事。

  “拿到的李璟与郑从谠之间的私信往来十余封,其中诸多密谋之事。”杨复恭在一边阴阴笑道,“另外,我们还有郑畋与李璟之间的密信往来。”

  神策军都将杨守亮在一旁煽风点火,“李璟与两位郑相公倒真是往来密切,听闻李璟与于氏四女大婚之时,荥阳郑氏上百人前往亲自祝贺,甚至还送上了价值百万贯的礼物做媵器。说不定,过些天,李璟就又成了郑氏女婿了。我觉得,李璟跟两位郑相公如此亲密,弄不好,跟其它诸镇也一样有这样的密信往来。”

  “李璟身为朝廷藩王,与诸镇不公文往来,却要私信暗往,他这是严重违背朝廷法纪。”李儇冷着脸表示,“对于此事,朕绝不能姑息。”

  “我看秦王这样做倒也没什么过份的。”张泰出声为李璟辩护,“秦王与郑畋相公往来,是为了商议联络关中诸镇出兵勤王之事,密信往来,正是为了保密,防止被草贼知道。而与郑从谠相公往来私信,信上也写的很清楚,防止李克用返回雁门。李克用何许人也?一个叛服不常的胡儿,两次反唐,这次更是引草原胡骑二十万入侵,若非秦王英雄了得,在代北一举全歼这些胡人,只所如今这些胡蛮已经兵锋直迫雁门关下了。陛下,秦王为国御敌,拼死奋战,老臣,不觉得这有错。郑从谠相公识大体,配合秦王,一起对付那李克用,更没有什么不对。”

  李儇转身,眼大那双眼睛怒视他,“你到底是朕的臣子还是李璟的臣子,你有没有看到他们的这些信写了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居然完全背着朕,根本从没有与朕奏报过,在他们的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大唐天子!”

  难道事实不是如此吗?天子,你如今这个样子,算什么大唐天子呢,除了那个名义,你什么也不是。若没有李璟、郑从谠、郑畋等人,你现在恐怕还吓的整天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黄巢就杀过来了。现在,黄巢眼看着就要灭了,你现在来提什么他们没有跟你商量,眼里没有你这个天子。当初大家倒是想跟你商量,可你一口气丢下两京,一溜跑到了成都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些话?张泰现在是越来越瞧不起这个小皇帝了,曾经一度,他还以为这个小皇帝有志奋发,可渐渐的,他终于看透了,这个天子,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罢了。“秦王是陛下亲封的藩王,而且还是陛下亲自尊称为皇叔,又亲授其天下兵马大元帅,假黄钺,使持节,总督内外诸军事,统领天下各镇兵马,加尚书令,许开府建衙,自设官僚。陛下,秦王有统领诸镇之权,不论是郑从谠还是郑畋,他们做为河东和凤翔的节度使,本来就是在秦王的节制之下的。”

  “朕绝不许他们目无君上!”

  哎,李璟是你一手捧起来的,现在终于控制不住李璟了,你又慌张了。可慌张又有什么用呢?

  “那么陛下就打算让李克用来取代郑从谠之位?”张泰轻摇了摇头,“陛下难道不记得李克用两次反唐之事了,陛下难道忘记了上次赦免他的罪责诏他返回中原为朝廷效力,可结果一转身,李克用就在蔚州反了?陛下难道不记得朝廷再次赦免其罪状之后,他又几次擅自兴兵进攻义武和秦藩,不记得他刚刚招了二十万胡骑南下,劫掠我大唐边境,荼毒我大唐子民?现在陛下不但不追究李克用之罪责,反而又要授予他河东节度使之职,让他统领太原重镇,可想过若是他再反,那我们岂不是将太原拱手送到他手里?陛下,切莫一时冲动,以致将来追悔莫及啊。”

  “朕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张泰,你这般维护李璟,可是因为也与李璟合谋?”

  杨守亮在一边阴笑:“殿下,张泰义子张承业早在乾符元年之时,就已经是李璟的监军使了。这么多年过去,张承业早就死心踏地的给李璟卖命了,张泰想必也没少收到张承业和李璟送的好处了吧。”

  “陛下,切莫听信小人谗言。”张泰道。

  李儇冷哼一声,“来人,张公公年老体弱,身体不适,不再适合在御前走动,马上送他去别宫休养,多派些人好生替朕照顾张公公,没事就不要乱出门,也不要再见外人,免的劳累伤神。”

  张泰是李璟的人,这是明摆着的事情。黄巢即将灭亡,李儇已经有些迫不急待的要对李璟动手了。起码,得先把身边李璟的人清除干净。不过,他也不敢太早把事情弄的太大,因此,对于张泰,他既没赐死,也没有马上免职,只是暂时将他幽禁起来。

  杨守亮把张泰带下去之后,杨复恭道:“陛下,西门思恭与郑畋亲如父子,若要对付郑畋,须得先除掉西门老贼。西门思恭此人,不可信任。”

  李儇皱了皱眉,“既然如此,西门思恭年岁也大了,也找几个人送他去与张泰做个邻居,今后就不要让他再在宫中走动了。”他起身站了起来,又道:“让郑从谠去东都,他会愿意交出河东镇兵权吗,另外,那个郑畋与李璟关系过密,朕也不信任这个人。”

  “陛下,郑从谠此人,还没那个胆子敢公然违抗圣命。只要不把他一下子逼的太急,他不敢不从。先让他留在洛阳,然后等李克用接掌了河东后,再寻个由头下道旨意把他免了就是。至于郑畋,这人是个死脑筋,要对付他,臣倒是有一个万全之策,可以给凤翔军行军司马李昌言下一道秘旨,让他暗中联合凤翔诸镇,直接将郑畋赶走。”

  “那个李昌言可靠吗?”李儇问。

  “陛下放心,李昌言绝对可靠,老臣替陛下观察此人许久,并且初步接触过了,绝对是一个忠于陛下的臣子。比起郑畋这种眼里只有家族的人来说,绝对可信多了。凤翔可是收复长安之后,陛下回京的必经之路,这样重要的地方,怎么能让一个跟李璟打的火热的人掌握呢。击败黄巢之后,我们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李璟了。不过李璟实力强劲,直接对付他十分不明智,因此,我们必须先将那些暗中与李璟往来密切的诸镇清理,将那些李璟的盟友给一一清除。先剪除其枝叶,最后再伐其身。”

  十军十二卫观军容使田令孜静坐在殿中软榻上,看着面前那殿中堆积成一座小山的黄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原因很简单,摆在他面前的一封封寻事人所搜集报上来的密报,上面的内容实在让他难以高兴。甚至看着这一封封密报,他甚至有种惊慌的感觉。

  李儇做事越来越过份了,已经完全不把他当做阿父,甚至渐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宫中四大太监,张泰和西门思恭都被幽禁起来了。要是以前,听到这样的消息,他肯定高兴万分,可此时,他却只感觉到一种兔死狐悲般的感觉。小皇帝这是要对他看不顺眼的人下手了啊,哎,都是最近黄巢即将灭亡之事,让小皇帝开始兴奋起来了。

  他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经营起了一桩极好的买卖,把一个小天子控制在自己的手中,自己通过这个小天子一度成为大唐最有权势的人物。可这该死的黄巢一闹,结果弄的天下反,诸镇纷纷私心自立,最后又有李璟李克用这些人乘势而起,数年之后,黄巢攻破两京,他手下的十五万神策军不堪一击,他匆忙跑到了成都。虽然凭借着早几年就已经做的退路安排,把三川控制在手。可终究他也是实力大损。

  现在,小皇帝开始跟杨复恭兄弟又混到了一起,将他这个阿父扔到了一边。

  哎,现在又到了关键的时候了。

  这样下去,皇帝和杨氏兄弟明摆着下一个就要对付他了。

  他是太监,杨复恭兄弟也是太监,只不过他当初入宫拜的义父太监只是个小太监,而杨氏兄弟拜的义父,却是宫中最大的太监世家。

  杨氏兄弟是宫中最权势的四大太监世家之一的杨氏,这个家族在宫中可谓是势力庞大,代代都是大太监。如今,当初他联合了西门思恭才好不容易压下了杨复恭,如今杨氏兄弟得了天子庞信,形势马上就逆转了。杨复恭居于宫内,杨复光在外联络各镇,他们现在已经完全不惧自己了。

  听说杨复光已经收了李克用李全忠等八镇节帅为义子,杨复恭也暗中收了李昌言等不少藩镇将领做义子,甚至神策军中也有许多将领投靠了杨复恭。他的生死已经悬于一线了,一个不好,失去皇帝支持的他随时可能翻船。

  唐朝的太监们从不怕皇帝,因为皇**是他们立的,生死废立艹于太监之手。他们也不怕藩镇,因为藩镇相互节制,远离京师,太监们又掌控着京畿之地的神策大军。

  实际上,太监们最怕的就是太监。当太监们做为一个整体的时候,他们是极其厉害的。但厉害的太监们内部斗争也越发激烈,太监与太监们的争斗残酷又无情。正如强大的堡垒总是最先从内部被攻破一样,太监们失势倒台,多数也是被同是没卵子的太监击败一样。

  杨复恭现在就已经有了这个能力,他的势力全面渗透进了他的势力,外面还有杨复光与诸镇外援,他的外援只有一个以前卖烧饼的兄弟,哪弄的过杨复光这个如今的天子红人?

  一旦他失势倒台,贪赃枉法,索要贿赂,交通诸侯,结党营私,玩忽怠政……许多项罪名将飘在他的头顶上面,只要一失势,他们就马上会把这些罪名扣到他的头上。

  他要怎么办?

  跟杨复恭拼了?这样做有些太过凶险,而且,他贪钱结党营私有一手,可论到挽起袖子真刀真枪的干,他就不行了。要不然,当初十五万神策军也不会在黄巢的进逼下,未战即溃,他也不用先弃洛阳,再丢长安,一路退到成都了。

  打仗,他实在是没信心啊。

  或许,先下手为强,让自己兄弟带兵入宫,清君侧?

  直接带兵杀入宫中,然后直接将杨氏兄弟一党通通斩尽杀绝,甚至连西门思恭和张泰也不要放过。然后将那个不听话的天子牢牢控制在手中,以后也不用再跟他那么客气了,直接让他老实做个傀儡好了。

  不过这样做,他又没有什么底气。真要那样做了,谁能保证杨复光不会也来一个清君侧,带兵杀入西川呢?杨复光这个死太监可是很会带兵的,而且手下有八镇节帅义子,一个个都是老打仗的家伙。

  他娘的,不要逼我!

  田令孜睁开眼,目露凶光。

  也许,他能找一个盟友,为他对付杨复光,这样,他只需要对付杨复恭这个死太监的话,事情就有把握多了。只是,谁能做他这个盟友呢?三川节帅,除了他的兄弟,另外两个也都是他的心腹之人,只是,那两个家伙虽然也是禁军出身,可他们能做上节帅,并非他们的本领,而是因为他们当初早早就投告于他,是他的心腹之人,所以他才不遗余力的提拔了他们,并且最后还是靠击球做上了三川节帅之位。

  让他们去对付杨复光和他手下的八镇元帅义子,太不靠谱了一些。

  他突然长叹一口气,怎么他娘的投靠老子的就没有半个有用点的人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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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2章 子弟

  辽钢是辽阳钢铁厂的简称,这个大型的钢铁厂建在辽东行省的辽州辽阳城内,因为规模庞大,技术雄厚,因此在秦藩之中很有名气,他修筑在辽阳城的外城南城,在金山路上。

  在广明元年的九月,这里上工的依然是一些十八岁以下的学徒工和五十岁以上的上了年纪的人,因为许多年青力壮的男人,大多被征召去了前线,要么是团结兵,要么是乡兵,要么是民兵,甚至有许多人征召去担任运输民夫,还有许多人被调去修路、开矿。工人们从早到晚忙的直不起腰来,十五岁的高铎如今就是这个厂里的学徒工。

  他还没来的及加工完手头的一批锻件,六十多岁的独眼退伍兵老班头就已经把另一捆叮当作响的扔到了他的脚边,他要钳起烧成雪青色的带角毛胚,再放进张开大口的台钳里...身边到处都是铁制品,铸铁和钢材,要想对付得了它们,就得加卖力干,别想休息,你不卖劲,就别想拿到工资。

  中午时分,车间里闷热的令人窒息,空气中飞扬着稠密的金属粉末,搞的嗓子里直发痒。双手又沉又重,背上和双肩就像是灌满了铅一样。他很想喘口气,可是不行,班头就在身后。想要上厕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个班两个时辰,最多只能上两次厕所,每次还得等那块写着解手的木牌无人使用的时候,他们才有机会拿工牌换上牌子去。只有上厕所的那五分钟时间。才能获准暂时放下手中的活。

  高铎的左边和右边分别是两个十四岁和十五岁的小伙子。他们和他一样。都是从中原逃荒到秦藩,然后安排到了辽东来的。因为父亲在军中效力,因此他们才得到一个进入工厂里做学徒工的名额。虽然钢厂的学徒工很累,一天三班,要干上六个时辰。不过对于那些原本也只是普通农夫,家里没背景又没文化的新移民们来说,能入钢厂学会一门手艺,这可是一辈子都有用的好事。以后到哪都不担心没饭吃了。

  两个小伙子累的实在不行,手头刚慢了一点,一会,班头就发现了,这个据说曾经做过伙长的退伍老兵气的大喊起来,“你们要是出废品、次品的话!”他一边喊一面在他们眼前来回挥舞着他那双巨大的拳头,“小兔崽子们,我可要教训你们。”

  高铎趁这个机会连忙和那些脑子活泛的青年们一样扔下手中的活,一动也不动的呆着,就望着吆喝的班头。借着他大吼的机会,正好休息。等独眼老班头发现之后。气得双拳挥舞的更加厉害了,对所有的人咆哮起来。

  “该死的家伙们,你们老子们在前线战斗,还等着后方制造的各式装备,你们在大后方不过是流点汗,你们老子却在前线流血。你们知不知道,每打上一天,得消耗多少的箭支、炮弹?会损耗多少把刀枪?你们在这偷懒,就是让你们老子置于危险之地,难道你不想你们老子回来了吗,该死的小兔崽子,不想的话,就快点干,这个月产量最高,表现最优异的,能获得五十斤的薯粉和十斤的猪油,该死的,就算是班组第一,也能得上二十斤的鲸鱼罐头,想得到这些,就卖力干吧。”

  听到这些奖励,原本疲惫的一群年青人,眼中都猛然冒起了一阵精光。这可是一大笔粮油啊,就算只是班组第一,二十斤的鲸鱼肉罐头,也很不错了。自进入广明元年后,秦藩的百姓们就发现,原本总有富足的粮食供给开始不断紧缩了,现在平均一个壮年男子的粮食供额才两升米,没成丁的中男只有一升半,女人老人只有一升。这比以前粮食配额少了许多,而且连带着许多副食品也不断紧缩,缺油少肉的饭菜,却只会让饭量更加增大。尤其是对于高铎他们这些居住在辽阳这样的一线大城市里的工人们来说,连种点菜,采点野菜都没地方,吃喝全靠凭各种票购买。都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高铎家孩子一堆,有工作的却只有他父母,加上他学徒的那一份,每天吃饭都是稀饭,很长时间都看不到一点荤腥。这对他们正长身体的兄弟姐妹来说,是极头痛的事情。

  赚到二十斤鲸肉罐头,可是很有诱惑力呢。

  这样的生活,不禁让他总是回想起刚到秦藩之时的日子,来之前,他们老家是在河南的曹州,那里是黄巢的老家,早在他小时候,那边就已经很乱了,曹州北方的黄河对面,是一直不听朝廷的河北三藩,曹州早就是一个盗贼丛生之地,盐贩子的老巢。且黄河经常发水,那时候,不是旱就是涝,隔个几年还有蝗灾,加上兵灾匪患,日子比现在难过的多了。后来王仙芝黄巢起兵,官兵征巢,几方大战,兵过如匪,他们那里彻底是过不下去了。一家老少跟着流民们一路向东,去了登州,最后安置到了辽东。

  刚到辽东时,家里就分了地,那时辽东还没有这么多的人,也没有这么的热闹。他们一家十口人,每丁分了二十亩永业田,还分了八十亩露田,他家有成丁四人,总共分了八十亩地和三百二十亩露田,加上六个没成丁的按半数分,也分了六十亩永,二百四十亩露田。加起来,有一百四十亩永业田,和六百亩露田,这是在河南时不敢想象的。不过家里分的地都是些荒地,还得自己开垦,开垦之后,这些生地肥力不够,也只能轮种,种一年都休一年,且头几年产量不高。

  尽管如此,可有官府租种的牛马和农具,他们家还是把地给开垦了,官府还借款帮他们修了一座大院子。还在院门口挖了一个鱼塘。累是累。可生活的有奔头。

  后来老爹被拣为团结兵。开始时也只是农闲时去受训,但渐渐的经常接到征召,有时甚至还得去运输辎重去前线,渐渐的,干脆就没有时间回来了。到现在,高铎的父亲已经三年时间没回来了,一直在各地奔波,忙着运送各种物资。就连他的爷爷。两年前已经四十八岁了,也被征召进了乡兵,去年也被征去运输物资去渤海国了。

  一家人本来就靠着父亲和祖父们耕种,现在两个壮劳力一走,留下他母亲和他祖母带着他们一群没成年的孩子,要种那么多的地,根本不可能。最后,父亲来信作主,让他们把家里的地都租给了那些新来的移民们去做,这几年来的人很多都要安置到更北方去。有些人不肯去,就留下来。但留下来的。却分不到土地,因此,他们只能进工坊矿山做工,或者给他们这些早来的移民佃田耕种。

  家里的地佃给了别人后,他们一家人进了辽阳城,父亲托人给他们找了几份事情。母亲和祖母在城里给一个校尉做帮佣,祖母负责带孩子,母亲替他家做饭,他则进了这家辽钢做学徒工,几个姐妹也都进了一家纺织厂,两个弟弟则在读书。靠着乡下土地的佃租,还有城里做事的薪水,倒也生活下去。只是如今这粮食却是凭票购买,粮食供应紧缩,他们家开始吃不饱肚子了。

  许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强大,那么战无不胜的秦军,他们的日子却越过越差呢?

  高铎弄不明白,他的很多工友也弄不明白,他们的天地只限于窄小的、焖热的工厂,他们大多没有多少文化,虽然工厂晚上也会有上识字课。可紧张忙碌了三班六个时辰之后,那么晚了,一坐在那里大家早就打磕睡了,谁又还有精力识字学习?

  独眼老班头在军队时也识了不少字,最喜欢去厂部拿那些已经过了期报纸回来看的滋滋有味。一有了什么了好消息,他总是会兴冲冲的第一时间告诉他们,因此,他们常能从老班头的嘴里听到报上的诸多好消息,如前段时间,张自勉将军攻破了沙陀人的老家雁门镇,刘寻将军金城大败胡人,还杀了一个地位很高的契丹人。又如秦王殿下不久前亲征塞外,一举歼灭了南侵的所有胡人。

  总之,就是好消息不断,秦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秦王殿下睿智无双,英明果决,他们又新增了雁门、大同这代北的两镇地盘。而且大败了沙陀与契丹人的侵略阴谋。可是在这接连不断的好消息后面,高铎感受到身边的变化却是,车间的生产任务在不断增加,他们休息时间越来越少,赶工越来越多,而他们的薪水虽然没变,但他们的粮油副食这些重要的物资,却越来越紧缩了。黑市上开始出现一些食物,各种各样能吃的东西,但却贵的惊人。

  “我们这是怎么了?”忙碌工作了两个时辰之后,午饭时间,工友小勇一边扒拉着稀饭一边咬着一个杂粮窝头,一边茫然不解的问独眼班头。

  一伙少年的目光都望向班头,钢厂里除了一些技术人员外,大多数的青壮工人都被调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如今工厂里是他们这些毛头小子和老不死的们在当家,他们做着以前那些工人的活,却还拿着学徒的工钱,甚至连肚子都要吃不饱了。

  “这只是暂时的。”老班头的话有些无力,“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接连打胜仗,一个胜仗接着一个胜仗,地盘拿下了一块又一块,咱们秦藩是最强大的。”

  “可是我们肚子都吃不饱了,活却越干越多。”高铎有些激动的望着班头,“我家乡下的那些地,今年夏天收获的那些粮食,县上只给他们留下了极少的口粮,然后其余的都给收购上去了。我们家的那份粮食,县上粮站直接给了我们家钞票,可我们要钞票做什么,又买不到粮食。现在我们一家,只靠着一点越来越少的粮票,弟弟妹妹们都吃不饱饭了。班头,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我们不是一直胜利吗,我们不是越来越强吗,怎么反而日子越过越不如从前了?”

  老班头也十分困惑。他一样的弄不明白。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小伙子们。这只是暂时的。战争,在极大的消耗着我们的钱粮,我们的物资。但是现在,你们听到了看到了,战争已经告一段落,虽然在东北还在用兵,可起码我们已经稳固了我们的西面和南面,只是维持北方的战线。我们就要轻松许多了。放心吧,这样的日子最多还要坚持一年,等到明年,我们就会好起来了。大家咬咬牙,再坚持一年!”

  大家回头,发现说这话的是他们辽钢新来的一个副厂长,他只有三十多岁四十不到,刚毅的脸庞,锐利的眼神,身上穿着一件没有胸章和肩章领花的军中常服。浆洗的有些发白。穿在他的身上,是那么的合身。衬的他越发的有股军人气质。他的一只手臂空荡荡的,他没有右手。据说,他原本是一个乡军的军主,在不久前随秦王西征,在白水泺一战中,他表现勇敢,立下功勋,不过自己也丢了一条手臂。因为这样,最后他被安排退伍转业,成了辽钢的一名副厂长。

  工友小勇鼓起勇气望着这个新来的副厂长,“厂长,这是真的吗?再坚持一年,生活就能好转,我父亲他们就能回来了,每月也能如从前一样领到足够吃饱的粮食了?”

  “我在燕京时,亲耳听到秦王的承诺,如今,我也向你们承诺,最多一年,生活就会好转的。”

  “厂长,我们不断胜利,为什么反而大家日子都倒退了啊?看报纸上,其它藩镇也在做战,他们比我们还弱小的多,比如成德、魏博、和以前的沙陀,黄巢草贼等,他们怎么经常打败仗,反而一直没事呢?甚至有时越打兵越多呢?”

  副厂长望着提问的高铎笑了笑:“这个问题问的很好,我们秦藩是在秦王的带领下,秦王是一个睿智聪明且又仁慈无比的殿下。我们秦藩走的是可持续发展的道路,追求的是人人有衣穿有屋住有饭吃,幼有所养,老有所赡,病有所医,孩子们都能上学,大人们都有工作,老人们都能得到赡养,,追求的是民富国亦强。因此,我们才有均田令,才有摊丁入亩税法,才有教育优先,才有官府保障。这些,都是需要投入极大,为的就是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其它藩镇,他们为什么打了败仗,却没看到马上败亡,有的甚至还越打兵越多?他们不需要后勤吗,不,他们一样需要。但为什么他们打败仗也没事,我们打胜仗却已经生活下降呢?因为他们跟我们不一样,为什么?相信这里也有不少以前是在其它藩镇居住的百姓,你们很清楚,在秦藩以外的地方,你们的税比这里重的多,你们除了两税,还有各种加征杂费,甚至最苦的还有瑶役。更有的,许多藩镇靠的就是掠夺,抢劫,掠夺抢劫百姓的财产钱粮来维持。”

  “那样的后果是什么?那样的后果就是兵过如匪,他们抓壮丁强征入伍,入百姓家抢夺粮食,他们这样的做法只是竭泽而渔,到最后,当百姓被抢光了,连种子都抢完了,再没有了粮食,他们甚至直接拿杀人吃肉。而我们不能那样做,秦王治下的秦藩,他统领的秦军,从来不会这样。就算之前局势紧张,征召团结兵乡兵,可也是有发给薪水,修路运粮,一样的支付工钱。收购粮食,也一样给予粮款。生活水平如今确实有些倒退,但那只是暂时的。因为之前的几个战场的开战,不对不全力应对来犯之敌,为的也是保护秦藩子民不受掠夺抢劫。但那只是暂时的,大家咬咬牙,勒紧裤带,一起坚持过去。因为,我们的明天会更好。”

  这番话说完,高铎等一群学徒工都若有所思的点头。也许真的只是暂时的,现在确实粮食紧缩,肚子吃不饱,但回头想想,这可比他们搬来这里之前在曹州老家的日子好过多了。在老家时,官府剿匪,强征青壮去运送辎重,不但没有工钱,还得自备车马干粮。家里的粮食被官府强征拿走,他们也没有给过钱。起码,秦军的一切都是按规矩来的。

  坚持一年就能度过这个难关的话,那就再坚持下吧。

  “厂长,刚接到消息,我们厂里的那批原先被征召的工人今天就要回厂了!”年青的厂部办事员小跑着过来报告。

  副厂长眉毛一扬,高兴的道:“全部都回来了吗?”

  “只是第一批,后面的还要分几批回来,不过听说都会在年前返回。”

  “那还要再去吗?”

  “听说不用了,这次回来后任务就结束了。”小孙回答道。

  高铎忍不住打断他们的话,激动的问:“那我父亲、祖父他们那些征调的辽阳团结兵和乡兵们这次也回来了吗?”

  小孙点点头,“辽阳的团结兵和乡兵们也回来了,他们比我们厂的工人还先一步回来,这会估计已经快到城外了,辽州的刺史和按察使、防御使他搞了一个迎接仪式呢,现在好多百姓都去城外等候迎接了。”

  副厂长用那只左手独臂大力一挥,“马上发通知,今天下午停工,全厂的人都去城外,一起迎接这些归来的功臣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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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5章 在秦王头上撒尿

  三妻四妾,尽享齐人之福,也许这是很多男人的梦想,甚至这也曾经算是李璟的一个小小梦想。不过现在,躺在玻璃露台上晒着冬日的暖阳,李璟却觉得事情都得有个限度,不然过了那个线反而非福。李璟这几年确实是一个接一个的娶,都是如花似玉般的漂亮女人,孩子更是一个比一个能生。早几年,他大部份时间征战在外,巡视各地,还没有感觉到他这个后宫的充实。

  今年,李璟几乎一整年的时间都在家里,顿时一下子陷入了这百花之中。一开始还觉得也不错,万花丛中一点绿,可没多久李璟就有些感觉烦,头痛了。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而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更何况,他还有这么多的女人,以及那成群的孩子。自去年于幼娘第一胎生出了一个男孩后,紫禁宫后宫里的气氛更是开始大变。

  不得不说,李璟是个喜欢美人的人,他喜欢那些美女,欣赏那些赏心悦目,而且得承认,李璟这几年能起来的这么快,这其中这一房房的夫人,其实也出了很大的力。几乎每一个夫人背后都代表着一个不小的家族势力,随着联姻,他们全力的支持李璟,出人出力出钱,不遣余力。

  兵越带越多,地盘越打越大,官也越当越高。李璟的妻妾们也早突破了十人大关,包括在外的那些没有名份的几个,朝鲜女王张莺莺、东海长公主李惠儿、监察厅中丞公孙兰、山西总督刘芸娘,李璟的后宫都快凑起两个满编伙了。

  以前李璟在外没时间。如今呆在燕京,便也只好开始轮流分配时间陪这些妻妾儿女。李璟不兴什么翻牌子。每个人都得照顾得到,她们的娘家势力都不小,李璟也不能随意冷落了谁。除了宫里的这十来个,外面的四个还得照顾到。又得抽出时间陪陪那已经快凑成一个都的儿女,李璟有时真感觉分身乏术。

  今天李璟按时间表轮到去陪于幼娘,今年三月她为李璟生下了一个嫡长子,如今在宫里身份是万分尊贵仅次于李母韩氏的,连一向强势的王惋君都完全被她压下了势头。虽然王惋君有三个儿子,可惜她非正妻王妃,因此她的三个儿子也只能是庶子。就是早就封了兰陵郡王的长子李德昭,他也仅仅是个庶长子,在这个宗法时代,庶长子和嫡长子之间的差距,简直是隔着一道天涧。

  于幼娘一成亲就怀上。然后第一胎就生下一个嫡子,这确实让于氏一族高兴万分,让王惋君在暗地里咬碎了银牙。可没有办法,虽然于幼娘二十多岁产子,可却一样顺利。现在,第一个儿子生下才刚刚九个月。她却又已经怀上了,若是再生下儿子,那她在秦王宫里的地位可就真正无人可以动摇了。

  李璟今天特意放下手中事务,好好陪了陪于幼娘和孩子。中午吃饭的时候,于幼娘对他提了一件事情。就是希望李璟能够给嫡子李德元正式封王。李德元才九个月大,于幼娘已经迫不急待的让他向天子请封李德元为王。他心中叹气。于幼娘原来不是那种喜欢争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等了他七年。可于幼娘也是一个脾气十分倔强的人,她若真有了这意思,那这事情就得认真考虑了。

  给儿子封王只是小事,但这背后却牵扯到一件大事,那就是秦藩的世子继承人之位。王惋君所生的庶长子李德昭今年已经将近七岁,这几年李璟虽然管的不多,但他立下了不少严格规矩,加上有个一心望子成龙的娘管着,因此也是十分懂事的孩子,小小年纪,却有些少年老成,读书练武样样都很出色,且有礼貌,教他的那些学士们也都对李璟夸赞他聪明好学且有礼,并且满怀仁义宽慈之心。除了他不是嫡子,李德昭小小年纪已经体现出了一个合格继承人的各种特点。

  李德昭一直让李璟满意,因此这些年来,他也是唯一获得郡王爵位的儿子,剩下的那几十个,最高不过是郡公。

  以前王妃王桂娘没有儿子,且又绝了再生儿子之心,一心礼佛,秦藩上下也就把李德昭当成了世子对待。可是如今,于幼娘也是正妻王妃,她还一嫁入宫中就生下了嫡子,虽然那孩子现在才九个月大,可无可争议,按这个时代的礼法,有嫡不立长,有长不立贤的规矩,李德元一出世,就已经自动成了秦藩世子了。

  于氏在此时提出要为李德元请封王,背后之意不言自明,他们是感受到了李德昭对李德元的威胁,想要早早把世子名份定下来,以绝了秦藩内部的争议分岐。

  庶长子兰陵郡王李德昭的背后,是王惋君和她的父亲王普,叔父王盖。以及当初都里镇那个圈子背后的诸多山东关陇的门阀世家。除了母族的势力,现在秦藩也有许多赞同立长不立幼的官员,他们觉得李德昭贤明,且又已经七岁,立一个年长些的王子明显对整个藩镇稳定来说更好。毕竟李德元太年轻了,而且,谁能知道李德元长大了之后是否如李德昭一样联盟贤明?

  当然,李德元却拥有着正统的嫡长子名义,且他的母亲是秦王正妃,他的母氏一族势力也不弱,于幼娘在宫里就有着三位堂姐妹一起,更何况于氏一门,四兄弟,有三个是在外节度使,各握一镇兵马,剩下一个在燕京那也是挂着参加政事的史部尚书。他们与崔氏、郑氏等几个大门阀一向关系极好,他们的势力甚至超过了王氏,并且,有着正统这个名义,秦藩中倾向支持李德元做世子的人更多。

  李璟曾经以为,像这种继承人之争,起码也得十年之后才有可能上演。却没有想到,他才刚刚三十,进入而立之年,正是最年富力强的时候,秦藩内部却已经开始有了这种争端,他就需要在这个时候做出选择。

  这几年秦藩飞速扩张之下,并非就没有内患。只不过,一些内部的矛盾,被接连不断的胜利所掩饰起来,那些矛盾被暂时的压制着,但余烬并未熄灭,若是口子被打开,随时都会有可能死灰复燃。

  秦藩这一年多时间扩张的脚步开始暂停,因为数年大战后巨大的消耗使得元气大为损伤,藩内百姓生活也开始降低不少,有些人已经开始趁机活动了。

  人无远患,必有近忧啊。

  刘芸娘抱着才半岁多点的儿子带着一阵奶香味走了进来,年关将近,已经在山西做了一年半总督的刘芸娘也赶回了燕京。一来是想念李璟,二来前来参加元旦的朝集。元旦王宫太和殿大会,所有京外省、州、县的法政军等各级主官都要前来燕京参加会议,汇报工作,并接受考核。

  “你怎么一人做在这里,我一阵好找!”刘芸娘在李璟身边的熊皮软椅上坐了下来。对于李璟,她并没有太见外的用那些敬语,反而如同老夫老妻一样的随便直接。

  李璟喜欢这种直来直去,转头看着这个女人,当初让她去山西,其中有借她威望的意思。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刘芸娘在这个总督位置上干的很不错,她不但能带兵,转换身份来处理民政也干的很好。一直密切关注着她的李璟,在知道她的一些努力和成效之后,便下达指示,让山西的左右巡抚使和下面的各司厅全力配合她的工作。在山西呆了一年多,刘芸娘居然能一边带孩子坐月子一边处理公务。秦军攻占代北一年多以来的这段时间,山西在刘芸娘等人的治理下,一次造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移民的那些事情也很顺利,那些强悍的边地豪族边民,也渐渐驯服。

  半岁多点的儿子李德裕仿佛感应到了父亲的存在,睁开了红红的眼皮,露出一双漆黑的瞳孔,好奇的打量着李璟。

  “这小子,看来还认得我,知道我是他爹!”李璟高兴的从刘芸娘的怀里抱过儿子,高高的举了几下,惹得小德裕咯咯的笑,李璟凑上去亲了他的脸蛋一口,结果钢针般的短髭刺的他生疼,顿时哇的就哭了。李璟连忙又将他举起,想要哄他笑,结果这个儿子一边哭一边直接对着他爹撒了一泡童子尿,正好尿了李璟一脸。

  李璟哭笑不得,刘芸娘一边笑着一边抢过孩子,当着李璟的面,直接解开外衣,撩起了小衣,一对丰满鼓胀的"ru fang"顿时弹跳而出,裸露在冬日的暖阳之下。

  “刚吃过没一会,这又饿了,真是能吃。”刘芸娘笑着将"ru tou"塞进李德裕的口中,小家伙有奶就是娘,终于安静下来,只是安静的吸吮着奶水。

  李璟坐在一边擦着脸上儿子的尿,一边也笑道:“好小子,你还是头一个敢朝本王头上撒尿的家伙,就冲这一点,将来一定也是个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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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6章 螳螂挡车

  王景胤站在他深州行辕内的那副大沙盘旁,想着那些令人头痛的问题,一时之间,竟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副帅!”一个牙兵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跟前,轻声禀道:“博野军使王景敔将军已经奉令回来。”

  王景胤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头也没回,目光依然盯在整个沙盘上面。深州位于成德镇的镇、赵、冀、定的东北面,被四州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围起来。在深州的北面,则是灜州,再往北是莫州。

  深州是成德镇的战略要地,这里连通其余四州,滹沱水自河东过镇州,然后经过定州最南端进入深州,并流入瀛州河间,过莫州。此外,深州的东面还有两条几乎贯穿整个河北的大河,漳水和北运河永济渠,加上自西向东的滋水、木刀沟、泒水、滱水这四条横穿镇定深三州的支流。深州可以说是河北中部地区的门户。

  不久前,田令孜挟持天子,并攻击了杨复恭。逃亡成都的唐廷内乱,田令孜和杨氏兄弟这两个太监集团爆发冲突,随时准备动手。两个太监都各自拥有数个藩镇支持,几十万兵马。他们一乱,整个大唐的天下都为之震动。

  而就在这样一个时刻,自上次夺取了整个代北之后已经低调沉寂了一年半之久的秦藩,突然再次睁眼醒来,露出了他锋利的牙齿,向成德镇下达了一个最后通牒,让他们三天之内投降朝廷。所谓的投降朝廷。实际上也就是让他们投降秦藩李璟。

  这个最后通牒一下,整个成德镇都人心慌慌。惊恐万分。不少的将领都提议投降李璟,毕竟秦藩之强大有目共睹,李克用、李全忠等先后都败在了他的手下,自李璟入关以来,已经先后吞并了卢龙镇、义武镇、沧景镇、大同镇、雁门镇河北河东五镇,至少未有一败。尤其是上次代北之战,李璟只是出动了小部份兵马,就已经大败沙陀。连夺两镇,且歼灭了南下的二十万胡骑。

  甚至,成德镇的前任节帅王景崇,和魏博镇前任节帅韩简,两个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老帅,都直接被李璟的刺客暗杀了。

  现在,河北河东。李璟的对手只剩下了成德和魏博,而魏博还在南面,李璟突然抓住这个机会要对成德对手,时机抓的太好了。成德镇外无援兵,内新丧主帅,现在的节帅只是个十岁孩童。如何跟李璟斗?

  成德诸将没有人去问王镕的决定,十岁孩童能做出什么决策?

  不过最后时刻,王景胤出现,斥责了那些主降派。王景胤是王景崇的兄长,王景崇是嫡子。他是庶长子。因此当初王景崇的父亲死时,成德镇诸将因为王景崇太小。而没有王景崇接帅位,却也没有让年长的王景胤接帅位,而是让王景崇的叔叔继承了帅位。等到王景崇叔叔病重,又把帅位交给了王景崇。两次,都没有把机会给他。

  王景崇遇刺,诸将商议由谁继承帅位,不少人提议王镕太小,理应将帅位交给王景崇叔父的嫡子继承。

  第三次,王景胤在帅位继承上完全没有资格。

  不过,这一次,他开口说话了。身为成德镇副节度使,王景胤最后站出来提议由九岁王镕出任新帅,诸将中还有人不服,王景胤和他的弟弟王景敔率牙兵封锁镇州牙城,最终迫使王氏一族其它的族人,以及诸将都一致同意由王景胤接掌帅印。

  王镕接过帅印后,身为叔父的王景胤继续担任副节度使,然后由其弟弟王景敔担任博野军使,并升降一批军官,重用二人心腹,实际控制了成德镇。

  秦藩下最后通牒让成德镇投降,不少人愿降,因为秦藩对待听话投降的将领待遇还不错,比起被俘投降的待遇相差极大。而王镕这个新节帅,没有人在意他,不仅因为他小,而且明摆着这只是一个傀儡。王景胤因为只是庶子,所以根本没有机会做上帅位。因此他才一力反对由其叔父的成年嫡子继位,而是力主支持才十岁的侄子继位。

  关键之时,王景胤再次站出来,大声的说不。

  诸将可以降,他们降了说不定日后富贵更甚。甚至他的侄子王镕也可以降,因为他只是一个孩子,且有一个节帅的头衔,如果投降,李璟虽然不会再给他权利,但富贵一生是少不了的。

  唯独他王景胤和王景敔兄弟俩不同,他们是成德镇实际的控制者,却又没那个名份。若是成德降了,李璟为了控制成德镇,肯定不会容忍他们留下。不管如何,他们绝不降李璟。

  不少将领虽然对他如此决定充满担心,可是如今成德镇尽在其掌握之下,也并无办法。

  三天时间一过,秦军随时就有可能南下进攻。

  王景胤拒绝了投降,却也知道这意味的后果。拒绝投降之后,王景胤已经开始一面调集成德兵马驻防前线,一面又去强征青壮入伍,并派人去向魏博和李克用等求援。

  成德镇的主要防御计划就是在深州集结重兵防守,死守滹沱水、漳水这两条大河。然后再调一支兵马到定州,依靠太行山与诸条东西横穿镇定深的河流,拦截秦军。

  打仗,特别是如秦军要南下做战,他们选择的路线必然是大道。而滹沱水和漳水两条大河冬季虽然会结冰,可顺着两条大河却也有一条平坦的大道,正适合快速输送兵马和粮草。

  王景胤也是员沙场老将,最早还参加过平徐州庞勋之乱,这几年仗没少打。他对秦军的进攻计划预测是秦军大军沿滹沱水、漳水、运河三条大河南下,直扑深州而来。

  深州已经在开始准备守城战了,秦军很强,曾经不止与秦军交过一次手的王景胤很清楚,但这次如果是打守城战,那他们未必不可一战。首先,眼下正是冬季,秦军强大的水师完全无用,他们无法从海上进入内河,支援做战。第二,秦军最强的还是骑兵第二是炮兵,但骑兵野战厉害,攻城就不行了。至于秦军的炮兵,虽然他们曾经只凭着数千炮兵就把三万胡骑轰溃,但他打听的清楚,那一战,李璟一会功夫就用掉了几十万斤的火药,几乎是几年的产量。秦军虽然有一年多没在关内打仗,但关外战事还没停过,秦军的炮兵是有炮无药,形不成规模几乎就等于没用。而且,如今是冬季,湿寒多雨雪霜露季节,这样的季节里,火炮最易受潮淋湿无法使用。

  相反的,他们这次打的是守城防御作战,深州做为成德门户重镇,百多年来不断加固,城池坚固。且防守作战,本就有优势,到时还能征召百姓上城防守。此外,他相信魏博镇不会坐视不管,见死不救的。魏博与成德唇亡齿寒,秦军南下,若是成德败了,魏博也不能独存。况且,秦军还在东北作战呢,听说这几年秦藩连续不断的作战,也是元气大伤,秦军就算进攻,也无法全力进攻。因此,只要他们全力迎战,这未必就会败。

  深州城已经戒严,全面备战。

  “饶阳县已经丢了!”王景敔大步踏进行辕内,一边解下雨淋湿透的披风,一面怒气冲冲的大声道。

  “怎么可能?”王景胤惊讶的抬起了头,他的探子早派到了瀛州河间去了,秦军的兵马根本还没有南下,饶阳县怎么可能就丢了?饶阳县城是深州最北的一个县城,在滹沱水的东面。

  “饶阳县令和饶阳团练使直接改旗易帜,宣布说弃暗投明,投诚李璟了。”王景敔端起一大杯温热的酒一口而尽,长长的呼出一口酒气,整个人终于舒服了许多。

  王景胤素知饶阳县令是个没用的家伙,却不料连饶阳的围练使也是个怂货。这两人都不是他们的心腹,只是一时还来不及换下他们,却没料到,这两个家伙居然直接串连起来投降了秦军。他娘的,真是还未开战,脸上就已经淋了一盆冰水。他脸上火辣辣的,大声骂道:“王八蛋,操,这等无耻之徒,早就该撤了,剁了头去喂狗。他娘的,他们一降,这军心士气未战就已经降了一半了。传本帅军令,派一支兵马,立即去饶阳,将这两个叛徒乱刀剁了,提头来见!”

  王景敔瞥了一眼厅中的沙盘,朝着王景胤行了一礼,开口便道:“大哥,饶阳可失,安平却是绝不可失。”

  饶阳在滹沱河之东,可与饶阳很近的安平却是在滹沱河西面,而且这里还是木刀沟、泒水等河与滹沱河的交汇地带,从这里不认是往定州还是往镇州都是十分的方便。

  王景胤被一语击中心说,喃喃苦笑道:“纵然如此,可安平小城,然以坚守。我的意思,这次咱们就跟秦人来一次死战,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因此,我们得集中力量坚守那些大城,至于那些小城,我们应当放弃,不过不能白放弃,得先把城里的钱粮人口转移之后,再留一座空城给秦人。上次秦军代北之战,其中的金城守卫战和云州守卫战,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守法。金城守将张御是分兵把守各关各城,结果最后被胡人各个击破。反之,云州守将却是采用放弃周边,集中全力守云州一城的方法,结果,云州万余守兵,却挡住了十万胡兵的猛攻,由此可见,还是云州的守法更值得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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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7章 军备竞赛

  同一天,燕京城。

  王城,也就是原来幽州城的牙城,如今则成了燕京的王城,这里相当于长安的皇城,里面集中了秦藩的各个中枢部门,并且驻扎了近卫部队。政事堂衙门里,一群重臣俱已到达,甚至有不少在京的外地行省大员们列席会议。

  李璟看着手上的成德镇回复信,上面措辞激烈,直接了当的对他说了不字。他淡淡的一笑,嘴角还带着一丝讥讽,对堂上诸人道:“诸位,成德镇已经正式对我们的最后通牒做出了回应,他们让我们去死,拒不投降。”

  虽然被成德镇骂了,不过堂上众人却并无人生气,似乎这早在预料之中。

  “原来还抱了一点期望,以为王镕会投降呢。”王普摇头笑道。

  “王兵部,废话就不用多说了,输我的一百蟠龙金币回头记得让人送到我府上去。”说话的却是新任的五军都督府中军右都督裴宥,他跟王普也算是都里镇的老朋友了,且两人的女儿都是李璟的女人,他们的关系也越发的紧密。是如今渐渐成形的兰陵王派系的头面人物。裴宥虽然有两个女儿嫁给李璟,但她们排名靠后,且生下来的儿子既非嫡又非长,因此,最后裴宥与他的女儿一起与王氏父亲联合到了一起。

  现如今,虽然说秦藩内已经开始渐有长子派。和嫡子派,但还并没有很严密。只是一个粗糙的联盟,相互之间还没有什么紧密的利益相结。这也正是李璟哪怕明知道他们开始在结成派系,也并没有什么动作的原因。一来,这只是一个派系雏形,李璟想出手也没有合适的理由。二来,派系无处不在,只要能掌控得宜,有时派系对于上位者来说。还是搞平衡,维持自己利益的极好工具。

  在眼下,这个因为李德裕出生而开始分割开来的两派,长子派,主要人物就是王普、王盖、裴宥等原来都里镇那一批人,其中还有郭承安等一些将领,另外就是李德昭的那些学士老师们。大多数的学士都站在这边。

  而李德裕虽然才半岁多点,但他的支持者也不少,首先宫中有于氏四姐妹,宫外有于氏四兄弟,于家就有三个节度使一个吏部尚书,外加上义成镇的康承诲。宣武镇的辛谠,以及如崔安潜、张自勉、杜慆等大批半路加入秦藩的那些原来的朝廷重臣们,他们大多都是支持着李德裕的。

  李璟轻轻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些思绪抛开。他扫视了一遍诸人,道:“成德会拒绝投降。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现在,三天时间已过。成德镇也公开拒绝了,接下来,也轮到我们继续接下去了。诸位如果没有人对原有计划有异议者,那么就按计划执行吧。”

  河间城。

  位于瀛州南部,处于滹沱河与漳水、运河之间的河间城,在秦藩进入河北之后,就一直是秦军在河北中部的重要军事要塞。早先秦军还没有夺下卢龙燕京时,就是攻下瀛州,然后全力营建河间城,在河北中部,硬生生的在河北三藩眼皮子底下,建立了一个强大的要塞。很长一段时间,李璟在河间和莫州三关,一度驻扎有八万重兵集团,用以防范遏制河北三藩。

  在随后秦军经沧景南下,以及与河北诸藩的争斗,并最终夺取卢龙与义武镇的一系列战斗中,河间要塞的存在,为秦军牢牢的牵制住了成德与魏博大量兵力。早先之时,河间虽然处于河北要冲,有北拱京师,南临青济,水陆冲要,饷道所经。自古幽燕有事,未有不先图河间者。北不得河间,青、冀之祸未烈,南不得河间,幽平之患未深这样的评价,不过那时河间城并不大。但在秦军攻下河间之后,开始以这里做为整个经略河北的枢纽,在原来的河间城基础上不断的扩建,经过数年的不断加固扩建,如今的河间城,成为了真正的京南第一城的要塞之城。

  如今的河间城,实际上是由四座城池群组成的。在滹沱河的两岸,四座城池夹河而建,原来的那座城是南城,后来又新建了河东岸的东城,以及西岸的北城、西城。四座城池都相距不远,并且中间各有城墙连接,四座城池形成了一座更大的河间要塞,并且把那段滤沱河也包括在了城中,在南北两段河上,都建立了水门。

  四座城池都是用砖石筑城,极为坚固,城高六丈,远超河北大多数的城池,并且当时建筑时采用了极为先进的陵形城墙,以及倾斜角度的墙面、城面。连接四座城池的则是土墙,三丈三高的土墙夯土筑版制成,整个河间大长墙外还有一条二十丈宽的护城河,连通了滹沱水,使的整个河间要塞更如何一个巨大的岛屿。

  这座要塞不但是一座坚固无比的军事要塞,甚至在太平之时,因为有滹沱水的交通之利,离漳水和运河又近,这座安全无比的要塞,甚至成为了远近商旅云集之地,成为河北中部的商贸中转中心,兴旺无比,十分繁华。

  秦藩在这里建起了数以百计的仓库,河北和黄河以南的许多州县缴纳上来的赋税、贡品,不少都是沿运河北上,先经过河间,然后运到燕京。特别是到了冬季的结冰期,海运不通,河间更是成了南下北上路上一个最要重要的城池。尤其是在成德和魏博一直没有攻占的情况下,在这里中转,既安全又便捷。

  河间城也一直被秦军当成了重要的后勤中转站,一度数不清的粮食、军械。全都由南方源源不断的送入河间。

  在秦藩官方看来,河间城高而坚。牢牢钉在秦藩的关外和黄河以南这两大块地盘的联接通道之上,守住河间意义重大,因此这里是不容有失的。

  且做为军事要塞,河间城四城连结起来,围了一大块的肥沃土地在城内,就算是被敌军再怎么围困,他们不但可以依靠平时存储的各种商货,甚至还能在城内种植粮食。坚持长期作战。

  不过自秦军占了燕京,并先后拿下了卢龙和义武镇后,秦军在河北的形势立即大变,从原来的防御转到了以北压南的局面。河间的地位稍有下降,但依然是十分重要的。

  河北藩镇,也曾几度想要攻破河间,掌控这个河北中部东边第一镇。可几次进攻都无功而返。这次成德镇拒绝投降,就有将领向王景胤提议,不如先发致人,出兵攻打河间。若是能破河间,那么成德镇形势就安全的多。

  不过这个提议,被王景胤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河间城。那根本就不是一个能轻易靠武力攻破的城池。在他看来,河间这样的城池,除了围困,或者说靠从内部攻破,武力根本难以外部攻破。

  王景胤一直紧盯着河间城。如果秦军出兵南下,他们必然会从河间城出来。因为河间城是一个巨大的后勤基地。秦军南下的后勤粮草器械只会从这里发出。

  河间城还没有反应,他们没有一兵一卒出动。

  但王景胤派往相隔不远的饶阳的兵马很快就到了,王景胤要好好教训下这些叛徒,哪怕他计划中早就已经决定要把饶阳等小城放弃,但放弃归放弃,投敌就是不可饶恕。

  饶阳城中的原县令和团练使原本认为成德镇这次拒绝投降是愚蠢的决定,为了免得跟着一起沉船,他们决定投降秦军。一面派人向河间城投降,一面急忙忙竖起了秦军的旗帜。谁知道,河间的秦军还没有来,成德军倒是已经到了。

  原本以为他们可以换一条大船,万无一失。谁知道,转眼间,他们一脚已经踏空,跌进了狂风暴雨的海水之中。

  站在城外指挥攻城的王士元看来,饶阳城破,已经只是早晚间的事。

  耳边轰响着,远处阵地上那整齐排列的二十门‘神威勇猛攻城无敌大将军砲’此起彼伏的轰鸣,一颗颗斗大的石弹飞向饶阳城的城头,砸在敌楼城垛之上。一身亮银甲的王士元,嘴边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

  饶阳虽是座小城,可狮子博兔,必用全力。他是王景胤的长子,这次领兵前来,父亲给他的吩咐只有一个。打,狠狠的打,用最猛烈,最快速的方式攻下饶阳城,然后用最残酷的手段,直接屠掉全城。

  这是杀鸡儆猴,也是要向秦军展示他们的武力与决心,同时挽回因饶阳投敌所造成的军心士气下降。

  “把龙骧虎贲轰天雷大将军炮都抬上来,来一次齐射!”王士真嘿嘿冷笑着。

  一名校尉小声道:“衙内,轰天雷龙骧虎贲大将军炮我们带来了一百座,一炮就是二十斤火药,一次齐射得两千斤呢,咱们总共才五千斤火药。是不是,来个十炮齐射就够了?”

  秦军将火器运用战场,且效果不错后,各藩镇就也已经开始跟着研究这火药了。派间谍去偷,派人去收买,自己研制,各种各样的方法齐下,各镇基本上都拥有了火药配方。其实火药配方并不能弄,当初秦军还没有正式使用火药时,都里镇就已经从几个道士手里得到了一张火药配方,并且最早投入到与青泥镇的战争中去,一举大败青泥镇军,击倒了李灵甫。虽然秦军后来拿出来的火药配方比都里镇的要强,可强也强不到哪去。

  而去年秦军在代北,更是以几千炮兵,用一千多门飞雷炮直接轰溃了三万名胡人骑兵的冲锋后,更加引起了诸镇的极大震憾。火药武器的研究更加火爆起来,在无数的钱财人力投入下去之后,如今可以说稍强一些的藩镇,都有了自己的火器,虽然其中诸镇的火器五花八门,但有秦军大规模使用火炮在前,火炮研制并没有太大的障碍。

  如成德镇。就研究出了一种和龙武霹雳大将军炮差不多威力的神威勇猛攻城无敌大将军,一样都是配重式的大型投石器。

  而且他们还根据飞雷炮仿制了一款差不多的抛射式的炮。也就是龙骧虎贲轰天雷大将军炮,名字比秦军的要威猛,不过类型是差不多的,一样的二十斤的火药包,只是射程和准头、爆炸的威力方面还要差的远些。

  “十门炮他娘的也能叫齐射?让你把一百门炮全拉出去你就乖乖的拉出去,别他娘的抠抠索索的,操,又不是用你家的火药。给老子齐射。一百门齐射,嗯,不是有五千斤火药嘛,直接打光,难道还打算再带回去不成?”王士元身为成德军衙内都知兵马使,对于这次的任务可是十分清楚的。这次来又不是真的来夺回饶阳城,他们来只是为了展示武力。杀鸡儆猴,挽回成德军的士气,展示决心而已。

  他辛苦的拉来了一百门轰天雷,可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露一把。他娘的,扣扣索索的,那他费那么大劲拉着这些铁家伙过来做什么。

  铁炮而已。秦军的铁炮火器这几年确实弄的威风不已。可是秦军会的难道成德军不会?究根到底,这些军械不过是考验一个藩镇中的工匠手艺而已。李璟当初在辽东之地起的家,他在那些蕃子蛮人那里,都能弄出火器火炮,难道他们河北三藩这样的百年强镇。还造不出区区一点火器?若说什么东西传播的最快,无疑的。必然是军械,只要肯投入人力财力,再厉害的器械,也能很快的仿制出来。

  其实一直以来,投石器也叫砲,一直都是攻城中的厉害武器。只是这种东西,过去一般都是攻城之时,让随军工匠就地取材打造,从来没有人像李璟那样,还专门搞了一个学院来教怎么制作这些器械,怎么更加提高这些器械的威力,甚至最终还弄出了标准配件,把巨型的投石机分拆成零件,然后运送到战场上直接成批量组装起来。

  甚至就是那些火炮,其实也没有什么多了不起,跟个投石器没多大差别,小巧了一些,威力提高的也不多,优点是有,但缺点也有不少,受天气限制厉害,同时其火药生产麻烦,消耗巨大,不如投石器的石弹,就地可取,取之不尽。

  无论在什么样的时代,战争拼的并非那些最先进的器械,而是最廉价最容易生产的器械。

  好比甲骑具装这种超级骑兵,虽然厉害无比,但却因无比的价格高昂而最终退出了战场。唯有总是与众不同的李璟,才会组建有一支重装骑兵,甚至越建越多。

  李璟就是那样的一个怪胎,别人不用重装骑兵,他用。别人只用最简单的长矛、长枪做武器,他却非要用陌刀、用棱枪装备军队。别人家的步兵现在多数已经不再骑马,甚至驴也不骑了,偏偏秦军的步兵不但都骑马,还往往是配双骑。

  别的藩镇部队,讲究一个以量取胜,器械简单,训练也不多,粮饷也少。反正人力是最便宜的,死了再招就是。唯独秦军却要搞什么职业军人,从小开始培训,那样值得吗?上战场之前,已经受训了数年甚至十几年,花费了无数的钱粮器械,最后上战场,可能第一战就死了。那样简直就是太亏本了!

  但王士元有时也不得不佩服李璟,虽然他总是这么特立独行,但很多时候他这样的与众不同,效果确实不错。李璟的重装骑兵,一次次的展露威风,痛败对手。李璟的兵马精锐,士气高昂,往往总能以少败多。

  就连他大代价那的那些火器,在白水泺之战前,谁能想到,消耗巨大的火炮,当集中起来时,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十月的时候,成德军的军匠营又一次的向军中交付了三百门新铸的炮,其中就包括在此前刚刚投入战斗的二十门神威勇猛攻城无敌大将军炮,以及一百门龙骧虎贲轰天雷大将军炮。

  一年多的时间,成德镇也开始猛造火器,开矿炼药,炼钢造炮。秦军既然有炮,他们就也得有。他父亲王景胤自掌握成德镇以来,对于秦军的态度不再单纯的是敌视,而是一边敌视,一边却又认真的向秦军学习。比如从那数量众多但却没什么战斗力的大军中,挑选精锐,装备最好的铠甲武器,用最严格的方式训练,以期训练出一支如秦军般的精锐来。双比如,秦军中大量装备火炮,甚至建立有单独的炮兵,工兵,如今成德军也秘密组建了几支工兵营和炮兵营。

  成德镇居于河北之中,在原来的河北老牌三镇中,成德镇占据着河北中心,拥有最肥沃的一块平原,且连通着河东太原,河北南北,算的上是比较富裕的。

  虽然成德镇这几年处境不好,远比不上秦军的富裕,但若真的痛下决心,造个数百上千门炮,这种在许多将领看来有些骇人听闻的事情,在王士元看来,却是完全有那个能力的。

  别的镇还在犹豫是否需要制造这种消耗过巨,成本太高的火炮,王景胤却是早已经对火炮使用进行过大量的情报收集和研究。他不怕火炮消耗大,只是感觉工匠太少,而且培养炮手的时间太长。面临着北边的强大邻居,王景胤总感觉危机重重。若有了大量火炮,架在城上守城,用来对付攻城的秦军,是最好不过的了。云州一战中,秦军不就是凭着那些火器,以一万人对抗十万胡人,最终守住了云州吗?

  坚壁清野的焦土战术,加上集结兵马退守重要城池,用火炮对付秦人的火炮,王景胤以为,他们完全可以对秦人说不了。焦土战术之下,秦军南征,就需要运送大量的粮草支援作战。而据他所掌控的情况,秦军如今最大的软肋就是粮草不足。只要秦军在成德镇夺不到粮草,那么他们南下士兵吃掉一石粮草,后方可能就需要运送七石粮草来,大部份的粮草都会被运粮的人路上吃掉,还有大量的消耗、损失、去失等。只要战事能进入相持阶段,还一只脚陷在关外战场的李璟,就绝难击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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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8章 铁马冰河

  “衙内,饶阳城,弹指间可破了!”

  “切不可大意,鸭子虽然煮熟了,可只要不曾吃进嘴里,仍然是有可能会飞了的。”

  饶阳城下,王士元穿着一身亮银漆凤翅兜鍪山文甲,手拄双手大剑,立于大旗之下,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眼前的战斗。在他的身边稍退后一步肃立与他说话的,是他的副将吕奉。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成德军衙内都知兵马使王士元所率五千兵马猛攻饶阳城已经将近一日,王士元带来了成德镇新造的大将军炮和轰天雷,以猛烈的炮火对付一个小小的饶阳城,打的惊天动地泣鬼神。

  饶阳城的县令和团练使投降秦军,本也是不想跟着王氏一族送死,谁会料到,现在他们反而成了最先要送命的炮灰?饶阳虽然紧靠着瀛州河间,是成德的北方前线,但这只是一个小城,一直以来,成德军在这里并没有布置多少兵马,他们真正的大门是在南面的深州,这里顶多也就是一个预警的栅栏。区区一些老弱之兵,如何挡的住成德牙军的猛攻。

  饶阳城中的守军,在成德牙军如此猛烈的攻击之下,早已经是左右难支,顾此失彼,若不是知道他们已经别无退路,还存着一线希望盼河间秦军来救,此时早就城破了。

  一日不到,成德牙兵数度攻上城墙,有一次甚至数百牙军直接自水门攻入城内。城内的军,此时都知道了王士元扬言破城之后要屠城。因此全城下下拼死奋力抵御,勉强维持住了城池未破。

  不过。这一天的猛攻之下,他们也负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中午时分,饶阳县令在城上指挥作战时直接被一枚轰天雷击中,顿时尸骨无存。

  下午,在拼死击退从水门攻入城内的那数百成德牙军的血战中,饶阳团练使身中数箭而亡。

  一天还没有结束,饶阳城中带头投降秦军抵抗成德军的两个主要人物就已战死,王士元本以为饶阳城里这下必然群龙无首。要拿下饶阳小城已经是易如反掌之事,然而,让他意外的是,饶阳城的县尉站在了城头之上继续指挥,另外,饶阳城里的大族刘氏的家主,也带着全家男丁和所有家丁一起上城主持防守。并且直接开仓放粮,拿出许多金银分发给协助守城的饶阳百姓。在城破将被屠城,守城还有金银钱粮的屠城恐惧和金钱刺激之下,饶阳城的这些百姓军民,出人意料的又坚持了小半天,一直到傍晚此时。饶阳城早已经如暴风雨中的扁舟,看似随时都将要倾覆,可却总还没有翻船。

  若不是城上的指挥明显不如开始,王士元都要怀疑饶阳县令和团练使是不是根本没死。

  不过,胜利的天平。终究是不可避免的在向成德牙军倾斜,守城的饶阳军民已经越来越疲惫难挡了。

  吕奉看了一眼城外的河流。这条护城河是直通滹沱河的河水,可以行舟船,不过如今,腊月寒冬,不但这护城河早结了冰,就是滹沱河也全冻上了。北方不似南方,河流再宽,也只有季节性作用。夏秋之时,河流可为阻碍,有防御性。可一到了春冬季节,河流结冰,就完全成了平地。也就是河间那座巨大的要塞,一直维持着每到春冬季节,就要派人天天去敲碎护城河里冰块的行动。

  饶阳城外护城河结冰,对攻城的牙军来说这是好事。可王士元的心里也一直有些不踏实,因为这也意味着滹沱河也在结着冰,而河间城正是在滹沱河的下游,如今河上的冰厚,早成了一条宽阔无比的大路,秦军的骑兵群便能更轻松,更快捷的沿着滹沱河纵横南下。

  其实吕奉也提醒过他,围三阙一,给饶阳城放开一面,必能瓦解他们的半志,会弃城而逃。可王士元此来,目的是很明确的,他们不是来夺回这座城,而是要来惩罚叛徒,要取得最好的效果,当然是一个不留的直接屠了全城。既然如此,又怎么能网开一面呢。

  东南角上,急促的战鼓声中,三百牙兵呐喊着冲过去。

  数架云梯迅速靠上城墙,虽然城上滚石、擂木落下,但明显稀落了许多。几名都头身先士卒,一手持刀,一手举着蒙了生牛皮的虎头纹章盾牌,如猿猴一般,飞快的向朝头爬去,眼见他们就要登上城头,城上的守军出现一阵慌乱。一队百姓跑来拦截,可此时那几个都头已经跃上了城头,一落地,几个都头都迅速的从腰上取出“掌心雷”,点着火就直接往那冲来的饶阳军民扔去,便听到轰的一声,顿时有两个避之不及的饶阳壮丁被炸的血肉横飞,其它人也都震的头晕目炫。

  掌心雷虽然不如秦军震天雷,但用来对付几个饶阳百姓,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趁着硝烟未散,几个都头大喊一声,提刀冲了过去。

  城下的牙兵,眼见再次有人登上城头,都不由的一阵欢呼,士气瞬间大涨。转眼之间,又有几队牙兵杀开缺口,相继登上城头。

  “饶阳拿下了!”此时,就连一向稳重的王士元也不由的大叫一声,他挥了挥手,顿时身后传令兵挥动令旗,又有数百计的成德牙兵齐齐发出一声呐喊,朝着饶阳城冲去,他们分成几路,直接将云梯投向那几个缺口。

  成德牙军的掌心雷虽然威力不如秦军的震天雷、霹雳弹,但在此时,却是攻城利器。成德牙军中暂时只有伙长以上的军官才有装备携带,用的习惯了,这每个登城的军官就相当于一座移动的小投石车,一个掌心雷和一个石弹的威力也小不到哪去。

  眼见饶阳城将破,吕奉策马上前几步。振臂高声喝道:“儿郎们听好了,衙内有令。攻下饶阳,血洗屠城,先进城的先抢,后进城的都他娘的喝西北风去!”

  他话音未落,城头城下,攻城的,待命的,全都欢声震天。云梯上的牙军连手脚也利落了几分,唯恐落在人后。

  那些在城下押阵待命的兵马使、都头们,也不由的人心浮动,有几个策马过来,向王士元请战。饶阳虽然城小,可实际上守在滹沱河边,一直算是与秦藩边境上的一个走私点。颇为富裕。可再富裕,若是东西被人先抢几遍,落到后面的,那可能就是人家吃肉,他们连汤都喝不上,只能如吕奉所说的。他娘的都去喝西北风了。

  成德牙军的待遇比一般的成德军待遇好,粮饷平时都是双份的。可若是跟秦军的军士待遇一比,那就差的远了。这些牙兵有双饷,且家里还分有土地,且不用交赋税。可他们却也经常出征打仗。马匹、盔甲、兵器、衣裳、粮草甚至是药材这些,多数都是要自备的。若指望着那点粮饷。早饿死了,哪够养家。

  他们就指望着打仗的时候,能够有机会抢一抢。因此说,藩镇的军队其实不怕打仗,甚至喜欢打仗。每次打仗,发兵之前,藩镇得发开拔的钱,杀敌有赏钱,受伤也有抚恤,在一些藩镇,甚至有两军交战之前,士兵放一排箭,然后马上就有军官带着士兵抬着铜钱发一遍钱这样的事情。

  当然,最大的好处还是可以抢劫。不但破敌之后可以抢劫敌军战利品,破城之后还可以抢劫敌方百姓的财物,甚至有时候,不分敌我,只要是在战场上,甚至行军路线上的财物,都可以抢。

  自从这五千牙军兵发饶阳起,这些人就一直盼着好好抢一把发笔财了,这个时候听说要落在别人后面,哪里按捺的住。

  王士元抬头看看城头,只见城头的缺口越来越大,登城的将士已经有数百之众,城上的饶阳军民被杀的节节败退。其实,此时根本没必要再去爬城头,况且他也没有多少云梯剩余,这个时候,他应当等着攻上城的人进城打开城门,再率军冲进城中。不过眼见着诸将摩拳擦掌,个个红着眼睛,不愿落后,也不愿扫兴。统领兵马,他要立功,手下得发财,双方互利,大家才会一直效忠拥戴于他。

  当下点头道:“留下本衙的一营亲兵,其余听其攻城!”

  他军令一下,除去他那营卫队的将士不免失望外,其余诸军却都是喜笑颜开,欢声雷动。众人争先恐后的朝着饶阳城墙冲去,有些人没有云梯,便干脆直接朝着城门跑去,也不知道哪里弄来几个木头,一群人抬了,便直接去撞门。

  “恭喜衙内,一日不到,即攻破饶阳城,元帅听闻,必然十分欢喜。”看见这只煮熟的鸭子终于已经落到了嘴里,吕奉笑着朝王士元抱拳祝贺!

  王士元正满脸笑意,却忽然听到有人高声喊道:“报——”

  他转过头去,只见一骑飞奔而来,直到二人跟前。

  那人直接从马上滚将下来,旁边几个亲兵连忙将他扶起,这才发现此人后背上插着一枝羽箭,一件战袍,已经浸染鲜血。

  一名亲兵认出这人是派出去的探马,先前一共派出一百人的侦骑,十人一队,负责侦察河间和沧州方向秦军动向。没想到,此时却只回来了一个,还身负重伤。

  一个亲兵取下一个皮袋,向那探子嘴里灌了一口酒,过了小伙,那探子终于悠悠醒来,见到王士元,挣扎着起来,虚弱的禀报:“衙内,秦军,秦军来了!”

  看到这个重伤的探子时,王士元就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了。他沉声问道:“秦军距此多远,有多少人?”

  “步骑并进,算不清有多少人马,属下遇见之时,已经越过了瀛州,兵入深州境内,距此不足百里。一眼望去,秦军顺着滹沱河冰面而来,铺天盖地,旌旗如海,无边无际,至少有数万之众!”

  探子虽然虚弱,但脑袋还是很清醒,说话十分有条理。不过说到人数时,却连用了几个极有声势的词语,听的王士元脸色连变。

  吕奉愕然,“铺天盖地,无边无际,至少数万之众?这不可能,河间城早年确实曾驻守过五万重兵。但这几年,秦军拿下卢龙和义武,全力经营燕京、山海关和军都关、卢龙塞,又新建了天津和唐山,河间这边的兵马越来越少,情报显示,如今河间要塞里的秦军战兵也就只有三个军一万五千人,另外还有一些团结兵和乡兵、民兵,全加一起也就不到两万。难道河间的秦军倾城而出,全来了?可从去年开始,河间要塞附近的那些团结兵、乡兵、民兵就都解甲归乡了,平时只有少部在河间城值班。他们哪来的几万人马?”

  王士元也是奇怪,先前秦军给成德镇下最后通牒之时,紧靠着他们的秦军各关各城,都没有过兵马调动,边境上一片平静。正是因为如此,王景胤做决策的时候,才认为秦军只不过是吓吓他们,并没有真正全力南下的意图。

  成德不是小镇,就算秦军要进攻,也得全力以赴。起码兵马未动,粮草得先调拔,此外,秦军战兵部队并不多,且分散各州县,他们得集结吧,团结兵乡兵这些辅军部队,也一样得集结吧。不论如何,这些动作都是很难做到瞒天过海的。可秦军先前都没有半点动静的,所以王士元才领着五千兵马直接跑到了离河间城只有一百八十里外的饶阳城来清理门户,杀鸡儆猴。

  “河间城的守军没这么大的胆子,敢空城来攻,他就不怕我们乘机夺了他的京南第一镇河间要塞?”

  只是他的话还刚刚落下,便听到有人喊道:“看!”

  众人抬头看时,只见从滹沱河开挖引到饶阳城下的那条河上冰面,果真密密麻麻,有上千的骑兵踏着河面飞奔而来。此时冰面极厚,战马踏在冰面上,真是一马平川。

  这一支骑兵清一色藏青色的胸甲,赤色的披风,队伍前面高大的骑士举着军旗,绣着秦字,画着黑色飞鹰。

  “这,这。秦军骑兵,铁骑军团?这不可能,他们太快了!”吕奉一双眼睛望着河面上,口里喃喃念叨,一时半分,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些兵虽然只有千余,可明眼人都瞧的出来,这支只是一支前锋,或者说是探马。

  王士元眉头也紧皱着,“秦军骑兵现在基本上都是这样的装备,不见的是铁骑军团,看着,倒更像是河间要塞出来的骑兵前锋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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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9章 人的名 树的影

  “看这样子,不过千骑,怕他何来?”一个兵马使说道。但这话却无法安抚众人之心,大家心里都清楚,秦军既然来援,那便断然不会只是千把人马。这千余骑兵,很明显不过是先锋而已。光是一个先锋探马就有千骑,那之随后而来的步骑主力,又将会有多少?此时再无人觉得刚刚那个探子所说的秦军铺天盖地、旌旗如海、无边无际这样的形容词是夸张之语了。

  数万的秦军已经跨过了秦赵边境,进入深州,距此不到百里。想一想,王士元等诸将校们都不由感觉浑身冰冷。他们不过五千兵马,就算是成德军中精锐的牙兵,可真要跟秦军打起来,吕奉暗暗估计,若五千人只对付那一千赶到的秦骑,也许能打个平手,甚至占点上风。但秦军后面还有几万呢,这根本没法打。

  秦军先锋骑兵他们是不惧,但饶阳城还没打下呢,若是被这千骑缠上了,那他们到时可能就别想再离开了。

  王士元抬着望望前面的已经摇摇欲坠的饶阳城,还有正从西北方向踏冰而来的秦军骑兵,真是郁闷万分。城上的饶阳军民本来到此时已经绝望万分了,可秦军的飞鹰战旗一出现,那本来已经涣散的士气,绝望的军心,转眼间就已经振奋了起来。那些拼死守在城墙上与赵军做着近身博斗的饶阳军民。狂喜的尖叫着,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一步也不肯再轻退。

  而本来已经攻上城头的赵军,也发现了正直奔而来的那一片藏青色,在夕阳西下的落日时分,那锃亮的胸甲是反射着夕阳,倒映着晚霞,是那么的耀眼与璀璨。大战一天,眼见着将要攻破饶阳城,却望见秦军来援。气势顿时一泄如注,大不如从前。

  城上赵军气势一泄,原本即将攻破的饶阳城,又撑住了。

  权衡之下,吕奉其实已经萌生退意,但却惧怕王士元的军法,因此一时踌躇不决。却听到另一个兵马使已经忍不住催问:“衙内,秦军已经到了,我们进退如何?”

  五千牙兵,虽然是赵军精锐,可实际上,骑兵却只有一千。剩下的四千是步兵,还拖着一百多门炮。若是要走,就得马上动身了,不然,一旦被缠住。说难脱身了。

  王士元郁闷万分,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他有心想退,可又觉得此时秦军大部还在百里之外,若是他们只看到一千秦军骑兵探马就退,这无疑会重创士气,特别是他此行前来本来就是来重振士气的。若是这样灰溜溜回去,那以后还如何在成德镇军中立足?而且饶阳城看着也就差上一把力就能攻下了,现在走,实在不甘啊。

  最关键的,王士元心里还有一个突然冒出的念头,那就是秦人只有一千骑,他有五千人,也许他能在秦军大部到来前,一把击败这一千嚣张的秦骑。若是他能攻破饶阳,并击败这一千骑,然后全身而退,这不但能完成此次前来的任务,而且必然赢得许多威望,为他在成德军中挣得更多支持,在将来诸兄弟的争斗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这个念头一涌现,便越来越强烈,让他再难以抛开。

  他沉吟半响,转头问吕奉,“可知这千骑是秦军哪支部队,什么番号,哪个将领率领?”

  吕奉先一时也不清楚,愣了一下,不知道问这个做什么。这时,却是旁边一个司马说道:“刚才打量秦骑队伍,发现他们打的是朱字旗,番号没有看清。”

  “朱?”王士元想了想,“好像秦军的大将中没有个姓朱的吧,李璟门徒,十三太保里,也没有一个姓朱的啊。”

  这几年,李璟的十三门徒名气越来越响,而且由于这十三人都先后得到李璟为他们请封的检校太保之职,因此,各镇也开始统李璟的十三门徒为十三太保。

  一提起秦军将领,这十三太保肯定得排在前头的。然后才是那些元老大将们,不过秦军元老大将里,林威、林武、王重、曾元裕、赵犨、崔安潜、张自勉等诸多大将中,也一样没有姓朱的。

  虎将无犬子,秦军中不少武将世家,高家将、宋家将、赵家将等,很多大将的儿子,也都是年青一辈中的佼佼者,如高思继三兄弟,赵犨兄弟的几个儿子等,这些小将如今也是一个个成为厢主军主,崭露头角。朱姓将领,秦藩中肯定有,但有名的厉害人物,却好像没有。

  听到秦藩中确实没有什么有来头的家伙姓朱,王士元松了一口气。秦藩有一个特点,不论文武,都普遍要比其它的藩镇年轻的多。不但文官如此,武将更是如此,那些最早跟随着李璟的那批元老大将,如今也不过是三四十岁居高。现在这些人的儿子、门徒们也都成长起来,使得秦藩的将领更加的年青化。据说有些才十五六岁的小家伙,居然就已经当上了军主,甚至还是精锐骑兵军的军主。

  只要来的不是什么有名人物,王士元对自己与他们战上一场的想法更加坚定了几分。这时旁边一个书记说道:“某听说秦军中有姓朱的五兄弟,朱瑄、朱瑾、朱琼、朱裕、朱罕。”

  “啊!”吕奉却是惊叫一声。“可是数年前魏博韩简出兵攻打天平镇于琄时,秦军山东驻军增援天平军的朱氏五兄弟?”

  王士元却是不曾听说过朱瑄五兄弟的名声,问道:“吕将军知道他们?”

  “上次魏博韩简死时,某曾经随王军使前去吊丧,听魏博牙军一个校尉提过,那次韩简进攻天平镇恽州,后来秦军山东驻军来援,当时带兵的就是这朱瑄五兄弟,他们名声虽然不显,可据说,这五兄弟原来是淄青镇王敬武手下的兵,后来跟着曹全晸去了天平镇,一直也只是小校。有一年,曹全晸去登州找李璟借粮,结果李璟向诸镇要了几个人,其中向当时忠武镇的节帅崔安潜要了陈州赵犨兄弟一家,向天平镇节帅曹全晸要了这朱瑄五兄弟,然后又强留了神策军将领曾元裕五千兵将。”

  这话一出,一众人都不由的脸色微变。谁也没想到,这朱氏五兄弟还有这样的来头。居然是李璟从其它藩镇强要过去的人,看看他当时要的其它人,赵犨、曾元裕!这两个人都早成了秦军大将,一方军团长,不但担任着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之职,而且如今分别镇守南北。曾元裕在渤海统兵,赵犨在淮南驻守,可谓是真正独挡一方的上将军。

  朱氏兄弟既然是跟这两个人一起被李璟要过来的,那岂能有差?就算不如曾赵二将这么厉害,但也肯定差不多是李璟十三太保的那个档次了。那年韩简兵败,大家也只认为是于琄打败了韩简,并没有人关注几个无名之辈。现在这么一说,大家却是对朱氏兄弟有了一个深刻印象。

  李璟慧眼相中,特意从天平镇拿粮食换到秦军,在魏博攻天平镇一战,率兵支持于琄,大败魏博军。确实了得!

  “难道说眼下来的就是朱氏五兄弟?”吕奉自顾自说道,“不管是一个来了还是五个来了,既然朱氏兄弟都来了,只怕这回点子扎手!

  王士元也不知道来的是不是朱瑄兄弟,他沉吟了不语,一旁的吕奉咬牙道:“敌众我寡,饶阳就算攻下,也没有意义。衙内,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见王士元还在犹豫,而秦骑却是越不越近,吕奉连忙又催道:“衙内速下决断,若回去副帅怪罪,只推在某身上就是。”

  王士元听他如此说,又见城上的赵兵也已经无心作战,一咬牙,“罢,罢,罢,鸣金收兵!”

  一阵阵鸣金声中,攻上城的赵兵又都如潮水般的退了下来,饶阳城中的军民此时一口气松下来,全都疲惫不堪的躺在了遍地尸骸血浆之中,根本无力追击。

  铁蹄奔驰,飞鹰旗很快就到达饶阳城下。

  城中早有百姓打开了城门,欢迎秦军入城。

  飞鹰旗下,朱罕看了看正缓缓后撤的赵军,脸上浮起一声冷笑。他谢绝了饶阳县尉和城中几个大族家长请他入城的提议,马鞭一扬,指着正在撤退的赵军道:“看到我们来说就想走,还真是异想天开。想走,也得问过我们答不答应。传令下去,吹冲锋号,三十里为限,全厢冲锋,让成德镇的人见识下我们河间骑兵的威势,让他们知道对我们说不的严重后果,杀!”

  号角声呜鸣响起,急促而又有力。

  正在撤退的王士元脸色一变,这是冲锋的号角。

  秦人真是欺人太甚,他们一千骑居然还不肯放过他们撤离?

  “把炮架起来,准备迎战!”王士元大吼一声。

  炮兵营主小跑着过来,“衙内,咱们的轰天雷已经把五千斤火药都早打光了,现在有炮没药啊!”

  王士元一愣,低头看了眼那炮营营主,又看了眼正在加速的秦军骑兵,然后又转头看了眼身后的那几千人马。最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丢掉所有的炮,全速撤离!”

  炮军兵马使愣在那里,直到王士元已经策马向前,才回过神来,大叫道:“衙内,这可是一百多门炮啊,不能扔!”

  前方传来王士元冰冷的声音,“既然如此,那你就在此殿后吧!”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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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1章 过火

  十辆营州产的冰爬犁在莫州瓦桥关通往定州北平城的濡水河冰面上飞速奔驰着,这是条发自定州北平城,向东流入莫州境内,汇合了北面易州的徐水、南面定州的滱水,最后又与滹沱水汇合,向东与拒马河、漳水、永济渠、桑干河、潞水几大河流,在天津汇合入海的河流。若是在夏季,莫州往定州一带,到处都是水淀沼泽,尤其是初夏之时,道路极为难行。可是在此时寒冬腊月,这密集的水网地带,反而成为了条条大道通畅。

  特别是坐着这种在东北运用极广的冰爬犁,更是方便。爬犁有冰雪两型,如今他们坐的就是冰上型,最适合在冬季结冰的河面上行走。战马拖引,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比骑马速度还快,且更平稳省力,并且还能带上大量的物资。

  他们乘坐的冰爬犁是军用型,比普通的更加坚固,且大上许多。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铁骑军团第一军副军主正五品下的宁远将军宁远伯郭涛和参谋、卫士们裹着军大衣躺在车上。郭涛戴着顶虎皮帽子,里面还戴了个把整个脖子捂的严实的脖套,落满了飞雪的草绿色军大衣棉袄裹的紧紧的。

  天气很冷,他鼻梁上架了一副蛤蟆墨镜,心情却是很愉快,一边吹着冷风,一边还在吹着口哨。

  自从塞外回来后,郭涛便已经转为了现役战兵部队。原来他是学军的军主。回来后调入了李璟亲率的铁骑军团,而且还是进了第一军。进入第一军。学军军主改成了铁骑军团一军的副军主,明降实升。

  评定武散阶的时候,定的是正五品下的宁远将军。在武散阶中排第十三阶,看起来有些低,但实际上却是很高了。秦藩如今的武散阶依然用的是唐制,总共有三十一阶,最高从一品,然后是正二。从二。从三品起,每品又分成正从上下四阶。而且秦藩这几年官职虚高的问题渐改,三品已经是军团长级别了,五品都是高级将领。

  郭涛今年十七,已经封了伯爵,阶至正五品下宁远将军,职任铁骑军团第一军的副军主。在三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军校里的中队长而已,这升迁速度,甚至连十三太保都赶不上。

  调到铁骑第一军后,郭涛也算是低调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整天窝在军营里,苦练本领。努力的溶入第一军中。战兵部队和学兵还是有很大区别的,首先他下面的那些军官们,每一个都比他大,甚至多数人都可以当他爹,有的还能当他爷爷。能做到厢主、营主。哪一个都是战功累累,战场拼杀多年。郭涛一个鸟毛还没长齐的家伙。一下子就跑到他们头上做了副军主,这确实让不少人不服。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郭涛这个副军主其实当的也很辛苦,几乎可以说没一天轻松日子,整天就跟那些老家伙们斗智斗勇了。

  好在早年的流浪生活,和后来的军校生活,让他就的十分坚韧不拔,愣是没气馁过,最终还是在第一军扎下根来,甚至已经初步得到大部份军官和将士们的认同。

  要想让第一军所有人认同他,他清楚,只能依靠一场实打实的战斗来证明自己。

  好在,这样的机会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年关将至,参谋院和五军都督府、兵部,铁骑军团总部联合下达了军令,让第一军即刻开赴南面。上面给第一军的任务很简单,让他们把十个骑兵营分开来,攻打成德!

  同时参与这次行动的还是其它几个军,总共投入了十个军一百个营,号称百营大战。

  战斗爆发的第一天,铁骑一军的第一营就十分挣脸的攻下了北平城,随后又接连攻下了望都和唐县。这个速度甚至是在第一营完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夺取的战果,他们几乎是一路高歌猛进,七天的时间,后续的部队都还没上来,他们就已经一连攻下了定州三个县。

  第一营的营主是郭涛在登州军校时的学弟,也是当年一起进入登州孤儿营中的小兄弟。这个学弟很不错,登州军校毕业考入陆士,上次代北之战,以都头之职参战,战后升为了营主。

  不过他们冲的太猛了,这让郭涛充满担心。

  也许成德镇的赵军不知道秦军的虚实,可他身为第一军的副军主,却是十分清楚的。

  这一次的军事行动,与其说是一次进攻,其实不如说是一次演习。

  这是一次军事战术欺诈,秦军对外宣称动员了四十万军队,要一口气灭掉成德镇,三个月内踏平五州。可实际上,秦军总共只计划出动一百个营,但先期投入的,却只有铁骑第一军一个军而已。其它的九个军还在后面路上!

  说白了,参谋院的战略意图十分明确,这是一次欺诈恐吓的行动。为的是以打促和,虽然有许多机密的事情他还不知道,但他心里猜测,可能跟东北的战局有关。东北方面打了两年了,还在打,虽然断断续续,停停战战,可秦军却被拖在那里。如今两年时间过去,这场战斗打的秦军有些头痛不已。经过了一年半的收缩休整,现在上头也有些忍不住了。

  正好此时中原关中诸镇大部份卷入了太监们的争斗中去,因此参谋院极有可能打算也借着这个良好的外部形势,抽调兵马入东北,准备开始从战略防御、战略相持阶段,转入战略反攻阶段。

  这也意味着秦军需要至少向东北增派起码十万以上的兵马,增派十万军队,后勤民夫等起码需要三十万。这将是一次决战,胜了。秦军一劳永逸解除掉东北问题,并且能控制渤海。吸取渤海的血来加速恢复元气。但这有一个前提,就是秦军无力在东北决战时,再有第二场战事。

  终于这个要求,秦军突然向成德发最后通牒,并搞这个百营大战,实际上不过是要吓住成德,展示一下秦军的武力,以免成德看到秦军沉寂一年多。认为秦军实力不济。事实上,秦军如果发兵东北,确实没有那个后勤能力供应与成德的战争。但这样的底牌是不能让成德知道的,要不然,成德肯定会在他们与东北作战时来袭扰,甚至引来更多的人趁火打劫。

  实际上这也是因为秦军现在不敢在解决东北战局之前,再与成德镇真正大战。要不然。也就不需要虚张声势。秦军打成德,肯定能打的赢,但现在的秦军,打的下成德,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那边还没消化。再强吞下成德,真有可能撑的不能动弹。

  打不如吓,展示一下武力,迫使成德求和,让他们短时间之内再不敢有异心。然后调兵去东北决战。

  只是这样的战略计划,知道的人并不多。郭涛自己也是根据自知知道的那些情报。然后再细加分析,才得出了这样一个猜测。下面的人却是不知道的,就比如学弟杨威利,他知道的情况是秦军这次会出动十个军入成德作战,而同时,秦王将乘这个冬季空闲时期,把所有河北、北平的乡兵、团结兵、民兵、学兵、养路兵都动员起来,进行一次声势浩大的冬季联合演习,另外,各州县乡村,也会集合那些青壮男女,表面上全民动员,准备灭赵大战。但实际上,却只是让各州县的百姓一起趁冬季空闲期修路,打猎,虚张声势。

  不过现在好像有些弄的过头了,七天时间,第一军的五千人却已经在几百里的战线上同时出击,一下子攻下了八县。

  军情局随时将战场上的局势向李璟汇报,第一军五千人七天攻下八县,这一态势不但惊动了郭涛等第一军主将,甚至连兵部、五军都督府、参谋院、省阁府院联席会议也惊动,政事堂会议也被惊动了,最后李璟也被惊动了。

  靠,要不要打这么的猛,你们真当是要干掉成德啊,这么拼命?

  若是眼下真能打,李璟倒也没话说。可现在只是在诈啊,戏演过了。你真这么拼命,万一成德来个拼死一战,到时僵住可就骑虎难下了。

  许多事情都怕过犹不及,于是,李璟在燕京连忙下令,立即得刹车减速,不能假戏弄成真做。

  命令一道道传下,还不能弄的太张扬,得秘密。一级级主官传达下来,到了第一军,郭涛立即自动请缨前去定州找杨威利他们。为了赶时间,他没有带大部队,只带了参谋和卫士总共才五十余人就匆匆上路了。

  郭涛可不是等闲之辈,一个真正的无背景之人,亲生父母是谁早不知道了,做小乞丐流浪了多年,十来岁到了登州进入了童子军学校,可谓是完全靠着李璟才活了命,才读了书学了字,有了这身本领。论忠诚,可能秦王的近卫六军,都比不上他们这些童子军出身的将士。打小流浪乞丐,后来入登州成了童子军,从小队长到中队长,临毕业前受征召组成学军部队,加入北伐,关外转战两年,立下赫赫军功,从营主升到厢主、军主。凯旋之后,立即就受封宁远伯,宁远将军,铁骑军团第一军副军主。

  郭涛年纪虽小,可他却是真正全凭自己打下来的功绩。虽然,这其中也有因为如此年纪和功勋,让他被树立典型重重酬功的部份原因。但他的赫赫战功也是事实,经过秦军的宣传,他可谓是年轻后起之辈中的佼佼者,未来之星。在北伐之时,突袭奚王汗庭一战,和土河一战,他更是两次都以少数兵马击败大部敌军,两战加起来斩首俘虏近万,让他声名鹊起。

  中午,郭涛一行穿过清苑县界,十辆冰爬犁飞驰着向西南开过一个河边小村子。只见村口一间土坏房的墙上用石灰写着赵庄两个字,已经被岁月冲涮的斑驳模糊,几乎辨认不出。村中道路冷冷清清,两个村民慌慌张张跑回家,将院门坚闭。更多的院门缝隙后面则是一双双惊恐的眼睛,注视着从莫州开进定州界面的这十辆冰爬犁,和上面那些草绿色棉军大衣下面的军士们。

  村边的河岸边有许多的树,郭涛无意中看了一眼,却惊讶的发现,这些树不但叶子早掉光了,而且树皮都已经被剥光了。早年四处流浪乞讨过的他一下子明白了,那些树皮是被饥民们剥去吃了。再看岸边地上,也一样是光秃秃的,不说野菜,就是野草也不见一颗,甚至连草根都早被挖光了。

  一群乌鸦被战马的蹄声惊起,发出一阵阵呱呱乱叫。

  郭涛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已经是中午一点,他觉得有些饿了,于是吩咐停车,吃午饭再走。

  侍卫队头从后面的侍卫车上搬来木箱,就在光秃秃的河岸上铺开一块军用油布,打开折叠椅,请郭涛坐下,然后开始分配食物。

  一队卫士每人分到一个三斤野战饭盒,这是标准的秦军野战粮食,又名三级战斗干粮,里面有切片的锅盔、午餐肉、一把炒米、一份咸菜。

  郭涛和几个参谋们吃的则要好一些,他们的午餐则是秦军一级战斗干粮,这是一种采取流水线包装的战斗野餐,以此时其它藩镇的眼光来看,这种套餐简直是太奢侈了。每份午餐重三斤,有三个罐头和一个小盒子,其中三个罐头是肉罐头、鱼罐头和豆子罐头,称为高营养补充,那个盒子里则是主食,有方便面、馕片,还有腊肉和咸蛋。此外还附有一小包茶叶和十支香烟,五根火柴。每一份都是一天的口粮,在多数情况下,士兵野战餐和军官野战餐都是冷餐,但也可以加热食用。

  这种专门设计的野战食品很大程度上提高了军队的持续作战能力,但也对后勤供应增加了难度。相比于传统的军用干粮,秦军的野战食品兼顾了营养,以及口味。比起传统的干粮,秦军的干粮更体现出了秦藩强大的综合实力和手工坊的专业化程度。这在秦军中很受将士们的欢迎,也为军队节省了战斗或行军中做饭的麻烦和时间。

  在秦军中,所有的战兵部队都可以享受这种野战食品,军中很普及,士兵很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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