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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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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锦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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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刘璟终于返回襄阳城,他和随从先去了城北码头,得知刘备的船队还没有返回,便取出一锭五两重的黄金塞给随从,对他笑道:“一路上辛苦你了,你就先回家吧!这些钱请收下,是我的一点心意,给妻儿父母买点东西。”

  随从的家在汉水对岸樊城,他推辞不掉,只得感激不尽地收下了黄金,行一礼告辞走了。

  刘璟一直望着他去了码头,这才调转战马向城门奔去,一路北上,骑马走了三天,他也有些疲惫了,准备先回府好好睡上一觉,再去向伯父刘表交差。

  刘璟的战马一路轻快奔跑,此时正值中午,北城外官道两边的空地上摆满了各种小摊,人来人往,生意兴隆。

  不远处还有几座酒馆和旅舍,隐隐可听见酒馆里传来的笑声和喧哗声,襄阳城最有名的望江酒馆就位于最北面。

  襄阳城的防御十分严密,在北城外,先是一座瓮城,穿过瓮城后才是真正的内城,由近千士兵把守着北城门。

  虽说城池防御周密,但士兵们却不太尽心,几十名守城士兵懒洋洋地三五成群,聚集城墙边休息,几名士兵斜眼望着进进出出的行人,一般他们都不过问行人,只有看见可疑之人,才会拦下盘查。

  就在这时,士兵们的眼睛几乎是同时一亮,“快看!”有人低低喊了一声,“那匹马!”

  士兵们都看见了,一匹极为雄骏的战马正向城门处不紧不慢奔来,马上之人似乎是一个军官。

  这个时候,只要不是峨冠博带的文官,士兵们是不会把没有随从的军官放在眼里。

  几十名士兵精神振奋,一拥而上,围在刘璟的战马两边,倒不是挑衅拦路,而是挤在道路两旁,对战马指指点点。

  “好一匹宝马良驹,比蔡军师的黄蹄狮子头还要雄壮几分。”

  “蔡军师的那匹马远远比不上,我看州牧大人的追风龙驹也要逊一筹。”

  正议论着,有人认出战马的主人,低声惊呼:“这不是璟公子吗?”

  “璟公子是谁?”

  “笨蛋!璟公子都不知道,上次比剑击败蔡进的是谁,忘了吗?”

  “原来是他,是州牧之侄啊!”

  认出了刘璟,几名想上前搭讪的士兵吓得纷纷退下,刘璟笑了笑,催马便走,众人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匹雄壮的战马驰进了城门。

  这些羡慕的议论声,刘璟一路上早已习惯,他也意识到这匹战马会给自己带来一点麻烦,但愿只是一点点麻烦。

  刚进瓮城,身后忽然有人大喊:“锦帆贼来了!”

  只见无数在城外摆摊卖菜卖杂货的小贩,个个惊恐万分,跌跌撞撞从城外奔了进来,争先恐后,蜂拥而入,那架势就仿佛后世的小贩遭遇执法一样。

  ‘锦帆贼’三个字激起了刘璟极大的兴趣,他立刻调转马头,双腿轻轻一夹,战马又哒哒地向城外奔去。

  北城外原本是热闹场所,卖鱼卖菜,各种南北杂百货,足有上百座摊子,还有三家酒馆和两家旅舍。

  但此时,豆腐摊子被打翻了,蔬菜被踩得稀烂,小摊贩们跑得一干二净,三家酒馆也关了们,几十名酒客躲在窗后向外窥视。

  一声‘锦帆贼’便吓得襄阳人鸡飞狗跳。

  随着不少胆大看热闹之人出来,一些小贩也惦记自己摊子,跟着溜出城,上百人簇拥在城门两边。

  在距离襄阳城不远处的江边一溜停泊了百余条帆船,只见约四百余人从船上下来,聚集在江岸上,他们身后一艘大船的船帆正在收帆,看得出是五彩锦缎所织。

  三名大汉则快步向城门走来,为首一人年约二十岁出头,身高足有八尺二,皮肤黝黑,一对剑眉之下虎目炯炯有神,高鼻方脸,长得相貌堂堂。

  他身着一件华丽的锦袍,上衣襟却撒开,露出前胸古铜色肌肉,手执一对双戟,后背弓箭,腰佩长刀,走路虎虎生威,既显得放荡不羁,却又威风凛凛。

  他从刘璟身边走过,一股浓烈的男人气息迎面扑来,带来一种强大的压力,手中那一对双戟至少有八十斤,一双大手俨如钢筋虎爪一般将双戟紧紧握住。

  刘璟连忙催马向路旁让了一让,大汉惊讶地看了一眼他的战马,向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

  这一笑顿时使刘璟对他生出一丝好感,此人难道就是三国演义上赫赫威名的甘宁吗?

  .......

  城门的守军已经紧张起来,一队队士兵奔上城头,手执长矛弓箭,注视着城外出现的数百名水上来客。

  负责襄阳城防的大将名叫蔡中,是蔡瑁族弟,只是一名牙将,他身高七尺六,肩膀长得极为厚实宽大,一双三角眼,在襄阳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之人。

  他刚听手下士兵说,有一匹宝马进城,便跑上了城头,却正好遇见甘宁出现,蔡中手执一杆金背虎牙刀,目光阴冷地看着几名渐渐走近城门的大汉。

  “站住!”

  蔡中一声厉喝:“尔等何人,敢擅闯襄阳城?”

  为首大汉一摆手,示意手下停住脚步,他快步上前向城头抱拳施一礼,朗声道:“我乃甘宁甘兴霸是也,闻刘州牧招贤纳才,特来投效!”

  尽管众人已猜到他是甘宁,但他的自我介绍还是令城上城下一片哗然,甘宁在荆襄名声极大,荆州老幼人人皆知,此人是江中水贼头子,为人仗义豪爽,同时又心狠手辣,敬他者,他十倍回敬,恶他者,他十倍回恶。

  他步行则陈列车骑,水行则连接轻舟,行船也用锦缎为帆,故得外号‘锦帆贼’。

  由于他杀人如麻,抢财掠货毫不留情,多年来横行于荆襄和及巴蜀大江之上,官府屡屡围剿未果,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出现在襄阳城下。

  “锦帆贼要杀人了!”

  城上士兵大呼小叫,张弓搭箭,数百支箭对准了城下甘宁,人人紧张异常,就仿佛甘宁是带兵前来攻打襄阳一般。

  蔡中的三角眼却眯成了一条线,眼中凶光闪动,他在两年前也曾奉命去剿灭这个锦帆贼,却大败而归,正是那一次失败,引发州牧震怒,罢免了他的水军假校尉之职,沦为今天的守城牙将。

  蔡中心中杀机顿起,居然送上门了,这个机会他怎能放过?但他心中也清楚,甘宁武艺极为高强,手中又有兵器,仓促发难会使此人跑掉,需用计先哄他进城.....

  想到这,蔡中呵呵一笑,“原来甘老弟是来投靠州牧,改邪归正,这是好事啊!”

  他回头喝令手下,“把弓箭放下!”

  士兵们慢慢放下了手中弓箭,蔡中快步走下城头,出了城门,他深深长揖施礼,展颜一笑,露出了两颗金灿灿的大门牙,无比诚恳地说道:“甘老弟乃是人中豪杰,愿意投靠州牧,这可是荆州军大喜之事,那我蔡中当效犬马之劳,愿领甘老弟去见州牧,请随我进城!”

  .........

  刘璟听得清清楚楚,果然是甘宁,这时,旁边围拢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刘璟听见周围人窃窃私语。

  “这锦帆贼要倒霉了,居然遇到蔡中,当年蔡中败在他手上,今天岂能饶他。”

  “不会吧!甘兴霸是来投靠州牧,蔡中敢杀他?”

  “哼!蔡家有什么不敢,州牧可不会为一个甘宁得罪蔡家。”

  .......

  刘璟心中暗暗吃惊,今天有点麻烦了,若甘宁留不住,他必然去投靠东吴,可现在的问题是,这个蔡中似乎要借机杀人。

  他刘璟虽是刘表之侄,但此时他还人微言轻,蔡中未必肯听他的话,如今之计,只有刘表亲自出面才能挽回局面,可是他若去请刘表,前后至少要耗大半个时辰,等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这可怎么办?

  刘璟心中大急,却一时无计可施。

  甘宁冷笑一声,他不是三岁小孩,这蔡中是何居心,他当然明白,他既然表明态度要投靠刘表,那就须刘表亲自来见,尽释前嫌,以保证自己的安全,若刘表连这点心胸和诚意都没有,他只有去投靠东吴孙权了。

  甘宁淡淡一笑,“多谢蔡将军美意,我甘宁千里迢迢来投,只希望州牧能给个面子,来北城门处相见,请蔡将军转告州牧,甘宁在此等候他的大驾。”

  “放肆!”

  蔡中勃然大怒,“州牧何等身份,岂会来迎接你这个江中水贼,你既不识抬举,那休怪我不客气了。”

  蔡中一摆手,身后百余士兵一拥而上,团团将甘宁包围,一百把弓弩前后左右对准了甘宁。

  甘宁的手下大吃一惊,拔刀要冲上来,甘宁却一摆手,止住了他们,他不露声色,冷笑了一声,“这就是荆州的待客之道吗?”

  蔡中仰头大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下无门自来投,甘兴霸,今天就是你授首之日,领死吧!”

  他正要下达射箭之令,而甘宁握紧了双戟,即将爆发,就在这一触即发的刹那间,一声大喊声传来:“州牧有令!”

  紧接着一匹雄骏的战马风一般冲进了包围圈,几名士兵躲闪不及,被战马撞翻在地,突来的变故令双方一触即发的势头为之一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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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化解危机

  及时赶到的‘州牧有令’,使蔡中心中一愣,射箭命令没有下达,甘宁即将爆发的杀戮之气也收了回去,两人同时向冲来之人望去。

  来人身着鱼鳞甲,头戴鹰棱盔,只是一名普通低级军官的打扮,但他胯下宝马却格外引人瞩目。

  甘宁心中惊讶,却不露声色,蔡中死死盯了一眼宝马,眼中露出贪婪之色,又看了一眼刘璟,他并不认识,见只是一名低级军官,他顿时勃然大怒,手中长刀一指,“你是何人,胆敢以下犯上!”

  周围民众一片窃窃私语之声,皆感惊讶,来人自然就是刘璟,在千钧一发之时,他不假思索地冲了进来。

  刘璟淡淡道:“在下只是一名屯长,想向蔡将军进一言。”

  蔡中三角眼眯了起来,狞笑了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一名小小屯长竟敢以下犯上,按军规当斩,把这匹马给老子留下,饶你一命,否则,老子连你一起杀!”

  蔡中凶相毕露地盯着刘璟,刘璟却冷笑不言。

  “弓箭手准备!”蔡中恶狠狠地下令。

  百名弓弩手刷地举起了弩箭,这时,一名守城门的伯长跑上前,在蔡中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蔡中一怔,州牧之侄,原来这个少年小将就是那个击败蔡进的刘璟,他又疑惑地看一眼面前的少年将军,雄骏的战马,有恃无恐地表情,看这样子他真是州牧之侄。

  蔡中不敢再乱来,手一摆,“统统放下!”

  士兵们都放下了弩箭,刘璟回头又对甘宁微微笑道:“甘将军是豪杰之士,可容我说几句公道话?”

  甘宁心中暗叫一声惭愧,他对少年的战马也动了贪念,本想下手抢夺,不料对方却是全心维护自己,令他心中羞愧,他脸色有点发热,点点头道:“少郎请说!”

  刘璟前世就热心豪爽,喜欢打抱不平,也愿意替人排忧解难,更有做律师的经验,他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怎么才能缓解双方的矛盾。

  不仅要控制住即将爆发的冲突,还要把甘宁留下来,不能放他去东吴,而且又不能太过于得罪蔡中,必须给他台阶下,防止他恼羞成怒,不顾后果杀人,总之,方方面面都要顾全,这样才能消弭这场危机。

  他亮出了身份,也获得了对方的承认,这就是走向成功的第一步,但后面几步,也不容闪失。

  刘璟拱手对蔡中笑道:“蔡将军忠于职守,一丝不苟的态度令人赞叹,只是甘将军千里来投,也是一片诚意而来,我相信州牧也愿意将他虚怀若谷、纳贤好客的名声传遍天下,从而召来更多才智之士,所以请蔡将军稍稍宽容,待州牧来处理此事,不知蔡将军以为如何?”

  先是恭维两句,但后面的话语中却柔中带刚,软中有刺,其实就是在警告蔡中,你不要坏了主公招贤纳才的名声。

  要知道名声在汉末极为重要,尤其对于刘表这样的诸侯,有贤名,才会有人来投靠。

  蔡中脸色十分难看,本来他想神不知鬼不觉杀了甘宁,既给自己解了恨,同时又能杀水贼立功,一箭双雕。

  不过刘璟的出现,他便知道自己图谋落空了,但就这么算了,他的面子又有点拉不下,蔡中冷冷道:“原来是璟公子,刚才得罪了,既然璟公子要保州牧名声,请尽管去禀报州牧,此人是江洋巨贼,我要看住他,防止他以投靠为名,实施抢掠之事。”

  刘璟有些为难,这个时候他不能离开北城,他很清楚自己一旦离开,必会发生变故,就算甘宁不死,也会被蔡中激走,。

  他沉吟一下便道:“能不能请蔡将军陪我一同前去?”

  “不行!”

  蔡中断然拒绝,“严守城门,不让水贼入城侵扰是我的职责所在,我不会离开城门一步。”

  刘璟着实感到事情难办,早知道自己的随从先不离开就好了,怎么办,谁肯替自己传信?

  两旁民众议论纷纷,不远处一棵大树下,一名鹤发童颜的老道士牵着一匹健骡远远注视刘璟,轻捋长须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旁边酒肆里传来一声长笑,“璟公子,我替你禀报州牧如何?”

  只见酒肆里走出一名瘦高文士,身着白色儒袍,头戴平巾,年约二十五六岁,皮肤白皙,目光明亮端正,儒雅从容,说不出的温文尔雅。

  蔡中认识此人,心中暗叫一声侥幸,“原来他藏在酒肆,险些犯下大错。”

  刘璟大喜,长揖施礼道:“请问先生尊姓大名?”

  年轻文士微微拱手笑道:“在下刘州牧帐中幕僚,山阳人伊籍是也!”

  ..........

  位于城西的镇南将军府同时也是荆州州牧府,是整个荆襄地区的权力中心,此时,在州衙官房内,刘表正和蔡瑁、蒯越两人商议要事。

  刘表今天接到了袁绍写来的一封信,请求刘表出兵中原,袁绍则从北面出击,两军南北夹击曹操,杀戮汉贼,共举大义。

  其实这是袁绍写来的第二封信,在去年官渡之战时,袁绍便写信来,要求与刘表结盟共击曹操,刘表犹豫不绝,但他的手下重臣除黄祖之外,其余大臣一致反对和袁绍结盟。

  甚至韩嵩和别驾刘先还劝说趁曹操弱小之时,投降曹操,以获重用。

  今天袁绍的第二封信就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蒯越笑道:“去年我便知本初必败,所以劝主公勿交袁氏,袁绍其人寡恩少智,有田丰之谋却嫉而害之,空有百万大军却优柔寡断,和当年何进何其相似,今和曹军再战,必败也!”

  刘表沉吟一下,又问蔡瑁,“德圭以为如何?”

  尽管蔡瑁和蒯越有家族利益之争,但在反对和袁绍结盟之上,两人的意见却是一致,蔡瑁冷笑一声,“去年袁强曹弱之时,我们没有和袁绍结盟,现在袁弱曹强,我们却要和袁绍结盟,这岂不是笑话?这样的信再来十封,主公也不必理会。”

  刘表心中着实有些担心,他不是担心袁绍,而是担心自己,一旦曹操灭了袁绍,下一个会不会就是兵指荆州?

  蔡瑁看出了刘表的担忧,便道:“微臣怀疑这封信是袁绍祸引荆南之计!”

  刘表一怔,“此话怎讲?”

  “袁绍去年官渡战败,今年仓亭又败,已是穷途末路,这个时候他想自保尚不能,哪里还有杀戮汉贼、共举大义的心思,主公若出兵中原,荆州必然遭到曹军的惨烈报复,袁绍却逃脱大难,得以喘息之机,这其实是袁绍反用围魏救赵之计,主公切不可中计。”

  刘表暗暗叹息一声,救有危机,不救又有后患,真的令他两难了。

  这时,一名侍卫快步走到门口,躬身禀报:“启禀州牧,伊先生求见,说有重要事情禀报。”

  ..........

  伊籍是山阳郡高平县人,和刘表是同乡,少年时为逃避战乱而赴荆襄依附刘表,由于他聪颖过人,读书过目不忘,深得刘表欣赏,便资助他完成学业,并拜襄阳名士庞德公为师。

  二十岁弱冠那年,庞德公将他推荐给刘表,成为刘表的幕僚,替他整理文书,起草书信,深得刘表的信赖。

  今天伊籍休息一日,去对岸樊城购物,回来时在北城外酒肆中用午饭,不料正好遇到了甘宁上门投效,也亲眼看到了刘璟果断化解危机的一幕。

  伊籍匆匆走上大堂,心中还在为刘璟的果断机智感慨不已,这不仅是要勇气,而且还要有手段,更要懂得有理有节,稍有疏忽都会失败,这些刘璟都做到了,好像这少年才十五六岁的模样,却处事练达,更令伊籍深感惊叹。

  伊籍双膝跪下,向刘表恭敬地行一礼,“属下有一件要事须禀报主公。”

  “机伯有什么事?”刘表微微笑问道。

  “属下今天去了樊城,刚才回来时,正要遇到甘宁前来投靠主公。”

  “可是那锦帆贼甘宁甘兴霸?”

  旁边蔡瑁怒发冲冠,他掌管荆州水军,和甘宁多次交战,皆被其辱,严重损害了他在军中的名望,使他心中同样极恨甘宁。

  “正是此人!”

  伊籍便将城门外蔡中欲杀甘宁,刘璟挺身而出,化解双方一触即发的杀机,详详细细说了一遍,他口才极好,心中对刘璟有好感,描述之中又将刘璟的形象刻意拔高几分。

  蔡瑁和蒯越对望一样,原来刘璟回来了,蔡瑁是个有身份之人,虽然他恨甘宁入骨,但不会像蔡中那样肆无忌惮,懂得官场中不可先声夺主,他忍住心中的怒气,暂不说话,等待刘表的意见。

  刘表沉思片刻道:“这个甘宁该如何处置,确实是一件令人头疼之事。”

  他看了一眼蔡瑁,意思是征求蔡瑁的意见,蔡瑁冷笑一声,“此人杀人无数,恶贯满盈,荆州多少人欲杀之而后快,既然送上门来了,我想,死在他手上的无辜生灵可以瞑目九泉了。”

  伊籍心中大急,如果决定杀甘宁,这和蔡中杀他又有什么区别,他连忙劝道:“主公请听我一言,甘宁是荆襄豪杰,武艺高强,现天下大乱,曹贼南窥,正是荆州用人之际,而且荆州名士众多而武将鲜寡,甘宁来投正是天助主公,主公当用其武力而不咎往事,切不可拒他于千里,更不可杀之,望主公明鉴。”

  蔡瑁重重一哼,“贤者助贤名,恶者坏恶名,主公若收江贼为将,自毁名声,天下贤良之才谁又敢来投靠主公?伊先生,要替主公的名望考虑。”

  刘表心中有些矛盾,他也知道甘宁武艺极高,有万夫不当之勇,用他为将,正好以御东吴或者曹军,只是蔡瑁之言又说中了要害,收江贼为将,会损害他的名声,令贤者止步,这令刘表委实拿不定注意。

  这时,蒯越在一旁微微笑道:“其实主公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刘表略一思索,忽然醒悟过来,在收与不收之间,他确实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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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蒯越之劝

  城北门外,甘宁依旧在耐心地等候,他因在蜀中参与反对刘璋即位之战被击败,被迫沦为水贼,此时天下大乱,他不甘为贼,欲建功立业,特来投靠刘表。

  不料刚到城下便遭遇蔡中发难,这令甘宁心中着实不爽,若按他的脾气,他早已拂袖而去,不过看在少年刘璟一心护他的份上,他决定再忍一忍,不和蔡中计较,见到刘表再说。

  刘璟不时回头看一眼甘宁,他也很担心,担心甘宁一怒而去,真的去投靠了孙权。

  甘宁是他三国中最喜欢的人物之一,历史上本无他刘璟这号人物,现在有了,那么甘宁的命运是否也会被改变?

  城头上,蔡中眯缝着眼睛不时望向刘璟,此时他对甘宁的兴趣已经不大了,这个刘璟倒激起了他兴趣,尤其他胯下战马,令他简直垂涎欲滴。

  “州牧驾到!”

  有士兵高喝一声,只见一群群士兵快步从城内走出,中间簇拥着骑在高头骏马之上的州牧刘表,后面也跟着几名骑马之人,正是蔡瑁和蒯越等人。

  刘表勒住战马,目光淡淡望向甘宁,甘宁慌忙上前,单膝跪下,“巴郡甘宁拜见镇南将军!”

  刘表微微一笑,“甘壮士请起!”

  甘宁起身又道:“甘宁曾多有劣迹,望将军既往不咎,愿为将军效力。”

  刘表呵呵笑了起来,“甘壮士愿洗心革面,报效于朝廷,这是荆州之幸,也是我刘表之幸也,暂请甘壮士率部众屈居樊城,我会按时拨给钱粮,牙将、曲长等卑职委屈了甘壮士,待我禀报朝廷,保奏你为中郎将,甘壮士意下如何?”

  甘宁大喜,刘表居然答应保奏他为中郎将,他再次单膝跪下,“愿为镇南将军效力。”

  刘表眯着眼笑了,这就是蒯越所指的第三路,既不用他,也不逐他,把甘宁养在荆州,既不会损害自己的名望,也平息了水上之贼患,可谓一举两得。

  所谓保奏他为中郎将,不过是个托词罢了,安稳住甘宁,像牙将、曲长之类,刘表自己就可以任命,而中郎将、校尉等职,必须要禀奏朝廷。

  而朝廷办事向来拖沓,没有一两年是不会有消息,更重要是,若事情办不成,他就可以把责任推给曹操,反正他刘表已尽心,此事和他无关了。

  甘宁是光明磊落之人,哪里懂这种官场上的推脱手段,他以为刘表是真有诚意保奏他为中郎将,心中对刘表充满感激,满怀期待。

  刘表随即吩咐手下一名从事,“把甘壮士一行送去樊城凤翼亭,好生安置了。”

  从事上前一摆手,“甘壮士请!”

  甘宁深深看了一眼刘璟,向他长揖施礼:“小友今日的维护,甘宁铭记于心,我们后会有期!”

  刘璟也笑着还礼,“请甘将军安心留下,必有用武之地!”

  甘宁转身而去,率领手下上了船,向对岸樊城而去,渐渐驶远了。

  刘表这才看了一眼刘璟,微微笑道:“伊伯机说你辨事明礼,是可造之才,我决定送你去鹿门书院读书,苦读五年,必有所成,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你长兄会带你去。”

  刘璟暗暗叹息一声,现在已是建安六年了,他哪有心思去读之乎者也,他躬身施礼道:“多谢伯父美意,侄儿更愿学武,晚上自己读书习文,望伯父成全。”

  刘表一怔,他没想到刘璟竟当众拒绝了自己,令他心中微微有些不快,但他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笑了笑,“那好吧!此事以后再说。”

  这时,刘表又看到了刘璟的宝马,眼睛里变得有些热切起来,他已得到王威的快报,张武的宝马被侄儿所得。

  张武这匹宝马他同样也思之已久,几次派人去看马,其实就是暗示张武,可惜张武视若性命,宁可得罪他刘表,也不肯奉献出来。

  “呵呵!这匹马不错。”

  刘表轻轻抚摸宝马的鬃毛,眼中目光更加热切。

  旁边蔡瑁笑道:“璟公子,这匹战马州牧大人去年就听说了,可惜张武不知趣......”

  言外之意就是告诉刘璟,你知不知趣呢?一句随意之话,往往就是一根毒刺。

  刘璟回头看了一眼蔡中,笑道:“刚才蔡将军已经问我要这匹马了,若我不给他,恐有性命之忧,蔡军师,你让我很为难啊!”

  对付毒刺最好的办法,不是躲,而是针锋相对,蔡瑁脸色一变,回头怒视蔡中,蔡中吓得连忙上前跪下,“主公,这是误会,误会!”

  刘表不露声色,笑了笑,“爱马之心人皆有之,蔡将军不必这么惶恐。”

  刘表虽然喜欢这匹宝马,但他并不会据为已有,年初时蒯良告诉他,此马名为的卢,骑则妨主,如今张武为这匹宝马而死,果然应了此言,他当然不会再要这匹马了。

  他对刘璟笑道:“我已看了军报,说你截杀张武,立下战功,这匹马就作为军功赏赐给你了,好好爱护它。”

  刘璟大喜,他正为难这匹马要不要献给刘表,给,他舍不得,不给,他似乎又不敬长辈,令他左右为难。

  现在刘表正式表态给他,省去他很多烦恼,令他心中大喜,慌忙抱拳谢道:“多谢伯父赏赐!”

  刘表呵呵一笑,调转马头回城去了,伊籍慢慢靠近刘璟,低声道:“刚才公子不该明确拒绝去鹿门读书,应该先答应下来,以后再说。”

  刘璟摇了摇头,“有的事情可以让步,但有的事情却不能含糊,言而无信,反而令伯父和庞家反感,先生以为如何?”

  伊籍脸一红,呵呵一笑,“公子说得极是,伊籍受教了。”

  他一拱手,便跟着刘表回去了,片刻,城门口的士兵走得干干净净,这时,蔡中慢慢走上来,拱手道:“刚才不知是公子,多有得罪了。”

  “蔡将军不必客气,不打不相识嘛!”

  “公子真是雅量啊!”

  蔡中又笑眯眯说:“公子若不嫌弃,我倒愿意教公子学武,不知公子是否给我这个面子?”

  刘璟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何况蔡中居心叵测,不定又打自己什么主意,刘璟便拱手笑道:“多谢蔡将军美意,家伯的意思是想让王威将军来教授我,我不好拒绝,很抱歉了。”

  蔡中干笑两声,“呵呵!原来如此,王将军武艺高强,不是我能比,恭喜公子了。”

  “蔡将军,我们后会有期!”

  刘璟向他拱手施一礼,“告辞了。”

  他催马向城里奔去,蔡中望着他走远,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重重哼了一声,“不知好歹的东西!”

  ........

  一次小小的意外扰得刘表有些心神不宁,他背着手在官房里来回踱步,今天刘璟居然当众拒绝他的安排,着实让他心中不快。

  刘璟来荆州至今已有一个半月,随着时间流逝,他也渐渐开始感受了这个侄子的性格。

  从表面上看,这个侄子低调而沉默,待人宽容,上进而明理,比较懂得人情世故,除了礼仪方面稍微欠缺一点外,其他方面都还不错。

  但现在刘表也发现了侄子骨子里的强硬,极有主见,尤其在涉及切身利益方面,他绝不会让步。

  从今天的战马一事便可以看出,尽管蔡瑁那样提醒他,他却始终保持缄默,看得出他不想把战马送给自己,或许那就是他的切身利益。

  另外侄子也非常有主见,他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甚至不惜和自己对抗,今天的鹿门读书一事就是最好的注释,甚至当众拒绝自己的提议。

  尽管这些性格也并非不好,但刘表心中还是感到很不快,在荆州,他的安排和意见从没有人敢反对,他的话在荆州就是圣言,但刘璟居然敢对自己说不,而且还不是第一次了。

  还包括他的对妻子的失礼,还有把玄麟剑擅自给了琮儿,这些细微的事情累积起来,便使刘表对侄儿开始有了不满,他有点不太喜欢这个侄子了。

  这时,门口传来蒯越的声音,“主公,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

  刘表坐回了自己的位子,片刻,蒯越走了进来,躬身行一礼,“主公!”

  “坐下说话吧!”刘表笑着摆摆手。

  蒯越在对面坐下,仔细地看一眼刘表,笑道:“主公心情好像不太好?”

  刘表微微叹了口气,“一些莫名的烦恼。”

  “可是为璟公子之事?”

  刘表点点头,“是啊!那孩子...令我有些失望。”

  “主公的失望,是他今天针对蔡瑁之事,还是鹿门书院读书之事?”

  “两者皆有吧!他应该学会歉让,更应该学会尊重长辈的意见,可是他一样都没有做到。”

  蒯越站起身,深深行一礼,“我来就是要恭喜主公,家族有大才。”

  刘表一怔,“你此话怎讲?”

  “主公,请容我坦率直言。”

  “你说吧!我当然不会怪你。”

  蒯越微微一笑,“主公以为今天没有刘璟,甘宁会如何?”

  刘表沉吟一下道:“要么甘宁被杀,要么大闹一场而去。”

  “那如果换成琮公子在北城,又会怎样?”

  刘表苦笑了一声,“恐怕会更乱,莫说他,就算琦儿也处理不好,他为人太犹豫懦弱。”

  “但璟公子却妥善处理好了,主公,他才十六岁,这种处理危机的魄力,在同龄人中绝无仅有,至少我从未见过,而且我听玄德公说,他手下大将赵云在汝南被曹军所伤,正是璟公子不弃不离,带着他逃亡,甚至被于禁抓住,他也能从容应对,在被曹操亲自率军围困,他还能机智脱险,主公不觉得这孩子有情有义,机智敏锐,是一个可塑之大才吗?”

  这件事刘表也听刘备说起过,只是刘表不太相信,他觉得刘备是在刻意抬举刘璟。

  他低头沉思片刻,又叹了口气,“可是他太过强硬,竟然连我的话也敢当众顶撞,一心练武,不愿读圣贤之书,我是担心他太过于桀骜不驯了。”

  “这正是属下想劝主公,荆州四战之地,北有曹操虎视鲸吞,东有孙权狼子野心,西有刘璋蠢蠢欲动,南有交州张津连年征战,将来琦公子继位,他贤能虽然有余,但勇烈却不足,过于柔弱,难以抵挡四面强敌,主公有没有考虑过,子侄中何人能辅之?”

  不等刘表回答,蒯越又继续道:“璟公子果敢勇烈,又有统兵之才,今日他虽敢顶撞主公,针砭蔡瑁,但将来他同样也会傲视曹操,冷对孙权,主公,这不正是上天赐给琦公子的良辅吗?”

  刘表也勉强算是雄才大略之人,怎么会听不懂蒯越所言的深意,他缓缓点头,叹息道:“公之一席话,金玉良言是也!”

  这一刻,刘璟又不是那么令他反感了。

  不过蒯越却暗暗叹了口气,他跟随刘表十余年,实在了解他,刘表最大的弱点就是狐疑不决,朝令夕改,现在是说动他了,可明天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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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伯侄夜谈

  “你们说说吧!找一个合适的手段,狠狠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书房里,蔡瑁正和两名族弟蔡中、蔡和商量今天发生的事情,作为荆州的第二号人物,蔡瑁被刘璟在北城外针锋相对,公然羞辱,使他在数百人前丢了面子,这口气蔡瑁着实咽不下去。

  在下首坐着侄子蔡进,蔡进虽然伤势尚未痊愈,但已经能下床走路了,他作为和刘璟有关系的蔡家子弟,也被蔡瑁一并叫来。

  蔡中、蔡和两人的虽然官职不是很高,但名声却很响亮,在襄阳城提到蔡氏双虎,人人都要为之变色,两人皆是武艺高强,为人凶横,好勇斗狠,没有人敢惹他们,就连襄阳庞氏也要退避他们三舍。

  今天蔡中更是在刘璟面前吃了大亏,险些触怒了刘表,尽管刘表没有责怪,但在刘表心中,自己的地位肯定下降了,此时蔡中心中充满怒火。

  “索性就把他暗算了,他能防一时,难道能防一世吗?趁他乘船过江去樊城时,在江中把船弄沉了,不知不觉就除掉了他,大哥觉得如何?”

  旁边蔡和也点点头“我赞同三哥的意见,他毕竟是刘表之侄,被刘表包庇,明着不好对付,不妨暗算他,只要没有证据,刘表也不能拿蔡家如何。”

  这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坚持要暗中除掉刘璟,这时,坐在下首的蔡进忍不住道:“三叔、四叔,我觉得还是应光明正大行事,可以再比武把他击败,何必要暗中使手段对付一个晚辈,这样可是损害蔡家的名声。”

  “你这个浑蛋!”

  蔡中勃然大怒,回头怒视蔡进,“你丢尽了蔡家的脸,还有资格说话吗?”

  蔡进胀红了脸,争辩道:“至少我是光明正大比武,我失败是技不如人,问心无愧,没有人会因此看不起蔡家,但你们在背后暗算,这才是小人行径,一旦被州牧知晓,那将是蔡家的灾难,你们就是在玩火自焚。”

  蔡中是个脾气暴烈之人,一个晚辈竟然敢顶撞他,令他怒火万丈,他冲上前挥手一拳击打在蔡进脸上,蔡进身体有伤,难以躲闪,被一拳打翻在地。

  “给老子滚出去!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蔡中恶狠狠吼道。

  蔡进忍住伤口剧痛,慢慢站起身,他昂着头,冷冷地望着蔡中,他这个不屑的表情令蔡中更加忿怒,他捏紧拳头刚要在打,蔡瑁喝道:“好了,不要再闹了!”

  蔡瑁见蔡进脸色变得惨白,估计是扯动了伤口,便道:“你下去吧!不要再惹你三叔生气。”

  蔡进冷瞥了一眼蔡中,向蔡瑁行一礼,慢慢转身下去了,蔡中望着他的背影重重哼道:“吃里扒外的家族叛逆!”

  蔡瑁有点不高兴他这样说,便拉长声调道:“三弟,不要这么说,我蔡家没有叛逆,只有想法不同。”

  蔡中不再说话,旁边蔡和笑道:“家主同意我们的方案吗?”

  蔡瑁其实也不是很赞成这两人的意见,如果是一般人,杀掉也无妨,但刘璟毕竟是刘表之侄,他还是有点投鼠忌器。

  他沉思良久,叹了口气道:“让我再考虑考虑吧!此事不得我的命令,你们不可轻举妄动,明白吗?”

  蔡中、蔡和虽然满腹怒火,但他们不敢违抗家主的命令,两人对望一眼,只得点头答应了。

  ........

  蔡瑁闷闷不乐地来到后院,走进叔父蔡训的院子,只见叔父拿着竹笤帚,慢慢地清扫院子,蔡瑁不敢打扰,站在门口。

  “有什么事?”蔡训看了一眼蔡瑁,却没有停住扫帚。

  “二叔,刘表之侄对蔡家屡屡冒犯,侄儿有些忍无可忍。”

  “就是那个要娶少妤的刘璟吗?”

  “是!”

  蔡瑁便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叔父蔡训,最后叹道:“比武失败,我或许还无话可说,但今天当众与我针锋相对,这口气,侄儿实在是有点咽不下。”

  “那你准备怎么办?”蔡训放下扫帚,在石墩上坐下,语气淡淡地问道。

  “侄儿现在也一时拿不定主意,三弟四弟主张暗中下手,置他于死地,我觉得有点风险太大,有点得不偿失,所以特来请教二叔。”

  蔡训冷笑一声,“他今天在北城外对你针锋相对,刘表让他向你赔礼道歉了吗?”

  “这个.....好像没有。”蔡瑁忽然有些回过味了,是啊!刘表为何不让他向自己道歉,难道刘表默许刘璟对他的讥讽吗?

  “你现在明白了吗?”蔡训目光锐利地注视他。

  蔡瑁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那就是刘璟在武昌城杀了黄祖之侄,好像刘表也没有让刘璟道歉的意思,难道是刘表对荆州世家的态度开始变了吗?

  “侄儿有点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无足轻重,要关注他背后的刘表,这个刘璟其实是一面镜子,他可以照出刘表对荆州世家的态度,这才是关键,刘表没有令他向黄祖道歉,可以看出刘表对黄祖与刘备关系亲密的不满,同样,刘表默许了他对你的讥讽,说明刘表也对你有所不满啊!”

  “是!侄儿明白了。”蔡瑁后背都湿透了,叔父的一席话点醒了他这个局中人。

  蔡训又笑了笑道:“还有对付这个刘璟,我不想发表什么看法,但我比较赞同你的一个观点,凡事要权衡利弊,杀死刘璟,蔡家能得到什么利益,同样,又会失去什么利益?把这一点弄清楚,你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蔡瑁默默点头,杀死刘璟,不过是除了蔡中心头的一口恶气,却让蔡家背负被抄家灭族的危险,作为一个担负整个家族前途利益的家主,他必须要头脑清醒,不能被仇恨蒙蔽了眼睛。

  蔡训不再理会他,拿起扫帚慢条斯理地继续打扫院子。

  蔡瑁行一礼,慢慢退出院子,忽然感到不远处红影一闪,蔡瑁一回头,发现有人躲在院子拐角,他立刻追了上去。

  追过两道门,蔡瑁看见前方奔跑之人,正是他的女儿少妤,“站住!”蔡瑁一声怒喝。

  蔡少妤吓得站住了,蔡瑁走上前,怒视女儿,“你一直在跟着我吗?”

  蔡少妤低下头,不敢说话,她刚才听三叔说,父亲去二祖父那里商议刘璟之事,她怀疑是涉及到自己婚姻,便跑来偷听,却被父亲发现了。

  蔡瑁很清楚女儿的心思,他冷冷道:“既然你总不放心,那我就明白告诉你,我已决定接受刘州牧的求婚,将你许给他的侄子刘璟,你就彻底死了这条心吧!老老实实准备出嫁。”

  “不!我不嫁给他。”蔡少妤愤怒得大喊起来。

  “这由不得你。”

  蔡瑁狠狠瞪了她一眼,转身便走,蔡少妤惊恐万分,她跑上前抱住父亲的胳膊,“爹爹,求求你,不要让我嫁给他!”

  蔡瑁其实未必是要把女儿嫁给刘璟,只是他此时心情不好,女儿又这么不懂事,鬼鬼祟祟跟踪他,更令他心中异常恼火。

  他要教训一下这个胡作非为的女儿,蔡瑁冷酷地甩开她,大步离去,蔡少妤追跑几步,大喊:“我宁可死,也绝不嫁给他。”

  “那你就去死吧!”蔡瑁远远丢下一句话,脚步声消失了。

  蔡少妤却不知父亲的真正心思,她慢慢跪倒在地上,心中绝望了,她忽然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

  夜幕降临,刘璟在一名侍卫的引领下快步来到了刘表的内书房,侍卫敲了敲门,“主公,他来了!”

  “进来!”屋里传来刘表的声音,语气还算轻柔。

  侍卫推开们,刘璟快步走了进去,他跪下向刘表行一礼,“侄儿拜见伯父!”

  “起身吧!”

  刘表笑眯眯一摆手,“我有话要对你说。”

  刘璟坐直身体,恭敬地等着刘表开口,刘表比较满意刘璟此时的态度,他能感受到刘璟的恭敬,确实有一种晚辈对长辈的尊敬。

  “我们谈谈你的婚事吧!我想你应该都知道了。”

  刘璟没想到居然是谈婚事,他还以为是谈黄祖之事,或者谈今天对甘宁之事,他一时没有准备,便默默点头,躬身倾听。

  “其实这门和蔡家的联姻我最早考虑是磬儿,但蔡家毕竟是荆州第一世家,位高权重,而磬儿只是我的从侄,稍微隔一层,对蔡家不是很尊重,所以我便想到了你,这也是我把你从老家接来的原因之一。”

  说到这里,刘表看了一眼刘璟,见他平静依旧,忧喜不露于色,心中暗许他的沉着,又继续道:“这也是我上次把玄麟剑给你的缘故,玄麟剑便是我和蔡瑁相约的联姻之剑,但我不明白你为何又给了琮儿,难道你对这门婚事有所不满吗?”

  停一下,刘表又笑道:“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今晚我就是想和你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刘璟沉默良久道:“伯父认为我和蔡家眼下的矛盾,有可能联姻吗?”

  “矛盾?”刘表呵呵笑了起来,“你们那点小事算什么?如果蔡瑁连这点心胸都没有,还谈什么荆州第一世家,还做什么军师,你就放心吧!你们之间没有什么矛盾。”

  说到这,刘表注视着刘璟,缓缓问道:“你先给我明说,你自己对这门婚姻究竟是什么态度,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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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枕边风再起

  刘璟沉吟片刻,果断地摇了摇头,“我不想娶蔡家的女儿。”

  尽管刘表已隐隐猜到刘璟的态度,他把玄麟剑给了琮儿,就说明他对这门亲事并不热心,可还是没有想到刘璟的态度竟是这么坚决,没有一点回缓的余地。

  刘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又笑着安慰刘璟道:“我也知道,蔡瑁之女比较任性,缺少一点大家闺秀的贤惠,不过她还年少,随着年纪渐长,我想她的心性逐渐转变,毕竟是蔡家嫡女,也差不到哪里去,你要往好的地方想。”

  刘表始终认为刘璟拒绝这门婚事的原因在蔡家之女,而非蔡家,年轻人嘛!总是只考虑女方相貌性格,而对她的家族背景并不在意,等他年纪再大一些,他就会懂得门第对于婚姻的重要性。

  不料刘璟还是摇了摇头,“不是女方怎么样,我对她不了解,也不关心,关键是我不想娶蔡家之女。”

  “呵呵!连蔡家之女都不想娶,你还想娶谁家的女儿,要知道蔡氏家族可是荆州第一世家,想攀这门亲的人如过江之鲫,莫非你想娶蒯家之女,或者是庞家之女,如果是那样,你就大错特错了。”

  刘表觉得刘璟来荆州时间不长,或许还不了解情况,只看到蔡中、蔡进那些比较差的人,便对蔡家有了偏见。

  他又耐心解释道:“庞氏和蒯氏无论是名望、官场人脉、还是家族实力,都比不上蔡氏家族,荆州官场中,不知道多少人都是蔡讽门生,你若连蔡家之女都看不上,传出去恐怕会让人笑话。”

  “感谢伯父的一番美意,但娶妻是人生第一大事,岂能不谨慎考虑,蔡家虽然不错,也不过是荆州的小世家而已,算不上什么,至少在我眼中算不上什么,伯父不必将他们捧得太高。”

  刘璟这番话令刘表听得着实稀奇,原来侄儿竟是看不上蔡家,那他是想娶谁家的女儿?

  “你说说看,你心目中的妻子是什么样子,我倒是很感兴趣了。”

  刘璟笑了笑,“或许在伯父看来,我有点好高骛远,不过我确实是这样期望,我希望我将来的妻子,至少是一方诸侯之女,要么曹操之女,要么孙权之妹,其他什么蔡家之女,我还真看不上眼。”

  刘表听得目瞪口呆,曹操之女、孙权之妹,连他的儿子都不敢有这种想法,居然他的侄儿。。。。。刘表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看来今晚的话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不会有任何结果。

  刘表苦笑一声,“好吧!你先回去,这件事也不急,你再好好考虑,若你有信得过的朋友,也可以问问他们的意见,看看他们是否支持你娶曹操之女、孙权之妹,去吧!”

  “侄儿打扰伯父了!”

  刘璟行一礼,便起身离去了,刘表望着他走远,摇了摇头,这孩子,未免也太好高骛远了。

  。。。。。。。。

  刘璟回到院中,蒙叔便迎了上来,他见刘璟平安无恙,顿时长松一口气,笑道:“我还以为公子要被主人责打呢!没事就好。”

  “为什么我要被伯父责打?”刘璟不解地问道。

  “府里都在说,公子得了一匹宝马,不给献给主人,触怒了他,主人要对公子动手,所以老奴很担心公子。”

  “蒙叔不要担心,伯父并没有向我提战马之事。”

  说到战马,刘璟立刻又想起了他的爱马,转身要去马厩,蒙叔笑道:“我刚去看过,马夫们照顾很精细,马匹精神好得很,晚上我会再去看一看,公子就放心吧!”

  “辛苦蒙叔了。”

  刘璟虽然和蒙叔呆的时间不是很长,但他能体会到蒙叔从内心深处对他的敬重甚至是疼爱,虽然这是因为蒙叔从前照顾过他的缘故。

  但刘璟也同样对他心怀感激,只是刘璟不喜欢表露出来,而是把对老人的这份敬意藏在心中。

  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笑问道:“蒙叔,觉得我娶蔡家之女合适吗?”

  “这个。。。。。。我不好说。”

  “没关系,你随便说说,说你自己的想法。”

  蒙叔低头想了半晌道:“如果有可能,我觉得公子还是应该娶自己喜欢的女子。”

  刘璟默默点头,这才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为自己的幸福着想,感情朴实而真挚,相反,刘表虽然是他的伯父,却只是把他当做一颗笼络世家感情的棋子,武断地给他定下婚姻,丝毫没有考虑他的意愿,相比之下,刘表对他的关心远远不如蒙叔真挚。

  其实刘璟告诉刘表他想娶曹操之女,或者孙权之妹,不过是一种婉拒的托词,并不是他真的想娶曹操女儿,孙权之妹,而是表示对蔡家的一种轻蔑,不过一个小小的地方世家,便把自己看得多高。

  他真正要娶的妻子,一定是他所挚爱的女人,绝不会过多考虑对方的身份背景,曹操的丁夫人也没有听说过是什么世家背景。

  他已经决定,在婚姻之事上,不管刘表怎么劝他,他都绝不会答应娶蔡家之女。

  。。。。。。。。

  夜已深,刘表躺在床榻上,望着帐顶出神,他显得有些心事忡忡,无法入睡。

  “将军有什么心事吗?”年轻的妻子躺在一旁小声问道。

  “唉!为璟儿的婚事烦心。”

  刘表叹了口气,“那孩子竟然一口回绝了我,令我着实意想不到。”

  蔡夫人心中暗暗欢喜,她这些天也在为这件事烦恼,丈夫始终不肯松口,使她的计划要有落空的危险,原来刘璟也不愿意,那样最好不过。

  蔡夫人按耐住心中的喜悦,柔声劝道:“或许他们之间确实是无缘,我一直觉得婚姻要随缘,不能勉强,如果逆缘强定,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太好,将军以为呢?”

  “哼!”

  刘表冷哼了一声道:“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懂得什么叫缘,我还以为他成熟懂事,结果他今天说出的一番话却令我大吃一惊,当真让我失望之极!”

  坦率说,是刘璟的倔强令他刘表失望,他是第一个敢顶撞自己的人,尽管是自己的侄子。

  “他说了什么?”蔡夫人好奇地问道。

  “他说他要娶的妻子是曹操的女儿、是孙权的妹妹,你说他荒不荒唐?”

  ‘扑哧!’蔡夫人掩口一笑,天下竟然有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就算曹操或者孙权想和荆州联姻,也轮不到他这个侄子啊!

  蔡夫人忽然眼珠一转,暗暗惊喜,这不就是一个对付刘璟的大好机会吗?

  “将军,我倒觉得他这样想,其实有他的深意。”

  “什么深意?”刘表扭过头,不解地望着妻子。

  “将军觉得璟儿平时是什么样的人?”

  “我觉得他沉稳老练,虽然是少年,但说话做事,似乎还比成年人练达几分,是个很有见地之人。”

  “是!我也是这样认为,虽然我和他接触不多,但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却很深,和将军所见略同,既然如此,将军不觉得他说这番话有点奇怪吗?”

  刘表想了想,却没有明白妻子所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将军,其实我的意思很简单。”

  蔡夫人压低声音,趴在丈夫的耳边道:“我怀疑他是不是在考虑,将来由他来继承荆州的基业了,所以才会想着娶曹操之女,娶孙权之妹,将军,你说呢?”

  刘表倒吸一口冷气,“可是。。。。他才十六岁,就有这样的野心?不会吧!”

  “不可能!”

  刘表想了想,还是坚决摇头,他觉得自己的侄子不会是这种人,再说他还年少,不会有这种非分的想法,自己十六岁时,还什么都不懂。

  蔡夫人冷笑一声,“将军忘了吗?孔北海四岁就会让梨了,有志者,可不在年高啊!”

  刘表沉默了,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良久,他又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妻子说:“那么就让他和磬儿一样,搬出去比较好,不要惹一些风言风语出来!”

  蔡夫人暗暗得意,知夫莫若妻,她太了解丈夫多疑的性格,有些事情只要自己说了,不管丈夫信不信,都会在他心中留下一道阴影,那个刘璟再精明能干,还能敌得自己的枕边风吗?

  。。。。。。。。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刘璟便牵马出府,他要趁大街上人少之时出城去遛马,他的战马需要奔跑训练,长久养在府中只会消磨它的锐气。

  刘璟翻身上马,刚要催马前行,忽然听见旁边有人叫他,“璟公子!”

  刘璟一回头,只见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人,身材瘦高,正是上次比剑败在他手上的蔡进。

  刘璟又翻身下马,牵马走上前笑道:“蔡兄伤势好点没有?”

  蔡进点点头笑道:“多谢璟公子手下留情,现在已经好多了,再过一个月,就能完全康复。”

  “哦!”

  刘璟又笑问道:“这么早,蔡兄是来找我吗?”

  蔡进取出一卷锦书,双手呈给刘璟,“这是我的邀战书,我想再和璟公子比一次。”

  这是比剑的规矩,如果第一次比剑输了,那么还可以再约战一次,如果再输,那就不能再约剑了,所以蔡进确实还有一次机会。

  刘璟也知道这个规矩,他也不拒绝,接过战书笑道:“再比一次倒也无妨,可是蔡兄的伤势还没痊愈,对你可不利啊!”

  蔡进摇了摇头,“我再约的时间不是现在,而是两年后,这两年里我们各自练武,两年后,我们再比一次,一决高低,璟公子能否答应?”

  刘璟对这个蔡进的印象不错,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上一次他没有使任何阴谋诡计,堂堂正正比剑,输在了自己手中,两年后再比,刘璟也同样充满了期待。

  他欣然答应,“那好,我们就一言为定!”

  两人伸出手掌,重重一击,这就是击掌为誓了。

  蔡进拱手作揖笑道:“让我们期待两年后的比武,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蔡进转身便走,但走了两步,脚步又不由迟疑一下,终于还是回头道:“这些天璟公子要多多留意,注意身边有无可疑之人,切不可大意。”

  刘璟一怔,这是什么意思,要自己当心什么?

  他心念急转,似乎有点明白了,他缓缓点头,“多谢蔡兄好意,我一定会当心。”

  蔡进快步走了,刘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暗暗思忖:‘看来蔡家也并非全是卑鄙之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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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可疑之人

  刘璟望着蔡进远去,又细细品味他的话,难道蔡家是想暗中对自己下手吗?

  刘璟摇摇头,他不相信蔡瑁会那么弱智,好歹他也是荆州的军师,应该不会用暗算这种官场的大忌,杀他刘璟可是得不偿失,他不相信蔡瑁会做这种亏本买卖。

  不过.....蔡中或许有这种可能,瞒住蔡瑁对自己下手,刘璟想起了蔡中那两颗金灿灿大门牙,从他对付甘宁就可以看出,此人是一个不择手段之人。

  想到这,刘璟警惕地向两边望去,现在还是清晨,大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是街角有一个卖菜的老农。

  另外,在左边十几步外的一座亭子里,一名老道士正闭目盘腿打坐,亭边还拴着一匹健骡,显得风尘仆仆,看样子这老道是远道而来。

  再看别处,便没有什么可疑之人了,刘璟两腿一夹马肚子,‘驾!’战马跑动,很快便离开了刘府,向城东而去。

  就在他刚刚离去,坐在亭子里的老道士却慢慢睁开了眼睛,两道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刘璟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

  襄樊是‘南襄隘道’南端的汉水津渡,由汉水南岸的襄阳和北岸的樊城组成。

  襄阳城的起源是军事控守的渡口之城,两汉时地位不显,自从刘表据荆州,治襄阳,凭此城之险要以阻北方势力南下,其地位方显重要。

  在中国历史上,凡事存有南北两个政权之时,襄樊总要被拖入战火,无论是三国、南北朝、宋金、宋元的对峙,襄樊都历经战火。

  宋朝陈亮曾说过:‘襄樊东通吴会,西连巴蜀,南极湖湘,北控关洛,左右伸缩,皆足以为进取之机。’

  这一语便道破了正是襄樊重要的战略地理位置,造成这两座城池屡遭战火的根源。

  襄樊虽是一体,但刘璟所住的襄阳城主要以官府和官绅住宅为主,以及荆州的各种学府集中地,文化氛围很重,商业并不发达。

  而北岸的樊城才是荆州的商品集散中心和货运码头中转之地,商贾云集,商业发达,各种店铺、酒馆、旅舍、邸店、青楼、乐坊、赌场等等商业场所应有尽有,每天人流如潮,热闹非常。

  而两岸间的渡船往来,如过江之鲫,昼夜不息。

  或许是为了避讳的缘故,刘表的镇南将军府位于城西,坐西朝东,东西之间一条笔直的襄沔大道贯通全城,这也是襄阳城的特点,东西长,南北窄。

  而刘表家宅就位于官府之侧,这一带都是官府集中之地,到处可见巡逻的士兵,戒备十分森严。

  沿着一段褚红色的官府围墙纵马小跑片刻,刘璟便来到了襄沔大道,大道宽五十步,中间种有两排茂密的树木,树木中间形成了一条平坦的林荫道,这是官贤道,只有官员和名望士族才能使用。

  而树木两边则是普通民道,左边是进,右边是出,不同方向的行人各走一边,决不允许逆行。

  这是一种权力秩序,在权力的压制下,行人各行其道,井然有序,一旦发生民走官道,或者前后混行在一道内,那就意味着襄城城开始混乱了,甚至意味着刘表失去了对荆州的掌控。

  两边平民道上已有早起谋生的普通平民,来来往往,颇为热闹,而官贤道上却路人稀少,虽已是冬天,但还没有下雪,两侧依旧树荫浓密,一条笔直宽敞的大路直通东城门。

  刘璟纵马在官贤道上疾奔,战马四蹄翻飞,白色的身影快疾如风,刘璟伏身在战马之上,两侧风在耳边呼呼作响,片刻,战马便奔出了东城门,在更加宽阔的原野上飞奔,这种疾速畅快的刺激令刘璟几乎要纵声大喊起来。

  .........

  两个半时辰后,刘璟终于返回了襄阳,虽然奔跑得大汗淋漓,人和马都格外地精神抖擞,从头到脚都有一种发自身心的畅快之感。

  刘璟已不骑马,他牵着爱马缓缓而行,的卢马步态轻盈,不时调皮地将头伸到他脸上摩擦,偶然又会重重打个响鼻,将唾液喷他一脸......

  走进西门,两边也有几家酒馆和旅舍,旗幡挑在空中高高飘扬,时时辰已渐到中午,几名酒保在大门口热情地招揽客人。

  跑了一个上午,刘璟腹中饥渴,他拍了拍爱马的长脸,笑道:“老伙计,要不要去喝一杯?”

  一名酒保看出了刘璟的犹豫,急忙迎上前笑道:“公子,小店有荆州最好的美酒,有刚刚从汉水钓上来的鲤鱼,小葱爆鲤鱼是小店一道名菜,价格低廉,来坐一坐吧!”

  酒保又看了一眼雄壮的战马,连忙补充道:“小店还有刚刚蒸好的上好黑豆,是名贵战马的佳肴。”

  这句话让刘璟动心了,他呵呵一笑,“看在上好黑豆的份上,就去你们店吧!”

  他随手从怀中抓了一把钱,约十几枚铜钱,塞给酒保笑道:“替我好好照顾战马,这点钱赏你了。”

  铜钱在手中叮当作响,酒保眼睛都笑眯了,“公子放心吧!战马我一定会照顾好,而且就拴在马桩上,让公子可以一眼看见。”

  这是一种不成文的规矩,名贵战马不能放后院马厩,一旦被盗,酒馆赔不起,所以大门一侧都会有拴马桩,由迎客的酒保看管,同时主人也能看见自己的坐骑。

  刘璟看了一眼拴马桩,马栓上只拴着一匹健骡,他快步走进酒馆,上二楼靠窗坐下,探头便可以看见自己爱马。

  酒馆里客人不多,一半的位子都没有坐满,酒客们三五成群,坐在一起喝酒聊天,隔着两个位子却坐着一名老道士,穿着灰色旧道袍,头戴竹冠,年愈古稀,但精神矍铄,鹤发童颜,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他面前只摆着几盘蔬菜和一壶酒,正端着酒杯,有滋有味地细细品酌。

  这个老道让刘璟微微一怔,清晨在刘府门口的亭子里,不就是这个老道士吗?怎么又遇到了。

  刘璟心中略感蹊跷,难道这老道就是蔡中派来的可疑之人?但一转念又觉得不可能,老道是先来酒馆,若自己不来酒馆,那他们就不会遇到了,应该只是一种巧合。

  刘璟坐下,要了几盘小菜和一壶酒,他又探头看了看战马,刚才的酒保正用刚蒸好的黑豆喂自己的战马,又拎来一桶清水。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不远处的老道士自言自语道。

  这个老道是在说自己呢!刘璟不由苦笑一声,自从有了这匹战马,他的生活便再没有了从前的无牵无挂,他知道有很多人都在窥视这匹宝马,稍微不留神就会被人偷走。

  有时候,刘璟半夜醒来,也会担心自己的战马,甚至怀疑刘琮也想下手,刘琮的眼中也流露出了对这匹马的贪婪。

  但没有办法,有所得必有所失,只能说,以他现在的实力,想保住这匹宝马还比较艰难,肯定要付出大量的心血。

  刘璟向老道士善意地笑了笑,又端起酒杯,就在他刚刚喝了一口酒,忽然听见外面传来马匹的长嘶,紧接着是酒保惊恐的喊声,“你不准动,那是别人的马!”

  刘璟急忙探头望去,只见他的爱马已经被一名大汉从拴马桩上解下来,酒保被打翻在地,大汉拉着缰绳,企图翻身上马,但他的爱马却挣扎嘶鸣,不想被大汉骑上。

  刘璟勃然大怒,抓起刀便向楼下奔去,刚跑出酒馆,只见那大汉已经骑上了的卢马,猛抽一鞭马臀,战马吃痛,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

  眼看战马即将奔跑,而刘璟离战马还有二十步,尽管他奋力奔跑,但已经来不及了,刘璟眼睛都红了,将手中刀狠狠向盗马贼砸去,盗马贼却异常矫健,侧身躲过,双腿一夹战马,的卢马终于奔跑起来。

  但就在的卢马刚刚奔出几步,忽然,一个灰影从天而降,像只盘旋的苍鹰,轻巧地落在马背上,只听一声闷哼,那名盗马贼一头从马上栽落。

  刚刚奔跑起来的战马又停了下来,控制住战马之人,正是那名老道士,他笑眯眯地注视刘璟,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令人信任的光芒。

  刘璟一颗心落下,向老道躬身行一礼,目光又落在了盗马贼身上,眼中迸射出骇人的杀机,上前几步,一把揪住盗马贼头发,拖行两步,从地上抽出了战刀。

  “璟公子饶我一命!”

  盗马贼惊恐地大喊起来,“我只是受人之命,没有办法。”

  刘璟将战刀顶住他的喉咙,厉声喝道:“是谁指使你,说!”

  “我不能说,求公子饶我!”

  刘璟手起刀落,一刀斩断了盗马贼左手手腕,盗马贼痛得惨叫,杀猪般地狂叫,“是蔡中!是他指使我。”

  旁边老道有些心有不忍,向刘璟求情道:“刘公子,这盗马贼虽然可恨,但他不是主谋,幕后有指使之人,他只是奉命行事,公子给我一个面子,饶他一命吧!”

  老道救下了自己战马,他既然开口,这个面子刘璟要给,而且斩断了盗马贼的手,刘璟心中的怒气也稍稍平息一点,他狠狠踢了盗马贼一脚,“滚!”

  盗马贼忍住剧痛,拾起断手仓惶逃走,一直等他跑远,刘璟这才走到老道士面前,深深行一礼,“多谢仙长出手救我战马,刘璟感谢不尽。”

  老道士捋须微微一笑,“气落丹田如下井!”

  刘璟眼睛蓦地瞪大了,不可思议地望着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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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常山玉真子

  ‘气落丹田如下井!’

  这正是赵云教他的落凤功法中的第一句,这功法是赵云师门的不传之谜,眼前这个老道怎么会知道?

  刘璟忽然有点反应过来,“您是......”

  老道微微一笑,“贫道是常山玉真人,璟公子听说过吗?”

  刘璟内心激动,果然是他,赵云的师父常山玉真人,他听赵云提起过,至少有八九十岁了,没想到就是眼前这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士,刘璟立刻双膝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个头,“刘璟拜见玉真人仙长!”

  这个老道正是赵云的师父玉真人,又叫玉真子,在常山郡落凤山修行,今年已八十有七,修仙有术,虽然年近九十,但他身体状态却如中年人,精神矍铄,在山道行走如飞,所以当地民众都叫他玉神仙。

  他在二十天前接到爱徒赵云的信,恳求他来指点刘璟武艺,在信中,赵云夸刘璟资质之佳,还要超过自己,这让久不问俗世的玉真人又动了凡心,特地赶来襄阳。

  赵云当然不是自学成才,他原本是一个太行山猎户之子,十四岁那年,他用绳套活捉了一头母狼,因怜悯小狼而放生到手的猎物,被玉真人见了,认为赵云有慈悲之心,便收他为关门弟子,赵云苦练武五年,终于练成一身绝世武艺。

  玉真人已经准备闭关,但爱徒赵云的一封信使他最终无法割去尘心,孤身南下荆州。

  玉真人笑呵呵地将刘璟扶起,他其实已经来襄阳几天了,在北城外他看见了刘璟勇救甘宁,对刘璟的印象极好。

  不过刘璟一刀斩断盗马贼的手,玉真人却又觉得刘璟的杀戮之心稍稍盛了几分,令他有些遗憾。

  “我们去城外说话吧!”

  玉真人笑着骑上健骡,向城外哒哒奔去,此时刘璟已顾不上蔡中派人盗马之事,连忙催马疾奔,跟着玉真人出了城。

  刘璟虽然学武时间不长,但他已初窥门径,赵云给他的落凤功法使他能够迅速集中力量爆发,对力量的微妙运用,也能使他的刀法飘忽不定,神出鬼没。

  但是,刘璟本身的力量不足,使得他不管再怎么运劲巧妙,也难以成为一流武将,这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力量就是米,没有雄厚的力量为基础,招式再巧妙也难以抵敌真正的武艺高强者。

  刘璟身高八尺,和赵云身材相仿,但赵云能轻松举起一千五百余斤重的石兽,而他最多只能举起四百斤,这就是他们两人的力量差异。

  而力量的培养需要从小开始筑基,改造人体筋骨,使人体的骨骼筋脉更加粗壮,肌肉更加强劲有力,充分挖掘人的潜力。

  如果没有经过从小的筑基训练,那就注定长大后难以成为沙场大将,就像刘璟也从小在山中行猎,速度和敏锐都胜人一筹,但他最终也只能成为小兵中的佼佼者,最大的成就也就是搏杀两名曹军骑兵。

  刘璟也知道自己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练武太晚,十六岁才开始学武,已经错过从小的筑基培养,筋骨基本长成定型。

  这一度让他极为沮丧,但在武昌城,赵云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又使刘璟看到了希望。

  ‘我也是十四岁才开始学武筑基,五年便学成,你十六岁为什么就不行?’

  正是这句话让刘璟又看到了希望,但赵云这句话的伏笔在哪里?他一直不解,直到玉真人出现,刘璟才明白了赵云这句话的深意。

  此时,刘璟心中对赵云充满了感激之情,赵云对他的爱护从不表露,但他却是真心诚意地关心和帮助自己。

  机会就在眼前,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关系到他刘璟在三国的前途命运,三国时代,唯有强者才能生存。

  ........

  在城外一座小山丘上,玉真人站在一座亭子里,负手凝望着远方的汉水,在他身后,刘璟垂手而立,低着头,就像一个上学迟到被罚站的学生。

  “六十年岁月悠悠,江河依旧,人间却已沧桑。”

  玉真人微微叹息一声,没有回头,低沉着声音道:“我年轻时也曾经站在这里眺望汉水,大江东逝,一晃就六十年过去了。”

  他又回头笑问刘璟,“你能理解这种岁月沧桑的心态吗?”

  刘璟默默点头,“我能理解。”

  “你才十六岁,就能理解?”玉真人倒有了几分兴趣,坐下来问道。

  “有时候我会感悟到一千八百年的历史流逝,看到天下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看到一幕幕抗击异族入侵的悲壮,也能看到后世的我,却又很模糊,看不清晰,有时候我会静坐一天,闭上眼睛去回忆历史长河的流动,那时我才知道自己是如此渺小,渺小得就像沧海一粟。”

  玉真人笑了起来,笑容异常慈祥,他能深深体会到刘璟言语中的沧桑之感,他并不是在刻意迎和自己,他或许是真有一种对历史的感悟,这孩子确实有点与众不同。

  “子龙除了把‘落凤功法’传给你外,还教你了什么?”玉真人笑容收起,开始言归正传。

  “回禀真人,赵将军还教了我十三式基本枪法。”

  “那你学会了吗?”

  刘璟摇摇头,“晚辈愚钝,只学到其形,而未得其神。”

  玉真人目光落在一块光滑的大石上,大石足足有六七百斤重,他手中拂尘向大石一摆,“你试试看,把那块石头搬起来。”

  刘璟心中苦笑一声,他怎么可能搬得动,但又不明白玉真人的意思,只得上前试了试手,瞬间全身力量汇聚于双臂,大喊一声,大石微微被搬动了,但只离地一寸,又重重落下。

  刘璟羞愧道:“晚辈无能,搬不起这块大石。”

  玉真人有些惊讶地问道:“你真的只练了一个多月的‘落凤功法’吗?”

  “晚辈认识赵将军也不到两个月。”

  玉真人缓缓点头,难怪子龙说刘璟的资质极高,非同寻常,才练了一个半月,他竟然已掌握了瞬间发力的技巧,自己的大徒弟至少练了半年才办到,果然是奇才啊!

  玉真人心中赞叹,脸上却不露声色,又微微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搬这块石头吗?”

  “晚辈不知。”

  “其实子龙教你的十三式枪法也是我所创,叫做‘百鸟朝凤枪’,是我用十年时间,观察各种鸟雀的飞行及搏击姿态后所创造。

  但若不学‘落凤功法’,那十三式枪法也没什么意义,可如果你搬不动这块大石,那你也无法真正领悟到‘落凤功法’,这其实是环环相扣,力量才是武学的最基础,不管是谁,或许他们练习武艺的方法不同,但基础都是一样,你明白吗?”

  刘璟心中激动异常,他一个多月来感受到的巨大失落,被玉真人一句话揭开了。

  他双膝缓缓跪倒,含泪道:“刘璟学武太晚,已经无法再筑基,恳求真人教我,我愿拜真人为师。”

  玉真人久久凝视刘璟,良久才缓缓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饶过那个盗马贼?”

  刘璟没有应答,静静地等候玉真人给他答案,玉真人叹了口气,“这其实就是我收徒的条件,我的徒弟必须心怀慈悲。”

  说到这,玉真人又淡淡一笑,“当然,我并不要求每个人都像出家人那样慈悲为怀,只是我希望我的徒弟能有一颗怜悯之心,那大汉其实并不是贼,只是奉命行事,你却一刀斩断他的手腕,令他终身残废,可受苦的却是他的妻儿。

  当年公孙瓒也曾想拜我为师,但我婉拒了他,就是因为他的杀戮之心太重,不过我还是把百鸟朝凤枪传给了他,但他没有学到我的落凤功法,所以只学得其形,未得其神,可惜啊!”

  刘璟心里如坠入冰窟一般,他已听懂了玉真人的意思,就是拒绝了他拜师之求,原因是他的心不够慈悲。

  “可是....晚辈并没有公孙瓒那样的杀戮之心,晚辈只想建功立业,做一个汉末名将,拯救天下苍生,能像赵将军一样能名震天下。”刘璟的语调中竟带着一丝哀求,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他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汉末!”

  玉真人叹息一声,“你的言语之间带着一种少年人没有的沧桑情怀,或许连你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不过你确实不是公孙瓒,你能和我心意相通,说不定还能帮助我修行,所以,我愿视你为小友。”

  刘璟低下头,心中异常沮丧,他只想学武,不想论道,玉真人笑了起来,“放心吧!子龙能学武三年后脱胎换骨,我也能让你易筋洗髓,只是需要多少时间,那就要看你的努力和天赋了。”

  这句话使刘璟刚刚冰冷的心又重新温暖起来,他激动得泪水涌出,重重磕一个头,“我愿以百倍的努力,不负真人的教诲。”

  玉真人点点头,“明日五更正,在隆中青竹观大门前,我会等你,记住,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过时不来,我就返回常山郡。”

  。。。。。。。。。。。。

  五更又叫平日戊夜,也就是后世半夜三点到五点之间,而五更正就是半夜四点整,玉真人要求刘璟在隆中青竹观大门前等候。

  这里面就有很多问题,一是城门要卯时一刻才开启,也就是早晨五点半左右,若明早再出城去隆中,肯定是赶不上了。

  其次隆中他一次都没有去过,据说在城西二十余里外,至于青竹观在哪里,他更是一无所知。

  所以刘璟做出一个决定,今天下午他就去隆中,先探查到青竹观,然后在隆中住一夜。

  心中的急切使刘璟恨不得立刻就走,但转念一想,他还是得先回刘府一趟,至少告诉蒙叔一声,他要去隆中拜友,今晚不回来。

  打定了主意,刘璟纵马向刘府疾奔而去,此时,他已经把蔡中偷马之事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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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矛盾激化

  进了刘府,刘璟兴冲冲向自己的小院走去,此时他心中只有对美好前途的憧憬,他错过了孩童时的筑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这辈子不会再有什么武学上的成就,连他自己也几近绝望。

  但赵云却是在十四岁才开始练武,仅仅用了五年时间,便练成了绝世武艺,这又给了刘璟一线希望。

  赵云可以,为什么他刘璟不行?关键是要得到明师指导,天下有这个能力者,恐怕只有玉真人。

  刘璟兴冲冲刚走进自己小院,一进门,就感到一种不祥,他本能地将手按在刀柄上,屋子里传来异常声响,就像有人在打砸物品。

  “公子!”

  旁边柴房里传来蒙叔低微的喊声,刘璟快步走进柴房,眼前的情形令他一怔,只见蒙叔正吃力地扶墙站起身,满脸是血。

  “这是怎么回事?”

  刘璟连忙扶住蒙叔,他额头破了一块,血肉模糊,刘璟连忙从怀中摸出一贴金创药,小心翼翼给蒙叔的伤口贴上。

  “蒙叔,谁在房间里?”

  “唉!”

  蒙叔叹了口气,“是蔡家女公子,怒气冲冲闯进来,我想拦住她,结果......不小心额头撞在箱子上。”

  居然打上门了,刘璟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向自己屋里走去。

  “公子,千万不能伤她!”蒙叔跟在后面急道。

  “我自有分寸。”

  刘璟快步走到自己房门前,他沉吟片刻,一把推开了门,房间里的情形使他心中怒火升腾,眼睛不由眯成一条缝。

  房间一片狼藉,所有的家具都被砍得粉碎,铜灯一截为二,衣服也被扯烂,蔡少妤俨如一头发狂的小母兽,手执刘璟的白龙短剑,正发疯似地劈砍睡榻。

  房门‘轰!’地被推开,蔡少妤蓦地回头,她哭了一夜,眼睛通红,死死地盯着刘璟,眼中有一丝惊愕,但更多却是仇恨和愤怒。

  刘璟平静地走进房间,在角落里拾起亭侯印玺,拍了拍上面的灰,又将散落在地上的几锭黄金拾起,那是他比剑得到的奖励。

  他的目光又落在少女手中的白龙短剑上,印玺、黄金、白龙短剑,这三件物品是他最贵重的家当。

  “把剑给我!”刘璟伸出手,语气冷淡。

  “我要杀了你!”

  蔡少妤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挥剑扑了上来,刘璟一闪身,凌空一脚,正踢在她的手腕上,剑脱手而出。

  刘璟想起了蔡中盗马之事,想起了蔡夫人的刻薄,想起了蔡瑁的暗箭,这一刻,他对蔡家恨到了极点,也冷酷到了极点。

  刘璟一把抓住蔡少妤的胳膊,向屋外拖去。

  “浑蛋!你弄痛我了,快放开我!”蔡少妤痛得尖声大叫。

  刘将把她拖到门口,将她甩到院子里,“滚出去!”

  蔡少妤几时受过这种待遇,被人抓住胳膊扔到院子里,她羞愤交集,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我要告诉父亲,要告诉姑姑和姑父,让他们打死你,我死也不嫁给你!”

  “够了!”

  刘璟一声怒吼,吓得蔡少妤停住了哭泣,刘璟此时已忍无可忍,指着她怒斥道:“我上次已经给你说过,我不会娶你,你这样的女人,就算来四十个,我也看不上眼,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就算天下女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娶你,你走吧!”

  蔡少妤脸色刷地变得惨白,随即又因羞愤而胀得通红,心中暗忖:‘原来这个人是这样看我,嫌弃我、糟践我、羞辱我,我是堂堂的蔡家嫡女,在他眼中,我就这么不堪吗?连乞丐都不如,这样的男人,就是天下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嫁给他,我宁可当出家当比丘尼。’

  蔡少妤慢慢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裙,她刻骨地盯了一眼刘璟,紧咬银牙道:“好!你的话我记住了,总有一天你会为今天的话后悔,我发誓!”

  “你发誓一百遍也没有用,快走!”

  蔡少妤狠狠一跺脚,转身冲了出去,直到她跑远,蒙叔才叹了口气,慢慢走上前道:“公子,你不该这么待她,她毕竟是蔡家之女,你把她扔到院子里,就连府上的丫鬟也没有这样,何况她是......”

  刘璟怒气冲冲,“我不管她是什么人,触怒了我,我一样会动手,管她是哪家人?”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声冷笑,“哟!好一个勇猛的少年郎。”

  这声冷笑就像蛇吐出的红信,令人脊背冒冷汗。

  刘璟一回头,只见十几名仆妇丫鬟簇拥着蔡夫人出现在院门口,她鬓角微见汗,可见她是匆匆赶来,蔡夫人刚才遇见了蔡少妤,她哭着飞奔而去,更加激怒了蔡夫人。

  “璟公子很有胆识嘛!我真是佩服。”蔡夫人一阵尖厉冷笑,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冷酷。

  刘璟冷静下来,微微躬身行一礼,“夫人有什么事吗?”

  “我来看望我的侄女,听说在你这里,她还在吗?”

  “回禀夫人,她已经走了。”

  “是吗?她在这里听说受了欺辱,是你欺辱她吗?璟公子!”

  “我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刘璟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感到了蔡夫人来者不善,但他并不想示弱,“夫人不妨解释一下,堂堂的蔡家嫡女,趁我不在,跑到我房里来做什么?难道这就是蔡氏家风吗?”

  “你....在胡说什么!”蔡夫人怒视刘璟。

  这时,蒙叔忍不住道:“夫人,是蔡姑娘先来闹事,房间里被她砍得稀烂,所有的碗盆都被摔.....”

  “住嘴!”

  蔡夫人一声怒斥,打断了蒙叔的话,“主人在说话,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

  蒙叔吓得跪下,低头一言不发,刘璟扶起了蒙叔,冷冷对蔡夫人道:“夫人,在你眼中他是奴才,但在我眼中,他却是长辈,他说的话,也就代表了我。”

  蒙叔依旧低下头,嘴唇哆嗦着,泪水不知不觉从眼中涌出,璟公子居然说他是长辈,他做了四十年家奴,却是第一次有主人把他视为长辈。

  蔡夫人一串喋喋尖笑,把话题转到一个奴才身上,对她来说,都是一种侮辱,她嘲讽的目光再次盯住了刘璟。

  “好吧!你想糟践自己,我一点不反对,不过我是来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搬出刘府,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住处了,这也是你伯父的意思,你不用再去找他。”

  刘璟呵呵冷笑,他早就不想住在刘府了,“很好,我正求之不得,我立刻就走,蔡夫人,你先请吧!”

  蔡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挥手,“我们走!”

  她带着大群仆妇一阵风似的走了,院子里只剩下刘璟和蒙叔,刘璟笑了笑,对蒙叔道:“我们收拾一下,走吧!”

  蒙叔摇了摇头,“感谢公子的好意,但我卖身契在刘府,我若离开刘府,会被官府抓捕,我还是留下。”

  “可是那个女人会虐待你,她会把对我的恨发泄在你身上。”

  蒙叔笑了,“这没什么,大不了让我去喂马,而且我和几个管家的关系都很好,几十年的交情,他们会照顾我,公子就放心去吧!”

  刘璟沉吟一下,转身去了小书房,匆匆写一封信,又找到蒙叔,把信递给他,“这封信你替我转交给大公子,我请他关照你。”

  “谢谢公子,我会把信交给他。”

  刘璟又取出三锭黄金,塞给蒙叔,“这点金子你收好,万一有事,你用得着。”

  “不!不!我不能要。”

  蒙叔慌忙推迟,“公子在外面,更需要用钱。”

  刘璟不睬他,硬将黄金塞给了他,这才拾起皮囊,转身而去,笑声从院外传来,“蒙叔,请多保重!”

  蒙叔跑出院子,望着少主人的背影走远,泪水再一次不争气地涌出,模糊了他的眼睛。

  。。。。。。。。。

  入夜,长公子刘琦匆匆来到父亲书房前,他正要敲门,却听见屋里传来继母蔡夫人怒喊声,“将军还想再纵容他吗?他居然出手打少妤,这种事骇人听闻,几时发生过?他打的不是少妤,打的是我蔡家的脸,将军,这门婚事蔡家不能接受!”

  “夫人,冷静点,这件事以后再说,别把身子气坏了,再说他不是搬走了吗?”

  “哼!我再也不想见到他,目无尊长......”

  门外,刘琦暗暗叹了口气,世间事,很多都是说不清道不明,母亲言辞凿凿,好像占据了道义的上风,可没有因,又怎会有果?

  这时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刘琦迅速躲在一根立柱后,门开了,蔡夫人走了出来,她又意犹未尽回头道:“将军,不管是缓兵之计也好,从长计议也好,反正这门婚事我绝不同意,我觉得琮儿比他更合适。”

  房间里传来刘表重重冷哼,刘琦眉头一皱,‘母亲果然是支持二弟娶少妤。’

  其实刘琦也想娶蔡少妤,倒不是因为他喜欢蔡少妤,而是为了以后的立储大计,毕竟蔡家是荆州第一名门望族,得到蔡家支持,他的地位就稳固了.

  蔡夫人细碎的脚步声远去,刘琦这才从立柱后走出来,上前敲了敲门,“父亲,是我!”

  “进来吧!”房间里传来刘表疲惫的声音。

  刘琦推门进了屋,只见父亲正负手站在窗前,沉默地凝视着窗外的黑暗。

  “孩儿拜见父亲!”刘琦跪下,恭恭敬敬磕一个头。

  “你是为璟儿之事而来吗?”刘表语气有些沉重地问道。

  “是!他留了一封信给孩儿。”

  刘琦取出一封信,“父亲,就是这封信。”

  刘表却摇了摇头,“我暂时不想看,你不用给我。”

  刘表坐了下来,良久,他苦笑一声道:“家事真令人头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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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练武的抉择

  父亲的这句话让刘琦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看来父亲也并不糊涂,知道璟弟无辜,只是家事难断,才让他左右为难。

  “父亲,这件事真的是少妤先惹事,把璟弟房间物品全部毁坏,所以璟弟盛怒也是可以理解,父亲,孩儿认为就这样把他赶出府门,是母亲处置不公。”

  刘琦从来不敢说继母的不对,这一次他鼓足勇气指责蔡夫人出事不公,这里面多多少少带着一丝对蔡夫人偏向二弟的不满。

  刘表叹了一口气,“让璟儿搬出去住其实是我的意思,只是我的原意是让他搬出去住,给他安排宅子,解决好食宿,再和他细谈,绝不是今天这个结果,说实话,我也很痛心,他毕竟是我的侄子,这让我怎么向他死去的父亲的交代?”

  “那父亲...打算怎么办?”刘琦尽量委婉地问道。

  刘表确实很难办,他已渐渐意识到了侄子和妻子的矛盾,他也明白今天刘璟被赶走是遭到到了不公,但是....他又不可能为刘璟而和妻子闹翻,家事难断,他是深深地感受到了。

  沉思片刻,刘表说:“你替我去安抚一下他吧!给他安排好食宿,另外告诉他,我心里有数,将来不会亏待他,让他体谅一下我的难处。”

  “孩儿一定会好好安抚他,安排好他的食宿,另外,孩儿还有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你说吧!”

  “孩儿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给璟弟找点事情做,比如说,给他安排一个职务,这样,他搬出去住也就顺理成章了,不会引起外面的议论,而且他也可以体会到父亲的一片苦心。”

  “你觉得可以吗?”刘表问道。

  刘琦点点头,“他已参加了灭张武之战,而且少年老成,他完全可以胜任普通军职,更重要是他杀死张武,立下了功绩,父亲因功封官,也是很正常之事,没有人会说什么。”

  刘表背着手走了几步,长子刘琦的建议打动了他,沉思了一会儿,笑道:“好吧!这件事让我再考虑考虑。”

  ...........

  隆中在襄阳以西约二十里,从襄阳城西出门,行七八里后便是檀溪,过檀溪桥再一直向西走十余里左右便可抵达隆中。

  隆中位于汉水以南,离襄阳只有二十里,虽然早已是刘表的地盘,但在汉朝的行政区划中,它却属于汉水对岸的南阳郡樊城县。

  所以历史上,诸葛亮到底隐居在南阳还是襄阳,争议就在这里,诸葛亮在出师表中说躬耕于南阳,就是因为隆中属于南阳郡,但他的生活及社交圈子却都在襄阳。

  刘璟是在黄昏时分抵达了隆中,他在隆中镇上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住下,令他欣慰的是,青竹观就在镇子西面两里处,镇上人人皆知,很容易找到。

  “公子是第一次来隆中吧!”

  旅舍主人是一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长得白白胖胖,笑容可亲,也十分健谈,他举着油灯带领刘璟向房间走去。

  刘璟牵着宝马跟在主人后面,他已有了教训,他的战马需要他亲自照料,不能交给店家。

  “嗯!第一次来隆中。”

  “公子觉得隆中怎么样?”

  “山清水秀,风景秀丽,而且民风淳朴,是个好地方。”

  “呵呵!我们隆中可不仅是山清水秀,而且人文荟萃,庞家的鹿门书院就在隆中,水镜先生司马徽、凤雏庞士元、卧龙诸葛孔明,还有徐元直、崔州平这些北方名士皆汇聚隆中。

  一到旬日,我们隆中镇上满街都是士子,公子今天是运气好,正好有空房,要是早来几天,根本就没有房间,全部都被读书人住满了。”

  “这是为何?”

  “前几天水镜先生公开招徒,从荆州各地赶来上千士子,那个才叫做热闹,所以旅舍都住满了,就连公子要去的青竹观也住满了读书人,都想拜水镜先生为师。”

  刘璟点点头,他也知道北方有千余名士逃避战乱来荆州,使荆州成为北方士族的最后一块乐土,隆中因为有庞氏的鹿门书院,这便使得隆中成为北方士族汇聚的大本营。

  “好了,就是这里,公子请吧!”

  店主人把刘璟领到一间小小的院子,是一间独院,院里有两间屋子,周围有一人高的院墙,刘璟将院子包下,一天二十钱,价格并不贵。

  “多谢店主,明天上午就拜托了。”

  “放心吧!明早四更,我一准叫醒你。”

  店主人把油灯交给刘璟,回前院去了,刘璟牵马走进院子,院子里十分安静,一株老槐树就像一个佝偻的老者,倚在院墙一角。

  刘璟索性吹灭了油灯,在院子里一方大石上坐下,他仰望漫天璀璨的星斗,他心中很乱,从他来到这个时代,他的心从没有平静过。

  此时他才终于静下心仔细观看三国时代的夜空,三国的夜空和后世也并无不同,就不知在这个无尽的宇宙中,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一颗流星从天空划过,刘璟忍不住低低叹息一声,或许这又是一个穿越两千年的灵魂。

  他还可能回去吗?

  若不能回去,在这个金戈铁马的时代,他又该何去何从?

  ........

  隆中位于襄阳以西的一片起伏山峦之中,一座座山峦沟壑之间,分布着十几个的亭里和小镇,这里民风淳厚,路不拾遗,俨如一处被战乱遗忘的世外桃源。

  五更未到,刘璟便骑马出现在青竹观外的一条小路上,青竹观依山而建,背后是一片占地数百亩的竹林,一条小溪从道观旁潺潺流过,是一处灵脉汇聚之地。

  离道观还有百余步,刘璟翻身下马,牵马缓缓前行,此时正是黑夜最深沉之时,四周一片寂静。

  不多时刘璟来到了道观前,大门左侧有一片小松林,土坡上隐隐可见一座亭子的轮廓。

  刘璟牵马上了土丘,远远他便看见亭子里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刘璟心中一阵激动,快步走近亭子,亭子里盘腿坐着一名老道士,正是昨天遇到的玉真人。

  刘璟放开马匹,走进亭子里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个头,“晚辈刘璟拜见真人!”

  玉真人慢慢睁开眼,微微一笑道:“你昨天就住在隆中吗?”

  “是!晚辈昨晚赶到隆中,襄阳城门要卯时才开启,早晨过来,赶不上。”

  “难为你了。”

  玉真人从怀中取出一只紫色小玉瓶,从里面倒出一粒桂圆大的药丸,连同一只酒葫芦递给他,“把药嚼碎了用酒喝下去。”

  刘璟有些愣住了,这就开始了,没有任何前奏,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不过他的一愣神只是短短瞬间,很快他便坦然接受这种开端,确实没有必要多说什么,一切早已顺理成章。

  刘璟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接过了药丸和酒壶,他轻轻捏碎药丸,一股异香扑鼻而来,这里面似乎有麝香的成份。

  他将药放入口中,举起酒葫芦猛灌几口,酒非同寻常,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辛辣冲入口中,就像吃一团芥末,眼中和鼻腔里灌满了辛辣之气,呛得他几乎要喷了出来,但刘璟还是强忍住了,慢慢将药和酒咽入肚中。

  玉真人见他服完药,脸上浮现一抹笑容,不错,这孩子居然能承受住,是一个好的开端。

  他从身旁取过半截砖头,笑眯眯道:“在襄阳西城门外紧靠城门处还有另外半截砖头,你去替我取来,我给你半个时辰,记住了,只有半个时辰。”

  刘璟仔细看了一眼砖头的模样,转身便狂奔而去,来回四十余里,他只有半个时辰,这就好比后世的半程马拉松赛程,他要跑进高手的行列。

  “跑得倒挺快!”

  玉真人负手走到亭子旁,远远望着刘璟跑远的身影,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这孩子话虽不多,却很聪明,没有骑马前去,他居然猜到了自己的用意,孺子可教也!

  .........

  刘璟的全身已像火一般燃烧,仿佛他的五脏六腑都要被焚烧殆尽,这种浑身燃烧的痛苦,只有通过拼命奔跑才能稍稍缓解。

  此时刘璟已经完全感受不到疲惫,他只有一个念头,跑!拼命跑!

  黎明前的黑暗中,一个身影在襄阳以西的原野中疾速奔跑......

  半个时辰渐渐到了,盘腿打坐的玉真人又慢慢睁开了眼睛,在朦胧的晨雾中,他看见了一个身影正从远方疾奔而来,手中拿着半截青砖,累得满头大汗,玉真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不错,这孩子通过了考验。

  ........

  “我收徒弟都是从四五岁开始,慢慢加以筑基培养,但很不幸,我所收的三十几名弟子中,最终只有两人成功,其余大部分沦为了平庸者,白白耗去了我数十年时间。”

  后来,我遇到了子龙,可惜那时他已十四岁,无法再从头筑基,但我觉得他与我有缘,不想放弃他,可是又该怎么教他呢?

  这个问题令我非常棘手,为此我在落凤观藏经阁内思考了七天七夜,终于想出了一个大胆的方案,或许我可以发掘出赵云身体里未知的力量。

  从那时起,我就用一种全新的办法培养子龙,最终证明我成功了,仅仅只用了五年时间,便将一个猎户少年培养成天下绝顶高手,当然,这和他的超人天赋有关。

  璟公子,你十六岁才开始筑基,要子龙还要晚两年,尽管你也同样具有非同寻常的天赋,但你体格已长成,不像子龙当年还在成长。

  所以我给你配置的药,又和子龙不尽相同,更加猛烈,我真的不能保证成功,你需要作出一个决定,愿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亭子里,玉真人注视着刘璟,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坦诚。

  “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刘璟沉声问道。

  “若失败了,你将终生瘫痪在床。”

  刘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我宁愿死,也不想平庸地度过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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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残酷的训练

  无论是刘璟还是当年的赵云,他们的筋骨都不可能再重新发育,几乎已定型。

  但他们身上却具有尚未挖掘出来的潜能,这种潜能其实每个人都具备,只是大小各不相同。

  玉真人配制出了专门激发潜力的药物,取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洗髄酒和易筋丹,它的作用就是要激发出人体的这种潜力。

  所以每次服完药,刘璟都会感到一种无穷的力量在身体内激荡,但很快这种充满力量的感觉便消失了。

  而超负荷的训练就是为了把这种人体偶然才会爆发出的潜能固定下来,让它变成一种正常的力量。

  这和后世训练举重运动员有异曲同工之效,玉真人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充分挖掘出刘璟的潜能,使他的力量倍增,有了千斤之力,才能真正练习落凤功法,最后才能练百鸟朝凤枪,这是环环相扣。

  当天晚上,刘璟几乎是被几个小道士抬进了青竹观,当药力消失后,那种极度的疲惫之感几乎将刘璟置于死地,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自己到底跑了多少里路,爬了几趟山。

  在刘璟的理解中,练功应该是循序渐进,慢慢加量,但玉真人并没有这样做,一天给他吃了三次药,把他逼向体能的极限。

  ‘扑通!’

  剥光衣服的刘璟被扔进一口直径约一丈的大铁锅中,一名小道士忙碌地在铁锅下添加柴禾,铁锅下火光熊熊,铁锅内热气腾腾。

  另一名小道士则将一筐采来的草药倒进铁锅,这架势,就仿佛在熬一锅喷香的青菜人肉汤。

  不过铁锅里放着一副竹垫,可以使刘璟的皮肤不用接触滚烫的锅底,只用享受沸腾的滚水。

  刘璟对外界的刺激几乎麻木了,感觉不到水温的滚烫,他只觉得自己在痛苦的地狱中不断下坠,一直跌入十八层地狱。

  玉真人伸手试了一下水温,已经滚烫,水温差不多了,便对烧火道士说:“撤去柴禾,不要再烧了。”

  “仙长,他需要浸泡多久?”一名小道士问道。

  “至少一个时辰,等会儿水变温了,再架柴烧水。”

  用滚水加草药,是给刘璟驱除疲惫,恢复他的体力,便于明天再继续大份量的强化训练,这种魔鬼般的训练至少要持续一个月,才能转为正常的长久训练。

  “真人,明早我.....几时开始?”刘璟躺在汤药中乏力地问道。

  “明天一早四更起床,我们去爬山。”玉真人笑眯眯地回答。

  .........

  刘琦知道刘璟去了隆中,却不知他身在何处?足足来隆中五次,才终于在青竹观找到了刘璟。

  刘璟却不想让刘琦过多知道他练武的细节,带着他来到了镇上。

  “长兄,刘皇叔的军队回来了吗?”刘璟笑道。

  “早就回来了,他们现在驻兵新野,皇叔还问起你,夸奖你的功绩。”

  “真是可惜,没有能迎接军队凯旋。”

  两人走到了小镇,刘琦提出请他吃午饭,刘璟笑问道:“长兄带钱没有,我身上可以分文皆无。”

  刘琦摸出一小锭黄金,约有三四两,在手中掂了一下,笑眯眯问道:“这够了吧!”

  “足够我吃十顿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一家酒馆,但很快刘琦便被惊得目瞪口呆,这一顿饭,刘璟竟要吃五斤肉,两升米,简直令他不可思议。

  “璟弟,你怎么....饭量变大了很多?”

  刘璟苦笑一声,如果刘琦知道自己每天的运动量是过去十倍还不止,他就不会惊讶了。

  “最近可能是在长身体吧!特别能吃,我也觉得奇怪。”刘璟含糊回答。

  刘琦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情,刘璟饭量变大,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他沉吟一下道:“璟弟,你离家之事,父亲很歉疚,他让我来找你,表达对你的歉疚和关心,希望你能理解他的难处。”

  刘璟点点头,“我能理解伯父的难处,清官难断家务事嘛!家庭矛盾很难说谁是谁非。”

  刘琦没想到刘璟这般明事理,他这几天压在心中的担忧,就仿佛一下子被风吹散了,心中顿时明朗起来。

  刘琦呵呵笑道:“要是父亲知道你这样善解人意,他不知该多高兴,说真的,我其实认为不是你的错,根子还在出在你和蔡家联姻那件事上。”

  “我不想和蔡家联姻,已经向伯父明确表态了。”

  “我知道。”

  刘琦叹了口气,“其实少妤并不适合你,她从小被娇宠惯了,她需要一个更宽容,或者说脾气温和的丈夫,你宽容是有,但骨子里却很强势,你们俩人就算勉强成亲,将来也会很难相处。”

  刘璟默默点头,刘琦说得倒也不错。

  两人沉默片刻,刘琦又问道:“那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刘璟苦笑一声,“我肯定不会答应,伯父把我逼急了,那我只好回山阳老家。”

  “其实没有必要这样做,你如果态度坚决,父亲应该不会再逼你,但我觉得娶了少妤,会有很多好处,我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刘琦的心中很矛盾,一方面他希望刘璟放弃这门婚事,不要跟他争夺少妤,可另一方面他又担心二弟得到母亲支持,最终娶到少妤,获得蔡家的支持,从而威胁到他的世子地位。

  所以他又希望刘璟能夺下这门婚事,断绝二弟的夺嫡之路,这种患得患失的想法,使刘琦前后说法有一点自相矛盾。

  “长兄还有别的事情吗?”刘璟不想再提蔡家联姻之事,岔开了话题。

  “还有就是要解决你的食宿问题,另外,父亲的意思,想给你谋一个职位。”

  这两件事刘璟倒很感兴趣,他现在最缺的是钱,他现在食量太大,青竹观养不起他,他的手中的一点黄金也支持不了多久。

  更重要是他的药耗费极大,玉真人带来的药只能支撑他一个月,一个月后,就要他自己想办法了。

  另外入职之事,也是他盼望已久,这就是意味他正式入仕,开始了他的奋斗历程。

  刘璟尽量克制住内心的急切,笑了笑道:“倒也是,我现在饭量太大,青竹观已供养不起我这个大肚天师,不知长兄打算怎么解决我的食宿问题?”

  “我在樊城给你找了一座小宅,家具什么的都配齐了,你随时可以搬过去,至于你吃饭问题,可以在樊城的江汉酒馆就餐,饭钱你不用担心,我自然会和他们结算。”

  刘璟心中微微一怔,怎么把他安排去了樊城?

  但一转念他便明白过来,这其实是将他边缘化,或许他刘璟的风头太劲,已经影响到了刘琦和刘琮,也或许是他不肯娶蔡少妤,刘表要给他的一个警告。

  总之,是有一点贬黜的意思在内,刘璟心中忍不住冷笑一声,又不露声色问道:“那准备给我安排什么职务呢?”

  也许是感觉到把刘璟安排去樊城,心中有愧,刘琦更放松了语气,笑道:“具体职务你可以自己考虑,只要不太过份,父亲应该会满足你,作为你斩杀张武的封赏。”

  这时,刘璟倒想起一事,有关他以后的练功,他沉吟一下道:“我希望新职务和汉水有关。”

  “这个要求不过份,我去给父亲说一说,另外,你在隆中还在呆多久,父亲想知道你在隆中做什么?”刘琦疑惑地看着刘璟。

  “这个.....我遇到一个老道,正向他学习制丹,还有一个月吧!一个月后,我会出现在樊城。”

  刘琦点了点头,取出三十两黄金,放在桌上推给了刘璟。

  .........

  刘璟一路奔回了青竹观,他练武已经五天了,直到昨天,他身体的极度疲惫感渐渐消失后,他才深深体会到了身体的变化,他竟有一种脱胎换骨般的感觉。

  就像卸下了重重的负担,身体更加轻盈,步履更加有力,体力更加充沛,他能很轻松地跑回襄阳,而感觉不到疲惫,仿佛浑身有一种使不完的活力。

  他知道,这并不完全是魔鬼般训练的结果,还有玉真人的药也起了作用,这种药似乎激发了他的潜能,这还仅仅只开始了五天,一个月后,又会是什么效果?

  一路飞奔到了道观门口,老远便看见站在亭子里的玉真人,“真人!”刘璟兴奋地挥了挥手,飞奔而至。

  “你知道自己超过了多少时间吗?”玉真人冷冷问道。

  刘璟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玉真人只给他一刻钟时间,但他一时兴起,至少耗去了半个时辰。

  “晚辈愿意受罚!”

  “是吗?”

  玉真人又变得满脸笑容,“既然你主动提出,我也不客气了,今天就罚你多跑二十里。”

  ........

  很快刘璟便知道,每天多跑二十里其实并不是处罚,而是给他增加了训练量,半个月后,他每天要跑一百里,这几乎相当于每天跑一个马拉松的赛程了。

  但这还不够,他还要爬山数十次,从凌晨四更时分开始,一直要到晚上亥时才结束,几乎每天都被小道士抬进道观,然后剥光衣服扔进锅里慢炖。

  刘璟一天天感受到自己的强大,很快,他训练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二十天,这期间,赵云来看过他两次,并给他送来二十石粮食和十口猪,这却是刘备给他的心意。

  这天晚上,刘璟泡完药浴,浑身的疲惫感已消除了很多,这个时候,他一般是回屋睡觉,但今天,刘璟却来到了玉真人的房前,敲了敲门,“真人,是我!”

  “进来吧!”

  刘璟推门进了屋,玉真人正盘腿而坐,闭目冥想,尽管玉真人不准刘璟称他为师父,但在刘璟心中却已视他为师。

  刘璟上前跪下,恭敬地行一拜礼,“真人找我吗?”

  玉真人慢慢睁开眼睛笑道:“找你有点重要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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