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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地师【作者:齐橙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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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2 良辰美景

  丰城治南,长乐乡,罗山。

  苏昊陪着韩倩站在一个小山坡上,仰头看着前面这片连绵的群山,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罗山位于丰城、崇仁、乐安三县的交界地,按后世的计量单位来算,总面积近100平方公里。主峰老仙峰,高达962米。山间群峰林立,有多处瀑布,其中九曲涧和香炉水常年不遏,孕育着丰城南部最重要的河流之一——富水。

  据山里人称,罗山有诸多风景名胜,其中距主峰一里之处,有大罗山谌母殿,始建于宋代,如今虽有些破败,但仍可见到当年的壮观。此外,山中还有秀谷飞崖、雷公台、仙人厨、婆孙峰等自然景观,美不胜收。

  苏昊是带着一干勘舆营的士卒、书院生员和几名从刺绣作坊里请来的绣娘一起来到罗山的。到罗山脚下的富源村后,郝彤和邓奎带着士卒们在村外扎营,书院生员们则向苏昊请了假,迫不及待地到村子周围的山边踏青去了。时下虽然已经是深秋时分,但山里的植被还是郁郁葱葱,说踏青也不算有错。

  马玉等书院的生员们早就听说过罗山胜景,但苦于其距县城太远、道路也不通畅,所以一直都没有机会前来观赏。这一次,趁着苏昊要来勘测水库坝址之际,大家总算圆了这个来罗山游览的梦想。

  苏昊没有随着生员们去胡闹,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使命,那就是要负责陪同知县家的千金小姐韩倩出来看风景。也不知道韩倩用了什么样的办法,居然说动了韩文放她出来,与苏昊一行同赴罗山,从事勘测工作。一路上,韩倩都坐在拉着帘子的马车里,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她岂有不出来透透气的道理。

  “苏公子,你此前可曾到过这罗山?”韩倩掩耳盗铃地穿着一身男装。站在苏昊的身边。她一边贪婪地看着眼前的景色,一边轻声地向苏昊问道。

  苏昊摇摇头道:“我从前一直都只在自己村里读书,到县衙当差后,奉韩大人之命外出打井,这才走了一些地方。不过这罗山并不在我当时打井的范围内。所以一直没有来过。韩小姐。你应当也是第一次来吧?”

  韩倩道:“我身为女子,外出更有诸多不便,这次也是托了苏公子的福,才有机会到这山里来。苏公子。你看这山川如此秀美,确是令人流连忘返。走到此处,倩儿才知道以前这十几年光阴真是虚度了。今日能够观此一番美景,倩儿也就知足了。”

  苏昊哑然失笑:“韩小姐,你说得太夸张了。这罗山的景色的确是很美。但世间美丽的景色还有很多呢,你怎么能觉得看过这一座山就足够了呢?”

  韩倩道:“似我等女子,平日里哪有什么外出的机会?这一次我是先央求了母亲,再请母亲去向父亲求情,父亲才松了口,让我出来。以后要想再有这样的机会,只怕是万难了。”

  苏昊道:“你还小,以后这样的机会应当还有很多的。韩大人为官清廉、爱民如子,在任上颇有政绩。做完这一任知县之后,定会有所升迁。若是他调任其他地方为官,你还怕没有出去游历的机会?”

  韩倩低下头,说道:“倩儿已经不小了,像我这个年龄的女孩子。都已经在谈婚论嫁了。女孩子家一旦嫁了人,就等于是进了囚笼,夫家哪里能够容得你四处游历,伤风败俗?”

  “谈婚论嫁?”苏昊一时有些无法接受。转念一想,好像的确是如此。古代的女孩子到了十五六岁。可不就该谈婚论嫁了吗?其实又岂止是女孩子,就算他这个大男人,年方十七,母亲也已经不断地在他耳边叨叨着成亲的事情了。难道古人就不知道婚姻是生活的坟墓?

  “韩小姐,其实吧,我觉得嫁不嫁人,都不影响到你游历的。”苏昊生硬地组织着词汇,想劝导一下韩倩,“你嫁人的时候,选一个思想开通一些的丈夫,最好还是性格上也比较活泼的。这样一来,你嫁人之后,非但不会被关进囚笼,而且还有人带着你一块玩,也省得总让你父亲管着了。”

  韩倩抬起头看着苏昊,问道:“苏公子,你可曾见过这种思想开通的男子,不介意夫人到处抛头露面的?”

  “这个……应当有吧?”苏昊不确定地说道,他认真地想了一下周围的人,却想不出谁能够符合他说的这个条件。那些不在乎妻子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不外乎都是一些粗人,但凡读过几年书的人,都特别在意所谓礼法。除非是像他苏昊这样的穿越众,否则要找一个又有文化、又不在乎什么三从四德的人,还真不容易。

  “韩小姐,你父亲是知县,应当认识一些官场上的同僚吧,这些官员家里的公子,想必应当是比较开明的,你可曾与他们接触过?”苏昊问道。

  韩倩道:“我父倒是替我物色过一些官家子弟。不过,这些人都是纨绔习气,一个个油头粉面,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着实让倩儿鄙视。”

  苏昊笑道:“韩小姐,看不出来,你还挺挑的,那你说说看,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韩倩脸上一红,避开了这个话题,说道:“苏公子,无人的时候,你可否不要称我为韩小姐,你就称我……倩儿好了,就像你称秀儿一样。”

  苏昊连连摆手:“这怎么行,秀儿和我是一起长大的,我怎么称呼她都无所谓。你可是千金小姐,我怎么敢直呼你的闺名。这让韩大人听到,还不重打我30大板。”

  韩倩俏脸生愠,说道:“你只怕那韩大人生气,就不怕我生气吗?”

  “呃……这韩大人,好像是你爹哦。”苏昊说道。

  “恐怕在你心目中,他更是你的县尊大人吧?”韩倩道。

  苏昊道:“那是自然,他本来就是县尊嘛。”

  韩倩一跺脚,道:“这么说来,你与我在一起,都是因为我爹是县尊吗?”

  “这好像挨不上吧?”苏昊实在无法理解女孩子的这种荒诞逻辑,“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我没有把你们俩混为一谈啊。”

  “苏公子,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机会问你。”韩倩的脑子是意识流的,一转眼又跳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韩……呃,倩儿小姐请讲。”苏昊讷讷地说道,他本来想说韩小姐的,韩字刚出口,就看到了韩倩眼睛里那刀一般锋利的眼神,只好赶紧改口。理工男,泡妞方面实在缺乏天赋啊。

  韩倩道:“秀儿与你是异姓兄妹,我听说以丰城地方上的习俗,她当是你家替你准备的童养媳吧?”

  听韩倩问的是这个问题,苏昊也有些尴尬了,他点头道:“嗯,确是如此,这是十几年前就已经预备下来的。”

  “那苏公子是否打算真的与秀儿成婚呢?”韩倩又问道。

  苏昊愁眉苦脸地说道:“倩儿小姐这个问题可太尖锐了。从道理上说呢,我的确是得与她成婚,毕竟她在我家这么多年,也算是苏某的糟糠之妻了吧……”

  “呸!”韩倩笑着唾了一口,“你真好没羞,你们又不曾成亲,哪有糟糠之说?”

  “我只是表达一下这个意思。”苏昊倒没觉得丢人,“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来形容,也不过分。到这个地步,如果我把她甩了,太不道德了,是不是?”

  “哦,原来是这样。”韩倩有些黯然道,“那我倒要替秀儿妹妹高兴了,能够得你这样一个有才学、有担当,重情重义的郎君。”

  “不过,麻烦之处也有。”苏昊接着说道,“这麻烦之处嘛,就是我们真的太熟了,在我心目中,她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下不去手啊!”

  “你!”韩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还从来没有听人说过这样的语言,只觉得滑稽不堪,一时间连自己的心事都忘了。她对着苏昊郑重地说道:“苏昊,我可跟你说,秀儿妹妹一颗心都在你身上呢,你断不可富贵之后,就嫌弃她了。”

  “这不可能的,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苏昊说道,“再说了,我如果要甩了她,别说她不干,连我妈那边都说不过去。我妈可是一直把秀儿当成亲闺女对待的,比对我还亲呢。”

  “这真是让人好生羡慕。”韩倩幽幽地说道。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山,轻声道:“苏公子,我们出来也很久了,你还有公务要忙,要不这就回去吧。”

  苏昊道:“公务那边,有郝彤和邓奎能够应付了。倩儿小姐如果还想看风景,我可以再陪你走走,无妨的。”

  韩倩摇摇头道:“这良辰美景,看过也就罢了。再好的景致,也不过就是过眼云烟而已,咱们还是回去吧。”

  “好吧,倩儿小姐请。”苏昊不知道韩倩为什么突然没了兴趣,也不便问得太多,只好由着她了。

  两个人隔开半尺远的距离,走回村里,一路上再没有说什么。快到村口的时候,韩倩才说道:“苏公子,你们明日就要进山去测绘了吧?倩儿在此预祝你们顺利了。绣娘这边,你不必担心,只要你们的图送过来,我定会带着她们尽快绣出来的。”

  “多谢倩儿小姐,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苏昊答道。

  韩倩把目光转向别处,说道:“其实,倩儿也是想替父亲分忧而已。苏公子修水坝,毕竟是在为我父亲做事,倩儿当替父亲感谢苏公子的辛劳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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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6 开荒

  “这河滩地?”

  苏昊诧异地抬眼看去,只见在他们走过来的这一路上,沿着富水两岸的这一片河滩地,果然是撂荒着的,只是零星地辟着几块菜地,种了一些秋冬季的蔬菜。大片大片的荒草盖满了整个河滩,粗略估计,起码也是好几十顷地的面积。

  “你确信这些地都是无主的荒地?”苏昊对赵洛问道。

  赵洛见自己终于有了一样苏昊不懂的东西,甚是得意,他说道:“是与不是,我们去问问那富源村的里长便知了。”

  “你这人啊……”苏昊无话可说了,真是富贵之家多纨绔,这赵洛40多岁的人了,心智还像个小年轻一样,喜欢卖卖关子,苏昊拿他也没办法。

  三个人顺着原路回到富源村,马玉迫不及待地回自己的住处画图去了,苏昊与赵洛则果真往村里去,找里长易时中打听土地的事情去了。

  “河滩上这些地,自然是无主的。”易时中明确地对苏昊说道。

  “这是何故呢?”苏昊问道,“我目测了一下,这一片河滩地,起码也有50顷上下,若是开拓出来,光富源村的百姓,一户就能够有一顷地,何至于这样受穷啊?”

  易时中摇摇头道:“苏百户是那读书人,自然不晓得我们这农家之事。苏百户光看到这50顷地现在是河滩,到了那夏季暴雨泛滥之时,这50顷地根本就看不见,都是一片泽国啊。”

  汗……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苏昊摸着脑袋,暗自惭愧。其实赵洛看中的这片河滩地,是富水的行洪通道。现在看起来是河滩,等到下暴雨的时候,山洪暴发,富水的流量会瞬间增大几十倍甚至上百倍,河面也就不再是现在这样的宽度了。若是在这河滩上种粮食,只怕连种子钱都收不回来。

  但这种情况,是在修水库之前才会发生的。如果修好了水库,水库就能够起到一个调节流量的作用。夏季的山洪会被水坝拦在水库之内,水坝之下的流量,是可以人为调节的。流量小了,就不再需要这样宽的泄洪道了,那么只要在一些低洼处筑几道堤坝,就可以把这50顷河滩地都改造为耕地了。

  刚才他们往回走的时候,苏昊已经认真看过了,那片河滩地由于长满荒草,起到了一定的水土保持作用,所以土壤层尚未被完全破坏,甚至有些地方还有河水泛滥时留下的淤泥,只要洪水的问题能够解决,这些土地是完全可以耕种的。

  术业有专攻啊,苏昊用崇拜的眼光看了赵洛一眼。赵洛脸上不动声色,似乎是随随便便地向易时中问道:“易里长,赵某倒是觉得这片河滩荒着有些可惜,哪怕开拓出来,秋冬季种点油菜,也算是个收入吧。若是赵某要向县衙申报在河滩上开荒,易里长可否给予一些方便啊?”

  “开荒?”易时中眼珠子一转,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赵员外,你是宣风乡的员外,到我们这长乐乡来开荒,怕是有些不妥吧?”

  赵洛笑道:“这有何不妥?苏百户还有一个身份是县衙韩知县的师爷,易里长不会不知吧?若是有韩知县的旨意,赵某在此开荒,可合规矩否?”

  易时中道:“赵员外,这河滩地虽说是无主,可是秋冬之际,本村的村民也会在上面种点蔬菜,以解口粮不足之困。若赵员外在此开荒,岂不是断了村民的这条生路?”

  赵洛道:“你糊涂啊,我若在此开荒,以后富源村的村民自可佃我的田地来种,何需再靠种菜度日?”

  “这个嘛……”易时中支吾起来,他找不出理由来反驳赵洛,却又不肯痛痛快快地答应赵洛的要求。

  其实,在易时中的心里,这片河滩是一文不值的。如果赵洛不跟他商量,直接就去县衙办了个开荒的文书,把这片地占了,易时中也无话可说。但现在赵洛要跟他商量了,他自然就要琢磨着从中能够得到一些什么好处。多年的贫困养成了易时中精明的头脑,他见赵洛打算开拓这片毫无价值的荒地,便本能地意识到其中必定是有好处的。

  按照明代的法律,无主之物,就是属于官府的,如果没有官府的允许,从无主之物上获取收益,可以按偷盗罪论处。但与此同时,官府又有一个鼓励开荒的政策,开荒所得的耕地,在交纳一定的费用之后,可以归开荒者所有。

  这一片河滩地,由于缺乏耕种价值,所以一直都处于无主的状态。富源村的百姓也不会想着要去官府弄一个地契来将其占为己有,因为一旦开具了地契,就意味着这块地要交税了。没有收益却要交税,这样的傻事谁都不会干的。

  赵洛看到了这片土地未来的收益,决定先下手为强,向官府申请开荒。不过,因为土地是在富源村的境内,申请开荒需要有当地里长和老人的具押,这就是赵洛要来与易时中商量的原因。

  看到易时中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赵洛微微一笑,从袖筒里摸出一块二两来重的银子,搁在易时中的面前,说道:“易里长,赵某也是想给富源村的乡亲们谋点福利,所以还请易里长成全。这点谢仪,就算是赵某给易里长的跑腿费吧。”

  “呃呃……赵员外真是太客气了。”易时中的脸上顿时绽开了花,先前那些为难的神色全都不见了,他眼明手快地把银子收到了一个不知什么地方,然后连声说道:“赵员外远在宣风乡,仍然惦记着我们长乐乡的百姓,实在是那个那个……”

  “高风亮节!”苏昊替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了,反正就是要找一个形容词呗,管它贴不贴切。

  从易时中的家里出来,苏昊对赵洛说道:“枫岭先生,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一个奸商啊,用区区二两银子,就把50顷荒地据为己有了。这50顷地,就算1亩值2两银子,总数也值1万两了,说你是一本万利,可能夸张了。但二本万利,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赵洛道:“这样的河滩地,靠着水源,只要勤施肥,不出几年,起码能够培育成中田,一亩怎么也得值十几两了。不过,我可不是在替自己敛财,我是在替你改之筹措修水库的钱呢。”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思路。”苏昊道,“水库修好之后,原来因为水患而无法耕种的荒地,都可以被改造为良田。若是以这些良田的收入来补贴修水库的投入,那么就能够形成一种良性循环。枫岭先生真是太睿智了。”

  赵洛道:“改之,此事虽好,还需要与韩知县商量好才行。这开荒一事,是需要县衙出具文书的,若无知县的首肯,我等的文书也很难办下来。尤其是这是第一个水库,众人还看不出端倪。待到我们修下一个水库的时候,众人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届时大家都抢着要开拓这荒滩,这就麻烦了。”

  “我明白了,应当形成一个规矩,谁投资,谁受益。要开拓荒滩的人,必须承诺向水库投资。枫岭先生,我觉得你来做这件事甚好,你负责水库的经营,马玉负责水库的设计和施工,未来你们可以合作办一个水利建设开发公司呢。”苏昊哈哈笑道。

  “这公司的东家,自然是你苏百户了。”赵洛说道,“赵某也算小有一些家财,只想有个做事的机会,省得我家叔父成天说赵某是不肖子孙。”

  这个赵叔父,给赵洛留下了多大的阴影啊!苏昊在心里暗自想到。就为了向叔父证明自己还有点用,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土财主,居然愿意跑到这山沟里来承包荒地。人性这种东西,还真是没法解释的。

  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向村外走,迎面正遇上韩倩和红莲款款而来。苏昊站住身,笑着招呼道:“韩小姐,红莲姑娘,二位这是去哪啊?”

  “原来是苏公子,还有赵员外,小女子有礼了。”韩倩站住身,向苏昊和赵洛施礼,却不回答苏昊的问话。

  因为有赵洛在旁边,苏昊也不便和韩倩多说什么,双方互相问候过,便各自走开了。走了几步,赵洛笑道:“改之适才问话,却是有些唐突了。”

  “赵兄何出此言?”苏昊纳闷道。

  赵洛道:“这女孩子家跑到村子里来,自然是有些不方便之事,你一个男子怎可过问?”

  “呃……”苏昊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可不是吗,韩倩主仆和那几位绣娘都住在军营的一角,与士兵们的帐篷只有一道象征性的篱笆相隔,这洗澡、方便之类的事情,都很不方便了。估计韩倩也是因为这个才往村里去的吧,难怪自己问她们的时候,两个女孩子脸上都有些尴尬之色。

  “这位韩小姐,是谁家的千金?如何会与你们一同前来呢?”赵洛很八卦地问道。他只知道韩倩姓韩,但苏昊没有跟他说过韩倩的身份,所以赵洛弄不明白。如果他知道韩倩是韩文家的千金,恐怕就会赶紧去拍马屁了。

  “这是我一个朋友家的千金,这次是来指点绣娘们做事的。”苏昊打着马虎眼道。

  “我看这丫头的神情,八成是对你有意。改之贤弟,你的艳福不浅啊。”赵洛乐呵呵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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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7 强人

  “赵兄,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这姑娘颇有一些来头,你这话若是被她家人听见,只怕你会死得很难看的哦。”苏昊呵呵笑着威胁道。

  赵洛问道:“颇有来头?什么来头,难道连你苏百户都害怕?”

  “哼哼,我当然害怕。赵兄,这人的来头,是你我都得罪不起的,赵兄千万慎言,勿谓言之不预也。”苏昊自然不会跟赵洛说得那么清楚,他只是不住地冷笑着,让赵洛一惊一乍的,此后果真不敢再开这种玩笑了。

  罗山的面积,说起来并不算很大,但要进行勘测作业,需要耗费的时间还是非常可观的。勘舆营的士兵们只经过了几个月的训练,测绘业务还很不熟悉,经常一个点要反复地测上许多次,耽误不少时间。苏昊此次带勘舆营进山搞测绘,本来也有练兵的动机,所以要求所有的教习必须严格检查测绘数据,不得有误。

  为了提高工作效率,省去来回走路的时间,勘舆营的各个小队都是带着帐篷和粮食进山的,每天测绘完成之后,就在山里野营,只是隔天派人把测绘出来的图纸送回富源村的大本营。苏昊审看过这些图纸之后,转给韩倩,由韩倩指导绣娘们进行描图,再把描出来的图绣到白绢上,形成最终的等高线地图。

  马玉也天天往山里跑,去研究苏昊与他共同选定的水坝坝址。在苏昊的指导下,他学会了分析岩层结构,知道什么样的地质条件适合于建设水坝,什么样的地质条件容易出现山体滑坡等等。

  有关重力坝的设计,苏昊只知道一些皮毛,具体的工程计算,他就搞不清楚了,所以也无法给马玉什么理论指导。他能够给马玉支的招,就是尽可能地留出余量,大不了多费一些土方。修水坝是百年大计,质量问题如何重视都是不为过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勘舆营送回来的图纸渐渐地堆成了一座小山,绣娘们绣出来的罗山整体等高线图也逐渐成形了。苏昊拿着这幅地图,向马玉讲解着如何估计整个水库蓄水后的淹没区范围,如何确定在哪些地方需要修筑副坝挡水。

  马玉完全进入了一个水利工程师的角色,他拿着炭笔,一个点一个点地计算着蓄水量,兴致勃勃地向苏昊报告着自己的计算结果:

  “改之兄,你来看,我算过了,我们的水库若是蓄水达到8丈高,整个库区就已经有100万立方丈的水了。若是达到10丈,蓄水可达200万立方丈。若我们有能力建成20丈的高坝,那么蓄水千万立方丈也不在话下啊。”

  这么复杂的一个区域,要计算出不同水位下的总容积,可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苏昊自讨自己是不会去算这种数的,他宁可只是简单地估计一下,但马玉却把算这种东西当成了最大的乐趣。

  “独文兄,我觉得你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你这些天看地图的眼神,简直比看你夫人还要灼热啊。”苏昊笑着调侃道。

  “你何时见我看我夫人的眼神了?”马玉斥道,说完,他又捧起那幅尚未完成的等高线地图,感慨万千地说道:“真不敢相信,这地图竟可以有如此大的用处。”

  苏昊道:“这是自然,如果能够绘出更大区域内的等高线图,我们甚至可以实现远程调水。我们可以修一条水渠,从襄阳府一直修到京师,引汉水灌溉北直隶的万顷农田。你想想看,这是多么壮观的场面。”

  “改之兄,小弟倒觉得,你该去当那工部尚书。若你能当工部尚书,定要给小弟一个机会,让小弟去修这条水渠,这可是堪比大运河的一大人间奇观啊。”马玉说道。

  苏昊笑道:“独文兄这是嘲笑小弟了,以小弟的文章功底,连个举人都考不上,哪有机会当什么尚书。倒是独文兄满腹经纶,本来可以出阁入相的,谁知却被小弟带入歧途,实在是可惜了。”

  “小弟倒觉得现在走的才是正途呢。”马玉坚持说道。

  两个人正在聊着天,一名留守的士兵挑开帐篷门上的帘子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凝重地对苏昊说道:“苏百户,有请你移步出来一下,外面的情形有些不对。”

  “出什么事了?”苏昊一边问着,一边站起身,随着那名士兵走出了帐篷。

  士兵带着苏昊走到营地的边上,让苏昊像他一样猫着腰躲在一个栅栏的背后,然后用手一指远处,说道:“苏百户,你看,那边树丛里,有几个人在向我们张望。”

  苏昊抬眼看去,那是一片茂密的小树丛,这么远的距离上,根本无法看出里面是什么样子。士兵递过来一个望远镜,苏昊接过来举在眼前,远处的景象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他清楚地看到,树丛里的确躲了三个人,正探头探脑地向勘舆营的营地窥看。由于不知道勘舆营拥有望远镜这样的工具,那三个人还以为自己躲得很严实呢。

  “这是什么人?”苏昊问道。

  士兵道:“从打扮来看,不像是农家。再看他们藏头缩尾的样子,小人觉得,他们有可能是山里的强人。”

  “强人!”苏昊心里一惊,所谓强人,也就是强盗了。这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出现强盗了呢?

  士兵看出了苏昊的疑惑之意,他解释道:“苏百户,你有所不知,这罗山地处三县交界,属于三不管地带,素来就有强人盘据。这些强人住在山中,偶尔下山去做一次案,劫一些粮食回山度日。小人在乡下种地的时候,也曾听说过官府悬赏,招募民壮进山剿匪,无奈此处山高林密,进剿不易,所以好像一直都未能成功。”

  “若对方真的是强人,你猜测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苏昊问道,作为一个后世穿越过来的人,他在应付强盗方面实在没有什么经验。

  士兵道:“苏百户,依小人猜测,这些强人可能是看中咱们的钱财了。咱们在富源村募人当向导,一天给40文的工食银子,想必是走漏了风声。强人觉得咱们有钱,想做咱们一票。”

  马玉此时也走了过来,他像苏昊那样蹲下身,一边看着远处那片小树丛,一边皱着眉头说道:“不会吧,咱们可算是官兵了,强人敢打军队的主意?”

  士兵道:“马教习,咱们是军队不假,可是咱们的弟兄都进山去了,现在留在兵营里的,也就是五个兄弟,加上百户大人、马教习你,还有赵员外,对了,还有赵员外家的那个奴仆赵六,拢共也就是9个人。若是大队强人来袭,我们拿什么来抵挡?”

  “不好,李康,你马上把咱们的人都喊过来,大家商量一下对策。”苏昊对那士兵吩咐道。

  士兵应声而去,不一会,几名留守的士兵以及赵洛主仆都赶过来了,众人伏在栅栏后面,轮番地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那几个人,脸色都开始变了。

  “强人越聚越多了,看来真是要打咱们的主意。”

  “我看到了,有一个好像是他们的头目,正在那里说话呢。”

  “他们有刀,我看到他们拿着刀了。”

  “……”

  大家鸡一嘴鸭一嘴地议论着,语气中都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恐惧。这些人说是士兵,但其实根本就没有见过血。他们在乡下当农民的时候,都听说过有关强人的传说,知道强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且个个武艺高强。看看自己这边,总共才9个人,而对方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大家本能地感觉到了怯意。

  “苏百户,要赶紧派人去把咱们的人招回来。我带来的这个赵六倒是能跑路,不过就是不知道咱们的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无处去寻他们。”赵洛对苏昊说道。

  苏昊道:“现在咱们人手太少,不能再派人去报信了。我想过了,咱们可以烧一柱浓烟示警,他们在山里应当能够看见的。邓奎带的那个小旗,离咱们也就是一个时辰的路程,他们如果看到烟柱赶回来,或许能够赶得上。”

  “此法甚好,事不宜迟,赵六,你快去按苏百户说的办。”赵洛向赵六吩咐道。

  赵六和一名士兵答应一声,跑到一旁准备柴草去了。

  马玉献计道:“改之兄,咱们可以到村里去喊人啊,想那易里长断不会拒绝的。”

  赵洛瞪了他一眼,说道:“独文,你糊涂了,村里连75岁的老头都给咱们的勘测队当向导去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女眷,她们能打什么仗。”

  “女眷……坏了,咱们还有7个女眷呢。”苏昊跺着脚说道,“一会如果要厮杀起来,她们是一些战力都没有的。咱们实在打不赢还可以跑,她们连跑都跑不了,如果她们落到强人们的手里,那可就麻烦大了。”

  赵洛道:“事到如今,咱们也只能是固守待援了。我觉得,咱们应当收缩一下,大家都到女营那边去。让女眷们呆在帐篷里不要动,咱们有9个人,围着女眷们的帐篷守成一圈,拼死护住她们就是了。”

  “也只能如此了。”苏昊说道,“咱们现在就分头去拿兵刃,把这边的栅栏拆了,到女营那边去搭一个坚固的防御阵地,固守待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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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8 有文化的土匪

  苏昊这边开始行动的时候,对面的强人也动起来了。他们最初是想隐蔽接近勘舆营的营地,然后突然起进攻。看到勘舆营里升起了示警的烟柱,他们才知道自己已经被对方现了,再藏下去已必要。

  强人的头目吆喝一声,一群强人便从树丛里钻了出来,逼向勘舆营的营地。从望远镜中,苏昊可以看到,这一队强人一共是2o来个人,身上穿着各色服装,不少人的衣服已经不是一个颜色了,显然是补丁摞着补丁的结果。每个人的手上都拎着一样武器,不过有刀的只有七八个,其他人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木棒,实在是一群穷困潦倒的强人。

  “快,把栅栏支起来,这些强人没有什么称手的兵器,要想突破咱们的防御不容易。”苏昊强作镇静地向众人下达着命令。

  士兵们已经把营地里值钱的东西都搬到了女营这边,现在正在手忙脚乱地搭着防御工事,准备固守。几名绣娘也已经听到了消息,她们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躲在帐篷里不敢动。苏昊不知道韩倩主仆二人是什么感觉,大敌当前,他也顾不上去问候她们了。

  “赵兄,你会使这个吗?”苏昊把一支火铳递到赵洛面前,对他问道。

  “火铳?这可是好东西啊!”赵洛大喜。火铳在这种近距离防守作战中,可是利器。如果有七八支火铳,再加上栅栏作为掩护,对付2o来个强人是不成问题的。

  可惜苏昊并没有这么多的火铳,丰南户所建立的时候,南昌府一共给配了三支火铳,勘测队外出时带走了一支,现在营地里还剩下两支。更糟糕的是,营中会用火铳的,只有苏昊一人。他原本以为赵洛这种见多识广的人会用火铳,结果一打听。赵洛虽然认识火铳,但也从来没有用过。

  “怨我啊!”苏昊懊恼不已,早知道会遇上这种危机情况,他应当早点把燧枪造出来的。燧枪比这种火绳枪更容易操作,而且击度快。如果手上拥有的是两支燧枪。威力可比这两支火绳枪要强大多了。

  这几个月来。苏昊手上忙的事情太多,又是造望远镜,又是采煤,又是炼高锰钢。造枪的事情就被一推再推了。其实他也想过要找一个时间和郝氏父子好好讨论一下燧枪的事情,他相信,凭着这爷俩的巧手,肯定能够解决其中的各项技术问题。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两支火铳聊胜于。苏昊把火铳里的火药和丸装好,放在一旁,又把火绳也点燃了,保证随时都可以开火。随后,他便与其他人一样,手拿着长矛,蹲在栅栏后面,做好了防御的阵势。

  强人们不知这边的深浅,因此走得很慢。差不多有一刻钟光景,这些人才走到营地跟前。那个头目模样量着严阵以待的苏昊等人。

  “三子,上去喊话!”

  头目向一个喽罗吩咐道。

  那个叫三子的喽罗闻声从队伍中走出来。走到离苏昊等人四五十步的地方,叉着腰大声地喊道:

  “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大哥。他们不是过路的,我是不是喊错了?”

  这后一句话。三子是扭头向头目询问的,显然,这位三子的脑子有点不太灵光,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着自己有没有说错话呢。

  “你们是干什么的!”苏昊见对方已经凑近,便站出来,对着强人们大声问道。

  那头目向前走了几步,对苏昊应道:“军爷请了,我们兄弟是做没本钱买卖的。眼看着就要入冬了,我们兄弟的冬衣还没有着落,所以想向军爷借点银子,置办几件冬衣,还请军爷赏赐。”

  “这个强人领还挺有点学问的嘛。”苏昊笑着对身边的赵洛嘀咕道,看来古代的风气还真是不错,连个当强盗的,都知道先礼后兵。

  “这位仁兄实在是太客气了,几两银子的事情,还用得着说个借吗?仁兄请留下个号,然后带着弟兄们回去等着,我定会安排人把银子给仁兄送去就是。”

  对方客气,苏昊比他还客气。这种嘴巴子仗,苏昊最喜欢了,因为它能够拖延时间。烟柱的信号已经放出去了,邓奎、郝彤等人如果看到烟柱,应当会想到是营地出了问题,或许现在正在急如星火地往回赶吧。时间是属于自己这边的,能够和对方多拖得一时,自己就多一分胜算。

  强人头目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军爷真是爽快人,不过,送银子的事情就免了,不敢有劳军爷的大驾。我等兄弟既然已经来了,军爷就现在把银子给我们吧,我们定会铭记军爷的大恩大德。”

  苏昊点点头,说道:“嗯,这个道理也对,仁兄说个数吧,想要多少银子,我双手奉上就是了。”

  “你这营中的银子,拿出来,咱们二一添作五,军爷看如何啊?”强人头目说道。

  苏昊从兜里掏出两块碎银子,说道:“兄弟我手里就剩这两块银子了,仁兄既然想要,兄弟就一并奉上好了。来吧,接着。”

  说罢,他手一挥,两块银子便向那强人头目飞去。强人头目伸手接住,心中微微一凛:看不出来,这个满脸卷气的年轻军官,力气不小啊。

  苏昊扔银子,一来是想缓和一下强人的气焰,二来也有露露功夫、震慑一下对手的意思。经过几个月的训练,苏昊的体质已经有明显的高,扔块银子的力道也颇为霸气。

  “军爷玩笑了。”那头目把玩着两块碎银子,冷笑道:“你们这么大的营盘,才有这二两银子?我劝军爷还是实在点,把银箱搬出来。我镇焦坑说到做到,只拿一半,决不食言。”

  “他说他叫什么?”苏昊向旁边的士兵问道。

  士兵李康倒有点见识,连忙解释道:“他说他叫镇焦坑,焦坑是从这往南的一个小镇子,最多就是2oo户人家。”

  “2o多个强人,镇着2oo多户人家的一个小镇子,也亏他好意思吹。”苏昊颇为不屑地嘀咕着,既然知道对方不过是一股小土匪,他的底气也足了一些,站直身子对着强人们喊道:

  “老镇啊,还有你这些弟兄们,你们听着。我们是大明官兵,是奉朝廷常公公之命,在此勘矿的。你们如果伤害了我们,那就是戕害朝廷官差,是要灭满门的。你们也都有妻儿老小,三亲六故,你们不会想为了这一点蝇头小利就搭上全家好几口人的性命吧?”

  此言一出,强人们显然受了一些触动。他们这些小土匪,平时也就打劫个行商过客啥的,哪见过什么朝廷官差。这一次,他们也是听闻富源村来了一支小队伍,据说很有钱,所以起了贪念。他们此前已经派人来侦察过几回了,确认营地里驻扎的人不多,打算干一票就跑。现在听苏昊说戕害官差的罪名有这么大,众人都有些害怕了。

  “大哥,他们是官差啊,咱们别招惹他们吧?”三子小声地对镇焦坑建议道。

  “饭桶!”镇焦坑一脚踢在三子的屁股上,“他说自己是官差,就是官差了?他是官差,老子还是皇上呢。别听他的,咱们干这没本钱的买卖,早就犯法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弟兄们,给我冲,冲上去把他们都给我砍了,我看谁知道是咱们干的。”

  “冲!”强人们参差不齐地喊着,脚下却一个赛一个地磨蹭。镇焦坑挥着刀,用刀背砸了几个人,众人这才向前欺来。

  “都稳住了,端平长矛,强人凑到一矛之内的时候再刺!”苏昊大声吩咐着,这既是命令,也是对强人们的威胁。士兵们一个个都端平了长矛,像在军营里受训的时候那样。马玉、赵洛、赵六也人手一支长矛,虽然姿势不像士兵们那样规范,但吓唬一下人还是足够的。

  强人们越逼越近,终于进到了离斟舆营的防御圈不过五步远的地方,镇焦坑脸上的那些麻子坑都已经清晰可见了。双方都高度紧张起来,谁也不敢说话,只是一个个喘着粗气,脸憋得通红。

  “杀!”

  一个强人终于忍不住,挥着锄头冲了过来。此人一看就是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锄头高高举起,露出了胸前老大的一个空当。与他面对面的士兵李康只觉得脑子里空空的,想也没想,便照着操典的要求,挺矛直刺。只听扑哧一声,矛尖正扎在那个强人的肚子上。

  “啊!”那强人居然还有力气长嚎一声,往后便退。他这一退,正好就相当于李康把矛抽回来了,强人肚子上现出一个大洞,鲜血喷涌而出。

  “我……呕!”李康看到这副惨样,自己先受不了啦,端着矛干呕起来。其他的士兵也都看到了这个场景,只觉得双腿战栗,长矛也端不住了,矛尖剧烈地颤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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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1 五百钱

  “妈的,放火烧房!”

  镇焦坑被喽罗的伤亡激怒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错过了一个绝好的进攻机会。看到苏昊躲在屋里,有火铳护身,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无法突破这道防线。情急之下,再次祭出了火攻的主意。

  “镇大王,不可动火o阿!”富源村的里长易时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他连滚带爬地跑到镇焦坑的面前,又是打千又是作揖。农家的房子里都堆积着柴草等物,一旦烧起来,火势根本无法控制,届时全村的房子都要遭殃了。

  易时中是认识镇焦坑的,镇焦坑的匪帮没饭吃的时候,就会跑来要求村民提供粮食,因此易时中与镇焦坑打过许多次交道了。在以往的交道中,镇焦坑的喽罗们一向遵循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只是索要食物,并不伤害村民,也不会抢走村民们白勺财物。

  这一次镇焦坑匪帮围攻勘舆营,易时中是采取了一种旁观的态度,他既得罪不起镇焦坑,也得罪不起勘舆营,所以便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躲在家里不露面。

  听到村里响起喧闹声,尤其是苏昊放火铳发出的轰响,易时中没法再装鸵鸟了,他从自己家里跑出来,打算调停这场冲突,结果正好听到镇焦坑扬言要放火,这可把易时中给吓坏了。

  “镇大王,不可放火o阿!”易时中哀求道,“这一放火,我们全村30多户的房子就全完了。这马上就要过冬了,你让我们上哪容身去?”

  “易里长,我镇焦坑平rì待你不薄吧?”镇焦坑问道。

  易时中偷眼看了一下苏昊这个方向,生怕这话被藏在屋里的官兵听见,他倒还真不知道屋里的入就是苏昊。见那幢屋子离这边还有一些距离,猜想镇焦坑的话对方也听不到,这才压低了声音答道:“镇大王,你一向大入大量,对本村是很照顾的。”

  镇焦坑道:“那好,你看看,官兵把我的入打伤了,这是二狗子,官兵用火铳把他的子孙根打掉了,你说怎么办吧?”

  易时中看了一眼二狗子的伤情,也有些不寒而栗:“这个……是有点狠。”

  “你说怎么办吧?”镇焦坑问道。

  易时中道:“镇大王,依小入之见,你们还是先退兵,待小入回头和他们白勺百户老爷说说,让他们赔点钱吧,你看如何。”

  “赔钱?”镇焦坑眼睛一瞪,“我的弟兄们还死了好几个呢,光赔钱就够了?”

  “o阿?还死入了?”易时中装出吃惊的样子说道。其实此前这一番动静,他也隐约听到了,猜也能猜出一些结果。

  “镇大王,你看这官兵躲在屋子里,手里还有什么铳,大王们也冲不上去o阿。依小入之见,大王你还是先撤了吧,待小入给你们双方说合,让他们多赔些烧埋银子,如何?你看,入死也不能复生,能让他们赔点银两,也就罢了。”易时中劝道。

  镇焦坑怒道:“我折了好几个入,都没拿到的东西,你说合说合就能拿到了?我今夭如果撤了,官兵就更来劲了,他们还会给我钱吗?”

  “那……大王的意思是什么呢?”易时中苦着脸问道。

  “我要烧房!”镇焦坑答道。

  易时中道:“烧房是万万不能的,这一烧,我们村可就完了,小入求求镇大王,就放过我们吧。”

  “不让我们烧房也行,你去让那屋里的官兵出来,我保证不伤他们就是了。”镇焦坑道。

  易时中道:“镇大王,你说那官兵能听我的吗?他们呆在屋里没事,一出来可就完了,小入哪有这么大的面子o阿。”

  “没面子你说个鸟o阿!”镇焦坑道,“你给我站一边去,我现在就要烧房,你要有劲,就到旁边准备救火吧,我没打算烧别的房子,可是水火无情,如果烧到哪个房子上,我可管不了。”

  易时中苦苦地求道:“镇大王,你老就行行好吧。我们村的房子这么密,你烧这一幢,肯定会牵连到其他的房子。这村里就我一个男入了,其他的都是女入和孩子,哪有能救火的入o阿。”

  “刘二,拿柴草去!”镇焦坑懒得再和易时中磨牙,他向着喽罗们发出了号令。几名喽罗答应一声,一脚踹开旁边农户的家里,钻进屋里,抱出一捆一捆的稻草,就准备向苏昊藏身的那幢屋子背后走。那幢屋子背后没有开窗户,强入们如果在屋后堆柴放火,苏昊是没法阻拦的。

  “大王不可o阿!”易时中连忙抱住其中的一个强入,同时又用肩膀去阻拦另一个强入。

  “老东西,滚开!”一个强入飞起一脚,踹在易时中的身上。

  易时中眼睛里寒光一闪,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每个指头的后两个指节绷得笔直,最前面一节却折转过来,几乎形成垂直的样子。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手一挥,一巴掌正印在刚才踹他的那名强入背上。

  “啪!”

  一声闷响过后,那名被易时中拍中的强入瞪大了眼睛,手脚突然就失去了力气。他站在原处,嘴巴不自觉地张开了,口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五百钱!五百钱!”

  镇焦坑和另外两名强入像被蛇咬着一般大声地叫起来,同时向后猛退了好几步,远远地离开了易时中。他们白勺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似乎易时中是吃入的恶魔一般。

  “我靠!”苏昊一直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的情形,看到此处,也忍不住大叫起来。

  刚才看到易时中与镇焦坑交谈的时候,苏昊还在担心易时中会出卖他。待到强入们抱着柴草出来,易时中去阻拦的时候,他又开始替易时中的安全担忧。在他看来,易时中不过是一个庸庸碌碌的半大老头而已,强入们如果要对他动手,他肯定会死得很难看的。

  可是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了转折,易时中挥动巴掌击中那名强入时,苏昊的心里蹦出来的,也是这样一个词:五百钱!

  “五百钱”是一种点穴术的名字,有时候为了避讳,也称为“下码子”。这门武功的名声之响,非但丰城入入皆知,甚至还波及到了周边的十几个县。五百钱的得名,有入说是因为学这门技术需要支付五百个大钱,也有入说是五巴钳的谐音,是把巴掌上的五个手指当成铁钳的意思。

  五百钱的招术特点,就是在对方的背上拍上一巴掌,其实是点中了对方背上的五个穴位。根据需要的不同,其效果可以在当场表现出来,正如易时中刚才对付那个强入一样,也可以隔上一段时间才表现出来,达到伤入于无形的目的。

  在整个赣中地区,众入皆说丰城入每个入都jīng通五百钱,但实际上,丰城入自己都不知道周围有谁掌握了这门功夫,五百钱的可怕之处也就在这里。在丰城,朋友之间如何表现亲近都无妨,但有一样是非常忌讳的,那就是拍打对方的后背。

  镇焦坑虽然是个强入,却不会五百钱这门武功,他见易时中只在他的一名喽罗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掌,那名喽罗就丧失了活动能力,哪里还猜不出易时中用的是什么招术。

  “易……易里长,你会五百钱?”镇焦坑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易时中脸一沉,说道:“镇大王,你是匪,我是民,咱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我老易平时对你们也够意思了。现在你们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也别怪我老易出手太重。我这功夫是从祖上传下来的,还从来没有用过。你现在就带上入给我滚出富源村,我保这小子不死。如若不然,我老易也就只好开荤了,你们都得给我留下!”

  “大……大哥,他真的会五百钱。”一个喽罗结结巴巴地对镇焦坑说道,其实他们三个入手上有刀,真要围着易时中群殴,也不见得就会吃亏。但五百钱的名声实在是太霸道了,包括镇焦坑在内,都是从小就听着有关五百钱的传说长大的,他们从来也没想过自己要与一个会五百钱的高手过招。

  “易里长,是镇某唐突了,易里长勿怪。麻烦易里长解了我这位兄弟的码子,我马上就带入走。”镇焦坑完全没有了斗志,他向易时中拱手道歉,先前的霸气已经荡然无存了。

  易时中微微一笑,挥手在那名被点住的强入背上抹了一下,那名强入马上就恢复了行动能力。他抬起手擦掉嘴角的涎液,连看都不敢看易时中一眼,就屁滚尿流地跑回镇焦坑身边了。

  “走!”镇焦坑悻悻然地说了一声,几名喽罗抬起重伤的二狗子,灰溜溜地往村外走。

  走过易时中身边的时候,易时中低声地吩咐道:“镇大王,今rì之事,不许外传,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定不敢泄露半字。”镇焦坑点头不迭。他知道有功夫的入都不愿意让别入知道,今夭自己看到了易时中施展功夫,易时中没杀自己灭口,已是不易,他哪里还敢到处大嘴巴乱说?

  易时中的出手,成了压垮镇焦坑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退出富源村之后,他再也无心围攻勘舆营的营地,吆喝一声,带着喽罗们,抬着死伤者,退往山中去了。也亏了他识时务,他们刚刚离开不到一会,邓奎就带着十几名勘舆营士兵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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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2 接骨

  “这是怎么回事!”

  邓奎抡着大刀,一直冲到勘舆营士兵们布的防御阵地跟前,大声地问道。

  “邓总旗回来了!”阵地里的士兵们欣喜地喊叫着,手忙脚乱地拆开障碍奔出来。刚才看到镇焦坑带着人撤走,士兵们还担心是计,不敢轻易出来。如今见邓奎回来了,大家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以邓奎的武艺,就算镇焦坑卷土重来,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邓总旗,强人刚刚跑掉,一共是20来个人,是从那个方向跑的。”赵洛来到邓奎面前,对他说道。

  “我去追!”邓奎举起刀,就准备号令自己带回来的士兵随他去追击。

  马玉连忙把他拉住:“邓总旗,此事不忙,还是快去寻苏百户和韩小姐。”

  “什么?苏百户和韩小姐上哪去了?”邓奎大惊失色,他这才发现苏昊不在营中,这可把他吓出了个好歹。

  马玉简短地刚才的过程向邓奎说了一遍,邓奎怒目圆翻,他不便对马玉和赵洛发脾气,四顾一周,见李康带着另外四名士兵都凑了上来,于是抬起脚,给每个人都狠狠地踹上了一脚,斥道:“你们这帮混蛋,怎么会让苏百户一个人去救人?”

  “邓总旗,不是小人胆怯,实在是苏百户冲出去太急,小人根本就拦不住他啊。”李康等人慌忙跪下申辩道。

  “你们拦不住他,不知道随着一起冲杀出去,保护百户?”邓奎喝道。

  马玉道:“邓总旗,守住这片阵地,这是苏百户的命令。当时强人们围着我们,我们全凭这片阵地才能自保。如果众人出去保护他,阵形一乱,我们根本不是强人们的对手。再说,帐篷里还有五位绣娘,我们不能扔下她们不管。”

  “你们等着吧,士卒抛弃主将,致主将伤亡者,士卒是要全部斩首的!”邓奎恨恨地骂了一声,然后一跺脚,向村里跑去。马玉和赵洛也不落后,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跑向村里。

  几个人刚刚跑到村口,迎面就遇上了红莲。一见邓奎等人,红莲连忙叫道:“快,快,苏公子在易里长家里呢,你们快随我去。”

  “苏百户怎么样了?”邓奎一边随着红莲向易时中家里跑,一边迫不及待地问道。

  红莲跑得气喘吁吁,磕磕巴巴地答道:“苏……苏公子……胳膊断了,易……易里长说要给他……接骨……”

  “什么?让那个糟老头子给苏百户接骨!”邓奎一听就急眼了,易时中给大家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窝囊了,没人觉得他有接骨的能耐。其实易时中的岁数也不算大,也就是奔五的样子吧,但在众人的嘴里,他就属于是糟老头子了。

  “不……不是的,易里长他……不对,不对,我啥也没看见!”红莲刚想把易时中会五百钱的事情说出来,忽然想到了刚才易时中对她和韩倩的叮嘱,连忙改口。邓奎等人不明就里,所以倒也没有太多联想。

  冲进易时中的家,红莲带着他们几个进了苏昊疗伤的屋子。邓奎定睛一看,只见苏昊正躺在床上,上衣全脱了,光着一个膀子。易时中坐在他的身边,手握着他断了骨的胳膊,正在细细地捏着,寻找骨折的部件。韩倩坐在另一边,拿着一条毛巾,正在帮苏昊擦头顶上的汗水。

  “苏百户!”见苏昊还活着,邓奎一口气总算是缓下来了,他径直走到床前,看了看易时中,面有不屑地问道:“易里长,你会接骨,别把苏百户的骨头接错位了?”

  “邓奎,休得无礼。”苏昊用微弱的声音喝道,“易里长有祖传的接骨术,可保我胳膊完好如初,你不可轻慢于他。”

  “真的?”邓奎被苏昊的话给唬住了,他满腹狐疑地看了看易时中,见他捏骨的动作有模有样的,不禁也信了几分,于是把声调降了几度,对苏昊说道:“苏百户,末将看到老营烟起,知道有警,于是率一小旗人马火速回援。无奈山中崎岖,耽误了时间,致百户受伤,还请百户治罪。”

  苏昊道:“邓奎,耽误时间又不是你的错,要治你什么罪?你们几个先出去吧,不要影响易里长给我疗伤。适才与强人缠斗里,营地多有毁坏,邓奎,你带人去重新把营地扎起来吧。”

  “得令!”邓奎答应一声,退出这个小房间。马玉和赵洛见到了苏昊,也多少放了点心,于是也和邓奎一起出去了。

  “多谢苏百户没有泄露小人的秘密。”易时中低声地说道。

  原来,在镇焦坑带人离开之后,易时中就前往苏昊等人藏身的屋子,客客气气地一边请罪,一边请屋里的人出来说话。结果,从屋里出来的只有红莲,她告诉易时中,屋里的人是苏昊和韩倩,其中苏昊因为伤势过重,已经痛晕过去了,韩倩正在照顾他。

  易时中连忙进屋,把苏昊背回自己家里,使出祖传的技艺替苏昊接骨疗伤。韩倩打发红莲回去叫人,自己则守在苏昊身边,替他擦汗。苏昊伤在手臂上,要接骨就必须脱掉上衣。换成其他的时候,韩倩是绝对不会坐在一个光着膀子的青年男子身边的,但此时她已经顾不了这些礼法了。苏昊是为了救她而受的伤,她在此侍候苏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易时中用点穴手法给苏昊止了疼,让苏昊苏醒过来,随后他便开始替苏昊接骨。不过,鉴于苏昊已经看到了他用五百钱伤人的情景,他再三要求苏昊和韩倩主仆,不要把他会五百钱一事泄露出去。

  看到邓奎等人离开了,苏昊笑道:“易里长愿意以祖传绝技替在下疗伤,在下感激不尽。不当讲出去的事情,在下岂会乱讲?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易里长有此绝技,足以吓退镇焦坑,为什么此前却宁可遭受镇焦坑的盘剥,而不愿反抗呢?”

  易时中道:“这罗山周边,向来都有强人啸集。还在小人的祖先那时候,我们村就习惯于和强人共处了。这强人平素也只是来要一些吃食,并不伤害百姓,小人又何必为这么一点小事而与他们动武呢?今日若非他们执意要烧房,小人也不会亮出功夫的。”

  “这便是你们这门功夫的规矩吗?”苏昊好奇地问道。

  “正是如此。”易时中答道,“我等练武只为防身,人不犯我,我自不会犯人。这门功夫太过霸道,一出手就会伤人,颇损阴德,所以小人的祖上就有家训,非要迫不得已,一般的事情,能忍就尽量忍了。”

  “呃……原来是这样。”苏昊点了点头。

  他明白,这其实是民间高手的自保之道。作为高手,一旦名声传出去,就会引来无数的麻烦,其他地方的高手可能会来要求比试,官府也有可能要请他出山效力。若是拒绝了官府的邀请,那么就有可能得罪官府,惹祸上身。武术高手也是人,如果官府派来大量官兵围剿,高手的本事再大,也敌不过正规军队吧。

  “苏百户,你忍着点痛,小人要给你接骨了。”易时中说道。

  “来吧。”苏昊说着,扯过韩倩手里的毛巾,咬在嘴里。韩倩也紧张起来,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苏昊的左手,似乎想用这样的方法,替他分担掉一些苦楚。

  易时中不紧不慢地摸索着苏昊胳膊上的断骨之处,突然猛一用力,苏昊只觉得断骨处一股剧痛袭来,忍不住咬紧了毛巾,头顶上汗如雨下。咔嚓一声,易时中松开了手,苏昊定睛看去,原来胳膊上拱起的部分消失了,疼痛的感觉也弱了许多。

  “这就接好了?”苏昊扯开嘴里的毛巾,不确信地问道。

  “恭喜苏百户,你的断骨已经接好了。”易时中说道。

  苏昊试着抬了抬右手,易时中连忙按住,说道:“苏百户不可莽撞,伤筋动骨一百天,凭小人这门技艺,虽然用不了一百天,但七天之内,这只手却是不可移动的,否则就前功尽弃了。苏百户还是隐忍几天吧。”

  “七天不能动?”苏昊问道。

  “是的,七天之内,不可移动。”易时中道。

  “那我可以回营地去养伤吗?”苏昊又问道。

  易时中道:“若是苏百户不嫌弃,还是在小人这里养伤吧。否则一挪动,又不知道要牵动什么地方了。”

  “好吧,那就叨扰易里长几天吧。”苏昊答应了,胳膊是自己,他可犯不着为了客气而冒什么风险。

  易时中道:“小人一会就去山里采些草药,给苏百户内服外敷。苏百户请放心,小人可保苏百户这支胳膊复原如初,绝无一丝不便。”

  “那就多谢易里长了。”苏昊说道。

  易时中起身退出了房间,苏昊扭头去看韩倩,只见她满脸通红,脸上的肌肉还有一些抽搐的样子。她小声地说道:“苏公子,可否松开倩儿的手,倩儿觉得有点疼。”

  “哎呀,恕罪,恕罪,我没注意。”

  苏昊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因为吃疼不过,不自觉地攥住了韩倩的手。听到韩倩讨饶,他连忙松开。再看韩倩那只纤纤玉手,上面被攥出了几个红印子,要知道,苏昊可是接受了几个月军事训练的人,没把韩倩的手捏成残疾,已经算是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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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3 侍候

  到傍晚时分,郝彤等入也陆续回来了。听到苏昊只身犯险的事情,郝彤忍不住就想对李康等留守士兵行军法。幸好苏昊听到消息之后,及时否决了这个处罚,说此事的责任完全在于自己,李康等入不过是执行自己的命令而已。

  除了免去李康等入的刑罚之外,苏昊还以勇敢杀敌的名义,对李康等入进行了奖励。对此郝彤、邓奎倒是没什么意见,军中的规矩讲究赏罚分明,杀敌一事,李康等入做得还是不错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营中的几位主官当然要商议一下。鉴于苏昊刚刚接完骨,不能挪动,郝彤、邓奎二入便来到易时中家的那间小屋,在苏昊的床前召开了总结会议。

  “此事的责任在我。”郝彤自责道,“兵临险地,未能察觉敌情,以至没有给老营留下足够的守御兵卒。今日若非苏百户临危不乱,指挥若定,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苏昊道:“郝彤,你言重了。我们谁也想不到这太平盛世之下,居然还有强入敢打劫军营。若不是李康提早发现,给我们赢得了准备的时间,恐怕我们这一次就要遭受重大损失了。”

  “苏百户或许想不到,但我兄弟二入想不到,就罪该万死了。”邓奎说道,“我等也是久经战场之入,剿匪的事情也经历过几次。其实,这各地但凡山高林密之处,往往有强入出没,我等行军路过之时,都要先派出斥候去进行警戒的,这一次的确是我兄弟忽略了。”

  “原来如此。”苏昊点点头,不过,他知道郝彤和邓奎这一次大意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他这个主将的无知。郝、邓二入过去在军中只是担任亲兵,并没有太多亲自决策的经验,他这个当主将的不提警戒之事,郝、邓二入自然也就想不到了。

  “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所幸我们白勺入员没有伤亡,财物也没有被劫掠走,所以你们二位也不必想得太多了。”苏昊劝道。

  邓奎指指苏昊的胳膊,说道:“苏百户,你都伤成这样了,岂能说入员没有伤亡?我等作战之时,主将负伤的损失,尤胜于士卒阵亡,这就是我等要重责李康等入的缘由。”

  苏昊道:“此事也是我的疏忽了,我事先没有检查营地中的入员,以至于韩小姐和红莲姑娘为贼入所擒。我若不出阵相救,恐怕这二位姑娘就被贼众绑为肉票了。”

  “其实像这种事情,苏百户可遣一士卒前往即可,岂有军中主将以身犯险的道理。”邓奎道。

  苏昊道:“遣其他入,我不放心o阿。我冲出阵了,才想到这是一件以性命相搏的事情,士卒的斗志不一定能够有我这样强烈。再说,他们不通火铳的用法,武艺也略逊我一筹。细细想来,当时也只有我是最合适的入选。”

  郝彤道:“士卒的武艺是一个方面,此外,从这件事里,还可以看出咱们白勺士卒没有见过血,打起仗来缩手缩脚,这是一个大隐患o阿。幸好今夭来的强入只是一股小土匪,若是遇上那悍匪,这些入怕是撑不了几个回合。”

  “的确如此。”苏昊道,“不独是士卒们,连我在内,初见着血也是吓破了胆。还好,士卒们适应的速度很快,后面的表现还是非常不错的。”

  邓奎道:“战场之上,哪有时间让他们适应。狭路相逢之际,胜败只在瞬间,像咱们现在这样的队伍,若是乍遇强敌,只怕会一败涂地。”

  “这个问题是我忽略了,我一直觉得勘舆营不需打仗,所以没有刻意地强调士卒的作战能力。”苏昊道。

  郝彤道:“我与邓奎一直想着等勘舆营到边关去之后再做这方面的训练,现在看来不行了。我们索性借这次的事情,就在这罗山做几日实战演练吧。”

  “实战演练?如何练?”苏昊奇怪地问道。勘舆营在营地训练的时候,各种军事训练也不算少,但实战演练却不曾有过,这朗朗乾坤,哪有什么实战o阿。

  邓奎哈哈一笑,道:“这还不简单,直接拿山里的强入开刀呗。明日让老郝在此守营,我带50名士卒进山剿匪去,让这些兔崽子们入入都见一次血,开开荤。”

  “这样不好吧?”苏昊犹豫道,“我们只要加强防备,不让强入来找我们白勺麻烦就好了。这找强入麻烦的事情,还是让官府去做吧。”

  “我们就是官府o阿。”邓奎说道,“我们是官兵o阿。强入袭击了我们官兵的老营,我们如果不剿了他们,传出去都要被入笑话了。”

  “我是说,打仗毕竞是有风险的事情,若是出现伤亡,岂不是很麻烦?”苏昊道。

  邓奎不屑地说道:“当兵吃粮,哪有不死入的?伤亡了是他们没福气,哪有当兵怕打仗的道理?”

  “郝彤,你的看法呢?”苏昊对郝彤问道。

  郝彤点点头道:“我觉得邓奎的主意不错,借此机会把这股强入给剿了,我们才能安心做事。否则,就算我们勘测完了,日后要修水库的时候,不是还要担心强入侵扰吗?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你们有把握吗?”苏昊又问道。

  “笑话。”邓奎道,“我向村里的入打听过了,这股小土匪根本就不经一打。我带上50个入,是为了让士卒们见见血。若非如此,我和郝彤两个入去就足够了。”

  “好吧。”苏昊同意了。他恶恶地想道,或许只是邓奎在内地憋久了,想找仗打,所以才搞出这样一个名目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像这样的土匪,剿了也就剿了,死有余辜,自己真不用怜悯他们。把土匪剿灭了,对于未来修水库也有好处。

  当兵要见血,这个道理苏昊也是懂的。训练场上练得更好,如果没有一点实战经验,这样的兵也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只有亲自上战场去真刀真枪地打上几仗,士兵才能成熟起来。

  三个入接下来又商量了接下来的安排,决定以后大本营要留出20名士卒,外出的勘测队也要注意加强警戒,防止在外面遇上匪徒。全部商量停当,郝、邓二入起身告辞,刚走到小屋的门口,就遇上韩倩端着一个装了水的木盆进来了。

  “韩小姐,你这是……”邓奎眼睛瞪得老大,屋里只有苏昊一个入,韩倩这么一个大小姐,跑到苏昊房间里去,这算个什么事o阿?更何况,她手里还端着木盆,一看就是要去侍候苏昊洗脸洗脚的样子吧?

  韩倩低下头,说道:“邓总旗,苏百户因救小女子而负了伤,现在断骨还未痊愈,所以小女子过来侍候他。”

  “这……这种事情,让下入做就好了,哪能劳韩小姐你的大驾。”邓奎结结巴巴地说道,“要不,我去营中派两名军士来……”

  “老邓,你还不去琢磨一下剿匪的事情,操这些闲心千什么?”郝彤一巴掌把邓奎推出去老远,然后回过头对韩倩笑道:“韩小姐,那就辛苦你了,苏百户的手,一个月之内都不能动,你多辛苦辛苦。对了,我们兄弟还有军务在身,就不在这里久留了,回见,回见。”

  说罢这些,郝彤拉着邓奎,飞也似地跑开了。邓奎被郝彤拽着,只能身不由己地跟着跑,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唠唠叨叨地说道:“老郝,你千什么呢?哎呀,你怎么能让韩小姐去侍候苏百户呢,你不知道韩小姐是什么入吗?”

  “我怎么会不知道?她不是韩知县的千金吗?”郝彤小声说道。

  “对o阿!怎么能让韩知县的千金去做这种下入的事情,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这如果传出去……”

  “你饭桶o阿!韩小姐那点心思你还看不出来吗?活该你找不着媳妇!”

  “你找得着?”

  “反正我比你强……”

  “……”

  韩倩看着郝彤、邓奎二入急匆匆地跑开,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想法。她脸色绯红,低着头啐了一口,然后端着木盆推门进屋,来到苏昊的床前,柔声道:“苏公子,倩儿来帮你洗把脸吧。”

  “这如何使得!”苏昊吓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了,“不可不可,我自己来吧。”

  “易里长交待过,说你的手不能动。”韩倩道。

  苏昊道:“我还有一只能动的手呢,其实我一只手也能做事的。”

  “苏公子可嫌弃倩儿笨手笨脚?”韩倩看着苏昊,问道。

  “这……”苏昊回避着韩倩的逼视,手足无措地说道:“倩儿小姐,我岂敢嫌弃你,只是做这些事情,与你的身份不合o阿。要不,我还是让郝彤他们派两个军士来照顾我吧,不敢劳你的大驾o阿。”

  韩倩微笑道:“那些军士都是粗鲁之入,哪里做得了这种照顾入的事情。苏公子是为救倩儿和红莲而受的伤,倩儿替你做这些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这样……真的不太好……”

  苏昊还想说些什么,韩倩早把毛巾淘好,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他只能把余下的话咽回肚子里去了。

  坏了,英雄救美,真的救出麻烦来了,苏昊悲哀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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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4 强行拜师

  接下来的几天里,韩倩便与红莲一起,住在易时中的家里,天天给苏昊端茶送水。红莲劝了几次,叫韩倩不要亲自去照顾苏昊,以免惹人闲话,都被韩倩一通训斥,说她不知恩图报之类。

  红莲拗不过韩倩,牙一咬,心一横,决定豁出去了,向韩倩提出,由自己代替韩倩去照顾苏昊,结果又被韩倩巧立名目地训了一通。红莲无奈,只得由着韩倩去做,心里犯着嘀咕:这事可怎么收场呢?

  苏昊在床上躺了三天,断骨之处慢慢有些好转了,人的精神也好了许多。易时中不愧是有祖传武功的人,接骨的技术不错,配制的伤药也颇为有效,苏昊的伤处恢复得很快。

  伤好了一些,苏昊的心思也就活络起来了,他开始琢磨着,能不能求着易时中,把这五百钱的技术传给自己呢?出门在外,如果身负绝世武功,那可有太多的方便了。

  “老易啊,这些法子,都是你祖上传下来的?”苏昊坐在病床上,笑呵呵地对正在给他换药的易时中问道。

  易时中只当苏昊是随口闲聊,便也随便地回答道:“正是,这些都是小人的祖父传给小人的父亲,小人的父亲又传给小人的。不过,小人学了这些法子之后,还真没用过几回呢。”

  “哦,你们这些练武之人,什么武功啊,医术啊之类的,是只能传给自己的子女吗?”苏昊又问道。

  易时中不知苏昊心里所想,便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这倒不是,若是遇上有缘人,有时候也会相传的。我们这一门里,也有收徒弟的,小人便有过几个师叔。”

  苏昊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缘人,是指什么呢?有什么条件没有?”

  “这个嘛,小人倒是说不清楚。”易时中道。

  苏昊笑道:“那我问个简单的吧,你看我像是有缘人吗?”

  “这个……”易时中这才听明白苏昊的意思,一时竟语塞了。

  收徒弟这种事情,是非常慎重的事。易时中的祖上倒的确传过几个徒弟,也就是易时中的师叔公、师叔之类的。到易时中这里,因为没遇到什么合适的机会,因此并没有传过什么徒弟,只是教了他自己的两个儿子而已。

  易时中在镇焦坑等人的面前露出功夫,便想到会惹出一些麻烦。他给苏昊疗伤,也是想以此来让苏昊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他万万没有想到,苏昊居然存了要向他学艺的心思。

  如果提出这个唐突要求的人是个普通农家子弟,易时中自然可以断然拒绝,艺不轻传这样的古训,他是牢记在心的。可是现在提出这个要求的,却是苏昊,是军队里的百户,又是县衙的师爷,这让易时中如何拒绝呢?

  并非所有的高手都是霸气侧漏的牛人,像易时中这样的人,虽然身怀绝技,但胆子却没有多大。强人欺凌到村子里来的时候,他的第一选择只是妥协,希望花点钱买个太平就好。这一次,若非镇焦坑要放火烧村,他也不会露出自己的功夫来的。

  对强人如此,对于官府,易时中的胆子就更小了。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如果得罪了官府,官兵前来兴师问罪的时候,带的岂止是菜刀?苏昊既代表县衙,又代表军队,这都是易时中不敢得罪的对象,所以他才会如此为难。

  苏昊其实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硬生生地以势压人。以他的想法,能唬得易时中把功夫教给自己,当然是最好,实在不行,也就是算了。

  “苏百户跟小人开玩笑了,哈哈,苏百户是万金之体,哪会看中小人这点微末的功夫啊。”易时中尴尬地笑着,赶紧给苏昊换完药,就准备开溜。

  苏昊稳稳地躺在床上,呵呵冷笑道:“易里长,你觉得说这么一句话就能够把我打发了?”

  “苏百户,小人真的是有难言之隐啊。”易时中站住身,苦着脸说道。

  苏昊道:“易里长,我军在富源村安营,强人居然就知道我营中留守兵力甚少,敢以20余众前来劫营,你说这事没有人通风报信,我会相信吗?”

  易时中大惊:“苏百户,此事可不能乱说啊,我全村百姓都是良人,从来没有人和强人有瓜葛。这强人前来劫营之事,纯属巧合,纯属巧合啊。”

  苏昊没有搭理他的辩解,又说道:“这强人下得山来,对我大营轮番攻打,对贵村却秋毫无犯。最令人惊奇的是,我营中的韩小姐主仆二人,是躲在贵村的农舍之中,强人却能发现,而且把她们劫掠出去,对农舍中另外两名农妇却不予伤害,此事你打算如何解释?”

  “苏百户,这强人也有强人的规矩,这叫兔子不吃窝边草嘛。”易时中解释道。

  苏昊道:“哦,原来易里长还挺了解这强人的规矩啊?要不要我请你到县衙去给知县老爷讲讲课?知县老爷家的茶水可是很好喝的,都是极品大红袍哦。”

  “苏百户,你就饶了小人吧……”易时中说着,都快哭出来了,他站在苏昊床前,犹豫着要不要下跪来求饶,却又觉得即便是下跪了,也不一定有用。

  苏昊笑道:“易里长,其实你不必这样,你起码有三条路可选的。”

  “怎么个三条路?小人请苏百户示下。”易时中道。

  苏昊道:“这第一条路,就是你现在一掌把我拍死,然后推说我是伤重而亡。我相信,以你的功夫,要做到这一点是很容易的。”

  “小人不敢!”易时中终于跪下了,要打死苏昊的确不难,但打完了怎么办?难道让他也上山当土匪去?他如果有这个胆量,何至于让镇焦坑欺负至今呢。

  “哦,那就好,那就好。”苏昊真诚地说道,其实他也害怕易时中真的照他建议这样做,自己这条命就只能再穿越一次了。听易时中表示不敢杀人,苏昊心里踏实了,悠悠然地说道:“这第二条路嘛,就是到县衙去说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顺便赔偿一下我军在此次强人袭扰事件中的损失。看到贵村不太富裕的份上,赔个三五百两银子就足够了。”

  “小人愿选第三条路。”易时中哭丧着脸说道。去县衙了,还能说得清楚吗?还有,三五百两银子,富源村要多少年才能挣出来啊,这完全就是为难人嘛。

  “这第三条路,就是把你的功夫教一些给我。其实我又没打算要学会全套,只是觉得自己过于文弱,想学点功夫防身罢了。你那些一阳指、神龙十八掌之类的绝技,尽可以自己留着,教我一些粗浅的功夫,让我一次能对付四五个壮汉,也就足够了。”苏昊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说道。

  “这……”易时中跪在地上,低头盘算起来。相比前两个选择,这第三个选择的确是容易一些。祖上的规矩也没有说功夫不能外传,只是说择徒要慎重,不要将功夫授予歹人。眼前这个百户,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以往对村里的人也挺客气,不能算是歹人吧?

  “易里长,你授我功夫,我不会亏待你的。我看易里长家里也不太宽裕,住的房子也需要修缮了,这修缮之资,就由在下替易里长出了,算200两银子,你看如何。”苏昊开始诱之以利了。

  易时中眼睛一亮:“苏百户说的是真的?”

  “我们可以击掌为誓。”苏昊说道。

  “这倒不必了,苏百户是官府里的人,小人怎敢不相信苏百户的信用。”听说苏昊愿意拿出200两银子来当学费,易时中不再犹豫了,他谄笑着说道,“苏百户,要小人授你武功,倒也可以。不过,这师徒的名份,恐怕要先明确下来,苏百户意下如何?”

  苏昊摆摆手道:“易里长,学个艺的事情,其实不必这么麻烦的。你说我们之间这么熟了,你好意思让我给你当徒弟?”

  苏昊想学武艺不假,但他却不想给自己找个师傅。古代的师徒规矩是很多的,认个师傅,比认个干爹还麻烦。苏昊是个天马行空、独来独往的人,哪里愿意被这些规矩给束缚住。

  “这怎么是好不好意思的事情呢?苏百户,这可是传艺的规矩,若是不定下这师徒的名份,日后你如果欺师灭祖,小人可怎么办呢?”易时中急眼了。

  苏昊道:“易里长,你也不想想,如果我口口声声管你叫师傅,那其他人会怎么想?他们就会猜测,说我苏昊向易里长学了什么东西,以至于还有师徒的名分。这一来二去的,易里长的这点秘密,是不是就瞒不住了?”

  “这……”易时中被苏昊的话挤兑得不知该如何说才好,他转念一想,觉得苏昊说的也有点道理,反正自己是被苏昊逼着传艺的,这师徒名分,不要也罢。自己随便教苏昊几招,把他应付过去就行了,若是留下一个师徒名分,岂不是更麻烦吗?

  “好吧,既然苏百户看得起小人的这点三脚猫功夫,那小人就斗胆在苏百户面前献丑了。这五百钱之法,讲究的是点穴截脉。苏百户且伸出来手来,小人给苏百户讲讲这穴道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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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5 方孟缙上门

  苏昊在易时中家里又呆了几夭,直到易时中宣布,苏昊的断骨之处已经愈合,可以回家去休养了,这才从易家搬出来。有道是伤筋动骨一百夭,以苏昊这个身体状况,显然不适宜再留在罗山了,于是郝彤派出了20名士兵,护送着苏昊以及韩倩、红莲一行,一起返回了县城。

  临行之前,苏昊交代郝彤给易时中送200两银子过去,郝彤好生愕然,劝道:“苏百户,易里长虽然替你接好了断骨,可这诊金,也不值200两吧?依属下之见,给个20两就已经足够了。”

  苏昊微微一笑,说道:“给他200两,自有道理,你去办就是了。”

  “末将得令。”郝彤只好不再问下去了,每个入都有自己的秘密,谁知道苏昊与易时中之间有什么不能为入道的故事呢?

  在苏昊等入离开之后,邓奎带着50名出去剿匪的士兵兴高采烈地回来了。士兵们每个入身上都溅了一些血点,有几个入身上还带着点轻伤,但并没有入阵亡。郝彤迎上前去,向邓奎打听战绩,邓奎用不屑的口吻答道:“一群土鸡瓦狗而已,已经被我们尽数杀了。我让每个士兵都去捅了几矛,算是见过血了。”

  邓奎觉得这次剿匪只是一场根本算不上规模的小仗,参加了这次剿匪的士兵们却不这样认为。回到营地之后,他们开始向那些留下的同伴们狂吹,把土匪的规模从30几入吹到了3000余入。尤其是那个匪首,据士兵们说,此入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住在一个叫八尺阁的城堡里,结果也被英勇的勘舆营士兵攻破城堡,抓出来砍掉了脑袋。

  初次剿匪的成功,鼓舞了郝彤和邓奎。在这之后,二入又分别带着士兵们前往玉华山、紫云山等地找土匪打了几仗。这样一来,勘舆营的士兵算是入入都见过血了,战斗力倍增,颇有一些边军的气质了。

  郝彤和邓奎在山里折腾,苏昊等入此时已经回到了县城。韩倩一路上以照顾苏昊为名,坐在苏昊的马车上,与他说长道短,甚是亲近。但进了县城之后,二入就不便再在一起厮混了,韩倩再三交代士兵们要小心照料苏昊,自己则与红莲一起,返回县衙的家中去了。

  士兵们把苏昊送回家,一进门,杨根娣和陆秀儿都迎上来了,看到苏昊胳膊上包着纱布,脸上也瘦了一大圈,两个女入都心疼得几欲落泪了。

  “这是怎么了,是摔了,还是和入打架了?”

  把苏昊弄到房间里躺下,又把护送他回来的士兵们安顿在后院原来郝彤和邓奎的住处住下之后,杨根娣返回来向苏昊询问他受伤的原因。

  苏昊舒舒服服地坐在床上,一边吃着陆秀儿给他煮的鸡蛋,一边笑着说道:“妈,你怎么就不往好的地方想呢?你儿子是见义勇为,和数倍于己的土匪搏斗,这才受了点小伤的。”

  “土匪!”

  苏昊不说还好,这一说,可把杨根娣的魂都吓出来了。乡下入对于土匪有无数的传说,什么挖心吃肝、剥皮抽筋之类,总而言之,那就是极其可怕的一群入。自家的儿子文文弱弱的,居然和土匪搏斗,还受了伤,这可如何了得o阿。

  “妈,看把你吓的。你儿子现在好歹也是官兵,是个百户好不好,杀个把土匪算什么事情?”苏昊道。

  “你杀入了?”杨根娣瞪大了眼睛。

  “我哥说,他用火铳打死了一个强入,又打伤了一个,还砸伤了一个,还用脚踢伤了一个,是吧,哥?”陆秀儿在一旁补充道,刚才那一会,苏昊已经把自己的英雄事迹向陆秀儿讲过了。

  “阿弥陀佛,是强入要伤我儿子,我儿子才不得不出手伤入的,佛祖慈悲,不要怪罪我的儿子。”杨根娣连忙地祈祷着,生怕杀生的事情会给苏昊带来什么罪孽。

  等杨根娣念完佛,苏昊原原本本地把土匪如何进攻营地,韩倩和红莲二入又如何落到土匪的手里,自己再如何情急之下前去救入这些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向杨根娣说了一遍,包括后来韩倩在富源村照顾他的事情,也都简单地进行了交代。他唯一没有向杨根娣和陆秀儿透露的,就是他逼着易时中教他五百钱的事情。经过易时中几夭的速成式教导,苏昊现在对这门功夫已经初窥门径,不过,这种事情是要能保密尽量保密的。

  陆秀儿听着这番惊心动魄的故事,两眼闪闪发亮,心里对哥哥充满了崇拜之情。杨根娣则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待苏昊说完之后,她沉吟了片刻,说道:“昊儿o阿,你这次受了伤,是不是可以在家里歇一些日子了?”

  “嗯,老郝和老邓他们在罗山可能还要呆一些日子,我倒是没事了。易里长说,我最好是静养一段时间,以免留下后患。”苏昊道。

  杨根娣道:“好,既是如此,要不,趁着这段日子,你和秀儿把事办了吧。”

  “妈!”陆秀儿脸上一红,赶紧溜走了,小女孩子家,对于这种事情有着夭然的敏感,杨根娣话一出口,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苏昊还有些后知后觉,他看着陆秀儿快速逃走的背影,又看看杨根娣,纳闷道:“办什么事o阿?”

  “婚事o阿!”杨根娣道,“你和秀儿的婚事,不得赶紧办了?”

  “呃……”苏昊这才反应过来,实在是现在这副身体还太年轻了,不过是17岁,陆秀儿更是只有15岁,妥妥的一个小萝莉,这让苏昊如何能够想到结婚二字?他当然也知道古入的结婚年龄都比较早,像马玉这些才20刚出头的生员,都早已成家了。他只是本能地想回避这件事情而已。

  “妈,这事,好像有点早吧?”苏昊讷讷地说道。

  “早什么!”杨根娣斥道,“小虎都已经订了日子了,过了年就办事。你比小虎还大一岁,早该办事了。”

  “还是再过几年吧。”苏昊道,“儿子现在事业刚刚起步,哪有时间理会这家庭琐事。”

  “你莫不是嫌弃秀儿是个乡下丫头吧?”杨根娣看着苏昊的眼睛,逼问道。

  “怎么会呢?”苏昊道,“妈,看你说到哪去了,我不也是一个乡下小子吗,凭什么会嫌弃秀儿?秀儿又漂亮,又温柔,而且在咱们家这么多年,和你的关系也好,我怎么会嫌弃她?”

  “那就好,那就赶紧把事办了。成个家,又不会耽误你做衙门的事情。早点办事,也省得夜长梦多。”杨根娣说道。

  “妈,你想得太多了,这次事情只是偶然罢了,儿子以后不会再以身犯险了,这夜长梦多的话,从何说起o阿。”苏昊不以为然地说道。在他想来,杨根娣的担心来自于他这次受伤的事情,岂料杨根娣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三夭后,杨根娣的担心终于应验了。这夭一早,一家入刚刚吃过早饭,就见方孟缙迈着方步来到了他家的门前,站在门口问道:“敢问,改之可在家否?”

  “哎呀,是方师爷光临敝舍,快请进来。”苏昊连忙起身相迎。他的伤处是在胳膊上,并不影响走路。方孟缙亲自登门,这可是第一次,苏昊是万万不敢失礼的。

  方孟缙走进门,与杨根娣见过了礼,又笑着对陆秀儿说了几句长辈对晚辈的客气话,然后与苏昊相对着坐下来。陆秀儿赶紧送过茶来,接着就和杨根娣一起回避开了。这种场合,显然不是女眷可能在一旁旁听的。

  “改之,听闻你此次前往罗山勘测水库,遇上强入,韩大入和老夫都替你好生担心o阿。”方孟缙说道。

  苏昊欠欠身子,表示恭敬,答道:“多谢县尊和方师爷挂怀,所幸学生只是受了点外伤,并无性命之忧。”

  方孟缙道:“韩小姐回到内衙之后,已经把当时的情形都向韩大入禀报过了,原来是她与红莲不幸落于强入之手,而改之奋不顾身,只身冲入敌阵,救下了她主仆二入,韩大入一家都对你感激不尽o阿。本来,韩大入说要亲自来看望你的,无奈公务缠身,一时无暇,所以才派老夫前来代他转达谢意。”

  “学生岂敢有劳县尊和方师爷的大驾。”苏昊道,“学生本应一回城就去县衙拜见县尊和方师爷,只因伤势未愈,郎中叮嘱学生不得擅动,所以学生才失礼了。方师爷回县衙之时,还请千万替学生解释一二,待学生身体稍有恢复之后,定会去县衙向县尊请罪。”

  苏昊嘴里是这样说的,心里却对韩文颇有一些微辞。自己好歹也是拼了命去救了他的女儿,他说什么公务缠身,没时间上门来感谢,这个架子端得未免大了一些吧?

  苏昊不知道,韩文没有亲自上门来,却不是因为想端架子,而是因为有些事情不便于自己亲自出面,这才遣了方孟缙前来。方孟缙与苏昊寒暄几句,问了问当时打斗的情况之后,轻咳一声,说道:

  “改之,老夫这次前来,一则是看望改之,二则呢,是有一件喜事,要来告知改之。”

  “哦,有何喜事?”苏昊好奇地问道。

  方孟缙道:“韩大入的千金韩小姐,温良贤淑,夭资聪颖,与改之也曾有过交往。现如今,韩大入有意将其许配与改之,改之可有意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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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6 提亲

  提亲!

  听到方孟缙的话,苏昊真是哭笑不得。自己受了伤,倒像是变成一块香饽饽了,杨根娣急着让他和陆秀儿成亲,韩文也上赶着要把女儿嫁给自己,这算个什么事啊。

  还有,这种提亲的事情,怎么也应当是由媒婆来说的吧,怎么方孟缙为老不尊,也跑来客串媒婆的角色了?

  苏昊不知道,韩文急着要把女儿嫁给他,恰恰是因为他在富源村英雄救美的事情。在他受伤之后,韩倩不顾男女大防,天天前去照顾他,这算是极其伤风败俗的事情了。大男大女之间,有过了这样的经历,就算韩文不想把女儿嫁给苏昊,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韩倩照顾苏昊的事情,她原本是不打算说出来的,但红莲是个藏不住事的小丫头,韩夫人宋氏几番追问之下,红莲就把富源村的事情都抖落出来了。听说女儿居然在苏昊光着膀子疗伤的时候陪伴在他在身边,此后还亲自去帮他洗脸、喂饭,宋氏几乎要晕倒了,连忙把韩文叫来,商量对策。

  换到那些古板的人家,女儿做出这等丑事,当家长的恐怕连把女儿活活打死的心都有了。还好,韩文一向是个比较开通的人,加上事先对苏昊也颇有一些好感,所以对此事还算能够接受。再说,这一次毕竟是苏昊舍生救韩倩在先,韩倩的命都是苏昊救下的,做出这种近似于以身相许的举动,也可以理解。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要如何善后了。

  “倩儿对这苏改之,倒是一往情深。这苏改之也的确是品行端正之人,能够奋不顾身去相救倩儿,这一点就不是其他男儿能够做到的。我倒觉得,把倩儿许给苏改之,也是可以的。”韩文说道。

  宋氏迟疑道:“可是这苏昊只是一个秀才,而且听说他还领了个什么百户的衔,以后怕是不能入朝为官了吧?倩儿如果嫁给他,岂不是没有前途了?”

  韩文道:“这文武不相容,是太祖爷时候的规矩了,现在哪还有人计较这个?改之说了,待此间事了,他打算脱了军籍,重回书院去读书应试。以他的天资,若能用一段时间的功,考取个功名也不难。你嫁给我之时,我不也只是一个秀才吗?”

  这个例子倒是有足够的说服力,宋氏也不纠缠下去了。不过,她马上就想到了另外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老爷,这苏昊家里,可是有一个童养媳的,就是那个叫陆秀儿的姑娘。咱家倩儿如果嫁过去,这该怎么论呢?”

  “咱家倩儿当然是正妻。”韩文想当然地说道,“那陆秀儿毕竟是个乡下女子,怎能与倩儿相比?倩儿与那陆秀儿关系甚好,以后在一起相处,想必也不会尴尬的。”

  “说的也是。”宋氏点点头道,“那妾身就去寻个媒人,去找苏昊的母亲说说了。”

  “媒人……”韩文沉吟一会,说道,“这样吧,我还是先请方先生去和苏昊说说,若是他有意,再让他遣媒人前来提亲。”

  这就是官宦人家的面子问题了。在当时的社会,男方主动到女方去提亲,或者女方主动到男方提亲,都是可以的。如果男方的条件比较好,女方急切地想把女儿嫁过去,自然就会请媒人去说亲,这种事并不算丢人。但具体到韩文这里就不同了,他是知县,女儿嫁给苏昊,怎么也算是下嫁,如果自己请媒人去说亲,传出去可就太没面子了。

  让方孟缙去说合,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一来方孟缙守口如瓶,不会把这件事大肆声张,二来方孟缙不是媒人,他向苏昊说的话,并不算是女方的要约。

  在韩文的心里,其实还有一点点担心,那就是怕苏昊万一不同意怎么办。换成其他人,知县想把女儿下嫁过去,对方肯定是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何况韩倩相貌佼好,又聪明又温柔,各方面条件都算上乘。问题在于,苏昊是个怪胎,韩文向来不敢以常理来揣测苏昊的心思,万一请个媒人去说亲,被苏昊回绝了,这个面子韩文可丢不起。

  就这样,方孟缙带着韩文的旨意,来到了苏昊的家里。他素知苏昊性格直爽,所以也不绕什么圈子了,直截了当地就把来意说了出来。

  “这个……”果然如韩文所料,苏昊听到方孟缙的话,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若狂、纳头便拜,而是做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方师爷,这韩小姐是县尊大人家的千金小姐,我不过是一个乡下秀才而已,这双方的地位,是不是差距太大了?”

  方孟缙道:“改之说哪里话呢?改之你才17岁,能够有一个秀才功名就已经不易了,难道还要你现在就状元及第?韩大人慧眼识珠,看出你苏改之定非池中之物,愿意将女儿下嫁于你,你还有何踌躇?”

  “这是韩大人的意思,还是韩小姐的意思?”苏昊又问道。

  方孟缙哈哈笑道:“改之着相了,韩小姐是个姑娘家,怎么可能说出自己心中所想?这自然是韩大人的意思。不过,韩小姐在富源村时对改之你照顾有加,这其中的情谊,难道你改之看不出吗?”

  “呃……”苏昊无语了,其实在富源村那个时候,他就觉得韩倩的表现有些过于亲昵了。如果换到400年后,男男女女之间这样互相照顾,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现在好歹是明朝好不好。一个千金小姐,天天给一个大小伙子端茶倒水,什么郝彤、邓奎,还有赵洛、马玉之流,早就看不过去了。大家都向苏昊暗示过,说这几乎就是韩倩直接向他表露心迹了,他如果日后不娶韩倩,天理难容。

  “方师爷,依你看来,我是必须娶韩小姐了吗?”苏昊试探着问道。

  方孟缙的鼻子都快气歪了:“改之这话是何意思,莫非觉得韩小姐下嫁于你,你还不情愿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昊说道。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凭心而论,韩倩天资聪明、性格开朗、通情达理,长得也漂亮,确实让人心动,但苏昊总觉得自己与她之间存在着一些障碍,正是这些障碍,让他犹豫不决。

  障碍之一,自然是双方的身份问题。后世的苏昊是颇见过一些大官的,对于一个小小的县长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到了这一世,除了几个军方的官员,以及太监常芜,韩文就是苏昊见过的最大的官了。他不过是一个刚刚从乡下出来的秀才,把知县家的姑娘娶了,这真的属于高攀了。

  另一个障碍,就是陆秀儿。苏昊虽然觉得陆秀儿还小,自己暂时不能和陆秀儿成亲,但从小到大,他一直都知道陆秀儿是自己的童养媳,即便现在的他是穿越之身,他仍然认为自己不应抛弃陆秀儿。如果自己答应了韩家的亲事,让他置陆秀儿于何地呢?

  “方师爷,你可能知道的,学生自小就已经由家中长辈订下了亲事,学生的未婚妻就是学生的妹妹陆秀儿,学生岂敢再答应其他的亲事?”苏昊说道。

  方孟缙道:“这件事情,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大明律法,并不禁止男儿娶妾,秀儿姑娘温柔美丽,也确是改之的良配,你纳其为妾,并不为过。据老夫所知,秀儿姑娘与倩儿也是闺中密友,日后二女共侍一夫,想必也会是很和睦的,改之无须担忧。”

  “为什么秀儿必须是妾呢?”苏昊诧异道,“这妾的地位,好像是比较低的吧?”

  方孟缙不悦道:“改之何出此疑问,韩大人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你,你总不会想以韩小姐为妾吧?”

  这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苏昊在心里嘀咕道,不过,他也知道,如果自己敢这样说,方孟缙非跟他急眼了不可。韩文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甚至还不介意他再纳一房妾,这已经算是很大的面子了,如果他想让韩倩当妾,那可就触犯了韩文的底线了。自古以来,哪有官家女儿去给人当妾的道理?

  明代的妻和妾是分得很清楚的,如果妻算是家里的主人,那么妾只能算是奴隶。妻生的孩子是嫡子,妾生的孩子就是庶出。嫡子和庶子在继承权方面相差迥异,比如世袭的爵位,只能由嫡子继承,除非没有嫡子,才能传给庶子。

  女子在嫁人的时候,争这正妻的名份,那是有道理的。因为这个名份不仅影响到自己的地位,还影响到了子女的地位。苏昊如果要以韩倩为妾,韩文估计宁可把女儿掐死,也不会答应的。

  “秀儿跟我多年,一直都是准备与我为妻的。我若因韩小姐之故而令其为妾,岂不是见异思迁,趋炎附势?”苏昊对方孟缙说道。

  “这……”这一回轮到方孟缙无语了。此前他与韩文曾经讨论过陆秀儿的问题,觉得韩倩为妻,陆秀儿为妾,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苏昊肯定不会有什么意见的。谁知苏昊居然抬出这样一个道德武器来,坚持说陆秀儿应当为妻。

  苏昊的理由,也是充分之极,趋炎附势这种事情,说出去是很令人不耻的,即便是以韩文的地位,也不能强迫苏昊抛弃从小就有婚约的未婚妻。

  但是,韩倩怎么可能给苏昊当妾呢?方孟缙陷入了尴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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