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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生活] 余罪【作者:常书欣】(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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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顺藤摸瓜

  “走私,肯定是走私渠道……新型毒品的主要成份,GHB,也就是羟基丁酸,甲基苯丙胺,据我们技侦分析,配制神仙水必须要大量的高纯度原品,而这类麻醉类药物在我国的管制非常严格,但在国外已经很滥用的精神类刺激药物,如果有一条走私入境的通道,那么来源量足、源地在港口城市、就完全说得通了。”

  杜立才指着与羊城市毗邻的几个港口、码头,与省内案情衔接,结合出现的这位新的嫌疑人,做了一个大致的判断。莫四海涉嫌走私受过刑事处罚,这一点已经确认。结果粤东猖獗的走私,不难做出这样一个推断。

  发源地在羊城,出货量比地方处方药品的存储量还大,除了走私和生产,不会另作他想,但生产的难度不是一点半点,原料供应、厂房、工人都可能成为顺藤摸瓜的线索,粤东曾经出现过多例制贩冰毒的地下工厂,不过经过数年严厉打击已经销声匿迹了。能存在数年之久而且把生意做到省外,这样的货源只有一种情况了:境外走私。

  许平秋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脑袋里回放着前一天扫毒行动的战果,省城及所属13个地市里,全部发现这种含G H B麻醉药品的吸.食.物,剂. 型、胶 .囊. 型.、粉. 型,所知类别不下六种,这个泛滥的态势再不控制,很快就会是一块灾难。

  “如果是走私的话,那难度可又要是一个档次啊,几百上千公里的海岸线,一条舢板、一条渔船,都可能是目标,就即便放在大型码头,每天上万的集装箱运输,那一个也可能是目标啊。”许平秋出神地道,本来觉得避开终端,直掐源头的方式会事半功倍,可现在觉得难度开始无限制膨胀了。

  几百公里的海岸线,每年光海关缉获的走私船只就有上千只,以羊城市为中心,四市十九县、六十多个镇,一半沿海,在如此庞大的地域的人口区域内找到一个特定的目标,这个难度,足以让任何一位警察脸上皱纹刻度上升了。

  林宇婧拔弄着定格的画面,她总是在下意识地看着放在电脑旁边的大功率的手机上,期待着手机响起,那是唯一和前方联结的信号,如果可能,这个信号将成为后方行动的航标灯,不过它像此时的会议室,一直就处在静默中。

  “多少天了?”许平秋问。

  “四天,零14个小时。”林宇婧准确地回答,这么长时间,真不知道嫌疑人“余小二”究竟在干什么,理论上,应该有一个电话回来呀,最起码应该设法告诉家里他的方位。

  “安全问题暂时不用考虑,短时间,短时间我想对方不可能让包袱接触到他们的核心东西。”许平秋思忖地道着,现在觉得势单力薄了,就即便放出去一个棋子,效果究竟有多大,还在两可之中。

  “许处,如果实在不行,咱们省禁毒局再加大侦查力度,先把省内货源通道查一查?”杜立才道,尽管那是一个笨办法,可总比闲等着没办法强吧?

  “斩草不除根,治标不治本呐。”许平秋道。

  “我们把希望全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我觉得是不是过于乐观了?”杜立才小心翼翼地提了个建议,实在对余罪缺乏信心。

  “谁说只有一个。”许平秋不动声色地道,只待杜立才和林宇婧惊讶眼光来时,他才缓缓地道着:“不用奇怪,还有一位编号02的特勤,一个月前已经打入了这里的走私团伙,他暂时只向我负责……有情况我会通报给你们,他是个老特勤了,我倒不担心,就是咱们这个新人,我实在是……哎。”

  幽幽地一叹,众人都知道许处在担心什么,都没有应声,不过各自心里想法不同,也许许平秋担心的是安全,也许杜立才担心的是任务、而林宇婧担心却是,她觉得这家伙不会有其他事,就怕混上几天投敌去。

  叮铃铃铃……手机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杜立才一拿手机,断了,他亮着号码,一使眼色,林宇婧知道什么,飞快地敲击的键盘,随着红点指示方向的移动,半晌她叫了声:

  “番愚,新垦镇附近。”

  “走,尝试建立联系。”

  许平秋喊了句,带着仅剩的几人飞奔出会议室,把懵头懵脑的鼠标也给拖上了。

  这是个特殊的通讯频道,需要加前缀密码才能打进来,也只有一个人能打进来:

  余罪!

  ……………………………………

  ……………………………………

  “咦,我的火机涅?刚才吃饭还在来着。”

  一辆厢货车上,副驾上一位长发的哥们浑身长虱一般,乱摸着身上,嘴里叼着烟,就是找不着火机,当声一响,开车的司机把火点到他跟前了,此人笑了,笑眯眯地看着新人“余小二”,颇为赞赏的眼神。

  瞧这孩子,多有眼色啊。

  余罪看样已经溶入这个团队了,谄媚地问着:“高潮哥啊,咱们这趟能发多少钱?”

  “少不了你的。”高潮哥应声道,马上又斥着余罪道:“叫潮哥,不要叫高潮哥,哥叫郑潮好不好。”

  “OK,知道了,高潮哥。”余罪道,悠哉游哉的开着车。气得高潮哥直翻白眼,这孩子有眼色,就是没记性,感觉像个愣头青,这不,训了他两三天,还是顺口叫“高潮哥”。

  不过这孩子不错,人小、胆大、干活实在,郑潮还真庆幸顺口答应了莫四海一句,捡回这么个好劳力来。他顺手给余小二递了根烟,小二裤子上一蹭进口ZIPPO火机,很痞地点上火了。

  扮猪吃老虎余罪一般不干,不过扮老虎啃猪倒不介意干,从离开那个组织就自由自在胡来,这根本不用伪装,简直就是本性使然。至于故意,顶多就是扮得智商低了点,人横了点。没办法,那个组织也不太喜欢过于聪明的属下不是?

  不过现在这个上司嘛,哎哟没法说,余罪皱皱眉头,这家伙只要一抽起烟来,得性就不入眼了,鞋子一脱,脚丫子搭到车前窗上,唉哎,香港脚,那味比汽油味还冲,余罪苦着脸车窗开了条缝,暗骂着这个组织成员,实在他妈素质太低。

  “小二,你以前干什么的?”潮哥闲得无聊,开问了。

  “没干啥,抢了花、花了抢。”余罪一言以敝之。这个答案让潮哥大笑了几声,表示理解。从番愚通向海港这条路上,要是没前科的,都不算合格。可对于余小二这类拿把铁疙瘩假枪敢抢收费站的,那属于优秀水平的。

  余罪眼瞥着这哥们,小心翼翼地问着:“高潮哥,您还没告诉我,这趟咱们能发多少钱呢?”

  “千把块吧,你就送送货,想要多少?”郑潮道。

  “那也没什么意思,干完一个月不干了啊,一个月又没几趟活,挣上几千,够干什么?吃喝顾住了,嫖赌朝谁要去?”余罪叼着烟道,嫌待遇实在太低了。

  那个组织的饭都不好混,就在番寓呆了一天,随后就被扔在不知名的小镇上了。余罪估计自己就真混进去,也是炮灰成员。在这一点上,两方组织没甚差别。

  郑潮哈哈大笑了,饶有兴致地看了看余小二,神神秘秘地道着:“这条路上走的活分三等啊,一等是辛苦钱,就像你现在干的,帮人拉货,挣运费;二呢,那是关系钱,有本事和通关的缉私的搭上线,送人通关,一般都是本地人干。估计你干不了。”

  “三呢?”余罪问。

  “那就是卖命钱了,拉得越值钱,运费越高;命不好的话,一趟货就能让你住几年;命好的话,三两趟货能挣个十几万,什么都有了。”郑潮道,眼瞥着新人,看他的反应。

  果不其应,新人呃了声,眼亮了,回头兴奋地对他道:“十几万?高潮哥,算我一个,十万我就干。”

  “好好开车。”郑潮吧唧给了余罪一巴掌,回手抹着喷在自己脸上的唾沫,没想到新人被钱刺激得这么激动,余罪呵呵笑着不介意,规规矩矩开车了,郑潮左看右看,没发现什么破绽,提醒道:“小二,别光想着挣钱啊,咱们这一带啊,没农户了,基本是劳教劳改专业户了,那个月都得被抓走一批,惨呐啊,我们村那姓谭的兄弟仨,进去一对半,赔上几年没自由啊。”

  “哎哟,那不算最惨的事。”余罪摇头晃脑道。

  “那还不够惨?”郑潮异样了。

  “不够,最惨的是像我,不缺胳膊不缺腿,就缺钱。您不知道啊,我在看守所仓里好歹是坐二把交椅的人,那是相当有地位的人了……可现在您看,自由有了,其他什么都没有了,还不如蹲在里面呢。”余罪道,好不懊丧,其实也是他的一部分心声,还真感觉失落得很,从来没有被那样尊崇过。

  郑潮听着,哈哈大笑了一会儿,拍着余罪道着:“放心吧,小二,有的是钱赚……我越看你小子越投缘涅?”

  他笑着,得儿里格哼上了。不时地打量着这个新人,心里暗揣着,这个人的思想状况,基本合格。

  很合格,这不,又投向他谄媚地一笑,巴结着道:“高潮哥,有什么事尽管吩附兄弟去办啊,别的不说,捅人砍人,我有经验。”

  瞧瞧,这素质,出乎意料了,郑潮分外高兴了,专给余小二同志又.点了根烟,甭小看这农村人,抽得都是正宗的走私货,万宝路。

  车在不太宽的村道上行驶,即便是村道,也比北方地区的二级路要好很多,顶多是连绵的雨天造成了几方塌方,早已被当地修缮完毕,走得不快,在过一处临时设立的检查站时,余罪按着郑潮的吩咐一声不吭,全是郑潮和那些穿缉私服的打招呼,车上拉了一车电子垃圾,缉私的草草一看便即放行了。

  又驶行十数公里,终于回到了目的地,万顷镇,沿海的小镇,座落在青山绿水中,山不高,像南方人一样显得小巧而又灵致,驻地在镇南边一个标着新华电子厂的地方停下,余罪进大门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也不知道,家里能不能跟上来。

  当然,更难的是,他发现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电子厂,专门处理走私入境的电子垃圾,和什么毒品什么麻醉品根本就风马牛不相及嘛………

  ……………………………

  ……………………………

  “这儿……”

  林宇婧在车上,拿着信号指示,定位到了一个地方,同乘一车的鼠标、杜组长,还有副驾上的许平秋,都有点懵了。

  这是个手机的信号追踪,没有追踪到行踪,却追到了公厕里,可不得让众人郁闷了。而且还是一个乡村公路路边的公厕。

  要下车时林宇婧停了下,回头一叫鼠标:“你去。”

  “啊?”鼠标一愣,早看见那地方是公厕了,还是露天的,而且还是在路边的,脏的程度能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了,他刚一踌蹰,突然发现车上除了他没有再适合干这事的,悻悻然地下车,小跑着钻进了厕所,过了不一会儿,捏着鼻子出来了,上车时,拿到了一部三星手机,杜立才兴奋地道着:“好,查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看看能不能和咱们掌握情况比对一下,还有,看看手机里有没有存什么东西……他们的窝点,会不会在这个镇周围。”

  “哎,他在上厕所的时候留下的,会不会写在厕所里,存在手机可容易被人发现啊。”鼠标提议了。

  哟,这个提议不错,杜立才急切之下,奔出去了,连许平秋也按捺不住跟着下去了,实在担心。两人直朝那个脏兮兮的露天厕所一进去,鼠标噗噗笑了,林宇婧回头时,看到了这货咬着下嘴唇,在憋笑,她瞪了眼,鼠标立马正色了,她问怎么回事,鼠标翻着贼眼,就是不说。

  过了好一会儿,林宇婧翻查着手机,突然看到了一条文本消息,回头吧唧就扇了鼠标一巴掌,鼠标也不吭声,就那么吃吃地笑。

  文本的消息的内容是:万顷镇南新华电子厂,驻地11人,无法通讯。落款:罪。

  这是余罪留下的消息,鼠标肯定看到了,不过却装不知道把两位领导哄厕所里了,林宇婧嗒声开门要下车,鼠标赶紧拦着道:“姐姐嗳,那是男厕所,你准备进去通知,名节不要咧?”

  林宇婧被气得噗声笑了,她刚要问什么意思,就看到杜组长捂着鼻子出来了,跟着许处长也蹙着眉出来了,出来杜立才就吼着:“严德标,下来……那里面东一堆西一堆,就个站脚地方,能有留下的字?”

  “我就想着说了句,没说一定有啊。”严德标站在车门里,好无辜的眼神,是你抢着奔进去的呀!?

  “算了,查查手机。”许平秋拎着裤腿,摆着手道。可不料林宇婧说着查找结果,几人都翻着白眼看貌似无辜,实则故意的鼠标,不过好在有了具体地点,杜立才兴奋之下倒忘了再训鼠标兄弟,四人一行,等到了后续跟来的高远、王武为一队,风驰电掣地向万顷镇驶来了。

  包袱送出后第五天,五月十七日,终于在距羊城市一百九十余公里的小镇上,又一次看到了已经改头换面的余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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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假戏真做

  不是所有的警务都能靠大量使用警力解决的,有些习惯蜇居藏污纳垢之地的人,也习惯于和警察玩捉秘藏的游戏,你来我走,你查我溜,这种办法已经被他们使用得纯熟无比。比如万顷镇的地下市场就是如此,大量的境外电子垃圾通过这里林立的小型电子厂消化,变成贴牌的显示器、电脑主机、笔记本、手机,更有甚者,有些电子厂根本就是把旧货喷漆抛光,堂而皇之地卖给分销商。

  高倍监视镜里,高远看到了又有若干辆车泊在电子厂的门口,厂里的工人把成箱成件的货物搬上车,不独新华电子厂,那个厂也有自己的客户,这里黑夜比白天忙碌,忙碌到清晨的时候才稍歇下来,他打着哈欠,异样地问同伴道着:“武为,咱们内地那些水货手机是不是搁这儿出的?”

  王武为笑了,后来的两位也笑了,李方远捅捅打呼噜的鼠标,道了句:“应该是吧,我见咱们队里内勤用老美的黑莓全键盘机,八十块钱,还包邮……小胖子,起来起来,几点了。”

  几人笑着,鼠标揉着睡眼嘟囊着起身了,签于他和“包袱”的关系,队里老刑警对他也格外重视,任务是要想办法和余罪联系上,鼠标起身打着哈欠,露着一半光屁股,趿踏着就拉门,以为是警校宿舍,不料一拉门,正好把杜组长迎进来了,杜立才又是训了这货两句,鼠标提着裤子赶紧地往卫生间奔。

  “怎么样?有发现吗?”杜立才问。

  “没有,那小子喝多了,一晚上没出来。”王武为道。

  “好像在里面地位不低了,都不用装卸了。”李方远笑着道。

  “还别说,这小子张牙舞爪,诈诈唬唬,我看见他都不敢相信是自己人。”高远道。

  “继续监视,你们轮班,轮流吃饭睡觉,千万别漏了啊……严德标,跟我来。”杜立才喊着,鼠标从卫生间出来,嘟囊着还没吃早饭涅,又把一干刑警听得哭笑不得。

  有任务了,进了林宇婧的房间,把饿得前心贴后背的鼠标一下子看得凸眼流口水,不觉得饿了,已经收拾打扮利索的林宇婧披散着的小解发头,短襟的上衫系在腰间,下身穿了条快到大腿根的短裤,本来就够火辣了,偏偏媚眼一回头问鼠标:“怎么样?帅哥?”

  鼠标惊得差点仆地而倒,半晌没回过神,哎哟这形象差别实在太大了,管眼严肃的警花成了美人花了,看得鼠标直吞口水,竖大拇指惊喜地道:“绝对靓,绝对够……那个那个……”

  够骚来着,鼠标没敢说,这打扮和地方上的站街妹一个得性了,杜立才却是讲着两人的任务,没啥,就在四周逛悠,设法联系上余罪。这任务相比窝在房间里可让鼠标乐意,更何况,一出门就被林宇婧挽上胳膊了,哎哟喂,标哥浑身直起小疙瘩,紧张了。

  “这里从一个小渔村发展到现在,基本是靠走私起家的。”

  “组里判断,咱们要找的货源渠道很可能藏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团伙中。”

  “多少团伙?有十几个吧。保守估计。”

  鼠标开着车,林宇婧大致给他讲着万顷镇的事,一个年收入数亿的富裕城镇,靠着长年走私电子垃圾存活,被打击了不止一回了,可走私也不是第一天存在了,打击归打击,走私归走私,就在这种奇妙的平衡中,水火兼容了。

  这些都不是专案组能够顾及到的,“包袱”是送到贩毒嫌疑人傅国生的,不过几天功夫,这个“包袱”被扔到离羊城市近两百多公里的小镇上,毗邻走私严重的邻海,这其中有着什么联系,想想都让专案组的人振奋。

  监视地离目标直线距离不到两公里,前一晚上运来的设备,从监视里看到了余罪,当晚正和一帮貌似工人的大吃二喝,桌子就摆在院子里,流水介的鸡鸭鱼带上成捆的啤酒,余罪同志但为任务不惜自身,喝得被人背回去睡觉了,不过让观察到了鼠标老羡慕了,余儿吃得满嘴流油,而专案组的是盒饭就着矿泉水,这几天吃得都快吐了。

  鼠标不知道的是,这个监控点的运行效率非常之高,当晚就开始查企业代码、注册资本以及相关业务的查询,居然没查到什么,这挂名的居然是个黑厂,原址是镇罐头厂,早倒闭了,传回来的消息还证明了一件事,这个镇有三十多家所谓的电子厂,基本都是黑厂。

  跨省的行动有不便之处就在于,无法相信地方的警力,谁也知道地方保护主义这层面纱,谁揭开谁要犯了众怒的。所以,在没有确切消息之前,只能凭自己了。

  鼠标和林宇婧吃了早饭,这顿饭吃得可食不甘味了,眼睛老在林宇婧身上瞄,哎哟,还真无法想像啊,平时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林宇婧,衣服少点、口红描点、眼线画点,整个就一迷死人不偿命的狐狸精了,还偏偏是胸部如此之大的狐狸精,把鼠标看得口水都掉粥碗里了。

  吃完饭开着车在镇周边晃荡,不时地根据家里的监视往新华厂的方向驶,不过遗憾的是,忙碌了一夜的工人都在大睡,厂里到十点都没有开门,这里的刚刚雨后的天气又闷热的要命,鼠标不自然地乱摸脖子,乱耸肩膀,边耸边偷瞄坐在副驾上的林宇婧,小动作被发现时,林宇婧不客气了,直拧了把鼠标的耳朵问着:“你是怎么了,屁股上长刺了?”

  在个老刑警眼里,鼠标还小,可再小也到会生邪念的年龄了,他苦着脸道着:“你坐我旁边,我不自在。你打扮成什么样不行?非把大姐打扮成小姐样,谁受得了。”

  林宇婧一噎,再要伸手,又被鼠标逗笑了,她解释着,两人语言不太通,和当地人一搭腔就知道你那儿人,还是这种打扮合适,有助于降低别人的警惕性,鼠标却是打着岔道着:“警惕性是降低了,可回头率太高了,容易出事。”

  “未必,你看看街道上。”林宇婧笑着道。

  哦,鼠标再看时明白,还是自己老土了,大街上走的年轻姑娘,不是短裙就是短裤,露着修长的大腿,趿拉个人字拖,回头对比林宇婧的打扮,在这个气候环境里,这种打扮还真不惹眼。

  “三号,三号,包袱出来了,你们想办法靠上去。”

  步话时传来了监控点的声音,鼠标一激灵,赶紧驾车驶向镇北那条道上,驶到半截,监控点指挥人在院子里,两人这趟怕是又是空跑了,放缓了车速,林宇婧想起什么来似的叫鼠标停车,下车叫鼠标等着,别跟上来,尔后她像找客的流莺一般,翩翩地向新华厂的方向踱去。

  鼠标把车停在路上,支着脖子看看四周,矮山、芭蕉林子、小池塘、稻子地,乌黑的柏油路把几处景物连接在一起,沿途几处厂房院子,这风景可要比北方风沙弥漫的天气要好上不少,特别是路上又翩翩这么一位美女,直看得鼠标咽口水,现在倒有一种好饿的感觉。

  近了,越近了,从路上可以看到简易厂房的二层,那从二层也能看到路上了,林宇婧这样想着,放慢的脚步,思忖着,不知道余罪能不能认出她来………

  ………………………………………

  ………………………………………

  进入这个组织对余罪来说是糊里糊涂的,番愚住了一天,第二天就被人接到这里了,那位给性福利的帅哥都没来得及说句谢谢,接着又认识了郑潮和他手下几位歪瓜裂枣。

  楼道里搭衣服的叫粉仔,三十多岁,瘦得像具骷髅,一看让人严重怀疑是被毒品催残的人士;屋里蒙头还在大睡的一个胖子叫化肥,郑潮这么叫,余罪也跟着这么叫。还有端着碗粥上楼的叫大臀,进门时余罪以为这是个名字,可不料过后才知道,是臀部的臀,也是绰号。

  余罪因为叫余小二的缘故,来这里头天也荣膺了个“老二”的绰号,江湖人士,萍水相逢,就这么瞎称呼着,没人深究你姓甚名谁,据说郑潮还有很多兄弟,不过前段时间风声紧,抓了几个,跑路了几个,然后就剩下包括余罪在内的几个歪瓜裂枣了。

  “老二,瞧咩,路上来了个漂亮妞。”大臀端着碗,拔拉着粥,眼睛看到了厂门外的路上,亮了。

  “少扯淡,这儿那有漂亮妞,全是鸡。”屋里余罪道了句,心不在焉了,这儿管理很严,除了手电筒,根本不允许使用其他电子产品。

  “那倒是,不过这只漂亮鸡,那个洗头房的,怎么没见过?”粉仔道,在和大臀说话,天下男人共通的地方就在于,不管什么环境,谈的都是钱和女人。

  “粉仔,就你那根蚕宝宝,对这个还感兴趣?”余罪在屋里取笑着,那粉哥骂了他一句,大臀头也没回,直吧唧嘴,何等绝色让大臀哥这么出神涅,余罪异样了,奔出来了,站在楼杆上,看着凸凹有致的美女,猛地嗝了下,好熟悉的感觉。

  “看看,漂亮吧。”大臀哥得意了,筷子指着很有成就感地道。

  “老大不让出去啊,你看也白看。”粉仔提醒着。

  余罪愣愣地看着,那一闪而过熟悉的感觉让他很异样,他盯着那洁白玉润、几乎能反射光线的腿;盯着晃悠喷勃欲出的胸,又看着俏丽、庄重的半边脸,马上判断出来了,绝对不是鸡,这地方的姐们很开放,要是她们路过,早“嗨”声招手拉生意,告诉你去那个洗头房找她了。

  吁一声,粉仔吹了个口哨,那妞侧头回眸一笑,露着整洁的贝齿,啊哟喂,余罪看清了,直吸凉气,真想不到家里谁出的这馊主意,好好的一朵冷艳警花扮成抛头露面的流莺了。这时候他知道该干什么了,一转身严肃地告诉同伙几位:“你们等着,我去撩撩,给你问问价格啊。合适的话我叫回来,咱们群P。”

  “哎,好。”大臀流着口水道。

  “嗨,老二,潮哥不让随便出门啊。”粉仔提醒着。

  “我找妞玩去,我这是随便出门吗?老子都快憋前列腺炎来了。”余罪很横地来了句,把粉仔吓得不敢吱声了,自从到此第二日和当地烂仔干了一架之后,郑潮手下这几个也识得“老二”有点横,等闲不敢招惹。

  这倒简单了,余罪大摇大摆了出了厂门,林宇婧装作不识慢步走着,像赚足了钱去路口等车回市里的妞。余罪出门招门道着:“嗨,美女……商量个事,等等我。”

  快步跑到了她的身侧,两人交头结耳不知道说什么,不过状极亲密,很像讨价还价,商量嫖资的事。

  完了,大臀哥很有预见性地道着:“完了,老二要掏老二办事了。”

  “不至于吧,大白天的。”粉仔道。

  “大白天才刺激,直接到房背后吹个喇叭啥地,爽歪了。”大臀道,唏律地喝着粥,嘴里吃着说日话,不知道那儿看着可乐,粉仔张着嘴哈哈笑着。

  屋里电话响了,化肥醒了,嚷着外面:“老大电话,粉哥来接下。”

  这个时间很仓促,厂外十几米远的地方,两位交头结耳的在交换着情报:

  林宇婧媚笑,不过语速很快地问:“莫四海,知道这个人吗?”

  “不知道。”余罪干脆地回答。

  “郑潮和莫四海什么关系?莫四海你应该见过,就是在番寓遇到人。”林宇婧问。

  “不知道。”余罪一愣,确实不知道。

  “你们运输的什么东西。”林宇婧问。

  “不知道。”余罪又道,看林宇婧上火了,马上补充道:“成件的不成箱,应该电子垃圾。”

  “他们在近期有没有异样的举动,有没有什么安排?”林宇婧问。

  余罪愣了下,摇摇头:“不知道。”

  哎哟,把林宇婧气得,千辛万苦送进来个内线,一问三不知,再问他他第一天落脚的地方,那是根据交通监控反查到的,这位身处其中的人,居然也说不知道,差点让林宇婧生气地踹他两脚,余罪却是火冒三丈地解释着:“我才来几天?能把去的地方记下就不错了。”

  那倒也是,林宇婧蓦地觉得要求太高了,她不经意回头时,瞟到了楼上有人出来,她一拉余罪,示意着往路边另是幢厂房后走,边走边说着:

  “家里判断近期可能有大的举动,如果发现什么异常,一定设法提前通知家里……鼠标就在你的对面看着。另外,要尽快查清郑潮、莫四海、傅国生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如果能查到他们毒品的运输渠道或者藏匿地更好……对了,你昨天通信的那部手机那儿来的?不会引起疑心吧?”

  “不会,吃饭时候,顺手偷来的。”

  余罪小声道,那是跟狱里短毛学的本事,没想到用上了。不过林宇婧可皱眉了,那部手机涉及的电话,让技侦反查了一夜没结果了。她正要说话时,猛地一惊闭嘴了,有人快步跑来了,余罪也发现了,是化肥,那胖哥浑身肉颤,往两人藏身的地方奔来了,像有急事。

  哎呀,要被发现咧,林宇婧一愣,低叱着:“快走。”

  “走什么?一走就露馅,你是生面孔。”余罪早能走了,不过眼直勾勾地盯着林宇婧,不怀好意的眼神,根本没走的意思,林宇婧猛地感觉到了危险的时候,不料被余罪两臂一撑钉在墙上,余罪春心荡漾着,毫不客气地虎吻上来,林宇婧一躲一推,余罪严肃地道着:“我是为了完成任务啊,要露了馅,只能跟你回去了。”

  脚步声越来越沉,余罪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宇婧,从来没想过还有机会亲近老板着脸的大胸姐,这时候不必客气了,他坏笑着道:“你忍着点啊,就当我们为理想和事业献身,我们是崇高的,更是纯洁的。”

  林宇婧一笑,戒备全松。余罪重重地吻上去了,有时候,猝来的心动总会让人很有感觉,特别是那种紧张的心跳的感觉,那种惶恐又迷醉的感觉,仿佛置身于明媚的阳光之下,在品尝着情爱的滋味,全身像接驳着电流,一阵阵战栗袭来。

  不对,林宇婧感觉到了,战栗的原因是因为有只咸手摸着她的腿,抬着,两人成了一个极度邪恶的姿势,她明显地感觉到了,有根硬硬的东西顶着她的小腹,她脸红了,她气恼了,她抱着余罪,狠狠地在背后掐了一把,余罪吃疼一耸肩,手离开腿了,不过一下子摸到胸上了,林宇婧一紧张一缩,可不料背后碰到的是硬硬墙壁,于是只能避无可避地被余罪在胸前肆意地捏揉着。

  化肥哥一跑到路边能看到余老二的方向就晕了,瞧老二干得多缠绵,忘情地啃着,肆意地摸着,使劲地搂着,就差天当房、地当床,嗨哟嗨哟干一场了。

  蓦地,林宇婧推开余罪了,眼瞟着来人,一个穿着大裤衩的胖子,比鼠标还猥琐,正流着哈嗽子看别人接吻,眼睛瞪得像蛤蟆,两人分开时,他才一梗脖子,往回吸口水,明显这哥们的代入感太强了,估计把自己代入成男主了。

  余罪一回头喝斥着:“你来干什么?”

  “潮……潮哥找你。”化肥紧张地道。

  “知道了,滚蛋。”余罪骂了句。

  “哎。”化肥立马就跑,余罪刚要说话,这胖哥又不知趣地回来了,怯生生地道:“老二,潮哥让你马上回去。”

  “我操……逼着老子砍人是不是?刚有点情绪都被你搅了。”余罪作势要扑上去,胖化肥赶紧跑,一跑回头看没追,又看到了余罪掏着口袋,塞给那妞两张钱,打发妞走,这倒是了,肯定是勾搭了个流莺,他刚一回头,冷不丁后面追上来了,没跑几步就被余罪揪住后领了,跟着就是吧唧、哎哟、吧唧、哎哟声音不断,就听余罪边打边骂着:

  “王八蛋,早不来晚不来,老子刚谈好你就来……看看,黄了吧……”

  “别打,别打,二哥,二爷,我真不是故意的。”化肥哀求着。

  “靠,等着啊,等着老子晚上爆你。”余罪踹得更狠了,一路踢着踹着这个可怜的化肥,直撵进了院子。

  快步跑着的林宇婧脸上有点发烧,边跑边整着被余罪揉乱的衣服,整的时候一看,胸前被抓了个五指印,没有比这个演出更像的了,这坏种直接伸进衣服里捏得,她有点气恼,有点紧张,也不知道家里监控看到了没有,跑了不远,车喇叭响着,一看是鼠标,她拉门上车,催促着:“往前开,绕十公里再回来。”

  紧张地喘着气,直到此时她还没有忘记任务,摊开了手心里的钱,余罪最后附耳道了句,查这几个车号。她摊开才发现,车号七八个,密密码码地写在钱上,另一张钱上,居然还像模像样地画了张示意图,羊城、番禺、万顷镇、新垦镇、海边码头……标着地名、时间、路线。

  此时她才松了口气,是自己太心急了,刚进门怕是无法接触到犯罪组织的上层,而这个图和车号,应该就是他这几日活动的最好描述了。

  松了口气时,瞥眼正和鼠标对上眼了,林宇婧有点心虚地躲避着鼠标的目光,可不料鼠标很不知趣地道了句:“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想挨揍了?”林宇婧瞪眼,威胁着。鼠标那角度地势高,应该看到了。

  “什么也没有。”鼠标老实了,不过好一副懊悔的口吻自言自语着:“我就知道,好事就轮不到我。早知道吃香的喝辣的,还有这待遇,尼马我也当卧底去了……啊!?”

  果真挨揍了,脑后挨了一巴掌,林宇婧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脸了,鼠标驾着车,暗自腹诽着,妈妈的,人真和人不能比呐,人家打波,我他妈挨打。

  绕了不止十公里,确认安全后,车驶回了监视地。即便是回到了驻地林宇婧还免不了心虚,不过杜组长和许平秋被她带来的车号、路线图吸引住了,能清晰地描述出行程、路线,也算难为“包袱”了,监控和外围排查继续进行着,不过坐到了监控镜前的林宇婧,每每看到余罪在楼道里出现,总有一种怦怦心跳加速的感觉,这个时候她总是会悄悄瞥眼看同伴。

  还好,似乎没被发现,她这样想,一想就下意识地感觉心跳的部位,不过那个部位还留着痕迹,只会让她心跳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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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真戏假唱

  又是阴云密布的一天过去了……

  闷热的旅馆房间里,即便坐着监视个个也是挥汗如雨,好在这里收了钱根本不关心你干什么,要不几个大男人窝一块,还真容易被人怀疑,数位外勤轮班作业,两天两夜愣是没发现什么,第三天清晨淅淅雨丝来袭时,终于在监视里又看到了这里负责人的影子,郑潮。

  他的倒来,仿佛给闷热的气氛带来了一丝清凉,监控点一下子都有精神了。这家伙是乘一辆五菱车来的,也是辆厢货。进厂关门,把手下包括余罪在内的四个人收拢起来,关起仓库门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候监视的紧张了,喊着鼠标,让鼠标全程监视,只等着余罪发出信息。鼠标光着膀子,瞄着眼,盯在监视镜里一动不动。两天里,他和余罪也打了个照面,远远地就像路人甲,不过对于内裤都混过的兄弟,根本不用语言就能交流。

  其实对于余罪没有进步,就是换了个自由点的、吃喝嫖赌的地方而已。

  “包袱发回来车号经排查,根本对不上号,也根本不是厢货车,我和许处交换过意见,很可能是这个团伙用于作案的车辆牌照,家里已经知会交通监控部门,监视这几个车号的出现………另据02号的外围侦查,他打探到,确实有过招蓦的黑车司机靠运货一个月就挣了近十万,能运送什么货挣十万,肯定不是电子垃圾了……现在这个郑潮,是运输麻醉品的重点嫌疑人,根据种种迹像家里怀疑他就是送货人。咱们拟定的行动方案是这样的。”

  杜立才铺着地区地图,向几位队员解释着,渠道有三种,番愚码头、新垦港,两个港口,都是集装箱大型码头,有海关缉私的监控,大批量走私麻醉药品的可能性不大。那第三种就是“包袱”发回来的路线图了,两个港沿线上百公里的海岸,随便一个小舢板就可以把公海上接到的货运送抵岸,这种可能性最高。有了一个内线,行动的胜算似乎又大了几分。

  家里已经来人了,禁毒局和二队组的两个抓捕小组,打响时候,外围的嫌疑人要全部交给地方负责,这个庞大的计划雏形已成,杜立才讲得兴奋得有点结巴,丝毫不觉得根本没有看到毒品的影子。

  不过都不觉得意外,从包袱的转手流程已经隐约反映出了傅国生和莫四海、郑潮的联系,只要货浮出水面,跟着货,迟早是一个人赃俱获的局面。

  “出来了。”鼠标喊了句。

  一拔人不商量了,都凑上来看着那也在开会刚刚完毕的组织………

  ………………………………

  ………………………………

  “拿上衣服,装上随身东西,吃的出去准备……这两天没活,带你们出去潇洒潇洒去。”

  郑潮挥着手,光膀子的大臀、瘦干巴的粉仔,屁颠屁颠往车上跑,化肥和余罪上楼拿衣服,站在楼道时,余罪慢条斯理地收着衣服,不时地看着直线距离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像在喃喃自语着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咒骂这鬼天气,天气预报了,今明两天有台风加雷阵雨,附近海面七级海浪。

  “快点,磨蹭什么呢?”郑潮喊着。

  “哎,好嘞,高潮哥。”余罪笑着应声道。

  “都说了,叫潮哥,别他妈叫高潮哥。”郑潮生气地骂上了。

  “知道高潮哥,以后叫你潮哥。”余罪一笑,转身进屋了。听得下面人一阵好笑,郑潮骂咧咧地道着,这他妈老二就是有点二,光长老二,不长记性。

  一拔人,上了郑潮的车,驶出了厂门,向着羊城市的方向冒雨前行。

  …………………………………

  …………………………………

  “郑潮…说…这两天没活……带兄弟们出去潇洒去…”

  鼠标眼睛盯在监视镜里,读出了这么一段余罪给的唇语,这本事真让一干刑警叹为观止了,杜立才急切地问:“还说什么?”

  “我估计……要有什么动作了,郑潮表现很反常。好像很紧张。”鼠标读着,余罪转身的一刹那,他回头正看到了林宇婧,不自然地避开那眼光,结束道:“就这么多,走得很仓促。”

  “行啊,这小子也嗅到点味道了。”

  杜立才笑着道,安排上任务了:“武为,你和方远一组,守在万顷镇入口……高远,你和我一组,我们到滨海公路,这个三岔口守着,支援队伍已经到了羊城。宇婧、德标,你们两个守家里,把这个节点的异动随时告诉我们……其他两个组属于机动,盯货不盯人……只要‘包袱’确认货在,我们先把这边拿下……然后再解决庄家……”

  这是个卡源断流的方法,只要抓住源头和渠道,下面的不愁攻不破,而且只要咬住货源,很容易顺藤查到下家。说起来这个计划也出得有点急了,可是没办法,时间不等人,再没有任何收获,就许平秋也无法向省厅交差了。

  踢里趿拉人去楼空,鼠标一仰躺沙发上了,林宇婧起身踢了他一脚叱着:“喂,刚走你就偷懒啊?盯着去。”

  “人都走了,还盯什么呀?”鼠标懒洋洋地不动弹。

  林宇婧倒是没有逼他,自己坐到了监视位置,观察着那个已经安静的新华电子厂,确实安静了,大战前的安静,她没有想到会进展的这么快,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似的,可她又说不上来,疑惑间,她问着鼠标道:“德标,你觉得这次咱们能不能抓到货?”

  “你问我,我问谁去?”鼠标躺着未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懒散得性,补充着道:“不过,我就觉得不能这么容易吧?”

  “对,我也觉得似乎有点太容易了,查了几个月,难得他们这么不堪?”林宇婧疑惑地道,找到让她心神不宁的源头了。虽然放进去一个棋子,可这个棋子仍然在最底层,得到的这支离破碎的信息,根本无从验证。

  “不对,我不是说任务容易,我是说,这么容易就让他功立了、待遇上来了,艳遇也有了,靠,回来还不知道把他小子得瑟成什么样子呢。”鼠标道,酸溜溜的口气,林宇婧回头看时,明白,这哥们是对余罪极度地羡慕妒嫉恨了。

  她没有异议,笑了笑又盯到了监视镜上,不过轻声细语地问着鼠标:“德标,反正等的时间长着呢,说说你们警校的事。”

  “有什么说的,除了打架就是打牌,没意思。”鼠标百无聊赖地道。

  “那余罪呢,说说他的事。”林宇婧问。

  这个口气,很平淡,不过像诱供;很随意,不过更像故意,鼠标上心了,没音了,半晌林宇婧回头看了眼,奇怪地问着:“怎么了?”

  “大胸姐……嗨,嗨,别生气,那家伙非礼你,我谁也没说,我是非常同情以及愤慨,我建议你呀,等这小子回来,你好好揍他一顿,什么你们特警的锁喉爪、踹心脚、大背摔,干他个七荤八素,最好生活不能自理……”鼠标兴奋地道,挥拳、切掌、掐人,动作着实利索。

  林宇婧听得鼠标这么恶毒,更不解了,她也是直爽性子,奇怪地问着:“那是为了掩护,再说被非礼的是我,你着什么急?”

  “可不,我生气呐。”鼠标痛不欲生地说着,腾地起身了,几乎怒气冲冠地道着:“我天天和你在一块,也就想想,谁知道我想的事,全被他干了……靠,我恨不得亲手揍他一顿,就怕打不过他。”

  林宇婧先笑后愣,旋即明白了,脸红了,生气了,发飚了。

  接着嗷声痛吟传出来了,鼠标哥又被踹出房间了………

  ……………………………………

  ……………………………………

  “包袱”的运送是数月来专案小组最成功的一个试探了,从傅国生到焦涛,从焦涛又到莫回海、郑潮,这一点最起码能直观地反映出,傅国生与地下走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只有这种渠道,别说化整为零的麻醉药品,就是汽车、枪支那种大宗物件,这帮走私的也有办法给你运进来。

  羊城市,长阳路煤炭大厦,许平秋背着手对着高倍数地图,在地图上小心翼翼地画了三条线,这是大致的追踪方向,两个码头,确定;第一个箭头是圆的,不确定,因为那里有几百公里的海岸线,就把全部警力拉上去也封锁不住神出鬼没的小舢板,那是一个走私者、蛇头、偷渡者云集的地方,即便是大宗麻醉药品非法入境,放在这种环境中,比大海里捞针,沙子里淘金容易不了多少。

  “那个司机开口了?”许平秋突然间回头问着。

  “开口了,他是王白手下,王白这个的档案很好查,被粤东公安打击过多次,伤害、组织黑涩会、拐卖妇女,一直就在市区火车站一带混,人称疤鼠,道上的名人。司机在去年十月份被他招蓦,跑过五趟货,每次三千到一万不等,最后一次遣散费给了三万,打发回了老家,不过他不知道拉的什么货。”

  身后恭立的那位缓缓地说着,浓眉、平头,如果余罪在一定认识,是他踹过的那位,不过这位也是许平秋最倚重的02号特勤,一个多月各码头的潜伏和打听,也带回来了一个直观的消息。

  “遣散的时间,正好是线人吉向军被杀,傅国生案发后第三天……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他直接的上线是谁?”许平秋问。

  “就是疤鼠王白,溜了。”特勤道。

  “这个人,和现在这一拔似乎风马牛不相及呀?”许平秋狐疑地道。

  “不过手法类似,都是招蓦一群只顾挣钱,什么也不懂的司机,走几趟货,折了他们说不出什么来,就不折,也会在几次之后遣散。这说明,操纵者很谨慎小心。而且,沿海这种走私招蓦新人都是惯用手法,我怀疑,不只是疤鼠一个人在做。”02号特勤道。

  这是找一群替罪羊,就折了也是赔几台车,赔一批货的事,庄家永远隐身在幕后。而且走私行业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送货人只认钱,不认人,不问货。许平秋思忖着,此时他似乎觉得,连傅国生也不太像这个幕后的庄家,见面又灭口,生怕引火烧不上身似的。以他的经验揣度,这种事只要不交易抓不到证据,根本没事,何至于惹上谋杀的案子。

  “看来疤鼠这个人很关键,他应该能直接接触到核心……傅国生、焦涛、莫四海、郑潮,他们这个团伙究竟是怎么运行的,能在海关缉私和警察的视线下隐藏这么长的时间不被发现……你再找传讯的司机查查,他们同一批有几个人,体貌特征,看看有没有发现。”许平秋安排道。02号告辞出去了。

  时间,指向午时,不过对于难眠的许平秋已经没有胃口,午饭忘了,心焦地看着越下越大的天色,不时地询问着各点的情况。

  万顷镇一切安静。

  高远一组,还在待命。

  杜立才一组,待命。

  分乘两辆闷罐车抓捕组,分别放在通往番禺市区、深港高速路口,待命。

  两省禁毒局的横向协助已经建立,在这里随时可以查到监视点的交通信息。禁毒的缉私上层,已经达成了协作,部分特警已经穿上了缉私的服装进驻检查点。

  远在西山省内,连日的重拳出击,已经查获和捣毁了数个窝点,这样看似治标不治本的方式,在许平秋看来,打掉一部分毒品,一定会间接抬高毒品销售价格,价格一高,会刺激蜇伏着的毒贩不顾一切地铤而走险。

  从宏观都微观都思忖到了,这个没有浮出水面的贩运渠道,他相信一定还在高效地运作着。可一切,还在未定之中,他不知道会不会有货出现,甚至不知道郑潮一行人所去的目的何在。

  午时过去了,郑潮带着四名司机在番禺粤海大酒楼吃完饭,在街上了晃悠,行进似乎根本没有目的。

  与此时同时的监视,却是傅国生拉起了窗帘,习惯性地开始午休了,那位贤内助倒是很勤快,驱车从别墅进了市区,在嘉仕丽公司处理业务。

  预料中郑潮和莫四海并没有发生交集,甚至连嫌疑很大的焦涛也一直呆在嘉仕丽公司,根本没有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聚焦的中心还在郑潮那辆车和车上坐的四名司机身上,他们漫无目标在番禺市的大街上逛荡着,连续四个小时都没有停车,诡异的行踪越来越值得怀疑,甚至许平秋下令跟踪的外勤不得再靠近,大雨天街上行车不多,太容易暴露了,许平秋判断,这是等天黑,等着台风登陆。

  下午十八时,又回到粤海酒楼,继续吃晚饭,在饭店门口再次拍到结伴出来的人,这一刻,许平秋觉得目的即将暴露出来的时候,这群人,却驱车直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目标:德亿洗浴中心。

  连吃带喝加洗涮,难道果真是哈皮来了?

  许平秋猛拍着额头,在看到几人勾肩搭背进了洗浴中心时,他实在不相信,费这么大劲,就这么一趟嗨皮之旅。

  此时,风劲雨急,透过窗户,华灯初上的羊城也沐浴在瓢泼的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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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道消魔长

  进门,跺跺脚,拍拍头上的雨水,化肥很猥琐的提提裤子,做战前准备,来到这种暧昧的地方准备干什么,大家都懂的,粉仔在搓着手,和大臀耳语着什么,郑潮在前面走着,余罪这个时候抢前一步,到了郑潮前面,迎着吧台一摊巴掌:“五位,五个房间,多少钱!”

  说着把兜里一摞钱全掏出来了,连洗带涮加特服,每人488,余罪很仗义地把扔了一把,大臀不好意思了:“老二,让你付钱多不好意思。”

  “要不各管各、不罗嗦。”粉仔小气,提议道。

  啪声余罪拍了吧台一声,怒目圆睁,很二地吼着:“什么意思嘛,看不起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二哥仗义,怎么敢呐。”化肥恬笑着,赶紧安抚二哥。

  “就是嘛,别觉得二哥很二,我就认为,不抢着付嫖资,都他妈不算兄弟,对不对?”余罪很二的问,这一问兄弟们那还介意,频频点头,直称老二仗义,巴不得次次有这么仗义的兄弟呢。

  郑潮只是异样地看着,听到此处时他笑了,很嘉许地拍拍余罪的肩膀,一勾手指,那笑着服务生凑上问一句,不知道说了句,小妹点头,把钱又退回来了,郑潮往余罪口袋里一塞,余罪不乐意了,叫嚣着:“高潮哥,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

  “那儿跟那儿呢,甭废话,跟我走……”郑潮顺手捋了余罪一巴掌,态度很严肃,这下众人收起淫邪念头来了,肯定有事了,余罪又是颇二地小声问着:“高潮哥,不是砍人吧?家伙准备好了没有?”

  “就他妈你废话多。”郑潮斥了句,很不中意地训着余罪:“别叫我高潮哥。”

  “是,潮哥。”余罪应了声,故意补充了句:“不是高潮……哥。”

  众人吃吃哧哧笑着,对于这位有点二、有点惫懒的余小二,郑潮是既赞赏又无奈,警示着不要乱说话,马上要开工,可这地方,难道能开工?

  灯光处处暧昧,视线所及,几处裸女汲水的美画,很有意喻的那种画,鼻子闻闻,全是一股桑拿味道,楼层被改装成小胡同的样式,仅容一人通过,而且还处处都是房间,偶而还见穿着暴露的年轻妞摇着臀部出来,那可是刚取完钱的活期银行呐,看得哥几个忍不住流口水。

  难道,这是藏匿地?

  余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上了二层,走到通道尽头,和侍应生点头示意,又进一个貌似配电房的房间,哗啦声拉起楼盖时,一条通道直往下通向一层……下楼、左拐、左拐、进楼道、在一个黑咕隆冬的地方停下来了,跟着当啷一声,一个小铁门打开。外界瓢泼的雨声一下了涌进来了。

  居然又有一辆车等着,黑乎乎,郑潮催着上车,四人鱼贯上了厢货,郑潮坐到了车前,呜声车启动了。

  余罪傻眼了,这是进去桑拿转悠一圈,从暗门出来了,这么转悠连他的方向感也没了,更何况,被关在黑乎乎的车厢里,谁可知道会被拉到什么地方?

  “别抽烟,这儿不通风。”粉仔骂了句刚点火的大臀,大臀没敢抽。相比余罪,那三位反倒很安静,半晌余罪憋不住了,小声问着:“这干嘛吗?不是说出来嗨皮一下吗?”

  “有时候嗨皮就是嗨皮,有时候嗨皮就是干活。”大臀道,已经习惯这种保密的运送方式了。

  “至于吗?这鬼天气还用出来干活?”余罪牢骚道,现在觉得自己不用装智商很低,本来就不高。早该想到是出货了,要吃喝嫖赌直接在镇上就解决了,哥几个炮灰兄弟,人家什么时候当回事了?

  “这种天气才是走私的黄金季节呀,运气好,一趟咱们就能挣几万。”粉仔小声道,黑暗里,眼睛闪着绿油油的光芒。

  其他人也是如此,知道挣大钱的时间到了,个个屏着呼吸,等着天下掉人民币砸脑袋那种紧张气氛。

  即便是密封车厢也能看到急如鼓点、促如爆豆的雨声,偶轰隆隆一个雷声,车里会被震得嗡嗡作响,余罪心越来越凉,这样的天气可不是黄金季节是什么?通讯不畅、交通不畅、指挥更不畅,就有警察的千军万马,也挡不住这其奸似鬼、滑如鳅的人渣呐!

  风声、雨声、雷声、声声入耳,余罪在思忖着,想得头痛脑胀,也想不出一个应对的方式,甚至于他有咬破后槽牙的冲动,那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招,出行时林宇婧慎重交待,发现重大线索或者生命受到威胁时候,咬破后槽牙里安装的信号源,最快可以在五分钟之内得到救援。这种出于安全考虑制作的弱电信号源,它的时效也只能持续五分钟。

  可现在算是什么情况,余罪自己的都说不清楚,此时他不得不承认,人家犯罪分子,就是比他聪明,闷罐子一捂,饶你有通天本事也施展不出来了。

  ……………………………………

  ……………………………………

  桌上的烟灰缸里的烟头越来越多,有的还冒着凫凫的青烟,尚未燃烬,又一支掐进来了,一屋子烟雾腾腾,许平秋在烟雾缭绕里徘徊。

  进去的人一直没有出来,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他看看时间,晚八时整一刻,这样的天气如果要走货,理论上也该出发了,可前方的监视的,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他又一次起身,皱着眉头,对着一副沿海交通道路图发呆,这上面可能走通的路已经画了六条,甚至于他指挥后续到的警力沿途试过,不但全部可以走通,甚至还有隐藏的路,在地图上无法标示。群众的智慧从来都不可小觑,这里私开的小路怕是你一时无查清,即便是缉私警力比十年前增加了不止二十倍,这里的走私、偷渡仍然是相当猖獗。最起码在他的位置就知道,每年通过蛇头往世界各地输送的非法劳工有数万之众,那个渠道GA部三令五申,到现在都没堵绝。

  好在有这几个棋子,他脑子回忆起了万顷镇那边的监视,豢养着这样的人去干什么,目的很明显,而运送的东西是什么,正是他急切想知道的,这一次他不怀疑自己的判断,从傅国生到焦涛、从焦涛到莫四海、从莫四海再到郑潮,还有已经跑路的王白。这样的组织结构,这样的人员组成,能干什么事短时间聚敛如此庞大的产业,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所差只不过是证据而已。

  可就偏偏卡在证据是,这是让所有警察扬眉吐气,也是让所有警察黯然无语的东西,有时候就即便你知道罪犯是谁,也无计可施,差的就是这东西。

  证据,只要抓住一例大宗贩运,就能顺藤摸瓜把这窝端出来,就能把这个口子补上,就能把这个毒源铲掉,就能引起各方的高度重视,对类似的犯罪行为形成高压。

  有些事是警察必须做的,那怕是错上一次两次惹人嗤笑也在所不惜。他揉了揉眼,手指随即在番禺德亿洗浴中心的方位点了点,计算了一下离港口、离海边的距离,有一百多公里,如果绕路会更长,在里面玩得昏天黑地,难道是作为任务之前的犒赏?

  他笑了,他实在怀疑余罪能不能禁得起声色犬马的诱惑,结果他觉得大多数时候这小子一定是沦陷,不过他不在乎这种小节,为了任务有时候牺牲比这个可大得多,这个时候,那小子应该在温柔乡里吧?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他的身份来。

  不对呀……这不符合逻辑,最起码不符合这个主谋策划的逻辑?

  隐隐地他觉得那儿有什么疏漏,又重头开始捋………“包袱”送至番禺、然后被送到万顷,已经走了两趟货,期间的看管极严,“包袱”连通讯的机会都没有,平时就被关在厂子的大院子里……今天这种时候,很明显是一个走货的绝佳机会,难道,会这么让下面人这么放松?

  “坏了……”

  许平秋一念至此,感觉到要坏事,“包袱”也就是个底层运输人员,他无从知道真正上层的意图,结合对掌握犯罪模式的规律分析,就即便是贩运,他很可能在最后一刻才知道,甚至不知道。

  奔出了房间,差点和来汇报的技侦撞个满怀,那技侦紧张地汇报还是没有发现消息,许平秋看看时间,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奔进了专案组所在的会议室,对着一圈发愣的属于吼着:“快,查查他们进去后时间里,有没有异常……我怀疑他们在耍花招。”

  什么?被放鸽子了?

  技侦吓坏了,调监控的,接驳交通记录的,联系前方监视的,忙碌了十几分钟,周边的交通监控才传过来,天雨车稀,影视不甚清楚,不过技侦在捕捉到一帧画面时傻眼了。果真从德亿洗浴中心的侧面胡同里驶出来一辆车。

  又过十分钟,前方的便衣传回来了消息,在胡同里,是德亿洗浴中心一个专供内部人员出入的后门。

  时间,指向九时四十分,在更换追踪目标那辆货厢车时,已经错过了整整两个小时………

  ……………………………………

  ……………………………………

  “下车……穿上雨衣,都下来,一人来两口,别多喝啊。”

  车厢开了,郑潮拿着瓶红酒,递进了余罪,余罪仰头就是一大口,刚要再喝,被郑潮抢走了,递给了下一位大臀,披着雨衣、灌口酒,挨着车厢站着,余罪再看四周郁闷,简直就是黑夜里的一头牛,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能听到浪涛声,离海边不远,地方在公路边上,暴雨哗哗滴,早冲断了不少技丫横亘在路上,手电筒微弱地光往脚下一耀,流着几寸深的泥浆水。

  “这他妈鬼天气,真操。”大臀闷了口,骂了句。

  “你得赞美这天气,发财的机会来了,兄弟们。”郑潮接过酒,随手一扔,手电筒一晃不远处,四辆小型货厢,这里通行市乡镇的沿海走私专用车,就听他道着:“四辆车一人一辆,给我开回指定地点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能不能发财,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啊。”

  哦,终于发财的机会来了,几个哥们跃跃欲试,余罪却是心里嗝应,这话怎么听着熟悉,警队战前鼓舞也是这么说的。

  “前三辆,开回去货主给五万,你们和我四六开,你六我四,粉仔,大臀,化肥,拿着,上路。目的地会随时通知你们。”郑潮递给三人一人一部手机,一挥手,那仨兴奋地要上路了,余罪可急了,一把拦着:“喂喂喂,说清楚啊,我那辆多少钱?”

  “三千。”郑潮竖了三根指头。

  “高潮哥,你这什么意思?看不起人是不是?有钱不让兄弟挣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给我一万我就干。”余罪一副挣钱心切地嘴脸,争论上了。就是嘛,太他妈小看新人了。

  “这……这那成,不能抢生意啊,老二。”大臀嚷上了。

  “就是啊,听大哥的。”化肥惹不起余罪,可也舍不得让出来。

  余罪却是二话不说,一把揪着干巴瘦的粉仔,恶狠狠地瞪着:“我跟你换,换不换?”

  “这这……潮哥,你看这?”粉仔吓住了,郑潮挡在他前面,拉着余罪,不放手,啪唧扇在手上一巴掌,余罪悻然放了,这时候,还不是决裂的时候,只是没想四个人分四路,这让再聪明的也判断不出究竟怎么个情况啊?

  挥手让那三位走人,郑潮揽着余罪道着:“兄弟,想挣钱机会有的是,别嫌命长……你以为这趟路好走,一逢这种时候啊,都是蒙头撞大运。缉私的各个大路小路岔路都卡着呢,没有港口的货单,一律罚没,人得拘留。听我的,你先熟悉熟悉,想上路以后有的是机会。嫌少再给你加两千,大雨天的出来趟不容易。”

  揽着余罪到了这辆车前,小型货厢,和厂里停的没什么差别,一看车号余罪郁闷了,又他妈换了,先前看厂里的车牌,恐怕是备用的。踌蹰间,郑潮把一部手机递给余罪,余罪想了想,只能如此,不涉险也好,反正在那个组织也是混日子。

  上车时,他随口问着:“高潮哥,我走那条路。”

  “大路,走高速。”郑潮道。

  “啊?”余罪吓了一跳,又开了车门问着:“那儿缉私的和边检都查呢,我可什么都没有,无证驾驶就能被扣起来。”

  “车上有,自己看。没事,就几箱破硬盘,缉私的才看不上眼呢。他扣随他们扣去。”郑潮道了句。回身向车的方向走着,直看着最后一辆起步,消失在雨中,他才缓缓地上了车,车呜声发动的时候,一条短信也发出去了:

  我们出发了!

  这里离高速路最近,余罪最后启程,不过他的路途却是最近,隔了好一会郑潮才和司机慢悠悠地走着,他和余罪走的是大路,不多时便汇进了车流,又过一会儿,余罪路程指示,驶出了岔道,又进了另一条高速路。

  在深港高速番禺入口的时候,追踪的货厢又一次进入了警方的视线,从监控的屏幕上看,茫茫的雨中,排队过边检的车两公里多长,对方驾驶的是一辆十吨货厢,这种天气通行山区路段不现实,追踪的警员已经紧急和缉私检查站汇合,正在回路上等着。

  漫长的等待,那辆车缓缓地停在检查站高耸的钢骨檐下,这个时节是缉私检查的繁忙时间,路边的大院已经查扣了十数辆大货车,那上面手机、电脑、甚至汽车都有,抓捕队员就巡梭在边检周围,等着抓捕命令。

  下车的郑潮,卑躬屈膝一脸谄笑,递着自己的证件,典型的奸商作态,和检查站的人套近乎。缉私的已经习惯了,一指后厢,开厢。

  后厢一开,空的。

  缉私人员向汇合的警察使了个眼色,上去四个人,不死心的敲着车厢夹壁,还有人转到车底看。郑潮却是枯丧着脸和缉私队的诉着苦:“大佬啊……白来一趟啊,什么活都没赶上,这鬼天气……我们系正当生意人啊,从来不拉走私货滴……”

  连驾驶室也查了,什么也没有发现,缉私在请示后得到了上级的命令:放行。

  这辆车,大摇大摆地通过了缉检。

  画面,传回了煤炭大厦的监视屏,凄迷的雨色,模糊的场景,恰如此时迷茫的形势,作为指挥员的许平秋面对着那一双双疲惫的眼睛,他知道,去的时候五个人,回来一个人,这个明面上的目标是幌子,那剩下的四个人,恐怕已经载货上路了………

  “把一至四号嫌疑人的照片,发到各边检,各交通路口,一经发现,马上查扣……”

  许平秋咬牙切齿地发布着这一条命令,连余罪也在嫌疑人抓捕名单上,他心里打定主意了,大不了做成一锅夹生饭,一点一点啃也把他们啃下来。肯定在余下的四位送货人车里,只要抓住证据,大不了再一点点往下啃。

  四张照片通过通讯器材传出去了,监视的屏幕蓦然间雪花斑斑,闪烁着图像,不一会儿全屏成了雪花点。

  此时,午夜二十三时二十九分,受台风影响,羊城、番禺部分地区交通、通讯、电力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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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扑朔迷离

  “报告,和三组通讯中断。”

  “边检站实时监视无法回传,我们知会了交通指挥中心,他们正在组织抢修。”

  “交通道路预报,番禺26公里处出现塌方。七号公路,我们无法到达指定地点。”

  “羊城市区多处积水,车辆无法通行。”

  “………………”

  一条条信息被实时监视的技侦们报出来,汇总起来,会议室里,劈里叭拉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交通、气候、道路、监控图像,都依赖着一条DDN专线,而现在,这条指挥中枢出现故障了。

  许平秋拿着一张最新汇总情况,回头看了眼七名禁毒局外派的技侦,都熬得两眼发红了,但直到现在为止,郑潮带走的四名疑似送货的仍无消息,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放下了汇总的情况表,踱步到会议室角落,一台大功率的接收仪旁边,低头轻声问:“频段里有消息吗?”

  技侦黯然地摇摇头,而且眼神有点忧心重重,经常组织这种行动他有预感,在这种忙碌的时候专辟出一台机器,一个人看守,肯定是接收来自内线的消息,可这机器,从他接手以后就一直静默着,许平秋的忧心更甚,小声地问:“这种天气,信号会出现故障吗?”

  像是老天故意捉弄一般,话音刚落便轰隆隆一阵雷声,喀嚓嚓几道闪电,技侦点点头,那意思是:会。

  “故障概率有多大?”许平秋不放心地问。

  “很大,一共三台这样的仪器,分别是这里、番禺和边检,如果一直是这种强雷雨天气,很可能错失信号,而就即便能成功接收,也有可能无法赶赴出事地点……”技侦道,有时候高科技的效力也微乎其微,特别是在这种自然力量面前。

  天时、地利、人和,不一定什么时候都会站在警察的一边,那怕他代表的是正义。

  许平秋站直了身,又添了一份忧虑,刚踱到窗口时,冷不丁有位技侦在喊着:“三组……三组,能听到吗?对,这里是老家……我记下,2号嫌疑人,在新垦路口,被缉拿……请求下一步任务……请稍等。”

  他放下耳麦时,许平秋已经踱步到了他身边,第一个嫌疑人,终于被网住了。

  距新垦镇十四公里,缉私队临时的检查站,一辆歪斜在路边的厢货,几名披着大雨衣的缉私人员正在查车,那位连滚带爬掉沟里浑身泥浆的嫌疑人被铐回来了,蹲在大商务车厢里,抓捕组耀着电筒,是个胖子,这家伙像头泥浆的打了个滚的种猪,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抬头,叫什么?”

  “梁华。”

  “车上拉的什么?”

  “不知道。”

  “你拉的东西你不知道?”

  “我替别人拉的,真不知道。”

  “替谁拉的?”

  “老板没说。”

  “老板是谁?”

  “老板是……就是老板呗。”

  就几句,顶多能问着姓名籍贯,再多嫌疑人自己也说不上来,问得急了他就结巴,语气狠了,他就哆嗦,一看这样子就是个被人当炮灰使的那种,连抓捕队员们都觉得没劲了。

  车窗响了响,询问的警员下车了,缉私队员知道这帮警察的来头不小,附耳道着检查发现,除了二十件笔记本电脑,没有其他发现,而像这种以电子垃圾形势进来的旧货,不值多少钱,平时就连缉私的也懒得查。一干警察们兀不自不太相信,亲自到车上翻检了一番,没错,就是些电子垃圾。

  抓捕队员来自西山省禁毒局和刑侦二队,这里猖獗的走私让他们可算是领教了,连带这个叫梁华的胖子,两个小时,扣了十几辆车,全是这种迎着台风开车不要命的主,你挡晚点,他们都敢闯关。

  联系到家里十分钟后,命令下达,抓捕队员以走私的名义暂扣的车和人,就近带回番禺公安局进一步审查。

  而在羊城市的临时指挥所,依旧在紧锣密鼓地布着新垦、番禺、港口、万顷、高速几个设卡点的排查,零点过后不久,第二个撞网的上来了,是从港口绕道回万顷的,被扮成缉私的抓捕队员逮了正着,此人姓何,名大勇,就是绰号“大臀”的那位,被抓时没什么反抗,像这里所有给老板开车的马仔一样,查就查、扣就扣,反正他是一问三不知,甚至连自己是老板是郑潮也不承认。

  这边的走私早已蔚然成风了,缉私和边检扣下来的车比往常多了三成,可还是川流不断的货厢车在各条路上冒雨行进着,此时连后方的内勤也感觉到了,对手狡猾地利用这里的天气、地利、以及走私猖獗的形势,没有准确的情报,再多的警力也无法在这种绵延几公里的车流中找到目标。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战机,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许平秋不时地看着那个对整个案情来说起决定性作用的接收仪,不过它依旧保持着静默,到凌晨一时,意外的是,万顷镇的监控点却传来消息,有一辆货厢车穿越过了缉私的重重封锁,居然回到新华电子厂了,从监视的体型,林宇婧准确地判断出这是叫“粉仔”的那一位,姓陈,名祥瑞,有过盗窃前科。

  闻讯赶回万顷镇的杜立才一组,请示着是不是马上查封新华电子厂,撞撞运气是不是那车里就是目标。

  没有得到答复,这个时候,许平秋在楼道里一遍一遍来回踱着,撞网两辆车都不是目标,一个回万顷镇,一个下落不明,这时候,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有没有货?难道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走私?

  如果有,货会在那个人的车上?

  余罪又在哪里?

  一连串无法解答的问题,让这个雨夜变得如此地迷茫,他迟疑着,最终不敢下查封电子厂的命令,因为那儿一查,意味着刚刚摸到的所有线索,都会被很快掐断………

  ……………………………………

  ……………………………………

  而此时的余罪却走得格外的轻松,高速路在他上路不久后就封了,行车颇少,雨下得虽大,可好在没有造成塌方和垮桥的事故,凌晨一时的时候,他已经远远地看到了收费站的灯光。他不在通往羊城的高速上,而在东莞的收费站下高速。

  从启程到现在过了两层安检,他手就放着一堆报关单、货单,在港口只查验了单据,边检查得严,车上车下翻了个遍,甚至连车上的货箱也撬开查了,结果是挥手放行。

  上高速的时候他就轻松了,看来这家组织还是无法相信他,先让他走走流程、熟悉业务,以备下次再用。轻轻松松走了一百多公里,车行得慢,用时两个多小时,快到收费站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的身份。

  对,大爷的,把这茬给忘了,哥是警察,哥是金牌卧底,都还没想着给家里报个信呢。

  对了,手机,一直就没响,他拿着手机考虑着是不是敢用这个报个讯,不过一拿傻眼了,惊讶地给了句:“我操,谁干的?太有才了。”

  加天线的三防手机,不过根本没按键,只能接不能打,你想对外联系,没门。

  靠,他扔了手机。想着下车就近找部电话来着,不过这天气一路上鬼影子难得见几个,实在成问题。对了,他瞥了眼报关单,就是四件硬盘,电脑上用的那种硬盘,和以前从港口拉回来成件的货没有什么区别,快到收费站时,他多了个心眼,把车停在减速带上,下车开了后厢,爬进车里,掀开箱子,拆了两三个塑封的包装。

  就着打火机的亮光看了眼,没错,就是硬盘,台式机那种硬盘,正宗的走私货,鬼子的日立牌。而且是带着生产厂商标识、合格证的硬盘。否则根本逃不过边检和缉私那些人的眼睛,这种天气,查得比平时要严多了。路过边检站的时候,被查扣的车都有几十辆了。

  “妈的,要货在那仨人手里,万一家里逮不住,会不会把责任扣我脑袋上?”

  他重新上车启动时,有点心虚,被扣在闷罐车里,一点消息也传不出去,真要是大臀、粉仔他们运的麻醉品,要是没被查到的话,现在恐怕已经到万顷镇或者番禺市了,只要一过边检、缉私的设卡,那些货会很快化整为零,甭指望再揪住他们。

  哥虽然是卧底,可我根本不知道底细呀!?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很快得到心理平衡了,对他来说,不涉险正好,多跟上地下组织吃喝嫖赌一段时间也不错。

  缓缓地驶向收费站,递着卡,交了钱,刚驶过减速带,手机却意外地响了。

  “咦?这家伙是不是跟着我?怎么刚下收费站电话就来了。”

  他心里暗道着,接听了电话,大声喊了句:“谁呀?”

  “不用进东莞了,直接开到羊城。”郑潮的声音。

  “怎么了,潮哥?”余罪随口问道。

  “问个毛呀,货主让送到羊城,等了接货呢,接完货赶紧回来啊,其他人都回家了,就等你了。”郑潮耐烦地道了句,扣了电话。

  余罪讨了个没趣,想了想,又不放心地上后厢里翻查了一遍,把车厢也像模像样的敲了敲,甚至于趴到车底盘下面看了看。

  没有。现在连他也懵了,实在不知道,今晚那个炮灰中奖了。

  “管他呢,安生一天是一天。”

  他想了想,估计自己短时间还是无法取得地下组织的信任,没信任当然别指望有重任,他还是按着郑潮的指挥往目的地开,在没有危险和没有发现的时候,也就没有暴露的必要。

  而这个时间,正是几个抓捕组在万顷、新垦、港口遍地寻找失踪货厢的时间。正是许平秋踌蹰有没有货,和货在哪里的时间,也在这个时间,高速路收费处监控一百余个出口,有近三成受台风雷雨天气影响无法正常工作,没有准确的车型和车牌信息,就无处不在的天网,也无法网住在几百公里路线上猖獗的魑魅魍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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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做人嫁衣

  时间,指向了一时整,羊城北,三十七公里标示处,一个尚未建成的高速服务区,偶而喀嚓嚓的闪电袭过,能看到建筑物外地两辆黑色的MPV。

  房间里,被闪电的光亮拉长的人影不止一个,都在黑暗中静静地等着,一拔两人,一拔四人,四人的那拔明显地有点不耐烦,其中有人不时地看着表,不胜其烦的时候,有人发话了:“疤鼠,你的人有没有时间观念,这他妈几点了?”

  “高兄,这天气,能通关也得用不少时间,再耐心等等,我们的信誉您又不是不知道,万一真折在路上,除了您预付的货款,加赔你两成。”另外一拔,一位高瘦的个子发话道。

  这倒也是,里外都是赚了,那拔人稍稍安生了。

  时间过了零点、过了一时,等电话叮铃铃响起的时候,高瘦个子拍着旁边的人,一起出了路外,那一拔紧急戒备,隐约间有人已经把家伙抄到手里了,也在联系着外面,望风的放出几公里,看样在联系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没有意外,来了辆车,摇着车窗递给高瘦个子一部手机,让他指示着方位。

  这种事自然是越隐密越好,高瘦个子站在檐下,不时地通着话,指挥着外围收拢回来的几人,埋伏在这个服务区隐敝物后,一时二十分许,一辆货厢摇摇晃晃地来了,高瘦个子指挥着停在院中。

  人下来了,是掉以轻心、懵头懵脑、以为就是个熟悉业务过程的余罪下来了,他看到这个陌生而恐怖的环境时,有点警觉了,不过,晚了。

  “别动。”有人从背后上来了。

  “喂喂喂,我送货的。”余罪举手投降特别快,紧张地道,生怕腰后的硬东西是真家伙。

  “走。”又有几人上来了,挟着他进了空旷的厅间,另外的人,正四下看着是不是有追踪,直到几公里外的望风者报讯安全,才有人把车直接开进了大厅间,嘭嘭嘭几束应急灯亮,照上了那辆货厢车。

  “自己人,自己人,潮哥让我送货来的。”余罪大声嚷着,高瘦个子解决戒备了,一挥手,背后的人把余罪放了,余罪恬着笑脸,赶紧给人发烟,不过没人接,却有人指着墙角,让他站着别乱动。

  “至于吗?辛辛苦苦跑了大半夜,钱还没给涅?郑潮呢,我大哥不在,你们不能拿我的货啊。”余罪站到墙角了,不过还是不知趣的嚷嚷,高瘦个子烦了,上前卡着他脖子,摁在身边,低叱道:“货要有问题,老子马上拧断你脖子。”

  余罪瞥眼,那汉子眼上一道疤,阴森得像个鬼,吓得他哆嗦了一下,不对,是一道额头连到颊上的疤,整个人在这个环境里显得格外恐怖。

  开车厢,验货,箱子都被撬了,余罪一看生怕别人发现自己看过货,赶紧地解释着:“那不是我干的,缉私的查的,今天查得特别严。把箱子都拆了。”

  车上验货的没人理他,有人一伸手,下面人递上去一个电动螺丝刀。那人拣了几块硬盘,对着内六棱的硬盘螺丝拆上了。余罪下意识地一下子倒吸凉气。

  这个场景很多年以后都成了他的噩梦,设想一下,如果是他这么位金牌卧底把帮犯罪分子运送了一车管制麻醉品,那他可能要成为全警最大的傻瓜了。

  很遗憾,你越担心,就越发生了。

  噗噗螺丝一起,金属外层一掀,一倒扣过来,一个整整四方形的东西赫然亮出来了,白色、晶莹剔透,看得余罪目瞪口呆,他现在明白为什么郑潮告诉他这车只值三千了,那是让他走得不要有心理负担,可偏偏他也以为犯罪组织短时不会启用新人,还居然一点心理负担没有,大摇大摆地闯过了两关。

  “这是什么?”余罪气得快哭了,回头盯着瘦高个子,苦不堪言地问着:“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他妈让警察抓住,不得崩了我?哎哟,这谁呀这么损,坑死我了。”

  验货的笑了,接应的也笑了,瘦高个子反而把余罪放了,笑着道:“哈哈,哭什么?你是本年度最成功的贩毒分子,有前途啊。”

  接货的乐了,笑着道:“前途有,不过有点糊涂啊,这不是崩了你的问题,而是够崩你好几回了。哈哈……”

  几人都哈哈大笑着,余罪呲牙咧嘴,貌似难受无比,没人知道的是,他已经使着吃奶了力气,咬陷了后槽牙,蹲在墙角,他防着万一自己人冲进来,别误伤可划不来了。而其他人看着这位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还以为吓破胆了,没人理会他。

  货就内嵌在硬盘里,这层伪装成功地骗过了忙得焦头烂额,只顾敲车身夹层检查的缉私人员。

  清点,出货,装卸,交易开始了………

  信号发出去了,余罪就等着人赃俱获,不过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时,让他多了一层忧虑。

  ……………………………

  ……………………………

  “信号,有信号……”

  一直枯坐守着接收仪的吼了句,一室都涌上来,许平秋几乎是奔进来了,焦急地喊着:“什么地方?”

  “在……在……”技侦员比对着座标,猛地脱口而出:“在羊城。”

  滴滴……像命运故意捉弄一般,刚喊出地方,红点消失,跟着轰隆隆的雷声挟着闪电,把满屋照得透亮。

  雷电天气,阻碍了信号的传输,许平秋焦虑地让属下接通地方特警的通讯,问着能不能准确定位。

  技侦在满头大汗地盯着仪器,手哆嗦地乱摇乱晃,可仪器静默着,像嘲笑一干警察一样,再也没有显示出信号的位置。

  “收队吧,三组四组回羊城……通知高远、杜立才一组,继续监视新华电子厂。”

  折腾了十几分钟无果,许平秋黯黯下了这么一个命令。抓捕的机会稍纵即逝,磨蹭了这么长时间,等有信号也误了。

  他喉咙里像噎着东西一样,咳了声出去了。一室的技侦,拿着通讯已经接驳通的,里面已经传来的兄弟单位的声音:喂,您好,这里是羊城市特警三中队,请输入密码验正身份………

  没用了,向省厅申请的特警指挥权也没用了,天网恢恢,疏漏太大了。从德亿洗浴中心的误判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要错失这次抓捕机会的结果。许平秋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几岁,蹒跚着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颓废了良久,他又狠狠地腾地站起身来,一股不服的怨气充斥着心胸,又一次快步进了技侦指挥室,发布着今夜的最后一条命令:

  “命令所有参案警员,一个小时内务必收拢归队,不得暴露形迹……命令杜立才一组,严密监视新华电子厂,不得妄动……命令所有监视人员,放开监视距离。”

  这像一个大放手的举动,让很多人不解。

  更不解的是,连针对莫四海、焦涛、傅国生几个重点嫌疑人的监视居住也撤了。更详细一点只有02号特勤清楚,他接到了一项新的任务上路了。

  找回“包袱”,只有他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也只有他统观了整个犯罪过程。

  …………………………………

  …………………………………

  “包袱”,此时正萎顿在墙角,欲哭无泪。

  东西搬完了,都上车了,车发动了,车走了……可警察叔叔还没来。

  余罪自认可没有警匪片里一个灭一伙的本事,所以他只能装孙子,也不是装,此时他就觉得自己像活脱脱的一个孙子,真他妈郁闷,以前坑人积攒的人品大爆了,现在好了,被人坑了把,还替人数钱呢。

  人格的侮辱可以忍受,智商的侮辱实在让人难受,将来这事出来,他估计自己脑袋上得画两个字:

  一个傻、一个逼!

  如果加上一个形容词,应该是“最蠢的”。

  “嗨,小子,过来。”瘦高个招着手,是叫余罪呢,此时完成了交易,危险已经解除,顺利地干了这么大的事,现在根本不用怀疑余罪的身份了,就一个被人蒙着送货的马仔而已。

  原来不是两个人,而是五个人,都看着余罪,还有人打着应急灯,耀着余罪的脸,余罪遮着眼睛,怯生生地站起来了,怯生生地走到这伙人跟前,紧张兮兮地道:“老大,不给钱就算了,可别灭口啊,我啥也不知道。”

  肯定没有灭口之虞,干这么大事,还用自己灭?那些人看余罪亲着呢,拉满满一车管制药品通关,试问这天下没几个人敢干,可就偏偏还是这么位懵头懵脑地干成了,他们个个哈哈大笑,带头的瘦个子扔给了一摞钱,总有一万的样子,就听他道着:“拿着,使劲吃、使劲喝、拼命嫖去……回头还有,过两三天没事了再联系郑潮,听明白了。”

  “明白,谢谢老大。”余罪接着钱,点头道。

  “哎呀,这么好的马仔,怎么我就没碰上……郑潮真他妈走狗屎运了。”瘦高个子感叹道,拍拍余罪的肩膀,实在欣赏不已。余罪愧不敢当了,紧张地道着:“老大,这…这事太危险,我以后不敢干了。”

  “后悔也晚咧,这一车够崩你十来回了。”有人取笑着余罪。惹得其他人又笑了。反倒是疤脸瘦高个子安慰着余罪,不过话就太糙,就听这位老大安慰道:

  “小伙子,想开点,这事就跟娘们叉开腿挨操一个理,第一回难受,以后就都成了享受了……走了。”

  众匪哈哈大笑着,一帮人呼啸而去。

  人走了,余罪奔出去了,深夜、大雨、电闪雷鸣,闪电的余光拉长了他的人影,他傻傻地站在雨中,想着那一身刚试过的警服,想着那一车能晶莹的麻醉品,想着是自己亲自押送通关,那一刻的感觉是多么的复杂,让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人生,就像这个迷茫的夜,根本看不到方向。

  是啊,这该回哪个组织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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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屡败屡战

  “……情况汇报这样写,关于5月20日行动,由于强台风影响,通讯中断,指挥受到影响,未能组织起有效的排查,致使错失良机,这一点我负主要责任……同时加上一点,我们已经基本查清了该犯罪组织的结构,大致人员构成,并对其中重要的若干嫌疑人进行了监视居住,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就这么写。”

  许平秋手指点点,杜立才记着要点,微微蹙眉,林宇婧快速捋着许处的话,她下意识地看了组长一眼,老杜不到四十岁,显得比许处还老,特别是这两天,憔悴得快让人不认识了,没办法,又一次行动失利,连“包袱”都丢了,憋得快起火了。

  “许处,有责任得我们担,再怎么说我也是禁毒局的,怎么能……”杜立才说着,话被打断了,许平秋插了句嘴道着:“不要抢着担责任,案子只要拿下,什么责任都象征性的;可这毒源铲除不了,那责任是你我都担不起的。”

  重重一撂,把杜立才的话压住,事后三天,所有人话里都有火药味,两个行动组十四人,加上技侦7人,多了二十几个人,全部因为任务失利滞留于此了,重新开始的布局仅限于外围的排查和监视,一无所获。

  “宇婧,万顷镇有什么动静?”

  “没有,3号嫌疑人回去就再没有出来过,严德标、高远他们的监视。”

  “番禺呢?”

  “没有,白领公寓没有发现莫四海的踪迹………据最新排查消息,和焦涛接头的这个莫四海,白领公寓他是董事长,曾暗地经营色情交易被查处过。”

  “羊城,傅国生这儿?”

  “没有,正常的再不正常了,每天按时上下班,连门都不出。”

  “越正常就越不正常,这几天都没有他出去应酬,也没有接触那个女人,应该是发生了不寻常的事………可是,他们不可能发现‘包袱’的身份吧,他去了什么地方。”

  说到此处,又是痛处了,三天居然没有找到余罪在什么地方,没有归队,没有到万顷,没有找任何一个熟悉的人,02号特勤漫无目标地找了很久,每次带回来的都是失望。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杜立才小心翼翼地问。

  “先找到人,不找到他,没法动……如果,算了……先做汇报吧。”许平秋想了想,没有敢把如果说出来,长叹着气,这一件,他生怕要成为自己职业生涯的滑铁卢了。

  一切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对现有的嫌疑人身份、背景、前科进行深挖细查,从傅国生到焦涛到莫四海,那一个也是劣迹斑斑,不过可惜的是,没有任何证据。贸然行事,对于普通人可以,对于这种有钱有身份的人,怕是出丑的会是警察。

  这个愁云惨淡的日子到今天仿佛注定结束似的,没到午饭时间,突然有位技侦没敲门就冲进来了,把房间里专案组三位核心人员吓了一跳,看着他急切地脸色,许平秋下意识地问:“有消息了。”

  “电话来了。”技侦兴奋地道。

  于是这三人,也像疯也似地,趿趿拉拉往会议室奔。不经意间,他已经成为这个士气低迷团队唯一的强心针了,因为只有他才可能直观地知道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许平秋失态地抢拿着专用手机,轻声呼了句:“喂。”

  “呼叫老家,报你的联络码。”电话里传来了疲惫的声音。

  许平秋把手机递给林宇婧,为防错失消息,通话前都是联络对码,林宇婧有点颤抖地接着手机,轻声呼着:“这里是老家,联络码四个2。你在哪儿?”

  听到电话里的地址,挂了电话,林宇婧看了组长和处长一眼,心事重重地出去了,三个人在楼道着边说边走,快步向楼下走去,乘着辆车,驶出了煤炭大厦。

  ………………………………

  ………………………………

  地方不远,就在春晖路一处对外出租的公寓,距离大厦不到十公里,到地方时,许平秋和杜立才异样地对视了一眼,这个菜鸟成长得很快,选择的地方毗邻一个贸易市场,人声噪杂,往来众多,正适合这种秘密不密的见面方式,不引人注意。

  地址在顶层,电梯都是坏的,三个人走了好久才到,楼道里有点阴暗,敲门好大一会儿才见得有人开门。

  终于见到遍寻不着的余罪,满脸胡茬子长了,一嘴酒气,他回身锁门的时候,来的三人看着零乱的房间,一地烟头、一茶几酒瓶,再对比颓废成这样的小伙,如果不是任务失利,一定会以为是失恋的想办法自虐了。

  “怎么不联系家里?”许平秋生气地问。

  “我这不联系了吗?”余罪不以为然的反驳道。

  “20号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杜立才着急地问。

  “我还问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信号发出,没有支援?”余罪吹胡子瞪眼。

  看样子有点火大,林宇婧赶紧解释着那天的天气情况对信号追踪和定位的影响,听到这个情况,怕也是天意了,余罪颓然而坐,拿着酒瓶子,一仰头,把最后几滴倒进了嘴里,过夜的啤酒,除了苦味,什么味也没有。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许平秋放缓了口气,靠窗站着。

  “判断的没错,送货。”余罪道。

  “有麻醉品吗?”杜立才问。

  “有。”余罪点点头。

  “怎么送出去的?当天参案的警力和缉私人员,上百了。所有的路口都卡死了。”许平秋问。

  “这个。”余罪抿抿嘴,叼了根烟,点着,使劲抽了一口,看着三位期待的人,半晌才道:“我亲自送的,拉了一货厢,就从检查站过去的。”

  平淡一句,恰如平地惊雷,把许平秋、杜立才、林宇婧震在当地,这个手笔够大,全警的眼光都盯在走私小道上,要是从高速路过去,又是对警察的一种巨大的嘲弄了。这其中的隐情肯定多了,否则不会把孩子纠结成这样。再说了,当天的安检把不确定的物品全部予以暂扣处理,怎么可能大摇大摆过去。

  “慢慢说,把细节重头到尾说一遍。”许平秋看到了楼下无事,拉上了帘子,示意着众人噤声。

  于这三位,听着余罪这趟离奇的卧底之旅,此时回过头看,所有的判断都是正确的,确实走货,确实是管制麻醉品,确实也趁着台风的天气,唯一的疏漏就在于,没有紧跟上德亿洗浴中心那个换车,不过听余罪说都是被闷在车厢里,都也释然了,那种情况下,谁还可能做得更好?

  然后是到了沿海公路,分四辆车,把“运费”最便宜的一辆给他,让他放松警惕、放平心态,坦坦然然地去过关,过了关就是财源滚滚,过不了关嘛,折得无非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替身。这是犯罪团伙惯用的伎俩。不但走的路线奇怪,是绕道东莞走的,而且藏匿的手法让许平秋和杜立才听得惊讶了,居然是内嵌在硬盘里,一块硬盘的容量放200到300克左右,那一车四件货,想得杜立才都心里发寒。

  所有的犯罪手法在罗列出来时,都觉得非常之简单。就嵌在硬盘里,用正常的海外购置通关,用正常的途径运输,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走得还是排查最松的高速路。这么简单的办法,听得许平秋脑皮一阵发麻,要一直就是这样走的,羊城这里庞大电子垃圾里藏多少违禁物,那恐怕要成为一个天文数字了。

  “就这些……”

  余罪神色呆滞地说完,看看三位听天书一般的同仁,冷不丁发了一句感概道:“妈的,好坏都是奸似鬼,在这边给人当枪使,到那边,也给人当枪使,一不小心就他妈上当。”

  看来这次被刺激得不清,发现自己智商严重有问题了,不过话可不中听了,杜立才生气地斥着:“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当枪使?一点组织纪律观念都没有,事后不归队,不及时向队里汇报,你看看你,还像个警察吗?”

  “不你们把我整成这样了吗?你说我不像警察像什么?”余罪反犟了句,气得杜立才直翻白眼,他不经意看到许平秋时,却发现许平秋很不悦地瞪着他,他赶紧噤声了。而许平秋这双严厉的目光,对余罪来说是免疫的,余罪也看到了,切了声,不屑了,扬着脑袋,靠着沙发,就当年犯了错误那得性:

  反正就这样了,你看着办吧。

  低头一地烟头,瞥眼一片酒瓶,沙发上零乱的衣服,恐怕他这两天也不好过,无意识地替人运送了那么多管制麻醉品,恐怕对比他的身份要有压力了。

  有时候压力是动力,可有时候压力就是压力,铁人也有被压垮的时候。许平秋看着余罪,没有责备的眼光,他踱了两步,在余罪面前站定了,开口道着:“主要责任在我,太急功近利了,也太轻敌了,没有考虑他们会用几个疑似目标干扰视线,真正的目标却金蝉脱壳到了外围。更没想到不到几天功夫他们就敢启用新人。而且后续力量没有及时熟悉、跟进,我正在向省厅做检讨。”

  这一句,让余罪脸上的忿意冰释了,他叹了口,同样很黯然,不经意地已经溶入到这个团伙和这一次任务中了,就凭被人差点骗光裤衩的事,也足以让他怒发冲冠了。他脸上犹豫着,比以前更不甘心了。

  许平秋趁热打铁又道着:“如果觉得压力大,就撤回来吧,现在你知道的东西足够做一个旁证了,只要我们再掌握他那怕一点证据,就有机会把这群人钉死。迟早要钉死他们。”

  还没有说话,掐了烟,像在思忖着什么,林宇婧看着憔悴的余罪,心里泛着一股不知名的怜惜,不过在这个场合,她却是不便插嘴,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意外地居然想到与案情不相干的事,对了,万顷镇,那个让她脸红的非礼……她觉得脸上发烧时,赶紧地按下这个念头。

  不过她仍然用那双清澈的目光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位载誉归来的英雄,卧底是一个什么样性质的任务她比谁都清楚,在那个人渣的世界里,压力最大的不是任务,而是心理,能咬着牙坚持下来的都不容易,那怕未建寸功。

  “你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不是所有时候天时、地利、人和都会和我们站在一起,失误和失利都是在所难免的,不管别人怎么嘲笑警察蠢笨,可我们只要有聪明一次的机会就够了;而不管多聪明的嫌疑人,有一点那怕很少失误,也足以让他们致命了……我想,你应该比我想像中聪明一点吧。就这么给人当了一回枪使?”许平秋异样地道,他似乎看到了余罪有什么隐瞒,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这样谆谆善诱道。

  余罪长吁了一口气,此时仿佛才真正放下包袱了,弯着腰,从沙发底掏出一摞纸来,递到许平秋手里,许平秋一皱眉头,跟着眼睛一亮,惊讶地道:“这是买家?”

  “对,卖家和买家都有,我看清了四个人,双方一共来了十一个人,四个人、五辆车,都画下来了。”余罪道。

  杜立才凑上了,林宇婧也好奇地凑上来了,一张一张翻过,几乎个肖像的素描一般,纤毫毕现,甚至于不用查杜立才就认出了其中一张是暂无下落的疤鼠王白,四个人长相、身高、体型、口音,细细地标注得一清二楚。

  许平秋异样地笑了,这比协查通报还要清楚,剩下的比对查找一下姓名就行了,林宇婧却是惊讶地问道:“你还会这个?”

  “我不会,在羊城晃了两天,找画室、街上画像的、还有做PS合成的,做到这个符合我记忆的程度了,好了,我要回去了,约定的见面就是今天。”余罪道。

  “回哪儿?”林宇婧心里跳了跳。

  “回那个组织里呗,在那里我可是功臣,会有很多礼遇的………这里好像并不怎么欢迎我。”余罪嗤了句,翻了杜立才一眼,披着衣服,起身了,那落拓和颓废让人看得心酸。

  开门时,后面没人说再见,他回头看了眼,却怔住了。

  许平秋、杜立才、林宇婧,保持着肃穆的姿势,在向他敬着警礼。

  余罪鼻子一酸,扭过头,头也不回地重重摔上门,走了。

  “总算有点收获。”杜立才看着一摞画纸,舒了口气。

  “收获不在这个上面。”许平秋把画纸塞给杜立才,他的脸上,浮现着如此欣慰的笑意,那笑意冲淡了这些日子的焦虑。

  这一日,因为内线的消息,案情向前推进了一大步,一直以医药代表身份蜇居在中州市另一位嫌疑人张安如进入了警方的视线,而中州市,正是西山邻省,这个地下贩运的渠道,慢慢地在专案组里衔接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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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匪气凛然

  叮铃铃的手机声音响起,郑潮打了个酒嗝,一手摸出手机,另一只手搭着同桌的一个妖冶妞,喷着酒气,很拽地问:“谁呀。”

  “你大爷。”对方道。

  “咩娃……大爷?”潮高酒意盈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同样是痞味十足的回敬道:“丢你老母……”

  听清了,是余小二,这个二愣兄弟帮他走了趟量足的货,赚翻了,这趟货可连万顷当地几家大户都不敢接。他呵呵笑着:“在哪儿?”

  “你在哪儿?”

  “兴国饭店。”

  “等着啊。”

  余小二扣了电话,郑潮总觉得那儿不对劲,这娃口气凶得紧,他想着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左想右想不会,货是他送的,总不能他去找死吧。思忖着那妖冶妹子又靠上来了,郑潮心猿那个意马,在妹子身上摸了几把,却是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打个响指,叫着服务员买单。

  稍等片刻,出了门,摁着车,一辆奔驰,不过不是买的,对于郑哥这号土鳖,偶而捞一把顶多租个车、包个妞,开个房胡天黑地玩上几天,尔后又得去海边过那号土拔鼠似的苦逼生活,只不过这次发得太狠,他就使劲犒劳一下自己了,租了辆每天一千六的豪车装逼。

  “郑哥,下午陪我逛街好不?”小妹贴着身,萌声萌气求着。

  “好啊,今天哥是三陪,陪你干什么都行。”郑哥一捋小妹的下巴,淫淫地笑了。

  “呵呵,讨厌,郑哥大取笑人家。”小妹扭捏着,不过贴得老紧了,她眼瞟着郑潮脖子上拇指粗的狗链,金灿灿的,似乎在思忖该把他带到多高消费的商场。至于郑潮也是过来人了,他更不在乎,绝大多数男人挣的,还不都塞到女人腿缝里了?

  两人进了车里,开着空调音乐,等了一会儿,小妹不耐烦了,问等谁呢,郑潮笑着道:“等我兄弟呢……哎对了,小雨,要不你晚上陪陪我兄弟?我那兄弟帮我办了件大事,我实在不知道怎么犒劳他。”

  “讨厌,不要跟人家说这个嘛。”小妹听说要被送人,生气了,不过也不是真的生气,长长的睫毛眨着,明显是揣度郑哥的“兄弟”是不是也是位款爷。

  “哎哟,来了。”郑潮一搭车门,摁着喇叭,招着手,“余小二”开着那辆货厢,嗄声刹到了他的车前,郑潮刚要慰问兄弟一句,却不料余罪红着眼冲下来,嘭唧一拳,把喝得醉意盈然的郑潮干得哎哟一声,捂着腮帮子坐回车里了。

  那妞“啊”声尖叫了一声,余罪瞪了眼叱道:“大白天叫什么床,滚蛋!”

  那妞麻利地开车门就跑,余罪捋着袖子,摁着郑潮,劈里叭拉咚、劈里叭拉咚,腰上、脖子上、大腿根软处,干了十几拳,干得连人带车晃悠,跟大白天车震了似的,就听郑潮哎哟哟叫嚷,还真像来高潮的哥了。

  余罪边干边骂着:“你狗日的,我把你当大哥,你把我当傻X,居然骗老子……要边检查住,不得毙了老子……我操……你再喊……”

  郑潮被揍得浑身疼痛,抱着头哎哟哟、嗷哟哟乱挪乱嚷,半晌余罪刚停手,郑潮赶紧着哀求着:“兄弟,兄弟,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老大安排的……要我,我都不敢用新人。”

  “放你娘屁,那个老大?”余罪挥着拳头问。

  “别打别打,莫……莫老大,莫四海。”郑潮捂着脑袋道,期待这个名字能把余罪镇住,果真镇住了?没落下来,他一放胳膊看余罪,可不料余罪正等着,两手一卡,卡住郑潮的脖子了,边卡边恶狠狠问着:“什么莫老大,他算个鸟,等会儿老子再去收拾他。”

  “哎哟哟……别这样,你到底要怎么样?”郑潮被这个愣头青打怕了,看那红眼的样子他有点恐惧,生怕这个有点二的兄弟怒极之下整出事来。

  “我问你,那天拉了多少货?”余罪问。

  “啊?你问这个干什么?”郑潮一听这句,警惕了。不料一警惕,余罪手勒紧了,勒了一把,嘭声来了个窝心拳,揍得郑潮捂着心口半天喘不过气来,就听余罪道着:“你说干什么?老子卖命,你在后面数钱,总得知道挣了多少吧?”

  “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我也不知道多少,反正不少。那活找人好长时间了,没人敢接,就给兄弟你了。”

  “……………”

  余罪哭笑不得了,愣了下,说实话,他也就觉得傅国生城府深点看不透,从来没有把这帮人渣放在眼里,可没想到这号人渣居然骗得他晕头转向,一愣间,郑潮却是喜色外露了,身上虽疼,可相比找到一员志同道合的悍将来要淡得多,他征询地问着:“别怕,兄弟,这不好几天,屁事没有。”

  “有事也是我的事,你当然没事了……王八蛋,你等着,我要出事,我他妈先拖上你。”余罪吼着道。

  此时惊动了酒店方的保安和来吃饭的客人,郑潮从车爬出来,摆手斥退了保安,又嚷着哄赶走了围观,挨打的反而理亏似的,他拉着余罪到一边,从车里拿出准备好的一外纸包来,厚厚的现金,拉着余罪道着:“兄弟,不亏待你,三万,比你抢收费站强多了。”

  余罪瞥眼,看到了郑潮讨好的笑容,丝毫不用怀疑,这家伙挣得也不少了,否则不会这么客气加低声下气,而且呀,有些戏过头就不好了,他随手往袋里一塞,揉揉鼻子,尚有不解气地道:“这还差不多,妈逼的给我的肯定少了,你还没准赚了多少呢。”

  “哎哟,我说兄弟,这么多钱买胳膊买腿买命都够了,差不多了。我顶多也是马仔,能挣多少?”郑潮哭笑不得了抚着腮,揉揉埋怨着:“下手这么狠。”

  “算了,不出事都好说,出事你也别想跑。”余罪发了个狠,看着围观人不少,扭头要走,郑潮拽着人道着:“兄弟,还有个事,莫老大给了个电话,让你联系这人去……”

  “哦,知道了。”余罪道,接了个名片,一看是嘉仕丽成人用品,他知道是谁。接了就要走,又被拽住了,他不悦地回头,郑潮恬着笑脸道:“还有个事麻烦兄弟。”

  “你有屁一块放行不行?”

  “行,那我就一块放……不对,直说,大臀和化肥被扣在番禺,麻烦兄弟你去赎他们出来。”

  “你怎么不去?让我去?”

  “我……”

  郑潮实在不想干这事,手下两个马仔被缉私给扣了,货和人被扣处理方式都一样,都是罚款,只是他不想抛头露面,央求着余罪道着:“兄弟,你不知道哥哥我,一见了警察腿就哆嗦……再说了,哥哥我名声实在不好,容易被人盯上,你新人,没人注意。”

  “好吧,罚款算你的啊。”余罪拉着车门,答应了。

  “哎,没问题。”郑潮点头应着,恭送的余罪,看着车走,他才觉得不对劲,喃喃地自言自语着:“咦?他是马仔还是我是马仔,怎么我都低三下四跟他说话。”

  对呀,角色不知道什么时候置换了,让他稍有点不舒服,不过一想这兄弟可能是未来的摇钱树,一切都不在意了,这一行里,马仔和马子一样,只要湿过一次,突出底线以后,就没什么下限了。

  再上了他租来的奔驰车,刚抽了张纸巾摁摁脸上的伤处,可没想到小妹什么时候回来了,纤纤玉手,就着车上的冰镇矿泉水给潮哥擦着伤处,问着什么人居然敢打潮哥,这糗出得,郑潮却是不好意思再吹牛了。直指着余罪走的方向道着:“没事,我兄弟,有点二。”

  “我觉得挺有男人味的。”小妹赞了个,对余罪的霸气印像深刻,可不料这句听得郑潮生气了,一拔拉小妹的纤手骂了句:“滚蛋!”

  就是嘛,花老子的钱,赞别人有男人味,多伤自尊,郑哥很霸气地直接把这妞赶走了………

  ………………………………

  ………………………………

  郑潮给的是张粉红色的名片,名字叫沈嘉文,公司叫嘉仕丽成人用品公司,另一面全是英文,基本没有余罪能看懂的,不过有那电话号码足够了。看到名片的第一时间,他知道是傅国生。

  这里面的关系很蹊跷,郑潮居然根本不认识傅国生,而偏偏又是傅国生一手导演着把余罪送进贩毒这个圈子里,其中的关联不言而喻,余罪觉得傅国生不参与都不可能。

  可难度恰恰也在这儿,所谓大盗不盗、老贼不偷就是这个理,虽然是他干的,但所有的事都假手于人干的,在余罪看来,这个犯罪境界已经走到了让大多数人仰望的位置,那就是,不管别人干事还是犯事,他只干一件事,数钱。

  车停在珠江路商贸区,斜斜看到了商贸区里嘉仕丽成人用品公司的门脸,很大,三开的玻璃门,进出客户不少,不像北方巷里胡同深处的小店,露着粉红的灯挂着“成人用品”的招牌,这里是很开放的,余罪直接下了车,踱步进了店里,两百多平的大店面,一柜子套套、一柜子药药,金枪不倒、神威一夜、真男人、真汉子,哎哟,余罪觉得真汉子也未必好意思买这玩意。

  再往深处,情趣内衣、皮鞭短裤,看得他瑕想无边,冷不丁直腰时,不知道何时身份站了位美女,他愣了下,然后暧昧地笑了,刚刚他在看那种开裆裤子,一定被这位美女都看到了,美女却是很大方地请着余罪道着:“先生,我们公司的自主产品都在二层,如果有兴趣,我可以领您观摩观摩。”

  余罪看到皮肤白皙、笑容可掬的美女,没有多想,直接点头:“当然有兴趣。”

  “请。”美女纤手一指,余罪大咧咧上楼了,从楼口一看,啊哟,凉气一吸,舌头差点掉肚子里。

  美女、全是美女,不过是硅胶的。逼真度很高,整个二楼被装扮成一个客厅和一居室的模型。沙发上、茶几边、书桌旁,床上,躺着、站着、坐着、神情各异的硅胶娃娃,肤色或白或麦、发色或黑或金、神情或庄重、或俏皮,反正吧,总有一款能勾起你心中的欲望。

  比如余罪,就站到了窗前的一位硅胶娃娃面前,穿不伦不类警服的,表情很严肃,脸蛋很小巧,余罪看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指头小心翼翼地摸摸那硅胶美女的翘翘小鼻子。

  有人噗哧声笑了,一笑余罪赶紧收手,回头,又看到了另一位美女,货真价实的美女,蜷曲的长发披洒着,暗色的OL工装衬托着,如脂如玉的双臂摆着,向他走来,像风摆细柳般婀娜,带着一阵微微和香风袭来。那是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更是一种南国佳人的宛约,看得余罪目眩神离,直抿嘴咽唾沫。

  “余先生吗?”对手伸着手,对于猝来的问候余罪有点慌乱,点着头伸手握了握,那小手柔若无骨,温温腻腻的,比一厚摞现金拿到手里还要心跳。

  “请,你的朋友在等你。”美女笑着,一笑脸上浅浅的两上小酒窝,看得余罪春心萌动,还是觉得真人比硅胶娃娃好看。

  一前一后,余罪在后,不过眼神没离开那双修长的双腿左右,哇,蕾丝!细高的水晶鞋,完美无瑕的足踝,圆滑的小腿,形成了一条柔和的曲线,一刹那间余罪明白了,这天下为什么还有恋足僻那么恶心的爱好,因为他现在发现,自己好像也快有这种倾向了。

  “你是……沈嘉文?”余罪追了一步,客气地问,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礼貌多了,在美女面前一点也不像人渣。

  “对。”沈嘉文露齿一笑。

  “可我……不认识你。”余罪道,他在装。这个人家里都通知了。

  “现在不认识了吗?”美女很自然地道,比他还会装。肯定通过傅国生早知道了。

  那笑容间传达的意味很明白,其实大家都知道彼此是干什么的,对吧?

  余罪笑了笑,不再问了,他审视着这位如冰雕玉琢的美女,他在想,堆积起这里奢华外表的可能都是麻醉品交易,他有一种深深的怜悯,他真无法想像,有多少像他这样的炮灰还在蹲着苦狱,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而他现在,也不再介意做点什么,那怕再勒傅国生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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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逆势上位

  笑容可掬的沈嘉文轻轻地经理办的门,她亲和地笑着,纤手做了个请势,余罪进去了。老板台后坐着,赫然是傅国生,他笑了,起身迎接着余罪,握着手问候着:“老二,你怎么还这么渣的打扮?走到那儿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土匪。”

  “你就穿上皮尔卡丹也是个王八蛋,有区别吗?”余罪翻着白眼道,果真是匪气十足。

  “区别在于,包装和未包装过的,是两个概念。”傅国生不以忤,笑着打趣道。

  “就你我。”余罪一指彼此,小声道着:“不管怎么包装,都是渣,简称人渣。”

  “哈哈……还是有区别滴,我是像人的渣,你是像渣的人。”傅国生哈哈大笑着,揽起了余罪,那位美女沈嘉文知趣的一笑,轻轻地掩上了门。

  其实呀,余罪对这位美女的兴趣可比对傅国生的兴趣大得多,一笑掩门,让余罪忍不住作了个一吸溜吞咽口水的动作,然后回头看着傅国生,那表情在诉说着一个潜台词:这朵鲜花怎么有插到老傅你这堆牛粪上呢?

  “你个死仔呀,我的女,你也想上了?”傅国生这会真装不住了,忿忿地斥了余罪一句。这回轮到余罪哈哈大笑了,笑着回敬道:“我还真想上,喂,你在监仓里答案送我妞,算不算数,我就要这个。”

  傅国生一怔,不过没怒,他尴尬地笑了笑,坐回了大班台后,对于文明人,不是监仓里那种光屁股的环境,他不知道讨论这样的事的。

  而余罪呢,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看着这儿,看看哪儿,话说老傅的办公室和外面纯粹是两种风景,外面的暖昧无边,而房间里却清雅有致,门口是一缸风水鱼、靠墙一组竹木沙发、窗台边一溜时新花卉,大班台也是钢木结构,不显得奢华,却处处匠心独具,这地方余罪倒觉得很有人味,一点也不像人渣住的地方。

  傅国生也在细细地打量着余罪,这个见面的方式他期待很久,余罪的表现一点也没让他意外,最起码没有气急败坏;但所有的表现都不在意料之中,比如根本无动于衷,反倒是他按捺不住了,欠着身子问余罪道:“老二,你大老远见我一次,没有什么想法?”

  “有啊。”余罪回头坏坏地笑了笑。

  “说说。”傅国生很期待。

  “就想啊,再勒你一次,这次老子可不留情了。”余罪表情恶狠狠地,眼神却没有那么凶。傅国生呵呵笑了,好奇地问:“那为什么不动手啊?”

  “看见这么漂亮妞,心情不错,改天再收拾你。”余罪随意地道了句,转过身时,冷不丁凑到傅国生面前,恶狠狠地道着:“老傅,你狗日的还是想整死我,是不是?”

  “有吗?如果我想,应该已经做到了。”傅国生不屑地道。完全不似狱中那副企怜的样子了。

  “少他妈跟我假惺惺的。”余罪火气终于上来了,也许对傅国生并没有什么仇意,但对于被骗来骗去早火冒三丈,他揪着傅国天的领子一把拉起来训着:“老子才出来几天,就他妈成了贩毒的了……那车货要被边检查住,下辈子都出不来了。”

  门嘭声开了,焦涛带着两人奔进来了,两位保镖装束的冲上来就要扭余罪,余罪一放傅国生,两手举着一摊,笑了,对着焦涛道:“哟,帅哥,好久不见啊?”

  余罪这一惊一乍的,让进来的不解了,傅国生一吼:“滚出去,谁让你来进来的。”

  三个人讨了个没趣,告辞出去了,傅国生看了余罪几眼,很复杂,他没解释,也没寒喧,一如对待陌生人一般,眼瞟着,手却端着茶杯抿着,似乎在等着余罪发飚。

  “你……到底是个什么人?”余罪突然问,他似乎觉得傅国生不那么穷凶极恶,最起码有点念及旧情,否则以他这种身份要寻仇的话,应该比贩毒还容易。

  “生意人。”傅国生笑着道,放下了杯子。

  “哦,算盘打得不错。老子要折了,你这一绳之仇就报了,一点也不内疚;老子要没折,你就赚翻了。”余罪捋着这件事道,瞪着傅国生,很出离愤怒地质问着:“你狗日是里外都不赔啊!?”

  傅国生笑了,似乎余罪说得很对似的,他启唇问着:“钱拿到了?”

  “拿到了,三万。”余罪道。

  “那就是了,人生就是一场生意,活着就是不断地交易。用你的能力去换车换房子换女人,没什么不对吧?”傅国生慵懒地道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余罪,他评价道着:“不错,你比大多数人都强。”

  确实很强,这一行的难度在于,很难走出初次作案的心理阴影,毕竟冒着杀头的罪名,看来自己的眼光不错,余小二的确是个神经强悍的,这么快就适应了,只是稍稍有点不适而已。

  余罪在那双眼睛的审视下他觉得很尴尬,而且角色的定位很难,是做为一个附首听命的马仔,还是做为一个敢于置疑的新人,似乎都不太合适。他感觉到了傅国生的精明不但在于他的眼光,而且还在于他的口风,不管说什么,都很斟酌着言辞,用一种委婉的、和案情根本无关的话表达。

  这种人,那怕就证据放在眼前,他知道也未必能抓住他。因为他根本和那些事不沾边。

  “在想什么?”傅国生突然问。

  “我正在想,你想的是什么?”余罪以问代答,掩饰着自己的想法。

  “我在想,我们监狱里那帮人渣兄弟。”傅国生笑着道,很坦诚的样子,就听他很揶揄地轻声道着:“都说我们是人渣,不过我觉得不是我们很渣,而是被压榨成渣了。不过这个我认为可以理解,咱们身边这个人吃人的环境如果不渣一点,还真不好混……比如啊,像你渣成这样,不管是走私的把你坑了,还是警察把你收拾了,都没人在乎你,同情你。”

  “所以呢……”余罪翻着白眼问,知道有下文。

  “所以呢,你得向渣成我这个样子的方向混,有钱、有地位,渣到我这个程度,就没人敢叫我人渣了,都叫我有传奇色彩的成功商人,呵呵。”傅国生笑着道,双手开着大班台的抽屉,轻轻地拿出了一张准备好的银行卡,放在桌上,笑着看着余罪道:“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倒是很看好你,你现在身处的那个鱼龙混杂的环境,我想比较适合你,这张卡里有十万,我算算,加上你手里的,差不多能算淘到第一桶金了,接下来,改变一下命运对你来说不难吧?”

  余罪一下子明白了,这是要培养他,他扶他上位,要在万顷一带多扎一个地下走私的钉子,傅国生恐怕真把他当成有前途的毛贼了,在给了招兵买马的启动资金。余罪无言的拿着银行卡,这么大一笔钱对他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他想着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很为难嗳,拿和不拿,好像都不对。

  这种踌蹰让傅国生有点犯疑,真要是个不贪财好色的“余小二”,恐怕就让他接受不了,他奇怪地问着:“嫌少?还是不准备要?”

  “既然我看到了门路在那儿,这点钱还真少了点。再说拿这么点钱就想让老子卖命,你想得也忒好了。”余罪两指一捻,啪声把步扔在桌上,拂袖而去。

  傅国生不屑了,他在想余罪在故作姿态,他在等着余罪抬高价码,却不料几步又停,余罪回头瞥眼道:“老傅,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后来你以德报怨,我其实一直把你当朋友的,你不该这么骗我。”

  傅国生一愣,“朋友”这个词,似乎离他已经很远了,他愣了,他看到了余罪布满血丝的眼睛,让他一下子觉得有一种不详的感觉。直到拍门声重重响起了,他才惊省,皱着眉头,有点奇怪,自己还是小觑了这个毛贼的追求……但他更奇怪,余小二还可能有多高的追求?

  “他走了。”门开了,沈嘉文俏立在门口,轻盈地进来,掩上了门。

  傅国生难为地抚着下颌,没说话,沈嘉文笑着又问:“看来你好像没有收伏他?”

  “我刚才发现,我根本没琢磨透他。”傅国生严肃地道。

  “你呀,就是疑心太重……他不就是个送货的索仔嘛,这样的人大把的是。那边消息传来了,平安到达,这次赚得可不少啊,早知道就把货量再加点,现在市场可紧俏得很呐。”沈嘉文软语轻声,站在傅国生的背后,替他轻揉着肩膀。

  “可我总是心神不宁呐,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傅国生眼前老是挥之不去的影子,是余小二。

  “当然有事情要发生了,还有更大的一宗准备近期出货……富哥已经在海上了,近期就到。”沈嘉文笑着道。

  “绝对不行,太冒险了。”傅国生惊得起身了,吓了沈嘉文一跳,他紧张地手指点点道着:“每成功一次,都是三分谋划、七分侥幸,这条路我们走得太久了,迟早要露馅的,我甚至怀疑警察已经嗅到了什么风声,否则不会这些天这么平静。”

  “一点都不平静,北方正在严打。”沈嘉文嫣然一笑,食指挑着傅国生的脸颊,来了个情人般地啄吻,轻声道着:“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你经常化腐朽为神奇的手腕,一定能平安通关的。”

  “不行,绝对不行,最起码短期之内不行。”傅国生坚持道。

  “一定行的,我信得过你。”沈嘉文轻抚着傅国生脸颊,好像一种鼓励,也好像一种命令,根本不待傅国生答应,她掀着窗帘看着窗外那辆冒着黑烟飞驰出去的货厢,饶有兴致地道着:“国生,你猜他接下来会干什么?我猜他会变本加厉。”

  “最好别那样,否则我就愧对朋友这个词了。小二虽然渣了点,可为人确实仗义的,我现在都有点后悔把你带进这一行了。”傅国生感慨地道,他想起了牢里的一幕一幕,除了那次恶战,其他的时间,相处溶洽的监仓反倒成了他这些年最美好的回忆。

  “朋友”,这个词同样让沈嘉文眨着美目,不解地看了傅国生几眼,那样子像在疑问:

  你有朋友吗?

  ………………………………

  ………………………………

  次日,番禺市海关缉查处,余罪以“余小二”的名义交了罚款,进滞留所领回了因为运送走私货物被拘留的化肥、大臀哥俩,这哥俩受了不少罪,蔫了吧叽从铁门里出来,本来以为没人管了,此时见了余罪比亲兄弟还亲,就差抱头痛哭了。

  来交罚款、要罚没的货主不少,来不及叙长说短,余罪领着两人从直出了缉私处,一路上免不了数落两人蠢笨,那五万是好挣的,活该!

  出了缉私处,到了车边,车里却是已经有人,一位脸型胖胖的、长相很可乐的年轻人,招着手:“嗨,二哥,这是你兄弟?”

  “对,大臀、化肥……这是鼠标,以后就一家人了。”余罪上车坐定,那两位上了后座,知道被关着缺什么,新人鼠标给两位一人递了一只烧鸡,哎呀,把化肥和大臀感动滴,抱着就啃,边啃边谢着鼠标兄弟。

  “甭客气,我们以前一块玩的,都自家兄弟。”鼠标笑着道,回头时却剜了余罪一眼,妈的,不知道余罪怎么鼓捣滴,专案组把他派到犯罪团伙里了。

  “跟你们说个事。”临行前余罪回头道:“郑潮真他妈不够意思,兄弟们都进去了,他都不来赎。咱们喝西北风,他挣了几十万……这次老子决定自己干,怎么样,大臀、化肥,你们要不敢干,我给你一笔钱,回家。”

  “没挣上钱,不回家。”大臀摇头道。

  “干。”化肥恶狠狠地啃着烧鸡,点着头。

  就这一天,一个新的团伙横空出世了,而且是强势上位,当天便在番寓追砍原团伙老大潮哥,把潮哥人砍伤了,不知下落,据说是吓跑了。又过数日,据说马仔余二收拢郑潮的部下,团伙迅速壮大,据说已经有十数人之多,在万顷、新垦、港口一带屡次抢同行生意,这一行从来都是谁横谁就吃得开,一时间此团伙风头日盛,为走私猖獗的万顷、新垦一带,又添一支新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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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为匪必强

  莫四海接到了前方的彩信,两车分离看得他皱了皱眉头,在走私这个行当里他混了也不止一天了,而像余小二兄弟这么有心计,不断推陈出新的速度,还是挺让他惊讶的。

  惊讶归惊讶,明显这位兄弟心里有事,他收回了前方的人手,从唐都公寓启程,驶了一百多公里到了羊城市,在市区游逛了好远,最后才和要接头的人到了一起,是焦涛,两人貌似闲适地就在地摊的大排挡边坐了不多会,一杯啤酒的功夫,各自上路了。

  莫四海很意外地独自驾车到机场了,而焦涛却是直驶嘉仕丽公司,接上了傅国生、沈嘉文两人,羊城这个大都市都注重夜生活,从晚饭开始,连吃带喝带嗨皮,有时候要玩到宵夜,三人一行,在一个地道地粤东风味的酒楼停下了车,像消夏的客人,悠哉悠哉地吃上了。

  这一切,都落在监视外勤的眼中,每天生活的轨迹、去哪儿了,干什么了,见什么人了,在什么地方呆了多长时间,甚至于吃的什么都会详细记录或者录像。

  这几个嫌疑人已经被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不在公司的时间里,很多汇报都是实行进行的,前方值勤的王武为把这个地点的摄像发回去时,正端着盒饭吃着的林宇婧检索着录像,许平秋进来了,她放下盒饭,赶紧起立,可不料后进来的杜立才也端着盒饭,多了一份烧鹅,要在一块吃。

  坐下来吃的时候,话题又到案情上了,林宇婧随手把今天的记录递给许平秋,许平秋边吃边看着,慢慢地脸上浮起了笑意,放下记录时,他笑了,笑着问两位属下道:“你们发现没有,他们快跟上我们的节奏了。”

  “有吗?”杜立才拿着看了看,没看出来。林宇婧也摇摇头,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发回来的照片是吃饭,人家就天天在一块,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你们今天的轨迹,走私闯关,货交到莫四海手上,然后咱们的外勤发现,莫四海派人跟踪了,之后两车分离,包袱回了万顷,莫四海就驱车到羊城,见了焦涛,然后焦涛又和傅国生、沈嘉文一块吃晚饭……你们觉得这个很正常?”许平秋说得是再正常不过的发现,可这里面又有什么不正常?

  猛然间,林宇婧聪明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他们在试探!?”

  “对,试探。”许平秋嘉许地一笑,补充道:“也就是说,郑潮之后,他们不敢马上把运输任务交给这个强势上位的新人,因为这个人给他的不确定因素太多。”

  “许处,这我就不懂了。”杜立才忘记吃了,提着异议道:“既然强势上位会引起这么多顾虑,那为什么还让包袱做掉郑潮取而代之?”

  “你这样考虑,郑潮倒了,如果万顷、新垦一带走私运货的几家,我指的是和莫四海有联系的几家,多多少少出点故障,你说,他们的首选目标会是谁?”许平秋笑着问。一想又小声道:“再说,这个样子把郑潮控制起来,绝对是个最好的掩饰。”

  “哦,逼着莫四海和咱们合作。”杜立才不确定地道。

  “让他主动把证据交到咱们手里?”林宇婧也不确定地问。

  “就是这个思路,别置疑,这个计划不是我做的。”许平秋笑着道,看两人实在怀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他又笑着补充道:“不过,我同意。”

  杜立才和林宇婧都知道计划出自于谁,肯定是余罪,许平秋这么支持让两人有点想不通了,许平秋见补充的不起效,继续笑着补充道:“现在凡和莫四海有关联的运输户,多多少少都出了点问题,你们说在一个优秀的新人和频繁出事的老人之间,他们会选择谁?”

  二选一,前者可能性很大,可这其中的不确定因素还是太大,但许平秋却是非常乐观地道着:

  “这个计划胃口很大,比我的胃口大……吃啊,吃啊,今天的菜不错,你们一定会有胃口的。”

  ……………………………

  ……………………………

  一边在吃,另一边也在吃,不过胃口就没那么好了,沈嘉文在浅斟,偶而只是啜一口,明显心不在焉。傅国生虽然吃着,但也是点缀似的尝尝。两人都被焦涛的话听得入神。

  言罢,傅国生惊讶地道着:“这还没几天吗?雪球都滚这么大了?”

  “比您想像的大,这家伙又损又黑,抢了老毛、岔嘴、鱼仔几家的生意,谁不服他就带一拔打砸抢的找着干架,那不像咱们这儿仗着人多壮声势,他们是专下黑手,几架过来,马仔都吓跑了。”焦涛凛然道着,看来培养的这个人,快驾驭不住了。

  傅国生眼睛好迷茫,他不自然地想起了监仓里的那个余小二,在发怒的时候把一仓人吓得噤若寒蝉,这倒很像他的风格。监仓里那一次,是他最恐惧和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直到现在想起来仍然是心有余悸,他不确定看了沈嘉文一眼,沈嘉文笑了笑道着:“好像是你的功劳。”

  “我是想让他自立门户,多开枝散叶多个选择,谁可知道他把郑潮给吞了一家独大了。”傅国生哭笑不得地道着,对于郑潮被砍他深表遗憾,毕竟少了个能用的人,念及此处,他又小声问着:“对了,郑潮可有消息?”

  “没有。”焦涛摇摇头道着:“我查了几个看守所,派出所,还让认识的帮过忙,根本没有进过这个人,应该不是被警察抓走了……今天莫四海问他,他说,保证我以后见不到郑潮了。”

  “哦,这个死仔,不会是谋财害命,把郑潮做了吧?”傅国生心跳加速了,想想郑潮刚到手的那笔巨额运费,很有可能。余小二招兵买马肯定需要钱。

  又一次不确定地看沈嘉文,沈嘉文抿了口香槟笑着道:“我倒觉得这是位能成大事的人,小涛你说呢?”

  “就怕回头把咱们也做了。”焦涛心有余悸地道。

  这个似乎不是担心的事,傅国生和沈嘉文都笑了,能把货源、销路、客户联系到一起,可不是一个土鳖能完成的事,但问题是,这个土鳖,敢不敢用,能不能用,怕不怕出事是关键。

  当然,现在不怕这土鳖出身有问题,就怕人家见财起意,连货私吞了。

  “货有问题吗?”傅国生出声问。

  “没问题,还算老实,没动过咱们的货。”焦涛道,试了两回,信誉还算勉强。

  但这试水的货量可就少多了,傅国生现在觉得自己倒是有过虑了,要是这两次闯关都是自己的实在货,利润足够他数着钱笑了。就在这种摇摆不定中思忖时,不经意间,沈嘉文放下了杯子,对焦涛道了句:“下次走货你觉得谁合适?”

  “我是不敢定呀,老毛这两天被缉私的盯上了,丢了几件手机,赔了好几万,他准备歇一段时间……还有鱼仔,被余二打伤了。疤鼠现在是不敢明着露面,我没人可定了呀。莫四海也发愁这个事,这不今天专程来找我来了。”焦涛发愁地道,这也是,那一位太能干了,显得其他人不入眼了。

  沈嘉文看着傅国生,傅国生也看着她,不过两人不是含情脉脉,而是疑窦重重,似乎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你以我的名义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给他一份五十万的活,干不干?两天后,从港口运到株洲。”傅国生不动声色道,他看了沈嘉文一眼,两人心意相通,仍然是一个试探。

  几家下家都出问题,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焦涛直接拿着手机拔上余小二的号了,脸色变得笑容可掬了,口气也变得缓和了,就听他压低着声音道着:

  “余老板啊……哦,我焦涛,咱们见过面的,我替傅老板传个话,有份五十万的活,从港口送到株洲,想清你手下兄弟出马怎么样?……什么?忙,忙不过来……什么,老傅的活不接?那为什么呀?还是傅老大提携你的,要不你能有今天呀……什么?老傅是贩……你不干?”

  焦涛脸色怪异地拿着被人家扣了电话,傻眼了,傅国生问时,他压得声音更低了,小声道着:“表哥,他说你是贩毒的,老子不伺候。”

  傅国生噗哧声笑了,刚刚泛起的一点疑心,又烟消云散了。附耳把这句话告诉沈嘉文,这位美女也掩嘴轻笑了。

  对嘛,有时候,最让人相信,就是实话。最让人不相信的,也是实话。看来这位余二兄弟,还是那么实打实的,一点都不掺假。

  三人吃着,此时好像多少有点了点胃口,再一次商量走货的事时,沈嘉文开口了,她笑着评价道:“你这位兄弟看来是性急,不但急于上位,而且急于发财……不光性急,而且怕死,这样的人,我觉得还是可用的。”

  “你知道我的风格,信不过的,驾驽不了的,我都不会用。”傅国生道,其实他心里已经没有什么怀疑了。

  “驾驽不了,也有驾驽不了的用法嘛,他现在声势大、目标大,这本身就是个很好的机会。”沈嘉文笑着道,似乎已经有所决定,但这个决定却让傅国生觉得不妥了,小声地道着:“这个,咱们再商量商量,好歹我和他有过点交情。”

  “是吗?不觉得傅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和男人有过感情了?”沈嘉文笑着说道。

  这一句话酸酸的,傅国生一脸尴尬,焦涛暗笑着沈嘉文在暗指男友寻花问柳的事。而沈嘉文偏偏不像小女子那么幽怨,仅仅是一句点醒而已。

  难道,傅老大还有点惧内!?

  晚饭结束的时候,已经接到了莫四海落地开机的消息,他专程到了一趟西山省,通过当地生意上的伙伴查到的信息发回来了。

  余小二,男,二十二岁,家住泽州县巴公镇二道里巷,因盗窃和抢夺罪分别被劳教过两次。

  晚些时候,这条休眠信息在警务平台被人查找的消息已经秘密转回了羊城,许平秋是在到万顷镇看望一线队员的路上接到消息的,他蹙了好久的眉头才舒展了,他知道,布置了很久的假像起作用,这个棋子,终于要把这盘死局盘活了………

  …………………………

  …………………………

  此时,此刻,万顷镇,新华电子厂,也吃上了。

  似乎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了,把刚入伙不久的鼠标哥兴奋得举杯邀约,和大臀、化肥、粉仔碰着杯,喝得兴起,鼠标嚷着兄弟歌敬酒,于是,曾经在警校宿舍广为传诵的兄弟歌成功地嫁接到这里。

  就听大臀破锣嗓子说唱着:“兄弟呐,我们兄弟,最亲的就是你。”

  一说你,指着化肥,要喝了,化肥一杯下肚,摇着浑身肥肉说唱着:“兄弟呐、我的兄弟,最爱的就是你。”

  手指点点,说唱“你”定格在鼠标身上,定谁谁就得喝,否则不是兄弟,鼠标一饮而尽,拍着桌子,打着节奏吼着:“兄弟呐,我的兄弟,吃喝、嫖赌,带头的就是你。”

  敬向余罪,余罪兴之所至,哈哈大笑着,与众人干杯,一饮而尽。

  火拼了郑潮,在大家看来日子确实好过了不少,最起码不用冒着被缉私队扣车扣人的风险了,只需要在指定路口打打掩护就成,那辆改装车屡次闯关,已经成为行中的传奇了,跟上这样的老大还有什么说的,大碗喝酒、大撂分钱,没说的。

  吃完饭,余罪可不前老大管得那严,房间里有了电视,有了娱乐项目,而鼠标可是赌性难改,叫着刚发钱的几位玩两把,那几位死活不愿意,都逃也似的回房间了。鼠标回头时,余罪看着他笑道:“你第一天来就把他们洗干净了,谁还敢跟你玩。”

  “太尿了啊,好歹也是道上的兄弟嘛,这么小气,一点都不豪爽。”鼠标咧咧道,余罪叫着厂里帮忙的工人来收拾碗筷,一把揽起鼠标,大声嚷着谁也别出厂门,自己却拉着鼠标,饭后遛达去了。

  这就是当老大和当马仔的区别,出了厂门,鼠标有心事一般,拽着余罪,亮亮自己怀里老厚的一撂钱,问道:“余儿,这钱得上交吗?”

  那是走私成功从货主手里收回的运费,余罪看家伙的财迷样子,乐了,小声道着:“估计得交,没有家里和缉私上通气,咱们能这么顺利。”

  “那我得想办法先花点,这么多钱,全交了有点可惜了。可这鬼地方,没地方花呀。”鼠标四处看看,这个镇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大,主要的消费一个是饭店,可早吃得满嘴流油了;另一个就是遍布的小歌厅、洗头房,那种消费却是不敢干,监视点还在,报回家里可就惨了。

  “走,带你开开荤去,想不想?”余罪窥到了鼠标的心思,小声道。

  “监视点还在,看着呢,你敢嫖?”鼠标不相信地反问着。

  “这你就不懂了,为了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不管献身、失身,都应该义无反顾。”余罪严肃地道。

  “哎哟,余儿你的思想境界咋已经这么高了?”鼠标由衷地赞美了余罪一句,等不及了,拽着余罪道:“走啊,我也献身去。”

  这两哥们步行进了镇里,找了家叫“忘不了”的小歌城,进门莺莺燕燕长椅上坐了一堆花技招展的妞,看得憋了好久的鼠标哥吧嗒吧哄直流口水,要不是余罪脑后给了一巴掌,他早扑上去了。

  两张钱塞给了妈咪,妈咪把两人直带二层拐角一个阴暗的房间,这个走私泛滥的地方,有时候提供秘密地点也是一种来钱门路,而且这里应该就是,进门,妈咪知趣地退走了,当看到站起来的人是许平秋时,鼠标刚刚上头的精虫全被吓跑了,许平秋一指窗户,他知道干什么,赶紧点,躲帘子后望风去。

  “来,这是今天所有的情况汇总,我总觉得我看这些人哪儿还有遗漏的地方,你看看。”许平秋道。随身的小笔记本递给余罪。

  这些天一直这样交流,实在是情非得已。鼠标老觉得这种下三滥地方这么严肃,那儿显得很可笑,不过那两人偏偏一点也不可笑。余罪坐在沙发上,出神地看着,没什么,就几个靠得很近的嫌疑人的活动轨迹,莫四海对他防着一手,在情理之中;焦涛吧,除了第一接触后,全是电话联系。至于傅国生、沈嘉文,仍无法接触到那个层面。

  他翻看着莫四海和焦涛、焦涛和傅国生、沈嘉文,两拔都是在饭桌上,可这很简单场景,实在看不出什么异样来。每每看到这些人,还是一种狐疑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他们贩运频率应该很高,这种低毒高效、价格实惠的麻醉品市场需求量很大,从上一次走货到现在,已经第十五天了,我想,是不是他们该动手了,或者,他们还有其他渠道?宏观层面打击力度加大,在一起程度上能加速货源紧缺的局面出现。”许平秋问。

  “有,肯定有,不把鸡蛋放进同一个篮子里,谁也知道。”余罪道,不过他话又回来了,笑着道:“今天焦涛打电话了,以老傅的名义让我帮他走一趟货,运费五十万,从港口到株洲。”

  许平秋倒吸凉气,一下狂喜了,不过他马上又省得了,脱口而出道:“圈套!?”

  “肯定是圈套,如果是老傅走货,绝对不会和老傅扯上关系。”余罪笑道:“我直接回绝。”

  “做得对。”许平秋道,两个人像认识多年的老友一般,现在反倒很有默契了,一说话,思路就打乱了,余罪说没看出来,许平秋也不追问,还是心揪走货的事,问着他们是不是还在试探,是不是公安和缉私对这个新团伙的保护有点过了,余罪笑了,直说那家都有保护伞,无所谓,越不知道来头,对于小走私户显得越神秘,反正没人敢惹。

  “那依你看,让他们完全放松戒备,还需要多长时间。”许平秋起身要结束这个短暂会面时,又回到了原处。就像是赶场一样,余罪摇摇道着:“永远不会完全放松戒备,这一行,除了利益,谁也不会完全相信谁。”

  “呵呵,那倒是,不过他们总权衡一下信任度和能力吧?”许平秋道,审视的余罪,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走黑道很有天赋,这才几天功夫,那种草莽气质已经尽显无疑了。言谈举止,显得有股势压观者的大气,比如此时,他笑了,笑里都有点慑人的味道,缓缓地道:“这个不用担心,肯定会用我,但用什么方式就说不准了……传说这些人之所以能平安这么多年,是因为他们每次的走货手法都不一样,有时候甚至连送货的都不知道,我现在很好奇,是谁在设计?”

  “那你觉得还有其他人在操纵着贩运?”许平秋问。

  “说不清,只能等了。”余罪道,踌躇间电话来了,他一看号码,向许平秋亮了亮道:“看,生意来了,还是有警察当保护伞好混,我把价格提高了三成,生意还是不断。”

  无伤大雅的笑话,余罪接住电话了。

  没意外的又是焦涛跳出来了,很意外的是焦涛拐弯抹角,要给余罪介绍一位货主,这里面可能藏着猫腻让余罪和许平秋相视而笑了,都知道这场警匪勾结的戏,终于唱到了压轴的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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