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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霸蜀 【作者:庄不周】(6月8日更新至“ 第1025章 三国归晋(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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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2章 形势不由人

  孙权愣了一下,听出了费祎的警告,他怔怔的站了半晌,后背一阵阵的冒冷汗。

  不管是不是盟友,蜀汉和吴国最后还是要分个胜负的。李严不用说了,如果有可能,他大概很希望现在就灭吴,就连诸葛亮大概也不会把吴国当成永远的盟友。之所以没有动手,还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实力,生怕灭不了吴,反而被魏国趁虚而入。

  如果有机会先灭吴呢?他大概不会恪守所谓的盟约,说不定会比李严还要积极。如果能在灭吴的战事中立功,压过李严,诸葛亮一定不会推辞,退而求其次,就算他对吴国有好感,也不会坐视李严独吞灭吴的功劳,肯定要来分一杯羹。

  那么,现在有灭吴的可能吗?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魏霸一个人就动用了七八万大军,深入吴郡、庐陵,又在长沙包围了孙登、诸葛恪的四万大军,虽说眼下离灭吴还有很大的距离,但是魏霸占了上风,却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如果李严再出永安,诸葛亮出颍川,集结十多万大军东下,谁说没可能灭吴?

  魏霸最要命的不是夺了多少土地,而是试探出了吴国的虚实。他用自己的战绩证明了吴国的虚弱,把吴国当成了一个诱饵,诱惑李严和诸葛亮出手,一旦他们心动了,暂时放弃魏国,把主攻方向对准吴国,吴国就有可能遭受重大打击。

  费祎是诸葛亮的心腹,他说出这句话。是一个非常严重的警告,甚至有可能代表了诸葛亮的意思。孙权能够品味出这个警告背后的提醒。所以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又想起了之前费祎对他的劝告。费祎劝他接受李严的要求,不要逼着魏霸和孟达发起攻击,当时他还特地提醒说一旦开战,魏霸可能会找借口阻挠继续谈判,他没有当回事,反而以为费祎是故意恐吓他,虚张声势。现在不过开战五日,魏霸就取得了辉煌的战果。证实了费祎当初的提醒并不是空穴来风。他可能早就揣摩到了魏霸的心思,只是不好明说,只能暗地里提醒他。可惜他当时却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危机。

  现在费祎再一次提醒他,他该怎么办?如果事态扩大,诸葛亮真的出兵攻吴,与李严争功,吴国可就危险了。

  孙权欲哭无泪。这算怎么回事。蜀汉内部三个大小权臣争权夺位,我大吴怎么就成了他们的猎物,任其分割?

  孙权看着费祎,眼神中充满了绝望,费祎也看着孙权,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孙权在心里长叹了一声。刹那间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他坐回脚后跟上,强撑着最后的精气神:“承蒙诸君良言相劝,孤感激不尽,杜君,我们来讨论一下条款吧。”

  杜琼大喜。正在迈步上前,却被李丰拉住了衣襟。杜琼这才醒悟过来。老脸一红,转过脸,看着李丰:“少将军,你……还有什么良言善策?”

  李丰很得意,正如魏霸说的那样,孙权终究还是服软了,这货就是一个不打不听话的犟种啊。既然魏霸替他挣了面子,他也不能不给魏霸要点好处,从孙权这儿多要一点,将来就可以少付出一点。

  “大王迷途知返,自是难得。不过,外臣有一言,需要提醒大王。”

  李丰昂首挺胸的站在孙权面前,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这前拟定的条款,是指十月初一以前,如果那时候大王能够首肯,双方不动刀兵,自然皆大欢喜。现在已经是十月初五,镇南将军的大军已经起动,镇东将军也枕戈待旦,情况已经与彼时不同,若要谈判,恐怕这条款还得稍做修改方可。否则,岂不是没有区别了。”

  孙权恨恨的看着李丰,哑声道:“只要条款签定,我自会派人犒劳镇南将军的雄师。这是我大吴应尽的礼节,毋需李君费心。”

  李丰笑了笑,傲然的颌首同意。“既然大王有如此美意,那我就不多言了。”

  他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孙权这么不经打,应该让孟达也一起出兵才对。现在愿望达成了,功劳却几乎是魏霸的,将来论功行赏,岂不是让魏霸一个人占便宜?而且现在孙权答应赔偿军费,数目想来不小,肯定要超过魏霸的支出,又白白让魏霸一个人发财,孟达也做了那么多准备,却得不到什么实际的好处。

  孙权不敢再拖,每拖一个时辰,都有一大笔钱正在流入魏霸的腰包,他要求立刻谈判。杜琼倒也不反对,他恨不得现在就签了条款,自己好回成都复命。

  条款都是之前谈好的,要加上的条款也不过是关于军费的赔偿,孙权现在没有什么谈判的资本,只好打碎门牙往肚里咽,签了字,盖上印,然后请费祎从中斡旋,尽快让魏霸的部下休兵。不论是正在溯江上行的水师还在庐陵的那支偏师。

  就在谈判的这些天,孙权几乎每天都要收到紧急军报。那支水师在京口停了一天之后,再次起航,逆江而上,而且兵力更加雄厚。领兵的夏侯玄、诸葛诞不知道怎么搞的,征召了大量的海盗、湖盗,将俘获的吴军战船、武器装配给这些人,带着他们向上游进攻,现在兵力已经达到三万之巨,势如破竹,接连击败沿路的吴军水师,大有打遍长沙无敌手的架势。

  庐陵那支人马也不遑多让,领兵是的名不见经传的邓艾,据说还有点口吃,可是用兵却一点也不结巴,相反非常顺溜。他倒没有征召海盗,可是他打起了魏霸神将的大旗,周围的山寇蛮越闻风而至,兵力也接近三万,正在向北攻击豫章郡,大有和水师会师的趋势。

  如果不是这两路人马来势汹汹,孙权也不会这么紧张。他在柴桑还有三万大军呢。这三万大军原本是准备支援长沙的,现在却不得不拿来保证武昌的安全。

  不料。问题偏偏在这个环节卡住了。

  魏兴不肯前往吴郡传令。

  他说,我接收的命令是九月底,一旦命令无法在规定的时间内送达,任务就算失败。是否停战,需要重新请示镇南将军。再说了,战局倏忽万变,谁知道现在各个地方是什么情况,又需要多少军费。你们现在就签定了合同,万一到时候数目太大,吴王支付不起,或者不肯支付,那可怎么办?依我之见,要得稳妥,还是先请示镇南将军。将要赔偿的数目都确定下来,等吴王全部答应了,再传令停止不迟。

  面对这个情况,杜琼手足无措,李丰也有些束手无策,费祎保持沉默。他们都没办法。孙权可急了。魏兴有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战局天天在变,魏霸势如破竹,几乎已经占领了整个长沙,水师正在迅速上行。庐陵的形势也是一天一变,再拖几天。说不定他都要攻进江夏,包围武昌了。多等一天,对自己就越不利,怎么能等呢?

  孙权无奈,只得再请费祎从中调解,魏兴却怎么也不肯答应,坚持要先请示魏霸。见费袆也失去了作用,孙权急得跳脚,只得按照魏兴的要求,立刻派张温、孙松和李丰、魏兴一起赶往长沙,面见魏霸。

  张温等人昼夜兼程,只用了两天两夜就赶到了益阳,见到了魏霸。

  魏霸正在准备对益阳的攻势,看到张温等人进帐,立刻热情的迎了上来,拱了拱手,谈笑风生:“二位辛苦了,快请坐,快请坐。哈哈,我这儿的桌椅虽然有些怪,不过二位都是坐过的,不会回武昌几天就不习惯吧?”

  “将军,桌椅倒是没问题,可是眼前的情况却大不相同啊。”

  张温笑了一声,带着几许苦涩。

  魏霸看看他,哈哈大笑,搓着手道:“这个呢,的确是意外,吴王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如果他当时接受大将军的好意,向我大汉称臣,又哪怕会生出这么多事来?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在交州呆惯了,还真有些不习惯这里的冷。如今吴王幡然醒悟,是好事嘛,达成协议之后,我就回交州去过冬了。二位,你们有没有兴趣再和我同行啊?孙君侯,我和你可是一见如故啊。”

  张温拱了拱手,打断了魏霸的东拉西扯。现在魏霸是赢家,他不怕拖时间,孙权可快要急疯了,还是尽快说正事为好。张温把孙权答应向蜀汉称臣,也愿意赔款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将军,两国是盟友,这次是误会,再打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只会让曹魏趁虚而入。吴王已经首肯,现在只等将军同意,就可以停战了。”

  魏霸转过脸,看了李丰一眼,李丰含笑点点头。魏霸也笑了:“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这样吧,我立刻让人去算账,结果一出来,我就把数字给你,只要吴王同意支付,我就撤兵。现在嘛,为了犒劳诸位这些天来的辛苦,我请你们吃饭。”

  张温和孙松交换了一下意见,同意了。魏霸随即安排了一席丰盛的酒席,招待张温等人。在酒席开始之前,他把李丰请到了内帐。一进内帐,他就笑容满面的对李丰拱拱手:“少将军辛苦,大功告成,可喜可贺。”

  李丰也喜不自胜,连忙还礼:“将军辛苦,若不是将军兵威所至,三路大军推锋直进,打破了孙权的胆,也不会这么顺利。”

  “嘿嘿,少将军过奖了。说起来,我真是有些惭愧,当初根本没指望真打,只是想吓吓他,没想到孙权这碧眼老儿居然这么不识相,非要敲打敲打他才成。现在嘛……”

  魏霸咂了咂嘴:“还真有些麻烦。”

  李丰笑道:“将军,如果我们胜劵在握,还有什么麻烦的?将军的支出,让孙权照价赔偿就是了。”

  魏霸点点头:“有少将军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也知道的,我虽说有点小钱,可是花钱的地方也多啊。古话说得好,十万之师,一日千金,我的开销又岂止是千金,我真怕孙权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不过,我今天把话说在这儿,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奉大将军之命行事,在这里,自然是唯少将军之命是从。少将军说打,我就继续打,少将军说不打,我就立刻收兵。至于赔偿问题,我相信少将军,你一定不会让将士们心寒的。”

  李丰拍着胸脯说道:“将军放心,将军如此帮衬我父子,我父子又怎么能让将军吃亏?这些钱,肯定是要让孙权拿的,否则,就算是将军答应,我也不能答应。”

  魏霸嘿嘿笑了两声,感激的连连拱手。李丰话说得漂亮,要孙权拿钱,先把他们父子摘在一边,这可有点小家子气。不过,这小子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笔多大的钱,等他知道了,他一定会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割了。李严生了这么一个笨蛋,不知道忙的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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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3章 割地赔款

  酒席开始,魏霸起身举杯致词,先夸了两句杜琼,接着重点夸李丰,几乎把李丰说成了这次谈判的首功。张温等人也清楚蜀汉内部的那些事,跟着吹捧李丰,把李丰说得晕乎乎的,真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全局了,借着酒劲,他信誓旦旦的说,只要孙权如数赔偿镇南将军支出的军费,他可以保证,数日之后,蜀汉军就能全线撤退,两国和好如初,情同一家。

  有了他这句保证,张温、孙松也松了一口气,更是连声夸赞。

  李丰说得兴奋,又对来陪酒的邓飏等人说道,镇南将军为了促成这次谈判,付出了不少心血,在座的诸位也都是功臣,你们的功劳,我记在心里,将来回到成都,一定如实向大将军禀报,必不会让诸位心寒。至于镇南将军这次出征的支出,也会让孙权如实赔偿,否则,就算镇南将军答应,他也不会答应,大将军也不会答应。

  邓飏心中暗笑,心道这位少将军要么是喝多了,要么就是天生蠢,他还不知道这笔钱究竟有多少,就如此大包大揽,足以说明此人的愚蠢。不过,他才不会傻到去提醒李丰,反而是借着李丰的话把事情敲死,不动声色的把责任移动了李丰的头上。

  一席尽欢,第二天早上,魏霸派邓飏将新鲜出炉的军费支出报告送到李丰帐中。

  李丰宿醉未醒,还卧在榻上,不过看了一眼那个数字之后。他出了一身冷汗,登时酒醒。一轱辘披爬了起来,两眼瞪得溜圆。

  “这么多?”

  李丰看着“十二万金”四个字,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他原本以为,十万之师,一日千金,魏霸还不到十万人,刚刚打了七八天,满打满算。一万金也够了,怎么出来这么大的一个数字?

  “不多。”

  邓飏好整以暇的坐在席上。对李丰这种无礼的行为,他非常生气。看到李丰狼狈,他心里才舒坦了一些。身为名士,他知道魏霸为什么会派他来,也准备好好的完成自己的工作。

  “少将军,你也熟读兵法的人。知道大军开支靡费。你想想看,一个士卒一天要吃多少粮,每天要花多少钱,别说不说,一万水师远征吴郡,那又得花多少钱?邓将军和夏侯将军征召那些海盗山贼助阵。哪样不要钱?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啊,为了能完成大将军交待的任务,为了能让少将军完成使命,镇南将军这次可是花费了巨资啊。这还只是可以算得清的账。镇南将军为此付出的心血又怎么算?”

  邓飏是什么人?那是和夏侯玄齐名的名士,这张嘴太能说了。他吧啦吧啦的给李丰一算账。李丰顿时觉得自己还欠了魏霸一个大人情,真要细算,别说十二万,二十万也不够啊。

  问题是,孙权拿得出来吗?别说十二万金,就算是两万,他也不一定拿得出来啊。

  李丰抬起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邓府君,孙权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不会吧,堂堂的一个东吴,拿不出这么一点钱?”

  李丰一哆嗦,心道这名士可真是敢说,一点钱?这是一点钱吗?大汉国最强盛的时候,一年的赋税收入不过八十万金,蜀汉一年的赋税收入才七万金,吴国一年收入不可能超入十万,刨去官员俸禄和各项支出,能结余两三万就算不错了,你一张嘴就要十二万,孙权得六年才能还清啊。

  “真拿不出?”

  邓飏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那少将军的意思是……大将军来支付?”

  李丰吓了一跳,头摇得像拨浪鼓,开玩笑,这么多钱,让我们父子支付?

  “那怎么办?”

  邓飏抚着胡须,眉头微皱,沉吟不语。

  李丰这时候突然机灵起来,翻身坐起,急急忙忙的拿过了一块美玉,塞到邓飏的袖子里,陪着笑道:“久闻邓君大名,未曾谋面,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唉呀,这可如何使得。”

  邓飏一边说着,一边将美玉塞进了袖子里,笑容满面的说道:“少将军如此盛情,我何以回报。”

  “好回报,好回报。”

  李丰也不客气了,他知道自己被魏霸耍了。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拍了胸脯,要重任一肩胆的,谁曾想魏霸会给他这么一副重担,这是要把他压成渣的意思啊。邓飏这副表情,明显就是来索贿的。行,算你们狠,现在先低头服软,等我回到成都,报告给大将军,看我再怎么收拾你们。

  “这个问题嘛,说复杂,的确复杂,可是说简单,其实也简单。”

  邓飏附在李丰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丰恍然大悟,欣喜万分,连连点头,光着脚,客客气气的把邓飏送了出去。回到帐内,他重新爬到榻上,越想越开心。

  “哈哈,魏霸,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没想到这些名士会吃里爬外,给我出这么一个主意吧。”

  李丰心情舒服,又睡了个回笼觉,直到日上三竿,张温第三次求见,他才不紧不慢的起来了。等张温进了帐,他把那页纸往张温面前一推,慢条斯理的说道:“张惠恕,你看看吧,这就是镇南将军要的赔偿,你们带回去给吴王看,如果他愿意答应付款,这次战事就算结束了。”

  张温连连点头,不过一看到那几个数字,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那里,半晌才说道:“少将军,这……搞错了吧?”

  “不错啊。”

  李丰挥了挥手:“账没问题,我都复查过了。如果不是涉及到一些军事秘密,我本来也可以让你看一下。不过,我相信你大概觉得吴王付不起这么多钱。”

  “不是大概,是肯定。”

  张温愤怒的将纸丢在地上:“少将军。这不是赔偿,这是讹诈。镇南将军一点诚意也没有,这还怎么谈?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决一死战。”

  “你们真想打的话,我也不反对。”

  李丰伏在案上,摸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温。“你能不能肯定,如果肯定要打,那我就不去武昌了。直接汇报大将军,请他全面出击。”

  张温愕然,他瞪着李丰,恨不得扇李丰一个大耳光。还说不是讹诈?这分明就是讹诈。不过,一想李严率领大军出击的后果,张温又没了底气。

  “少将军明鉴,这么多钱。我吴国真的支付不起啊。把这个数字送到武昌,我相信只有一个结果,吴王肯定会决一死战,他没有别的选择。”

  李丰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张温:“不,他还有另外一个选择。”

  “少将军请说。”

  “割地。”

  李丰一字一句的说道:“把长沙、南郡献给朝廷,充赔款十万金。说实话。镇南将军已经占领了整个长沙,要他退出去,他肯定不甘心。你什么时候看到老虎把肉吃进去再吐出来的?长沙失守,南郡岂能独完?与其支付十二万金给镇南将军,不如把长沙、南郡献给朝廷。这笔账。我相信你们都会算,南郡已经荒芜二十年。人都没几个,可以忽略不计。长沙一年的税赋有多少?和十二万金相比,不值一提啊。长沙就在镇南将军的眼皮子底下,迟早是他嘴里的肉,与其每天提心吊胆的,不如干脆献给朝廷,算是吴王称臣的贡献,以后吴王还能睡个安稳觉。”

  张温冷笑一声:“如果把长沙交给镇南将军,恐怕以后提心吊胆的就不是长沙,而是武昌了。少将军,你这个建议可不周全啊。”

  “不然,我说了,长沙是献给朝廷,不是割给镇南将军,只是暂时由镇南将军负责而已,南郡则必然另有其人。协议达成之后,吴王是我大汉的吴王,镇南将军也是我大汉的镇南将军,如果没有大将军的命令,他是不敢轻易出兵攻吴的。你昨天也听到了,现在能做决定的不是镇南将军,而是我。”

  李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因为我才是大将军的使者。”

  张温恍然大悟,他明白了李丰的意思。

  蜀汉内部又开始争权夺利了。

  如果吴国按照魏霸的要求赔偿这笔巨款——假设赔得起的话,这笔钱绝大部分都会落入魏霸的腰包,原因很简单,出兵的只有他,其他人根本没动,这笔钱当然应该由他来拿。有了这笔钱,那魏霸的实力将突飞猛进,超过诸葛亮和李严,成为蜀汉实力最强的权臣。

  富可敌国,大概就是指这种情况。

  可是,如果割长沙、南郡给蜀汉,不仅是吴国不用承担这么一笔巨款,更容易接受,对蜀汉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长沙一郡不会给魏霸带来太大的实力增长,而李严通过这次谈判却可以获得更高的名望,收复长沙、南郡将成为他的功劳,他甚至可能派自己的亲信驻守南郡,扩大自己的实力,并就近监视牵制立了大功的魏霸。

  这里面多少有些李丰的一厢情愿,但是对吴国来说,却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如果能借此机会让魏霸和李严反目成仇,以后不能再协调一致,就算割弃长沙、南郡也是值得的。张温想了想:“将来谁担任南郡太守?”

  “这个可以商量。”

  李丰高深莫测的说道。

  “你确定镇南将军会答应这个条件?”

  张温别有用心的提醒道:“我相信少将军,可不代表他就真的相信你。”

  “那是我的事。”

  李丰傲然答道:“不劳张君费心。”

  张温笑了笑,点了点头:“既然少将军这么有信心,我可以向吴王汇报,但不能保证他答应。”

  “他最好答应。”

  李丰得意的笑了起来:“我只能保证这个条约在十五之前有效。离十五还有七天,七天时间,可能发生很多事,到时候也许长沙、南郡也不够赔的,说不定还要加上江夏。到了那时候,吴王面子上可就不好看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想镇南将军现在很后悔昨天说的那些话,下一次,他不会再给我这个机会,所以你们最好也不要放过这个机会。”

  张温沮丧的点了点头。七天时间看起来不短,可是减去路上来回的时候,留给孙权做决定的时间只有两天,李丰也够狠的,这是要逼疯孙权的节奏啊。长沙、南郡割让给蜀汉,吴王就彻底丧失了对荆州的控制,二十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从此吴国在战略上就处于绝对的劣势。

  他真不敢保证孙权会答应,不过他同样清楚,孙权没有更多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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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4章 英雄造时势

  魏霸的脸色很难看,据着玉如意的手捏得紧紧的,指节和玉如意一样发青。张温很担心魏霸一时暴起,用玉如意砸破李丰的头。

  他显然没有料到李丰会提出这个建议,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收场。昨天他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唯大将军之命之从,唯少将军之命是从,如果现在驳回李丰的提议,无异于食言自肥。驳了李丰的面子,自然就是要和大将军李严决裂。

  张温之所以愿意答应李丰这个提议,就是希望魏霸和李严发生冲突,此时此刻,他比李丰更紧张。

  李丰也非常紧张,虽然脸上还保持着笑容,但是他清晰的感受到了魏霸的愤怒。在紧张的同时,他又有一些兴奋。如果这次能成功,就表明他重新掌握了主动权,不再任由魏霸操纵。而这个机会来自于邓飏,是魏霸自己身边的人。至于邓飏为什么会这么,李丰觉得并不重要,也许是因为他不满足于一个没有兵权的太守,想要更实惠的官职,也许他仅仅是想捞点好处。

  魏霸沉默了半晌,慢慢的放松下来,声音干涩沙哑的说道:“既然是少将军愿意施恩于吴,我也没什么话说。不过,我想提醒少将军一句,如果吴王愿意向我大汉称臣,按道理说,他要派质子到京师的。听说吴王身体很好,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我建议让太子孙登为质,请少将军留意一二。”

  李丰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魏霸终究还是答应了这个明显对他不利的条件。至于是不是让孙登到成都为质,他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听说孙权根本不喜欢孙登。喜欢的是小儿子孙和,就连刚刚五岁的孙霸都比孙登受宠。说到孙霸,江东还有一个传言,孙权之所以给儿子起名孙霸,就是因为太恨魏霸了,才给儿子取名霸,既有出气的意思,又有寄予厚望。希望孙霸能和魏霸一样霸气冲天的意思。

  “将军所言甚是,我会将这一条款加进去。”

  轻松之下,李丰再一次大包大揽。

  张温的心情却有些复杂。孙登为质,问题也许不大,只是在脸面上对东吴不太好看。可是从另一个方面说,把倾向于江东世族的孙登送到成都为质,如果能和蜀汉朝廷搞好关系。对孙登以后接任吴王也许更有好处。孙权再喜欢孙和,也不至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废长立幼吧,更何况孙登还有为质的功劳。

  东吴向大汉称臣,损失的是孙家的利益,对江东世家来说,却是一个利大于弊的喜讯。

  他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孙权暴跳如雷。将案上的东西全部扫在地上,纵声咆哮。

  “张温,你收了魏霸什么好处?”

  孙权拔出腰间的环刀,大步走到张温面前,气喘吁吁的问道:“你竟敢把这样的条款带到孤的面前。不怕孤砍了你的首级吗?”

  张温早有预料,拜伏在地。连连顿道。

  “大王,臣自知有罪,不敢奢求天恩。请大王容臣衣褚执戟,奔赴疆场,臣愿与魏霸一战,以报大王知遇之恩,赎臣丧权辱国之罪。”

  “你想死?”

  “臣无计以解君忧,唯以一死。”

  张温再次顿首,仰起头,迎着孙权喷火的目光:“若大王欲与魏霸一战,臣愿身先士卒,临阵搏杀,死不旋踵,以报大王。”

  孙权屏住了呼吸,牙关咬得紧紧的,腮帮子鼓得如铁。他的脸颊抽动了几下,将长刀砸在地上,叉着腰,仰天长叹。两行浊泪沿着瘦削的脸颊滑落,滴在张温面前的地砖上。

  张温提醒了他,你能战,就战,不能战,就老老实实的签协议。

  孙权知道不能战,否则,他根本不会派张温去长沙面见魏霸。只是魏霸提出的数字太过骇人,而李天上提出的这个建议又太歹毒,让他根本无法接受,不论是从心理上还是从战略上。

  荆州地处长江中游,北控汉水,南控五岭,控制了荆州,江东才安全,失去了荆州,江东就时刻面临着被攻击的可能。水师从荆州顺水而下,江东根本无险可守。所以争夺荆州是从孙坚以来就一直贯彻的战略方针,孙坚、孙策奋斗了十几年,一直到孙权继位,奋战数载,建安十三年攻克江夏,斩杀黄祖,才算是初步实现了战略目标,其后又和刘备多次争夺荆州,前后近三十年,才把荆州真正掌握在手中。

  现在,要他放弃长沙、南郡,几乎将整个荆州拱手相让,形势重新回到建安十三年赤壁之战前,对他来说,这二十多年的努力和牺牲不是全白废了吗?

  战略上全面失败,心理上更是一个惨重的打击,这个打击不亚于被魏霸夺走了荆州三郡,交州七郡,因为那毕竟是作战失利,战场有胜负,可能失去,也有可能再夺回来。这次却是主动奉上,就是主动认输,以后夺都没有借口。称臣就不仅是名义上的,从整个心理上他都已经输了。以后如果再和蜀汉发生冲突,不知要面临多少阻力。

  奇耻大辱。

  孙权痛不欲生,他不死心,立刻让人写了两封急信,用快马分别送往南郡、颍川大营,向步骘、陆逊咨询意见。……

  陆逊接到急信的时候,正是子夜,处理了一天军务,陆逊刚刚脱衣上床,还没等合上眼睛,陆岚带着信使闯了进来,让陆逊非常意外。

  看完了孙权的急信,陆逊眼睛眯了起来,半天没有说话。

  “带信使下去休息,我要考虑一下。”

  陆岚没有多说,从陆逊的表情,他看得出来,陆逊现在的确需要时间思考。他安排好了信使。返回到大帐,看到陆逊正伏案看地图。手指在地图上来回摩挲着,不时的摇摇头。

  陆逊虽然一直驻守在颍川,监视着孟达和曹魏的一举一动,但是各地的情况还是源源不断的传到他的面前,只是因为距离得太久,滞后现象比较严重。目前,他得到的消息是魏霸派出的水师在京口,另一支由邓艾率领的偏师在庐陵。魏霸本人则率领七万主力在长沙,已经击败了张承,包围了益阳。

  总体来说,虽然还不清楚最新的动向,也能大致感受得到吴军目前的窘境。

  “将军,大王是想调你参战吗?”

  “参战?”

  陆逊转头看了陆岚一眼,笑容中有说不出的苦涩。“如果要战。我不用去长沙,在南阳就要面临一场恶战。”

  “孟达?”

  陆岚不屑一顾:“他哪是我们的对手。”

  “不是孟达,是诸葛亮。”

  “诸葛亮?”

  陆岚大吃一惊。

  陆逊呶了呶嘴,示意陆岚自已去看那封刚刚打开的急信。陆岚也顾不上客套,急急忙忙的打开看了一遍,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好半天才说道:“魏霸……的手段也太狠毒了吧?”

  “你现在才知道?”

  陆逊摇了摇头:“此子进步神速,一日千里,真是让人难以思测啊。我们都低估他了。”

  陆岚不解的问道:“将军何出此言?”

  “你看不出来吗?”

  陆逊耐心的解释道:“魏霸这是以小搏大,推波助澜,狐假虎威。他集结了近十万大军。分三路出击,一下子就打乱了我军的部署。置我大吴于腹背受敌之中。他以一已之力造成了吴国可灭的形势,李严、诸葛亮会无动于衷吗?如果他们也要来分一杯羹,那吴国可灭就不仅仅是一种形势,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可能。”

  陆岚仿佛有些明白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脱口而出:“造势?”

  “对,人常说,时势造英雄,他却是英雄造时势。”

  陆逊轻叹一声,说不出的落寞。“相比于两年前,他的境界又高了一层,进步惊人啊。难怪他能以弱冠之年与李严、诸葛亮这样的俊杰争雄。”

  “那……我们就没有办法了?”

  “兵力不足,四面受敌,有什么办法?”

  陆逊反问道:“水师溯江而上,有人能敌吗?”

  陆岚想了想,缓缓的摇了摇头。卫温、诸葛直统领的水师是吴军水师中最精锐的主力,一战而灭,还有谁能是对手。战船技术本来就是魏霸一直不肯放手的技术,现在他打造出了那种威力巨大的巨舰,吴军根本没有有效的应对办法。

  “邓艾鼓动山越,周鲂下落不明,一旦攻入豫章,有人能敌吗?”

  陆岚再次摇了摇头。魏霸入武陵伊始,就以神将之名蛊惑人心,五陵蛮,乌浒蛮,后来的桂阳蛮、江夏蛮,都把他当成了真正的神将,山越心动已久,只是碍于路途遥远,大山阻隔,这才无法投奔。现在魏霸派邓艾进入庐陵,山越还能不望风而附?

  山越的战斗力,陆岚非常清楚,更让人担心的是吴军中有一半人是山越,不过他们不是主动依附的,而是被迫的,一旦和邓艾率领的大军遭遇,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反水。要挡住邓艾,没有人敢说有把握。

  “李严出永安,诸葛亮出南阳,有人能敌吗?”

  陆岚的脸色煞白,沉默了半晌,缓缓的摇了摇头。他明白了陆逊说的意思,魏霸的三路大军也许无法灭吴,可是吴国同样也拿他的三路大军没办法,至少会被搞得焦头烂额。到了这一步,李严、诸葛亮没有理由无动于衷。一旦他们心动,吴国就有可能面临真正的亡国之危。

  魏霸造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在这种情况下,陆逊不敢轻易离开颍川,转战长沙,他要死死的看住南阳。换句话说,孙权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人马和得力的将领去应付魏霸的攻击。

  接受魏霸的条件,割让长沙、南郡,向蜀汉称臣,成了吴国目前最稳妥的选择。

  陆逊沉思了半夜,给孙权回了一封信:大王欲战,臣愿为先锋,死不旋踵;大王欲和,臣惟命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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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5章 眼界之别

  关中,百尺残楼上,诸葛亮裹紧了身上的薄棉袄,看着半空中一弯如钩的月牙,一动不动。

  月光还不够明亮,远处的长安城一片漆黑,连灯光都看不到几点。更远处的渭水隐隐约约,看得不甚分明。风吹过上林苑的树梢,如同呓语,偶尔传来一声虎豹的咆哮,随即又消散在夜风中。

  诸葛亮静静的看着黑夜,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眼皮偶尔眨一下,他就和一尊石像差不多。

  姜维站在他的身后,扶着栏杆,不知道在想什么。

  诸葛亮刚刚收到了费祎的急信。信里详细讲述了到十月初五以前收到的战况。这些战况来自于三个战场,无一例外都是捷报,而且是让他不敢相信的捷报。

  短短五六天时间,魏霸再一次用他的战绩震惊了世人,也把诸葛亮推到了两难的境地。

  孙权不肯向大汉称臣,魏霸奉大将军之令出师讨伐,对吴宣战,双方的联盟不复存在。就算此时孙权向他求援,他也不能有所表示,否则李严肯定会抓住这个把柄,扣他一个通敌的罪名。不仅不能给孙权任何资助,他还要考虑是不是要出兵襄助,不仅仅是名义上的。

  原因很简单,不管他出兵与否,李严肯定有意出兵,他不能让李严独占灭吴的大功,否则,他和李严之间的争斗将尘埃落定,再无翻身的可能。

  诸葛亮有些后悔了,去年不应该急急忙忙的发动对并州的攻势。因为准备不足。功败垂成。如果多准备一年,比如现在出兵。他的粮食就可以多支持至少半年,攻下并州的机会将大大增加,也不会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

  并州失利,让他手中的筹码越来越少,主动权已经渐渐的转移到了李严的手中。魏霸出此奇招,无疑是雪上加霜。如果让李严因此灭吴,哪怕是夺回荆州,也会让他处于劣势。

  权衡利弊。与李严、魏霸一起出兵伐吴,争夺战功,反倒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关中有骑兵的优势,可以以灭吴的战斗中起到更大的作用,压过孟达肯定没问题,甚至有可能成为整个战场上最重要的力量。而他以丞相之尊,也足以和大将军李严平分秋色。

  只是这样一来。吴国灭亡的可能性只怕又增加了几成。

  诸葛亮还担心另外一件事,关中他是不可能放手的,灭吴之后,谁会掌握吴地?不管是李严还是魏霸,反正不可能是他诸葛亮。不管谁掌握了吴地,都将成为一个新的力量。足以和掌握关中的他匹敌。

  进亦难,退亦难。

  诸葛亮觉得自己有些智穷力竭,就像陷入了泥潭,挣扎得越用力,陷得越快。又像拉着沉重大车的老马下坡。被大车推得向前,根本停不住脚步。也控制不住方向,只能眼睁睁的冲向深渊。

  姜维走了一步,提醒道:“丞相,风大了,回去吧。你身体刚有点起色,可别再受了凉。”

  “没事。”

  诸葛亮叹息道:“我心里烦闷得很,到这里登高眺远,缓解一下,对身体有好处。”

  姜维低下头:“丞相是为荆州的战事担心?”

  “嗯,伯约,你觉得当如何?”

  诸葛亮转过头,看看姜维。姜维的脸色也不太好,略显苍白。这段时间他的精神压力也非常大,并州之战的赏罚结果一直没有下来,就像一把剑悬在他的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让他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我觉得魏霸只是虚张声势。”

  姜维的声音有些干涩,听起来不太自然。“按费参军的信中所说,长沙有兵七万,其中四万人是新征召的预备役,没有战斗经验,真正能战的是那三万常备兵,面对四万吴军,他的优势有限,就算占领了整个长沙,也未必攻得下益阳和临湘。”

  诸葛亮默默的听着,没有急于评价。

  “至于邓艾那一路,就更不值一提了。”

  姜维有些不屑。“邓艾只是个农夫,是因为和魏霸的母族关系才出任的,他根本没有战斗过,之所以能有如今的声势,不过是出其不意。一旦吴军有了准备,他就没有了优势,难免如鸟兽散。”

  听到邓艾的名字,诸葛亮也皱了皱眉。这大概是他最搞不懂的地方,邓艾虽然年纪不小,却没有领兵经验,据说投奔魏霸之前,不过是襄城的一个屯田农夫。魏霸一下子就让他身担重任,是不是有些冒失?可是想想魏霸以往的用人经验,他可没有犯过这样大的错误啊。究竟是他慧眼识人,还是真如姜维所说是任人唯亲?

  在这一点上,诸葛亮与姜维的看法略有区别,如果说任人唯亲,魏霸应该让魏武上阵才对,一母所生的亲兄弟,难道不比母族的一个远房亲戚更贴心?魏霸如果不是对邓艾有信心,又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最有杀伤力的,还是那支绕道吴郡的水师。”

  姜维长叹了一声,既有些不甘,又不得不服气。“魏霸的机械之术独步天下,他打造出来的战船肯定是利器。一万水师,再加上附从的海盗、江贼,就算不能攻取吴郡,控制长江也是很容易的事。这样一来,孙权腹背受敌,前景堪忧。一旦这些水师逆行而上,和魏霸、邓艾会师于夏口、柴桑,对孙权来说,可不是好事。”

  “嗯,那我们当如何?”

  “静观其变。”

  姜维眼皮一挑,目光灼灼。“丞相,魏霸的三路大军看起来气势汹汹,可是他们有致命的弱点。”

  “什么弱点?”

  诸葛亮的眼中露出一抹笑意。

  “粮食。”

  姜维提高了声音,“长沙的主力暂时不言,邓艾深入敌后,也许能就食于敌,可是那支水师的粮食怎么解决?他难道用大船带着粮食远征吗?吴军又不傻,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毁掉那些运粮船。对付巨舰没办法,对付这些粮船总不至于束手无策吧。一旦断粮,这支水师还能有什么用?”

  诸葛亮微微颌首:“伯约,你的思路很对,可是你能想到的,魏霸就想不到?他如果不做好准备,怎么会轻易做出这样的决定。再者,你只看到了战场上,没有看到朝堂上。”

  “丞相的意思是……李严?”

  诸葛亮轻叹一声,姜维的思维总是偏向战场,却有意无意的忽略了朝堂上的争斗。实际上,战场上的一举一动,都和朝堂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魏霸显然对这一点非常清楚,他的进退都有着明确的政治目的,并不仅仅着眼于战场。从这一点上来说,姜维和魏霸还有着不小的距离。

  一想到这一点,诸葛亮就有些莫名的遗憾。走到今天这一步,和两个人有着分不清的关系。一个是马谡,他投靠李严,对李严来说是如虎添翼,李严能把丞相府的蒋琬等人压得死死的,大部分都是马谡的功劳;另一个就是魏霸,如果不是魏霸异军突起,他也不至于偏安关中,只能坐视李严在成都兴风作浪。如果这两个人还像第一次北伐的时候那样,是他的左膀右臂,又怎么会出现今天这个局面。

  李严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机会,说不定现在还在江州苦熬呢。

  诸葛亮不期然的想到了项羽。汉初三杰,可都是从项羽那里跑到刘邦那里的,他一世英雄,却把真正的人才送给了刘邦,最终葬送了自己的霸业。

  他现在的情况就有些类似。他一世聪明,却把蜀汉两个最杰出的才俊送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难道是我错了?

  诸葛亮一时有些出神,半天没有说话。姜维见他若有所思,也没敢插嘴。对诸葛亮刚才说的话,他也有些失落。他一直想和魏霸较量一番,可是一直赶不上魏霸的步伐,他跑得气喘吁吁,筋疲力尽,总是在以为快要赶上的时候一跤摔倒,等他爬起来的时候,魏霸又跑得无影无踪,连背影都看不着了。

  他有一种无力感,而丞相刚才对他的批评,更让他沮丧不已。

  难道我就真的不如魏霸?不,我不如他,不是因为我的才能不足,而是因为我是个凉州人,他是个荆襄人。我的父亲为了大汉战死在沙场上,而他的父亲还活得好好的,手握大汉最精锐的骑兵。我孤独一人,连个帮衬的兄弟都没有,而他不仅有兄弟,还通过联姻的方式取得了很多人的支持。

  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姜维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那弯月牙。他听着身边诸葛亮的喘息声,忽然又有些坦然。人力有时而穷,只要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就好。以丞相的绝世聪明都斗不过有荆襄系支持的魏霸,我的才智不如丞相,一时落后又有什么稀奇。只要我能把丞相的智谋学到手,融会贯通,假以时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姜维低下头,向诸葛亮靠近了一些,恳切的说道:“丞相,朝堂上的权谋,维着实不太清楚,还请丞相指点一二。”

  诸葛亮抬起手掩在唇边,轻咳了两声。“伯约,孙子十三篇,开章明义,便是上兵伐谋。此谋,非兵谋,乃政谋也。所谓内政不修,外兵不辑,内乱不止,无以攘外,欲使君臣一心,军民同志,应先整顿朝堂,使无人掣肘,无人曳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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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6章 英雄所见略同

  听完了诸葛亮对整个形势的分析,姜维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千里之外的魏霸狠狠的抽了两个耳光。

  他研究魏霸的战术,却不知道魏霸真正的用意根本不是战术,而是权术。不在战场,而是朝堂。他一心要与魏霸争个高下的东西根本不是魏霸在意的,魏霸在意的东西他却连边都没摸着。

  双方根本不在一个境界上,他又怎么可能追得上魏霸,他又怎么可能不败给魏霸?

  丞相一直在言传身教,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示范朝堂上的权争如何影响战场上的战争,可是他却没有真正意识到丞相的良苦用心,丞相又怎么能不失望?

  姜维无地自容。

  “伯约,知耻后勇。”

  诸葛亮看到姜维如此自责,也有些不忍,安慰道:“兵不厌诈,只是各施诡计,双方都正大光明,问心无愧。而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却是极尽人心之阴暗,凉州人天生豪迈,向来不擅长这些权谋,非你一人之过。想当年马孟起不也是中了曹阿瞒的离间之计,和韩遂反目为仇?他直到入蜀归汉,才算是真正领悟到了朝堂上的权谋,从此深居简出,不露锋芒,亦因此得以善终。你无须自责如此,以后多加注意便是了。”

  “喏,多谢丞相指教,维一定铭记在心。”

  诸葛亮启发道:“那你说说,我们现在当如何?”

  “维以为当似动而非动,欲动而不动。蓄势待发。择机而动。”

  诸葛亮展颜而笑,微微颌首。“我也正有此意。”……

  李严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转着圈。案上放着一摞密信,都是李丰用六百里加急送回来的,尽管如此,他得到的消息还是要比实际情况滞后至少五天,如果路上耽搁了,有可能七八天。

  他收到的最新消息是魏霸突入长沙,全歼七千吴军,包围益阳。在此之前。魏霸派出的水师远征吴郡,在东海全歼了三千吴军水师,仅此两项战事,魏霸已经全歼一万吴军,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战果,对吴国上下也造成了不少的震动。

  李严松了一口气,孙权不肯俯首听命。不肯按照他的要求向大汉称臣,他就必须履行当初的诺言,要给孙权一个教训。魏霸取得如此战果,也是替他维护了脸面,同时也表示了决心,对迫使孙权低头服输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魏霸的强悍除了让他松了一口气之外。也让他有些不安。

  原本的计划是魏霸从南,孟达从北,两人同时出兵,夹击江夏,把孙权赶出荆州。可是中途计划生变。李丰不够坚决,调整了命令。让孟达暂时按兵不动,作战任务交给魏霸一个人实施。这原本是一个比较稳妥的计划,由魏霸来承担任务,可以保证孟达不会有什么损失,待机而动,等吴国露出破绽再一举破敌,出力既少,功劳又大。

  可是现在魏霸攻势凌厉,反倒让李严有些后悔起来。如果魏霸一个人就解决了问题,根本不需要孟达出兵相助,那最后论功行赏的时候怎么办?好处让魏霸一个人得了,自己的亲信力量却没有得到加强,这可不是李严希望看到的局面。

  对李丰的表现,李严不是很满意。且不说当初让孟达按兵不动是不是合适,现在魏霸已经首战告捷,再让孟达待命就有些不合适了,至少也应该让孟达做出攻击的姿态,至于取得多大的战果,那并不重要,关键是要让孟达参战,这样将来论功的时候,也能多分孟达一些功劳,壮大一下实力。呆在南阳,连城门都没出,这还怎么论功?

  经验不足啊。

  怨完了李丰,李严又开始抱怨孟达。李丰没什么经验,孟达你也不懂?你可是一把年纪了,又两次反水,这点争功的门道应该清楚得很啊,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这么一来,我主持的这场谈判岂不成了魏霸在独力支撑?

  李严非常失望,且喜且忧。

  他觉得自己离前线太远了,得到的消息滞后严重,无法真正把握大局,只能被动的等待结果。要扭转这个局面,他就应该到荆州去,甚至亲临战场,不能让魏霸一个人擅美。

  我才是大将军。

  可是李严又不敢轻易离开。如果说长沙是战场的中心,那么成都就是朝争的中心,他离开成都,焉知不会有人趁虚而入?丞相诸葛亮呆在关中几年了,可是朝思暮想的想夺回对皇帝的控制权啊。

  不去?那诸葛亮去了怎么办?孟达不识机,诸葛亮可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物,关中离荆州也近,副使费祎就是诸葛亮的亲信,他不可能不把消息传递给诸葛亮,如果诸葛亮出兵南阳,抢占了孟达的机会,和魏霸联手攻吴,那他岂不是白忙一场?

  可是,万一他去了,诸葛亮没去呢?

  李严左右为难,患得患失。他考虑了很久,也没有拿定主意,倒不是他没主意,而是他信心不足,需要一个人帮他参谋参谋。

  这个人当然非马谡莫属。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马谡推门而入,躬身施礼。

  在马谡进门的那一刻,李严原本很纠结的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他大步迎上去,扶起马谡,朗声笑道:“幼常,莫非是你也感觉到了喜讯,所以来得这么快啊?”

  马谡微微一笑:“有大将军坐阵指挥,少将军临阵调度,镇东将军、镇南将军两员悍将为助,捷报频传是意料之中的事。我来得快,是因为大将军相招,不得不快啊。”

  李严大笑,故意指了指马谡:“幼常,你这话可见外了。我对你可不敢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是我的智囊,是我的军师啊。”

  马谡笑笑:“荣幸之至,愧不敢当。”

  “来,看看这些捷报。”

  李严把马谡拉到案前坐下,推过那些密信,仿佛推出的是自己的一片真心。“幼常,这些捷报,除了我之外,你是第一个看到的,可千万不能外传。”

  “敢不从命。”

  马谡应了一声,拿起密信看了起来,按照时间顺序,他一封封的看了一遍,最后沉默了半晌,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看着李严:“大将军,这是一个好机会啊。”

  “好机会?”

  李严眉毛一挑,不动声色的问道:“此话怎么讲?”

  “镇南将军一击,打出了孙权的虚弱本色。”

  马谡露出欣慰的微笑:“镇南将军仅凭一已之力,就让孙权如此狼狈,如果大将军一出,他还能抵挡吗?大将军不仅可以迫使孙权称臣,还有可能让他退出荆州,甚至有可能就此灭吴,建不世之功。”

  “有这么容易吗?”

  李严笑着,却没有多少喜色,他很好的将自己的心思藏在心里,引导着马谡说出想法。

  “当然。”

  马谡似乎有些激动,起身走到那副地图前,开始论说当前的形势。在他的叙说下,魏霸的攻击虽然凌厉,却依然不脱虚张声势之意,三路大军,总兵力接近十万,这远远超过了魏霸的实际能力。这其中有三分之一是预备役,战力有限,而另外三分之一——据李丰的消息说,可能是招募来的海盗、江寇——同样是乌合之众,能起一时的骚扰作用,却不能用于堂堂之阵。

  孙权被这样的人马打得狼狈不堪,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经过几年的征战,吴国的实力大不如从前,他同样虚弱不堪,所以才被魏霸打得这么狼狈。

  趁你病,要你命,这个时候不出兵灭吴,还等何时?如果大将军李严从永安出兵,顺流而下,直奔武昌,孟达从南阳出兵,牵制陆逊,再下一道军令给关中的诸葛亮,让他出兵协助孟达,蜀汉至少可以再增加七八万主力,灭吴绰绰有余。就算打点折扣,把孙权赶出荆州绝对不在话下。

  一举夺取长沙、江夏、南郡三郡,迫使孙权称臣,既报了当年刘备、关羽与孙权争夺荆州失败之仇,又可以夺取长江中游门户,把孙权赶到回扬州,这是多大的功劳?立下这样的功劳,李严的威望怎么可能不更进一步,权倾天下?

  李严心动不已。马谡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甚至可以说是一丝不差,可见英雄所见略同,他的计划是可行的。否则不只可能和马谡想到一处去了。

  纵使如此,李严也没有露出太高兴的表情,他反而皱起了眉头:“幼常,丞相会出兵关中吗?”

  马谡意味深长的笑了。

  “大将军,要求孙权向我大汉称臣,是符合天道人心之举,丞相怎么反对?自少将军出使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多月,丞相没有表示一点反对意见,他的无奈,已经非常清楚。现在孙权不知天命,顽固不化,我大军讨伐不服也是天经地义的。丞相若是反对,岂不是与天道人心相抗?纵使他心有不愿,关中诸将能甘心坐视吗?我相信,此刻关中将士只怕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又岂是丞相能阻拦得住了的。”

  李严终于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放声大笑。

  马谡也笑了,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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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7章 根基(第二更)

  濡须口,宽阔的江面上一片狼藉,到处漂浮着破碎的船板、盾牌、战旗和尸体。

  战鼓声渐歇,一场恶战刚刚结束,两万余吴军水师精锐在溯江而上的三万交州水师面前一败涂地,他们虽然从两面包围了交州水师,在交州水师蛮横的冲撞面前,却没能抵挡太久,特别是当江面上起了风,一艘楼船被风浪掀翻,而交州水师却安然无恙,纵横驰骋的时候,战局急转直下,交州水师反击成功,一举击溃吴军主力。

  驻守在这里的水师是吴军东部防线的精锐,曾经多次击败企图渡江的曹操,没想到在一群刚刚召集起来的海盗、江贼面前吃了大亏,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的战船不如对手强大,对手虽然只有两艘巨舰,却纵横无敌,当者披靡,牢牢的控制了整个战场的节奏。

  吴军士气一落千丈,不少将士落水,等待救援,更多的将士还在船上,手中还有武器,却没有战斗的欲望,面对这样的敌人,他们找不到破解的办法,失去了斗志。

  风渐起,浪渐高,巨舰轻轻摇摆,仿佛得意的晃着肩膀。

  周胤坐在飞庐里,隐在黑暗之中,看着外面正凭栏扶风,意气风发的诸葛诞,心里不免生起一股羡慕。仗是他打的,可是露脸的时候却是诸葛诞和夏侯玄,倒不是他们要抢他的功,而是因为他见不得光。他不希望孙权知道自己成了魏霸的部下,正带着交州水师屡破吴军。现在更是把濡须的精锐水师打得几乎全军覆没。

  可是他也清楚,魏霸不会忘记他的这些战功。他随时会宣布他的战功,不过却不是他希望的。

  他不希望母亲和妹妹受到任何伤害。

  吴军的一再战败,让他对孙权不再抱任何希望。他用的战术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甚至可以说只是蛮干,只是利用巨舰强大的冲击力,不断的撕破吴军的防守,摧毁他们的斗志,然后由那些海盗江贼蜂拥而上。像一群贪婪的饿狼,将吴军撕成碎片。

  强大的战舰是胜利的根本,这里面没有任何阴谋诡计,凭借的只是实力。如果说有诡计,也不过是夏侯玄、诸葛诞利用这些海盗在沿岸打家劫舍,收集粮草。实际上,这么做更多的是造成恐慌。而不是为了解决粮草问题。连战连胜的交州水师仅凭那些战利品就可以解决大部分物资供应问题,在此之外,似乎魏霸还安排了其他的粮食储备。

  就在吴国内部。

  这一点是让周胤最感到惊讶的,要供应几万人的口粮问题,那可不是一件小事,魏霸能把这件事做得如此隐秘。可见他在吴国内部安排了多少内应。周胤甚至怀疑,那些沿着长江往来的蜀汉商人可能有一半是魏霸安排的,正是通过他们的手,魏霸在长沙两岸囤积了足够的粮草。

  他曾经看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多次出现在夏侯玄的战舰上。

  诸葛诞走了进来,笑眯眯的看着周胤:“仲英。别愁眉苦脸的啦,令堂那里已经安排好了。必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把她接出来。那点产业丢了就丢了,你还担心将军会亏待你?你看我们几个,单身到交州,转眼之间就安家立业,哪个不比原来过得好?就凭你的战功,我相信就算你要一个风景优美的海岛做岛主,将军都不会拒绝。”

  周胤强笑了一声:“多谢将军。”

  “嗯,宽心些,大丈夫当放眼天下,建功立业,何愁家业不兴。将军看好你,费了那么多心思才把你从庐陵接出来,我也看好你,还指望你帮我再立新功呢。”

  诸葛诞坐了下来,倒了一杯水推给周胤,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周胤坐直了身子,眯了眯眼睛:“击溃濡须水师之后,长江上已经没有什么威胁,将军只要愿意,可以一直上行至柴桑。柴桑有一个吴军大营,孙权的最后力量应该就在那里,控制柴桑之后,将军可以继续上行至武昌,也可以南行入鄱阳,鄱阳湖里有豫章船厂,占领豫章船厂,吴军水师的命脉就在将军的手中了。”

  诸葛诞点了点头,笑道:“不愧是大都督的后人,招招直奔要害啊。孙权不用你,是天要亡他,怨不得别人。”

  周胤忍不住反唇相讥。“曹睿不用你,恐怕也是天要亡魏,怨不得别人。”

  “那是。”

  诸葛诞哈哈大笑:“连夏侯太初都成了蜀汉的将军,更何况我。你没看到我那个族兄诸葛直,我一劝降,他就爽爽快快的答应了。这就是人心所向,天意所归啊。”

  周胤无言以对。诸葛直被俘之后,没费诸葛诞多少口舌就投降了,现在是冲锋陷阵的急先锋,每战必冲杀在前。

  看来吴国真的要亡了。赖以称雄的水师接连崩溃,千里奔袭的交州水师却越战越强,滚雪球似的暴增至三万余人,破坏力越来越大,又是在吴国腹地,对吴国人心士气的打击恐怕比魏霸的主力还要严重。

  看着窗户翻滚的乌云,听着耳风呼呼的风声,周胤仿佛看到了孙氏大旗的轰然倒地。……

  孙权面如死灰,眼神呆滞。

  他向步骘、陆逊问计,步骘语焉不详,说了一通,无非是些空话。陆逊倒没有说空话,而是实实在在,可是也等于没说。大王欲战,臣愿为先锋,死不旋踵,大王欲和,臣惟命是从。听起来慷慨激昂,却不是孙权想要的结果。

  他们都不肯做出决定,甚至建议都不肯。可是他们的态度实际上已经很明白,别打了,接受蜀汉的条件吧,根本打不过。打也是自取其辱。

  孙权其实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步骘自从那年被赵统击败,千里追杀之后。元气一直未复,现在手下只有不到万人,驻扎在西陵,面临蜀汉军的三方威逼,他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陆逊现在倒是有三四万人,可是他北面要防曹魏,南面要防孟达。根本不敢离开,更不可能远赴长沙作战。面对这种情况,他们除了建议投降还能有什么办法?

  之所以不说出来,是因为这个责任他们谁也不愿意承担,只好把责任推给他自己。

  谁让他是吴王呢。

  步步进取的时候,文臣武将都意气风发,个个争先。至少在心态上是积极的,也敢于承担责任,愿做有功之臣。连连败退的时候,谁都会有退缩的情绪,不肯担任丧权辱国的责任。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孙权此刻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大吴的死亡气息,就像人老了,虽然还没有死,可是尸体的味道却已经隐约可闻。

  更何况这时候还收到了濡须水师惨败的消息。

  濡须一败,交州水师只需要三五日就可以到达柴桑。柴桑还有三万人,可是这三万人能不能挡得住交州水师还是个问题。庐陵的邓艾裹胁着数万山越正在北上。江夏蛮蠢蠢欲动,他们如果和交州水师会师一处,柴桑的那三万人也未必能取胜。一旦柴桑失守,蜀汉军控制了豫章船厂,那吴国水师的根基就算是被抽空了,从此休想在水战中称雄。

  诸葛瑾匆匆的走了进来,看了孙权一眼,拜服在孙权面前。

  “子瑜,何事?”

  孙权的眼珠动了一下,多了几分生气。

  “大王……”

  诸葛瑾满头大汗,气息急促,不知是紧张的,还是刚才跑得太急。“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了,如果还不能签定协议……”

  孙权眼珠一转,露出几分戾气:“又能如何?魏霸还能灭了我的国?子瑜若是怕了,可以先行离开。”

  诸葛瑾连连叩首:“大王,臣虽不武,愿随大王赴汤蹈火。敌寇虽强,大吴鼎足江东三十余年,也不至于因此而亡,只是太子在益阳,大王不得不留意一二。若魏霸愤而攻城,太子有所损伤,大王悔之晚矣。大王,且忍一时之辱,以待他日之报。”

  孙权嘴角一撇:“你不是担心太子,你是担心你的儿子元逊吧?”

  诸葛瑾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他觉得孙权怒急攻心,有失心疯的征兆。

  孙权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他沉默了良久,长叹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听子瑜一言。请杜琼入宫,孤认输便是。”

  诸葛瑾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连忙爬起来。孙权让人赶往驿馆,请杜琼、费祎入宫,签定协议,接受魏霸、李丰提出的一系列条件,割长沙、南郡,将步骘的人马撤回江夏,赔偿魏霸军费两万金,请魏霸即刻下令停止攻击。

  签完字后,孙权拉着费祎的手,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泪水泉涌。他拍拍费祎的手,泣不成声。费祎也有些伤感,郑重的说道:“大王放心,从此刻起,大王就是我大汉的吴王,我们同殿为臣,一定互相扶持,同舟共济。”

  孙权感激的点点头。

  费祎当着孙权的面,要求魏兴立刻传令给夏侯玄、邓艾,让他们即刻停止前进,就地休整,等待交接。魏兴应了,随即派人传令。鉴于张温两次奔波,劳累过度,已经卧床不起,李丰又留在益阳没回来,费祎决定亲自陪同孙权派出的使者胡综赶往长沙,向魏霸传达签议达成的消息,结束这场已经持续了十一天的战事。

  十一天,那么的短暂,又那么的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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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8章 节外生枝(第三更,求月票,求推荐!

  孙登和张承站在益阳城楼上,看着城外正在做最后准备的蜀汉军,神情黯然。

  城楼塌了一角,烟尘尚未散尽,四处乱飞的微尘被夕阳照得染上了一层血色,在孙登面前跳着死亡之舞。这是刚刚蜀汉军试射的结果,一发石弹从五百步外飞至,擦着城楼的檐角飞过城墙,砸在城下的一辆柴车上,轰隆一声巨响,如平地惊雷。虽然没有伤着人,却让目击的吴军心惊胆战。

  即使是事后赶来的孙登、张承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大吃一惊。

  五百步外试射,就能达到这样的准头,一旦正式开战,城外摆开的那千余架霹雳车会爆发出怎么样的能量?这就是传说中的集射攻城战术?

  两人谁也不说话,心里沉甸甸的。魏霸包围益阳之后,一直没有发动攻击,他甚至没有全面包围益阳,只是在益阳城外扎营,在湘水以西和资水以南安排了骑兵警戒,就把益阳城封锁了。除了来往的信使之外,吴军根本无法穿过这道封锁线,一旦有人越过湘水或者资水,就会被游弋的骑兵发现,杀死。

  魏霸现在有三千亲卫骑,可以轻松的压制吴军。

  益阳已经与世隔绝了半个月,中间只得到过一次消息,是张温送来的,说孙权正在与魏霸谈判,请太子稍安勿躁,守好城池,不要轻举妄动。

  其实张温不说,孙登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没有打过仗。全凭张承拿主意,而张承在城外一战败北。七千大军全军覆没,见识过了魏霸的手段,哪里还敢出城野战。他们能倚仗的只有城墙,希望借着城墙的保护,挡住魏霸的进攻。

  可是,当魏霸在城外树起了越来越多的霹雳车时,就连城墙似乎也无法保护他们的安全了。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霹雳车,看着那一道道严整的防线。看着那些紧张有序的蜀汉军战士,他们的信心越来越弱。

  他们亲眼看到了魏霸的阵地渐渐成形,并将有可能亲身体验一下千余架霹雳车攻城的威力,可是他们却感受不到一点荣幸,只有面对死亡的悲哀。

  他们非常清楚,一旦攻城开始,益阳城撑不过半天。

  “将军。如果城破,请杀死我。”

  孙登哑着嗓子说道。他没有回头,手扶着城墙,眼睛看着城外,仿佛是对空气说,又像是对对面大营中的魏霸说。“我不能成为一个被俘的太子。使父王蒙羞。”

  张承干笑了一声:“太子,这件重任,我完成不了。如果城破,我会死在太子之前。”

  他顿了顿,又道:“太子。自裁不若战死,太子虽然文弱。可是掌中有剑。”

  孙登微微颌首:“将军教育得是,我虽然文弱,可是掌中有剑,纵使杀不了几个敌人,挽救不了大吴,多少也能鼓舞一下士气。我大吴立国十余年,不能就这么亡了。”

  “若人人如太子,我大吴当然不会亡。”

  张承拍拍城垛:“孙家父子三代,苦心经营四十年,想来老天不会一点也不眷顾。”

  孙登无声的笑了笑,笑容非常惨淡。老天眷顾?似乎老天在几年前就抛弃吴国了。自从蜀汉第一次北伐成功,吴国就陷入了灭亡的阴影。连年战争,损失折将,连陆逊都败在了魏霸的手里,国土日蹙,民生维艰,朝堂上的争斗更是一日也没有停止过,君臣之间,父子之间,什么时候真正和睦过?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什么时候消停过?

  孙登越想越难受,鼻子酸酸的,他低下头,两滴泪滑落,滴在城垛上,片刻间渗入夯土,只剩下两朵黑色的花,如梅。

  就在孙登、张承准备以身殉国的时候,费祎和胡综冲进了魏霸的大营。

  听完费祎的叙说,魏霸并没有露出什么喜悦的脸色,相反有些不高兴。他沉默了片刻,起身拉着费祎出了大帐,一路来到前线,登上高高的指挥台,指着准备就绪的阵地,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觉得我还要他贡献吗?你们晚来一天,明天上午,我就能一鼓作气的拿下益阳,生擒孙登。”

  胡综看了一眼阵地,原本因为两天两夜的奔驰有些苍白的脸色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他曾经亲眼见证过魏霸攻取宛城的情景,当时千余架霹雳车齐射,一举攻克宛城,为攻城战开启了一个新时代,那壮观的场面已经深深的铭刻在他的胸海里。不过那时候他们和魏霸还是盟友,不是敌人,所以感到的更多是震撼,恐惧的成份有限,现在魏霸要攻打的却是益阳城,城里的是吴国太子孙登,处境不一样,感觉也完全不同。

  他现在感到的是深深的恐惧。

  他丝毫不怀疑魏霸说的话,半天时间,足够他拿下益阳城,生擒孙登。

  同时他又感到几分庆幸。亏得诸葛瑾壮着胆子进谏,让孙权及时签署了协议,如果再拖一天,就算孙权肯低头,魏霸也不会同意。现在嘛,情况还没到那么糟,魏霸虽然不高兴,有耍蛮的可能,但是他既然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看,而不是一口拒绝,大方向就不会变。

  胡综下意识的向费祎靠了靠。

  费祎疲惫的笑了笑:“将军,当初是李丰和张温商量好的,你也同意的,只要在十五之前达成协议,就罢兵修好,现在我们费尽心机,总算劝服了吴王,又千辛万苦的赶到这里,你看看我们,我们两天两夜没能好好睡一觉,眼皮上像是挂了一个最重的石弹,你能不能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魏霸大怒,拂袖而去,把费祎和胡综两个人扔在指挥台上不管了。

  胡综忐忑不安,连忙向费祎问计:“文伟。如何是好?”

  “不妨。”

  费祎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他又不是使者,我们去找李丰。这里李丰说了算。”

  胡综狐疑的眨眨眼睛。不太相信费祎说的话。这里魏霸说了不算,李丰说了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他实在不愿意和魏霸这种实力强横,还有点不讲理的人打交道。李丰自以为聪明,实际上蠢得可怜,和他打交道容易多了。

  胡综不敢怠慢,跟着费祎来见李丰。听说孙权同意了协议,接受了所有的条件。李丰立刻兴奋起来,抚掌笑道:“这么说,大功告成了?费君,你们辛苦了,哈哈哈……”

  费祎苦笑一声:“少将军,协议是签了,条件吴王也答应了。可是还有些小麻烦。”

  “什么小麻烦?”

  李丰眉飞色舞:“你说,看看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这件事,还只有少将军能够处理。”

  费祎把刚才和魏霸接触的经过说了一遍。听说魏霸不满意这个结果,李丰顿时后悔刚才的话说得太满了。别的事他都可以解决,唯独和魏霸打交道,他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大军是掌握在魏霸手里,魏霸如果不同意撤兵,他还真没办法。

  “少将军是大将军的使者,可代大将军发言,想来镇南将军不会违抗大将军的军令吧?”

  胡综连忙挑拨道。最后一道关隘就是魏霸。攻克这道关隘的唯一希望就是李丰,如果李丰不敢出面。那这件事就不能算结束。

  费祎也跟着后面奉承了几句,把李丰捧得高高的,简直除他之外,没有人能摆平魏霸,只要李丰一出,魏霸就是有再多的意见也只能罢休。两国休兵,其他人都是配角,李丰才是真正的主角,他一言可战,一言可和,既可以造成无数的杀孽,又可以恩泽两国百姓。

  李丰被他们捧得有些飘飘然,大义凛然的拍拍胸脯,主动请缨,要去说服魏霸。

  费祎、胡综趁热打铁,拥着李丰来到魏霸的大帐。

  魏霸的大帐里人声鼎沸,数十名将领正围着沙盘讨论战术,争抢首发的机会。魏霸被围在中间,看到李丰进来,魏霸摆了摆手,将领们立刻闭上嘴巴,让开一条道路,好奇的看着李丰和费祎等人。他们的脸上洋溢着临战前的兴奋,有的咧着嘴直乐,不知道是不是在盘算能立什么战功,有的转着眼珠,不知道在想什么主意,有的互相之间横眉怒目,似乎刚刚因为争功而发生了冲突。

  李丰有些不安,脸色也有些僵,魏霸聚将议事,准备攻城,根本没有休兵的打算。他这是故意做给我看吧,我如果现在让他罢手,他会不会让这些蛮子把我给砍了?

  李丰硬着头皮走到魏霸面前,强笑道:“将军,大喜啊,吴王同意称臣了。”

  “哦,是么?”

  魏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丰,又不满的瞟了一眼他身后的费祎和胡综,双手一摊:“其实他不同意也没事。少将军你看,我军士气正高,人人争先。诸事俱备,只等明日少将军一声令下,我们就可以攻破益阳,生擒孙登。”

  胡综紧张的看着李丰,连大气都不敢出。

  李丰假咳了一声,笑得比哭还难看:“诸位勇气可嘉,实乃国家干城。不过,为天下百姓计,既然吴王称臣,大将军的目的已经达到,又何必再动干戈,让无辜的将士抛头颅,洒热血呢?就此休兵,各自回家安居乐业,共享天伦之乐,岂不更好?”

  魏霸声音大了起来,掩饰不住的怒意。“难道我们这么多天的准备就此放弃?少将军,你要三思啊。气可鼓不可泄,大军集结在此,不战而撤,岂不是劳师动众,枉费民财?少将军,以末将之见,不如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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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9章 弄巧成拙

  魏霸话音未落,大帐里顿时吵成一片。

  “对,谈下来的不如打下来的,最多半天,我们就能拿下益阳。”

  “孙权那碧眼儿,不打不老实,现在他迫于形势低了头,可是过两天,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坏主意呢。打,打得他老实了,他才会听话。”

  “可不是么,称臣有什么屁用,孙权原来还是曹魏的吴王呢,后来不照样和曹魏开战?依看我,不如灭了吴国来得安稳。”

  李丰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眼睛死死的盯着魏霸。魏霸面沉如水,一声不吭的看着他。两人像好斗的公鸡一样对视着,一个也不敢让步。

  费祎咳嗽了一声,上前一步,冲着魏霸拱了拱手。

  “将军,我能说句话么?”

  “哼,你能说什么,还不是劝我休兵。”

  “不错,我是想劝将军休兵。不过,这却不是我一个人的愿望。这也是陛下的愿望,也是大将军的愿望。”

  费祎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温和些,以免惹怒了魏霸,同时还要保持足够的威慑,免得魏霸不把他当回事。“将军,大将军派少将军亲临武昌谈判,正是对这件事的重视,如果不然,他又何必让少将军以身犯险,直接下一道军令给将军你和镇东将军便是了。”

  魏霸眉头一松,面色有些缓和。李丰则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脯。

  “将军,别的不说。少将军为了促成这件事,吃了多少辛苦?你想想看。从成都到合浦,再从合浦到临沅,从临沅到武昌,再从武昌赶到益阳,奔波万里,心力憔悴啊。将军,你没去过武昌,不知道我们在这条路上赶得有多辛苦。你看看少将军的脸色就知道了。为什么这次我和胡伟则来。张温没有来?实话告诉你,张温累垮了,现在卧床不起。他赶的路还没有少将军多,如果不是少将军身体强健,他也早累垮了。”

  费祎说得,把李丰推到魏霸跟前,再次请求道:“将军。你看看少将军瘦了多少。”

  李丰被费祎说得鼻子发酸。本来他还不觉得,费祎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太伟大了,太辛苦了。

  魏霸沉默了片刻,长叹一声:“少将军,我也有句话。想请少将军三思。”

  “子玉,你说。”

  李丰连忙亲热的应道。

  “实在不是我好战,而是对孙权这个人,我的看法与少将军不同。”

  魏霸拉着李丰入席,坐了下来。恳切的说道:“大将军当初是希望孙权称臣,可是孙权他不识相啊。你看看。非要逼得我们出兵,他才肯低头。如今虽说是割了两郡,赔了几个钱,可是我们付出多少代价?我们付出这么多代价,仅仅是因为孙权不识时务。这次少将军放他一马,下次他再阳奉阴违,那可怎么办?大军作战,讲究的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次不一举荡平东吴,将来再举兵,可就没这么方便了。请少将军三思。”

  李丰也有些迟疑,胡综一见,连忙上前拱手说道:“少将军请放心,吴王称臣,顺应民心,合乎天意,从此就是大汉的藩臣,不敢有任何违逆之心,否则何以向天下人交待。镇南将军过虑了。”

  李丰也点点头,附和道:“子玉,你的想法有道理,不过我相信吴王的诚意。再者,主使大鸿胪杜琼已经与吴王谈妥了合约,若是因为你的担心而不肯罢手,那岂不是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杜琼的辛苦不过是一些口水而已。我大军集结多时,却临渊撤步,我担心大将军到时候会不喜啊。”

  魏霸依然不肯放手,继续劝道:“少将军,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

  李丰一听,连忙说道:“这个你放心,大将军如果有什么指责,我自然一力承担。子玉,谈判的主使是杜琼,副使是费文伟和我,你只是配合我们行事,将来有什么事,自然也由我们来承担,不好由你来负责。”

  魏霸盯着李丰的眼睛:“少将军,当真决意如此?”

  “当然。”

  李丰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大义凛然。

  魏霸长叹一声,恨恨的瞪了一眼胡综:“我本待三路大军齐出,为大将军前驱,一举灭吴。既然少将军欲施仁义于尔等,我也不好违了他的心意。只是尔等吴国君臣,当切记少将军此日的恩情,莫要三心二意,否则将来天饶得尔等,少将军饶得尔等,我饶不得尔等。你将我的话如实转告吴王,让他刻在案右,时刻牢记,早晚诵读,须臾不可忘却。”

  胡综被魏霸说得面红耳赤,却不敢回嘴。

  李丰松了一口气,顾盼自雄。今天他可真是露了脸了,简直是力挽狂澜,挽大厦于将倾啊。吴国君臣父子真应该好好的谢谢他,要不然,孙权这个吴王能不能做成都是一个疑问。特别是魏霸最后这几句,简直说到了他的心窝里。将来他接任大将军,魏霸、孟达可不就是他的左膀右臂,两口锋利的战刀。有了这样的帮手,他还怕谁。

  虽然有些波折,不过李丰一出面,终究还是把事情定了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无非就是怎么撤兵的事。魏霸想打没打成,有些意兴阑珊,根本没兴趣参与谈判,直接让邓飏代表他出席会议旁听,自己躲在大帐里不出来。

  李丰知道魏霸心情不好,也非常体贴,邓飏代表魏霸出席也更合他的心意。他们谈的第一件事,就让和益阳的孙登、临湘的诸葛恪联络,让他们撤出长沙,将长沙完整的交给魏霸。

  不过,邓飏代表魏霸提出了一个要求。吴军撤出长沙时,要交出所有的武器,甲胄和军械,只能携带最少的粮食,以免他们中途再起异心。对这个问题,胡综本来有异议,可是一想到魏霸那蠢蠢欲动的心,生怕惹得魏霸大怒,强攻益阳,到时候李丰也不好做人,没敢当面拒绝。

  他要求先进城和孙登商议。

  李丰答应了,他警告胡综说,镇南将军心情不好,耐心有限,你们最好认清形势,不要逼他动武。真要到了那一步,我也拦不住他,你们后果自负。

  胡综不敢怠慢,立刻进城。

  听说孙权答应称臣,魏霸也同意罢兵了。处于绝望边缘的孙登长出一口气,虽然觉得魏霸的要求有些过份,还是答应了。与其被魏霸攻破益阳,做阶下囚,还是老老实实的交出武器,体面的走出长沙吧。

  当然了,孙登离开长沙就要赶赴成都为质,这也是条款中定好的,他只是回武昌和孙权见一面,然后接上太子妃周氏,到成都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自然要夫妻两个一起去。

  孙登同意之后,随即以太子的名义给诸葛恪写了一封信,让他按照魏霸的要求交出武器,撤出临湘。为了防止诸葛恪节外生枝,孙登特地派张承去见诸葛恪,以姊夫的身份压制诸葛恪,别做出蠢事来。

  事后证明,胡综的决定是正确的,孙登的担心也绝不是多余。听说要放下武器,割让长沙、南郡,向蜀汉称臣,诸葛恪气得暴跳如雷,如果不是张承,换一个人来,根本压制不住他。

  经过两天谈判,在胡综、费祎的穿针引线下,孙登、诸葛恪交出武器,撤出益阳、临湘。魏霸进驻益阳,靳东流接管了临湘。

  在谈判的时候,魏霸一直没有露面,由李丰、费祎等人主持各项事务的协调。谈判完成之后,魏霸派人请孙登和诸葛恪赴宴。在酒席上,魏霸一改之情的愤愤不平,谈笑风生,特别是大大的夸赞了一番李丰,推李丰为这次谈判成功的首功。

  李丰得意洋洋,假模假式的谦虚了两句。诸葛恪冷笑了一声,不屑一顾,一个人坐在一旁喝闷酒。

  孙登也有些尴尬,特别是面对坐在魏霸身边的关凤,他觉得无地自容。当年孙权以婚姻不成为借口,最后袭杀关羽,致使关羽尸首分离,现在关羽的女婿魏霸逼着他们父子向蜀汉称臣,他本人还险些成了魏霸的俘虏,真是报应不爽。

  关凤倒没会异常,事实上,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孙登一眼。她的眼里只有魏霸。……

  孙权称臣,吴王质子孙登即将赶赴成都的捷报以最快的速度送往成都,送到了大将军李严的手里。

  李严却没有一点兴奋,相反怅然若失。

  他刚刚上书天子,要求率领讨伐东吴,还要诸葛亮出兵策应。皇帝的诏书刚刚发出去,李丰的捷报却到了,协议达成,孙权称臣,荆州的战事已经结束了,他还忙乎的什么劲?

  李严恨不得把李丰从荆州拽过来海扁一顿。从李丰的捷报里来看,促成这个结果的罪魁祸首就是李丰。魏霸不肯就此罢休,是李丰力主与孙权罢兵谈和,甚至还不惜动用了大将军的名义,强行压制住了魏霸。

  看到李丰自吹自擂的摆功,李严险些一口血没喷出来。

  这个没用的畜生,坏了老子的大事。

  李严想了很久,还是不甘心。他冥思苦想了半天,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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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0章 自不量力

  马谡沉吟良久,摇了摇头。

  李严顿时像被浇了一盆冷水,心有不甘的问道:“幼常,此计有何不妥?”

  马谡微微一笑:“大将军,此计并非不妥,而是时机不对。且不说朝令夕改是执政治军的大忌,在并州、荆州功罚未定之时,又要发动洛阳之战,恐怕将士们也会有怨言。”

  马谡话锋一转,又道:“当然了,最关键的问题是大将军此举会对少将军不利。”

  李严沉默了,半晌没说话。

  他一心想发动伐吴攻势,强取江夏,甚至攻入江东,建一个大大的战功。不料李丰急于求成,答应了孙权称臣,甚至不惜压制魏霸,这让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皇帝的诏书已经下了,却没了敌人,这可怎么办?

  李严把目光转向了洛阳。孙权服了,曹睿还没服啊,趁着这个机会攻打洛阳,就凭着魏霸和孟达两员虎将,加上不得不从的诸葛亮、孙权,拿下洛阳还不是小菜一碟。就算无法打服曹睿,收复洛阳也是奇功一件,比收复江夏可威风多了。

  一念及此,他就像怀春的少年一样急不可耐,反复思量,越想越觉得可行,这才把马谡请来商量,不料马谡给了他这么一个建议。

  李严很失望,不过他终究是在朝堂、战场上混迹多年的人,遇到相反意见的时候,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仔细考虑了一下马谡的意见。他觉得马谡的建议有道理,至少更稳妥。马谡看到的一些问题也是他之前没有注意的。

  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姜维兵败并州、魏霸在荆州大胜的功过还没有赏罚。罚赏不明。是用兵大忌,将士们冲锋陷阵。舍生忘死,为的不就是加官进爵吗,如果有功不赏,有过不罚,那还有谁会把你大将军当回事,又有谁肯为你拼命?姜维和魏霸一起出现在战场上,如何才能区别他们的优劣高下?

  况且,他当初逼孙权称臣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建功来衬托诸葛亮的无功。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正是收拾诸葛亮的时候,怎么能轻轻放过,反而去发动洛阳之战呢。如果这次诸葛亮立了功,那以前的责任还追究不追究?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虽然他心里埋怨李丰办砸了差事,当断的时候不断。不当断的时候乱断,可是不管怎么说,在外人看来,这的确是李丰办得不错的一件事。逼着孙权献地称臣,太子孙登入质,这是多大的一个功劳啊。不趁着这个机会扶李丰上位。却忙着去发动洛阳之战,岂不是本末倒置。

  “幼常言之有理,是我荒悖了。”

  李严道:“这件事,的确应该往后拖一拖,先消化了吴国这件事再说不迟。孙权虽然称臣。我们对江东的控制却还很薄弱。”

  “大将军明鉴。”

  “那幼常又有何妙计教我?”

  “大将军高瞻远瞩,哪里需要我来置喙。”

  马谡笑道:“不过。既然大将军垂询,我也不敢藏拙,有几点拙见,供大将军参考。”

  马谡侃侃而谈,说了几个意见。

  第一,当然是立刻派合适的人手控制南郡、长沙。长沙的事情比较简单,魏霸既然已经入驻,再让他退出来,恐怕不太合适,再说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重点是南郡。

  建安十四年,周瑜与曹仁争夺南郡,连番大战之后,南郡就成了双方反复交战的前线,早就荒无人烟。不过,南郡荒了,只是因为战事连绵,百姓逃窜,并不是南郡本身的问题。南郡土地肥沃,交通发达,只要加以整顿,迁入人口,那里很快就能发展起来,相关的情况可以参照关中。关中也曾经荒芜多年,可是诸葛亮夺取关中之后,这几年发展非常迅猛。

  如果派得力人手进驻南郡,再迁入百姓,凭南郡的条件,很快就能成为一个新的实力增长点。这么重要的地方当然不能留给别人,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南郡和南阳联在一起,实力将不弱于关中。

  第二,当然是进一步控制吴国。孙权虽然称臣纳质,但是他肯定不服。因此,如何让他既不至于狗急跳墙,又不让他重新坐大,便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魏霸和孙权多有冲突,这个人只能作为威慑孙权的重器,却不能让他和孙权走得太近。最好另外派一个信得过的人和孙权打交道,使用怀柔手段,慢慢的在孙权身上捆上更多的约束。一旦孙权不听话,则动用魏霸这个打手,软硬兼施,把孙权牢牢的控制在手中,化作自己的力量。

  第三,当然是论功行赏。这次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迫使孙权称臣,一是大将军策略得当,二是前线的文臣武将配合默契。比如少将军,为了促成这件事,来回奔波万里,大鸿胪杜琼不顾身体老弱,来回劝说,就连费祎等人都付出了不少心血。至于魏霸,动员了三路大军,近十万人马,更是有功之臣,这样的人如果不赏,下次有行动,他们怎么能有动力呢?

  特别是杜琼、费袆,一个是益州大儒,一个是丞相府参军,大将军赏他们,一方面是明赏罚,另一方面也是树起一个榜样,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来支持大将军。这可是关系到壮大实力,进一步挤压丞相生存空间的重要机会,千万不能轻易放过。

  李严听得连连点头,他本来就有一些想法,现在听马谡详细的一说,他更觉得此事不能缓。这可是他对诸葛亮的重大胜利啊。

  “那……谁去南郡比较好?”

  李严故意看着马谡。

  马谡心知肚明:“还有谁比少将军更合适?”

  李严装模作样的摇摇头:“他不行。从这件事来看,他还是疏于政事。南郡过于敏感,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怕他再误了大事。”

  “大将军,这次出了些小差错,却不是少将军的责任。益阳到成都三千里,滩险流急,就算是六百里加急,也要五六天,如果路上有所担搁,七八天到不了也是正常。少将军促成罢兵之时,根本不知道大将军的命令,他又何从领会?总的来说,这件事少将军处理得还是妥当的。初次出马,就能完成得如此妥当,是可造之材。”

  李严正中下怀,却依然不肯答应。

  马谡又道:“大将军,有句话,不知当讲与否?”

  李严哈哈一笑:“幼常,你我之间,又何必如此客套,有什么话,尽管讲来。”

  “多谢大将军。”

  马谡很郑重的说道:“大将军以为,丞相为何会如此窘迫?”

  李严目光一闪:“为何?”

  “当然是因为他没有根基,只能倚靠荆襄人,却又防着荆襄人。”

  马谡一顿,又接着说道:“而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没有合适的继承人。诸葛瞻尚幼,根本指望不上,因此他才过继诸葛乔。诸葛乔原本是一个合适的继承人,可是他却死在刺客手中。他还能选谁,又能谁能代替自己的儿子?”

  李严心有同感,微微颌首。诸葛亮没有合适的继承人,这的确是一个硬伤。诸葛乔的意外身亡,对他无异于晴天霹雳,而魏霸收容刺客彭氏兄妹,甚至纳彭小玉为妾,恐怕也是诸葛亮无法容忍魏霸的原因之一。魏霸大概也清楚这一点,这才死心塌地的背弃了诸葛亮,跟着他,要不然,以魏延对诸葛亮的敬重,又怎么会发生魏霸和诸葛亮反目这样的事。

  有了继承人,还要着意培养。诸葛亮就是因为着手太迟了,所以青黄不接。自己的身体虽然不错,可是也近过五十,再不把李丰放出去锻炼,以后还怎么接替他的权力?

  “这件事……关系重大,我再思量思量。”

  马谡知道李严早就心动了,现在不答应,不过是官场上的客套话。他没有再说,他把基调定了,接下来的事,李严自然会安排其他人去做。身为大将军,李严的脾气虽然不太好,手下还是有一帮趋炎附势的人,只不过没有他和魏霸这样杰出的人才罢了。他如果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难免遭人嫉妒。

  马谡离开了大将军夜,上了马车。天气渐凉,马车四周已经挂上了车帷。放下车帷,挡住四周的目光,马谡的嘴角才露出一抹鄙夷的微笑。

  李严利欲薰心,想捧李丰上位,简直是痴心妄想。李丰这次看似立了功,其实被魏霸耍得团团转而不自知,这样的人安排到南郡,迟早有一天会被玩死。他之所以强烈建议李严安排李丰到南郡,并不是出乎对李严的忠诚,而是抛出一个香甜的诱饵。谁让李严食言,要把原本属于他和魏霸的权利转交给自己的儿子李丰呢。不玩死他们父子,岂不是没有天理。

  权柄是重器,不是每个人都玩得动的,如果没有足够的智慧,不仅享受不了权柄带来的利益,反而会被权柄所伤。朝堂上的聪明人太多了,要想把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没有足够的智慧怎么行。就凭李丰那种水平,也想在这样的地方起舞?实在是自不量力。这样的人太多了,屠夫大将军何进是一个,李严父子将是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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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1章 釜底抽薪

  鄱阳湖西岸,一辆双驾马车在数十名吴军甲士的簇拥下急急前行,马上坐着两个文官,其中一个死死的抓住车轼,气急败坏的大叫道:“慢点,慢点,老子的心肺都被你们颠出来了。”

  坐在他右侧的文官根本不理他,连声催促道:“快,再快点,再快点。”

  驭手连挥马鞭,两匹骏马喘着粗气,发力奔驰,马车在官道上狂奔。甲士们催马前行,一个个神色紧张,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座骑,生怕和快要飞起来的马车发生摩擦。

  “咕咚”一声,坐在左侧的文士眼睛一翻,倒在马车上,手却还死死的拽着车轼。

  右侧的文士大吃一惊,连忙大叫一声:“停!”

  眼疾手快,一手抱住晕倒的文士,一手拽着车轼,免得被颠簸的马车扔出去。

  “吁——”

  驭手长啸一声,拽住了缰绳,慢慢的控制住了骏马。

  “先生,醒醒,醒醒。”

  文士焦急万分,拍打着晕倒者的脸颊。晕倒的文士一抬手,紧紧的扼住了他的手腕,眼睛睁开了,两道狡黠的目光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恶。

  “别打了,再打,老子不被颠死,也被你打死了。”

  “哼,原来先生没晕。”

  文士怒道:“那你何必如何拖延,你拖延一刻,我军损失就会增大一分。”

  “那关我什么事?”

  装晕的文士坐了起来,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脸上看不出一点惭愧。他斜着眼睛。一脸痞气的看着急得脸色通红的文士上。“我跟你说,你再这么拼命赶路。老子就是到了那里,也要休息几天再宣布命令。”

  “你……”

  “我怎么了?不满意?不满意老子现在就回去,换一个让你满意的人来。”

  文士气得一跃下了车,捶胸顿足,却不敢再下令向前急行。旁边的甲士也恨得两眼冒火,不少人把手放在了刀环上,却没人敢真正对车上那个无赖拔刀。

  他们就是刚从武昌赶来的使者,装晕的那个是魏霸的使者。大名皮二丁,原来是长安城的一个混混,机缘巧合,认识了当时在长安行间的魏霸,还和彭小玉成了熟人,后来便到了荆州找生活,因为那层关系。再加上能说会道,现在成了魏兴的副手。

  停战协议签订,皮二丁肩负着传令给夏侯玄、诸葛诞的重任,跟着孙权的亲信是仪一路赶往柴桑。等他们到了柴桑,才知道夏侯玄已经率领水师直接杀入鄱阳湖,即将和留守的豫章船厂交战。是仪一听就慌了。催促前进,希望能早点把命令传到夏侯玄的手中,结束这场战斗,为吴军保留一点元气。

  可是皮二丁不干了,他找了好多理由拖延时间。恨不得等打完了再去。现在,他更是拿出了做混混时的无赖。逼得是仪暴跳如雷,却无计可施。

  谁让皮二丁传的是口令呢。皮二丁要是不高兴,这仗就没法结束。

  是仪很清楚皮二丁的打算,可是现在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他着急也没用。事实上,他并没有把所有的情报都告诉皮二丁,否则天知道这货会不会直接装死,一步都不肯走了。

  不光是夏侯玄到了鄱阳湖,邓艾也到了。邓艾率领纠集起来的数万山越,一路势如破竹,逢县破县,逢郡破县,长驱直入,已经攻到了豫章郡治南昌。他和夏侯玄会合之后,水陆并进,豫章船厂绝无幸免之理。

  这也不能怪驻守的吴军无能,只能说是形势所迫。吴军的主力现在就是山越,他们对被迫为军早就不满了,一看到举着神将战旗的部众,听上两句劝降的话,就欢天喜地的投降了,那些忠于吴国的战士少而又少,根本无法抵抗这些山越的内外夹击。邓艾一路几乎是兵不血刃,就算有几个拦路虎,在漫山遍野的山越面前,也都被踏作了烟尘。

  现在,邓艾才真正意识到魏霸将陈袆配给他做副手的用意,这神将的威名号召力实在太强了。

  是仪希望能尽快赶到豫章,传达停战的命令,为吴军水师保存一点实力。奈何皮二丁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却对交州水师的实力有着难以置信的信任,他相信只要水师进入鄱阳湖,就算驻扎在柴桑的三万吴军追上来,也无法挽救豫章船厂的命运。吃掉豫章船厂,吴军水师的根基就算是被挖空了,为了这个目的,他什么不要脸的招数都玩得出来,甚至诈死不惜威胁是仪。

  是仪满腔怒火却无处发泄。面对这样一个连脸都不要的无赖,他就算是有千般妙计也只能望湖兴叹。

  实力不如人,再有学问又如何?是仪感到深深的悲哀和屈辱。……

  邓艾远远的看着南昌的城楼,看着城墙上攒动的人影,笑了笑,随即下令继续前进。他现在根本没有兴趣拿下南昌,他的目的是鄱阳湖的船厂。

  他在船厂和南昌城之间布下了阵地,留下一万人列阵阻援,然后派出一万人向船厂的陆营发起了攻击。与此同时,鄱阳湖里的夏侯玄也升起了战旗,指挥三万多水师向吴军水寨发起了冲锋。

  诸葛直率领一艘楼船,数十艘中型战船,一马当先,杀入列阵迎战的吴军。身为降将,诸葛直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他不像诸葛诞那样是主动投奔魏霸的,而是战败被俘的,如果不努力作战,多立战功,他以后的仕途很难顺利。既然决定了要投靠魏霸,总要拿出点诚意出来。天下大势已经很明显,吴魏都不是蜀汉的对手,而蜀汉实力最强,发展后劲最足的无疑又是魏霸,现在交州水师刚刚组建,机会还多,不趁着这个时候赶紧上位,难道等称霸天下之后再发力?

  接连几战,诸葛直都立下了大功,这一次也一例外,他毫不犹豫的做了前锋。

  吴军不甘示弱,派出两艘楼船夹击诸葛直。

  诸葛直一看到对面驶来的两艘楼船,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这是两艘吴军的楼船不假,可是这两艘楼船不是他熟悉的那种楼船,这种楼船两侧没有桨,和交州水师的楼船很相似,只不过没有那么大罢了。更重要的是,这两艘楼船的速度明显比他的座船快。

  这是秘密打造的新式战船?诸葛直一边紧急的思索,一边挂起了求助的战旗。前一阵子,孙韶曾经给他们吹风,说孙权正在豫章船厂试制新船,一旦成功,会优先装备他们。如果不是交州水师来得太急,也许这些新式楼船会成为他们的战船,现在却成了他的对手。

  诸葛直不敢怠慢,调整方向,向其中的一艘冲了过去。

  两艘楼船越来越近,双方将士冲到船航边,开始用手中的弓弩对射。诸葛直站在飞庐上,清晰的看到了对方楼船后面的水花,这和交州水师的楼船如出一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楼船的速度也仅仅是比他快一些,和交州水师的楼船相比还有不小的距离。

  吴军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现在正得意于自己的速度有了明显的提升,意气风发,准备一举歼来敌,特别是眼前这个无耻的叛徒诸葛直。对付诸葛直,他们有明显的优势。

  “轰!”

  一声巨响,两艘楼船相撞,诸葛直虽然抓住了栏杆,依然险些从飞庐上摔下来。对方的速度更快,甲板更厚实,他的座船被撞得猛的侧晃了一下,险些倾覆。不过对方也好不到哪儿去,船体也出现了明显的倾斜,看得出来,在平衡性能上,对方并没有什么优势。

  “射!集射!”

  诸葛直顾不得站直身子,连声下令。投降之后,他的楼船没有变,但是诸葛诞也没有亏待他这个同族兄弟,给他配备了二十架连弩车,还给楼船上的将士换上了全套的新式装备。有了交州水师提供的装备,诸葛直部下的战斗力至少提升了五成,特别是那二十架连弩车,用起来太顺手了,不仅射程远,射速快,样子也漂亮,和这些新式装备一比,原来的装备简直寒酸得不能看。

  随着诸葛直的命令下达,二十架连弩车开始咆哮,射出一篷又密又快的箭雨,扑向近在咫尺的吴军将士。

  在楼船相撞上,吴军的新式楼船占了便宜,可是对弓弩对射上,他们却一点便宜也没有,只能升起装甲保护自己。这样一来,他们的箭阵威力大减,零星的箭矢根本无法发挥应有的作用。

  诸葛直凭借着自己丰富的作战经验以及对新式装备的了解,成功的夺回了主力权。

  在他的身后,夏侯玄、诸葛诞也同时出去,两艘巨舰并肩前进,势不可挡的向吴军杀了过去。这是开战以来绝无仅有的情况,以前他们总是一攻一守,以保持体力,可是现在他们却并肩上阵,向吴军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击。

因为他们也发现了吴军战船的诡异。豫章船厂是吴军战船的建造基地,战船的数量非常多,如果都是这些速度有了明显提升的战船,他们就失去了不少优势,所以,他们要在第一回合内击垮这些吴军,打击他们的士气,否则那些海盗、江贼可能会动摇,甚至一哄而散。

  两艘巨舰劈波斩浪,全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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