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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官人 【作者:三戒大师】(8月28日更新至“ 第六四七章 百恶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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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一章 发烧

  足足一个时辰后,沙尘暴终于停了,卫士们赶忙点起火把过来查看,见两人几乎被沙子掩盖了,刚要大声慰问,王贤却做了噤声的动作,原来宝音竟蜷在他怀里睡着了,安详的像只小猫。

  “这都能睡着?”王贤惊讶的拍她一下,却一把拍在宝音的翘臀上,弹性十足,手感真不错。她才啊的一声惊醒,刚要瞪王贤一眼,却看到自己被围观了。火光中,她俏脸红红的,嘤咛一声钻到王贤怀里。

  众卫士哄笑着走开,宝音忙撑着王贤的身子起来,却发现他全身覆盖着沙石,已经浑身是伤,眼里也没什么神采了。她赶忙把他扶起来,王贤却呲牙咧嘴,原来他被砂石打得太狠,浑身像被一百头大象踩过,一动弹都痛。

  “好久没享受到这么过瘾的按摩了。”王贤却笑嘻嘻道:“差点就打通任督二脉了。”

  “还嘴硬”宝音把他的胳膊架在脖子上,使劲把他扶起来,边上侍卫忙上前相扶,却被她拒绝道:“我背的动。”说着竟真把王贤背了起来,她身高腿长,虽然背起来有些勉强,却并不吃力。

  “我自己能走。”王贤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能被个姑娘背着,见侍卫们都在偷笑,他有些发窘着:“快放我下来。”

  “别逞能了”宝音娇喝一声,一掌拍在他腚上,继而声音低低道:“你这人太爱逞强,要是再不管着你,你非把自己折腾死不可”

  那啪地一声,清脆响亮,让众人忍俊不禁,心说这娘们的报复心可真强。几个卫士都是王贤的老伙计了,笑嘻嘻道:“大人,我们也觉着嫂子说得对呢

  “那至少,换个人背吧?”王贤让一步。

  “不行,我的男人我自己背,又不是背不动……”宝音倔强的拒绝道,立马引来卫士们忘情的嚎叫

  “那是因为我跌膘太狠,放在以前,你可背不动”王贤发现想挣扎都没劲儿,索性不管了,靠在宝音有着细细绒毛的后脖颈上,还真得很享受的。安静的了一会儿,他奇怪的小声道:“你也这么久没洗澡了,身上咋一点不臭,这不科学啊?”

  “不告诉你。”宝音脸红到耳根,拧他屁股一把,嫌他当众说这种话,王贤只好嘿嘿笑着闭了嘴。

  当他们半夜走回营地时,王贤竟趴在宝音背上睡着了,让卫士们不禁惊叹,大人和宝音别吉还真是绝配呢。

  王贤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第二天早晨都不醒,这可是从没出现的情形,宝音进到他的帐篷里一看,只见他全身蜷成个虾子,牙齿格格打颤,上前一摸,额头滚烫滚烫,赶忙出去把吴为叫进来。

  吴为一看就知道,昨天那场沙尘暴,便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耗尽了王贤的体力和精力,他终于抵挡不足病魔的侵袭,彻底病倒了……

  吴为使劲抽自己一耳光,自己这个大夫太差劲了,明知道大人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却还由着他胡来,真把他当成他说的那种内裤外穿的超人了

  两人便商量着,要不今天不行军,让王贤可以安稳休养。谁知本来迷迷糊糊的王贤,听到这句话竟睁开眼,嘶声道:“放屁,为了找水失踪的几十个兄弟我们都没等,凭什么为了我停下?”

  “大人,您的身体要紧。”吴为叹气道:“停一天不碍事的。”

  “你就别逞能了”宝音一阵气苦道:“都这样了还不顾自个”

  王贤翻翻白眼,盯着吴为道:“在浦江,你说过一句话,我记忆犹新……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管酿出的是苦酒还是美酒,都要捏着鼻子喝下去

  “我说过么?”吴为挠挠头。

  “是我一意孤行,把大家带进大戈壁的,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全是我的原因,你说我该不该负责?”王贤不让他打岔,逼问道。

  “那也是为了我们博尔济吉特族好……”

  “男人说话,女人少多嘴……”王贤训丨她一句,对吴为道:“你回答我?

  “我觉着别吉说的没错。”吴为小声道。

  “少来这套。”王贤喘息几下,憋足力气拉长音道:“吴为,这是军令别忘了我们还是在战场上”

  “是”吴为只好含着泪应下,歉意的对宝音摇摇头,出去传令准备开拔

  “嘿嘿,他还是听我的……”见宝音气鼓鼓的样子,王贤嘿嘿直笑,气得宝音转身出去,理都不理他。王贤尴尬的心说,这北地胭脂就是烈啊,清儿那样的江南美人,就不会这么大脾气。

  出发时,宝音又进来了,不由分说,把他背起来就往外走。

  营帐外头,停着一辆马车,上头支着帐篷,里面铺着宝音的被褥。她把王贤塞进车里,裹好被子,王贤刚要张口,却见她柳眉倒竖道:“不许说话不许动不许不听话”

  王贤苦笑道:“你说顺口溜呢……”但听了宝音下一句,他不敢废话了,“不然把你绑起来,嘴里塞上臭袜子”

  “暴力……”王贤嘟囔一声,央求道:“至少把这帐篷去了,不然我怎么带路?”

  “不就是照着罗盘往北走么……”宝音道:“让许大哥带着走就好。”

  “没那么简单……”王贤苦笑道:“那样会鬼打墙的。”说着叹口气道:“那些找水回不来的兄弟,就是没按照我说的法子设置路标,或者碰上沙尘暴,让他们的路标消失,才会迷路的。”

  见王贤说得煞有介事,宝音只好将帐篷给他去掉,却把他包成个粽子,王贤带了一会儿路,却放弃道:“不行,我看东西重影……”让宝音把许怀庆叫过来,告诉他如何在戈壁里走直线。

  原来,人平时走路,两条腿跨出的步子,步幅上有微小的差别,如果不随时校正的话,最终会绕成一个大圈子,又回到起点。但大脑可以根据眼睛看到的景物,而自动校正方向,所以人可以随时调整,不至于走外路。但在戈壁里,因为没有参照物,人就算有罗盘指引大方向,大脑还是无法随时校正行走的方向,所以还是会不知不觉走偏。

  王贤说了好几种方法,许怀庆都听得一头雾水,只好让他用最简单的‘叠标线法,,每走一段距离,在背后竖一个路标,不断回看所走的路线上的标记是否在一条线上,便可以得知是否偏离了方向。

  “这法子简单。”许怀庆听了咧嘴笑道。一路上小心翼翼,虽然慢了些,但好歹没走弯路。

  到了宿营地,卫士们支起帐篷,将王贤小心抬进去,宝音便给他脱衣服……这可不是耍流氓,而是王贤规定的纪律。按他的说法就是,在阳光下,穿着衣服比不穿衣服出汗多,在帐篷里,不穿衣服比穿着衣服出汗多。所以行军时,所有人都包得严严实实,只露着眼睛和鼻孔,但下营后,钻进帐篷里,就不分男女都要脱掉衣服了……当然营地分男营女营,就是王贤也不得越雷池一步,但宝音要照顾他,悍然打破了规矩,把他脱得光溜溜。

  经过一上午的颠簸,王贤的状况比早晨还糟糕,但不妨碍他害羞道:“至少留一条底裤吧。”

  “又不是没见过”宝音小声嘟囔一句,不过还是手下留情,没有脱他的裤衩。

  将王贤放躺下,她便拿水袋喂他喝水,王贤只抿了几口就闭嘴不喝了。

  “继续喝。”宝音催促道。

  王贤摇头道:“今天够量了。”

  “你是病号,按规定可以喝双份。”宝音道:“再把我那份也喝了。”

  王贤闭嘴不喝,宝音气道:“不喝就倒掉”说着便作势把水囊往地上道

  “别发疯”王贤可知道什么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了,他是拿这个火辣的蒙古妞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再喝两口就是。”

  话音未落,宝音已经将水囊挨到他嘴边,王贤不禁张嘴贪婪的接着,随着水涓涓流入喉管,整个人如久旱逢甘霖的草木,舒服的要呻吟起来。突然他察觉到不对,宝音竟然不住手,把水囊里的水一股脑都灌到他嘴里……虽然一共也没有多少水。

  “太胡闹了”王贤气坏了,咳嗽道:“你让我坏了规矩,还怎么去管人家?”

  “我管不了那么多。”宝音咬着于裂的嘴唇,一双眼里满是坚定道:“我现在只管你”

  “胡闹……”王贤直翻白眼,女人就是不可理喻。“你自己喝什么?”

  “我不渴。”宝音给他打着扇子道:“别浪费吐沫了,老实睡觉吧。”

  为了观察他的情况,这天宝音就没离开他的帐篷,不时摸一摸他的额头,给他打扇子降温。但王贤身上还是越来越烫,到了傍晚时分,他已经有些烧糊涂了,不停说起了胡话。

  宝音忙让吴为来看看,吴为叹气道:“没有水没有药,只能靠大人自己挺过这一关了。”

  “难道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宝音圆睁着双眼质问道。

  “能,给大人降温。”吴为点头道:“至少不烧的太厉害,大人就能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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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二章 爱

  “那怎么才能降温呢?”宝音急切问道。

  “一般用烧酒擦,或者用湿毛巾冷敷……”吴为道。

  “说点有用的”宝音着急的催道。

  “在这大戈壁,只有夜里地下的砂石是凉的,但寒气太重,只怕大人身体虚弱承受不了。”吴为眉头紧皱,一时想不出好办法。

  “这好办”宝音却有了主意,吩咐道:“只管去把砂石取来”

  “什么办法?”吴为好奇问道。

  “这个……”宝音俏脸一红,摆手道:“是秘密,总之有办法就是”

  “好……”吴为以为,历史悠久的博尔济吉特人有什么秘法,便不再问,还是赶紧拯救大人重要。

  吴为便带人在外头挖了个深坑,挖出凉得刺骨的砂石,运到王贤的帐篷里,按照宝音的吩咐,铺了厚厚的一层。宝音便让他们都远离这帐篷,任何人不许靠近。

  待所有人都退出后,宝音先平静了一会儿,深深看一眼明明浑身滚烫,却一个劲儿喊冷的王贤,便缓缓解开了袍子,除下内里的衣裙,香肩半露之际,她停滞了一下,然后毅然决然的将裙子褪下,那柔软的衣裙,便顺着她修长美腿滑落地上,她就一丝不挂了。

  尽管一颗芳心早系在这混球身上,而且他正在半昏迷中,可这样不着片缕的裸露在一个男人面前,还是宝音破天荒的头一次,她羞涩的抱着双臂,遮住浑圆的双峰,两条惊心动魄的长腿微微交错。虽然蒙古女子热情奔放,但宝音深受中原文化熏陶,在男女之事上的保守,比中原女子有过而无不及。

  但此刻那混蛋需要她的帮助,她便毫不犹豫的把少女的娇羞抛在脑后,颤抖着迈出一步,义无反顾的缓缓趴在那堆冰凉刺骨的砂石上。登时,浑身有如针扎,砂石硌得她娇嫩的肌肤十分刺痛,更痛苦的是那透骨的极寒。不一会儿,她便牙齿打颤,浑身如筛糠一般,宝音却拿出骨子里的韧劲儿,坚持再坚持,直到她冻得浑身麻木,几乎失去知觉,才强撑着爬起来,拍掉身上的沙子,跌跌撞撞扑到毡子上。

  毡子上,本来痛苦不堪的王贤,一触到她冰凉的肌肤,便立马像八爪鱼一样把她紧紧抱住,头埋在她柔软的双峰中,顿时好过了许多。

  宝音本来羞恼于神圣的处女峰被侵犯,但见王贤神情放松了不少,嘴里也没了呻吟,她便不忍再推开他,而是伸出手臂,紧紧保住他的头,用自己冰凉的娇躯,去给他滚烫的身体降温。为了让王贤能充分与自己的身体接触,她将他的裤衩也褪了去,让他与自己同样一丝不挂,紧紧贴在一起。

  这时候,没有一丝yu念,只有纯净如水晶的爱。其实宝音都不知道爱是什么,她只是服从自己内心强烈的呼喊……就是不想让他死,绝对不能让他死,哪怕拿自己的命换也在所不惜

  宝音就这样紧紧抱着王贤,直到他又开始扭动,口中又发出无意识的呻吟,她才知道到自己的体温已经回升了。赶忙放开他,再回到冰凉刺骨的砂石堆上给自己降温。但这次身体的忍耐力似乎差了很多,因为大脑记住了痛苦的感觉,所以她一趴上去,大脑就释放出强烈的痛苦感,好让她赶紧离开。

  宝音只有用意志来克服离开的冲动,她哆嗦着数数,想从一数到五百,数不到就不爬起来,可谁知道才数到一百,就已经没了知觉,但她依然坚持数完,才支撑着爬起来。这时她根不起来,完全是爬到王贤身边,被他一把紧紧抱住……

  宝音已经不把自己当chengren了,她把自己当成个降温的装置,就这样在王贤和沙堆间来来回回,后来她都有经验了,被王贤抱着数三百个数,便挣开他回到砂石堆,在砂石堆上数五百个数,再回去让他抱着。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人能爆发出怎样的潜力,这一夜,她不知道在砂石堆和王贤之间来回了多少次,完全克服了寒冷、疲惫和疼痛……直到感觉到王贤不再痛苦的呻吟,呼吸也平稳下来,她才jing疲力竭的昏迷过去……

  “别吉,别吉。”帐篷外响起萨娜的叫声,天快亮时,外面人终于忍不住了,让宝音的侍女进去看看。

  萨娜叫了半天,见里头还没动静,她便想闯进去看看,谁知手刚触到帘子,就听里头宝音虚弱的声音:“别,别进来。”

  萨娜忙站住脚,问道:“别吉,您和大人没事。”

  “没,没事,告诉外头,他退烧了,让他们不要担心。”宝音的声音越来越来连贯,让萨娜也放下了心,她对里头道:“吴大人说,今天不着急启程,等大人醒了再说,还有个好消息要禀报呢。”

  “好,知道了,你先下去。”宝音急切的驱赶自己的侍女道。

  “是。”萨娜应一声,走远了。

  帐篷里,宝音依然保持被王贤紧抱着的姿势,她应该就是这样昏过去的,到被萨娜吵起来,一动都没动。撵走了莽撞的侍女,宝音松了口气,这时候外头天光大亮,帐篷里也能看清东西了,宝音看到自己和那混蛋一丝不挂,紧紧纠缠在一起的样子,登时没了夜里的勇气,羞赧难禁的只想逃开。

  她想趁着王贤还没醒,要挣扎起来穿上衣裙,谁知这一动,王贤的睫毛便抖动起来,宝音皱着小脸、屏住呼吸,祈求他千万别醒过来……哦不,是这会儿千万别醒,待会儿一定要醒。

  哪知老天爷非要和她作对,这时王贤缓缓睁开了眼,眸子是许久不见的清澈而明净,让宝音看得一呆……她就是沦陷在这双贼眼里的,那坏坏的、坚毅的、yin荡的、冷酷的、多情的、无情的深邃目光,让这心高气傲的贵霜美女沉沦不可自拔,甘心为他付出所有。

  眼珠子转了转,王贤开口第一句便是:“宝音啊,你终于忍不住强暴了我么?”可惜,那张臭嘴,还是让人恨不得给他撕了去。

  宝音一阵气苦,心说一有jing神就欺负人,我救你于啥,还不如让你烧死算了便冷着脸推开他,想要起身。却被王贤紧紧的箍住玉背。

  宝音气恼的去推他,瞪着他,想要质问他怎么能这样?可看到王贤那双眼眸时,她又一下已忘言,了,因为她看到他那黝黑的瞳孔倒映着一个美丽地影子,那目光里饱含的深情是那样的炽烈浓郁,她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下就不能动了。

  四目相对,呼吸连着呼吸,王贤轻声道:“宝音,谢谢你。”

  “我不稀罕你谢。”宝音对这答案很不满,撅起小嘴,扭他一把道:“松开,我要起来。”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王贤却不松手,反而抱她更紧,声音中满含深情道:“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听了这句诗,宝音的眉目中,一下就涌出泪水,这混蛋真是太会催人泪下了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这不是为了答谢你,是求永久相爱呀

  这不是为了答谢你,是求永久相爱呀

  宝音再不挣扎,非但任他抱着,反而和他紧紧相拥,后怕的抽泣起来:“呜呜,你这个混球,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怕你会死,我怕你留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呜呜……”

  王贤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安慰道:“其实本来黑白无常都来勾我了,但被你这个痴情的小娘子感动了,二位大神当即决定,开个后门也要把我放了,免得辜负了这痴情的小娘子。”

  “那他们还回来么?”宝音却信以为真道。倒不是她好骗,而是这年代人很少敢拿鬼神开玩笑的。

  “当然不会了,这世上一天死多少人啊,人家二位这次放过我,下次再来就得八十年以后了。”王贤笑道:“他们还说,你也还能活八十年,到时候把咱俩一块接走。”

  “那感情好。”宝音美目中满是憧憬道,说着突然想到一件事,面se大变道:“坏了,他们岂不看到我……光着了。”说着羞得紧紧缩到王贤怀里,还扯过件袍子盖在身上,遮住那诱人的chun光。

  “是啊,都看到了。”王贤绷着脸道:“他们还说……”

  “说啥?”宝音瞪大两眼,急道。

  “这小娘子身材真不错,可惜舌头不够长,不好看。”王贤绷不住,笑弯了腰道。

  “讨厌”到了这会儿,宝音哪还听不出王贤是在戏弄她,顿时扭着身子不依。

  “不许动”王贤却低喝一声,瞪她道:“你小心玩火**”

  宝音起先还懵懵懂懂,直到感到平坦的小腹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登时臊得满脸通红。她虽然是未经人事的处子,但每年chun天,草原上牛欢马叫牲口发情,她看得可太多了。

  惊慌之际,她像触电一样弹起来,手忙脚乱的穿好衣裙,为了分散王贤的注意力,口中还道:“对了,吴大哥说有好消息要告诉你,还不快点去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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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三章 湖

  “至少先给我穿上衣裳吧”瞪着眼看宝音穿好衣裳,遮住那无限诱人的春光,王贤可怜巴巴道。其实他不过是嘴炮,他的烧虽然退了,浑身仍酸软无力,根本做不了什么。

  宝音又转回头来,闭着眼给他套上裤衩,王贤笑嘻嘻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好朋友,有啥好害羞的的。”

  “流氓”宝音狠狠拧他大腿根一把,痛的王贤呲牙裂嘴,“昨晚以为你快死了我才那样的,别以为我是那种人”

  “哪种人……”王贤小声问道。

  “闭嘴”宝音柳眉倒竖。

  “大人快来看。”片刻之后,吴为进来,背起王贤便往外走,到了昨日为给他降温挖的坑前。许怀庆小心翼翼捧上一张马皮,咧嘴笑道:“大人看,是什么。”

  “水”王贤看一眼马皮上,只见上面露水滚动,汇成一掬清泉,虽然不多,却足以⊥人惊喜万状,“怎么来的?”

  “按照大人的法子冷凝出来的啊。”吴为笑道:“昨晚费劲挖了这大坑,我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再试试,没想到这次竟然成了”

  “这是什么原因呢?”许怀庆急切问道,这也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众人巴望着王贤,王贤捏着下巴寻思道:“这法子之前不行,是因为空气太于,现在奏效,那肯定是空气潮湿了。”说着问众人道:“你们有感觉么?”他现在五感失灵,只能靠别人来判断。

  经王贤一提醒,众人才察觉到,空气再不是那种于热于热、灼人心肺的感觉,呼吸确实舒服多了。

  得到肯定答案后,王贤笑道:“要么,我们就快走出草原了,要么就靠近湖泊了。”

  “走出去不可能。”接替他成为向导的许怀庆摇头道:“昨晚属下做了图,还有一半的路程。”

  “那就是后者了。”王贤笑着一拍吴为的肩膀道:“还等什么,快派人去找”

  王贤一声令下,无数小队兴高采烈的出发了,不同于之前近乎绝望的寻找,这次他们是带着满满的希望,身上有使不完的劲儿

  到了中午时,便有消息传回来,有小队在西南十几里外,发现了一个湖泊

  众人大喜过望,队伍马上启程,不顾头顶的烈日,跟着向导赶往那处湖泊

  当他们抵达那里时,已经是过午了,只见偏西的日头照在远处,一片金光闪闪,这黑白色的苍茫戈壁中,竟真藏着一处湖水

  人群登时沸腾了,不论男女蒙汉,丢下一切负担,欢呼着奔到那湖边,只见碧蓝的湖水清澈见底,像一块镶着银边的蓝宝石,嵌在苍凉的戈壁中。蒙古人开始跪谢长生天的恩典,汉人们则不顾一切的冲进湖里,就要一头扎进去喝个痛快

  “别喝”找到这处湖水的蒙古人,急忙用蹩脚的汉语大声阻止,然后呜呜哇哇说了一通。

  但这时候,就是神仙也不能阻止他们喝水解渴了,将士们大口大口痛饮起来,然而下一刻却全都吐了出来,使劲于呕咳嗽,大骂道:“怎么又苦又咸

  “奶奶的,这不是玩人么,好容易找到个湖水,竟然不能喝”许怀庆大骂起来。

  “这是一定的。”王贤笑笑道:“你看湖边那厚厚的一层白色,是湖水蒸发后的盐碱啊,湖里的水肯定又咸又苦,非但不能解渴,反而会让人脱水”

  “这不跟咱们在瀚海走廊见到的那些咸水湖一样么。”吴为皱眉道:“大人不是说咸水湖也有办法么?”

  “当然。”王贤靠在马车上,一脸自得的笑道:“不然我敢带你们进这死亡戈壁?”

  众人闻言不禁腹诽,大人一点没变,果然有点阳光就灿烂,一有机会便得瑟

  在王贤的指挥下,众人挖出数个直径五尺,深三尺的沙坑,每个沙坑上面支起一片油布,油布中间放一块小石子,使油布呈倒锥形。在油布正下方搁置一个小坛子,正冲着倒锥。

  尽管对王贤的法子将信将疑,但对淡水的渴望,让所有人于劲十足,一口气挖了上百个这样的坑,然后看着王贤。

  “今晚先这样吧,明天再说。”王贤看看天色已黑,便下令收工了。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但王贤今晚大发慈悲,允许双倍饮水,这让众人很受鼓舞,能多喝些水还在其次,主要是这说明情况很乐观呐

  众人安营休息,当晚却大都失眠了,第二天一大早便爬起来,催促王贤赶紧动手。

  王贤笑道:“其实已经有收获了。”便让人将夜里放在坑底的马皮拿上来,上百张马皮收集到满满一坛清水,他不禁得意洋洋道:“怎么样,厉害吧?

  众人这个汗啊,陪笑道:“厉害是厉害,可是太少了这,一人一口都分不过来。”

  “聊胜于无么。”王贤呷一口清冽的凉水,大赞道:“此水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

  “……”众人彻底无语,心说这么大人莫非烧坏脑子了,变得这么不靠谱

  吴为这种了解王贤的人,却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了,他们知道以王大官人肤浅的性格,这样得瑟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胜券在握了

  众人催促下,王贤只说不着急,众人再三催促,直到太阳升起,他才笑着下令道:“开口放水”

  便有人将湖边挖开,湖水便顺着昨晚挖好的水道,注入各处沙坑中。王贤看看没什么问题,便伸个懒腰道:“好困,回去睡觉了。”

  “大人,还要于什么?”众人追问道。

  “等着,过两个时辰看一次。”王贤哈欠连连的对宝音笑道:“走了媳妇,咱回去睡觉觉去。”

  宝音狠狠瞪他一眼,嫌他又乱讲话。

  王贤真的回帐篷里倒头大睡去了,他脑袋一贴毡子,就呼呼大睡起来。这段时间他压力实在太大,精神高度紧张,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现在终于到了湖边,虽然是盐碱湖,但他有的是办法的变出淡水来。心中一块大石放下,终于能睡个安心觉了。

  正睡得昏天黑地,他突然被人摇起来,睁开惺忪的睡眼,就看见吴为几个笑得合不拢嘴,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直朝他竖大拇哥。

  “有水了?”王贤懒洋洋问道。

  “有了有了”众人使劲点头,将一坛子清水呈到他面前,一脸不可思议道:“这坛子里自己就出水了,而且一点怪味都没有,是能喝的清水啊”

  “当然。”王贤得意的笑笑道:“也不看我是谁”说着挥挥手撵人道:“出去出去,老子还没睡够呢。”

  “您睡您睡。”众人现在把他奉为神明,赶紧离开,以免影响王半仙休息

  黄昏时分,王贤终于睡饱了,从帐篷里爬出来,深深胳膊踢踢腿,感觉久违的力气又回到身上,不禁满心欢喜,对在外面给自己准备晚饭的宝音笑道:“宝音啊,我们今晚就洞房吧”

  “死样”宝音都被这臭流氓调戏的麻木了,哼一声道:“洞房过了,已经没机会了”

  “我那不是没做好准备么。”王贤凑过去,环住她的纤腰,宝音挣扎一下,挣不开,使劲拧他一把。王贤赶忙甩着手松开她,苦笑道:“你属蝎子的啊

  “是啊,你敢轻薄我,我就蜇你。”宝音咯咯笑着,把碗往他手里一推,白他一眼道:“快吃,大家还在湖边等着你呢。”

  王贤三两口把一碗得胜面吃光,擦擦嘴,去拉宝音的小手道:“原先还能拉手的……”

  宝音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你是属驴的么?”果然是从来不肯吃亏的性子。

  “是啊,我就是这样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王贤笑嘻嘻拉起她的小手,宝音这次倒没挣扎,而是紧紧和他握着。

  两人拉着手来到湖边,见这里果然好热闹,几乎所有人都在这里,有人在湖边又唱又跳,有人在湖里游泳,上下一片欢乐,哪还有之前的半分绝望?

  水,是生命之源,这句话一点不假。

  “军师,每个沙坑差不多一天能收集半坛水。”许怀庆兴冲冲禀报道:“一百个沙坑就是五十坛水够咱们所有人一天的用水量了”

  “嗯。”王贤点点头道:“再多挖几百个坑,水坛不够,就用水囊。”

  “是啊。”许怀庆笑道:“我和小吴合计过了,正要请示大人呢,我们准备让大伙一人一坑,这样几天时间就能攒够上路的水了”

  “好。”王贤笑道:“你们操心就行了,我还是病人呢。”

  “是啊。”许怀庆于笑两声,心说您是终于有机会偷懒了。又好奇问道:“大人,这水到底是怎么来的?”

  “说了你也不明白,不过还是说说吧。”王贤得意的显摆道:“其实这湖水之所以不能喝,是因为水里有盐之类的东西,如果能将水和盐分离开,自然就能喝了。”

  “那怎么分离呢?”许怀庆瞪大两眼道:“盐到水里就看不见了啊。”

  “这个简单。水这东西,冷了变成冰,热了变成汽。盐溶于水,但不溶于汽。”王贤笑道:“只要把水变成汽,然后想法把汽收集起来不就成了。”说着叹口气道:“其实用锅煮最简单,可这湖水盐碱太重,竟草木不生。没有柴禾烧水,只能靠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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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四章 奇迹

  王贤不是什么野外求生专只能想到这么个简单的太阳能蒸馏装置。好在原理上大差不虽然油纸不如透明薄膜给但在铁板烧一样的大戈壁活人都能晒成人这点差别完全可以忽略。

  终于解决最大最大的难众人于劲十借着明亮的月连夜便开挖起来。看他们于得热火朝王贤伸个懒想回去继续睡觉……他很知道该怎么当领在困境中要身先士到了现在士气高涨的时反而可以偷懒了。

  宝音却拉着他的沿着湖边往没人处走去。

  通常这种情况应该会发生点什王贤一颗不安分的心登时蠢蠢欲动起来。他原先就对这个绝色的贵霜美女垂涎三之前只是因为不想招惹麻烦、亦不想对不起林姐才敬而远之的。但经过这么多的生死磨他已经主动把麻烦背在肩上又岂能放过这个对自己恩深情重的大美人?

  唯一让王贤纠结的自己大病初身子还太会不会发挥失让这小娘皮笑话?一路走一路拿不定主直到宝音站住王贤才咬牙道:“好我舍命陪君子了”

  “什么意思?”宝音一愣道:“不用你陪”

  “什么意思?”王贤瞪大眼道:“这不是两个人才能做的事么?”

  “瞎”宝音俏脸一小声道:“不用你给我搓澡……”

  “咳……”王贤才发现自己想岔了。

  “看他们下水我心痒。”宝音轻声道:“我都一个多月没洗澡了。”

  “这对你们不是常事么?”

  “去死”宝音娇嗔的虚踢他一脚道:“人家还是经常洗澡的”

  “好好好。”王贤色迷迷道:“洗个鸳鸯浴也不错么。”

  宝音开始后没叫萨娜跟而是把这家伙带出来这不是肉包子打狗么但她不愧是王贤的克冷笑连连道:“好你大病未不怕死就下水啊。”

  “……”王贤登时泄了“那过过眼瘾总可以吧。”

  “一边放哨不许回头”宝音推他一忍不住咯咯笑道:“不然有你苦果子不信试试。”

  王贤垂头丧气的走到一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脱衣他嘟囔一“试试就试试。”便想转身一窥春谁知身子刚啪地一一颗小石子正中他的脑痛得他抱头跳大叫谋杀亲夫啊

  “早就警告过你。”身后传来宝音的哼看来她还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摊上个箭法好的女就是这么悲惨。王贤只好老老实实背对着一边拨弄石一边等她洗完。

  但女人洗澡实在是世上最费时间的事情。王贤都等得快睡终于忍不住催促道:“宝音差不多就行夜里水这水又小心变成腌肉……”话音未又是一块小石子打在他的脖子痛得他抱着脖子跳起来。

  “你这张真欠打啊”一声叹息在他身后响王贤回头一不禁呆住只见月光的清辉宝音的脸上发上都是水更显得晶莹剔透、青春娇艳。她正用一把牛角梳慢慢梳理那黑缎子般的如瀑长发。身上也是略白色的纱裙贴在她凹凸有致的完美娇躯勾勒出一段惊心动魄的曲线。

  她就像一件蒙尘的瓷经过细心的清洗轻易恢复了本来的魅力。看着她光洁如玉的肌鲜红欲滴的樱王贤不禁咽了下口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身上湿着呢。”

  “我给烘于了。”

  宝音挣扎一便任由他抱着她静静的靠在他宽阔的怀香腮轻轻贴在他肩柔声道:“别乱好么……”

  王贤点点此刻碧空如月明星倒映在湖面化作点点银光。远处有人们的欢笑近处却一片静谧无正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其实就这样静静抱也是人间顶级的美事了。

  再以他的泡妞经验女人让你拉手会就让你拥让你拥抱就会让你亲让你亲嘴就会……总之拉上小搂上小一切水到渠何必猴急?享受过程才是王道。

  两人便这样静静的抱宝音靠在他怀轻声呢喃道:“你真想我做你的女人么?”

  “想”王贤点点头道:“到了今我已经不能把你让给任何人了。”

  “原来是不能让给别人……”宝音幽幽道。

  “是我想拥有你。”王贤这个汗女人的小心眼看来不分蒙汉。

  “如果我做你的女你会不会打我啊?”宝音又问道。

  “为什么要打你?”王贤一心说我求你别打我还差不多。

  “你们礼法太多了啊……”

  “多吗?”王贤挠挠头道:“我不是很清也不是很在当然也不会过分要求我家的女人。”说着又心虚的补充道:“只要长幼有相亲相爱就当然更不能给我戴绿帽子……”

  “你当我们女人会跟你一样流氓”宝音拧他的胸口一又陷入了安静。

  “想什么呢?”好一会不见她吭王贤开口问道。

  “我在想你家里的夫人……”宝音幽幽道:“她是什么样子呢?好不好相处?”

  “清儿是世上最好的女”提起林清王贤两眼放亮道:“能娶到是我这一生最骄傲的事”

  “她有那么好么?”宝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服气。

  “她嫁给我的时在所有人眼就是白天鹅嫁给了癞蛤蟆。”王贤答道:“但她从没嫌弃过而是鼓励包容帮助我、安慰给我一个安宁的港让我充满了动却又感觉不到任何压力。可以如果没有就没有今天的我”

  虽然知道林清儿那自己没有吃醋的但听王贤在抱着自己的情况却如此深情的赞美他的妻由不得宝音不吃她撑着他的胸想离开王贤道:“既然如你抱着别的女岂不是对不起你妻子。”

  “你不是别的女你是我的女人”王贤却使劲把她箍认真道:“你与我生死与相濡以沫到今你在我心里的分量同样很重很重。好在生在这个年让我不需要艰难取让我可以正大光明的爱你们两个”

  “这还差不多……”宝音不再挣却幽幽笑道:“那你夫人同意么?”

  “这个清儿是个传统的大妇。”王贤于咳两声道:“她肯定会同意的

  “先别把话说这么就算她同你也要先告诉她一再说其它。”宝音轻巧的挣脱开他的怀淡淡笑道:“这是对她的尊也是对我的尊敬

  王贤愕怪不得这小娘皮总不让自己碰原来是这样的想法。但自己方才把话说得太已然作茧自只能艰难的点点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道:“好吧。”

  “那咱们回去吧。”宝音拉着他的螓首靠在他肩上。终于去了块心她的步履轻盈神情柔就像所有恋爱中的女人。

  “话说这不公平不许我碰你却可以碰我。”王贤郁闷道。

  “那我们保持距离好了。”在宝音面王贤根本就是个战渣五。

  “当我没说……”王贤只好投降道。

  “哼哼”宝音炫耀似的挥舞下小拳过一会儿才轻声道:“在这戈壁你是完全属于我的……”说着声音更轻了:“所以你得对我好点……”

  王贤焉能听不出她心中的幽这心高气傲的天之娇之前估计从没想要跟人分享男人吧?只能说是造化作弄……当然也因为老子太有魅力

  回营王贤把宝音送回她的帐吻了她的额嘱咐她用清水把身上擦一不然会不舒服便道声晚安离开了。

  宝音都习惯了他各种没正乍一享受这份深情款弄得她错愕不直以为王贤病还没好……

  但接下来的日王贤仍然温柔体贴的对宝音知道自己那句话管用欣喜他把自己放在心更乐得享受这段甜蜜的日子。

  休整数队伍上路虽然前方还有漫漫征但克服了那么多艰难险又补充了充足的每个人都有信心克服所有的困胜利走出大戈壁

  到这会已经没有困难能困住他们队伍坚定不移的朝着南方行日复一日。半个月又遇到一处水而且是淡水湖湖边芦苇丛生、红柳茂湖中碧波荡漾、水鸟嬉戏、鱼翔浅还有在湖边饮水的黄羊

  这是队伍进入大漠以头一次见到他们之外的生全都兴奋坏了。更让他们高兴的这里能看到黄羊就说明百里之必有草原

  在经过近五十天的艰苦跋涉他们终于要走出这恐怖的马勒戈壁了

  历会铭记这段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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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五章 真相

  王贤决定在湖边开一个篝火晚庆祝这个历史时刻。.. :自然得到众人高度的拥宝音让博尔济吉特的猎手们喂饱了仅存的战带着弓箭撒了欢的出去打猎。王贤则带着汉家兄弟们下湖游捉鱼摸虾。

  这湖多少年没人涉足里头鱼虾极个大肉王贤他们筑堤放关门捞收获很是丰富。

  黄昏时宝音他们带着猎物满载而营地里也点起了大堆大堆的篝大伙儿便一起处理打到的猎物和鱼到了天黑火堆上烤起了黄锅里炖上了鱼那香味飘向了四方。

  大伙儿围着火不分男女蒙手拉着手、唱啊跳一路千辛万苦、风雨同舟下他们早已经亲如一家人。虽然没有美但甘甜的湖水便足以让他们陶更别说还有美味的烤羊烤鱼和虾足以大快朵颐了。

  悠扬的马头琴再次响这次的琴声中没有苦只有欣喜和希唱得是王贤曾唱过的那首《天堂当然用蒙语重新编写过的。

  “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奔驰的骏马、洁白的羊还有你姑这是我的家……”王贤一脸陶醉的跟着哼唱一对边上对着火堆出神的宝音笑道:“今日再唱这更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哇。”

  “什么滋味?”宝音愣愣问道。

  “还有你姑这是我的家。”王贤重复下最后一拉着宝音白嫩的小手道:“还有你姑这是我的家……”

  “这才不是你的”宝音却抽出幽幽道:“你的家在中在京城

  “没听说过第二故乡么?这是我的第二故乡。”王贤笑道。

  “那你还会回来草原么?”宝音眉目中闪着莫名的巴望着他道。

  “当”王贤笑道:“只要一有闲我就会带你回草原的。”

  “不。”宝音神情一低声道:“是你来看不是你带我回来。”

  “怎你想不跟我回京城?”王贤一愣道。

  “你是汉中原是你的我是蒙古草原是我的家。”宝音摇摇垂首轻声道:“我得在草原守护着我的族人……”

  “你个傻嫁汉嫁穿衣吃有了男人还用自己抗么?”听了她后半王贤臭屁的笑起揉着她的脑袋道:“一切有本大人在呢放心你们族人我会妥善安顿保证在河套没人敢欺负他们”

  “你准备怎么安顿他们?”宝音狐疑道。

  “这个么……”王贤于咳两声道:“还得进京后面圣再皇上对我还是言听计从的。”反正吹牛不上王贤自吹自擂起来。

  宝音却抿嘴一笑道:“好像你都没有面圣的资格……”

  “呃……”王贤登时像被卡住脖好一会儿才于笑道:“瞎说。”

  “不然那次你为何不自把我押到皇帝面前请功?还得请皇太孙转送?”宝音淡淡揭穿他道:“其实你是皇太孙的幕在皇帝面前说不上话吧。”

  “……”王贤老脸一挺着脖子道:“就算像你说这点事儿皇太孙也能办你总不会怀疑我对太孙的影响力吧。”

  “当然不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么。”宝音摇摇话头一低声道:“可他估计也是泥菩萨过自身难保了吧?”

  “你这也知道?”王贤苦笑道:“想不到我家宝音还能掐会算。”

  “我不是能掐会算…”宝音低下螓幽幽道:“你不奇怪我为何能从宣府逃脱?”

  “奇怪。”王贤一直想问这个问但原先问了她也不会在戈壁上问也没意是以一直没张口。但现显然是时候说开了。

  “我不是神没有你们的内鬼放我跑不了。”宝音轻声道。

  “那是什么人?”王贤沉声问道。

  “是几个蒙古他们说自己是瓦剌的支持愿意冒险放我回让我带他们投效马哈木。”宝音如今已经情归王自然原原本本告诉情郎道:“我当时信以为自然无不应在他们的帮助绕过一道道岗很轻松出了宣府。之后他们一路畅通无带着我追上了你们的大军。”

  “…”王贤听得背后飕飕发强迫自己先不要胡思乱听宝音说下去。“后来到了达康哈里他们探听到消息明军将从九龙口一带经让我赶紧去通知马哈提前在那里设伏。他们则要继续潜随时探听最新的消争取再立个大功。”

  “我被他们送过了图兰便一路疾驰回到营向我哥和马哈木他们说了这件”宝音接着道:“我哥自然不会发表意但马哈木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便让我哥和脱带着一万人马到九龙口设伏。”

  “原来是这样啊。”王贤终于知为何朱瞻基会那么原来是被人精心算计了

  “后来我听瓦剌军在忽兰忽失温大才知道明军的主力其实还在图兰便知道自己被他们耍了。”宝音恨恨道:“正当我们要去铁山和马哈木汇斥候却禀报有一支明军在快速接近。脱欢想吃掉这只明挽回颜我哥当时却犯了嘀咕……他对我有人要借刀杀让我们背负杀害明朝大人物的罪后来果不其我们竟围住了大明的皇太孙”

  “脱欢当时是一心想要擒下逼迫明军退我哥却有不同看他说大明那边祸起萧有皇位竞争者想要借我们的杀掉大明的太孙殿这罪名我们是万万担不起的。后来好说歹终于劝得脱欢同改为招降。脱欢还算谨怕有人冒充太便让我跟他一起认”说着她面带笑意的看看王贤道:“其实我一听就认出是你这个混球来了。但我不想吱因为我哥的意思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把大明太孙放卖给大明个将来也好相见。”

  “原来如此。”王贤点点过往的疑窦已经全解但他的心情却更沉重之前吴为便朱瞻基的处境很不现在一个半月过去也不知他现在挺过难关没有?能不能躲过那些恐怖的明枪暗箭

  “所以你还是打听清楚了再回去吧。”宝音竟反过来挽留王贤道:“免得撞到人家刀口上。”

  “嗯。”王贤点点头没有说但宝音多了解他?能不出他已是归心似箭了。她轻轻一叹道:“所以你先别管回去京城帮你们太孙坐稳位至于帮我们博尔济吉特立足的事晚两年也无妨。不用担心我我们能从大漠中走出就能克服一切困难”说到最她指着自己的单俏面上浮现出坚定的神色道:“你放心我会一直等着不会给你戴绿帽的”

  “咳咳……”王贤苦笑连连道:“你也别太悲博尔济吉特的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这次大漠之我得到一个经就是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宝音缓缓将螓首靠在他的肩头轻声道:“我先在草原上站住你和林姐姐要是在中原有危随时可以来投奔放我还是会叫她姐姐的。”

  “呃……”王贤心这女人的心思还真是难刚才还说得那么严下一句就跑到后院的论资排辈上了。

  “你还不放心?”见他面露踯躅之宝音有些不耐烦道:“男子汉大丈别婆婆妈妈的好么”

  “你这么漂我怎么放心把你放在外头。”王贤瞪她一眼道:“我会睡不好觉的。”

  “你是在吃醋么?”宝音开心笑起来道。

  “这哪是吃醋?”王贤翻白眼道:“顶多算是……吃于醋。”

  “放心啦。”宝音的双手环住他的脖柔媚笑道:“我已经跟吴大哥要了那种药明天就重新涂你一日不来接我就一日不恢复容这下放心了吧?”

  “这还差不多。”王贤嘟囔一狠狠盯着宝音看起来。“我得多看两不然回头就看不着了”

  “傻”宝音突然媚笑道:“光看看就完事儿了?”

  “你不让我动你的”王贤郁闷道:“我可不敢对你姑奶奶用强。”

  “笨人家改主意了……”宝音凑在他耳吃吃笑道。“你还是先斩后奏吧。”

  “不早说”王贤一抄打横把她抱起对众人得意洋洋道:“老子失陪了”

  在众人的哄笑声王贤抱着羞得直挣扎的宝大笑着往芦苇深处走去

  来到芦苇丛已经完全恢复了野兽般体力的王用脚踩倒了一片芦把身上的袍子脱下铺平将软的像面条似的宝轻轻抱到上面。宝音羊羔似的眯着眉娇躯微微颤抖再没了平时的骄傲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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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六章 回归

  湖面上风平、浪静,只有芦苇荡子的沙沙声,王贤与宝音热切的长吻着,起先贵霜美女还紧张的闭着牙关,却不敌王贤那双火热的大手上下游走,不知不觉便城门失守,被他的舌头直捣黄龙。当二舌相交,宝音嘤咛一声,浑身如触电一般,紧紧反抱住他,任他轻薄起来。在他的热吻下,她仿佛全身浸在热水中,深深的愉悦让她心头鹿撞。

  十七年紧锁的**一朝崩裂,宝音浑身变得滚烫,她开始生疏的回应时,王贤的贼手却已经将她的衣裙缓缓褪去。那具令人痴狂傲人娇躯,便再次呈现在王贤面前。她玉体修长,肌肤如雪、丰乳翘臀、晶莹如玉,那种女性的**曲线,是中原女子难以比拟的。上次王贤病重见了,都能违背常理的大有反应,如今身强体健,饱览这诱人的春色,险些淌下鼻血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在情郎面前**,但那次是大义凛然的救人,这次却被他的贼眼火辣辣的注视着,宝音紧张的用玉手捂住要害部位,双腿羞涩不安的搅动着。殊不知,这更加诱人

  王贤再也忍不住,低吼一声,紧紧抱住这具天造地设的娇躯,与她疯狂的纠缠在一起

  碧玉破瓜时,郎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宝音不愧是马上长大的贵霜美女,虽是处子破瓜,红梅新绽,却很快从痛楚中回过劲儿来,她瞪大眼睛,看着王贤压在自己身上卖力的耸动,那股争强好胜的心劲儿又上来,竟然不甘示弱的反击起来。

  王贤感到这小野马的不羁,果然与中原女子大为迥异好吧,其实他之前只有过清儿一个女人,而清儿在闺房之中,可以称为道学。好在他也不是前段时间大病初愈,现已是养精蓄锐、龙精虎猛,不禁冷笑连连,心说不趁你新承恩泽先把你压住,日后怕要夫纲不振

  两人便在这大漠碧湖中、明月清辉下,幕天席地,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盘肠大战宝音总想掌握主动,甚至翻到上头去浑没有中原女子在房事中的种种忌讳,王贤仗着经验丰富、体力悠长,极力反制,这才堪堪守住优势。

  直到三更时分,处子破瓜的宝音终于忍不住求饶,王贤才得意洋洋的鸣金收兵,心里却苦笑不迭,这小娘皮战斗力也太强烈吧,又总想着占上风,老子不敌是迟早的事儿啊

  “太好玩太舒服了……”宝音娇躯软绵绵的趴在他怀里,媚眼如丝、吐气如兰道:“你可得赶紧回来找我,不然哪天我把持不住,说不定就给你戴绿帽子了。”

  “……”王贤一脸黑线,自己提前下手是对是错啊?

  见他这样子,宝音咯咯笑道:“逗你玩的,被你这混球糟蹋了,我还能看上别人么?”

  “呃……”王贤苦笑道:“这算褒义还是贬义?”

  “当然是褒义了。”宝音环着他的脖子,娇声道:“官人,你要早点来接我啊?不要让人家等太久……”

  娇滴滴的语调与她平日的英姿飒爽判若两人,王贤瞪大眼,本以为她是在调笑,谁知却是发乎自然,心说乖乖隆地洞,这就是穿上衣服是烈妇,脱了衣服是荡妇么?我这算是捡到宝了,还是要夭寿呢?

  一夜缠绵,风月无边。但第二天宝音就知道厉害了,不知深浅的疯狂了一夜,早晨她竟没法下地走道了,被萨娜好一个调笑,羞得她把前来慰问的王贤好一个白眼。

  好在接下来几日,依然在湖边休整,不过宝音不敢再跟王贤乱来了,但初作新妇、卿卿我我、情意绵绵,仍然找到了新婚燕尔的感觉……她甚至想一直呆在这里多好。

  可惜也只是想想,所有人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走出这片见鬼的大戈壁了。四天后队伍启程,越往南走,就越感到空气湿润,渐渐的也看到地上有零星的草色,又走了几天,他们终于看到了久违的草原……进入戈壁时,草原还是一片碧绿,现在却已成了黄绿色,已经到中秋了。

  一出戈壁,宝音果然易了容,但在王贤眼里,她依然是那个天赐绝色的贵霜美女。“下一步怎么办?”

  “去宣府。”王贤道:“当地官府有接纳内附部落的政策,你们暂且安置下来,你把你哥哥写的奏章,和他的金印给我,我给你呈上去,应该比你自己上呈强。”

  “嗯,我听你的。”虽然是攸关族人命运的东西,但宝音还是毫不犹豫地交给了他。

  往宣府前进的路上,他们终于碰到了活人,沿途的部落高度警惕,不知这些乞丐似的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当听说他们是从大戈壁走出来的时,人们先是不信、继而不得不信,因为从这个方向走来,只能是从大戈壁出来的。再听了他们是博尔济吉特族,和他们艰苦的历程后,人们就更深信不疑了,认为一定是有长生天护佑着这些阿里不哥汗的后裔。

  沿途的部族热情的招待他们,还为他们补齐了马匹,一路欢送他们往宣府而去。另一面,大明的军队也得到通知,派了军队前来监视接应,与军队同来的,竟然还有二黑和帅辉

  “呜呜唔……”两人跑在队伍最前列,一见到王贤破衣烂衫、面黑肌瘦的鬼样子,两人就惊呆了,放声大哭起来:“大人啊,你可糟了老罪了”

  王贤见到他们也恍若隔世,使劲和两人抱在一起,眼泛泪花道:“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

  “是啊,掉了的肉能补回来,大伙儿能全须全尾回来,就是万幸了。”已经彻底又黑又瘦的吴为笑道。

  “你可是赚到了,终于甩掉了一身膘。”帅辉大笑着一把抱住吴为道:“回去正好可以找媳妇了”

  “你懂个屁,胖了才是福。”吴为却冷笑道:“走过一趟大戈壁就知道了

  “知道知道,沙漠之舟么。”帅辉消息的拍着他的肚子道:“咱回头再把这驼峰养起来。”

  几人兴高采烈的没正行,宝音走了过来,一看她那张大黄脸,帅辉吓了一跳,“你个小娘皮怎么在这儿”

  “咳咳……”吴为赶忙咳嗽示意他别胡说。

  “怎么?”帅辉瞪大眼道。

  王贤拉起宝音的小手,颇有些只得的笑道:“这是老子此次北伐最大的收获”

  在兄弟面前,宝音还是很王贤给面子的,她低头羞涩的笑了,只是暗中盘算着,回头要怎么收拾他,竟敢说自己是战利品

  帅辉和二黑和林清儿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又没见识过王贤和宝音的曲折经历,知道这女子身份贵重,怕不是可以安之妾室的,心里都为林清儿不忿,是以对宝音便有些不咸不淡。

  宝音也不和他们一般见识,打过招呼便走开了。

  “嘿嘿大人,您还真风流。”宝音一走,二黑笑道。

  “是啊,大人保重身体啊,”帅辉也嘿嘿笑道:“蒙古可是如狼似虎啊。

  “你有亲身体会?”王贤笑着反问道。

  “那是,这些日子我可……”帅辉顺嘴就说漏了,忙打住道:“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

  “因为你没脑子。”二黑白他一眼道。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自有分寸。”王贤打住话头道:“对了,你们怎么在宣府?”

  “大军十天前从宣府启程返京,我们是留下来等待大人的。”说到正题,帅辉脸色凝重道:“本来我们打算在北面等,但殿下担心我们出事儿,坚决不许。”

  “殿下现在情况怎样?”王贤沉声问道。

  “情况很不好。”二黑低声道:“怕是要出大事了,大人,我们得早作打算。”

  “什么事?”王贤皱眉问道。

  “大军返程的路上一路缺粮,战马都要杀光了,皇上都有三天没吃饭的经历,要不是后来赵王紧急征调了宣大一带所有的粮仓,怕是要饿死更多人。”二黑轻声道:“皇上雷霆震怒,发誓要严查此事还把赵王殿下急招过去盘问

  “后来呢?”

  “后来赵王安然返回,”二黑叹气道:“太孙殿下看到他三叔没事儿,就说要坏事了。”

  “嗯。”王贤点点头,太子和赵王分管后勤,一个负责将全国各地的粮草运到宣府,一个负责将宣府的粮食运到前线。如果后者没有被追究,那显然是把问题推给了前者“皇上现在都做了什么?”

  “暂时没有什么动作,但太孙殿下已经好些日子没捞着面圣了,而且太孙说,皇上还秘密把纪纲招到了北京。”二黑叹气道:“太孙殿下说,黑云压城城欲摧。让我们如果能等到大人,请你赶紧去与他会合,共商对策……”

  “我知道了。”王贤点点头道:“我这就赶去北京。”

  情况紧急,王贤和宝音匆匆道别,又留下吴为和许怀庆帮她照应,便在帅辉和二黑的陪伴下,快马赶往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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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七章 圣怒

  从宣府到北京三百里,快马加鞭一日一夜便至。

  听说王贤回来,朱瞻基打马出城二十里迎接,两人见面之后,同时下马,同时下拜

  “殿下这是要折杀微臣。”王贤赶忙去扶朱瞻基。

  “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当得起这一拜”朱瞻基却执意拜了一拜。

  王贤只好拜四拜还回去,朱瞻基把他扶起来,两人执手相望泪眼,朱瞻基定定看着王贤,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十分用力,当时半边腮就红了

  “殿下这是于什么?”见他还要打自己耳光,王贤赶忙死死拉住朱瞻基,泣道:“您这是要逼死微臣么?”心中却暗叫道,好在老子的演技,没有被原生态的生活磨灭掉。

  “当初我不听你的劝告,还抽了你一马鞭,你却毫不计较,以命换命把我换了回来,这些日子每每想到此,我便五内俱焚”朱瞻基摇头垂泪道:“邀天之幸,你安然返回了,不然我得悔恨歉疚一辈子”

  太孙殿下这份情真意切,让王贤感到好受不少……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当初朱瞻基一意孤行,王贤真想撒手不管,由他去死。虽然因为自己的一切都压在他身上了,王贤要豁出命去把他救回来,但心里要说不怨他,那王贤就是泥捏的了。

  朱瞻基的歉疚,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听得王贤不得不打断他道:“殿下我风尘仆仆赶回来,是听说你和太子有麻烦……”

  “唉……”朱瞻基神情一滞,满脸忧愁道:“这次麻烦大了,弄不好就是个灭顶之灾”

  “啊”王贤惊声道:“何至于此?”

  “听我跟你慢慢道来。”朱瞻基示意他上马车,给王贤倒了一杯茶水,自己也端起一杯,望着袅袅的白气,太孙殿下陷入那段太不愉快的回忆。

  时间回到两个月前,明朝大军在大胜之余,放弃全歼马哈木的机会,班师回朝。当时朱棣对众将的解释是,不能把瓦剌一下打死了,不然会让鞑靼捡便宜的,维持两边的均势才是王道。

  但当大军回到广武镇时,将士们却品过味来了……皇帝撤兵的理由固然没错,但以朱棣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性格,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马哈木的。之所以急忙收兵,是因为粮草不济

  之前皇帝便已经下旨,说因为粮道太远,粮食供应不上,全军改为一日两餐,说等到广武镇就好了。但当大军到了广武镇,才知道这里的粮库被烧,粮食损失惨重,而应该调来的后续军粮却迟迟不见踪影。

  朱棣雷霆震怒,斩了十几个管粮仓的文武官员,却也只能撇清他自己,解决不了缺粮的问题。

  大军不能坐等,只好节衣缩食,勒着腰带赶路,指望着能早日碰上运粮的队伍,但运粮的队伍迟迟不见踪影,大军仅存的十万石粮草很快告罄,只能改为一日一餐,还得靠杀马度日……起先是拉车的驽马、骡子、骆驼之类,这些杀光了,又朝战马下手。那都是价值百金的良种战马立下赫赫战功的功臣啊将士们泪流满面,万分不舍,但为了不让牲口与人争粮,只能杀马果腹。

  此时军中的气氛完全逆转,再无大胜之后的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伤心愤懑以及怨恨将士们恨后方那些混蛋,自己在前方拼死拼活,他们却连个军粮都运不上来

  此中困顿,就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永乐皇帝,也觉着束手无策,坐在御座上愁眉不展,伴驾的臣子们都不敢作声。这些日子,这般文人也遭老罪了,一天一个窝头,根本食不果腹,饿得两眼昏花,连说话的劲儿都没有。

  “臣有罪,请陛下杀了臣,以安军心。”户部尚书夏元吉出列叩首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朱棣摆摆手,叹气道:“朕真后悔当初没让你在后方坐镇,不然怎会有今日的局面?”

  “是臣思虑不周,当初只想着,靠存粮就能勉强够大军返程,谁想到大火烧了广武镇。夏粮又没及时运到,才会出现这种局面。”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夏元吉黯然道:“当初要不是臣执意只开三分之一的常平仓,现在大军说不定不会缺粮。”

  “老百姓也得过日子,朕打仗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百姓。”朱棣摇摇头道:“不要自责了夏爱卿,你没有错,快起来吧。”

  “谢皇上。”夏元吉支撑着爬起来,又听朱棣道:“你们都回去歇着吧,站在这儿怪累的。”众大臣谢恩告退,却又听皇帝道:“夏爱卿,你留一下。

  待大帐里只剩下皇帝和夏元吉,朱棣叹息一声道:“你说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皇上,臣也觉着蹊跷。”夏元吉缓缓道:“从时间上看,至少北方的夏粮,应该足以运过来了,不知道哪里出了状况,到现在迟迟没运到。”

  “你说,不是天灾,而是**?”朱棣冷声问道。

  “臣不敢妄测。”夏元吉只觉一阵眩晕道:“还得让后方的人自己说说。

  “不错。”朱棣点点头道:“朕已经传旨让赵王火速前来见驾,到时候再做处置吧”

  “是。”夏元吉应一声。

  “朕已经召集官兵,给他们鼓鼓劲儿,”朱棣长吁口气,敛去脸上的忧愁,换上一张笑脸道:“你也一起去。”

  “遵旨。”夏元吉便陪着朱棣出了大帐。

  营地里,将士们已经被召集起来,全体席地而坐,见皇帝驾到,纷纷起身行礼,朱棣摆摆手道:“不用拘礼,都坐下吧。”

  他一路上拍拍这个,敲敲那个,来到场地中央,站上一辆大车,语重心长对众人道:“朕知道,大胜之后面对这个局面,换了谁都接受不了。但天有不测风云,大军出征在外,什么问题都会碰上。朕戎马生涯三十年,缺粮的事情,也不是遇到一回两回了,那年征北元,因为战线太长,返程时断了粮,我们是靠煮皮带、吃棉絮撑过来的。这会儿比上次的情况要好多了,起码还有牲口可以杀着吃。大伙儿一定得咬牙挺住,须知道,这一仗起码打出十年的太平,朕的行事你们是知道的,朕岂会亏待你们这些大功臣?”说着捋一捋刚硬胡须,朗声笑道:“后半辈子的好日子在等着大伙呢,眼下这点苦算得了什么?你们说对不对?”

  众将闻言纷纷点头,让皇帝一开导,情绪果然好了很多……是啊,回去了论功行赏,就要过上好日子了,可不能这时候掉链子?何况皇帝同他们一样,也都是一日一餐,五十岁多的老人家都坚持的住,他们有什么坚持不下的?

  “最后告诉你们个好消息,”朱棣大声宣布道:“朕已经命赵王调集宣大一带的每一粒粮食,都给咱们运过来。”顿一下道:“算起日子来,最多十天就该到了”

  在朱棣的鼓舞下,队伍重新鼓起士气,继续前进,可是世上只有架起锅子煮白米,没有架起锅子煮道理的。朱棣的大道理提神不解饿,要是再过几日不来粮食,马杀绝了就只能吃人了

  而且老吃马肉还有个问题,就是许多人的肠胃适应不了,活活拉稀拉死了几百人。朱棣知道这事儿后流了泪,发誓要严惩造成这一切的凶手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终于终于,在大军山穷水尽之时,赵王朱高燧亲率两千车粮食赶到了。兵士们立时欢呼雀跃,高呼皇帝万岁,赵王千岁兴奋的手舞足蹈、泪流满面

  听闻军粮终于押到,朱棣按捺不住亲自出迎,朱高燧本来正接受将士们的欢呼,见父皇来了,赶紧跳下马,俯身跪在朱棣面前,已是泣不成声道:“父皇,您的龙体清减了不少,叫您吃这样的苦,儿臣实在是罪该万死”

  “好说好说,粮食能送到就好。”朱棣满面笑容应一声,吩咐道:“快快传旨,立即埋锅做饭,让将士们吃顿饱饭”

  立时又是一阵欢呼,整个军营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朱棣并没有立时发作,而是让赵王去休息,直到晚上他来请安时,才屏退左右,淡淡道:“这次你表现不错,先是解决了军粮的出处,这下又解了大军的燃眉之急。”

  “儿臣无地自容。”赵王忙起身道:“让父皇和将士们忍饥挨饿,儿臣实在是太失职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朱棣和颜悦色的问道,眼里却寒光迸射,他的手紧紧握着桌上的镇纸,其实是在克制内心的怒气。“让粮食迟迟运不上来。”

  “儿臣要向父皇请罪”朱高燧猛然跪地道。

  “何罪之有?”朱棣笑笑道。

  “儿臣为了给大军筹粮,杀了宣府的知府”朱高燧叩首道。

  “为什么杀他?”朱棣淡淡问道。

  “儿臣这个督粮王爷要开宣府的粮仓,他却执意不肯,说是山西遭了灾,灾民都涌到宣大了,要赈济灾民儿臣见他百般推诿,想到父皇和几十万大军正饿肚子,一时脑热,便拿了他的脑袋示威,这才逼得宣大各地的官员开仓交粮”朱高燧叩首道:“儿臣胆大妄为,请父皇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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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八章 阴谋连环

  “你是遵旨行事,事有从权,何罪之有?”朱棣冷冷道:“只是那宣府知府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推三阻四,置朕和几十万大军于不顾?”顿一下,终于压不住火道:“还有,为什么夏粮迟迟没有运到,你和太子是于什么吃的

  “儿臣早就备好了车马,也是翘首以盼,日夜苦等夏粮运到”朱高燧忙道:“但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派去催促的人回来说,上百万石粮食都堆在太原,但山西的官员推三阻四,就是不肯发运说是白莲教造反,占据了要道,平叛之前不能贸然发运”

  “白莲教造反?”朱棣目光一凛道:“为何之前没有奏报?”

  “这个儿臣就不得而知了。 ..”朱高燧小意道:“许是大哥觉着纤芥之疾,不愿让父皇分心吧。”和皇帝的这番对话,他不知演练了多少遍,就等着这一刻,不知不觉把脏水泼到朱高炽的身上。

  “哼”果然,不提太子还好,一提太子朱棣火冒三丈,将手中镇纸重重一砸,那白玉镇纸便断成数段道:“好一个纤芥之疾”

  “父皇息怒,具体情形儿臣也不敢妄言,还是让我大哥和山西方面的官员说明吧。”朱高燧这话听起来是给皇帝降火,但其实是阴险的给皇帝造成一个,太子跟山西官员是一伙的印象。

  朱棣最怕什么?无非就是自己率军在外,储君生出自立的野心,和官员们串通一气,给自己来个釜底抽薪加上他素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朱高炽,就更容易被引到这方面了。

  但圣人之怒、不在脸上,朱棣纵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面上依然不动声色道:“那就先回宣府再说吧,你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

  “是。”朱高燧应一声,告退下去。

  朱高燧回到营帐,便见朱高煦在那里坐等,急切问道:“怎么样,父皇震怒了么?”

  朱高燧摇摇头,朱高煦不禁失望。朱高燧却抿嘴笑道:“我的傻二哥,其实父皇发怒未必是好事,他老人家现在的反应实在反常,正说明他是动了大心思,才能暂时压住怒火。”顿一下道:“但火是压不住的,迟早会爆发,压得越狠,爆发起来也就越恐怖。”

  “有道理。”想明白这点,朱高煦咧嘴笑道:“三弟办事儿就是比二哥利索,我那边机关算尽,还是让朱瞻基那小子在战场上逃了。好在父皇也对他失望透顶,再不把圣孙,挂在嘴上了。”

  “正常,一个毛孩子而已,扯得上英明神武么?战场上走一遭就露了馅。”朱高燧淡淡道:“不用去顾虑朱瞻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老大倒了,他也就跟着完蛋了。”

  “不错。”朱高煦点点头,激动的搓搓手道:“你说,这次能不能把老大将死”

  “**不离十。”朱高燧沉声道:“这次咱们是刀子、毒药、陷阱都给他上齐了,哦,对了我还给他准备了上吊绳,就等他伸着脖子往里钻了就不信这样都于不掉他”说到最后,他那张俊俏的脸上已是面目狰狞,真不知一奶同胞哪来那么大仇

  “好,这次有三弟的谋划,肯定可以一举成功”朱高煦拊掌笑道:“事成之后,无论咱俩谁登上大位,都要同享富贵、永不相负”

  “二哥这话说的,弟弟我可一点不想当太子,太子有什么好的啊?父皇在时小心翼翼,唯恐一着不慎,引起皇上的猜忌。”朱高燧却大摇其头道:“多年媳妇熬成婆,又要心忧天下,太苦太苦。”说着朝朱高煦嫣然一笑道:“还是二哥能者多劳吧,到时候能给小弟封个好去处,让我当个逍遥快活王,小弟便心满意足了”

  “哈哈哈……”朱高煦闻言那真是通体舒泰,放声大笑道:“好说好说,到时候哥哥把苏杭都封给你”

  “小弟先谢过兄长了。”朱高燧款款一礼,两人相视而笑,让人上了酒菜,痛痛快快吃了顿酒,然后同榻而眠。

  有了赵王运来的粮食,大军终于能吃上饭了,虽然粮秣仍很紧张,但总算能安然返回宣府了。

  大军出了瀚海走廊、进入河套后,套内各部早听闻官军大败马哈木,争先恐后献来牛羊酒肉,彻底解了大军的粮荒。这时候大队的粮草也发运来了,朱棣见了这马后炮冷笑连连,直接下令逮捕了运粮的官员……

  待回到宣府时,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也赶来了,皇帝立即秘密召见他,一番商议后,纪纲便连夜离开宣府,不知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

  “从我三叔面圣之后,皇爷爷便下旨让我安心学业,早晚不必请安。”马车上,朱瞻基一脸郁闷道:“但瞎子都能看出来,这是皇爷爷在冷落我,请个安费多少工夫?”

  “殿下别太纠结了。”王贤轻声安慰道:“以我之见,皇上不是针对你的,只是在查明真相前,不知该怎么面对你罢了。”

  “嗯。”朱瞻基想想也是,脸上有了笑容道:“还是你会劝人,一句话就让我好过多了。”说着深深的注视着他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真是六神无主,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好在你回来了”

  “我也不是智多星,怕是要让殿下失望了,”王贤苦笑道:“太子殿下怎么说?”

  “唉,我父亲只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他问心无愧。”朱瞻基叹气道:“其实我父亲也做不了什么,皇上虽然让他监国,但还留着姚广孝和纪纲在京城监视着,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即禀报。尤其是后者,对太子府的渗透已是无孔不入,让我父亲连私下议事都可能被窃听,他还能做得了什么呢?”

  “那山西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儿?”

  “天知道”朱瞻基郁闷道:“怎么就冒出了白莲教,怎么就正好挡在太原进京的要道上,还敢拦朝廷的粮草简直是丧心病狂”

  “可能不是凑巧。”王贤缓缓道:“从宝音在宣府被放回去,到广武镇被烧。从李谦突然成了叛徒,到山西白莲教起事。这些事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联系,但样样都针对太子殿下,这就耐人寻味了”

  “还用说,肯定是我二叔和三叔在背后捣鬼。”朱瞻基愤愤道,说着自己先泄了气:“可惜没有证据,皇爷爷非但不会信,反而会误会是想拉他们下水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证据早晚能找到的。”王贤想想道:“不过你说得对,眼下不是反击的时候,得先自保,守住了阵地再做它图”

  “不错。”朱瞻基点头叹气道:“先自保吧。”说着看看王贤,苦笑道:“现在我们这边,是人人自危,唯一一个安全的就是你”

  “我?”王贤一愣。

  “我皇爷爷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冲着你救了我,也不会为难你的。”朱瞻基歉意的看看他道:“不过估计你的功劳要蒙尘了……我曾被瓦剌军包围这件事,被我皇爷爷严令禁止提起,你的功劳怕是也不能宣扬了。”

  “无所谓。”王贤淡然一笑道:“我救你又不是为了立功。”

  “嗯。”朱瞻基鼻头一算酸,笑道:“你放心,你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了,有朝一日我父子能登上大宝,绝对会加倍偿还你的”

  一张巨额远期支票到手了,只可惜这张支票还是附条件的,要是他父子鸡飞蛋打了,这支票擦腚都嫌硬

  “先别说那些,我给你看两样东西。”王贤将答里巴的信和金印递给朱瞻基道。

  “这是……”朱瞻基接过来一看,眼登时就亮了……国人可不管答里巴这个大汗是不是傀儡,他们只会知道,这是蒙古大汗给永乐皇帝的投降书连带着他的大汗金印,一并送到中原来了

  更别说还有博尔济吉特族人横穿大戈壁,克服千辛万苦来投奔大明的可歌可泣的事迹,这对正愁着战利品不够亮眼的永乐皇帝来说,简直是再合适不过

  一番分析,朱瞻基判断王贤非但不会被罚,反而会获得奖赏,他激动道:“你一定要抓住这个好机会飞黄腾达,千万别管我们你混好了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

  “到时候再说吧。”王贤叹口气,苦着脸道:“不过我为了脱身,干了不少荒唐事儿。”

  “比如说呢?”

  “比如说,我让他们冒充使团和马哈木谈判,”王贤看着朱瞻基,声音越来越小道:“再比如,我以你的名义,和答里巴的妹妹成婚。”

  “哈哈,这些事不要紧,不过是戏耍一帮鞑子,皇上还要为你喝彩呢。”朱瞻基见他竟担心这个,不由失笑道:“放心吧,我皇爷爷不是那种食古不化之辈。”

  “那就好,那就好。”王贤将茶水一饮而尽。

  两人抵达京城时,发现这里变成了一座欢乐的海洋,原来皇帝正在犒赏三军,京城内外,无数座军营里,此次远征大漠的大军,终于可以解下战袍,洗去征程,享用皇帝赏赐的美酒肉食,好好乐呵乐呵了。

  朱瞻基将王贤回来的消息禀报上去,果然立马惊动了皇帝,下旨命他翌日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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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九章 平步青云

  在此之前,王贤只在阅兵时远远望见过朱棣一眼,但那时的皇帝遍身金甲,就像一朵黄菊花在高台上绽开,根本看不清真容。

  所以这次面圣,算是他和大明至尊的第一次见面,王贤竟有些小激动,当天晚上就失眠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他在帅辉和二黑的帮助下洗漱穿戴完毕,便端坐在那里,等朱瞻基带自己进宫见驾。

  “大人,您见了皇上可别紧张啊。”帅辉笑道:“听说皇上有帝王之气,举手投足都震慑人心呢。”

  “你那是戏文看多了吧?”二黑白他一眼道:“皇上也是人,吃多了萝卜才会放屁。大人走南闯北见识多了,哪里会紧张。”

  “其实还真有点紧张。”王贤苦笑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可不能说错一句话。”

  两人便都不吭声了,让他静下心来好好准备,王贤便设想待会儿见到皇帝该怎么做,怎么说,皇帝会问哪些问题,都一一作了预案。

  当王贤把所有问题都推敲好,抬头一看,已经日上三竿了。二黑和帅辉在那大眼瞪小眼,帅辉问道:“大人,莫非皇上睡懒觉呢?”

  “别瞎说。”王贤也感觉有些奇怪,不动声色道:“皇上三更灯火五更鸡,日夜操劳的很,哪有睡懒觉的机会。乖乖等着就是。”

  几人正说着话,就听外头响起脚步声,一看是朱瞻基来了,再一看他那一脸便秘的表情,就知道事情起了变化。

  “怎么了?”王贤起身相迎。

  “唉……”太孙殿下未曾说话先叹气,陈芜赶紧给他倒杯茶水,朱瞻基接过来刚要送到嘴边,突然面色一变,将茶碗重重摔在地上,大骂道:“我那两个叔叔欺人太甚了”

  “本来我今早应该来接你进宫,但临出门被太监叫到宫里,我皇爷爷便询问我,你有没有冒充使团,有没有冒充我娶了蒙古公主。”他气得嘴唇直哆嗦,对王贤讲起今日的遭遇道:“我们商量过的,这些事情不能慢着皇上,不然将来露了馅,就是个大麻烦,所以我都承认了。”

  王贤点点头,听太孙继续道:“皇爷爷听了后,说你这个人太胆大妄为,丝毫不顾国体,虽然忠心可嘉、也有本事,但得磨磨性子再用”

  “呃……”王贤不禁倒抽冷气,在官场上‘磨磨性子,的意思,就是让你穿小鞋坐冷板凳、而且期限不定,有可能是一年半载,有可能是十年八年,甚至磨着磨着皇帝都忘了这个人也极有可能……毕竟大明的人才太多了,别的不说,明年开科举,又是数百名青年才俊呈现在御前,不能趁热打铁捞足好处,很快便黄花菜都凉了,实在太悲哀了

  见王贤默然不语,朱瞻基满腹歉疚道:“我为你据理力争,但我皇爷爷圣心已定,怎么说都没用,只给你个锦衣卫千户的虚职,让你回去好好读两年书再说……”

  “噗……”王贤一口茶水差点喷朱瞻基一脸,“殿下,锦衣卫千户是几品

  “正五品。”朱瞻基道:“怎么么了?”

  “您数数,从不入流品到正五品,一共多少级?”王贤伸出两个巴掌道:“整整十级啊连升十级这种事,算得上平步青云了吧?”

  “这个么……”朱瞻基苦笑道:“一来你起点低,升十级也不过才正五品。二来,你也不能到锦衣卫当官,所以只是领个俸禄而已,有什么好高兴的。”说着叹口气道:“虽然你救我这茬不能提,但单说你带回了博尔济吉特族投奔大明,还有蒙古大汗的金印,赏你个伯爵就不为过,现在只给你个千户,你说是委屈你还是抬举你?”

  “抬举。”王贤笑嘻嘻道。

  “我知道你这么说,是为了让我安心……”朱瞻基无力道:“其实官职还在其次,关键是皇上没见你,这对你的损失可就太大了”在皇权社会,圣眷就是最大的优势,简在帝心的臣子,哪怕是才入仕途的,也会被部院大臣高看一眼,争相结好。相反,要是没有圣眷,就是二品尚书也一样没人鸟。

  本来王贤从漠北逃回来,在文武大臣看来,他应该成为皇上眼前的红人,一颗希望之星冉冉升起才是。但现在朱棣不见王贤,一下子让他的价值大跌,这也是朱瞻基最愧疚的地方。

  “比起死难的兄弟们,我这算什么损失?”王贤却大度的笑道:“殿下也不用觉着亏欠我什么,于情于理那都是我应该做的,并没想得到什么。”

  他越是大度,朱瞻基就越是愧疚,眼眶一热道:“都怪我连累了你,你放心,早晚有我说了算的一天,一定十倍百倍的补偿你。”

  “臣就先谢过殿下了。”王贤笑笑道:“对了,怎么这事儿跟二位王爷扯上了?”

  “那两个王八蛋”朱瞻基闻言咬牙道:“现在对我皇爷爷严防死守,他们担心你见到皇上后,又生出变数来,便提前一步在我皇爷爷面前进了谗言,这才让他老人家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们于嘛这么忌惮我?”王贤苦笑道。

  “以你在漠北的表现,能将马哈木父子玩弄于股掌之间,就足以⊥他们忌惮了”朱瞻基沉声道:“但同时也说明,他们正在谋划大事,不允许出现不可控的因素。”

  “嗯。”王贤叹道:“我能做什么?”

  “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太多……”朱瞻基有很多想法,但王贤见不到皇帝一切都白搭,他惨然一笑道:“这些事就别沾了。”说着笑笑道:“对了,我皇爷爷对博尔济吉特族来归很高兴,着有司厚待他们,你只管放心好了。”说完又叹气道:“可惜幼军的弟兄们,也被我连累,不仅论功行赏没份儿,转正的事情也遥遥无期……”

  看来今天对朱瞻基的打击实在太大,他竟然有些语无伦次。

  王贤又给他端上一碗茶水,温声道:“殿下少安毋躁,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

  “嗯”朱瞻基接过茶盏,一脸悲苦道:“我现在是方寸大乱,已经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了。”

  “你觉着皇上会怎样做?”王贤只好帮他从头捋。

  “不知道。”朱瞻基摇头道:“我皇爷爷做事,从来都是引而不发,发则必杀。”

  “好吧”王贤想一想道:“殿下现在的恐惧,来自皇上的怒火,皇上的怒火来自对太子殿下的疑忌,对吧?”

  “是这样的。”朱瞻基点点头道。

  “那就想办法打消皇上的疑忌吧。”王贤沉声道:“皇上是怀疑太子有了贰心,借口白莲教阻断了交通,不给前线运粮,想把他和大军都饿死在外头,对吧?”

  “这怎么可能?”朱瞻基郁闷道:“我父亲岂是那等丧心病狂之人?”

  “我们当然不信,关键是得让皇上也不信。”王贤道:“这样就得双管齐下,先调查清楚山西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了,圣驾明日便南下返回京城。”朱瞻基郁闷道:“哪来得及让人去山西调查。”

  “那就得先硬撑过这一关,然后再查出真相,让皇上释疑了。”王贤道。

  “嗯。”朱瞻基点点头道:“怎么硬撑呢?”

  “只能找皇上信得过的人帮忙了。”王贤道:“皇上信得过谁?这个问题好耳熟。”

  “是,当时周新那个案子,你问过我。”朱瞻基道:“我回答你的是,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姑。”

  “嗯。”王贤点头道:“上次老和尚让道姑出面,这次怎么也不能放过他了”

  “你能说服姚师?”朱瞻基眼前一亮,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其实他之所以急着王贤回来,就是指望他去劝姚广孝。只是他现在真不好意思对王贤发号施令,只能让他自个开口。

  “我尽力而为。”王贤嘴角挂起一丝苦笑道:“但殿下也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他一人身上,还得群策群力,把能帮得上忙的,全都发动起来。”

  “嗯。”朱瞻基重重点头,两人又商量了一阵,他便匆匆去找援兵了。那边王贤也打算第二天打马南下,赶在皇帝回京之前到金陵找姚广孝求援。

  还有半天时间,他到军营里转了转,和将士们打了招呼,经过漠北一战,他在幼军中的威望,甚至要高过朱瞻基。不论军官还是士兵,不管勋贵武将还是武举出身的军官,对他都是又敬又服……尤其是那些跟他穿越大戈壁返回的弟兄,把他在瓦剌营中戏耍马哈木,又在草原上牵着阿鲁台的鼻子走,最后率众以极小的代价穿越了大戈壁的光辉事迹回来大吹特吹,更让他整个人蒙上一层传奇色彩。这从将士们看他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但是他也能看出来,将士们的情绪有些不对头,显然兄弟军队封赏已经下来,却没有幼军的,这让他们如何提得起精神?

  虽然他刚回来,大家都默契的不给他添堵,但王贤既然看出来了,就不能装作不知道的。他刚要和弟兄们好好唠唠,却见帅辉跑过来道:“大人,金学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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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零章 交换

  “大家把心放到肚子里,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个节骨眼上,金问肯定不是来唠嗑的,王贤只好宽慰众人几句,匆匆出去见他。

  “仲德。”金问本来忧色重重,见到王贤强颜欢笑起来:“你能平安回来实在太好了”

  “让学士挂心了。”王贤恭敬行礼道:“您也别来无恙。”

  “眼下的情况你都知道吧?”金问沉声问道,王贤点点头,他接着道:“那咱们就不废话了,我听太孙说,皇上要赏你个锦衣卫千户?”

  “是有此事。”王贤又点头:“学士意下如何?”

  “仲德,那我就直说了……”金问沉吟一下,沉声道:“我不同意”

  “哦?”王贤一愣。

  金问便解释道:“你虽然帮殿下在照看幼军,但别忘了自己还是个生员要是战乱年代,你投笔从戎我是支持的,但眼下蒙古、安南皆已平定,天下眼看要长久太平了,你再去当兵我就不敢苟同了”

  “学士说得有道理,”王贤点点头,今年春天,张辅平定了安南,现在皇帝亲征又搞定了蒙古,虽然有朱棣这个好战分子在,大明就不可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但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和平和发展才是主旋律,自己这时候当兵,确实没啥意思。

  而且军队系统是汉王的地盘,自己岂不是羊入虎口?这也是朱瞻基不想让他当武官的原因。

  还有个更深层却不足道的理由——他很清楚,每个王朝进入稳定期后,权力便会由开国权贵向官僚阶层转移。这个趋势在建文朝就已经很明显了,只是因为靖难之役被中断了,但现在国家进入和平时期,这个趋势又会继续的。永乐皇帝活着时,勋贵武将们的日子还能好过些,一旦等到太子登极,那文官集团的好日子就来了,武将们便彻底翻不了身了。

  这都是用眼能看到的事情。除非太子被汉王取代,但那样自己无论如何也都在劫难逃了。所以早在过年时,魏老师跟他提起此事,他就想好了,为将来计,还是当文官更稳妥些。

  但他并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王贤苦笑道:“但皇上金口一开,还有更改的余地么?”

  “当然有”金问却信心十足道:“只要你点头,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学士要怎么做?”王贤可不能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这个么……”金问本来不想告诉他,但现在王贤在他一伙人眼里,不仅是未来的重要棋子,还是眼下的救命稻草。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以诚相待,道:“你不了解朝廷的运作,皇上的圣意要变成政令,中间要经过许多步骤。比如你这个任命,要先由内阁票拟,然后皇上批红后,传达给礼部,解除你的生员身份,然后转到兵部,给你上军籍,办手续,最后由翰林院写诏书,交给皇上用印,才算完事儿。”说着笑笑道:“这个流程上,快的话,十天半个月,慢的话一年半载都是正常……”

  “……”王贤是什么出身?刀笔吏对这种拖延战术实在太熟了。但这次戏耍的对象,是恐怖的永乐皇帝。这不是拿自己脑袋开玩笑么o他咽口吐沫道:“这样于行么?”

  “不用担心。”金问笑道:“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你本身是浙江的生员,眼看就要秋闱了,你要赶着回去参加乡试,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王贤倒吸一口冷气,苦笑道:“我可是一天府学都没上过,哪有资格参加秋闱?”

  “不用担心。”金问看看门口,有王贤的人把守,才轻声道:“徐提学在离任前,已经把你的学籍办妥了,又给你办了个游学,所以你只要回去参加科考即可。”

  科考是每届乡试前,由提学官主持的考试。科考合格的生员才能应本省乡试,亦称科试,这一点王贤还是知道的。“科试应该是三四月间,我已经错过了啊?”

  “按例,开考前会有一场补试,国子监生、或者因故未能参加科考的生员,还有地方上有名的处士可以参加,通过了一样获取乡试资格。”金问耐心解答道。

  “但……徐提学已经去职了吧?”王贤心虚道。浙江是天下文教之地,放在后世来说,就是超级高考大省,自己中秀才都是走的后门,这一年又光骑马射箭去了,要是没人罩着就能过关,简直是没天理了。

  “无妨,新任提学是我的老前辈。”金问淡淡道:“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

  “是写信么?”王贤瞪大眼道。这种事情留下把柄,日后总是个隐患……

  “不是。”金问笑骂道:“我看起来有那么蠢么?是去年秋他上任时,我当面拜托他的。”

  “那就好……”王贤松了口气,又苦下脸道:“可乡试的主考官不是提学大人啊。”

  “你把心放到肚子里,”金问无奈道:“路过京城时,去拜见一下你老师便万事大吉。”

  “哦。”王贤心说,为了帮自己中举人,这帮自命清高的文官竟是在集团作案啊只是通关节这种事情,只要当时没抓现行,过后根本无从查证,其实没有什么后患。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也没听说谁出了事儿。还不知这帮家伙捣过多少鬼呢。他面上又是感激又是忐忑道:“会不会太麻烦大伙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金问叹口气道:“仲德,我们对你期许很高,不希望你混迹武人行列,只要你能体会我们这份苦心,一切都是值得的。”

  “多谢学士错爱。”王贤起身深深施礼道:“只是我才疏学浅,就算你们帮我成了举人,可我还是没法中进士……这条路对我来说,实在太难太难。”

  要是宝音琪琪格在这,肯定冷笑着指出他这个奸诈小人,又要得寸进尺。但金问是厚道人,没往别处想,只寻思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会试的话,要难办许多,但总是有办法的,不过等到考官和监考官员的名单出来,才好做打算。”

  “……”王贤默然不语,虽然大家交情不错,但想让老子放弃五品武职,起码要拿个进士换,那老子还亏了四品呢

  金问明白他沉默的意思,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一定让你中进士”

  “学士这都能办到?”王贤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好像在强人所难的是别人一样。

  “总是有办法的……”金问一脸便秘的痛苦道:“就算主考官大人不是我们这边的,但十八房同考官,还有巡场监考的官员里,总有我们的人。到时候肯定有办法的……”

  见再逼他就要恼人了,王贤才点点头道:“那就听学士的吧。”顿一下又道:“对了?”

  “还有什么事儿?”金问被这家伙吓到了,心惊胆战道:“莫非你还想选庶吉士、进翰林院?”

  “瞧您说的,我可没那么贪心。”王贤笑道:“我只是想问问,到底啥时候乡试?”

  “还有二十天浙江乡试,但距离科考只有半个月了。”金问道。

  “那怎么来的及?”王贤苦笑道:“两千多里路,我能飞回去么?”

  “虽然不能飞,但可以二百里加急。”金问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道“我给你弄到了兵部勘合,你辛苦辛苦,今天下午就出发,换马不换人,差不多十天就能赶回去吧。”

  天下驿站归兵部管,文武官员因公离京,可以到兵部要求签发勘合,凭着兵部勘合,每到一个驿站,只要缴验勘合,证明身分,就可取得地方的一切供应。而若是勘合上写明‘二百里加急,,驿站必须优先保障,及时为他更换马匹,保证他一天能行二百里。

  见人家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一切,再推脱就太不给面子了,王贤双手接过来,深深施礼道:“让学士费心了。”

  见他终于答应了,金学士长长松一口气,又犯了文人的酸气道:“仲德,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逼你参加乡试”

  “这是学士的抬爱。”王贤轻声道。

  “我金问为官以来,从没有为一己私利做过任何事。”金问正色道:“这次为你做这些,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大明的国本”

  “太子殿下……”王贤虽然肚里墨水不多,但也知道国本是太子。

  “不错。”金问点点头,叹口气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是第三任东宫洗马,我前面两任,连同原先的东宫讲官,你知道他们都在哪里么?”

  王贤摇摇头。

  “诏狱。”金问一脸沉痛道:“每次皇上要的打压太子,都会拿他身边的属官开刀,这些年来,诏狱里蹲着的东宫属官超过三十人,又有十几个被流放的。现在这些人,能有几个活着的,都未可知。”

  王贤听得暗暗咋舌,感情东宫属官是大明最高危的职业啊。

  “但前辈们毫不后悔保护太子,辅佐储君,是我们的职责,虽死而无憾”金问满脸慷慨道:“我们只担心,自己离开东宫,谁来继续辅佐太子”说着他热切的望着王贤道:“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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