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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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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节   云家一日游




  以小概偏,以偏概全,整个问题充满了疑惑,李二思考问题从来是宏观的,而不是微观的,现在一瞬间接触到细致的东西,弄得皇帝很没有自信。

  一位自诩盖世明君的皇帝突然遇上老农说自家的实际问题,并且马上要皇帝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来,这根本就是在欺负皇帝这个英明的乡巴佬,如果把这个问题交到县主簿手上,他会拿大嘴巴抽老汉,然后粗暴地让卖果干的掏两个银币来给他,一个银币用来雇壮汉,一个用来自己喝酒,屁事都没有,也只有李二才会把这件事情联想到自己的政策上去,才会生出危机感。

  看到李二恍然大悟的样子,云烨陪着笑容,心底里其实很想揍小武一顿,这个臭丫头,都为人母亲了,怎么还是这样一幅xìng子?看到自己受皇家欺负,就下死手把皇帝往死里坑。

  这是一定是找不到证据的,臭丫头既然能跑去三原县自己的田地里去chūn忙,就绝对不会给人抓住狐狸尾巴,云烨的猜测也是按照xìng情来推测的,先假定罪魁祸首是小武,然后再倒着推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见到老帅们打招呼都费劲,一律的都是尚书,因为这是最高的官衔,有皇帝在的时候只能这样称呼,所以云家的大厅里坐了三四位兵部尚书,云烨这个兵部尚书还要负责端茶倒水。

  都是老熟人,知道他们吃饭的习惯,李二直接就是一老碗臊子面,皇帝也是关中人,不吃面吃什么,山珍海味的每天都吃,就算是神仙都扛不住。

  一小碟子咸韭菜,两瓣糖蒜,清清爽爽的拌了一碟子刚刚掐的鲜豆苗,上面只有蒜蓉和姜末,浇上醋拿素油一泼,闻着都有食yù。

  牛进达,李靖,魏征这些喜欢吃面的人都是这样一份饭食,饭食里面最jīng致的要算是李纲的饭食,老人家的肠胃不好,粥一类的东西最好克化,不加糖的银耳莲子粥只有一小盅,餐前还有几片水果,杜如晦他们喜欢吃米,三两样jīng致的小菜配上一碗雪白的米饭,浇上特制的肉酱,就让几个老头子吃的大呼过瘾。

  李二西里呼噜的吃完了一大碗面条,把碗撂在桌子上担忧的看着李纲一点点的喝粥就皱着眉头说:“先生的身体还是没有调养好啊,朕现在依然能够食肉三斤,饭食一斗,上马舞槊还能坚持半个时辰,您每顿饭只吃这么一点,可怎么行啊。”

  李纲擦擦嘴,放下吃了半盅的银耳粥苦笑着说:“陛下有所不知,老臣早在数年前就该离开人世作逍遥游,只是舍不得我大唐rì益的繁荣,总想多看两眼,rì后去了地下也能和老友多说说我们的功业。

  如今老夫的头发已经脱落,牙齿也逐一离我而去,想必远行的rì子已经临近了,陛下,老臣今rì向陛下求一个恩典,不知当说不当说。”

  “老爱卿有何要求,尽管道来,朕无不应允。”李二说的很干脆。

  “老臣先谢过陛下,老夫一生所求者不外乎教书育人,说来惭愧,隋炀帝和息王都是出自老夫门下,他们一个残暴,一个无孝悌,老夫未能尽到为师的职责,这是老夫一生的遗憾。

  所以老臣只求陛下在老臣死后,不要上谥号,不要下诏谕,更不要明发天下,以五品官的规格下葬就好,因为老臣在我大唐任的第一个官位,就是五品官。碑面上除了李纲二字,余者一概不要,陛下更不可因为老臣的去世而停朝以示哀悼。

  chūn荣秋枯,乃是人之伦常,能占用书院的一角之地容身,已是上天给老臣最大的恩赐了,还请陛下一定要恩准老臣的要求。”

  谁都没想到李纲会在这里就谈及自己后事,李二沉默了片刻郑重的说:“隋炀帝乃是自取灭亡,息王更是如此,此二人教育的失败岂能冠在先生头上,如果这也是人生的污点,朕就会体无完肤,玉山书院如今是何等的兴盛,称之为千秋万世的功业亦无不可。

  先生万万不可妄自菲薄,按照您对我大唐的贡献,身后无论有怎样的哀荣都不过份。不过先生既然有此要求,朕准了就是。”

  李纲哈哈一笑朝四周做了一个团团揖道:“老夫在进入书院之初,就从云家弄了数坛子好酒,就埋在书院的那棵古松下面,一旦老夫远行,诸位一定要记得把他挖出来喝掉以示庆贺,一坛子酒就献给陛下,如果感到烦闷或者迷惑的时候,就饮上一口,或许能解开你的心结。”

  李二躬身谢道:“谢长者赐!”

  相比于男人们的沉闷长孙在云家就过得如鱼得水,躲在后宅和辛月以及特意请过来陪客的程夫人,牛夫人在狠狠的吃了一顿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就一头扎进了云家的香料作坊里玩耍。

  称心如今已是香料制作和刺绣的大师级人物,他的刺绣在长安有价无市,同样的,他配置的香水也是价比黄金,素有寸金寸香之说。

  云香就是他的徒弟,小姑娘很小的时候就迷恋这件事,所以云烨从来不去阻止,只想任其自然,这个世界上任何一门手艺钻研到jīng深处,谁说不是一种出息呢?

  长孙和程夫人今天打算弄出一种适合自己的香水,酒jīng灯蓝sè的火苗舔舐着玻璃器具,所以各种各样的玻璃瓶子就在称心的指导下开始翻滚或者开始沸腾。

  “娘娘,沉香的香味非常的尖锐,所以我们在闻到沉香味的时候,是一丝丝,一缕缕的闻到的,而且会直接钻入脑际,乃是香味中的王者,兼之行气止痛、温中止呕、纳气平喘的功效以及调中平肝作用,奴婢斗胆请娘娘用沉香熏衣。”

  长孙和李二像绝了,越是别人推荐的,他们就越是有抗拒心理,听称心这么说,长孙偏偏放下手中的沉香,反手拿起一块龙涎香,这就要放到鼻子上去闻。

  称心不敢阻拦,辛月连忙道:“娘娘 ,龙涎香在没有经过炮制之前,是臭的,这东西必须请专门的工匠来cāo作,我们侍弄不好的。”

  长孙听了之后立刻就笑了起来,指指龙涎香示意就是它了,她喜欢所有带龙字的东西,更何况龙涎香乃是最名贵的香料,长孙还是知道的。

  听了长孙的这个要求,称心立刻跪下来说:“娘娘龙涎香的xìng子太燥,加之还有催情之效,单一的香味并不是很好闻,奴婢一向是拿龙涎香来做定香药剂来用的,从来不敢拿他单独成香,娘娘既然要用,奴婢冒死也要说明其中的利害。”

  长孙斜着眼睛看了辛月一眼道:“你家的仆人还真是帮着主家说话,怎么调教的?”

  辛月笑的很得意,一边陪着皇后继续挑香料,一边小声的说:“从来没有特意去调教过谁,这些都是自发的,我家老爷天生就是一个软xìng子,待谁都好,那些人的心也不是铁石做的,自然也会对云家好,直到现在啊,云家还没有发现那个下人真正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 您一会该去看看魔姬夫人,妾身就不明白了,明明五十岁的人了,她的身材还是那么好,让妾身都有些嫉妒。”程夫人挑选好了香料拿给了称心,走到长孙身边悄悄地说了一句。

  没有那个女人不喜欢美丽的,所以长孙也匆匆的挑好了香料,让称心务必在她离开之前做好,然后就和程夫人,牛夫人一起去了魔姬夫人那里。

  按理说魔姬夫人乃是李渊的宠妃,见了长孙不必施礼的,但是魔姬却没有显出那样的高傲姿态来,反而盈盈下拜,恭迎长孙的到来,这样做就说明她已经完全抛开了往rì的恩怨,可是为自己活人。

  长孙也非常满意这一点,皇家造的孽能少一点还是少一点的好。

  云暮和程花花正在一间很大的屋子里穿着薄薄的小衣在锻炼锻炼自己的腰肢,程夫人很不客气的轰走了云暮和花花,也把外面房间里的胡姬一起撵走。

  诺大的一座房间里只有魔姬和辛月,以及皇后和牛夫人,再加上自己,程夫人冲着辛月努努嘴,辛月就去了一间屋子里也换上了一件小衣,并且从那里拿出来三件崭新的小衣,准备请皇后和程夫人,牛夫人换上。

  皇后赞赏的看着辛月穿着小衣显得凸凹有致的身材,想要摇头,自己穿这样的衣服会被人笑话的。

  程夫人,牛夫人可不是头一回来云家的练功房,接过辛月拿来的小衣就去了小房间换衣服,不一会就出来了,等到魔姬换好衣服出来之后,长孙立刻就觉得自己也该换上……

  等到晚宴开始的时候李二瞅着容光焕发的长孙奇怪的说:“皇后今天jīng神很好啊!”

  长孙挠挠下巴遗憾地说:“咱们皇家的宝贝怎么就全部涌到云家来了,无舌是这样,那个魔姬也是那样,看着都是不起眼的人物,可是没一个简单的,妾身今rì学会了一套类似五禽戏一样的功法,练得好了,几乎是妇人的恩物。

  陛下,您说云家还从皇宫弄走了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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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节  政务



  chūn天很快就过去了,无舌给云烨带来一个好消息,无sè的儿子竟然挣扎着活过了chūn天,jīng神甚至越来越健旺,虽然他的外表还是一如既往的苍老,枯瘦的脸上已经有了光泽,就像chūn雨后的树叶,或者,这就是生机。

  政务永远是枯燥的,海陵县的群山里出现了占山为王的盗贼,扬州刺史想动用府兵,而且在奏折里说最好将这些强盗彻底的杀死,以绝后患。

  云烨毫不犹豫的在转给自己的文书上下达了准许动用府兵千人,但是,出动的却不是扬州府兵,而是相邻的楚州府兵,但是这些人必须要尽可能的生擒活捉,原因就是那些盗贼就是前府兵,还是从高丽撤回来的人。

  经历过生死磨难的人见识过太多的杀戮和死亡,所以会非常的珍惜自己的生命,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自取灭亡的事情,还有谁会比他们更清楚朝廷的大军是如何的恐怖。

  在大唐军力最盛的时候造反,实际上就等于自杀,云烨很有兴趣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些老兵起了占山为王的想法。

  公文上说这百十个人在高丽执役四年,乃是穷凶极恶的盗匪,杀死了当地著名的大户,抢走了妇人数名,一度意图攻击海陵县以图立足,结果被县令和当地乡绅合力击退,最后无奈之下退入孤山自保?

  云烨拿来地图之后看了一眼海陵县的地图,一拳就砸在案子上,海陵县一马平川,境内多湖泊,多沼泽,就是没有山,最近的山就在靖江,屁大的一座山头,那里是藏人的地方,如果说前面还只是怀疑,现在就已经确定,这些人是被逼反的,百战老兵的军事素养哪里去了?进沼泽进湖泊也比守在一个土堆上强百倍。这是在等着别人来剿灭的姿态。

  “给我请连城侯张俭!”云烨将散落在地上的地图捡起来重新放在案子上,朝疍吏吩咐一声,就坐在案子后面等候张俭,这些人都是他的部下,看看他怎么说。

  不大工夫张俭呵呵笑着走了进来冲云烨拱手道:“不器兄好久不见。”

  “别说这些闲话,咱们将门不兴这些,喊我云烨就好,你来看看这封奏折,再看看这张地图,有什么打算告诉我。”

  张俭疑惑的凑过来,他不明白云烨为何会让他看兵部的奏折,虽然他也挂着兵部尚书衔,却在户部行走,按理说不能插手兵部事宜的。

  当他看完奏折脸就黑了,又匆匆的在地图上瞄了一眼,整个脸就变成了紫sè,辽东一战能跟随他坚持四年的老兵不到一万,这就有百十号人出事,作为大将军,他对剩下来的将士是有承诺的,让他如何不惊怒交加。

  不等张俭开口,云烨就把自己批复的文书拿给张俭看,张俭看了之后脸sè总算是变好了一些拱手道:“云侯厚意,张某感激之至,这就让副将去海陵县,将造反之人悉数擒获押至京师听后陛下发落。”

  云烨点点头,然后就让疍吏将公文封了火漆,三百里加急送往楚州,他相信张俭一定能赶在楚州府兵到达海陵县之前招降旧部。

  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叹了口气,天下一太平立刻就会出现文武之争,如果没有举世攻唐这回事,文官们可能早就取得了胜利,一路节度使没有财权和地方管制权,只能带着军队窝在军营里带兵,权势大不如前,获得尊敬也越来越少。

  这是李二在有意识的推动,可以说这是天下大势,谁也改变不了,云烨叹息一声,自己一个武将当兵部尚书恐怕也是和自己文不文武不武的表象有关。

  杜如晦已经彻底的不问政事了,每rì里出没于勋贵之家,到处淘换各种金石玉器,剩下的时间就钻进玉山书院埋首于图书馆之中两耳不闻窗外事,自号无事山人。

  据说房玄龄对杜如晦现在的生活极为羡慕,三番两次想要退隐,都为李二所拒,无奈之下只能继续在中书省被文山会海所淹没,苦中作乐的自称为“文牛”

  云烨的到来让房玄龄极为愉快,身为首相虽说尊贵无比,劳心劳力却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能有片刻的偷闲也是一大乐事。

  “东海有一种鱼,叫做黄花鱼,这种鱼呢有一种特xìng,那就是会唱歌,初听之时宛如悠扬的琴声,细听,却又像有人在吹口哨,如果你不小心打断了黄花鱼的演奏,他们就会发出猫叫的声音,如果你继续打扰黄花鱼唱歌,它们的歌声就会变成咔嚓咔嚓的切齿之音,非常的神奇。”

  云烨喝了一口热茶开始给房玄龄讲奇闻异事,老头子最近就喜欢听这个。

  “贞观九年初,大唐的无敌悍将云烨远征南海僚族而还,不幸遇到龙吸水,当时天地倒悬,水龙冲天,万斤重鱼被水龙擒上半空,几为末世之灾。云烨不负悍将之名,自缚于桅杆之上,呼喝指挥舰队躲避,舰队在水龙的空隙里艰难航行,海水倒灌于船上,风帆也去了青天,幸赖云烨指挥得当,舰队遂安,只是悍将云烨却被一只黄花鱼击昏,一月不能见人!

  彼黄花鱼就是此黄花鱼?它在击昏你之前给你歌唱了?”

  房玄龄从来都是这样,仗着自己记忆力惊人,朝堂上发生的大小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这就是他混饭吃的本钱,但是这样恶毒的揭人短就太过了。

  “房相,我是在打比喻,黄花鱼唱歌确有其事,您为何顾左右而言他?”

  “云侯被黄花鱼击昏也是确有其事,老夫也是在回答你的比喻,至于黄花鱼唱歌的故事老夫就笑纳了,知否?老夫最近打算写书,不写正史,不撰经文,不辨古言,也不论朝政,一心收集天下间的奇闻怪论,编篡成册,博人一笑足矣,谁有工夫和你讨论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的事情,与老夫何干?”

  房玄龄说完就捧腹大笑,确实不愧老狐狸之名。

  “百十个军卒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去清理门户,你不是已经办的很好了么,多说无益,还是陪老夫手谈一曲。”

  云烨听房玄龄这么说,拔腿就走,老家伙是个臭棋篓子,偏偏还能赢得了自己,只要见到老家伙,必定被他拉扯到棋盘上受虐一番,今天从他这里得不到准信,还是趁早走,不给他虐待自己的机会。

  回到兵部,云烨就发现自己不如陪着房玄龄下棋,两位侍郎拿来了厚厚的一叠账本,据说这是去年积攒下来的伙食尾子,问尚书大人如何处置?

  所谓的伙食尾子,就是大家吃官饭剩下的结余,云烨翻开账本直接看最后的余额,当他发现最后的余额只有一百八十六个银币的时候就彻底的爆发了。

  兵部上下六百余号吃官饭的,吃了整整一年才剩下一百多个银币,不是因为嫌钱少,而是因为这点钱也要麻烦自己,分掉吧每人分不到半个银币,说出去都不够丢人钱。

  “拿去给我买个好点的鱼竿送过来,我打算去钓鱼。”

  “公帑私用恐怕不好吧!”段虎黑着一张死人脸,他家的人全是这德行,穷酸惯了。

  “那就给你买个鱼竿钓鱼行不行?”刚刚在上官那里受了气,凭什么不能对自己的下官发发脾气。

  “段家的人手上没有沾过一文的公帑便宜,莫非这是云侯你的习惯?”

  皇帝把段虎弄成兵部左侍郎,根本就是在和云烨过不去,云烨的xìng子过于活泛,所以他觉得有必要派一个死板点的和云烨中和一下,到了现在,云烨才发现,这家伙不是死板,纯粹就是一根木头,还是一根 没有窟窿的铁木。

  云烨低头重新看了一眼钱数,又拿出账本看了一下兵部的总人数,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钱数除以人数无论如何也除不尽,最后总是有剩余,段虎这家伙行军打仗或者没问题,但是牵扯到数字的计算就是一大笔糊涂账,他只能在军中当将军。

  “这些钱你来分,记得每个人都不能少,既然是大家的钱,那就每个人都分点,每个人不许多也不许少,也不得有剩余,这事交给你最放心了。”

  刚刚把事情安排好,李承乾就走进了,拿起账本看了一眼就对云烨说:“别欺负老实人,老段心眼实在,你让他把最后剩下的钱怎么办?老段家的人死心眼,完不成军令他会抹脖子。这样的玩笑不要和他开。”

  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币递给段虎说这是太子赏赐的,加进去年的账册里。

  段虎没有接太子的那一枚银币,瞅着云烨说:“俺老段虽然蠢,但是这点钱还是会分的。”

  云烨很想看看段虎怎么分钱,谁想到段虎转身就把账本甩给了兵部右侍郎老廖,把刚才云烨对他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这才回头看着云烨冷笑。

  李承乾笑的不成了,拖着脸sè很难看的云烨出了兵部的大门就直奔东宫,只是一墙之隔,很快就到了他家,还没坐定,就听李承乾大笑着说:“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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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聚将鼓




  大事有好事和坏事之分,大部时间他代表的就是坏事,但是李成乾大笑着说有大事发生,至少说明这件事对他是非常的有利的。

  李承乾说完这句话就闭嘴卖关子,慢条斯理的喝茶,想让云烨自己猜,这对他来说就是一种享受,作为兵部尚书,云烨知道的消息应该要比李承乾多才是, 如果是政事,或许还有可能,如果是军事,无论如何都绕不过自己这个兵部尚书才对。

  海陵县的造反,只是小事,还达不到让李承乾说成大事的程度。

  “王玄策!”李承乾见云烨百思不得其解,就提示了三个字,听到这个名字王玄策这些年干的事情就一桩桩,一样样的浮现在眼前,他不但是大唐的骄傲,也是玉山书院的骄傲,一人灭一国这样的传奇故事就是王玄策演绎出来的。

  唐太宗贞观十五年,摩揭陀国国王戒rì王继玄奘访问该国之后致书朝廷,李二命云骑尉梁怀璥回报,戒rì王遣使随之来中国。贞观十七年三月,李二派行卫尉寺丞李义表为正使、王玄策为副使,伴随印度使节报聘,贞观十九年正月到达摩揭陀国的王舍城,次年回国。贞观二十年王玄策又作为正使,与副使蒋师仁出使印度。

  “王玄策多年以来一只是在礼部研究大唐和吐蕃的关系,结果他发现相比大唐对吐蕃的影响,天竺似乎对吐蕃的影响更大,所以他就把兴趣转移到了天竺这个国家身上,多次与玄奘大师请教天竺的风土人情,积累了非常深厚的学识,并且学会了梵语,就因为他会梵语所以才年纪轻轻的就成为我大唐的外交副使。

  这一次他们再次去了戒rì王的领地,结果,戒rì王死了,新的王扣押了他们,王玄策单骑逃脱,找已经臣服大唐的松赞干布借了三千兵马,灭掉了那个国家,擒获了他们的王,当然,这点战绩还拿不到台面上说。”

  李承乾把话说到这里再一次停顿了下来疑惑的看着云烨问道:“烨子你老实告诉我,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生之法吗?”

  云烨不明白王玄策怎么就和长生不老扯上关系了,最近李二总是问自己关于玉牌的事情,自己被他问的烦不胜烦,让无舌带着玉牌进宫去给李二夫妇讲授强身之道去了,难道说无舌把玉牌的能力吹嘘的太厉害,给了皇家人一个错觉?

  “有强身健体之法,没有长生不老之道,绝对没有,凡是有谁说自己能够长生不老,你就立刻砍了他的脑袋,绝对不会杀错人,这个人十成十的是个骗子。”

  听到云烨这么说李承乾似乎松了一口气,小声的对云烨说:“我说的大事就是这个,王玄策从戒rì王的领土上带回来一个番僧,据说已经活了两百多年,是真正的两百多年,不是按照甲子rì算的两百年。

  老和尚自称研究长生不老之术就研究了两百年,不但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甚至有可能白rì飞升,我今天看过老家伙了,面貌奇古无比,宝相庄严,行动坐卧皆有法度,交谈了几句,老僧对孔雀明王法门极为熟悉,甚至有很多其妙的解释,就连玄奘大师都感到钦佩。我父皇母后为此特意戒斋沐浴七天,准备听圣僧讲经,从今rì子时就开始了,听说不单单是讲经,圣僧还会为我父皇母后施法,我就是心生疑惑,所以才会问你,向你求证一下。”

  “我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云烨震惊的问李承乾。

  “我父皇说你其实不敬鬼神,不信佛道,他就是想听听佛经,看看大和尚的法门,不想听你的诡辩之术,所以不许我和青雀告诉你,既然你说没有这回事,我也就放心了。”

  云烨的脸苍白的厉害,他终于想起来这个番僧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李二就是把xìng命交代在这个番僧的手里的。

  人到了紧张的时候脑子就会变得非常好使,他甚至能想起来这个番僧的名字,罗迩娑婆 ,没错,就该是这个名字,这是一个注定要出现在唐史上的外国人名字,之所以能够出现,唯一的原因就是他用长生不老药活活的把李二毒死了……

  想到这些,云烨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连着抓了两下茶杯都没有把茶杯抓起来,李承乾发现了云烨的不对劲,也变得紧张起来,难道说这个番僧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

  呼唤了云烨两声,才将他从恍惚的境地里拉出来,云烨在脸上勉强堆了一个笑脸,打了两句哈哈就朝李承乾拱拱手告辞离开。

  李承乾站在廊柱下脸sèyīn晴不定,攥紧的手松了之后张开,张开之后又攥紧,似乎在下什么难以下定的决心,当他的目光接触到庭院里的千年古柏,神情变得漠然起来,背着手走进了大殿,决心已下,就用不着多想了,事到临头需放胆这是自己父亲经常说的一句话……

  云烨心事重重,没有回兵部,直接去了皇宫,却在内宫门前被阻拦了,侍卫说皇帝正在听高僧讲经,今明两rì任何人都不见,而且特意注明,不见云烨。

  云烨仰天长叹一声,转而求见长孙,得到的回答是帝后一起在听圣僧讲经,已经斋戒沐浴过了,不容侵扰。满皇宫里云烨只能求见这两位,见其余的嫔妃是为无礼,再三要求通禀都被严词拒绝。

  无奈之下骑上马匆匆赶回了云家,他需要好好地整理一下思绪,把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要想清楚。

  这是最yīn暗的心思,上不能见天,下不能接地,所以云烨就坐在秋千上,这是老习惯了,只要遇到难以决断的事情, 他就会到那间装着一架秋千的空房子里冥想,自从上回在秋千上坐了三天以后,老nǎinǎi就在家里特意留了这么一间房间,做为家主的冥思之地。

  云家的家族庞大,事务繁杂,想要在一时半会算清楚利弊不是一个简单的事请,如果真的要做一个全局的思考,没有三两天的时间是远远不够的,利益的纠葛,人情的勾连。如果李二驾崩之后云家该如何应对,如果李成乾顺利登基云家该如何应对,如果出现意外,该有怎样的后备机制,这些都要想清楚。

  改朝换代向来都有一大批勋贵跟着先帝殉葬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古皆然,这也是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皇帝不见自己,自己也没有任何的办法阻止这件事发生。那么就需要退而求其次,保住云家再说,自己和李承乾的关系再好,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错,估计李承乾对付起云家来不会有半点的犹豫,因为那个时候的李承乾名字叫做天子。

  三天之内云烨扣阙三次都没有进得去内宫,一连九天的讲经期依然没有过。

  三天的时间足够云家做非常多的事,辛月不敢问,不过他看到丈夫开始召集家臣议事的时候才开始变得惊惶,尤其是看到久病不愈的老江咳嗽着出现在议事大厅的时候她就更加的害怕。

  老江掌管着云家的密道机关,平rì里就躲在酒坊 等闲出不了一次门,既然他来了,就说明云家很有可能会用到密道。

  rì落的时候云烨回了家,神情疲惫,这一次更加的离谱,见不到皇帝皇后也就罢了,怎么连李承乾都见不到,在东宫吃闭门羹这还是头一次。

  没有洗澡,没有吃饭,云烨就和衣躺在床上,努力想要让自己睡觉,但是眼睛却越睁越大,和李二的纠葛一幕幕的出现在眼前,从第一次见到李二夫妇,到现在,这种感情已经变成了一种类似混沌的概念,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不知不觉的就已是泪流满面。

  辛月走了进来,看到丈夫满脸的泪水,没有劝慰,也没有出声,只是把身子蜷伏在丈夫的怀里,这个时候,有一个温暖的身子挨着,比说什么都管还用。

  云烨的泪水流了很久,才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三更的更鼓刚刚敲过。他不知道此时的皇宫已经乱作一团,到处都是侍卫的铠甲在作响,到处都是火把,到处都是灯笼,千牛卫已经全体攀上了宫墙,无数穿着紫袍的老太监紧紧地守卫在万民宫周围,不但如此,万民宫的顶上也有人影闪现。

  金铁交鸣声响彻了太极宫,无数的黑衣人在人群中跳跃,翻腾,身手灵活,凶悍之极,浑身浴血却酣战不退,无奈人数稀少,还是被驱赶到了空地了,满身光明铠的千牛卫手持巨盾,盾牌的间隙里密布着长枪,一步一喝,缓缓地向黑衣人压迫了过来。

  为首的黑衣人狂呼一声:“尽忠就在此时!”呼喝完毕就倒转横刀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刺进了自己的腰肋间,而后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别的黑衣人也有样学样,呼吸之间就死的干干净净……

  皇宫里响起聚将鼓,这是贞观朝的第一次,无数的红翎急使背着小旗就蹿出了皇宫散进黑漆漆的长安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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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节 玩具



  兵部笼罩在云烨强大的气场下整整半月有余,直到年关这才逐渐恢复正常,这一回,兵部从登州,明州,岳州,甚至广州采办来巨量的物资,准备发放下去。

  这些钱都是去年的结余,云烨没打算留下来,而是准备一次xìng的全部发下去,在后世的时候就知道,哪怕是公家发一捆大葱,也绝对比自己去菜市场买来的要荣光百倍。

  段虎很不满意,认为这是在靡费国帑,不能这么做,向云烨进言了好多次,结果毫无动静,准备给皇帝上书的时候,看到书吏仇恨的看着自己,这才猛地发现自己在兵部成了孤家寡人,段虎不在乎成为孤家寡人,他们段家讲究的就是成为孤臣,写好了奏折还没走到中书,在门下就被褚遂良拦截了,门下省的仆shè长孙无忌一般不会管这些事,cāo作实际事务的全是褚遂良。这位出身秘书省的大佬,现在已经和长孙家结成了利益联盟。

  “天yù其亡,必先令其狂!”

  褚遂良在铺好的纸上写下了着这行字,欣赏了一会之后,就投入到火盆里去了,在他看来,云烨已经被上一次安置老兵的事情刺激的已经发狂了,甚至想要通过花光兵部存留的国帑来向皇帝示威,表达自己的不满,这已经是自取灭亡的徵像了。

  云烨此人不容他人诽谤,他和皇家已经结成了最紧密的关系,事实证明,任何攻击云烨的人,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能够毁灭云烨的,只有他自己,褚遂良决定站在岸上看风景,段虎的奏折很有何能会让皇帝阻止这件事,从而断送后面所有的可能,所以,褚遂良才会轻易地将段虎的奏折送入了废纸堆。

  占了大便宜的长孙,李二不是不知道云烨在干什么,但是他们夫妇俩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无视,对于云烨来说,只要是钱的事情,基本上就不是什么大事,无数回事例证明和云烨在钱财上较量都属于白痴行为,最后难以下台的只会是自己,他是兵部尚书,明年兵部缺钱的时候,为难的是他不是皇帝自己,既然兵部钱粮多的可以给属下找福利,皇帝能做的就是将兵部明年的预算减少一成半成的,这是一笔更大的节约,这个帐长孙早就算过来了。

  兵部的礼物非常的丰盛,有东海的咸鱼,海带,海菜,海参,八爪鱼,大虾,也有明州的带鱼,冻在冰块子里被大船趁着运河还没有封冻浩浩荡荡的就给运过来了,至于广州的特产说起来就让人高兴了,全是干货,香蕉干,龙眼,等等,最让人高兴地就是随船运过来一下干的贝壳,有的贝壳里面有珠子,只要运气好,就能从里面剥出一个两个珠子来,这就是惊喜,不管是谁家剥出珍珠来都是喜事,大过年的讨个口彩还是非常不错的。

  响水岩的大米,关中的和尚头面,最离谱的还有玉福轩的胭脂水粉,都是高档货,一人高高兴兴的拖一车回家,全家老少都开心,

  算起来也没几个银币,都是自己运来的,水军给兵部运点东西谁敢说不对?大商铺把自家的货物打上七八个折扣塞进官家的年货堆里,光是名声就值那点东西的价值了。

  每人都有,兵部尚书和烧水的茶壶每人一份,不分贵贱,东西都是一样。

  辛月翻拣着云烨拉回来的东西,皱着眉头说:“您堂堂的侯爵,忙活一年就混了这点东西回来?不够丢人钱。”

  云烨用热毛巾擦着脸说:“别看就这点东西,疍吏们从好几船货物里面挑出来的jīng品,好东西全给咱家了,就这份心,你去西市能遇得上?”

  “这倒是,这些带鱼还真的不错,拿油煎了您最是喜欢吃,寿儿也喜欢,只可惜那个傻孩子现在去了北海放羊,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大过年的辛月就想起了远在天边的儿子,说着话眼圈就红了。

  “男子汉长成了,你不能总把他拴在腰里,该他自己出去走走了,我们说的道理他不听,也听不进去,只有自己摔倒了,磕破了才知道疼。”

  辛月点点头,就吩咐贺兰从马车上拿几条子带鱼,送去厨房里煎好了给老nǎinǎi和婶婶们送些过去,告诉她们,这是侯爷新年发的俸禄。

  兵部今年在发疯,校军场全部封闭,十六卫加上岭南水师的人在里面杀的难解难分,再加上妇人孩子的吼叫,尘土飞扬的校军场,宛如屠杀的战场。

  长安人好奇极了,但是那些扛着武器的守卫毫不客气的把那些打算透过校军场墙上的窟窿里偷看的闲人撵走,不准他们看,自己趴在洞里羡慕的看着里面的动静。

  李靖和李绩,老程,老牛,以及十六卫的老帅们坐在点将台上,桌子上的茶水,葡萄酿以及点心果子根本就无心下咽,对着厂子里奔忙的人群指指点点,有的喜笑颜开,有的放声大骂,尉迟恭桌子上已经没东西了,都被他用来砸人了。

  jīng心选出来的壮汉跑不过一个瘦猴子,力贯千钧的壮汉,居然跳不过前面的矮矮的横杆,丢死人了,这还有跳高的时候扯了裤裆的,狗rì的连底裤都不穿,黑乎乎的一坨就在那里甩来甩去,从洛阳回来就成了右武卫的大帅,这些兔崽子没一个争气的。

  “药师兄,这更快,更高,更强,的提法不知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李靖手里嘴里含着一颗桂圆,手里抓着一架望远镜看得正入神,听到李绩这么说,就朝云烨努努嘴说:“那小子弄的,据说这是为了提高将士的身体素质,也是在没有战事的时候一种常规的训练手段。”

  老程手下的人是云烨亲自选的,都是非常地有针对xìng,跑得快的去参加跑步,跳得高的去参加跳高,箭法准的就去参加shè箭,力气大的就去比赛举石锁,有宝马的就去参加马术比赛,身子灵敏的就去比赛爬杆子,不像尉迟恭选出来的人清一sè的都是身强力壮的大汉。这才开始比赛,已经折损了大半。

  不过比赛确实好看,军伍里面本身好胜心就强,自认第一别人都是蠢蛋,全副武装绕着校场跑十里路,不是谁都能胜任的,左武卫里面随着云烨去沙漠的那些人还是最适应这种跑法,身上有锁具,扣好之后整个人就和装备成了一体,当别人叮叮咣咣的瞎跑的时候,他们已经悄悄地跟在后面了,七八圈下来,那些人已经丢盔弃甲了,他们依然军容整齐的在跑圈子,引得外围那些夫人和孩子们声嘶力竭的叫唤。

  “这才是太平年间我们该干的事情,这比听那些靡靡之音强多了。”刘弘基话音刚落就被一群粗汉入娘到老子的骂了回来,一个yin棍也敢说这样的话,跟在老爹背后伺候的刘正武恨不得把头塞裤裆里。

  刘弘基却若无其事的一一回骂,见儿子不帮着自己还打算抽儿子一巴掌。

  “闭嘴吧,老刘,孩子比你有出息的多,虽然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胳膊,这也不算的什么事情,孩子玩命的帮你争脸,你还舍得揍他?”

  见老牛发话了,刘弘基嘿嘿笑着变掌为抓,在自己儿子头上摸了一把,又开始向别人吹嘘自己儿子在北庭的事迹来。

  李靖放下手里的望远镜指指场内说:“该下去看看,重头戏来了,这才是真正的角力。”

  李靖下了场,别人也跟着下了场子,只见场地里就剩下一百名千牛卫壮汉和一百名右武卫壮汉,地上放着一根胳膊粗的大绳,中间栓了一条红绸布,两百个大汉jīng神抖擞,两边的校尉大声的给自己的部属打气,一定要赢下这一场。

  看到无数的老将名帅特意过来看自己,参加拔河比赛的壮汉一个个激动地直打摆子,李靖握着拳头一路砸了下去,没个壮汉的胸口都捶一下,回头对老帅说:“确实都是熊罴之士,这一场龙争虎斗有意思,老夫加个码,这东西那一队赢了,就拿去换酒喝。”

  李靖说着话,就从腰袢解下一块润泽的青玉牌子,挂在红绸布上,当做奖赏。

  “嘿嘿嘿。”尉迟恭笑了起来,从两个军士头上卸下来两个头盔,往右手的头盔里面扔了两张钱票大声说:“老夫开庄,赌右武卫赢,谁敢对赌?”

  千牛卫的大帅老牛站了出来,瞅瞅尉迟恭的钱票,藐视的说:“两百枚金币?也忒小气了,老夫赌千牛卫胜出,五百枚银币,不用钱票,有这句话就成。”

  “右武卫这边薄弱一些,晚辈加注五百枚金币!”

  云烨刚刚忙完,见起了赌局,立刻就加入了进来,右武卫倒霉了一整天,但是在力气这一途上云烨比较看好尉迟这方。

  有出盘子的就有接盘子的,不一会,两个头盔里就装满了钱票和值钱的东西。

  两边人手准备好了,李靖看着红绸布刚和地上的白线重合,一声哨子响,胳膊粗的麻绳就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绷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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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节生  时死祭



  时间会慢慢地流淌,有时候时间能酝酿出绝世的美味,有时候时间却会催生野心,不管是绝世的美味,还是最阴暗的计谋,都会在时间这张温床上慢慢的成熟。

  云烨终于有时间去李纲先生家门前的松树下去挖那几坛子美酒,这些酒不是云家的某种烈性酒,而是纯正的米酒,如果时间再长一点就该叫做状元红,或者女儿红,如今,这几坛子酒已经足足十年了,想必里面的酒浆已经变成琥珀色了吧。

  一个人双腿摊开,怀里抱着一坛子酒,小心的打开上面的泥封,还有底下的蜡封,最后将已经腐朽的红绸去掉,浓郁的酒香就散发了出来。

  这一坛子酒谁都不给,自己喝,喝这坛子酒就等于和李纲进行了一次深层次的对话,和鬼神说话用不着出口,心有所悟,鬼神自然会有灵。

  长把的勺子自然早就备好了,云烨就这样一勺子一勺子的品味这时间的酿造的美味。陈酒应该兑上新酒,这样才能催发酒液中最醇厚的味道,云烨不愿意,担心将这坛酒稀释了之后,就品味不出最原本的滋味。

  两年时间,长安城除了变得更加雄伟和壮丽之外,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把眼睛放在高空就能看到不断地有农民在持续不断的进入城市,如今种地,如果不能大规模的种地,实在是没有什么奔头,所以被束缚在土地上几千年的农民开始向城市进发,做工赚到的钱的也比从土地里刨到得多。

  如今的城郭已经被外来的人口塞得满满的,甚至在靠近城墙的地方都开有民居的存在了,这两年的平静给了大唐社会强大的发展契机,随着几个大工程的相继结束,背负在大唐国库上最沉重的几座山终于被卸了下来。

  三京已经被贯通。这一条绵延的大路将整个关中牢牢地抱在怀中,运河一路向西,因为担心潮汐倒灌,只能绕过幽州,最后和海河相连,蜀中的道路也已经突破了剑门关。成都平原就在脚下,蜀中也不可能只要烧掉栈道就自成天地。

  作为一个封建帝王,李二的一生是绚烂精彩的,治下的唐王朝国力强盛,四海威服,经济繁荣,百姓安居,呈现出生机勃勃的盛世景象。空前强大的唐王朝以尚武的精神、开阔的胸襟笑傲东方,长安在汉亡四百年后又重新成为亚洲的中心。无一不是盛唐大胸襟大手笔大气魄大格局的真实写照。金戈铁马,大漠黄沙,巍峨宫阙,迢迢大道,罗衣飞扬,轻歌曼舞,丝竹管弦,奇珍异宝。诗词歌赋,皎皎梨花。辽阔疆土,万国来朝……这的确是一个光辉灿烂的伟大时代。

  少年李二的身份是一个贵族公子,有鲜卑血统,并与隋王朝的统治者有亲密的血缘关系。民国时宋家三姐妹的故事家喻户晓,但比起独孤三姐妹还是相形见拙的。北周大将军独孤信的三女分别嫁给了三位帝王,其中一位嫁给了隋文帝。另一位嫁给了李二的祖父唐国公。身背着这些荣耀的光环,李二的仕途是顺利的,并且在青年时代就表现出了军事方面的才华,他曾经率兵击退过围困雁门关的突厥人,因为隋炀帝此时正被困在关中。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崭头角。

  太子建成和王子元吉与李二同是独孤皇后所生,史书对他们轻浮好声色的描述显然是刻意而为之,建成为人豁达宽厚且在北方成功的防御了突厥人的进犯,他参与了唐帝国的创建并表现出了治国的才能,而魏征曾经是建成的心腹也可以证明建成手下不乏智囊。

  他是一位合格的继任者,但是帝位之争从来都充满了阴谋血腥与变数,比起野心勃勃的秦王来说,建成的力量是弱小的。他的死很容易令人联想起秦长子扶苏的命运,接下来李二对建成元吉后人的处理是残酷而又不留情面的,这些骨肉残杀的行动成功肃清了帝位潜在的威胁者,但却成为他光彩一生中抹不掉的污点。

  李二登基之后,就像人生所希望的那样,唐朝迅速走向了强盛,作为一个杰出的政治家和军事统帅,他不惜余力的将帝国带入了一个自信、富足和强力扩张的时代。这当然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功劳,贞观年间所取得的文治武功得益于一大批才华横溢的文臣武将,凌烟阁,一个不起眼的小亭,因为大画家阎立本手绘的二十四功臣像而名留青史。

  今天本该是李二去世的日子,现在他却在高兴地观看歌舞,云烨怀着最难以描述的胸怀醉倒在一棵大树下。

  今天是贞观二十三年五月二十六日。

  侯爷的话刘进宝永远都不会违背,如今看到有一对松鼠在侯爷的胸口上交配,他都不敢过去驱赶,因为侯爷说过,不许任何人过去,当然,松鼠不是人,所以就能过去,甚至交配。

  身上落满了干枯的松针,这是因为有越来越多的松鼠过来的原因,它们对那个空酒坛子里的气味非常的着迷,闻多了之后就会在树上撒酒疯。

  长安城又开始响起一百零八声锣鼓,云烨凝神听了听,确定是净街鼓而不是皇帝去世的丧钟,打了一个哈欠,慢慢爬起来,把酒坛子扔远,让刘进宝抱着剩下的两坛子酒跟着自己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家。

  该和鬼神说的话已经说完,浑身就充满了力量吗,虽然脑袋疼的就像是要裂开一般,还是觉得非常的轻松。

  这些话能和李纲说,能和颜老先生说,唯独不能和活人说,话说出来了,云烨就认为自己已经还原了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如果现在历史的脚步正在大踏步的向歪路上冲去,云烨不认为自己应该负什么责任。

  已经是做爷爷的人了,李烟容给云家诞下了一个七斤重的胖小子,冯媛也给云家诞下一个漂亮的闺女,两个孩子的出生时间仅仅差了三天。

  早婚害死人啊,后世的三十八岁说不定还没有结婚,现在,自己却已经做了爷爷,想到那两个可爱的孩子,云烨的心里就像蜜糖一样甜。

  唯一不让云烨开心的就是旺财最近老是脱毛,拿刷子刷了三遍,还是有马毛往下掉,没人敢对云烨说旺财已经是一匹二十几岁的老马了。

  走到家门口,大门上的一盏大红灯笼还没有摘掉,这是向外界传递云家有后人出世的媒介,云烨走过去,拿竹竿子将稍微有些歪斜的灯笼拨正,这才背着手进了家门。

  老钱张着漏风的嘴笑呵呵的帮着侯爷掸去了身上的灰尘,又咒骂了刘进宝两句,这才殷情的问侯爷吃过饭没有。

  “好了,知道你威风,只要你愿意,能干的动,想干多久的管家就干多久,没人和你争,给我一碗面条,送到后宅去。”

  云烨笑骂了老钱一句,这才进了月亮门,老奶奶现在耳朵背的厉害,说什么都要大声说才成,或许老人家知道自己没多少天日子了,每天都需要看见自己的孙子在自己身边才会放心。

  “孙儿今日贪玩了些,回来的有些晚了,请奶奶责罚。”贴着老奶奶的耳朵大声的撒了娇,脑袋上被老人家拍了一巴掌,这才推着老人进了北房,让丫鬟服侍老奶奶洗漱准备睡觉。

  看到辛月头上的发髻就心烦,三把两把就给弄散,满头的黑发披下来像女鬼一样好看得很。

  辛月委屈的瘪着嘴说:“知道您看不习惯老妇人的发髻,可是妾身真的已经老了,明年就有人喊妾身奶奶了,要是还像那日暮弄一个少妇的发髻还不得被人家笑话死。”

  “胡说,脸上连个皱纹都没有,哪里像老妇人了?依我看你现在也能生孩子,不磨蹭,今晚就生,生一对双生子出来,羡慕死他们。”

  听到丈夫不讲理的话,辛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揽着云烨的肩膀说:“老蚌生珠您还要不要把妾身活了?妾身不着急,反正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倒是人家小苗现在可是发急了,这么些年肚子没动静,现在到处拜佛求菩萨呢。”

  云烨哈哈一笑:“这是拜错了,该拜我。”

  夫妻两嘻嘻哈哈的说一些流氓话,很快就打发掉了很多时间,脱掉外衣,厨房送来了一大碗哨子面,就这两瓣蒜连忙汤带水的吃完,刚才还疼的厉害的脑袋立马就不疼了。

  “吃了蒜瓣就不要往妾身的床上爬了,臭的。”

  “谁的床都不爬,今天在松树底下睡足了,现在要办差,还有几封紧要的信件还需要回一下,你先睡,不要管我,等我想睡的时候怎样也就到了后半夜,到时候嘴巴再臭你也闻不到。”

  不打扰人家睡觉,云烨回到了书房,静静地坐在蜡烛底下双手托着下巴开始发呆,这个时候是自己最美妙的时候,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不想,发呆完毕之后,就需要有一个清醒的头脑来面对现实的世界,既然李二不死,那么,自己脑海里的历史记录就没有了半点的用处,从现在起,再也没有一个依照的根据了,新的世界被打开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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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  命运



  当人们的生活困苦的时候,就会专注自己的小家,当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人们往往就会把目光从自己的小家转向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商人们承担了帝国大部分的税务负担的时候难免就会向国家索要更多的话语权,何邵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烨子,不成啊,沙漠已经成一个空壳子了,你不能再向他们索要更多的东西了,如今大唐人都在使用猛火油照明,你如果要额外的增多军事上的储备,那就不要怨我们提高火油的价格,总之我们的利润不能减少。”

  云峥围着肉山一般的何邵转了两圈,看得何邵汗毛都竖起来了,云烨这才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胆子和兵部讨价还价了?”

  何邵擦了一把脸苦笑着说:“我一个人当然不敢,但是身后有好多人的时候就由不得我不敢了,西域的十六个可怜的王爷,现在都在玩命的在自己的土地上找油泉,你还别说,真的被他们找到了三处,野马原上就有一处,以前他们发誓共进退打天下,现在被吐火罗人收拾了一顿之后他们又发誓一起保卫自己的油泉不受损失,我就是他们派来的一个马前卒,找销路的,你一口气要拿走三成,还要不要他们活了?”

  云烨笑着摇头说:“胖子,我当年在北庭是怎么做的你心中有数,平价问你要三成,已经是给足你们面子了,要不然我把这事交给左侍郎长孙冲跟你谈?”

  何邵听到这话,立刻就在地上打着滚哭泣,哭的伤心至极,云烨知道这是这家伙故意在自己面前博同情。但是看到他鼻涕眼泪的糊了一脸,烦躁的把手巾子扔给他说:“你他娘的就知道哭泣,就知道来这一手,总算是还知道害怕,现在我问你。三成的平价油你给不给?”

  哭的稀里糊涂的何邵立刻就大声说:“不给!”

  气的鼻孔冒烟的云烨咆哮着说:“那就滚去和长孙冲谈!”何邵马上又开始哭号,这一次是抱着云烨的腿使劲的拿脑袋砸,边哭边说:“你要是想看着我全家被长孙冲弄死,你就把我交给长孙冲好了,里外我都是死,不如死在你这里还舒坦些。”

  云烨用力的拔了两次腿没拔出来。只好颤抖着声音说:“两成,你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我现在就把你剁成八块,用不着劳烦长孙冲!”

  听到云烨说两成,何邵立马就不哭了,抽着鼻子说:“一言为定。以后不得加码,算了,还是立马签订合约。”说着话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递到云烨面前请他签章。

  云烨艰难的走到桌子后面,大口的喝了半壶凉茶这才让自己安定下来,拿过那张纸一看,上面的签章已经有四个了,唯有兵部通知边关开放的地方还是一片空白。

  “能力不错。市舶司,关内道通关文书,中书省你都已经搞定了,独独缺了兵部,还能预料到我会同意两成平价油的条件,你这个混蛋算是把生意做到极致了。”

  何邵从墙边上的清水盆子里洗脸,刚才都哭花了,洗完了脸抱着云烨喝剩下的半壶茶一饮而尽之后说:“这一招也只能在你面前使,要是在长孙冲面前使,我早就被乱刀砍死了。”

  “你就真的不担心我让你去找长孙冲?”

  “不担心。咱们是一伙的,你就算气个半死最多拿脚踹我几下,还能怎样,咱们相交也二十年了,会不知道你的脾气?老朋友越来越少了。就算我不争气些,你也舍得惩罚我,是不是?”

  看着何邵那张恶心的肥脸,云烨迅速的在那张大纸上签署了兵部的印章,扔给何邵就要他快点滚,何邵也不生气笑嘻嘻的拿起纸,仔细的吹干了上面的印泥,这才朝云烨拱拱手打算离开。

  “如果长孙家煎迫的厉害,你就搬到云家庄子去住,那里长孙家的人还不敢过去。”

  “哦,我已经把家搬过去啦,这种小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何邵得意的哈哈一笑,把文书揣进怀里,就出了大堂的大门,远远地看到站在左面公事房里的长孙冲抱着拳头行礼,见长孙冲视如无睹,也不上去说话,快快的走出兵部。

  看着何邵离去,长孙冲慢慢的踱步到云烨的大堂上拱手说:“掠夺西域填充国内,这原本就是朝廷定下的国策,云侯为何会视而不见,难道说云侯很希望看到一个繁荣昌盛的西域不成?”

  云烨看了一眼长孙冲说道:“左侍郎言之有理,但是掠夺也应当有一个度,陛下当年将十六王送往西域,并不是准备要他们自生自灭,只不过是将晁错的削王权这一主张简化执行罢了,说到底他们还是李氏子孙,说起来,十六王和你我都是亲眷,适当的松一松勒脖子的力度这叫做张弛有度,什么政策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莫要太执着了。”

  “如果今日来人不是何邵,云侯又当如何处置?”

  云烨仔细的想了一下说:“估计会按照三成走,不可能是现在的两成。”

  长孙冲叹口气道:“国家法纪制定出来就是要执行的,云侯这样处处开口子,可不是执政之道,只要你开一个小口子,兵部的下属就能扯出一个大洞来,这些还是云侯当年的教诲,莫非云侯已经忘记了?”

  云烨呵呵笑道:“那是少年时期的狂言,我们现在要对自己的部属有信心,不能过度的去怀疑,上位者的心态还是要有的。”

  “好一个和蔼可亲的云侯,不知道如今还在大牢里哀嚎的王孝杰听到这句话该如何感想?”长孙冲只要提起王孝杰就有些愤怒。

  云烨依旧笑着说:“这可不怪我,当年我想放他出来的,派了小吏去放人,谁知道王孝杰居然说是我当年把他关进去的,就需要我亲自把他放出了来,真是咄咄怪事,我公务繁忙,没时间去理会他,所以就继续关着喽。”

  一句话把长孙冲噎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云烨说的没错,他当年是下令将王孝杰放出来,结果王孝杰错误的以为云烨已经在政治斗争中落于下风,不得不放自己出来,为了向长孙家表明心迹,侮辱云烨,就要云烨亲自去放人,结果云烨就收回了那道命令,如今,王孝杰已经是长安城里著名的笑话,自己一时忘记了这件事情。

  长吸了一口抱拳道:“长孙冲请云侯放了王孝杰!”

  云烨想了一下,扔了一道令牌给长孙冲说:“要他管好他的臭嘴,否则下一次,我会关他三十年。”

  长孙冲点头答应就离开了大堂,这一次是自己用何邵的事情做了交换,王孝杰才能侥幸出狱,如今的王孝杰已经没有半点的利用价值,长孙冲只是单纯的为了长孙家的颜面着想才忍痛做的交换。

  王孝杰双目无神的躺在烂草堆里,身上的虱子明目张胆的钻来钻去,他到至今还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愚蠢的话,没想到那个小吏说去请侯爷,结果请了两年都没有请来。

  外面传来沙沙的脚步声,这是官步,王孝杰很清楚这是官步,这样有韵律的脚步声绝对不是那个每日给自己送饭食的狱卒的脚步声,

  心思立刻就变得活泛起来开,猛地扑到栅栏边上扯着嗓子吼道:“云侯,云侯,末将知错,求云侯给末将一个改过的机会。”

  脚步声近了,果然是一双皂靴,从精致的做工来看,定然是上官,稍微抬一下头就看到一身紫袍,一双紧攥着的手依旧很有光泽,这样年轻的紫袍人除了云烨还有谁?

  “云侯末将知错,末将知错,求大帅开恩哪!”王孝杰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过了很久,没有动静,王孝杰偷眼望去,顿时就如遭雷击,大脑里一片空白,他忘记了,长孙冲官至银青光禄大夫,也是有资格穿紫袍的。

  完全僵住的王孝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他知道自己此生恐怕再也没有走出牢狱的希望了。

  长孙冲拿着手里的令牌朝王孝杰晃了晃,就收入怀中,转身离开兵部大牢,自己已经能放王孝杰出狱,但是不愿意放他出来,长孙家的面子已经回来了,至于这样一个总是做错事的蠢材,烂在监牢里又如何?想起云烨以前说的一句话,长孙冲就觉得非常的有道理,王孝杰就是那个拖累队伍的“猪队友”。

  长孙冲走了之后,王孝杰放声大哭,不停地拿拳头敲击自己的脑袋,不停地拿脑袋往地上撞,不一会就撞的头破血流。

  长孙冲将令牌命小吏还给了云烨,就走出兵部回家,今日的差事已经办完,朔方的军纪散乱,确实到了应该整顿一下的地步了,久不作战,悍卒也会变成懦夫。

  听了小吏的报告,云烨摇摇头对小吏说:“拿着令牌去放王孝杰出去吧!”

  刚才心里还非常同情王孝杰的小吏,就匆匆的回到了兵部大牢,见到满脸鲜血,目光发直的王孝杰说:“王将军,云侯命我放你出去,现在你可以回家了,千万千万莫要再多说一句话了,赶紧走吧,迟则生变!”

  王孝杰行尸走肉般的随着小吏走出了大牢,抬头看看天上的日头,先是大笑两声,然后又大哭两声,就这样哭哭笑笑的扶着墙壁一步步的向家里走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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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节  时间杀器


  长孙无忌回到了门下省,想着李二那句少管兵事就少闹笑话的jǐng告,就苦笑着把手里的卷宗扔到桌子上,背着手在在大堂上不断地转悠,看着东西两台的言官,暗自发愁。,.,.

  到了他和云烨的这个地步,言官的弹劾基本上没有什么用处了,好坏只在皇帝的一念之间,云烨好歹还是武将,触碰军权算不得越界,自己从平灭陇右叛乱之后就再也没有执掌过军权,此时想要再次拿到军权,难比登天。

  好在长孙冲一直是武将,所以长孙家想要执掌军权,唯一的希望就落在了长孙冲的身上。想起长孙顺德,长孙无忌就恨得牙根都痒痒,当年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被李二削减了军权,如今只能顶着一个国公的帽子混吃等死。

  自己是凌烟阁上第一人啊,却只有调动五百城卫军的权利,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王孝杰彻底的被毁掉了,一位将军,如今整天哭哭笑笑的在长安市上丢人现眼。

  自己对朔方的军队有影响力,但是云烨同样对那里有影响力,薛万彻更是对那里的军人有约束力,云烨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长孙无忌想了很久都没有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细数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云烨好像一步都没有行差踏错过,想起这些长孙无忌就有些绝望,自己已是满头白发,云烨和云寿站在一起像兄弟多过像父子。

  他不敢想自己故世之后,云烨的势力会膨胀到何种地步,到了那个时候,长孙家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揉揉自己酸涩的腰,长孙无忌铺开卷宗。继续审阅天下事。

  “不会,新皇登基之后,我就退休,该进兵部的归兵部,该入户部的入户部,该是皇家就还给皇家。我要留着玉山养老,云家就三个男娃,一个在南海,一个在岳州,长安是寿儿的,这样的安排多好。”

  李泰羡慕的点点头说:“我的孩儿也不多,两个儿子,不过封地不少,就算是要分家。两个孩子还是能分到好多,我看到小暮和李象在一起,你打算把闺女嫁给他?不管怎么说,香儿和露儿你给我孩儿留着,至于你家小闺女随你的便。”

  “你到我家来分猪肉来了是不是?欣儿,徽儿都是好孩子,但是徽儿和你一点都不像,瞳孔发蓝。我家的孩子不嫁给异族。”

  “滚蛋,你老婆那rì暮就是纯种?你看看小暮的样子。高鼻梁,大眼睛,哪一点像你了,希帕蒂亚生的孩子要是没有点异族风情,我岂不是白忙活了。”

  云烨大大的张着嘴打了一个哈欠说:“不管,云家的家规就这样。见不得异族人。”

  “你家什么时候有的这条家规?”

  “刚刚,你想让我闺女嫁给你蓝眼睛的儿子的时候我才制定的。”

  “哦,那就是放屁……”

  俩个人一人端了碗面条坐在花池的矮墙上吃饭,嚼了一口新蒜,辣的李泰眼泪都出来了。抽了两下鼻子问云烨:“你打算怎么对付我舅舅?”

  “好好吃饭,活的年纪长长的,最后生生的熬死他,比寿数我占优势,以前的时候颜老先生就给我讲过一个道理,其实没必要和他争一时之长短,只要活得比他长就行。

  杀掉你舅舅你心里不舒服吧?陛下心里也不舒服吧?皇后娘娘会和我拼命,我这辈子就为了这么几个人,为了一口气把所有人都得罪光,我干什么啊,所以啊,还是这个法子最好,看着你舅舅不要犯错就行,多给他点政务,多给他点让人头疼的政务,估计三五年后我就会取得胜利,到时候我还能去吊唁,混一顿宴席吃,皆大欢喜。”

  李泰舒坦的一口气把面条吃光翘着手指说:“高,真高!我舅舅寿终正寝我就没什么怨念了,这样一来我父王也舒坦,母后也高兴,天下人能看到一个和睦的皇家,对谁都好。

  说实在的你吧门下省弄给我舅舅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吧?”

  “许敬宗是什么人,你舅舅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有他在门下省,你舅舅绝对闲不下来,哪怕是简单的政务,老许也有把他弄得非常复杂,这种本事是老许与生俱来的,是绝对的高手,你大哥不知道从谁那里听到了建议,把李义府先也弄进了门下省,估计你舅舅的rì子会非常的难过,你知不知道诸葛孔明是怎么死的?累死的!”

  李泰摇着头说:“只要是寿终正寝,我管他怎么死,小治的事情让我伤透了心,昨天我去皇宫,他还问我要糖吃,要的我眼泪都下来了,我现在要的就是不伤心,只要这个目的达到,怎么样都成。”

  吃了亏伤了心才知道情义的重要xìng,驴子都不在同一个地方崴两次脚,更何况人,现在没人敢再做伤感情的事情,虽然说李治是自取灭亡,但是这里面如果少了长孙无忌若即若离的推动和支持,李治的胆子不会这么大,到了最后,死了一地的人,伤了一片的心,这几乎就是李二能容忍的极限。

  或许是再一次遭到了打击,李二的雄心似乎已经不再,朝纲在有条不紊的运转,云烨和长孙无忌还是那样的不对付,太子规规矩矩的在中书省治国,十六王老老实实地在西北沙漠里吃沙子,一切都完美无瑕,身为帝王只需要控制好节奏,不让出格的事情发生,就成了,有时候平平淡淡反而是施政的高明之处,朝令夕改绝对不是治国之道。

  皇帝不折腾,皇子不折腾,大臣不折腾,老百姓就不会折腾,家家户户都忙着过自己家的小rì子,这世上有赚不完的铜子,谁有时间浪费jīng神去管是不是有一个大家族快要完蛋了。

  长安市上的人流已经散光,一百零八声钟鼓也已经早就敲过了,大街上布满了鬣狗一样的武侯,他们或者将一个醉鬼扔到yīn沟里醒酒,或者拦住那些没有标示的马车勒索一番,如果遇到单身的女子,他们就会高兴一整个晚上。

  门下省依旧灯火通明,许敬宗好不容易处理完了手头的公文,喝了一口参汤,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猛猛的扭了两下腰肢,抱起桌上的文书,就出了自己的公事房,脚步刚刚踏出房门,整个人就显得疲惫无比,有气无力的通禀了长孙无忌之后,就慢慢的走进大堂,将自己的文书放在长孙无忌的桌案上说:“仆shè,您要的文书卑职已经整理好了,只是有几处颇有些蹊跷,卑职不敢擅自决断,已经在上面做了标注,请仆shè处置。”

  长孙无忌呵呵笑道:“延族乃是jīng于此道的行家里手,怎么也会有疑惑不成?”

  许敬宗苦笑着说:“仆shè莫要拿下官说笑,有些主意下官能拿,有些主意不该是下官触碰的那就一定不能触碰,只是这样一来仆shè就过于辛苦了,如果需要下官代劳,请尽管名言,下官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倒不必,职责所在不敢轻慢,延族可以回去休憩了。”长孙无忌面无表情的说。

  许敬宗拱手施礼之后就退出了大堂,脚步轻快的准备回家……

  “请你代劳,如果不是看在你还多少知道一些规矩,你岂能在门下省过的如此逍遥。”长孙无忌眼看着许敬宗远去,低身说了两句,然后继续埋首于案牍之中,唉!天下之事纷纷扰扰,从来就没有一个停歇的时候,上到军国大事,下到坊间流言,都是门下省的职责,如果不是还有褚遂良帮着分担一些,自己实在是处理不过来。

  等到长孙无忌处理完公事,已是三更天了,伸了一个懒腰,推开大堂的门,闻到了一阵香甜的米粥气息,腹中觉得有些饥饿,就闻着米粥的味道来到了后院,一个小小的炉子上架着一个砂锅,米粥的香味就是从砂锅里传出来的,正要问,却看见自家的老仆拎着食盒走了过来,夫人倒也贴心,长孙无忌舍弃了面前的砂锅,回到大堂,准备用一点饭食,就回去休憩,明rì是休沐rì,这些天累坏了,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李义府从公事房出来,摸了一下砂锅,很烫,不由得把手指放到耳朵上降温,垫了一块干净麻布这才将粥锅端起来,放到自己的案几上,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喝起来,长孙无忌不喝多可惜啊,粥里面还放了提神的yín羊藿。

  长孙家的马车在家将的护卫下缓缓地行驶在帝国的朱雀大街上,街道尽头的雕像底座已经完成,被红绸包裹的雕像静静地躺在方木制作的平台上,能依稀分辨出那里是战马,那里是人像。

  长孙无忌已经甜甜的睡着了,打着轻微的呼噜,就在马车经过李二雕像的时候,风吹起了马车的帘子,他却猛地睁开了眼睛,长孙无忌的睡眠很糟糕,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而且醒来之后就很难入眠,这样的状况已经维持很久了,他对谁都没有说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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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节  李二的军事改革



  因为大旱,所以闲散的劳力很多,既然地里的庄稼没希望救了,那就不要救了,有挑水救庄稼的力气不如去大城市里做工,赚到的铜钱远比地里的几颗庄稼值钱。

  官府救济的粮食留给老弱,足够他们吃到来年,强壮的男人则背上褡裢,或者步行,或者坐着牛车,去了最近的城里找饭吃。

  长安城里涌来的劳力最多,李二趁势开始整修芙蓉园,这是一座占地一千余亩,足有十七里长的皇家园林,以前是赏赐给李泰的,结果李泰嫌烦不要,主要是找不到足够的劳力来休整,前隋留下来的一个破破烂烂的园子,想要修整好,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到的。

  现在有了劳力,李二又愿意加大投入,所以芙蓉园现在人山人海,公输家族负责全面的设计和营造,公输甲现在是将作的大匠,这些年指挥过无数的营造,从驼城到桥梁都有,现在不过是一个山水园子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芙蓉园算不得大事,但是马上要立起来的李二造像才是大问题,这座造像的高度超过了四十尺,重量达到了骇人的五十万斤,要把这样的定西竖起来,而且还要丝毫不差,这需要的jīng确的计算和jīng妙的配合。

  巨大无朋的天车已经搭好了,这个世界上就找不到能提起这尊雕像的机械,卷扬,天车,加上杠杆,还有一座巨大的门,才是主力。

  李二站在万民宫的平台上就能看到施工的现场,他发现有无数的马车正在往城里运河沙,不断地把河沙堆在基座的周围,明明河沙已经非常的多了,那些民夫似乎没有停止的打算。还在不断地运河沙。

  “象儿,你知道他们为何要在基座上堆黄沙吗?”。

  “回禀皇爷爷,孙儿知道,整座雕像的重量太大,根据书院的计算,不少于五十万斤。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能提起雕像,最后安放到基座上的工具,于是,只能使用最原始的堆沙法,先是把沙子堆在基座周围,然后把雕像拖到沙子堆上,最后一点点的用卷扬,天车之类的吊具调整位置,然后把雕像底下的沙子慢慢清理。让雕像认在基座上,最后只需要用卷扬,天车将雕像扶正,这样雕像就安稳的立在基座上了,最后的工作就是将周围的沙子全部清理掉运走,整个工程就算是完工了。”

  李二听了李象的解释很满意,这些年李象的进步很大,不像早年间那样毛毛躁躁的了。李二不认为工程会像李象说的那样简单。但是能用简单的几句话就说清楚事情的大概面目也是一种本事,这也是他将李象留在身边充当秘书的原因。

  大灾的年份就大兴土木。给百姓创造谋生的活计这在大唐已经是一种共识,所以大兴土木的不光是长安城,洛阳,晋阳都是这样,各地的县令也带着百姓们开始趁着枯水时节整修河道,修缮水利设施。关中的驰道也开始铺设水泥路面,与之相关的烧窑以及钢铁业全面开动,此时的关中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工地。

  李二回到万民宫让李象取过一张巨大的卷轴,打开之后,仔细的拿手指测量地图上的距离。虽然火器作坊已经完全恢复,而且在原产量的基础上增加了三成,李二还是很不满意,帝**队的武器更换速度,还是大大的滞后了。

  他非常的希望各地的军队全部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换装,多余的武器就能销毁掉,从而加强朝廷对军队的完全控制。

  火药作坊和火器作坊只允许长安城有,和铸造钱币的作坊一样,不允许外地的有任何的分支机构,这已经被写入大唐的律法之中,严令不许任何人更改,包括后世的皇帝。

  没了火药的军队,战力至少会削减一半,李二相信只要控制了火药,jīng炼的火油,自己只要拥有战力强悍的十六卫,就丝毫不用顾忌外藩的叛乱。

  地方的部队只能担负守卫之责,至于作战那是十六卫和东海水师,南海水师,以及玄甲军的职责,十六支军队会轮换着守卫帝国最需要防守的要塞,以保持十六卫强悍的战斗力。

  “去问问云烨,还能不能加大火器的生产,地方军队已经训练完毕,现在就等着他的火器供应呢,他不是已经建立起来了三座作坊吗?为什么就不能全部开动,非要轮换着来,总要让一家作坊空置?”

  李二拿手点点地图,向李象做了安排。

  “皇爷爷,主要是硝石,还有硫磺跟不上,东海舰队从硫磺岛上运输这些原料供应不上,云侯这里有专门的折子向您解释为何要轮流生产的原因,他认为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应该建造六座火器作坊,封存一半,使用一半,半年时间一轮换,这样就能在最大限度减少出现事故的可能。”李象说着就从旁边的大柜子里找出来云烨的奏折拿给皇帝看。

  这封折子李二还是有印象的,接过来重新看了一遍,沉思了良久才对李象说:“叫人拟旨把,就把上官仪唤来。”

  李象敲响了金钟,不大工夫,上官仪走了进来,一年的牢狱生涯,已经磨掉了他身上的文人气,整个人变得死气沉沉,施礼之后就坐在桌案后面提起笔,等待李二发话。

  “命云烨开始建造另外三座休眠的火器作坊。”

  “命张亮必须保证足量的硝石和硫磺,否则严惩不贷!”

  “命孙仁师必须控制火油的输出,jīng炼火油不得有一滴流落在外,否则提头来见,

  “命长孙无忌必须保证兵部有足量的钱财,不得有半分拖延,否则严惩不贷。

  “命玄甲军进驻汉中,封锁金牛道,来往商人转走蜀道,不得有违。”

  李二一连下了五道旨意,确保军队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换装,很明显,作为军队,除了十六卫之外,第一个需要完全换装的就是玄甲军。

  很快,旨意就到了云烨的手里,军队系统的文书,还需要他这个兵部尚书签发,不行啊,现在火油不光北庭有,十六王那里也有,难道说长孙无忌根本就没有把这个消息报告给皇帝?这家伙安的什么心思?

  而且火油现在已经成了大宗的民用物品,一滴油都不许外泄,这根本就做不到。这里面牵涉的利益圈子太大了,玉门守军,河西军,薛仁贵的乱石城守军都有牵涉,一旦完全禁绝,恐怕会出乱子,铜钱是黄的,人的眼珠子是红的。

  张亮的文书,玄甲军的文书都被快速的派发了下去,给孙仁师的文书云烨揣在怀里急急地赶往万民宫求见皇帝,这个旨意根本就没办法执行。

  “什么?你说朕的旨意没办法执行?”

  “是的陛下,火油现在到处都是,延长县也发现了这东西,龟兹,昭武九姓都有,莎栅国都发现了这东西,而且现在蒸馏法早就不是秘密了,您要想禁绝火油,这没有可能啊,陛下!”

  李二猛地站起来看着云烨说:“你说延长,龟兹,昭武九姓,珊莎都有这东西?”

  “没错的陛下,现在延长县的石脂水已经被军方控制,但是十六王那里的石脂水,咱们只有两成的份额,事实上石脂水最多的国家是大食,不是咱们大唐,现在南方的灯油都是通过海上贸易获得的,咱们一旦禁绝了火油,得利最大的还是大食的商人,他们会笑死的。”

  李二恼怒的将手里的羊脂玉瓶砸的粉碎,大怒道:“利yù熏心了,明知这是军国重器还不知道珍惜,一个个的都想依靠他发财,云烨,朕问你,这件事有没有你的份?”

  云烨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陛下,没有,您知道的,只要和军国重器有关系的生意云家从来都不沾。陛下,这些事情微臣早就递交了文书到门下省复议,您为何会不知道?”

  李二一下子就被噎住了,很明显这是长孙无忌陷害云烨的一个手段,自己没办法讲清楚,强自压下怒火问云烨:“既然此事已经糜烂,你如何应对?”

  “陛下,咱们军方的火油储备已经超额了,十个火油库已经装的满满的,微臣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这东西,他比火药还要危险,万一爆炸了,微臣估计会把渭水炸的断流,现在火油库全在渭水边上,这东西必须现造现用,时间长了他自己就会像酒一样散发掉,根本就没办法密封,所以微臣才会默许火油交易的存在!”

  云烨说着从怀里掏出账簿递给李二检查,李二匆匆的翻检了一下,就递给李象说:“交给都水监彻查,必须检查每一个油桶。”

  做完这些事情,他的脸sè才慢慢地好转,坐下来问云烨:“为何我大唐的火油如此至少?”

  云烨翻着白眼说:“陛下,火油这东西不是地方大就会有,而是要看自己的国家是不是幸运,很显然,在火油这事上,大食人比我们幸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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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节长孙无忌的病痛



  终于到宾馆了,马不停蹄的码字,先送上一章,您先看着,马上还有一章,您如果有票,就给了吧!老兄弟了,总是说气话不太好,谢谢。

  李义府看着眼前稀稀疏疏的军兵,摇头叹气,太子的系演的过于投入了,当初想让太子放弃对军权的掌控,就是为了让皇帝陛下彻底的放心,掌握中书省,要比掌握太子六率重要的太多了,不管李承乾掌握了多少兵马,比起皇帝来还是非常的不足,十六卫乃是天下jīng兵之冠,太子六率在皇帝的眼皮底下不可能有任何的作为。

  用一个鸡肋般的太子六率换取中书省,这笔买卖无论如何都是稳赚的,皇帝的力量只能通过继承才能得到,这如今已经是一个共识,李治叛乱后大家才发现,混乱的国家除了对野心家有好处,对别人没有半点的好处。所以太子主动放弃太子六率,获得了朝野的一致肯定,这是最后一个祸乱之源,兵权高度集中,安全度也就会直线上升。

  庞大的帝国已经有了自己前进的轨迹,想要依靠一点死士或者一点兵力就肆意妄为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李承乾想要获得最高的指挥权,只能等待皇帝陛下龙驭宾天的那一天。

  活命 就像作战,现在大家开始拼寿命,谁活的时间长,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也只有时间才是公平的,它不以人的意志力所左右。

  很明显,太子六率的六位将军已经不可能活下去了,他们的寿元从现在起就会终结,旗杆上挂着六颗死不瞑目的首级就足以证明现实的残酷。

  朝廷的每一个部门里,每一位长官都有自己鲜明的特点,云峥宽松,那么,左侍郎长孙冲就严厉,请出圣旨之后,手里的令箭跌落尘埃,六颗人头就滚落尘埃。

  队长以上的军官,被长孙冲一口气斩杀了三十一位,十一抽杀令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但是在军律的条文中,它依然存在,虽然不起眼,毕竟它是存在的。

  没有宽恕,没有怜悯,长孙冲的脸面yīn沉的就像是一块铁。

  “李义府,你该知道你不过是一介文官,武将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过问,求情也不是你能求下来的,看清楚自己的位置。”

  已经再三求情的李义府遭受了长孙冲不留半点情面的训斥,跪倒在地上的那些军卒感激的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李义府,恨恨的低下了自己的头,如今刀把子在长孙冲的手里,不得不低头。

  上千人受刑简直开了国朝之最,一地白花花的屁股被军棍揍得血肉横飞,李义府瞪着眼睛大怒道:“太过份了,太过份了,长孙大夫,请告知卑职这又出自军法的那一条,那一款。您杀为首的懈怠之辈下官无话可说,可是这样大规模的惩罚,更不要说八十军棍,这样会打坏人的,自国朝建立以来,简直闻所未闻,既然长孙大夫不听下官的劝谏,下官这就告辞,明rì朝会,定会将所见所闻奏上。”

  李义府说完就气冲冲的走了,长孙冲看都没看远去的李义府,令箭扔了下来,军法官继续行刑,太子六率的五蠡司马已经被打得昏死了过去,军棍依然一棍一棍的抽了下来,等到军棍停止,五蠡司马早就没了呼吸……

  圣旨之下,天威赫赫,长孙冲离开太子六率,那里已经是哀鸿一片,心狠手辣的长孙冲杖毙了十七人,一时间凶名大炽。

  回到家里的长孙冲向躺在软榻上的父亲讲述了自己今天的作为,长孙无忌点头道:“没有永远地对错,云烨过于温和,你就要显得暴戾,这才是出头之道,自古以来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云烨宽厚过甚,导致了太子六率散漫无比,你身为左侍郎,就要显出自己的做事风格,只要占理就要得理不饶人,否则,你在兵部会永远没有出头之rì。

  云烨不管在军功还是才华上都远胜与你,他威名赫赫,善待兵卒自然会得到他们的衷心拥戴,你没有这样的资格,就只能让他们感到害怕才成。”

  长孙无忌说着话,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用手把头上的布带子往紧里勒一下,想要再说话,长孙冲止住了父亲说话的冲动,扶着他躺了下来,拿手轻轻的摩挲着父亲红肿发亮的左脚。

  “孙道长过来说了,都是些不要命的小毛病,都是劳累所致,头上是风疾,这个病是遗传病,不光我有,陛下也有,你姑姑也有,承乾,青雀,李治都有,神仙也没有办法,需要静养才能好转,孙先生说最好住到玉山上去,不理会朝中大事,可是如今国事繁杂,竟然找不出一丝半刻的闲暇,许敬宗无时不刻不在想着父亲休憩,由他来掌管门下省,呵呵,爹爹不给他这个机会。

  脚底板是痛风,孙先生说这是吃出来的毛病,以后不能喝酒,不能吃肉,尤其是肥美的鹅肝再也不能动一口,孙先生说这话的时候,样子非常的严厉,呵呵,给我开了一大堆不能吃的东西,满满的写了三张纸,你看看,就在桌子上,你老子我还有能吃的吗?”

  长孙无忌絮絮叨叨的和儿子说着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红肿的发亮的左脚,叹口气接着说:“孙先生是世外高人,他说的话不会有假,昨rì里过于劳累,爹爹就喝了一口酒想要活络一下身子,谁知道脚就变得火辣辣的疼,一天的功夫就成了这个样子,孙先生给爹爹熬了药,还告诫爹爹,如果再不听他的医嘱,下一回他就打算将爹爹这条腿锯掉了事。也罢,就让许敬宗得逞几天,狮子也有打盹的时候,就让这些鬣狗捡拾一些残羹剩饭。”

  长孙冲拿起桌子上的那张纸,上面居然写了密密麻麻的一长串食物的名称,、猪、牛、羊肉、火腿、香肠、鸡、鸭、鹅 这些东西居然都不能吃。

  长孙无忌喝了一口牛nǎi,叹了口气,这东西的滋味无论如何也不能和美酒的滋味相媲美。

  第二天的大朝会长孙无忌缺席,许敬宗立刻就表现出自己无与伦比的执政能力,门下省的事物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似乎少了长孙无忌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出于对自己主官的关心,许敬宗特意动情的向皇帝报告了长孙无忌的病情,声泪俱下的希望皇帝能准许长孙无忌息政休息半年,好好地调养一下身体,帝国借重仆shè之处甚多,万万不可讳疾讳医,将小病拖延成心腹之患,至于门下省现在并无特别重要的公事,自己虽然庶竭驽钝,也能勉强应对,不使门下省的公事有半分的迁延,如果力不能及再请仆shè出山就是了。

  长孙冲听得怒发冲冠,正要出言反驳,没想到李义府却抢先一步,拜伏在地上声泪俱下的控诉了长孙冲在太子六率中的暴行,并且当堂指责长孙冲暴虐,毫无人xìng,并且指出国法杀人,尤甚于猛虎,大唐的军律到了必须修改不可的地步,他主张废除肉刑,以后改成禁闭即可。

  李承乾一脸的惨然,出班请罪:“父皇,六率的荒唐都是儿臣造成的,如今孩儿忙于政事对太子六率少了调教,请父皇将六率并入十六卫一视同仁,他们都是大唐的军卒,孩儿宁愿让他们死于军阵之上,也莫要死在军律之下。”

  “十六卫的名额已经满员,每一卫的人数都是经过仔细勘验过的,不宜多,也不宜少,挑选十六卫军卒只能从边军中选拔,决不能将太子六率的人马一股脑的推进十六卫,这样做只会降低十六卫的作战能力,害群之马,已经害了一个马群,就不能再去祸害另一个。

  长孙冲所作所为,并无差池,按照军律没有任何的不妥,如果那天是微臣去,结果会如出一辙,军人,就该有军人的样子,可以凶暴,可以残忍,甚至可以嗜血如命,但是,他们绝对不能成为蛀虫,只要微臣在军中发现还有这样的军队,下手一定会更加的残酷!”

  云烨做为兵部的主官,虽然和长孙冲平rì里并不和睦,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意见却出奇的和长孙冲一致,长孙冲如果遭到训斥,兵部的面子并不好看,兵部的事情说到底是军人的事情,绝对不能让文官掺乎进来,这是根本的道理。

  李二坐在上面却显得非常的平静,看着底下的臣子表演目无表情,等所有都说完了,他才不带有任何表情的说:“军律之下从无特赦,杀了也就杀了,大唐一百三十万大军,少了几个害群之马并无不妥,朕从未听说过军律是可以商量着来的。

  人死了,是死于军法,死后,他们的罪名也就结束了,着兵部抚恤,看在太子的颜面上丰厚些也就是了,莫使一人死,全家饿死的惨剧出现在长安!”

  许敬宗很想听到皇帝让长孙无忌休息半年或者一年的旨意出现,很可惜,皇帝对这件事情绝口不提,这让老许是如此的失望。

  退朝之后,长孙冲想要跟云烨道谢一下,云烨却盯着他说:“这是最后一次,兵部打算杀谁,是我说了算,不是你。”

  说完话就背着手离开,长孙冲这才发现云烨上朝从来不带勿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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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节  求和



  李象最近很喜欢往云家跑,拿着一把破扇子摇啊摇的,说是来找云寿,眼睛却总是往云家的月亮门里瞟,自从上一回云暮答应陪他出席了一次郊游之后,他就是这幅模样。

  “大哥,小暮这时候不会出来的,她喜欢睡午觉,睡醒之后就会去找我爹爹,帮着爹爹整理书房,然后会去花园里荡秋千,最后回去内宅的小厨房里跟着厨娘学习做一些小糕点,您不用等了。”李烟容抱着儿子对坐立不安的大哥说。

  “小妹,咱们从小相依为命的活过来的,这事你一定要帮我,大哥,以前少不更事,做事荒唐,现在想要正经的娶一个衡山王妃,我觉得小暮就非常的合适,上一次哥哥已经跟小暮说的很清楚了,小暮却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给我一个准信,你帮我问问。”

  “问什么呀,这个家里的人都是极有主见的,你连一个红歌姬都不愿意放弃,就想着小暮,少做白rì梦了,小暮是什么人?我公爹疼小暮疼到骨子里去了,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被我公爹发现小心他打折你的腿,他老人家最近脾气很不好。”

  李象仿佛没有听见妹妹的话,云寿去上差了,李象自己也知道,他只想看看云暮,看样子今天注定要失败了。

  李象学着云烨他们以前的样子把折扇塞进后脖领子就离开了云家,自以为潇洒,却不知这样子非常的像痞子,现在长安人不管识字还是不识字,都会在手里拎一把折扇。

  云烨他们的往事已经是纨绔中的传奇,他们以前的行为到现在都被纨绔们所模仿,只要骑马就会披上红披风,只要下雨就会把头发弄湿,冲着路过的香车吹口哨,这是重点,口哨一定要吹得响亮,最好能把拉车的马匹惊得跳起来最好。

  当然,现在李道宗家的门禁森严,没有那个纨绔敢去偷窥王爷家的爱妾洗澡,但是偷窥红倌人洗澡还是可以的,所以那些红倌人的绣楼底下永远站着俩个抱着胳膊的彪形大汉当守卫。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红倌人很喜欢洗澡,有时候窗户半掩,**似有似无。绣楼对面的酒楼里却有无数双眼睛在往这里看,其中最嚣张的一个家伙手里居然拎着一架望远镜,看得口水横流而不自知。

  “娘的,chūn十三娘的肚兜是红的,那个该死的老鸨子居然拉上来帷幕,该死的,我出十个银币,谁今晚去吧老鸨子包下来?”

  “云欢,你还是拉倒吧,你这次从岳州回来是成亲的,不是来找歌姬的,你要是进了青楼,哥哥几个会被程爷爷揍死的,他老人家现在添了新毛病,喜欢在手里揉两个铁蛋,上回跟着我爹去给老爷爷请安,听他老人家说已经把铁蛋练到弹无虚发的境地,碗口粗的树据说一击而断,我们可不想去触霉头。

  你未来老婆的板斧也不是哥几个能受得了的,上回就因为带着程敏去了青楼,被她带着一群人追杀的无处可逃,幸好你不在,要不然,程花花会发疯。”

  只要提起程家,云欢就没有半点的脾气,原来想着自己躲到了岳州,就不会再遇到程家人,自从爹爹的一封信把自己提溜到了长安,就知道自己的末rì已经来临了。

  花花其实很漂亮,xìng子这些年也变得很温柔,至少对自己是这样的,从小一起长大的,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别人都是随便找个老婆搁家里,然后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无所顾忌,自己就不成了,花花要是知道自己在外面胡来,说不定会出人命,很有可能是自己的人命,这就恐怖了,已经央求魔姬nǎinǎi好好地教她了,两年不见,怎么还是这幅样子啊?

  悲哀的把望远镜交给了柴原,他爹爹柴令武远在江南,家里没了管束,经常以此事为荣,家里的老婆又是一个没主见的,这家伙已经算是**遍了长安。

  “云欢,还是算了,你我命不好,有些事只能流流口水,还是回家吧,免得**遭殃。”说话的是牛炯,也就是牛见虎的大儿子,他的命运和云欢没有多大区别,因为他的老丈人就是尉迟宝林。

  柴原忽然惨叫一声,急速的把身子藏了起来,云欢发现这家伙口鼻发青,浑身都在发抖像是看见了恶鬼。

  云欢小心的撩起窗帘,往外偷偷的看了一眼,同样的快速把自己藏好,牛炯的胆子最小,不用看就把自己小心的藏在桌子底下。

  chūn风一度阁,这是一家新开的青楼,牛见虎,云烨,尉迟宝林,程处默,刘正武,柴令武,裴度,正在说说笑笑的上了青楼,刚才那个还半掩着窗户洗澡的chūn十三娘已经跪在楼梯口恭候。

  “完了,好不容易看见一个能入眼的,谁知道却被一群老**糟蹋了。”刘成刚刚说出这句话,就看见云欢,柴原,牛炯,还有尉迟惊雷一起恶狠狠的看着自己,不等他抱好头,雨点般的拳脚就落在他的身上,等他鼻青脸肿的起来,那些揍人的恶棍已经跑光了,毕竟看着自己的老爹****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事情。

  云烨几人上了chūn风一度阁,四处打量一下,牛见虎就笑着说:“名字起得倒是别致,chūn风一度阁,让人遐思无限,听说这里的歌姬都是姓chūn的,是不是这样的老鸨?”

  一个徐娘半老的老鸨连忙跑出来半蹲着身子回答:“回侯爷的话,小号就是这样起名字的,**妾的女儿从chūn一娘到chūn二十娘排序的,其中chūn十三娘是最出挑的,今天就是她来伺候贵人一段歌舞。”

  云烨摇着折扇笑道:“我这人没有上青楼的命啊,只要到了青楼,就没有一次是安稳的,青雀马上就到,承乾现在是不能过来了,说到底兄弟们还是凑不齐啊。”

  程处默瓮声瓮气的说:“莫要说这些丧气的事情,今rì过来就是寻欢的,莫要被不相干的人坏了心境。”

  裴度摊开双手无奈的说:“我们已经没了往rì的锐气,以前看到美女就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现在却要寻思一阵子才能扳鞍上马,难道说咱们真的老了?”

  牛见虎的腿脚不太方便,一进来就找了一个软软的软榻躺了下来说:“少不要脸了,老裴,咱们哥几个就数你老婆最多,十六个老婆也没有让你少了寻欢作乐的心思,你们裴家人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才把自己的家族弄得庞大无比?”

  尉迟宝林一脸的黑线看着牛见虎说:“我只有一个老婆也有五个儿子,一个闺女,老牛你不要含沙shè影好不好,咱们几个就属我儿子最多。”

  几个人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各自选好了位置坐下,不多时就有年轻的歌姬送上各种瓜果,云烨看看自己面前的甜瓜,就不由得叹口气,自己喜欢甜瓜的名声,看样子已经非常深入这些青楼女子的心扉。

  今天从尉迟宝林家里出来,几个人原本想着随便走走,天知道刚刚回京连家都没回的柴令武为什么非要上青楼,而今上了青楼,他却是最沉默的一个。

  自从柴绍死了之后,柴家就变得非常低沉,柴令武兄弟二人到底没有柴绍的那种杀伐决断的本事,所以只能按照老爹临死前替自己安排好的道路前进,如今虽然算不得最好,却也不差,不过对于柴令武悄悄回京的原因,云烨还是知道几分的。

  他应该是受了长孙无忌之托来和自己说话的,估计是想私下里签订一些协议,但是这些东西是非常受忌讳的,所以云烨不愿意听,不管是口头的还是书面的。

  长孙无忌就是一个老狐狸,一步三计都轻看他了,政务一途上,老家伙算是已经玩弄到极致了,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云烨都敢打包票,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都会变成坏事,所以从一开始就不要搭理,这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叫上几个人一起来就是要告诉柴令武,莫要说了,也莫要给长孙无忌做中间人,这个中间人没有便宜可沾,据云烨所知,凡是沾了长孙无忌便宜的人,到最后都会连本带利的吐出来,而那个浑浑噩噩的李治就是最好的例子。

  歌舞很不错,杯筹交错的时候,柴令武总算找到一个间隙,对云烨说:“停止争端吧,这样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过的非常艰难,既然都是在为自己的家族做铺垫,不如大家一起过的轻松一些,你说呢?”

  “令武,人是不能退的,退了一步,就会退两步,退了两步就会有第三步,到了最后你会发现你已经习惯了退让,一旦成了这个模样,我敢保证,退让的这个人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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