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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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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二六章 子时


  齐王从没有感觉时间竟是如此难熬,夜黑风高,天寒地冻,包括齐王在内,卢浩生、沦衡和莫凌霜都已经是甲胄在身。

  对于凌霜来说,身上的甲胄未免太重了一些,而且她的身形苗条,甲胄穿在身上,也并不适合。

  除了带一些路上必须的盘缠在身上,众人不带一丝累赘之物,时间流逝,齐王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子时一到,就会堂而皇之地从右侧门离开,但是接下来从齐王府到西城门,就是与时间赛跑,也是与性命赛跑。

  相较而言,仇如血就显得异常镇定,他久经江湖,见的事情实在太多,经历过无数生死时刻。

  脚步声响,齐王率先从椅子上站起,很快,众人就见到王甫快步过来,几人立时迎上前去,王甫神情严峻,道:“王爷,时辰已到,是否都已经准备好?”

  “王署头,我们都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齐王立刻道。

  王甫扫了众人一眼,盯在凌霜身上,道:“出去之后,几位将姑娘夹在中间,掩饰住他,出门之后,不必在乎身边其他的事情,跟着我走,走出这条街之后,仇大侠,接下来的事情,就全仰仗你了。”

  仇如血点点头,王甫再不多言,一挥手,转身就走,身后众人互相看了看,再不犹豫,跟上前去。

  一行人脚下飞快,很快就走到右侧门,王甫抬起手,示意众人停下,这才低声向仇如血道:“仇大侠,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出去将北面的人调开,听我声音,立刻出门。”

  仇如血郑重点头。

  王甫出了门,齐王等人屏住呼吸等候,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声音,过了小片刻,就听到门外传来王甫声音,“王爷,可以走了!”

  侧门打开,沦衡手握大刀,第一个出门,身后跟着凌霜,齐王在左,卢浩生在右,仇如血断后,一行人出门来,听到南边身影闪动,西门署的武京卫都往南边过去,知道是王甫调开,王甫也不多言,拔刀在手,领着众人迅速往北边方向过去,仇如血顺手将大门拉上,这才紧跟上去。

  风声呼啸,甲胄摩擦的声音被风声所掩饰,王甫脚下飞快,身后众人知道这是生死时刻,也是竭力跟上。

  这条巷子并不短,片刻之后,才走到巷子尽头,王甫转到另一条巷子,四下里一片漆黑,昏暗无比,人迹全无。

  顺着巷子走到头,王甫终于停下脚步,转身来,手中一物已经交给了仇如血,仇如血接过,王甫轻声道:“仇大侠,这是西门署署头的令牌,路上未必不会碰上巡查的,有这枚令牌,或许有点小作用……!”向众人拱手道:“诸位,已经脱离王府,顺着这条街往前走,到第二个街口,折而往南,这条路我检查过,没有障碍,后面的路,我就不能再陪你们了,诸位一路保重!”

  众人心里清楚,经此一别,或许后会无期,齐王率先拱手,卢浩生等人也都拱手,凌霜更是明白,王甫这是舍生取义,虽然身着甲胄,却还是盈盈一礼,仇如血快步上前来,将王甫抱在怀中,随即沉声道:“你不能死,我们在西北等你!”

  王甫微笑点头,仇如血也知道不能耽搁,不再多言,一挥手,率先在前带路,众人跟在身后,走出几步,众人回头看了看,只见到王甫已经转身,身形孤单,正往回走。

  王甫脚步甚快,神情凝重,回到那条长街,还没走到右侧门处,就见到往南边去的几名西门署兵士正迎面而来。

  “王头,没有动静,你是不是眼花了?”一名兵士见到王甫,忍不住问道:“我们走到街头,都没有瞧见可疑之人!”

  王甫揉了揉眼睛,道:“只怕是这阵子熬夜,精神不好,算了,你们各自守好自己的位置……哦,对了,里面的弟兄累得够呛,要不你们进去轮换一下,让他们也歇一歇?”

  他话声刚落,几名武京卫四散走开,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生怕被王甫拉进去做苦力。

  王甫走到门边,坐在门槛上,抬头望着黑色的天幕,表情此时却是一片轻松。

  ……

  ……

  仇如血领着众人顺着长街走到第二个拐弯处,按照王甫所言,折而向南,这一路上果真是没有碰到一个人。

  这里是西城区,集中了朝官,主要是朝廷官员的府邸,齐王府靠近皇城门,在西城的中心,越往外走,官员的职位也就越小。

  只是这里属于重点地带,聚集的是朝廷官员,所以防务一直都是十分重视,即使是寒冬腊月,无论白天黑夜,都会有巡逻的兵丁突然出现。

  仇如血谨慎异常,将自己当做斥候来用,让齐王等人与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自己在前面探路,但有发现,可以提醒后面众人,如果距离太近,只怕齐王和凌霜等人一时反应不过来,毕竟除了沦衡是行伍出身,卢浩生和凌霜都是没有武功底子,反应自然也不及习武之人迅速,至若齐王,虽然也练过武艺,但练的几乎都是花拳绣腿,而且没有实战,遇到突发情况,反应未必比卢浩生和凌霜强出多少。

  洛安京城历经三朝,乃是名副其实的中原第一大都,城中官民近百万之众,庞大无匹,即使是从西城齐王府出发,到西城门也有很长一段距离,其间要经过数坊,坊中有坊,纵横交错,稍有差池,便要迷路,而且还要避开巡查最为频繁之所,所以只能找寻一些偏僻道路。

  即使是生活在京城西城区的人们,也未必能对西城每一坊的道路了如指掌,更何况几座坊相连,而一直以来,历朝为了彰显帝都的情势与秩序,各坊的规划也都十分类似,就好比二元坊和大元坊,属于完全不同的地区,而且大元坊也比二元坊要繁华热闹许多,可是一到晚上,灯火熄灭,走在街道上,就很难区分到底是身处大元坊还是二元坊,而且仇如血一行人要悄无声息赶到西城门,为了不至于引人注目,不能点火,只能在冬天的黑夜之中前进。

  好在仇如血事先将撤退的路线记在脑中,凭借着记忆领着众人前行,只是身处纵横交错的街坊之中,有时候连仇如血都要停下来,细细想一想。

  齐王一直都是十分紧张,他很清楚,离开了齐王府,并不等于安全,恰恰相反,只要一刻不出西城门,随时都有危险袭来。

  王甫虽然留在了那边,可是谁也不能保证武京卫就不会发现破绽,也不能保证王甫那边会万无一失,无论是王甫那边还是这边,只要出现一丝疏漏,所有的努力将会付诸东流。

  身着冰冷的铠甲,穿梭在纵横交错的街道,沦衡和仇如血固然无妨,可是其他三人身负重甲,就有些吃力,特别是凌霜,只是柔弱女子,身上的铠甲极不合身,这本就十分不舒服,再加上铠甲的重量,让凌霜更是吃力,只是她知道今夜非比寻常,无论如何,也要咬牙挺下去。

  仇如血不愧是经验丰富,沿途之上,倒是两次遇到巡逻队,也幸亏仇如血早早就听到动静,领着几人躲藏起来,若是迟疑,只怕就要被巡逻队发现迹象。

  巡逻队一旦发现迹象,仇如血即使有西门署的令牌在手,却也是无济于事,毕竟沦衡看上去倒像一个行伍出身的人,可是无论齐王还是卢浩生,怎么瞧也不是军人出身,再加上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穿着铠甲,被巡逻队发现,那必然会发现其中问题,这样几个人,深更半夜穿着铠甲鬼鬼祟祟行走在大街之上,巡逻队的人自然要细加审问,一旦动手,必定会引来更多的巡逻兵士,那时候便再也不可能脱身。

  时间流逝,几人在一条条小巷之中穿梭,仇如血在前领路,众人也不多问,绕了大半日,齐王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更不知道距离城门还有多远,只是他估摸着时间,不知不觉中,已经是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快到了!”仇如血带着几人拐到一条巷子,瞧见前面竖着一直旗杆,旗杆上挂着一只白色的旗帜,一时间也瞧不清上面写着什么。

  “啊?”齐王心下一喜,他倒是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估摸时间还不到两个时辰,这么快要赶到西城门,比自己预想的要顺利的多,“城门快到了?”

  仇如血回过头,摇头道:“距离西城门还远,我们绕了大半天,只是绕过了巡逻严密之所,回到了我们计划好的线路,如果不是绕这个圈子,我们只需要半个时辰就可以赶到这里……!”

  齐王一怔,有些沮丧。

  沦衡轻声问道:“仇大侠,这里距城门应该还有很长一段路程,只剩下三个多时辰,咱们必须加快速度了。”

  他做过西城的总旗,时间不长,可是倒也知道,先前只是绕圈子,距离城门还远。

  “再过一条街,就有接应咱们的人。”仇如血含笑道:“与他们接上头,咱们速度就会快很多。”再不言语,领着众人继续前行,片刻之后,拐进一条小巷子,黑咕隆咚,昏暗无比,只行了小片刻,前面传来一个声音:“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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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三一章 西阻南战


  西关道总督府的侧厅之内,点着灯火,楚欢正坐在桌边,旁边则是许邵和祁宏等几名武将,桌子上摆放着一张地图,许邵正手指地图,解释道:“按照裴丈夫的计划,葫芦山上必须派一支兵马驻守,驻军不用太多,但是要害处必须拥有足够的兵力,裴丈夫说,这葫芦山就是刀刃的刀锋,如果轻易将刀锋送给对手,这把刀也就谈不上锋利。”

  “葫芦山大概需要多少人马?”

  “最少也要屯兵一千五百人。”许邵道。

  楚欢皱起眉头,“贺州方面,加起来不过八千人,调走一千五百人至葫芦山,贺州也就只剩下六千多人了。”

  “天山如果出兵,只能从肃州出兵,而且必须要经过葫芦山,他们以骑兵为主,当然不能翻山而过,所以只能绕过葫芦山,裴丈夫断定,他们最大的可能,应该就是从葫芦山南面的平凉县境内越过来。”许邵指着地图,“平凉县一马平川,而且道路最短,朱凌岳不会舍近求远。只要越过平凉县,不用三天时间,他们就可以兵临贺州城下。”

  楚欢点头道:“裴丈夫驻兵葫芦山,天山军一旦绕过葫芦山直取贺州城,后方就有葫芦山这枚钉子,随时可能从后方袭击。”

  “裴丈夫是这个意思。”许邵道:“没有葫芦山,天山军后顾无忧,可以全力攻打贺州,可是葫芦山如果有咱们的驻军,他们就必须提防后方来袭,而且葫芦山西面,就是天山肃州境内,驻守在葫芦山的兵马,不但会找寻机会从后方偷袭,而且也有攻进天山肃州的自由,所以天山军必然要在肃州屯兵,绝不敢将所有的兵马全部调出来攻打贺州。最为关键的是,天山军攻打贺州,其后勤供应,必须要从葫芦山附近经过,咱们在葫芦山的驻军,就成了天山军后勤补给线的噩梦,他们要保证后勤供应的安全,就必须派出大量的兵力用来保护安全,耗费也将大大增加。”

  楚欢含笑点头道:“裴丈夫这一招一箭数雕,这一千多人虽然分出去了,但是作用极大,最大限度地发挥了他们的作用。”顿了顿,问道:“那么裴丈夫可有想过,如果朱凌岳不急于进攻贺州,先是猛攻葫芦山,那又当如何?”

  许邵嘿嘿笑着,反问道:“楚督,前番咱们攻打葫芦山,如果不是你用计,你觉着咱们是否能顺利攻下葫芦寨?”

  “不能。”楚欢摇头叹道:“凭心而论,葫芦寨能成气候,实在是葫芦山地势险要,而且虬将军苦心经营葫芦寨,各要道入口都设下机关,那些要害之地,都可以称得上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如果不是咱们用计让虬将军将兵力集中在落日寨,再加上仇如血奇兵杀入,夺了吊桥,否则咱们对葫芦寨当真是无计可施。”

  许邵点头笑道:“末将也是如此认为,那葫芦山当真是天堑之山,不得不说,虬将军在布置陷阱方面,确实很有天赋,裴丈夫都赞叹虬将军在葫芦山留下了奇迹。”

  祁宏一直不吭声,此时忍不住道:“当初是楚督用计,才能攻下葫芦寨,如果天山军攻打葫芦寨,同样是要面对重重机关的葫芦寨,裴丈夫自然不会让他们用计攻下葫芦寨。”

  “不错。”许邵点头道:“裴丈夫已经调了一批工匠过去,对葫芦山的各处陷阱进一步改造,一千五百人守住葫芦寨,裴丈夫调配得当,每一处要害地段,不会多派人手,最大限度节省兵力,却也不会少派一个人,每一处地方,都是恰到好处,而且裴丈夫准备让无双统领镇守葫芦山,必然是万无一失。”

  无双统领,自然就是狼娃子,狼娃子被楚欢赐名楚无双,狼娃子这名字,除了楚欢,别人倒是不敢随便称呼,军中也都称狼娃子为无双统领。

  楚欢闻言,微微点头,暗想裴绩用人倒是无话可说。

  狼娃子性情低调,但是执行力却是极强,吩咐下去的事情,那是打死了也会按照命令行事,而且狼娃子拥有猎人的机敏,很容易捕捉机会,驻守葫芦山,是最合适的人选,朱凌岳就算想使用花招,对付别人或许可以,但是对付有时候一根筋的狼娃子,实在是没有效果。

  “所以朱凌岳如果真的先打葫芦寨,裴丈夫反而是乐见此景。”许邵道:“裴丈夫说过,朱凌岳用兵小心,此番出兵,也不会冒进,一定是谨慎有加,除非北山肖焕章真的对甲州发起攻击,否则朱凌岳绝不会轻举妄动,所以朱凌岳出兵,定然是在甲州战事打起来之后。”

  楚欢对这一点深表赞同,点头道:“必然是如此了。”

  “如果朱凌岳当真先攻葫芦山,裴丈夫预测,即使朱凌岳使尽手段,便是一个月之内,也不可能打下葫芦寨。”许邵目光闪烁,显然对裴绩十分钦佩,“葫芦山拖住天山军一个月,贺州的防务,就会得到更好的完善,即使一个月之后,朱凌岳真的打下了葫芦山,再回头攻打贺州,那么贺州坚持十天半个月,应该不在话下。朱凌岳的军队,主要是骑兵军团,平原决战,目前西北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可以与朱凌岳相提并论,但是骑兵无法攻城,所以贺州守上十天半个月,应该不存在任何问题。”顿了顿,才接着道:“但是以贺州方面的实力,想要击败朱凌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贺州所能做的,只能是尽量拖住天山军,为甲州战事争取时间。”

  这一点,楚欢也是心知肚明。

  如今西关军兵分两路,一路在南线甲州青唐县,以轩辕胜才为主将,卢存孝随在轩辕胜才麾下听令,全力应付北山军即将到来的攻势。

  另一支,则是西面的贺州军团,虽然贺州有韩英和黄玉谭坐镇,但是思虑再三,楚欢还是将裴绩调了过去。

  韩英和黄玉谭一文一武,算得上是十分合适的组合,但是他们将要面对的却是狡猾多段却又心狠手辣的朱凌岳,而且在兵力方面处于绝对的劣势,楚欢只能让自己手下军略最强的裴绩前往坐镇,而西关方面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一旦受到两面夹攻,西关定然是危在旦夕,唯一可能施行的战略,就是先拖住一面,先解决另一面,然后再回头进行决战。

  能够迅速解决的,当然不可能是天山军。

  根据楚欢得到的情报,天山军拥有强大的黑风骑骑兵军团,据说骑兵军团的数量不下三万,除此之外,还有天山禁卫军以及天山州军,总兵力高达五万人,这样一支军队,仅凭西关现在的实力,莫说迅速解决,恐怕连战胜天山军也是希望渺茫,所以制定的战略之中,西面贺州军团的主要责任,就是竭尽一切可能,拖住天山军,为南面轩辕军团争取时间。

  北山军的兵力,并不在西关之上,甚至在总兵力方面,还要弱于西关军,西关军队加起来,有四万之众,而北山军的兵力还不到四万人。

  最为重要的是,北山军的将士,大部分都是最近一年多新征召起来,刚刚经过初步的军事训练,大半都是没有在战场的实战经验,反倒是楚欢手下的平西军,虽然组成的成分颇有些复杂,但几乎都是在战场上经过生死之战,属于绝对的沙场老兵。

  平西军在东方信的时候,纪律松散,但是楚欢除掉东方信,委任轩辕胜才为平西大将军,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整顿军纪,为此制定了诸多的军规,而且楚欢设立了监军处,司徒良玉担任监军处的监军,无论是禁卫军还是平西军,但有触犯军法者,直接送交监军处,由司徒良玉论罪惩处,司徒良玉自从跟随楚欢之后,倒也是铁面无私,无论什么人触犯军法,都是按照军法处置,如今已经得了一个黑面阎王的外号。

  除了严明军纪,加强训练之外,楚欢对于军队的补给,也竭力提供,并不缺军队的粮草和军饷,当兵的投军拼杀,为的就是吃粮,有粮可吃,自然是令出如山,再加上楚欢几次下达命令,军中但有才干者,不问出身,唯才提拔,这也让军中士气一直很高。

  所以整体而论,西关军的战斗力远在北山军之上,正因如此,楚欢等西关核心才制定出西拖南战的战略,在南线集结了重兵,直待北山军一动,便以最快的速度先解决掉南边的威胁,击垮北山军之后,再集结兵力,回头与天山军进行决战。

  这项计划最重要的两点,一是贺州军团必须竭力拖延时间,为南线的甲州军团争取时间,二是南线的甲州军团,也必须在开战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击垮北山军,从而抽出兵力,迅速支援西线,两面作战,本就是凶险万分,这项计划,也是迫于无奈,本就充满着风险,无论哪一面没有完成既定目标,西关必将陷入全面的危境。

  只是包括楚欢在内,都无法保证贺州军团可以拖住朱凌岳,更不能保证轩辕胜才的甲州军团能迅速解决北山军。

  “贺州那边的民心如何?”楚欢沉默一阵,终于问道:“调军到贺州,老百姓不可能没有知觉吧?”

  “楚督,北山陈兵边界的消息,已经被人传播开,贺州那边的百姓,也都议论纷纷,都在担心朱凌岳会进军贺州。”许邵肃然道:“不过从老百姓的话中,可以看出他们已经对朱凌岳充满了敌意,许多人说,西关现在施行均田令,老百姓刚要过好日子,天山军要打西关,那是要让生灵涂炭,黄玉谭在西关影响力很深,他前阵子已经在贺州城开了一个茶话会,请了当地的一些文人夫子,就说起了这些事儿,黄玉谭是想借那些人的口,为楚督先造声势。”

  楚欢点头,黄玉谭可是西北四大才子之一,神龙见首不见尾,深得西北文人的敬慕,此番他出面,已经在舆论上让西关占据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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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四二章 土地庙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大地之上,覆盖着一层皑皑白雪。

  帝国皇帝宠信道宗,国内遍布道观,但是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他们更期盼的是风调雨顺,对他们来说,土地爷的威望远比那些道士要高得多,所以秦国各地,很多地方都修建了土地庙,土地庙都不会很大,一般都是民间百姓自发募捐修建而成。

  小一些的土地庙,不到一人高,只是摆这个土地神的牌位,大一些的土地庙,倒也像模像样,就像一个小寺庙。

  这样的土地庙一般都建在村子的附近,不会离村子很远,每年开耕之前,不少百姓就会到土地庙烧香,乞求土地爷保佑一方水土风调雨顺。

  寒冬之夜,大雪纷飞,一座土地庙孤零零地矗立在大地上,屋顶都已经被积雪覆盖。

  村里的百姓也都早早歇息,这寒冬深夜,自然没有人会来关注一座土地庙,踩踏积雪的声音,被寒风掩饰,无人能够听见。

  “王爷,今夜只能在这里暂且歇息一下了。”顶着大雪,仇如血回过头,对身后的齐王道:“雪太大,不能再走了,这土地庙里,可以暖和一下。”

  跟在仇如血身后的,除了齐王,还有卢浩生和凌霜,而马仲衡则是走在最后,担任断后的任务,几人都是穿着厚厚的粗布棉衣,带着皮毡帽子,将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乍一看去,与普通的百姓并无什么差异,很难想象帝国的皇子会在其中。

  齐王一脸疲惫之色,点了点头,几人推门进了土地庙内,马仲衡最后进去,顺手将门关上。

  里面一片漆黑,仇如血取了火折子,亮起火来,这才瞧见这土地庙也是颇为狭窄,并不宽敞,但是以土地庙的规模而言,已经算是不小。

  里面供着一尊泥朔的土地神,此外便再无他物,齐王走到墙边,一屁股坐了下去,随即看向凌霜,道:“凌霜,累了吧?来,坐这里歇一歇。”

  凌霜到齐王身边坐了下去,齐王这才看向仇如血,询问道:“仇大侠,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离西谷关还有多远的路?”

  “王爷,这里已经是西山道通州境内,距离西谷关,不到三天的路途。”仇如血道:“等出了西谷关,就是西北的地界,到时候我去弄几匹马,可以骑马往朔泉去。”

  “仇大侠,咱们已经走了好些天,怎么就不能骑马?”齐王皱眉道:“如果骑马,咱们恐怕早就出关了。”

  “王爷,如果真的骑马,只怕我们也走不到通州了。”仇如血叹道:“我们离开京城之后,太子必然会派人尾随追来,即使我们事先安排好,故布迷阵,分出几路人马,但是只要骑马,太子的人一定会尾随追赶,太子手下有不少厉害的跟踪高手,他们完全有可能通过马匹的痕迹追赶过来。反倒是我们徒步而行,足迹很快就会被湮没,而且徒步之人众多,即使留有脚印,他们也根本无法辨识出来……!”

  齐王看了看自己脚上的粗布棉鞋,叹了口气。

  出京之后,仇如血事先已经作出安排,在城外布置了几路人马,一等齐王到达既定位置,四路人马按照四个方向分头而行,便是沈万思和白瞎子,也各带着一路人马作为诱敌之用。

  而且城外准备了新的衣物,都是寻常百姓的穿着,就连鞋子也是早有准备,齐王一行人乘坐马车,过了曲龙山之后,立刻该乘车为步行,掩饰行踪。

  这一路走下来,日夜赶路,当真是疲惫不堪,可是又担心太子的人随时会追上来,不敢逗留,齐王从没有受过这等苦,却也是无可奈何。

  他一路上倒是几次提到找寻马匹,不过仇如血几次解释,秦国对马匹的管制很严格,要购马,需要在当地官府登记,虽说有黑市私下交易马匹,但是这样的黑市,却并非什么地方都有,最为紧要的是,几人为了掩饰身份,都是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以他们的穿着打扮,根本不可能有财力去购买马匹,穿一身粗布棉袄,却骑着快马,更容易让人生疑。

  “王爷,距离西谷关已经很近了,只要再撑上几日,就能进入关西地区。”卢浩生也知道齐王养尊处优,这一路折腾下来,对齐王来说,实在是痛苦不堪,“现如今我们在西山道境内,也是最后一段路途,可是这种时候,我们更要小心。”

  “为何?”齐王问道,“卢长史,你觉得太子的人会一直追到这里来?”

  “他们不会放弃,但是最为重要的是,王爷可想过这西山道的总督是谁?”卢浩生肃然道:“王爷,西山道总督乔明堂,那可是太子党的人!”

  齐王顿时神情一敛,想了起来。

  他们此番前往西北,并没有经过云山,而是绕道至今进入了通州地区,通州是出关的必经之地,一直以来,也是兵家要地。

  齐王曾经到过云山,倒是见过西山道总督乔明堂,也还真是知道乔明堂是太子党的人。

  “王爷从京里离开,太子一定会猜想王爷会往何方去。”卢浩生道:“王爷的去向,无非两条路,一是往河西,找寻圣上,一是往西北,找寻楚欢,这两条路,太子当然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一定会派人在这两条道上追寻,西北这条路,他也一定不会放松,通州是关内通往西北的必经之路,而通州隶属于西山道,西山道的总督又是乔明堂,卑职甚至怀疑,太子已经派人向乔明堂打过招呼,令他在通州地面上找寻王爷的下落……!”

  齐王皱起眉头,问道:“你是说乔明堂会派人在通州拦截我们?”

  “并非没有这个可能。”仇如血终于道:“乔明堂对通州的情况十分了解,而且他本就是太子党的人,如果他真的得到了太子的密令,那么必然会在通州多派人手,找寻王爷的踪迹,所以到了这里,眼见距离出关只有一步之遥,可是恰恰是我们最不能放松的时刻,只有出了西谷关,我们才算是脱离了太子的控制范围,西北的太子党势力十分的弱小,他的触手,目下还没能伸到西北去。”

  齐王无可奈何,靠着坚硬发凉的墙壁,“那我们只能小心再小心,尽早出关……!”握起拳头,冷笑道:“太子将本王往死路上逼,终有一日,本王也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语气之中,已经带着刻骨的森然,明显是对太子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憎恨。

  屋内一片沉寂,很快,微弱的火光便即熄灭,仇如血手中的火折子撑不了太久,一片漆黑之中,似乎空气又变的十分寒冷起来。

  “这里面漏风……!”齐王忍不住道:“咱们在这里呆一夜,等到天亮,只怕都要冻死了……!”

  马仲衡道:“那只能去找些能烧的柴火来……先前我们过来的时候,经过一片小树林,那里有不少枯树,过去砍些树木来,不知道能否生火?”

  “这土地庙四周没有窗户,关上门,火光也照不出去,应该没有问题。”齐王立刻道:“没有火,撑到天亮,真的要冻死人……!”

  “马统领,如果可以的话,你去砍些木柴来……!”仇如血想了一下,向马仲衡道。

  马仲衡道:“仇大侠,那王爷这边……!”

  “你放心,我护在王爷身边,没有问题。”

  “好,那就有劳仇大侠了。”马仲衡痛快道,收拾一下,上前打开门,一阵冷风从门外传进来,马仲衡闪身出门,仇如血上前关上。

  屋内一片漆黑,似乎是赶路都太过疲劳,几人都没有说话,便是呼吸声,也被外面的呼啸寒风声所掩盖。

  土地庙内虽然简陋,但是齐王困倦不堪,靠着坚硬的墙壁,已经闭起眼睛,仇如血却兀自是按住刀柄,保持着警惕。

  时间流逝,却迟迟不见马仲衡回来,卢浩生终于问道:“仇大侠,马统领去了这么久,不见回来,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仇如血沉默一下,才道:“先等一等,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又等了片刻,兀自没有马仲衡的动静,卢浩生起身来,道:“仇大侠,便是砍倒两棵大树,也该回来了……!”

  齐王显然也被惊醒,问道:“马仲衡还没有回来?”

  “王爷,马统领去了都有大半个时辰,迟迟不见人影,只怕是出了变故。”

  “这么冷的天,会出什么事情?”齐王顿时也紧张起来,“仇大侠,咱们怎么办?要不……要不咱们一起过去找一找?”

  仇如血想了一下,才道:“王爷,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卢长史,你和凌霜姑娘陪着王爷就在这里等候,拿着你的刀,我没有回来之前,不要出去……更不要开门。”起身来,“那片小树林离这里并不愿,我过去看一看,很快就回来……!”

  “仇大侠,你要小心。”卢浩生立刻道,如今仇如血是主心骨,前往朔泉,全要靠仇如血带领,卢浩生实不想仇如血出现任何问题。

  仇如血打开门,卢浩生等仇如血出了门,这才上前关上屋门,他身上也带了一把刀,拔刀守在了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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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四三章 内奸


      仇如血握着寒月刃,辨明树林所在的方向,踏着积雪,向那边走过去,他行走江湖多年,经历过太多恶劣的环境,便是在生死交错的时候,那也是几经生死,心态倒是镇定的很,只是此时却也实在有些疑惑,暗想马仲衡当真遇到了麻烦?

  其实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仇如血就很清楚,一场生死大逃生拉开序幕,太子不可能眼睁睁地放着齐王离开,齐王在京城,那是在太子掌控之中,对太子倒不会形成太大的威胁,但是只要离开京城,必然就成了太子最大的障碍。

  太子心机深沉,隐忍多年,今朝得势,出手狠毒,自然不可能让自己最大的威胁轻易逃脱,而作为帝国的储君,太子身边从来都不缺高手,仇如血相信太子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必然已经派出大批的高手尾随追杀。

  他不好将情势对齐王说明,但是他知道,只要没有抵达朔泉,风险每一刻都存在,自己一路上竭尽全力掩饰齐王的行踪,但是太子手底下的人,应该不乏跟踪好手,虽然在故布迷阵方面,仇如血已经做了最周密的安排,可是却并不能保证太子的人就不会追上来。

  那片树林其实距离土地庙并不远,仇如血并没有花太长时间,就到了林外,树林之内,遍布积雪,积雪堆在枝头,时不时地发出嘎吱吱的声音,偶然便传来清脆的树枝折断声,树脂不堪积雪重负,被压塌下来。

  仇如血保持着绝对的警惕,紧握手中寒月刃,轻步进了树林之内,树林之中,一片昏暗,天上兀自还飘着大雪。

  他眼观四路,耳听八风,黑夜之中,实现并不是很好,但是仇如血却很快就发现,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竟然有一个人趴在地上,瞧那人装束,竟似乎就是马仲衡。

  仇如血心下微微吃惊,四下里观察,并无人迹,他一面观察四周的动静,一面小心翼翼轻步往马仲衡靠近过去。

  马仲衡竟似乎已经死了一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宛若一具尸体。

  “马统领……!”仇如血靠近到马仲衡身边,依然没有放松对四周的观察,马仲衡武将出身,身体健壮,不可能是身体支撑不住倒在这里,很有可能是被人袭击,能够击倒马仲衡,那么敌人当然不会是泛泛之辈。

  仇如血叫了两声,那人一动不动,仇如血蹲下身子,伸手翻过那人,陡然间眼前寒光乍闪,刀光匹练,仇如血心下一惊:“不好,上当……!”

  ……

  ……

  齐王虽然十分困倦,但是马仲衡突然不见踪迹,仇如血出去找寻,土地庙内又冷又黑,这让他实在没有办法继续睡下去。

  外面呼啸的寒风如同鬼嚎一般,想到凌霜只是个柔弱女子,而卢浩生更是一介文人,齐王顿时感觉到一种极度的不安全感,禁不住也拔出了自己的刀来,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轻声问道:“凌霜,你怎样?是不是很冷?”

  凌霜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言,只是她声音十分的虚弱,齐王却是听出不对劲,急忙问道:“凌霜,你不舒服吗?”

  “没有……王爷,你不用担心……!”凌霜声音显得十分虚弱,有气无力。

  齐王忍不住伸手过去,已经搭在了凌霜额头,凌霜身体一颤,却并没有闪躲,齐王只感觉凌霜额头发烫,惊道:“凌霜,你发烧了!”

  凌霜绵软无力道:“可能是赶路太久,有些疲劳,不要紧……!”

  齐王知道,从京城逃脱之后,这一路上始终都是处在紧张之中,为了顺利到达西北,这一路上连续赶路,而且尽走一些偏僻道路,不但没能找到舒坦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就是连食物也都是随便对付,带在身上的干粮,平时也都是不加热便食用。

  这种高强度的赶路,莫说凌霜一个柔弱女子,就是男人也未必能扛得住,心下顿时焦急起来,二话不说,起身来,将自己的棉袄脱了下来,顿时感觉一阵寒冷,却还是将棉袄盖住凌霜,凌霜感觉到齐王将棉袄盖过来,急道:“王爷,不能这样……!”

  齐王道:“凌霜,你别说话,先歇着,等仇如血找回马仲衡,我们立刻去找大夫……卢长史,凌霜发烧了,你说该怎么办?”他此时大是着急。

  卢浩生无奈道:“王爷,我们身上都没有带药物,这里也是穷乡僻壤之地,要找大夫也不容易,只能先等仇大侠回来再说了。”

  便在此时,“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卢浩生神色顿变,齐王也已经握住刀,敲门声连续传来,卢浩生终于沉声问道:“是谁?”

  外面立时响起马仲衡的声音:“卢长史,是我,我是马仲衡!”

  卢浩生听声音不差,松了口气,“你们可回来了……!”打开门来,寒风吹进,马仲衡高大的身影已经到了屋内。

  卢浩生见马仲衡进来,后面却不见仇如血,大是疑惑,问道:“马统领,仇大侠在哪里?”

  “仇大侠?”马仲衡喘着粗气,“仇大侠不在这里吗?”

  “他去寻你了。”卢浩生顿感事情不妙,火光亮起来,却是马仲衡已经吹亮了火折子,火光之下,卢浩生便瞧见马仲衡看上去颇为狼狈,一手握刀,不由问道:“马统领,出了什么事情,你怎地这副模样?”

  马仲衡皱眉道:“王爷,卢长史,太子的人已经跟过来了,卑职在树林砍木柴,正碰上他们的人,卑职引着他们离开,甩掉他们之后,这才返回来……!”

  齐王已然变色:“太子……太子的人真的追上来了?”

  “正是。”马仲衡点头道:“情况很是凶险,只怕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找过来……!”

  “马统领,他们发现了你?”

  “是,我还没进树林,就见到几个人冲着我过来,我立刻转身,将他们引开,好不容易才甩掉他们……!”马仲衡叹道:“想不到太子的人这么快就追上来……!”

  “怎么会这样?”齐王道:“一路之上,我们已经很小心,他们怎能还追上我们?”

  马仲衡苦笑道:“太子手下高手如云,有很多擅长跟踪术的好手……!”

  “不对!”卢浩生皱眉道:“仇大侠一路之上,十分的小心,故布迷阵,太子的人再厉害,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过来,咱们刚到这里,他们就尾随而至……难道他们的人,一直都在尾随着我们?”

  “尾随我们?”齐王皱眉道:“为何要尾随我们?如果真的知道我们的踪迹,为何不动手,还要在背后尾随?”

  卢浩生并没有回答,忽然问道:“马统领,追赶你的人,是否被你甩开?”

  马仲衡点头道:“已经甩开,但是他们找寻不到,很可能会掉头追到这里来。”

  “他们可有和你说话?”

  “说话?”马仲衡摇头道:“与太子党的人,能有什么好说的。”

  卢浩生“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缓步往齐王走过去,经过马仲衡身边,陡然叫了一声,竟是双手握刀,从马仲衡背后一刀劈了下去。

  马仲衡反应极快,大刀还在半空中,马仲衡一个后撩腿,正踢中卢浩生小腹,卢浩生惨叫一声,身体后退,撞在墙壁上,随即往前一栽,倒在地上。

  “卢长史,你疯了吗?”马仲衡冷声喝道。

  齐王和凌霜也是吃了一惊,齐王眼中显出匪夷所思之色,斥道:“卢长史,你……你这是做什么?”

  卢长史挣扎着站起来,嘴角已经带血,目光冷峻,指着马仲衡,“你……你这个叛徒!”

  “叛徒?”马仲衡皱眉道:“卢长史,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都没有和那些人答话,怎会知道他们是太子党的人?”卢长史冷笑道:“仇如血选择的路线,十分的隐秘,如果没有内奸,太子党的人绝不可能尾随追来……马仲衡,你坚持留在王爷身边,原来是受人指使……!”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齐王有些发蒙,“卢长史,你说马仲衡是受人指使?他受谁指使?太子?”

  “王爷,你现在还不明白吗?”卢浩生道:“太子要调走齐王府的护卫,马仲衡却坚持留在王府,他明知留下来必被牵连,为何不顾自己的前途?”

  马仲衡叹道:“卢长史,你也留下来了,难道我留下来是别有用心,你留下来就是忠心耿耿?”

  “马仲衡,你是辽东人,当年进京加入了武京卫,是谁人举荐?”卢浩生冷笑道:“赤炼电坐镇辽东,多年以前,曾经举荐了一批骁勇武士进京,这群人大都入选了武京卫,你就是其中之一,你真正的主子,是赤炼电。”他抬手抹去嘴边血迹,“赤炼电却与太子关系密切,你虽然入京之后,从没有与太子有过往来,但是这一切,只怕是你们早有预谋,让人不去怀疑你和太子的关系。”

  马仲衡叹了口气,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虽然是辽东人,却是大秦的子民,效忠的是大秦的皇族,不是赤炼电!”

  “说得好。”卢浩生哈哈笑道:“你效忠王爷,那么今夜是怎么回事?你敢对天发誓,你迟迟不归,是为了甩开太子党的追兵?”

  “我为何要发誓?”马仲衡含笑道:“卢长史,你倒也算是个聪明人,只可惜这一切知道的太晚,已经无济于事……!”瞥了齐王一眼,微笑道:“王爷,实在对不住,职责所在,虽然你待我还算不错,却还是救不了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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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四四章 庙中狼,林间虎


  齐王脸色苍白,声音都已经发颤:“马……马仲衡,你真的是太子的人?你……你随在本王身边,都是太子的安排?”

  马仲衡笑道:“王爷,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不错,我是听从了太子的吩咐,不过要说是太子的人,倒也说不上,我只听从电帅之令,电帅让我听从太子的吩咐,我自然奉命行事!”

  “马仲衡,你这个混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齐王因为愤怒,而浑身颤抖,“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枉费本王对你信任有加,你……你竟然是叛徒!”

  马仲衡叹道:“王爷,其实这事不怪我,说起来,也怪不得你,只怪你身在帝王之家,更怪你是太子殿下登基的绊脚石。如果你不是皇子,也就不会有这么多是非。”摇了摇头:“你从头到尾,都被太子掌握在手中而不自知,有时候我都替你着急,说起来,你和太子都是圣上的皇子,实在不知你二人的只会为何如此悬殊……!”

  齐王握紧手中刀,厉声道:“你这个叛徒,我要杀了你!”上前两步,挥刀往马仲衡砍过来,马仲衡保持笑脸,并不急于出刀,等到齐王大刀砍下,他才挥臂一挡,用力往上一迎,齐王身体不由自主便往后退,马仲衡已经大笑道:“想当年太子和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够上阵杀敌,便是成了疯子的汉王,和你年纪相同之时,也算是一身武艺……!”戏谑地看着齐王,“就你这样的身手,也想君临天下?”

  齐王喘着气,冷笑道:“你既然是叛徒,为何会跟随我们一同出城?你知道我们逃离京城的计划,为何没有告知太子?”

  “太子对你们的计划,了若指掌。”马仲衡淡淡道:“你以为齐王府附近,只有武京卫?不妨告诉你,齐王府周围,还有许多躲在暗处的人,你瞧不见他们,他们却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那夜离开齐王府,他们也都是看在眼里。”

  齐王一怔,吃惊道:“既然如此,为何……为何他们没有拦阻?”

  “这当然都是太子的意思。”马仲衡握着刀,吹了吹刀刃,轻松自若,“太子虽然下令干净处理,不过念在你对我还算不错,也不能让你做个糊涂鬼。”看向卢浩生,微笑道:“卢长史,你足智多谋,现在该明白太子的意思了吧?”

  卢浩生长叹一声,道:“想不到太子心机,竟然是阴狠至此,他不敢在京城对王爷下手,所以迟迟等待,一直到现在才发难。”

  “通州是太子亲自选定的地方。”马仲衡悠然道:“王爷无论是死在京城,还是死在京畿附近,对太子都没有什么好处,这通州地处西山境内,距离西谷关几日路途,已经是远离京畿,最为紧要的是,通州如今正是纷乱之际,此前西北许多难民流落至此,虽然大部分已经返回,却还是有不少人留下来在通州打家劫舍。而通州本地,也是鱼龙混杂之所,据说当初那位通州知州赵广庆还是天门道的人,他虽然死了,但是通州应该还有天门道余孽……!”

  齐王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你们在通州杀死本王,就可以将凶手推到乱匪流民甚至是天门道的头上?”

  “王爷英明!”马仲衡笑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又何必辛辛苦苦跟着你们一路折腾到通州来?王爷放心,我会给你留个全尸,你们死了之后,会有准备好的尸首送过来,他们就是刺杀你们的凶手,而我将是最后的幸存者,到时候官府找上来,我会将刺客是如何杀死你们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他们……!”

  “果然是阴狠至极。”卢浩生叹道:“太子故意放我们离开京城,马仲衡跟在我们身边,仇大侠虽然沿途小心,尽量不留下痕迹,可是马仲衡你必然是沿途留下了记号,太子手下的那帮刺客,自然是跟着你留下的记号一路跟了过来。”

  “我就说过,卢长史是聪明人。”马仲衡笑道:“卢长史,你足智多谋,当初为何不投在太子门下?以你的才智,未必不能得到太子的重用,跟着这个废物,连性命也赔上,实在是冤枉。”

  齐王听他直接辱骂自己是废物,更是咬牙切齿,浑身发颤,厉声道:“马仲衡,你卑鄙无耻,就不怕天谴吗?”

  “天谴?”马仲衡摇头道:“我是名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电帅对我恩重如山,我自然是以命相报。”顿了顿,叹道:“王爷,实不相瞒,就算我不想杀你,那也由不得我,我的家人都在辽东,都在电帅的手中,如果这次不能杀了王爷,死的可能就是我的家人了,用你一颗脑袋,换我们全家十几颗脑袋,你觉得我有选择的余地?”

  “你不得好死……!”齐王再次握紧刀,“便是死,我也要拉着你。”

  马仲衡道:“王爷,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如果乖乖引颈就戮,会少受很多苦。而且你也千万不要怨恨我,我只是奉命行事,你要怪,就去怪太子,甚至是……圣上!”

  “你……你什么意思?”

  “王爷应该没有忘记,是圣上亲自下旨将我派到齐王府,担任王府护卫统领。”马仲衡缓缓道:“别人不知我和太子的关系,难道圣上也不知道?圣上当然知道我是电帅的人,他更知道太子与电帅的关系,将我派到你的府上,我都想不通圣上为何会如此安排?”

  齐王身体晃了晃,脸色更是一片惨白。

  卢浩生此时也已经紧皱眉头。

  “仇如血……!”齐王陡然想起,“仇如血在哪里?你们……你们将他怎样了?”

  马仲衡无奈摇头:“凭心而论,仇如血侠义中人,是个人才,便是连我,对他也是十分佩服,只可惜他不是太子的人,不是我们的人,就只能是我们的敌人,我想他现在已经死在了那个林子里……!”

  齐王和卢浩生更是脸色苍白。

  仇如血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可是马仲衡此言一出,他们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已经破灭,而且他们相信马仲衡绝没有说假话。

  马仲衡敢在这里撕破脸皮,露出真面目,自然是已经没有顾虑,他们既然要动手,当然不可能不除掉最危险的仇如血。

  齐王和卢浩生,甚至马仲衡,都确定仇如血已经被杀,可是仇如血并没有死,活的好好的,至少现在还活的好好的。

  当他翻开那具如同尸首一样的身体时,那具身体在一瞬间便即发出了杀招,在身体下面,埋着一把快刀,反动之际,快刀已经出手,自下向上,迎空一刀,寒光匹练。

  刀快,几乎难以闪避,但是仇如血却还是做出了匪夷所思的反应,他的身体侧闪,饶是如此,刀光闪过,一条衣袖与身体分离。

  并无血光。

  仇如血虽然闪躲迅速,但是那人的刀确实很快,一条左袖被齐肩划断,只是那人显然没有想到,仇如血的左袖之内,空空荡荡,并无手臂,砍断的只是衣袖,那条左臂,几年前就已经不存在。

  仇如血闪躲之间,手中的刀也已经反手回砍,对方得到很快,他的刀更快,对方砍断了他的无臂长袖,他的刀却生生砍断了对方的脖子。

  鲜血喷涌而出,躺在地上的人捂着被砍断的脖子,身体抽搐,殷红的鲜血喷洒在雪白的积雪上,触目惊心。

  仇如血知道自己一刀必中,闪躲过后,也不回头,而是立住身形,向不远处看了过去,只因为他此时已经发现,不远处,鬼魅般闪现出了三道身影。

  三道身影如同幽灵一般。

  “好刀法!”中间那道身影踩着积雪,缓步走过来,仇如血看到他行走的动作,眼角微微跳动,对方走的沉稳而镇定,但是步伐却偏偏又显得十分轻盈。

  仇如血握紧刀,盯着那人,但是却并没有忽视对自己身后的戒备,他半生在刀口上舔血,经过太多的生死时刻,但是今夜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他,或许以往所经过的险境,都比不上今晚面对的敌人,确定身后无人,仇如血这才缓缓退了几步,背贴在一颗粗大的树干上。

  他不确定对方是否埋伏有箭手,更不知道对方是否有擅长暗器的高手,背靠大树,大树就成了一道天然的保护层,避免后方被人偷袭。

  对方三人成品字形靠近过来,距离四五步远,终于停下来,仇如血见到三人也都是穿着粗布棉袄,乍一看去,也如同普通百姓一般,但是三人的目光都是十分犀利,特别是中间那人,国字脸,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目光亦是异常的犀利,一双眼睛如同毒蛇般正盯着自己。

  仇如血扫视一眼,淡淡道:“装神弄鬼,手段低劣,也只能在黑夜之中做这些事情了。”

  “都说仇如血是江湖第一刀客,不杀孩子,不杀女人,不杀出家人,号称三不杀,江湖上的人,都称一声仇三爷,朋友更是遍天下。”中间那人淡淡道:“江湖刀客无数,有名有号的,并不多,而仇三爷不但有名有号,而且还是名声最响的那一个,我也一直想会一会被江湖人称道的第一刀客仇三爷!”

  仇如血听他对自己的身份了如指掌,皱起眉头,盯着那人,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并不回答,向左右看了看,道:“你二人去帮着马仲衡收拾一下……!”

  仇如血闻言,心下一沉。

  他敏锐无比,对方这一句话,立时让仇如血明白了许多,顿时感到身上一阵发凉,那不是寒夜带来的寒意,而是从骨髓里冒出来的彻骨寒意。

  那二人都是一拱手,立时转身而去,瞬间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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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四五章 鬼刀幻影


  “马仲衡……!”仇如血长叹一声,:“原来马仲衡是内奸,如此说来,你们一路尾随至此,都是马仲衡给你们留下了记号?”

  那人淡淡道:“便是没有他的记号,你们也出不了西谷关,你信不信?”

  “齐王用人不贤……!”仇如血摇了摇头,“如果我没有猜错,马仲衡已经回去了土地庙?”

  “或许齐王的人头已经被他砍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那人道:“隐忍至今,我想他的刀砍得一定很有力。”

  “背信弃义,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仇如血冷笑道。

  那人却是点头赞同,“你说的不错,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对他很怨恨,如果你愿意等,他的人头应该很快便要送过来……!”

  仇如血眼角抽搐,“你这话什么意思?”

  “其实这次尾随你们前来的人并不多,除了马仲衡,也只有我们三人。”那人缓缓道:“有些事情,知道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马仲衡可以杀人,但是有些事情,却不能被他带出那座土地庙……齐王碌碌无能,他的血,还不配染红我的刀。”

  “原来你派那两人前往,并不是去帮马仲衡,而是要杀了马仲衡灭口!”仇如血冷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对方并没有说话,缓缓从腰畔抽出一把刀来,那把刀形状不同于普通的刀具,颇有些特别,天色昏黑,飞雪飘舞,但是仇如血的眼睛却还是看到了那把刀的形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眼角抽搐,握刀的手禁不住紧了紧,神情也是变的凝重异常,片刻之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鬼刀……你是鬼刀……!”

  那人倒是有一丝诧异,眼眸闪着异色,但是语气却依然平静:“你见过我?”

  仇如血摇了摇头:“三刀四枪破天弓,我一直对朝廷三大用刀高手很感兴趣……只可惜朝廷三大刀手,我一个也不曾见过……!”

  “那你认识我的刀?”

  “我没有见过,但是楚欢见过。”仇如血淡淡道:“楚欢告诉过我鬼刀的模样,鬼刀是太子府侍卫统领,太子派你前来,看来对齐王实在很看重。”

  鬼刀田候盯着仇如血,平静道:“我是朝廷官,你是江湖客,但是我们用着同样的武器,你在江湖上,能够被称为第一刀客,我想你对刀法必然是有自己的想法了。”

  他说话之间,手臂下垂,刀锋斜而向前指地。

  田候却是缓缓抬起独臂,与身体保持一条线,手中的寒刀也是寒光凛凛。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必要再多说。

  田候盯着仇如血的刀,仇如血也盯着田候的刀,肃然的杀气,比之寒意的寒气更重,天地万物,这一刻竟似乎静止。

  一声轻啸,刀已出,两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同时前欺。

  田候出刀,如同毒龙一般,犀利匹练。

  单刀出窍,如凤鸣千里,千山清越。

  仇如血喉咙里也发出一声低吼,刀光霍霍,两人身形交错间,刀光如影。

  横行高歌!

  肆无忌惮!

  啸声起,长刀落,横行出,定生死。

  两把刀,都不是寻常的刀,两个人,也不是寻常人,便是刀法,也不是寻常的刀法,刀若游龙,双龙交缠。

  脚下飞快地变幻着步伐,积雪溅起,与飘落下来的白雪混成一片。

  鬼刀田候连出数刀,一刀比一刀快,一刀比一刀狠,也一刀比一刀怪,号称鬼刀,未必霸气,却是鬼魅。

  “呛呛呛”的刀击声连绵不绝。

  风翻落雪,林荫如鬼,双方几十个回合下来,仇如血的刀势就明显被鬼刀田候压制住,一开始两人都是拼力对攻,但是田候的刀法变化多端,而且每一招变化后面,都带着犀利的杀招,仇如血当然清楚,自己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刀客,而是号称天下三大名刀之一的鬼刀。

  对付这样的高手,但凡有一点点失误,后果便是灾难性的,他们都是用刀达到一定境界的真正高手,称之为中原刀法的宗师级人物也并不过分。

  对于这样的高手来说,对方哪怕是小小的破绽,也会敏锐地抓住,从而给对方致命一击,所以仇如血知道,想要击败对手,先要保证自己不被对手抓住破绽,对方的进攻太过迅猛和犀利,自己一旦与之全力相拼,先露出破绽的,很可能就是自己。

  他只能尽力防守,希望能够找寻到机会,虽然他知道对于高手而言,这样的机会几乎很难出现,但是面对强大的鬼刀,他别无他法。

  田候当然感觉到自己的刀势已经压制住了仇如血,所以他的出刀更为迅猛,他当然也看出来,这位被称为江湖第一刀客的仇三爷确实是个刀中好手,刀光曼舞之中,虽然处于下风,但是仇如血并未露出致命的破绽。

  田候喜欢这样的感觉。

  无论是狂刀风寒笑,还是霸刀冯元破,那都是帝国重臣,更是曾经百战沙场的名将,自己能够与他们相提并论的,只有刀法。

  能够与他们的刀法并成为天下三刀,这无疑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也无疑证明田候的刀法确实有着过人之处。

  在他的鬼刀之下,败者无数,一个人一旦在某个方面达到巅峰,对手稀少,就会有一种寂寞感。

  田候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达到了刀法的化境,但是他知道,能够与自己在刀法上一较高下的,已经是屈指可数。

  居于高峰,很难有事情激起他心中的兴奋。

  今日,仇如血显然让他生出了兴奋之感。

  轻松便能解决的事情,远不如经过辛苦攻破的难题让人感到满足和兴奋,仇如血密不透风的防守,让田候的瞳孔开始显出兴奋之色,他喜欢这种感觉,他希望仇如血还能更加强势一些,他希望是在自己的猛攻之下,对方最后无可奈何露出破绽。

  又是二十多招过去,仇如血看起来愈加的吃力,他的动作竟似乎也慢了下来,而且看上去已经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噗”!

  一声响,刀光闪过,仇如血胸膛顿时血光飞溅,已经被田候砍中一刀,这一刀并不致命,但是能够让鬼刀从霍霍刀光中找到这种空挡,已经显示出仇如血应对田候已经有一些力不从心。

  又是一阵刀光交错,田候忽然后退两步,仇如血也是后退两步,倚着一颗大树靠着,他的胸前鲜血直流,大腿之上,竟是也挨了一刀。

  田候如同苍松一般站立着,刀锋斜指地面,看着已中两刀的仇如血,轻叹道:“江湖第一刀客……虽然刀法确实还不错,但是距离我所期望的,还是有一些距离……!”摇了摇头,淡淡道:“走江湖的就是走江湖的,无论怎么练,也是难登大雅之堂!”

  仇如血喘着气,看着田候,笑道:“鬼刀名列天下三刀之一,我也一直以为出刀凌厉,我这等江湖刀法,只怕撑不上十个回合,但是现在几十个回合下来,我还是好生生地活着,你说的不错,你的刀法,距离我的期望,还有有一些距离,并没有像传言中的那么厉害……!”

  田候“哦”了一声,笑道:“仇三爷,你知道刀法的精髓是什么?又或者说,武器的精髓是什么?”

  “鬼刀难道有什么感悟?”

  “武器就是杀人用的。”田候平静道:“要杀人,就要攻击对方,只知防守,永远也不会领悟到刀法的真正要义所在。”

  仇如血嘿嘿冷笑,并不说话。

  “刀法的最后境界,就是人刀合一,自身也成了刀法的一部分,自己也变成了杀人的武器。”田候缓缓道:“以攻杀人,攻中带守,这才是真正刀法。”

  仇如血“哦”了一声,笑道:“能够听到鬼刀的教诲,仇某倒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田候缓缓抬起手臂,看着手中刀,“其实这把刀,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杀过人了,并非它不能杀人,而是有资格死在这把刀下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我也一直在找寻之中,幸好你也没有太让我失望,今日我给你最后的恩惠,允许你的血沾染在我这把刀上。”

  “狭路相逢,明知不敌,却也要拔刀迎敌!”仇如血缓缓道:“不管生死如何,能够和鬼刀交手,我应该感到荣耀……!”

  “我很欣赏你的态度。”田候微笑道:“所以临死之前,我让你知道,什么事真正的刀法!”话声刚落,田候再次如同鬼魅般上前去,长刀已出。

  刀光升腾,寒光之下,幻影乍生。

  田候的刀,在一瞬之间,竟然幻化成四道刀光,四刀所取的位置,竟然各不相同,鬼刀田候手中的刀,竟似乎有魔力一样,竟似乎生生从一把刀变成了四把刀。

  这才是鬼刀真正的要义!

  一刀幻四刀,鬼刀幻影!

  这是田候刀法中真正的精髓,鬼刀一出,一刀两断,仇如血已经没有任何退路,而他面对鬼刀幻影,也几乎是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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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四六章 飞鸟


      齐王眼中除了恐惧,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怨恨,事已至此,齐王知道难以幸免,人一旦恐惧到极点,反倒是不知恐惧为何物。

  面对马仲衡寒光闪闪的刀,齐王竟似乎冷静下来,终于道:“马仲衡,今日死在你手上,本王不怪你,你说的不错,怪就怪本王是皇子之身……!”他看向脸色苍白的凌霜,眼中显出凄楚之色,苦涩笑道:“如果我是普通人,或许才能知道凌霜是不是心中真的有我……!”

  凌霜凄然道:“王爷,你……!”

  “想不到王爷还是个多情种子。”马仲衡笑道:“凌霜姑娘是个好姑娘,如果你不是皇子,或许真的可以和凌霜姑娘喜结良缘……王爷,这一切只能等来世了,今生你是无法完成这个愿望了,不过念在你对我还算不错,而且凌霜姑娘在你最危难的时候,也没有离你而去,这种女子的人品值得尊敬,所以我不会怠慢凌霜姑娘,一定会好好处理她的尸首。”

  齐王苦笑道:“马仲衡,我能不能求你最后一件事情?”

  “什么?”

  “太子想要的,是本王的脑袋,与凌霜和卢长史无关。”齐王盯着马仲衡的眼睛,“本王不牢你动手,自刎之后,你大可以将本王的脑袋拿回去交差,本王只求你放过他们,给他们一条生路……!”

  卢长史勃然色变:“王爷……!”

  “王爷,不能这样……!”凌霜此时正发烧,绵软无力,声音也是异常的虚弱,她想要站起来,可是强撑着手臂,却是没有气力。

  马仲衡摇了摇头。

  “你当真要赶尽杀绝?”齐王见马仲衡拒绝,厉声道:“马仲衡,你杀我一人还不够,当真要将我们全部杀死?”

  马仲衡叹道:“王爷,我只是奉命行事,我说过,你们不死,死的就可能是我的家人。而且你应该知道,我们一直等到现在才动手,就是担心你的死会牵连到太子,卢长史和凌霜姑娘听到了不该听的,你觉得他们还能活下去吗?”抬起手臂,刀锋前指,“王爷,你若是自己不能动手,我只能代劳了。”

  齐王身体晃了晃,他当然清楚,马仲衡本就是辽东勇士,是赤炼电精挑细选派到京城的精锐之一,在武京卫多年,其武功当然不弱,莫说一个自己,便是十个自己,那也绝不是马仲衡的对手。

  虽然自己这边是三个人,但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一个是正发着高烧的娇弱女子,加上几次,在马仲衡眼里,就像三头养面对一头狼。

  齐王握刀的手紧了紧,终是走到凌霜身边,蹲下身子,凝视着凌霜,面上却没有恐惧之色,而是一脸歉意,“凌霜,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如果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就不该认识你,否则你也不会被我连累。一切只怪我太无能,怪我太幼稚,我以为会带给你荣华富贵,可是我那时候不明白,我所在的地方,是天下间最肮脏的陷阱,我以为会给你一座宫殿,却将你带进了陷阱……!”

  凌霜双眸含泪,竟是显出一丝微笑,柔声道:“王爷,你是一个好人,即使皇宫是肮脏的陷阱,但是因为你的存在,那里还有一丝光亮……!”

  齐王笑了一笑,道:“凌霜,我只希望还能有下辈子,这辈子欠你太多,下辈子只望能够将今生所欠,尽数补给你……!”起身来,整了整衣裳,便是连发髻也整理好,马仲衡叹道:“王爷还注意自己的仪表吗?”

  “马仲衡,难道你不知本王是皇家血脉?”齐王淡淡道:“本王的母后,是前朝的公主,身上流着大华皇族的血液,本王的身体里,也同样流着大华皇族血液,一个大华帝国的皇族,本身就有皇族死亡的方式。”

  马仲衡皱起眉头。

  “回去告诉瀛祥,这一生,他教会我很多,我欠他很多,所以如果真的有来世,让他记住,我一定会找到他,将他教会我的,原原本本交还给他。”齐王挺直了身子,反剑搭在自己的肩头,卢浩生跪倒下去,高声道:“王爷,卑职受王爷厚恩,却让王爷落到这样的地步,主辱臣死,只能陪王爷一同下去……!”伸手抓过刀,反手也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齐王点了点头,随即看了凌霜一眼,眼中满是无奈和愧疚,手上一紧,便要自刎,猛听得“轰隆”一声响,土地庙的那扇门,就似乎遭受到了剧烈的撞击,轰隆声中,大门直直飞过去,竟是直往马仲衡身上砸过来。

  这木门虽然不算很大,却也着实不小,整面砸过来,这里面本就狭窄,马仲衡根本没有闪躲的余地,他脸上显出惊骇之色,此时也只能迎上,一拳迎着那木门打出,便听得“卡啦啦啦”之声响起,拳头打在木门上,那木门硬是被马仲衡这一拳打的四分五裂。

  齐王本待自刎,突发异况,顿时怔住。

  马仲衡打碎木门,却还是有些木屑打到他身上,便是脸上也被木屑打中,几道小口子出现,只是皮肉之伤而已。

  马仲衡皱起眉头,握刀看着门外,却见到大门处,竟是并排站着两道身影,仔细一看,看到那两人装束,马仲衡本来惊骇的表情立时消失不见,皱起眉头,道:“你们怎么来了?”

  门外那两人穿着粗布棉袄,戴着皮毡帽子,并排站立,也不说话,如同两尊石雕一样,动也不动。

  马仲衡见两人不说话,有些疑惑,忽然间却见到那两人就像被砍倒的大树一样,竟是同时向前栽倒,砰砰两声,两人都是面朝下扑倒在地。

  马仲衡骇然大惊,便是齐王也是骤然变色,但是他已经感觉事情有了变故,移到凌霜身前,将刀锋从脖子上移开,刀锋指向了前面。

  马仲衡握紧刀,眼角抽搐,外面寒风如刀,直往庙内灌进来,屋内一时间更是寒冷,马仲衡死死盯着外面,却不见外面再有动静,他小心翼翼上前去,用脚将那两具尸体踢翻过来,重新从身上再取出一只火折子,火折子亮起来,马仲衡将火折子凑近,脸上顿时变色,只见到两人的脖子处,竟是各有五个血孔,那血孔呈半弧形,深入其中,此时那血孔之中,兀自向外流淌鲜血,毫无疑问,这两人的致命伤,就是脖子上的血孔。

  马仲衡看着两人脖子上的血孔,暗暗心惊,他已经瞧出来,这血孔的形状,似乎并不是什么暗器所致,血孔的排列已经大小,竟似乎是被人的五指深深插入进去。

  能够五指插入脖子,瞬间便将对方致死,这功夫当真是异常的了得。

  他当然也认出这两具尸体的真实身份,这两人都是太子手下的顶尖高手,跟随鬼刀田候一起,在后面一直尾随着齐王。

  此番太子派出田候以及这两人,都是太子的绝对亲信,而这两人的武功,确实不凡。

  太子虽然许多年没有参与朝事,但是却从来没有间断过招揽人才,他太子府的护卫队,虽然有一部分是从军队挑选的精兵,但是大部分却都是太子从江湖上招揽的奇人异事,能够被帝国的储君看中而且留下效力,这些护卫当然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

  但是看着两人身上衣裳整齐,头上还戴着皮毡帽,竟似乎没有动手的痕迹,马仲衡知道,这只能证明,这两人甚至没来得及和敌人动手,就已经被敌人所杀。

  而且这两人脸上的表情已经僵硬,虽然已经没了气息,但是两人的眼睛却是睁大,瞳孔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生气,但是那瞳孔之中,却残留着临死前那一刹那的神色,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甚至带着一种不甘。

  马仲衡只觉得全身发寒。

  他知道,这死去的两人,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却在一瞬间被敌人杀死,那么敌人的恐怖,由此亦可见一斑。

  又是一阵寒风吹进,夹杂着飞雪,马仲衡身体一阵寒冷,缓缓站起身,握紧刀,沉声道:“是谁?”

  他虽然没有看到门外有任何人,但是一种强烈的直觉,让他知道这四周必有敌手。

  并无任何声息,马仲衡猛然间回转身,冲着齐王奔过去。

  他已经感觉到,对方肯定是敌人,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那只有可能是冲着齐王来,甚至说是有人想从这里救走齐王。

  他当然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他身负的最大任务,就是斩杀齐王,其他的所有一切,都不重要,而且对方迟迟不现身,或许只有对齐王下手,才能逼对方出来。

  他明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敌手,可是却偏偏想要逼出那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或许静默的等待,比直面死亡更让人恐怖。

  齐王眼瞅着着马仲衡如恶狼一样冲过来,一咬牙,高举大刀,那是想拼死一档,马仲衡厉吼一声,手中的大刀也已经高高挥起,照着齐王砍了下去。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次巨响,竟是从头顶发出来,屋顶的瓦砾四散,如同雨点般打落下来,马仲衡抬头望去,只见到屋顶已经出现一个窟窿,一个身影如同九天飞鸟一样,临空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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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四七章 断臂


  身影从天而降,大出马仲衡所料,这土地庙的屋顶并不高,对方从天而降,马仲衡甚至没有闪躲的时间,他知道对方武功了得,既然现身,必然出手,他倒也算得上是经验老道,知道这时候继续攻取齐王,自己上方一片空挡,无疑是自寻死路,手臂一挥,已经刷刷刷地舞动长刀,在自己的头顶布成了一片刀网。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瓦砾纷飞,齐王转身护在凌霜上面,卢浩生也是双手抱头,瓦砾打落下来,不少就打在他们身上,好在只有瓦砾落下来,到不至于有性命之危。

  齐王一时间只能低着头护住凌霜,卢浩生也只能抱头防止瓦砾砸在自己头上,虽然也感觉到屋顶有身影落下来,却因为瓦砾,不能抬头去看,听得刷刷刷的刀声,知道那是马仲衡在舞刀,很快,又听到“砰砰”的声音,随即竟又是听到一声惨嚎,那惨嚎之声,竟似乎是马仲衡所发。

  一阵嘈杂之声过后,庙内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齐王这才动了动身体,将背上的瓦砾抖落下去,小心翼翼扭过头去,只见到一人身着黑色宽袍,背对自己,而马仲衡却已经斜躺在墙根之下,软瘫瘫的似乎已经不能动弹,他那把刀已经脱手甩开在一旁。

  齐王眼中显出吃惊之色,他知道马仲衡的武功虽然算不的顶尖高手,但是却也不至于被人如此轻易击倒,这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马仲衡即被对方击倒在地,由此可见这人的功夫实在了得。

  齐王知道,出手的,自然就是背对自己身着宽袍的家伙。

  马仲衡喘着粗气,手捂着胸口,脸上看起来十分的痛苦,似乎想要挣扎站起来,但是动了两下,整个身体却如同散了架子一样,此时火折子已经熄灭,庙内又是一片昏暗,马仲衡盯着那身影,寒风吹进,那人宽袍飘动,一时间却也看不清晰那人的脸孔,却瞧见那人长须飘飘,虽然只能隐隐看出身形轮廓,却感觉带着几分仙风道骨的气息。

  “阁下……阁下是何人?”

  齐王不知发生了何事,其实马仲衡又何尝知道多少,他方才挥舞长刀护着上方,只想着借以刀势逼开对方,可是突然之间,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就像被一根巨大的铁锤重重击打过来,身体便是不由自己飞了出来,撞倒在墙上,落下之后,隐隐感觉自己胸口的肋骨似乎已经断裂,而且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刺痛感,只怕是断裂的骨刺已经插伤了自己的内脏。

  对方一击,如同雷霆一般,马仲衡心里很清楚,自己虽然只遭受这一击,但是内骨断裂,内脏被刺伤,已经是活不长了。

  胸口的刺疼,让人难以忍受,马仲衡强自撑着,他实在不明白,今夜为何会有如此变故,一路之上,仇如血极尽迷惑之能事,连续布下迷阵,只想甩开后面的追兵,如果不是自己留下暗号,田候等人也未必能够找到线索一路跟上来。

  这次数百里的追赶,齐王这边固然走的异常隐秘,田候等人追赶的也十分小心,可说都是悄无声息,如此时刻,却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来,竟似乎对齐王的行踪十分清楚,这又怎能让马仲衡不惊讶。

  马仲衡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他现在其实也不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纰漏,将死在即,马仲衡只想知道自己是死在何人之手。

  那人叹了口气,道:“见到尸首之后,你本该立刻离开,如果是那样,或许还能活得长一些……!”

  马仲衡眼角抽动,喘着粗气。

  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先前那两具尸首,是对方给自己的一个警示,如果自己见到尸体之后,立刻逃离,对方并不会出手。

  火光一亮,那人竟然也燃起一支火折子,火光之中,马仲衡睁大眼睛,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对方的脸微长,颧骨微高,鼻梁也颇为挺拔,长须飘飘,看上去倒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感觉,灯火之下,马仲衡竟是豁然发现,此人竟然是身着道袍。

  方才昏暗之中,只感觉他宽袍飘飘,此时才知道那是一件道袍。

  “你……你是道士?”马仲衡气息开始弱了下来,身体猛地一震,“天门道……难道……难道你是天门道的人?”

  那道士摇了摇头,“道非道,本不是道,又何来道?”

  他这话说的颇有些玄妙,让人感觉稀里糊涂,齐王在旁却是紧张起来,他当然也已经瞧见这人身着道袍,听马仲衡提到“天门道”三字,齐王心下一紧,暗想难道真的是天门道的人突然出现,如果是这样,自己当真是刚脱狼爪,又入虎口,天门道本就是朝廷最大的敌人,官兵和天门道徒,势弱水火,互相并不留情,自己是秦国的皇子,如果对方果真是天门道的人,他突然出现,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救下自己,只怕是另有目的。

  “是你……!”马仲衡忽然惊叫一声,“你……你怎么在这里,这……怎么可能……!”他一脸惊讶之色,竟似乎突然认识道人。

  道人淡淡道:“你好像知道我?”

  “算卦的……!”马仲衡强撑着微微坐起一些,“你是那个算卦的……我见过你……!”

  道人叹道:“道士当然算卦,你今天的卦象很不好。”

  马仲衡眼眸中兀自带着震惊之色,“想不到……原来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你到底是谁?”

  齐王越听越糊涂。

  马仲衡突然说见过道士,齐王还以为马仲衡当真认识道人,可是这最后两句,却又分明不认识道人,齐王皱起眉头,一脸疑惑。

  “贫道出家之人,云游四海,路见不平,有时候就喜欢出手管些闲事。”道人叹道:“你都要死了,知道又如何?”

  马仲衡口中又是一大口鲜血溢出来,瞳孔渐渐涣散,身材越来越少,“你……你不是齐王的人……也不是太子的人……你……!”他挺直身子,“你是……你是……!”身体猛然一沉,脑袋耷拉下去,便再也没有了气息。

  见到马仲衡已经死去,齐王并没有轻松之感,相比起马仲衡,这名道人更是恐怖,[读小说请进入“rmxsw”]齐王不知道此人是敌是友,如果是敌人,那比马仲衡要恐怖得多。

  ……

  ……

  一刀幻四刀,鬼刀幻影,这是田候的必杀之招。

  仇如血已经避无可避,他手中还有刀,但是田候四刀,分取仇如血身体四大要害,仇如血无论去救哪一处,其他三处必然是露出破绽。

  田候眼眸子已经是精光大盛。

  只是在这一刻,田候却陡然看见,本来已经是陷入绝境的仇如血,那眼睛里竟然也显出精光,那光芒四射,带着异样的神采。

  那种神采,绝不是一个将死之人该有的。

  此时仇如血的眼中,应该显露处来的是绝望、无助、恐惧,绝不是现在这种带着兴奋的神采。

  这种情况下,仇如血竟然还是出刀。

  这一刀很奇怪,刀的基本用法,砍、撩、削、劈,但是仇如血这一次出刀,却是刺,就像用剑一样,斜斜地刺出了一刀。

  这一刀刺出的速度并不见得如何迅猛,甚至有一种懒洋洋的感觉,就像是随手刺出一刀,在田候所经的无数玄奥刀法之中,竟然想不出其中任何一招刀法中有这样一招。

  田候自幼苦学刀法,不但拜了无数的刀法名师学刀,而且自己能够感悟百刀之长,避百刀之短,从中悟出自己对刀法的真谛来。

  没有千百刀法的洗礼,也不能造就出今日的鬼刀田候,更不可能让他与狂刀霸刀齐名。

  田候知道,自己在刀法中,却是有着极佳的天赋,所见刀法,也几乎是过目不忘,任何一门刀法在他面前亮出来,他可以在瞬间就能判断出对方接下来的招式是什么,而且能够第一时间判断出对方的刀法优点与破绽。

  但是仇如血现在使出来的这一招,看上去实在是平平无奇,乍一看去,就像一个初练刀者连基本的刀法套路都没能掌握,错将大刀当成了长剑。

  出刀的气力并不显得如何大,刀剑歪斜,似乎是随意往田候胸口一指。

  田候的一刀幻四刀,霹雳无双,就宛如是大海上狂风怒号,骇浪如山,带着威猛的气势,如同滔天巨浪向仇如血扑过来,而仇如血这似乎是临死前无奈的一招,就如同惊天巨浪之中的一夜扁舟,似乎瞬间就要被滔天巨浪吞没,但是却又偏偏显得淡定无比。

  “噗!”

  血雾弥漫,一条手臂飞起,断臂竟然还握着刀,“啪”的一声,随即落在雪地之上,那断臂虽然已经脱离身体,但是握刀的五指,却还是动弹着。

  断臂鲜血淋漓,殷红的鲜血泊泊直流,流淌在洁白如云的雪地上,只是片刻间,就将边上的白雪染红。

  田候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右臂低垂,左臂却已经齐肩被斩断,肩头伤口也是在泊泊流血,只是田候脸上并没有痛苦之色,神情甚至有些呆滞,双眸无神,缓缓扭头,望着不远处落在地上的断臂,他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就似乎自己正在做着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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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四八章 手足埋尘土



  飞雪如絮,飘落在田候头上,听到咔嚓咔嚓的脚步声,田候这才回过神来,朝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到仇如血摇晃着身子,正缓步走过来。

  仇如血胸口还在流血,腿上的那一刀,也让他腿上鲜血淋漓,但是他的眼睛,却是闪烁着神采,看到仇如血眼中的神采,田候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莫大耻辱。

  “这就是一刀幻四刀?”仇如血并没有太过靠近,距离田候几步远,停下来,看着田候断臂泊泊流血,叹道:“鬼刀之名,倒也算得上是名不虚传,今日也算是见识了鬼刀的要义!”

  “为什么……!”田候如同梦呓般,此时竟然感受不到断臂带来的巨大痛楚,“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你用的是什么招?”

  “你是问我破解你一刀幻四刀绝技的招式?”仇如血淡淡一笑,摇头道:“其实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一招,本来想叫破鬼式,但是……此前并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破鬼之言,言过太早,不过现在应该可以名正言顺地称那一招为破鬼式了……!”

  田候身体颤抖,“破鬼式……破鬼式……!”瞬间,嘶声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一招?这是谁传授给你的?”

  “没人传授。”仇如血摇头道:“我自己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自己想出来的……!”

  “花了三个月?”田候浑身发抖,“你自己花了三个月想出来?这……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他当然无法相信。

  鬼刀幻影,他十岁就开始练刀,至今已经三十余年,这一绝招,他耗费了二十多年,才悟出奥义,也才练成鬼刀幻影。

  可是仇如血却轻巧地说自己只是花了三个月的时间,便想出所谓的破鬼式,而这名不见经传的一招刀法,竟然轻而易举地破解了自己苦练二十多年的鬼刀幻影,更是斩断了自己的手臂,这让田候无法置信,他当然不相信这是仇如血自己所想出来的招式,更是不愿意相信这仅是花了三个月时间就能创造出的刀法。

  仇如血使刀,本来用的是右手,但是他的右手被鲁天佑当初突然袭击而斩断,自那以后,便苦练起左手刀。

  对于练刀之人来说,几乎都是以右手刀为主,左手使刀的很少见,而且即使有使左手刀的,往往也比不上自己的右手施展的顺畅。

  仇如血从前也是以右手为主,也练过左手刀,右臂断折之后,无奈之下,只能左手用刀。

  田候却并不相同,田候左右手都能使使刀,而且威力都不小,平常田候并不轻易用左手使刀,只因为左手是他的真正杀招,他刀法的精要,几乎都是用左手施展出来,作为他的绝招,鬼刀幻影亦是他的左手才能施展出来。

  但是现在他的左手被砍断,也就等若将他几十年来苦练的刀法精要尽数废去,这对他的打击,实在是不小。

  仇如血凝视着田候,淡淡道:“我并没有必要欺骗一个将死之人,这一招,确实是我花费三个月钻研出来,当然,如果不是早知道你鬼刀有此一招,我只怕也没有想过钻研这破鬼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莫非忘记,这一招,你曾经对一个人用过。”仇如血淡淡道:“那人对你这一招记忆犹新,和我说起之时,从那一刻,我就专门研究了破解这一招的法门……我之前并没有觉得这一招真的有朝一日会用上,只是你该了解,一个真正刀客,对破解高手的刀法,一向都是很有兴趣,所以……我才耗费时间专门研究你这一招的破绽……!”

  田候的瞳孔收缩。

  他陡然间想起来,至今为止,在他鬼刀幻影绝技之下,能够活下来的,在仇如血之前,仅有一人。

  楚欢!

  不错,他曾经与楚欢动手,心存杀念,就施展过这一招,却硬生生被楚欢破解。

  “楚督破解你的刀法,是他的勇气和判断力,并非真正地以刀制刀。”仇如血缓缓道:“而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以刀克刀,你该感谢楚督,因为他将你这一招记得一清二楚,所以我才能在他的演示之下,找到其中的破绽,不得不承认,你这一招确实很厉害,我日思夜想,一开始甚至觉得你这一招完美无缺,是刀法中无可匹敌的绝世刀法。不过楚督提醒我,他既然能破你的刀法,那么你的刀法就存在破绽,所以我才受到启发,也终于被我找到了刀法中的破绽……!”

  田候瞳孔收缩,此时他终于明白,说到底,自己还是被楚欢坑了。

  楚欢是唯一在自己绝招之下活下去的人,而他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竟是将自己的刀法记清楚,偏偏他身边还有一个爱刀如命的仇如血,恰恰这个仇如血又喜欢以刀克刀。

  田候牙关紧咬,随即却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你的刀确实胜过了我,但是……今夜还是你败了。”田候冷笑道:“齐王已经死了,你终究还是没能救下他……!”

  仇如血眼角抽搐,神情凝重起来,起身来,便在此时,却听得一阵踩踏积雪的声音响起,随即看到几个身影正迅速往自己这边过来,仇如血吃了一惊,以为是田候那两名手下去而复返。

  他虽然破解了田候的绝招,可是先前与田候一番苦战,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消耗巨大,而且他身中两刀,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是失血太多,此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若是那两人去而复返,仇如血寻思自己万不能敌。

  忽听到那边传来喊声:“仇大侠,仇大侠,你可在这边?”听声音,却是卢浩生的声音,仇如血这才松了口气,随即急声大叫道:“是卢长史吗?我在这里,王爷……王爷怎样?”

  人影快步过来,齐王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仇大侠,本王在这里,不必担心。”

  仇如血听到齐王声音,大喜过望,田候却是豁然变色,面如死灰,嘴唇发抖,失声道:“这……这不可能……!”

  “吉人自有天相。”仇如血长舒一口气,“田候,看来最后输的,还是你!”

  齐王却是抱着凌霜过来,凌霜身上盖着衣裳,正是齐王的棉袄,齐王只穿了里面衣裳,长史卢浩生跟在旁边,瞧见仇如血站在大树边上,齐王长出一口气,“仇大侠,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豁然瞥见了跪在地上的田候,脸上立时显出怒容,厉声道:“田候,原来是你!”

  田候看着齐王活蹦乱跳过来,心如死灰,他自己败在仇如血之手,左臂被斩断,已经是悲怒交加,此时再看齐王等人竟然无一被杀,更是万念俱灰。

  冷冷地看了齐王一眼,田候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王爷,他的手臂已经被斩断。”仇如血靠近齐王身边,“现在已经是生不如死了。”

  “他……他手臂断了?”齐王一怔,四下看了看,终于看到了雪地上的那条断臂,又瞧见田候左臂齐肩被斩断,神情变化,随即哈哈笑起来,大声道:“想不到,想不到你也有今天,田候,你是太子手底下最疯的一条狗,想不到也有今日,真是老天有眼……!”

  田候脸庞抽搐,并不言语。

  “王爷,凌霜姑娘这是……!”瞧见齐王抱着凌霜,仇如血又皱起眉头来,生恐凌霜遇到不测,他从西关离开之时,楚欢再三交代,不但要保证齐王的安全,亦要保证凌霜的安全,若是凌霜遭遇不测,倒是不好向楚欢交代。

  “没事,凌霜只是发烧。”齐王立刻道:“仇大侠,咱们要找一个大夫,赶紧给凌霜瞧病……!”

  仇如血道:“王爷不用急,我行走江湖习惯了在身上带些药物,若是受寒发烧,我这里倒是带了药,应该可以暂时让凌霜姑娘的病情稳定……!”转视田候,问道:“王爷,这田候该如何处置?王爷一声令下,现在就可以一刀斩杀了他。”

  “好,一刀杀了他……!”齐王眼中显出愤恨之色,话一出口,立刻摇头道:“不,不急着杀他……少了一条手臂,等同如废人,太子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田候就算回去,只怕也会落个丧家之犬的下场,不过本王却还要他带话回去……!”

  他抱着凌霜,走向田候,仇如血倒没有放松戒备,跟在齐王身边,齐王盯着田候,冷声道:“田候,今天本王放你这条走狗一条生路,你回去之后,向太子带一句话……本王以前,一直当他是兄弟,心里也一直存着手足之情,但是他卑鄙狠毒,竟是煞费心机,想要置本王于死地,本王与他恩断义绝,从今以后,再无兄弟之情,你回去告诉他,本王一定会去找他,再见之日,便是生死之时!”

  田候眼角抽动,却依然没有说话。

  齐王冷哼一声,“我们走!”转身便走,仇如血和卢浩生跟在后面,走出一小段路,仇如血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到田候依旧跪在雪地上,弓着身子,好像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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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四九章 天下刁民


  齐王率先走出林子,四下里瞧了瞧,皱起眉头:“道长去了哪里?”

  卢浩生也是显出好奇之色,四下里观望,仇如血疑惑道:“王爷说的是什么道士?”

  “仇大侠,马仲衡是太子的人,是内奸。”卢浩生解释道:“他故意留在外面,等仇大侠出来寻他之时,折而返回了土地庙,欲图加害王爷,幸好有一位道士出手相救,王爷这才转危为安。”

  “哦?”仇如血忙问道:“是何样的道士?如今人在何处?”

  “方才他带着我们来到这里,我们进林子的时候,以为他跟在后面,却不见他踪影。”齐王皱眉道:“他现在没了踪迹。”

  仇如血笑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想必是路遇高人,见到王爷危难,所以才出手相救,这类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既然离开,想要找到,并不容易。”

  齐王道:“不过马仲衡好像认识他!”

  仇如血一怔,“王爷是说马仲衡知道那道士的身份?”

  “奇就奇在这里。”卢浩生叹道:“马仲衡显然是见过那道士,但是……马仲衡似乎也不知道那道士的真实身份,这事情委实古怪。”

  “道士?”仇如血皱起眉头,“马仲衡认识的道人?王爷,这……这会不会是圣上派来的人?”

  齐王一怔,“你是说,那道士是父皇派来暗中保护本王的人?”眼角微跳,随即摇头道:“应该不是,哦,对了,他在过来的途中,好像……好像说到楚欢。”

  “哦?”

  “他好像说楚欢谋划不周,低估了太子。”齐王若有所思道:“他还说等到他朝见到楚欢,要好好嘲笑楚欢一番……!”

  “如此说来,那道士竟是和楚督认识?”仇如血皱眉道:“听他语气,倒似乎与楚督有些交情,只是……我离开朔泉的时候,楚督并没有告诉我有道士会接应我们?难道……难道这是楚督以防万一,后来派过来接应之人?只是我们行走偏僻,便是楚督,现如今也不知道我们身在何处,那道士又如何能够知道我们的行踪?如果他果真是楚督所派,那就是自己人,为何还要藏头露尾?”想了一下,微微摇头道:“只怕那人并非楚督所派。”

  “仇大侠,先不管这些,咱们赶紧找个地方,先给凌霜瞧病要紧。”齐王急道:“可莫耽搁了凌霜的病情。”

  仇如血点头道:“王爷,我这里有药,先服下两颗,然后咱们找寻大夫。”

  ……

  ……

  腊月癸巳日,诸事不犯,黄道吉日。

  人们都知道,对河西道来说,这是十分特殊的一天,帝国的皇帝,将会亲赴天宫,为主殿天道殿主持开殿仪式。

  按照阴阳师的说法,天道殿是建在灵气充盈风水极佳的吉土之上,天道殿本身,就是皇帝陛下的道场,只有充盈着王者之气的皇帝陛下,才能率先踏入天道殿,打开天道殿的玄气。

  老百姓不懂得什么灵气风水,但是皇帝陛下如今身在河西,要举行大殿,对地处北部的河西道来说,如此盛事,难得一见,所以许多人在天亮的时候,就开始守候在武平府城到天宫的道路之上,这条道路宽敞无比,在修建天宫的同时,这一条道路也在修建,全长不到三十里地,从武平府城门直通天宫广场。

  皇帝乘坐在庞大且华丽的龙辇,顺着这条平整的道路,沿途接受着道路两边百姓的朝拜,护卫人头簇动,百官云集后方,皇帝身着龙袍,站在龙辇前方,居高而立,啸傲天下。

  龙辇前方有护卫开道,仪仗队紧随其后,龙辇后方是官员跟随,在龙辇两边,亦有两条长长的队伍,几乎都是道士的打扮,清一色青色道袍,浮尘飘动,一派仙气氤氲。

  百姓们从未见过如此壮观气派的场面。

  看着两边拜伏在地上的百姓,皇帝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咻!”

  人群之中,一支利箭破空而出,速度快极,直取站在龙辇前方的皇帝陛下,皇帝虽然身着龙袍,君临天下,但是他看上去已经很苍老,那支箭太快,眼见得直往皇帝苍老的身躯射过去。

  “咻!”

  又是一声响,一支利箭后发先至,正中射向皇帝那支利箭的中间,生生将那支偷袭皇帝的利箭射开,“噗”的一声,后发先至的利箭将那支偷袭的利箭生生盯在了龙辇的一根木柱子上,也几乎与此同时,十多名护卫已经如狼似虎扑向行刺皇帝之人。

  轩辕绍背起长弓,迅速往皇帝走过来,而此刻距离龙辇不远的河西道总督冯元破更是面色苍白,飞奔而来,两人几乎同时到达龙辇边上,只是冯元破下跪的速度更快,跪倒在地:“圣上,圣上,臣下该死……!”他叩头如蒜,惶恐不安。

  道路两边的百姓,许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护卫迅速靠近龙辇边上围起来,顿时都窃窃私语,没过多久,看到数名人高马大的铁甲武士推搡着一名年轻人到了龙辇边上,百姓们更是窃窃私语,他们很多人刚才都是拜伏在地,低着头,许多人都并不曾看到那支射向皇帝的箭矢。

  看到刺客被推搡过来,冯元破豁然站起,他今日是配皇帝进天宫进行入殿仪式,百官都不可佩带武器,转手从一名护卫腰间抽出一把刀,刀锋前指,指向那年轻的刺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圣上?你是何人所派?”

  那年轻刺客不过二十三四岁模样,仰着头,冷声高叫道:“昏君无道,祸国殃民,人人得而诛之,何需要人所派?”

  “你……你说什么?”冯元破双目喷火。

  “昏君,狗官,你们为了一己私利,兴建天宫,却不顾百姓死活,那是什么天宫,那是血宫,里面的一砖一瓦,都是血肉筑就。”年轻人大声吼道:“冯元破,你这走狗,和你的主子都不得好死……!”

  冯元破怒不可遏,上前去,一刀斩下将那人劈成了两半。

  “胡伦何在?”冯元破高喝一声。

  一名身着甲胄的武将飞奔上前,跪倒在地,面色惨白,“大人,末将在……!”

  “本督令你负责沿途安全,为何会有刺客混在其中?”冯元破脸色铁青,“你说,你该当何罪?”

  甲胄武将伸手到腰间,“呛”地一声拔出刀,二话不说,搭在自己的脖子上,用力一抹,血溅当地。

  冯元破眼角抽搐,抬手道:“来人,拖下去。”立时便有兵士上前来将自刎武士的尸首拖了下去。

  冯元破抬头看着龙辇上的皇帝,愧疚道:“圣上,臣下失察,让圣上受惊,罪该万死。”当下也将大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便要自刎。

  “精忠候,你上来!”皇帝招了招手。

  冯元破一怔,终究还是放下刀,小心翼翼上了龙辇,这龙辇并非谁都能上去,更不能配带武器上龙辇。

  走到皇帝身前,冯元破跪伏在地,皇帝凝视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冯元破,微一沉吟,终于问道:“这几年来,你受委屈了吧?”

  冯元破一怔,抬起头,不知说什么。

  “精忠候,朕还没有糊涂。”皇帝缓缓道:“你以一道之力,为朕修建天宫,没有向朝廷要一份银子,朕很早就知道,你一定会很吃力。你精忠候不是神仙,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修建天宫,要耗费巨大的人力和财力,这些东西,只能从河西道本地取来,老百姓当然会心存怨念,你为朕修建仙宫,还要为朕担当恶名,真是难为你了。”

  冯元破泪水从眼眶中滑落,颤声道:“圣上,恕臣直言,没有圣上的恩惠,冯家如今还只是屠猪宰狗之辈,何来今日之荣耀?家父临死之前,再三叮嘱,普天之下,冯家只对圣上效忠,心里只能存着圣上。圣上乃是神仙降世,修道归真,天下人不理解,可是臣知道,只有圣上万岁千秋,我大秦帝国才能千秋万岁……臣修建天宫,只想为圣上修道归真献上一份薄礼,莫说被人唾骂,就算是被人千刀万剐,臣也不会有丝毫的后悔。”

  皇帝轻轻拍了拍冯元破的肩头,含笑道:“你不必自责,朕来到河西,沿途所见,百姓安乐,这都是你的功劳……!”凑近冯元破耳边,轻声道:“天下的百姓,都是刁民,永远不能体会朕的心思,让他们吃饱喝足,他们还不能念及朕的恩惠,吃饱了,喝足了,心也就大了……!”

  冯元破额头触地,“臣铭记圣上的教诲。”

  “此时暂且到此为止,今日仪式最为重要,不可耽搁。”皇帝站直身子,挥了挥手,前方礼乐响起,队伍继续向天宫前行。

  按照入殿仪式的章程,皇帝抵达天宫之后,先要宣读祷书,然后焚书祭天,率领官员行三大礼,最后才由皇帝亲自打开天道殿的大门,入殿镇宫。

  今日随驾而来的,不但有诸多大秦的官员,而且还有十多名夷蛮的酋长,这些夷蛮酋长装束各异,五花八门,主要是以皮草为料,似乎也从未见识过如此盛大的排场,在人群之中,左顾右盼,目不暇接,等到了天宫广场,只见到空旷的广场都是用大理石铺就,光滑如镜,广场之上,竖着汉白玉华表,壮观华美,上面雕刻着流云祥兽,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座精心修建的花圃,这花圃不同于府邸中的花圃,其中挖有水池,池中有锦鲤游动,池水清澈,水波荡漾,整个天道殿四周,从地下冒出氤氲之气,进入广场,环顾四周,宛若置身于仙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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