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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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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二七章 宫


  皇帝回到居仙中殿,心中充满着一肚子邪火,他作为冯元破的傀儡,日夜都在中殿待着,对外宣称是皇帝在中殿修炼,可是皇帝清楚,自己只不过是一只被冯元破关在笼子里的鸟,虽然锦衣玉食,却并无其他任何自由。

  皇帝入住仙宫之后,冯元破倒也想在居仙殿之内安插自己的人手,但是此番皇帝带来的宫女太监完全够用,冯元破也没有理由轻易往居仙殿中安插自己的人,好不容易借助雪花娘娘之手,污蔑管事太监水涟办事不周,将他从仙宫驱赶了出去,随即提拔了一名新的管事太监,这名管事太监被安置在假皇帝身边,成了监视假皇帝的眼线。

  假皇帝每日在这殿中无所事事,所谓饱暖思淫欲,日子久了,想到东殿是个端庄典雅的皇后,而西殿则是妖娆艳丽的雪花娘娘,而中殿却是因为要在名义上修道,连一个宫女都没有留下来,这让假皇帝又如何忍耐的了。

  他知道新任管事太监就是冯元破的眼线,却不知最大的眼线就是雪花娘娘,有心想要偷偷离开中殿出去找寻皇后或者雪花娘娘,可是那新的管事太监显然是得到了冯元破极大的好处,看似忠心耿耿,实则一直跟在假皇帝身边监视。

  假皇帝心知要出去,先要搞定这位管事太监,想来想去,倒也想出一个法子,借口说这位管事太监忠心耿耿,所以赐下一大坛子御酒,令那位管事太监当众将一坛酒饮尽,那管事太监又不能抗旨不遵,只饮下了半坛子,就已经人事不省,假皇帝立刻令人将管事太监抬下去,心知这家伙只怕一两个时辰都醒不来,这才趁机离开中殿,第一个便是选择先要去临幸皇后。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好事将成,那个没眼力界的轩辕绍却突然出现,啰里啰嗦半天,甚至还要请一众官员前来拜见,这假皇帝自然慌了手脚,冯元破那是再三嘱咐过,没有他的命令,假皇帝只以修道为名,拒绝任何臣子的觐见,若轩辕绍真的要将那些官员叫过来,自己偷偷溜出中殿想要去亵渎皇后的事情也就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假皇帝无可奈何,只能借口要服丹药,匆匆回到居仙中殿,好在那管事太监还睡的沉沉的,其他人自然不敢多嘴多舌,心下稍安。

  百无聊懒,卧在榻上寻思着下次该如何去接近皇后,皇后那慵懒柔美的影子在他脑中回旋,猛听得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很快,就听得有人在外禀报:“启禀圣上,安国公求见!”

  假皇帝本来正美/美地想着皇后的柔美风姿,听得禀报,几乎是魂飞魄散,立马从榻上爬下来,急道:“快……快宣……!”

  冯元破进屋的时候,还是一脸敬畏之色,弓着身子,看上去毕恭毕敬,等到假皇帝示意太监们退下,关上大门之后,冯元破瞬间挺直了身子,假皇帝却不敢上前立刻就拜,只因为在冯元破的身后,竟然跟着两名长衫布帽的长者,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乃是天大的秘密,这两人他并没见过,不敢轻易显露自己的身份。

  “圣上今日去了哪里?”冯元破并没有啰嗦,开门见山。

  假皇帝身体一颤,见得冯元破双目犀利,甚至隐隐带着杀意,假皇帝心下惊慌,忙道:“忠国公,你……你怎么来了?朕……朕今天没有去哪里……!”

  “哦?”冯元破冷冷一笑,缓步上前来,死死盯着假皇帝的眼睛,冷笑道:“当真一支待在这里?”

  假皇帝心知冯元破既然这样动问,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而且他刚刚才居仙东殿回来,这中间也没有隔太久,冯元破便即到来,恐怕也不是巧合。

  “忠国公,朕……朕记起来了,刚才……刚才朕去看望了一下皇后。”假皇帝额头冒着冷汗,急忙解释:“听说皇后最近身体不好,朕……朕就是过去看望一下,以免……以免别人说朕不近人情。”

  “原来如此。”冯元破显出一丝微笑,假皇帝见冯元破显出笑容,微松了口气,暗想自己这般解释,倒也是天衣无缝,皇后身体不好,做皇帝的前往探望乃是天经地义,不去探望才会让人奇怪,看来自己这个辩解倒是合情合理。

  “忠国公,这两位是?”假皇帝瞧见两名跟随冯元破进来的长者都是垂手站立,并不言语,更为古怪的是,这两人的肩膀上,都挂着一只箱子,乍一看去,倒似乎是那些悬壶济世的大夫。

  “臣听闻圣上龙体有恙,太医束手无策,特意从河西找寻了两名神医。”冯元破声音平静:“这两人都是河西的杏林世家,医术精湛,臣知道圣上有一桩病根始终难以治愈,今日请了这两位过来,定能将圣上的病根祛除,从此再不必忧心。”

  假皇帝一怔,忍不住问道:“忠……忠国公,却不知朕有什么病?”

  这要是换做别人,定然是十分诧异,患病者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病,只是那两名杏林高手却是面不改色,淡定自若。

  “请圣上躺下去。”冯元破指了指软榻,“两位大夫现在就要给圣上治病。”

  假皇帝还要再问,可是见到冯元破的表情再次冷峻起来,不敢多问,过去脱了外套,躺了下去,冯元破回头看了看两名大夫,微微点头,那两人也不多言,走上前来,放下药箱,一人竟是从药箱之中取出了绳子,假皇帝越看越奇,冯元破背负双手,站在一旁,冷漠道:“圣上千万不要乱动,一切有这两位大夫处理。”

  这两人手脚利索,虽然都已经年过五旬,但是精明干练,假皇帝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两名大夫将自己的四肢拉开绑住,看那架势,倒向五马分尸一般,好在绳子的另一端只是系在床榻上,并没有马匹出现,饶是如此,一股不祥的预感已经袭上假皇帝的心头。

  等到四肢绑好,大夫又从一根绳子绑住了假皇帝的嘴巴,嘴巴里面含着一只木球,假皇帝只能“呜呜呜”,发不出其他声音来。

  他看向冯元破,眼中除了惊恐,还有疑惑,冯元破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假皇帝,等到一名大夫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之时,假皇帝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挣扎着,但是四肢被紧紧绑住,动弹不得,口中也只能发出低沉的“呜呜”声,甚至传不到门外。

  冯元破终于走到假皇帝身边,背负双手,弯下腰去,贴近假皇帝耳边,淡淡道:“本督是如何叮嘱你的,你好像已经忘记了,那么本督再重复一遍,本督告诉过你,留在这里,锦衣玉食,任你享用,唯一的一点,就是不能亲近女色,莫说是皇后,便是普通的宫女,那也不能多看一眼,你还记得本督的话?”

  假皇帝用力点头,冯元破冷笑道:“既然记得,为何要跑到皇后那里去?前去探望?你不但违背我的叮嘱,还在污蔑我的智慧,是否我在你的眼中,真的只是你的臣子?”

  假皇帝手足冰凉,此时竟然看到那两人将自己的裤子拉扯下去。

  “本督想了想,其实也不能全都怨你。”冯元破缓缓道:“你也是血肉之躯,俗话说得好,饱暖思淫欲,吃的好了,穿的好了,想着女人,那也是人之常情。”凑近假皇帝耳边,轻声道:“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办法断了你的念想,免得你惹下大麻烦……!”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加上那两名大夫已经在下面开始做准备动作,假皇帝终于明白了冯元破的心思,瞳孔收缩,惊惧万分。

  冯元破站起身来,再不言语,转过身,背对假皇帝,背负双手,身后很快就传来低沉的吼叫,悉悉索索的声音传过来,冯元破却是稳若磐石,站立不动。

  他不愧是军人出身,挺直而立,长时间不动,身体竟是晃也不晃一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声音:“总督大人,已经做好,也已经在伤口敷好药,只要休养个把月,便无问题。”

  冯元破终于转过身来,看到假皇帝的裤子已经被穿上,那些血迹斑斑的布巾丝纱,也都已经收拾妥当,只是假皇帝显然已经昏死过去。

  “做得很好。”冯元破道:“回到武平,本督自会重重有赏。”他缓步走到床榻边,盯着昏死过去的假皇帝,又是许久之后,假皇帝终于微微醒转过来,冯元破轻声道:“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凑近过去,低声道:“不要忘记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你的三个儿女,六个孙子孙女,还有你的女婿媳妇,加起来那是十多口人,他们现在吃香的喝辣的,过得都很好,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如果你照本督的话好好做事,有朝一日,你的那些子孙加官进爵也都是不在话下,我只盼你记得他们,你可以成全他们吃香的喝辣的锦衣玉食,可是也可以在一瞬之间毁了他们。”

  假皇帝眼眸深处满是痛苦之色,却还是点头,冯元破伸手摸了摸假皇帝额头,含笑道:“那就好好休养吧,我会派人每天都过来照顾你,当然,这些时日,你当然谁都不能见,等你可以起身,本督要你召集群臣,有一桩事情要做。”伸手解了绑住假皇帝嘴巴的绳子,假皇帝声音发颤,痛苦道:“小人……小人一定听总督的话,小人……小人就是总督的……总督的一条狗,您让我做什么,我……我就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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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二八章 人间地狱


  从仙宫出来,冯元破气色依然不是很好,他倒是没有想到,假皇帝竟然违抗他的命令,擅自去了居仙东殿。

  他知道皇后是个极其精明的女子,冯家父子在瀛元征伐天下的时候,就在其麾下效力,那时候就已经认识皇后。

  知道皇后背/景的人,屈指可数,但是冯元破却恰恰是这极少数人中的一个。

  当初华朝京城陷落,华朝皇族逃出去的人仅有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这一对落难的大华皇族,后来便投奔到了瀛元身边,期望瀛元能够帮助华朝复国。

  皇后年纪轻轻,便跟随在瀛元身边南征北讨,经历过战场上的血腥无情,立国之后,更是被封为皇后,居于后宫,自然也见多了后宫的明争暗斗,冯元破从来不敢小看皇后,在他心里,普天之下能比皇后精明的女子实在没有多少。

  他现在只担心假皇帝去往居仙东殿的那短短时间,会被皇后捕捉到一些什么。

  虽然河西他的掌握之中,而且皇帝也已经被他软禁在地宫之中,但是他却不敢掉以轻心,李代桃僵,用假皇帝冒充瀛元,固然可以让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他也知道这事情其实颇为凶险,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还有轩辕绍,轩辕绍手中还有数千精锐的皇家近卫军,那可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放眼天下,单兵作战能力强过皇家近卫军的,没有一支军队。

  轩辕绍更是帝国武勋世家的杰出人才,冯元破心中对于轩辕绍,多少还是心存忌惮。

  一旦被皇后看出皇帝有问题,甚至引得轩辕绍也产生怀疑,事情就会变得十分麻烦,虽然冯元破手下的河西军人多势众,真要打起来,即使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是要将轩辕绍和禁卫军铲除,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天下皆知,皇家近卫军是皇帝的卫队,任何一支与皇家近卫军刀兵相见的军队,势必就是叛军。

  虽然天下动荡不堪,但是大秦这块牌子还没有摘下,河西军真要是与皇家近卫军刀兵相见,成为叛军,那么天下人势必将冯元破视为反贼,冯元破当然不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

  他知道,真正要坐到挟天子以令诸侯,势必要扫平发号施令的一切障碍,文有周庭,武有轩辕绍,这两人势必要想办法予以铲除。

  没了这两人,皇后就算再精明,也不过是个女人,而且还在自己的地盘之上,根本不足为虑。

  “总督大人,有一件事情,小人必须禀报。”两名大夫跟在冯元破身后,窃窃私语一阵,终于有一人催马上前来,小心翼翼道。

  冯元破显出笑容,道:“今日可是烦劳两位了,不知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总督大人,施行宫刑之后,身体会发生变化。”大夫小心翼翼道:“用不了太长时间,声音会变的尖细起来,而且……而且胡须也很快就会脱落,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特别之处。”

  “哦?”

  “那位已经动了宫刑,用不了多久,也会如此。”大夫轻声道:“居仙殿内,多有太监,别人一时半会看不出来,他们本就是阉宦,小人只怕他们每日跟在那位身边,会看出端倪来。”

  冯元破保持微笑,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可有什么法子守住这个秘密?”

  “这个……目下自然是不要经常见人。”那人道:“最好是少让那些阉宦接触那位,接触的人少,被看出破绽的可能性也就越少。此外小人和徐大夫商议着,看看是否能研制出什么药物,以此控制那位的身体变化,让他的身体变化时间延长。”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两位。”冯元破道:“回到武平城,本督会专门为两名安排一个隐秘的地方,两位只需要在那里用心研制药物就好,需要什么,到时候本督会让人给你们提供。”

  大夫急忙拱手称是,眼眸深处,似乎稍微放松了一些。

  一路疾驰,眼见快要赶到武平府城,却瞧见前方一队人马飞驰过来,瞧见冯元破,一人疾驰过来,从马上滚落,飞步上前,跪倒在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双手呈起,“东南急报!”

  一名侍从上前去,拿过信函,转呈冯元破,冯元破骑在马上,打开信函,扫了几眼,神情凝重,片刻之后,却又大笑起来,身边侍从大是好奇,一人忍不住问道:“冯督如此高兴,莫非东南有什么捷报?”

  “不错,捷报,大大的捷报!”冯元破哈哈笑道:“天门道连破江淮三县,彻底冲破雷孤衡的防线,已经打进了玉陵道境内,而且一鼓作气,夺下了玉陵道徐州城,雷孤衡全线溃败,退军衢州!”将那封信函握在手中,冷笑道:“江淮、东海两道,已经彻底在天门道的控制之下!”

  身后那侍从吃惊道:“天门道已经打进徐州?雷孤衡退守衢州,衢州一破……那可就是京城了。”

  “不错。”冯元破道:“衢州一破,京城以南,再无屏障,天门道便可以直入京畿,兵临京都城下……!”抬头仰望苍穹,缓缓道:“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雷孤衡已经挡不住天门道,京城陷落,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又一名侍从奇道:“冯督,不是说太子监国之后,收没了众多家财,征集钱粮,向东南输送,此前雷孤衡缺钱少粮,还能和天门道僵持在江淮,怎地如今供应了钱粮,雷孤衡反倒吃了败仗?”

  冯元破淡淡道:“若是没有意外,天门道那帮乌合之众,便是再打上一年两年,也未必能够将突破江淮,进入玉陵道,只可惜……!”摇了摇头,叹道:“雷孤衡本来是布阵犄角,他位居中路,坐镇定长县,左右两边互为犄角之势,青阳城居左,明台城居右,天门道若是不能拔除犄角两城,直接对雷孤衡本阵发起攻击,很容易就会陷入官兵的包围之中,所以要攻雷孤衡,必须拿下犄角两城。”

  “如此说来,天门道是打下了青阳、明台两城……!”

  “不是打下来的,而是两城的守将,同时出现了问题。”冯元破抖了抖手中的信函,“得到的消息,青阳守将被天门道派刺客刺杀,而且在刺杀之前,天门道就已经秘密集结了重兵,准备强取青阳城,而且青阳城内,更是有奸细混入其中。至若明台县,嘿嘿,那更简单,明台守将叛变,暗通天门道,青阳失陷之后,雷孤衡率兵救援,明台守将率军从后方打了雷孤衡一个措手不及,雷孤衡无可奈何,只能撤出江淮,立足未稳,天门道便追到了玉陵道境内,趁势取下了徐州城,也亏得雷孤衡设伏打了一场胜仗,这才挡住天门道的步伐,暂时守住了衢州……!”

  ……

  ……

  东南战事,很快就传遍开来,雷孤衡败退江淮,推入玉陵道,而且丢失了徐州,只能守住京城南部最后一道防线衢州。

  此战传开,天下皆惊,随即便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天门道声势大震,无数的天门道徒蜂拥至徐州境内,打着杀富济贫的口号,徐州的士绅豪族甚至是稍有家财的百姓,都是惨遭浩劫。

  或许是被雷孤衡钉在江淮太久,天门道众进入徐州之后,烧杀抢掠,名为劫富济贫,实际上却与土匪并无差别。

  此前战事一度紧张之时,徐州不少豪族士绅想要躲到京城,但是本土产业丰厚,要离开徐州,就要撇下诸多家业,真正离开的,只是极少数一部分,这固然是舍不得家产,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征剿天门道的乃是雷孤衡。

  帝国四大上/将军,声名显赫,那都是从血与火之中走出来的百战之将,而且雷孤衡更是率领帝国精锐的屯卫军剿敌,大家对江淮本土的地方军或许不信任,但是对屯卫军的战斗力显然还是十分认可,再加上统军的是雷孤衡,在大多数人眼里,平定天门道或许要耗费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最终雷孤衡终究还是能够平定天门道。

  存有如此想法的人,那是占了多数,虽然东南战事的僵持也曾一度让徐州的人们人心惶惶,但是当太子调运大批钱粮,从徐州地面送往前线之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将有雷孤衡,兵是屯卫军,而且朝廷竭力支援东南战事,前景变得异常美好起来。

  谁也没有料到,雷孤衡的兵马竟然败的如此之快,短短几天时间,雷孤衡的兵马便已经退守到徐州,立足未稳,天门道便蜂拥而至,雷孤衡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退守到了衢州,徐州大片土地也就成为了天门道疯狂的乐土。

  东海和江淮充斥着天门道徒,宣扬天门道义,在这两道,天门道徒众多,倒是玉陵道境内,虽然与江淮道毗邻,但是因为已经距离京城不远,所以对于天门道的打压十分彻底,而且官府也向百姓宣扬天门道只是一群邪教,任何与天门道有牵扯的人,都将受到严惩,所以玉陵道境内,天门道信徒十分稀少,徐州境内,天门道也是难以发展。

  天门道杀入徐州之后,对于不是天门道徒的百姓,也不会手下留情,众多的天门道徒,逼迫徐州百姓信奉老君,加入天门道。

  无数百姓丧生在战火之下,无数的士绅豪族以及没有及时撤离的大小官吏,被天门道徒抓起来,先是游街示众,然后利用各种残酷方法对他们进行杀害,被一刀砍掉脑袋算是万幸,最残酷的就是抽筋剥皮,甚至将士绅豪族大小官吏生生放入油锅之中,手段残忍,野蛮至极。

  天门道徒就似乎是在比拼着谁的手段更为狠辣,无数新奇的杀人手段,纷纷登场,而且每一次大规模屠杀,都要组织百姓观看,声称是要铲除贪官污吏,要让天下百姓人人自由,共享太平。

  徐州在短短时间之内,充满着血与火,变成了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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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二九章 雷将


  徐州失陷,京城危在旦夕,本来繁华无比的京城,顿时便人心惶惶。

  人们已经不再有信心雷孤衡能够保得住衢州,雷孤衡既然能够丢失江淮,丢掉徐州,就能够丢失衢州,天门道众只要拿下衢州,便可以直逼京师。

  竟是西有强山,东有秀屏山,都是可以依仗的天险,而南面却无山峦阻隔,唯有一段秦水勉强称之为屏障。

  秦水以南,便是衢州,而秦水以北,便是京师,京城距离秦水不到三十里地,只要天门道拿下衢州,跨过秦水,便是一马平川,再也无险可守。

  从徐州逃命到京城的人们,谈到天门道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从南边过来的难民越来越多,不但是徐州的难民,还有衢州的百姓也是纷纷往京城方向逃窜,秦水之上,修了两座大桥,一座是有数百年历史的秦门桥,一座是前朝时期修建的永丰桥。

  秦门桥修建的历史很早,是秦水之上最早的一座桥,年岁极久,历朝都会加以修筑,这座桥的名称历朝历代也是一再改动,等到秦朝立国的时候,被皇帝钦赐秦门桥之名,顾名思义,这座桥便是秦国南边的门户。

  至若永丰桥,虽然只是前朝修建,年头并不是太久,可是却花了大力气,据说当初为了修建这座大桥,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光民夫就征调上千人,设计这座桥的,也是当时最强的一批的造桥能手,两座大桥横在秦水之上,就如同连接京城与南方的血管,每日里人来车往,络绎不绝,仅此两座桥每年收取的过桥费,就已经是不菲的数目。

  徐州陷落,官兵退守衢州之后,这两座桥也就日夜拥挤,无数的人马车辆从这两座桥上蜂拥往京城这边逃过来。

  涌过来的难民,何止数万人,密密麻麻,京城自然不敢打开城门,将这些难民放入城中,难民只能在京城附近落脚,京城城头的守兵,居高临下,甚至可以看到在京城附近搭着帐篷躲避灾难的无数难民,就如同蚂蚁一般,铺天盖地。

  难民蜂拥而来,京城的人们自然知道局势紧张,整个洛安京城,无论城内城外,立时被一股恐慌的情绪所弥漫。

  监国太子下令驻扎在东西两面的屯卫军随时准备出现的变故,卫戍京城的武京卫,也日夜不休,维持京城的秩序。

  形势紧急万分,太子得到雷孤衡奏报,衢州防线已经紧急构筑,几场厮杀下来,雷孤衡身先士卒,打退了天门道众数次进攻,天门道似乎也知道被逼到绝路的雷孤衡和朝廷官兵并不能轻易拿下,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退守在徐州,暂作休整。

  太子听得前线战事稍微稳定一些,立刻派人偷偷往前线去,秘密召见雷孤衡返京密商,这种时候,前线战事紧迫,雷孤衡坐位军中主将,按理说决不能离开前线,可是太子也知道,官军被打倒衢州,这事情不但出乎天下人的预料,只怕也是雷孤衡意想不到的。

  如今雷孤衡只是勉强守在衢州,但是天门道士气正盛,更关键的是拿下徐州之后,手中已经握有两道一州,而且大肆蛊惑百姓,扩充军力,雷孤衡便是天下名将,面对越来越庞大的天门道,也未必能够真的能守住衢州。

  太子必须要秘密召见雷孤衡,在他看来,无论如何,也要对接下来的战事做一个紧急的部署,何去何从,必须有一个清晰的对策,绝不能雷孤衡在前线拼命厮杀,自己却只能干坐后方,将京城的安危完全交到雷孤衡的手中。

  雷孤衡入京,自然是极其保密,他乔装打扮进了京城,深夜赶到太子府的时候,太子却已经在府内等候。

  派人密召雷孤衡之后,太子几乎是日夜不眠,在京中焦急等待。

  雷孤衡是在新任太子府护卫统领赵权的带领下,见到了太子,厅中并无别人,便是琉璃夫人也不再身侧,太子坐在轮椅上,本来是闭目沉思,听得脚步声响,睁开眼睛,便瞧见雷孤衡已经出现在门前,不等禀报,已经道:“快进来!”

  雷孤衡年近六旬,身材高大,老当益壮,他的骨骼显然比普通人的架构要大上许多,赵权的个头也不矮,但是站在雷孤衡身边,雷孤衡却比他要高出两个头来,刚须如针,皮肤黝黑,双瞳极大,走上前去,跪倒在地,拱手道:“臣雷孤衡,拜见监国殿下!”

  “快起来!”太子眼中显出喜悦之色,“老将军一路辛苦,本宫不能扶你起来,快过来,赵权,老将军快马加鞭,定然没有赶路,快上酒菜!”等雷孤衡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才问道:“老将军这一路辛苦了吧?”

  “得到殿下传召,老臣快马加鞭,不敢耽搁,赶了两天的路,终是抵达京城。”雷孤衡身体坐得笔直,太子瞧见他手中包着麻布,奇道:“老将军,你的手……!”

  “不打紧!”雷孤衡道:“受了些轻伤,过几日便无妨!”

  太子闻言,便知道前线战事确实是困难,雷孤衡坐位三军主帅,竟然连他都负了伤,由此可见前线战事的激烈。

  见雷孤衡神情凝重,太子轻声问道:“老将军,你是否因为前线战事忧心?”

  雷孤衡苦笑着叹了口气,道:“想当年,臣跟随圣上东征西讨,开创我大秦帝国,大秦威震四方,四夷来朝,繁华昌盛,让人心醉。”摇了摇头,黯然道:“这只是短短几年的光景,天下竟然乱的一发不可收拾,东南之乱,自不必说,老臣从衢州回来的途中,却是见到难民如潮,更有人趁机为乱……!”握起双拳,“老臣恨不得平定天下盗贼,还我大秦壮丽山河,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宁,只可惜老臣无能,败于江淮,更是丢了徐州,让京城陷入危局,老臣……!”显然丢失江淮徐州让这位半生征战沙场的老将懊恼悔恨,眼睛都有些泛红。

  若是在别人面前,雷孤衡未必会显出如此情绪,可是在太子面前,也是他唯一可以表露出自己真情绪的时候。

  太子笑道:“好一个还我大秦壮丽山河,老将军,此言正合本宫意思,本公子自当与老将军共同进退,剿灭乱匪,重振大秦!”

  “殿下,如今天下群盗猖獗,单是东南天门道,就有数十万之众,如今京城也处在危难之中。”雷孤衡肃然道:“想要重振大秦,任重道远,目下显示要阻挡住天门道的进攻,平定东南,再定天下。”

  “老将军,本宫密召你回来,便是要与你商量眼下的战事。”太子神情严峻起来:“天门道虽然是乌合之众,但是人多势众,而且就如同一群疯狗一样,并不容易对付。他们已经拿下徐州,后顾无忧,接下来,必然是全力以赴攻打衢州,衢州一旦失守,便可以直逼京城……老将军当下可有什么对策?”

  “殿下,不知前线战事,是否向圣上上奏?”

  “本宫已经派人前往河西,向父皇禀报此事。”太子道:“只是河西山高路远,就算消息送过去,父皇立刻起程,那也不能即刻赶回来,前线战事十万火急,本宫实在很担心。”

  雷孤衡想了一下,才道:“殿下,老臣有些话,只能实话实说。”

  “本宫让老将军前来,就是要听真话,与老将军商量对策。”太子忙道:“老将军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本宫洗耳恭听。”

  “殿下,东南之地,如无意外,目下根本不可能收复。”雷孤衡微一沉吟,终于道:“当前所谓的收复失地,已经是空话,这并非天门道有多强大,而是因为东南之心,不在朝廷,不在大秦!”

  “啊?”太子一怔。

  雷孤衡苦笑道:“殿下有所不知,此番老臣在东南失利,单以战事而言,那是反叛之人太多,远出老臣所料,不但是老臣的部将,各地的官员以及地方军倒戈相向也不在少数……这些人投奔天门道,不但对我军的士气有着极大的影响,而且直接导致了老臣的部署完全崩溃。”

  太子叹道:“这怪不得老将军,只怪天门道妖言惑众,那些反叛之贼意志不坚……老将军,本宫其实也没有想过能在当下收复东南,本宫现在只想保住京城,决不能让天门道攻陷京城。”双眉紧锁,肃然道:“老将军应该明白,一旦京城陷落,对我大秦将意味着什么。”

  雷孤衡双手握拳道:“殿下放心,老臣只要活着,便不会让天门道一兵一卒跨过衢州。”

  两人当然清楚,前朝五太守之乱,导致大华京城陷落,而在京城陷落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大华已经灭亡,众多地方官吏豪强,在大华京城陷落的那一刻起,丢下之前腼腆姿态,立时便举旗而起,打着各种旗号,天下便即四分五裂,进入了群雄争霸之时。

  今日的洛安京城,大秦的国都,遭受天门道的威胁,竟然也存在着陷落的危险,如今天下已经是盗贼横行,虽然各地方官员在朝廷的命令下,四处剿匪,可是一旦京都陷落,谁敢保证那些正在剿匪的官兵,不会摇身一变,成为更大的叛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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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三零章 携手


  太子并没有因为雷孤衡这句誓言般的话有所轻松,反倒是眉头皱得更紧。

  雷孤衡声音铿锵,自称只要活着,就不会让天门道一兵一卒跨过衢州,这位征战半生的老将显然已经做好了与衢州共存亡的准备。

  他是东南方面的官军主将,朝廷尽可能地给予了最大的支持,但是如今依然兵败衢州,不管原因如何,对雷孤衡来说,衢州之后便是京师,他已经没有退路。

  但是对太子来说,雷孤衡这话的背后,显然还有另一层意思。

  活着,便拼死阻挡天门道众,可是一旦雷孤衡有失呢?如果雷孤衡血洒疆场,那么是否也就再无抵挡之人。

  雷孤衡显然明白太子的意思,微一沉吟,才道:“殿下,为今之计,殿下有两条路可以选,无论哪一条路,对殿下来说,都可以走。”

  “哦?”太子忙道:“老将军请讲!”

  “圣上在河西,殿下可以前往河西,面见圣上,如此一来,即使京师陷落,殿下也会安然无恙。”雷孤衡盯着太子的眼眸子,“河西冯元破手中还有精兵强将,辽东那边,电帅麾下也是拥有辽东铁骑,如果集结这两支兵马,在圣上的统帅下,自北南下,未必没有剿灭天门道的可能。天下虽然动荡,但是圣上只要真的集结了这两支兵马,必然会有忠臣相从,无论是西山道还是安邑道,他们都会追随圣上!”

  太子淡淡道:“老将军的意思,是让本宫丢下京师,丢下这里的百姓,往河西去避难?”

  “这是当前最稳妥的方法。”雷孤衡缓缓道:“就算包括竟是在内的南方落入天门道手中,北方却依然在大秦的控制之下,圣上当初凭借一隅之地,尚可一统四海,如今依然有半壁江山在手中,定然可以收复京师,重振大秦!”

  太子摇头道:“老将军,且不说本宫前往河西,父皇会不会降罪,即使不降罪,本宫也绝不会离开京师。本宫是监国太子,最大的责任,就是镇守京师,莫说天门道还没有兵临城下,就算真的兵临城下,本宫也要与京师共存亡!”

  他声音坚定,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雷孤衡眼中显出赞赏之色,笑道:“殿下这般说,那么还有一条路,老臣觉得可以立刻施行!”

  “老将军请讲!”

  “老臣坐镇衢州,会拼尽所能,挡住天门道的进攻,为殿下争取时间。”雷孤衡肃然道:“殿下既然准备死守京师,那么便需要利用秦水作为天堑,立刻调兵到秦水之畔,部署防御,到关键时刻,将秦水上的两座桥摧毁。天门道众说到底,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人多势众而已,如果老臣真的败了,殿下便可以依仗秦水抵挡天门道,他们并无水军,要渡江过来,便需要建造船只,自然会需要船只。”

  太子皱眉道:“老将军,他们会不会避过秦水,西向金陵,从金陵绕道过来……!”

  雷孤衡摇头道:“天门道现在一心想要攻下京师,心情击破,一旦衢州真的被攻破,只要渡过秦水,便是京城,在秦水对岸,甚至可以看到京师。至若绕道金陵,便算是一马平川,没有任何阻拦,那也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才能避开秦水进入京城西面,可是西面有强山,那是天险屏障,屯卫军驻守在强山,他们根本无法跨越过来……殿下,您试想一下,他们是愿意付出一定代价渡过秦水直取京城,还是要绕一个大圈子,从金陵一路杀过来?金陵道也有上万兵马,一路上也是免不了厮杀的。”

  太子闻言,微微颔,“老将军所言极是,照这样看来,他们要拿下京师,只能从渡秦水而来……秦水深不见底,无法游过来,就算人能游过来,物资装备可不会游泳……!”

  “不错,所以殿下阻止兵马,死守秦水。”雷孤衡正色道:“其实盗匪不事生产,只是以抢占粮食物资支持战争。江淮和东海两道,这几年天门道一直作乱,百姓们也根本无心生产,他们的粮草物资本来就匮乏,能够打到现在,也不过是因为信了妖言而已。几十万天门匪众,每日里消耗的粮草,就已经十分庞大,老臣在江淮之时,便想过要生生将那帮妖众活活耗死,只是想不到却出现了变故……!”苦笑摇头,“不过有一点老臣却是肯定,天门道虽然现在声势浩大,但是他们的后勤已经岌岌可危,江淮和东海一片荒芜,虽然他们占有两道,但是却根本不足以提供他们坚持下去的后勤。”

  太子神情微微晴朗一些,“老将军是说,天门道现在也是强弩之末?”

  “说到底,天门道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妖言惑众,蛊惑民心,让兵力迅壮大起来。”雷孤衡冷笑道:“但是盗匪最大的弱势,也正在于此,他们一心只想着造反,造反便是四处破坏,不事建设,这也给他们自己带去了后患,他们的人马越来越多,后勤供给也就会越来越吃紧,老臣以为,大多数的天门道众,跟着天门道作乱,无非是要吃饱肚子,如果天门道的后勤供给不上,殿下,你以为那些乌合之众会如何?”

  “粮草不济,盗贼必生乱象!”

  “不错!”雷孤衡冷笑道:“天门道现在是强弩之末,他们不惜代价拼命进攻,以老臣之见,那是天门道的后勤出现了问题,必须战决,不能再耗下去。老臣在衢州为太子争取时间,殿下只要固守秦水,拼死守卫,只要天门道粮草接济不上,几十万天门道众,到时候必然会溃散大半。等那时候,圣上也必定调来援兵,只要稳扎稳打,一步步向南推进,后劲乏力的天门道,必然可以剿灭!”

  太子眼中闪烁光芒,拍手道:“老将军说的极是,本宫先前被天门道的声势乱了心思,现在听老将军这般说,入理三分,不错,天门妖众也都是血肉之躯,没有粮草,也打不下去,只要本宫死守秦水,他们难以跨越,而后勤又跟不上,总会不攻自破。”

  “老臣回京之时,已经传下命令,丰富衢州的豪族大户将所有的物资运到京畿附近,殿下,老臣向他们保证,京师有秦水天险,即使衢州不保,天门道也无法跨越秦水,物资运到京城附近,可保无虞。”雷孤衡肃然道:“老臣一定会撑到衢州的物资全都撤走,即使最后衢州实在不保,老臣也不会给他们留下一颗粮食。”

  “听老将军一言,茅塞顿开。”太子立刻道:“老将军,您尽管放心,你坐镇衢州,本宫立刻构筑秦水防线,等到实在支撑不住,老将军退回秦水,我们一同凭借秦水之险,拦住天门道。”

  雷孤衡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拱手道:“殿下,前线形势紧迫,天门道随时都会起总攻,老臣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今夜便返回前线。殿下紧急部署秦水防线,只是有一处,殿下还是要小心注意。”

  “老将军说的是?”

  “金陵仓!”雷孤衡肃然道:“金陵仓乃是我大秦四大粮仓中最大的一处,如今还有存粮在其中,老臣以为,要么派重兵守住金陵仓,以免被天门道趁虚而入,要么立刻将金陵仓的粮食全都调运到京师,以免后患。”

  太子点头道:“金陵虽然有上万守军,而且金陵仓建在险要之地,但是本宫却也觉得并不妥善。”压低声音,轻声道:“本宫不但是担心天门道有可能会趁虚而入,更担心一些别有用心之辈也在打着金陵仓的主意,所以本宫已经准备将金陵仓的粮食调运到京城,确保万无一失。”

  “既是如此,老臣就放心了。”雷孤衡道:“那批粮食进了京城,我军士气更会大震,守住秦水,又多了几分把握。”起身来,拱手道:“殿下,老臣就此告辞,殿下多多保重!”

  太子不能起身,只能伸手握住雷孤衡苍老却有力的手,“老将军,你放心,老将军在前,本宫在后,若是老将军不敌,便要退到秦水,本宫将会和老将军携手在一起,共据强敌!”

  雷孤衡微笑点头,也不多言,转身便走,走到大门处,太子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叫道:“老将军……!”

  雷孤衡停住脚步,也不回头,只是问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本宫记得,年少之时,跟在老将军身边历练。”太子望着雷孤衡的背影,缓缓道:“那是本宫这一生最痛快的时候,从老将军身上,本宫获益良多……老师,一路走好!”说到此处,太子双手抱拳,对着雷孤衡的背影深深一礼。

  雷孤衡并无回头,只是笑道:“其实老臣最欣慰的,就是带出了殿下这样的英才!”再不多言,大踏步而去,厅内一时间便又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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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三一章 北方有震


  清晨,空气清新,竟然还有鸟雀鸣叫,对西关总督府来说,春天这才是真正到来,后花园的枝叶已经开始伸展,府里的夫人们,也都赶了个早,在素娘的张罗下,包括琳琅、黛儿和布兰茜姐妹都聚到了后花园,迎接这难得的春意。。ybdu。

  本来琳琅手头上还有一些事情要打理,但是楚欢担心她太过劳累,命令式地让她在府中多歇息几日,至若黛儿,成天带着安容,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唯一不合群的,就只有媚娘,媚娘的院子,平日里也没有几人敢进去,媚娘倒也难得在府中转悠,她特立独行,虽然素娘昨日就召唤众女眷今日在后花园晚上一天,媚娘却很不配合地没有到场,大家也都知道媚娘脾气古怪,并不合群,也就作罢。

  楚欢自然是没有空闲参与这样的活动,他倒是百忙之中抽空往小饭馆去了一趟,并无进门,而是远远看了一会儿,只想知道玉红妆的境况。

  让楚欢稍微安心的是,小饭馆并没有关门,玉红妆依然在经营着饭馆,饭馆只聘了一位厨子,每天过来做事,除此之外,小饭馆便冷冷清清。

  玉红妆的气色看起来并不好,显然还没有从上次的事情之中缓过来,楚欢知道这个时候就算过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并不去打扰,倒是派了仇如血安排几个人在饭馆附近观察,一旦有事,随时禀报。

  楚欢心思都放在西北,可是京城的消息,终究还是传了过来,听闻天门道占据徐州,正步步紧逼,向京师进军,不由大是吃惊。

  据说太子如今正在调集京畿附近的兵马,正在秦水之畔布阵,楚欢便知道太子的意思,看来太子倒真是想凭借着秦水保住京师。

  楚欢心里倒是寻思,听说河西冯元破从北方召集了夷蛮兵马,如今京师危急,却不知道皇帝是否让河西军赶赴京城增援。

  只是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关心关内的事情,从金州送来的紧急信函,让楚欢本就有些低沉的心境愈发的低沉起来。

  西北军有了动静。

  ……

  ……

  楚欢心下低沉的时候,金州守将方如水的心也同样沉了下去。

  甘侯与朱凌岳结为亲家,这事儿方如水自然是一清二楚,自从甘玉娇送到天山之后,方如水几乎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朱凌岳的野心,方如水一清二楚,甘朱两家结亲的目的,方如水也清楚,但是他却不敢完全确定。

  方如水是出自西北军的将领,当初在西梁人的进攻下,西北军全面溃退,余不屈紧急前来,收拢了溃兵。

  后来余不屈编制平西军,分为八营,因为方如水表现突出,所以被余不屈提拔为兑字营偏将,平西军被东方信接管之后,大肆清除异己,方如水出自西北军,不算是余不屈的嫡系,而且平西军中有一大半原本就是隶属于西北军,方如水在平西军中也算是有一定的根基,所以东方信并没有立刻对方如水下手。

  只是方如水那时候就很清楚,东方信没有立刻动手,并非不会动手,等到他完全控制了平西军,自己被废也是迟早的事情。

  他很能忍,从一个杂兵,一步步混到了偏将,其中的辛酸,常人难以想象,他熬了十几年才有今天的成就,但是对东方信的步步紧逼,他却无可奈何。

  在他心中,楚欢算是他的恩人。

  楚欢除掉东方信,解了他的困境,最紧要的是,楚欢对他竟似乎十分信任,金州是北部门户,楚欢却将金州的兵马,全都交由他统帅。

  留守金州的只有不到五千人的兵马,主要是当初张叔严父子留下的艮字营,在方如水的改编下,也算是控制了这支曾经起兵造反的军队。

  他当然很清楚,如今天下大乱,但是他却不清楚,江山最终谁主?

  考虑这个问题的人,未必有很多,毕竟在这世上,想当皇帝的人,很多,但是真正敢争雄天下的,却绝对不多,更多的人只不过是观望,积累资本,直等到天下大势分明,再找投靠对象,为日后的升官进爵做好准备。

  若说争雄天下,方如水是绝对没有这样的心思。

  在他心里,只要找到一做靠山,尽忠职守,终有一日,或许真的可以飞黄腾达,光宗耀祖。

  楚欢平定西关之乱,几乎是在短短半个月时间之内,连续平定贺州和金州之乱,展现了其在军事方面的能耐,随即更是大肆施行均田令,这些看在方如水眼中,方如水自然是对楚欢存着极大的信心,也一直坚定地跟随楚欢。

  可是他没有想到,甘侯竟然与朱凌岳结为了亲家。

  西北风云骤变,方如水还一度以为,虽然朱凌岳极其强悍,但是楚欢却也是厉害角色,最终鹿死谁手,实在是尚未可知。

  但是甘侯成为朱凌岳的盟友,便让形势瞬间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方如水几乎断定,一旦开战,楚欢必败。

  他心中异常的煎熬。

  跟随楚欢,只怕要与楚欢一同迎接覆灭的命运,可是如果抛弃楚欢,又如何对得起楚欢对自己的信任?他是军人出身,看上去老实敦厚,但是骨子里还是讲究义气,但是在前程面前,是否还要继续保持这样的义气?

  他现在不用去考虑朱凌岳,第一个面对的敌人,就是甘侯。

  他几乎日夜都在注视着西北大营的动静,而最近一阵子,西北大营那边果然出现了动静,如果甘侯当真与朱凌岳联手,共同对付楚欢,那么金州将是西北军第一个要解决的对象,数万能征善战的西北军,如果真的打到金州,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出身于西北军,而手底下的艮字营官兵,也有近半数原来就隶属于西北军,他很怀疑,如果甘侯真的兵临城下,自己手底下的这些兵马,真的会全力与西北军作战?

  方如水日夜忧心,本就十分的紧张,等接到西北军已经向金州方向移动的消息,方如水立时就脑中一片空白。

  他没有想到,西北军出兵竟然是如此果断。

  西关军在甲州取得大捷,震动西北,方如水心知朱凌岳看到西关军大声北山军,或许已经坐耐不住,随时都有可能出兵,但是他没有想到,朱凌岳那边还没有跨过边界,甘侯却已经率先出兵。

  他当初在西北军的时候,那时候的甘侯已经是风寒笑手下的八大偏将之一,骁勇善战,在西北军中的名气也很响。

  据他所知,甘侯是个很低调的人,而且也很沉得住气,正如兵法所云,甘侯属于那种不动如山、侵略如火的将领。

  要么窝着半天不动弹,可是一旦出手,必然是犀利至极。

  探知西北军的那一刻,方如水一面派人快马加鞭向朔泉送信,一面召集部将,商议对策,其实在场的众将心里都清楚,楚欢在金州驻军数千,哪怕是贺州那边兵力吃紧,甚至是与北山的大战,都没有从金州调动一兵一卒,道理很简单,金州兵马,完全是用来应对西北军。

  楚欢显然是早就对西北军有提防,否则当初平定金州之后,也不至于在金州留下四五千兵马,需知秦国各州,州军最高的编制不超过两千人,而金州在西北九州之中,面积最小,土地最贫瘠,人口也最少,真要用来维持地方秩序,有千把人实在是足矣。

  大家一直都觉得,甘侯是边军,应该不至于参与到西北的动乱之中,楚欢留守驻军,只怕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在甘朱两家结亲之前,所有人都觉得甘侯出兵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此时会场之上,众人都是沉默不语。

  “诸位都说说吧。”方如水依然显得十分镇定,他是金州主心骨,如果连他都显出惊慌之态,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必再商量了。

  沉默片刻,一名副将终于道:“方将军,末将以为,如果正面相对,我们没有一点胜算,想要解决西北军的威胁,那是异想天开。”

  “你说得对,但是这个道理,在座的都明白。”方如水缓缓道:“本将是问,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迎敌?”

  “将军,迎敌只怕是不能了。”另一名副将道:“我们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拖住西北军,为朔泉那边争取时间。”

  “不错。”首先说话的那名副将立刻赞同,“取胜是毫无可能,金州以北,都是戈壁,我们兵马一出,西北军对我们的踪迹便是了若指掌,他们的兵马是我们的好几倍,即使留守一部分兵力在雁门关,数量也远胜过我们,正面对决,绝非明智之选。末将以为,拖住西北军,让他们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金州,为总督大人争取时间,这才是我们当前应该筹划的。”

  “你们的意思是,固守金州?”

  “方将军,看来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一人忽然开口说话道:“兰峄城北面,是石沟子河,而东边,有狼牙谷道,这两处天险,将我兰峄城环卫其中,只要死守这两处,甘侯想要拿下兰峄,便不是容易的事情。石沟子和既宽且深,没有船只,根本过不了河,而狼牙谷道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们手中有四千兵马,只要往狼牙谷道布置一千兵力,其他兵马沿石沟子河布阵,西北军就算人多势众,却也奈我们不何。”

  这说话之人,却是何魁。

  何魁当初本来在贺州守将胡宗茂手下担任幕僚,出谋划策,身份却并不高,贺州之战,胡宗茂没能听从何魁之劝,轻敌出城,一败涂地,城破之后,何魁本欲跳下城墙自尽,却被楚欢救下,更是一番掏心肺腑之言,收服了何魁。

  楚欢平定金州之后,留方如水为金州守将,更是让何魁管理金州政事,虽然当时无权让何魁担任金州知州,但是此前的金州知州被张叔严父子所杀,知州位置孔雀,何魁虽无其名,但是手中之权,等若是金州知州无疑。

  何魁从一个被人轻视的幕僚,一跃成为金州实际上的知州,全拜楚欢所赐,士为知己者死,楚欢如此器重信任,怎能让何魁不肝脑涂地以报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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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三二章 策反


  “何先生之言,诸位以为如何?”方如水微一沉吟,才缓缓问道:“是否固守兰峄?”

  “将军,何先生所谋,乃是上上之策。”众将纷纷赞同:“只要守住兰峄城,西北军便是寸步难行。咱们手中的兵马不多,不能和西北军正面硬拼,但是守住天险,手头上的兵力却是足够用。”

  “是啊,将军,只要守住天险,拖住西北军,总督大人势必会与朱凌岳开战。”有人接着道:“北山已经战败,总督大人只要能够击败朱凌岳,西北军便形不成威胁。”

  “击败朱凌岳,谈何容易。”方如水缓缓道:“狼牙谷道可以死守,只要我们不出疏漏,西北军就难以突破狼牙谷道……但是石沟子河却不能支撑太久,甘侯一定会想办法造出船只……!”

  何魁道:“那也不必担心。咱们金州多是戈壁,难见树林,以前的大批木材,都是从南边运过来,他们要造船,就要先找到木材,而且咱们西北主要是戈壁土地,一直以来都是很少有水军,西北军中真正懂得造船的人只怕没有几个,等他们真的造出船只来,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想要攻过石沟子河,也并非易事。”

  “是啊,将军,咱们虽然兵马不多,但也有好几千人手,要轻松打过石沟子河,痴人说梦!”

  方如水微一沉吟,才道:“如果固守兰峄城,那么就等若放弃了金州其他的地方……百姓们会如何看?”

  “就算我们不想放弃,那也无能为力。”何魁道:“咱们的兵力,根本不足以守住整个金州,只能守住兰峄。至若百姓,甘侯素来爱惜名声,也从不滥杀无辜,如果他真的敢对百姓下手,便是身败名裂,西北军中许多的兵士,都是西北本土子弟,甘侯下令他们屠杀自己的家人,将军觉得西北兵士会相从,到时候只怕不用我们打,西北军内部自己就会闹起来。”

  “既然如此,那么就按照诸位的意思,调动一千兵士守住狼牙谷道,其他兵马,在石沟子河布阵。”方如水微一沉吟,终于道:“大家分头行事吧。”

  夜色如墨,砂砾却在风中出呜呜的声响,方如水虽然调兵扼守狼牙谷道,更是已经派了兵马赶赴石沟子河修建防御工事,但是他的心却依然不能静下来。

  “将军,有客求见!”

  “有客?”方如水皱起眉头,“是什么人?”

  “说是从将军来家过来,是将军的亲眷。”外面禀道:“如今就在外面等候。”

  “哦?”方如水皱起眉头,微一沉吟,终于道:“带他进来吧!”

  前来求见的,五十岁年纪出头,看起来十分干瘦,方如水上下打量半天,却实在不认识这个亲眷究竟是从哪里钻出来。

  “你是何人?”方如水身着甲胄,坐了下去。

  那人含笑道:“将军不认识在下了?在下可是有天大的好消息带给将军!”

  方如水更是诧异,那人却是使了个眼色,向后努了努嘴,在他身后,是一名兵士,方如水有些好奇,抬手示意那兵士先退下,这才冷笑道:“本将从没有见过你,你到底是何人?可莫在本将面前装神弄鬼!”

  “将军大难临头,难道不知?”对方却是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在下是特地前来为将军解除灾难,将军为何如此不客气?”

  方如水冷笑道:“大难临头?你倒是说说看,本将如何大难临头。”

  对方四下看了看,才道:“不知将军是否有更好的说话之所?”

  “这里已经很好。”方如水淡淡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来,不必偷偷摸摸。”

  “甘侯三万大军正如虎狼般席卷而来,将军难道真的以为凭借狼牙谷道和石沟子河,就能挡住甘侯大军?”对方犹豫一下,终是淡淡道:“将军觉得自己的统兵之才,是否能与甘侯相提并论?这不是大难临头,又是什么?”

  方如水双眸深沉,淡淡道:“你是甘侯的人,还是朱凌岳的人?”

  对方一怔,随即笑道:“将军果然是慧眼,不错,在下是朱督派遣而来,朱督爱惜方将军的才干,不忍将军因为楚欢而受累,所以特命在下前来为将军消解眼前灾难!”

  方如水若有所思,道:“嗯,原来甘侯出兵,果真是与朱凌岳商量好的,甘侯既然出兵了,朱凌岳想必不日也会兵。”

  那人也不知道方如水是和自己说话,还是自言自语,微皱眉头,随即瞧见方如水凝视自己,问道:“朱凌岳有什么话要说?”

  “方将军,今日之西北,到底是怎样一个形势,不用我多说,将军也自然一清二楚。”来使再往前走了一步,轻声道:“大秦已经是苟延残喘,还剩下最后一口气,昏君已尽失民心,这大秦江山,已经没有存下去的必要,必须改朝换代,才能让天下黎明重归太平。”

  方如水“哦”了一声,问道:“这番话时朱凌岳让你说的?”

  “是不是朱督所言,有什么区别吗?”来使叹道:“天下人都是这样的心思,在下只是说出天下人的心里话而已。”

  方如水冷笑道:“天下动乱,江山谁主,莫非你心里有了人选?”

  “方将军心中难道还不承认,这真正可以造福于万民的,正是朱督。”来使大义凛然道:“朱督仁义宽厚,爱民如子,必然能够成就大业。西北军甘将军也是世之英雄,他既然能够与朱督结亲,可见甘将军对朱督也是心存期望,如今西北军数万大军,都愿意呼应朱督,方将军,仅此一点,难道不能说明问题?”

  “你是说,甘侯要帮着朱凌岳谋夺天下?”方如水淡淡道:“可是阁下似乎忘记了,大秦还没有亡,皇帝还在,咱们既然是皇帝的臣子,要做的事情,是驱逐盗匪,保境安民,可不是趁乱做反!”

  “方将军,在下知道你是忠义之人,其实如果皇帝是位明君,真的以民为重,大家有何尝不愿意忠心耿耿,为国效命?”来使平静道:“可方将军可曾想过,这天下盗匪,越来越大,杀死一个,又多出两个来,屡禁不绝,这其中大多都是曾经安宁耕种的百姓,他们都变成了盗匪,难道这是他们天生下来就像为盗?说到底,都是昏君残暴,心中根本没有天下黎民,是他自己弃江山不顾,连他自己都不要了江山,我们这帮人为何还要愚忠,为他守卫这座谁都不想继续延续下去的江山?”

  方如水只是凝视着来使,并不说话。

  对方犹豫了一下,终于道:“西北三道,北山兵败,已经没有争霸可能,西北如今便是朱督和楚欢争雄。至若谁胜谁败,在下不说,方将军心里也清楚。楚欢与北山交锋,甲州一战,虽然取胜,但是西关本身也是损耗不小。反观朱督,兵强马壮,钱粮充足,再加上甘侯将军的数万大军,两路兵马的兵力,过十万,也都是久经沙场的骁勇战将,如今是人心所向,只怕用不了三个月,楚欢的脑袋便将悬挂在朔泉城头!”往前进了一步,拱手道:“方将军也是出自西北军,与甘将军算是故交,难道真的要与甘将军的西北军兵戎相见?就是为了维护区区楚欢?方将军,前程就在你眼前,朱督说的很清楚,只要方将军弃暗投明,朱督日后必然重用,真要成就大业,拜将封爵,那都不在话下。”

  方如水摸着下巴,喃喃道:“拜将封爵?看来朱督对方某还真是器重。”

  “不错。”来使双眉微展,“甘将军大军将至,方将军只要率兵出城,迎接甘将军,然后合并一处,从西北面挺进贺州,朱督从西南面同时出兵,两路齐下,贺州不日便会被攻克,拿下贺州,长驱直入,直捣越州朔泉,西北大势可定!”

  “一统西北之后,以西北三道之力,率兵入关,争雄天下,朱督是否是这个意思?”方如水问道。

  来使点头道:“不错,平定西北,我西北虎狼雄狮,便可趁关内乱作一团,入关平定天下,到时候成就大业,方将军可就是开国功臣了。”

  “好一个开国功臣!”猛听得外面传来声音,随即听到“砰”的一声响,大门生生被踹开,却见到一人缓缓走进厅中,一声粗布衣裳,却是何魁。

  方如水皱起眉头,来使霍然转身,看到何魁,显然并不认识,方如水没说话,他却已经率先喝问道:“你是何人?”

  何魁却是背负双手,慢慢走近来使,反问道:“我倒想问问阁下,你又是何人?”

  “我……!”来使目光闪烁,瞧向方如水,却见方如水淡淡道:“何先生,这位是朱凌岳的使者,专程前来找本将的!”

  “原来是朱凌岳的使者。”何魁哈哈笑道:“不知朱凌岳开出什么样的条件,竟然要来劝降方将军?”

  来使见事情至此,立刻道:“方将军,成就大事,在此一举,你若是真心归顺朱督,现在便可将此人杀死,然后率兵出城,去迎接甘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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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三三章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方如水缓缓站起身来,“呛”的一声响,猛然间便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来使见状,显出欣喜之色,更是道:“方将军,弃暗投明,在此一举。朱督和甘将军兵强马壮,再有方将军之助,更是如虎添翼,扫平西北,轻而易举。”转视何魁,冷笑道:“方将军乃大义之士,要为天下苍生考虑,你若是能跟随方将军弃暗投明,未必不能活下去。”

  何魁背负双手,哈哈笑道:“弃暗投明?我倒是想问一问,谁是明,谁又是暗?莫非朱凌岳是明?西关施行均田令,老百姓众望所归,如今开春,用不了多久,西关百姓就会将官府转租的粮食种下土地,那是要安生耕种,太平生活。这种时候,朱凌岳兴不义之兵,与甘侯狼狈为奸,祸乱西北,这难道就是你口中的明?”

  “你……!”使者怒道:“楚欢不过是假仁假义,此人野心勃勃,他施行均田令,当真是为了老百姓?不过是西关贫瘠,他意图独霸西北,借用西关百姓为他驱使,不过是一条收买人心同时又壮大自己的把戏!”

  “老百姓得了实惠,如果说这是收买人心壮大自己的把戏,我想百姓们倒是乐于看到这样的把戏。”何魁冷笑道:“至若独霸西北,实话告诉你,我倒也觉得大秦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有壮志雄心之士,也确实该振臂而起。不过比起朱凌岳的阴险,楚大人更适为西北之主!”猛然间后退一步,盯住缓步走过来的方如水,沉声道:“方将军,何去何从,你心里自有抉择,我也不必多说。若是你想背叛楚督,跟随朱凌岳作乱,我何魁也无话可说……!”一只手豁然抬起,横在胸前,厉声道:“只是你想杀我,我自然不会让你得逞,何某杀不了你们,但是要杀死自己,轻而易举。”手中竟是多了一把匕首,顶在了自己的咽喉处。

  方如水皱起眉头,手握长刀,终是问道:“何先生为何会在这里突然出现?莫非你一直在背后监视本将?”

  “何某并没有那么下作。”何魁缓缓道:“只是今日会议之上,方将军看起来犹疑不定,而且脸色也不是很好,如此关键时刻,何某担心方将军身体有问题。而且甘侯大军压境,方将军作为金州主帅,我能够理解将军心中的压力,所以本是想过来与方将军细细商量对策……只是没有想到竟然碰上朱凌岳的使者前来策反……!”他盯着方如水的眼睛,缓缓道:“方将军,何某也知道,如今只看形势,朱凌岳有甘侯之助,确实处于上风,只是若是因此方将军便攀附他们,或许有朝一日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哦?”方如水淡淡道:“为何会后悔?”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何魁缓缓道:“方将军,楚督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当初将金州交到你手中,可见楚督对你的信任。至若朱凌岳,嘿嘿,方将军当真觉得背叛了楚督,朱凌岳便会对刮目相看?”他瞥了使者一眼,“你背叛楚督,多年的名声,必将毁于一旦,只怕日后非但不会得到朱凌岳那帮人的敬重,反倒要处处受辱……!”

  “胡说!”来使冷笑道:“朱督对方将军器重有加,否则又何必派我前来劝说?方将军日后前程无量,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何魁哈哈一笑,道:“话已至此,何某也不必多说,何去何从,方将军自己抉择。”

  方如水淡淡道:“楚欢虽然对我有恩,但是我却不能只想着自己讲义气,本将还有家人,也不得不为他们的前途着想。”

  来使笑道:“方将军英明!”

  “此番一战,楚欢必败,本将又何必陪他一起死。”方如水苦笑道:“何先生,本将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一同出城,迎接甘将军!”

  何魁冷然一笑,并不说话。

  方如水这才看向来使,问道:“不知尊驾贵姓?”

  “在下姓苗!”

  “苗先生,本将需向你确认,甘将军出兵,朱督当真会出兵?”方如水神情严峻,皱眉道:“本将虽然也听说朱督想要争雄西北,可他如今还是以大秦的臣子自居,楚欢也是大秦的臣子,朱督当真会率先进击?”顿了顿,“莫是只有甘将军出兵,朱督坐山观虎斗,看着楚欢和甘将军拼杀一场,若是那样,本将还要好好考虑一番……你要知道,没有天山军,甘将军的西北军虽然骁勇,却也未必真的可以击败西关军,既然如此,本将又何必轻易弃阵!”

  “方将军放心,朱督出兵,千真万确。”来使微笑道:“方将军,实话对你说了吧,虽然甘将军同意出兵,但是朱督却只怕甘将军部下会有人刁难,没有轻举妄动,朱督和甘将军商量好,只要甘将军率先出兵,进入贺州境内,那么天山军势必就从西线出兵!”

  “哦?”方如水含笑道:“如此说来,朱督对甘将军并不是十分信任?”

  “话不能这样说,朱督对甘将军信任有加,只是担心西北军中会有二心之人。”来使道:“若是朱督轻易出兵,西北军这边反倒出了内乱,事情也就麻烦了。天山军铁板一块,只要西北军没有问题,天山军就随时可以发兵。”

  “原来如此。”方如水皱眉道:“据我所知,甘将军手下虽然有近四万兵马,但是却也不能完全弃雁门关于不顾,总要留下兵马驻守的……!”

  来使点头道:“不错,甘将军此番会调动三万兵马,剩下的兵马,则是扼守在雁门关。如今西梁正在内乱,无力东进,甘将军留下近万兵马,也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

  “甘将军三万兵马,那么朱督呢?”方如水道:“西关上下加起来,那也是有四五万人马,战斗力可是不弱,朱督的人马如果少了……!”

  来使显然明白方如水意思,道:“方将军是担心朱督出兵太少,不足以对西关军形成优势?”

  “西关军据城而守,在自己的境内作战,若是朱督和甘将军的联军兵力不能形成绝对的优势,本将只怕战事会陷入僵局,那时候可就有些麻烦了。”

  “朱督已经下令,三万黑风骑,将作为主力挺进西关,此外还有两万步兵,加上杂役等等,全军近七万人。”来使颇为得意道:“再加上甘将军的兵马,联军有近十万兵马,再加上方将军的兵马,兵力超过十万,足以横扫西北。”

  “那么朱督准备如何进攻?”方如水问道:“可有详细的战略部署?”

  来使微皱眉头,犹豫了一下,才道:“战略部署,自然是在朱督心中,在下倒也不知。不过方将军迎接甘将军之后,合兵一处,应该便会知道接下来如何进行战略部署……!”抬手指着何魁,道:“方将军,事不宜迟,先斩杀此人,咱们再商议其他事情!”

  方如水盯着何魁,握紧手中刀,上前两步,何魁却是毫无惧色,冷冷看着方如水,猛然间便瞧见方如水扬手抬刀,刀光闪过,血光飞溅,方如水竟然是突然转身,一刀砍在了那姓苗的使者脖子上,这一刀犀利匹练,一颗人头已经在血光之中飞起来。

  那尸身喷血,摇晃两下,便即栽倒。

  何魁竟然没有惊色,反倒是将匕首从自己的喉间拿开,微笑道:“方将军果然没有让何某失望!”

  “哦?”方如水将刀刃上的血迹在那尸首上擦干净,收刀入鞘,道:“何先生,本将念头一闪,这把刀很有可能砍在你的脖子上!”

  “将军如果真要背弃楚督,倒不至于在这种场合与来使大谈背弃之事。”何魁收起匕首,“将军在这大堂接见此人,从一开始,就已经表明了心思。”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义愤填膺?”方如水笑道:“你忠肝义胆,倒显得我懦弱卑劣了!”

  “不过是配合将军演一场戏而已。”何魁微笑着,随即皱眉道:“看来此人知道的并不多,他对朱凌岳的军事部署,知道的并不多。”

  “至少咱们知道,朱凌岳的三万黑风骑,应该会倾巢而出。”方如水走过去,拍了拍何魁肩膀,道:“何先生,其实你有句话说的很在理,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真是很有道理。”

  何魁道:“看来将军深明这句话的道理。”

  方如水摇头,正色道:“我读书少,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仁啊义的,好像有道理,何先生说这两句话的时候,表情看上去很肃穆,我想这应该是很有学问的两句话吧。”

  “将军可否要何某仔细解释?”

  “不急。”方如水笑道:“还有时间,何先生,接下来咱们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携手死守兰峄,与甘侯拼个你死我活!”沉声道:“来人!”

  门外进来兵士,方如水沉声吩咐道:“将这颗人头悬挂在兰峄城头,告诉将士们,这是朱凌岳的使者,本将已经斩杀,全城军民,共据甘侯,等待楚督的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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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三四章 探营


  金州兰峄城北,石沟子河畔,近三千兵马沿着石沟子河一字排开,大量的箭矢从城内运送到石沟子河畔,征调而来的民夫,则是沿着石沟子河畔修建防御工事。

  方如水已经下定决心,固守兰峄城,拖住甘侯大军,为楚欢争取时间。

  其实大家也都清楚,兰峄城的存粮并不多,兵力也严重不足,面对甘侯的三万大军,真要坚守,其实也坚守不了多长时间。

  兰峄城属于北方的城池,此前已经被西梁人攻破,虽然西梁人退走之后,进行了一番修缮加固,但是整座城池依然算不得坚固,只要西北军兵临城下,凭借兰峄城的城防和兵力,根本撑不了十天,能够阻挡西北军的,也只有两处险要。

  狼牙谷道狭窄曲折,易守难攻,方如水很清楚,只要在狼牙谷道布置足够的兵力,誓死坚守,哪怕甘侯的兵力再多,也根本不可能突破狼牙谷道,当初修建兰峄城作为金州的州城,就是看到了这天赐的狼牙天堑。

  方如水和何魁商量之后,由何魁亲自坐镇在狼牙谷道。

  不怕敌人从狼牙谷道攻进来,就怕自己内部出现问题,也就在去年,张叔严父子镇守金州,本以为狼牙谷道无人能开,最后却还是被楚欢用计偷入,破了金州,有前车之鉴,方如水倒也不敢觉得狼牙谷道是铁板一块,所以让何魁守住狼牙谷道,如此一来,可保万无一失。

  西北军唯一可以攻进来的地方,就只能是石沟子河。

  只要守住石沟子河,西北军就无法进入兰峄城下,只是方如水也很清楚,西北军可能在十天半个月打不过石沟子河,但是时间一长,对方准备妥当,以西北军占据足够的优势兵力,真要发起总攻,石沟子河还是拦不住他们。

  他虽然对全军下令,坚守兰峄,等待楚欢的援军,可是心里也清楚,楚欢要面对朱凌岳的天山军,三万黑风骑倾巢而出,谁胜谁败,尚未可知,楚欢手中的兵马,全部用来与朱凌岳一搏还能有一丝生机,至若说派兵前来救援金州,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但是他却不能让金州兵马丧失希望。

  何魁说得好,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方如水没有读多少书,但是他明白什么叫做仁义,在这种时候背弃楚欢,或许真的可以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但是自今尔后,只怕再也难以立足于天地之间。

  君以俗子待我,我自当以俗子待之,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将以满腔热血报之。

  方如水决心已定,自然在无杂念,心中只想着能够拖着西北军一天是一天,哪怕西北军真的打过了石沟子河,也要在河畔设置障碍,让西北军每前进一步都要艰难无比。

  西北军行军速度果然不慢,不过三天时间,西北大军已经兵临石沟子河对岸,旌旗招展,兵马如云,方如水亲自坐镇河畔,率领全军严阵以待。

  石沟子河是金州北面最大的一条河,从石沟子河至雁门关大片的区域之内,水源不多,而兰峄城附近的百姓,饮用的也都是石沟子河的水,这条河养育了临河两岸的无数百姓,但是不久之后,或许这条清澈的河水,便将被血水染红。

  西北军抵达河对岸之后,距离河岸不过数里之外,安营扎寨,并没有立时发起攻击。

  接下来连续两天,西北军的营帐也都是原地驻扎,甚至没有一兵一卒试着过河发起攻击,河岸两边,僵持对立。

  方如水知道这是大战之前的沉寂。

  他为了防止对方会派出探子潜水过河来打探消息,在河边,日夜始终都派出巡逻兵巡弋,谨防西北军有人渡河过来。

  “启禀将军,何先生派人来报,狼牙谷之外,有一支西北军已经在那边扎下了营寨,但是没有对狼牙谷发起进攻。”就在距离石沟子河不远的大帐之内,有兵士前来禀报:“何先生和狼牙谷的兵马都在严阵以待,让将军放心,不必以狼牙谷为念。”

  方如水吩咐下去,“那边的情况,随时来报!”

  毫无疑问,西北军是兵分两路,一路准备渡河攻击,另一路则是打算从狼牙谷发起进攻,不过方如水心中倒是清楚,真正的进攻主力,只可能是在石沟子河这边,西北军虽然在狼牙谷外也布置了兵马,但那无疑是一支疑兵而已,就是为了牵制狼牙谷的金州兵马。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方如水知道所有的计谋都不会起什么作用,接下来只能是真刀真枪地与甘侯死拼一场。

  方如水做好了死战的觉悟,临河而待的金州兵也同样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又是两天过去,方如水却是愈发奇怪起来。

  河对岸虽然营帐连绵,但是西北军却似乎准备在这里定居一样,根本不像是要发起渡河作战的迹象,偶然看到从营地里出来一些士兵从石沟子河打水回营,此外再无特别的动静。

  这就像隔河而居的两户人家,平静至极,竟似乎没有开战的肃杀气氛。

  方如水知道甘侯是个沙场的勇将,不但骁勇,甘侯也有些花花肠子,从前与西梁人过招的时候,倒也是让西梁人吃了不少苦头。

  如今甘侯占据绝对优势,却只是陈兵眼前,避而不战,这让方如水总感觉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单是方如水这般想,方如水手下的众将,也都是觉得事情古怪。

  最让方如水烦恼的是,狼牙谷道和石沟子河被严密防守起来,固然堵住了西北军夺下兰峄城的道路,却也同时将自己的出路封死,让整个兰峄完全处在不通外信的境地。

  从兰峄城送出的最后一封信,是往朔泉向楚欢禀报甘侯已经出动了兵马,正往兰峄城席卷而来,此后便再无一封书信送出,而朔泉方面,因为道路被阻死,方如水也得不到朔泉甚至是贺州那边的消息,他只是隐隐感觉,既然甘侯都已经兵临兰峄城附近,那么朱凌岳的天山军,此刻只怕也已经出兵到了西关境内,但是具体消息,方如水和兰峄城上下却是一无所知。

  狼牙谷道在固守,石沟子河这边也在固守,狼牙谷外的西北军驻营安扎,石沟子河对岸的西北军,也是毫无动静。

  天公却又偏偏不作美,这两日里又开始起了风沙,虽然风沙不算很大,但是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处在河这边,虽然依稀看到对岸大帐连营,但是到底是怎样一副光景,却也是看得十分模糊,方如水倒是担心对方会趁着风沙天气趁势杀过来,传令全军上下高度警觉。

  又是两天过去,对方依然没有一丝动静,方如水明白事情肯定不简单,这天夜里,他派了一名叫做赵大洪的部将,令他率领几名干练善水的兵士,偷偷下河,往对方营中刺探一番,瞧瞧甘侯到底在搞什么鬼,在方如水看来,这种异常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性可以解释,那便是西北军全军在此等待,而西北军后方则在加紧时间制造船只,等待船只造好,再发起进攻。

  但是要制造船只,不是一艘两艘,数万兵马要渡河而来,所制造的船只也不会是少数,多少也要发出一些动静来。

  但如今对方营地死一般的寂静,西北军将士倒像是日夜都在那边睡觉,说是养精蓄锐,但是这种场面,也未免太过离谱。

  渡河打探对方动静,自然是极其危险的事情,但有疏忽,落到对方手中,九死一生。

  赵大洪倒也是一个勇猛之人,挑选出的几名兵士,也都是悍不畏死的勇士,等到天黑之后,赵大洪带人从营地里偷偷下河,悄无声息,潜水向对岸过去打探。

  方如水等赵大洪离开之后,便焦急等待。

  如果对方并非是制造船只,不是因此而坐视不攻,那么甘侯必然是在玩花样,方如水对甘侯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知道此人有时候玩出其不意的手段,如今对方究竟想打什么主意,他还真是难以猜测出来。

  这几日他日夜不眠,疲惫不堪,在大帐等候,迷迷糊糊靠在椅子上睡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得外面传来声音:“将军,赵大洪他们回来了!”

  方如水迷迷糊糊听到声音,立时清醒过来,霍然起身,急道:“快让他们进来!”

  赵大洪进来的时候,衣服上还是湿的,进到帐内,不等方如水问话,已经道:“将军,事情不对,那边有状况!”

  “大洪,先别急。”见赵大洪喘着粗气,方如水亲自为赵大洪倒了一杯茶热水,递了过去,“喝口水,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赵大洪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抹干嘴角,皱眉道:“将军,河岸对面的西北军营,没有看到人……不对,人倒是有人,可是,卑职在他们的营帐偷偷绕了大半个圈子,加起来还没看到一百人……他们的营中遍插旗帜,许多营帐之内也确实点了灯火,但是营帐中间,并无兵士……!”大声道:“带进来……!”向方如水解释道:“将军,我们在那边抓了一个舌头回来!”

  几名浑身湿漉漉的兵士推搡着一名被剥光了衣裳只穿一条单裤的西北军兵士进来,双手被绑着,到了帐内,几人立时将那人按倒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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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四三章 妇人之仁


  天山军旌旗招展,人多势众,但是却并无一兵一卒发起真正的攻势,从天山军阵出现的第一拨人,竟然是一群普通的百姓。

  城头的弓箭手们本来是拉满了弦,看到那群百姓出现,手上的力道禁不住松了一些。

  守城的兵士,大部分都是西北本土子弟,又如何忍心对自己的父老乡亲动手。

  韩英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一两千百姓一开始并没有立刻上前,一群一群聚在一起,似乎在商议着什么,城头的守军甚至瞧见,人群之中,更有不少人对着城头指指点点。

  “将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英身边的部将们顿时都愣住。

  韩英眉头紧锁,终于道:“本将明白,这是朱凌岳的诡计,他知道要突破几道壕沟,必然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天山军是他的本钱,每损失一分,他心里都会难受,所以他想要利用百姓,填平壕沟。

  “啊?”众将恍然大悟。

  韩英所料果然不错,虽然百姓们一开始都在议论,并没有多少人敢靠近壕沟,但是有几十人率先走到壕沟边时,其他人也都纷纷上前来,见得城头的兵士并无射箭,百姓们的胆子也就大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到了壕沟边上,已经有人开始论起锄头,挖土填沟。

  “将军,他们真的是要帮天山军填起壕沟。”部将们吃惊道:“朱凌岳不可能从天山带着这么多百姓过来,这些百姓,恐怕就是贺州城附近拉过来的……他们怎会帮天山军?”

  城头的守军们见到百姓们热火朝天开始填壕沟,也都是错愕不已。

  一名部将却是皱着眉头,“将军,如果咱们眼睁睁地看着,壕沟迟早要被他们填起来。挖沟困难填沟容易,真要是被他们将几道壕沟填起来,咱们先前的努力便付诸东流。”

  “但是咱们不能射杀他们。”立刻有一名部将道:“这些百姓都是贺州百姓,只怕城头上就有他们的亲人,下令射杀,只怕咱们自己的军心就不稳,即使将士们遵令放箭,此事一旦传开,天下人都会以为咱们西关军滥杀无辜。我们的兵力不如天山军,如果在道义上还输给了他们,便再无取胜之理。”

  先前那部将道:“这些百姓,也未必全都是真的百姓,朱凌岳卑鄙阴险,这中间未必就没有混入天山军。他令人穿上百姓的衣裳,混入其中,堂而皇之在咱们眼皮底下填沟,那也是大有可能。将军,咱们守城,本就困难,少了一层防御,就少了一层胜算,如果失去城外壕沟,咱们更是岌岌可危了。”

  “将军,此言不假,咱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天山军将咱们辛苦设置的防线轻易破除。”

  此时众将争论起来,分成两派。

  韩英知道事态严重,尚未交战,若是内部便发生分歧,后果不堪设想,沉声道:“都不要吵了,裴先生在哪里?”

  “先前还见到裴先生在那边,只是现在不知去了哪里。”

  “快找到裴先生,问问裴先生,现在咱们该怎么办?”韩英握起拳头。

  “将军,快看。”一名部将指向远方,“那是板车,他们……他们要用板车拉土!”

  “将军,天山军动了……!”

  天山军确实动了,却并非向城门而来,而是分成一个又一个小队,席地而坐。

  步军在前,骑兵在后,三万黑风骑在队伍的后方,骑兵早已经下马,战马密密麻麻遍布大地,此时守军们更可看清,从队伍来开的缝隙之中,不少百姓正推着板车往壕沟边过来,有些百姓甚至用箩筐从后方挖土,装满土送到壕沟边上。

  填沟的百姓似乎已经没有了顾忌,大张旗鼓地运土填土,根本不像是在两军阵中。

  “乡亲们,守城的都是西北子弟,不会对你们射箭,如若射箭,那是天理不容。”一些天山将领却是骑马在百姓人群中来回飞驰,高声叫喊:“楚欢丢弃县城,弃百姓于不顾,如此大奸大恶之辈,你们难道还要支持他?朱督知道你们缺衣少食,只要填上壕沟,所有人都可以得到粮食,干的越多,得到的也就越多……!”

  “楚欢颁布均田令,不过是蒙蔽大家,西关的官仓,根本没有足够的粮食,他是要谋反,所以要收买人心,大家千万不要被他蒙蔽。朱督爱民如子,此番平定楚欢之后,定然让大家丰衣足食。”

  喊声如雷,甚至都传到了城头上。

  韩英一直锁着眉头,那喊声依稀传了过来,他也依稀明白了什么,终于明白,这群百姓倒真不是被逼迫而来,而是为了粮食前来。

  西关缺粮,众所周知,虽然楚欢来到西关,颁布实施了一些列的法令,但是却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西关缺粮的困境。

  而西关众多百姓都是饥肠辘辘,大家确实对楚欢的均田令十分拥护,也确实分得了土地,更是等着从官仓借粮耕种。

  但是饥饿可以让人做出任何事情,种粮的成果,要等到秋天之后才能见到粮食,无数人要硬挺着支撑到秋天,如今朱凌岳用粮食引诱百姓,在饥饿的驱使下,谁又能拒绝?

  对于天下大多数来说,谁做皇帝,他们不关心,谁主沉浮,他们也不关心,他们最关心的是否能够活下去。

  朱凌岳用粮食引诱百姓去填壕沟,很多人都知道,在两军阵中,填平壕沟,这是凶险至极的事情,可是饥肠辘辘的感觉,让他们甘愿铤而走险。

  韩英望着热火朝天的百姓,此时真是无可奈何,上阵杀敌,抛头颅洒热血,韩应毫不在乎,可是面对眼前这样的情景,他却不知如何是好。

  “韩将军为眼前之事发愁?”韩英正望着前方出神,耳边忽然传来声音,韩英转头看去,裴绩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边。

  韩英苦笑道:“裴先生,我想不到朱凌岳竟然如此卑鄙无耻,咱们耗费时日,苦心打造的城外防御工事,只怕要毁于一旦了。”

  裴绩俯瞰城下百姓,微笑问道:“将军准备怎么办?”

  “左右为难。”韩英摇摇头:“我没有想到朱凌岳会使出这样的手段。这些百姓之中,或许真的混入了天山士兵,可是只要中间有一个百姓,若是轻易射杀,必然伤了楚督之名,可是若坐视不理……!”一脸无奈。

  “朱凌岳心机狡诈,不但是你,我也没有想到他会来上这么一手。”裴绩目光深邃,轻声道:“不过将军是否还记得楚督的一句话?”

  “先生是说?”

  “楚督曾经说过,西关将士,不伤一名西关百姓。”裴绩缓缓道:“楚督有令,咱们自然不能违抗!”

  韩英明白过来,道:“既是如此,就只能坐视不管了。”

  “其实将军可以选出一些箭法高明的兵士,让他们射出几箭,虽不伤人,但是或许能够让他们的进展迟缓一些。”裴绩含笑道:“天山军如今士气正盛,不过古人有云,一而足,再而衰,三而竭,拖得时间越久,天山军将士的军心难免稍有浮动。”

  韩英眼睛一亮,笑道:“先生所言甚是。”

  天山军中军之中,朱凌岳身穿甲胄,背负双手,遥望贺州城头。

  “朱督果然是妙计,那些百姓听说可以分得粮食,一下子就有两三千人甘愿前来。”身边一名部将恭敬道:“西关人苦心设置的障碍,朱督略施小计,便让其土崩瓦解,末将真是钦佩万分。不但可以摧毁那些障碍,而且这些百姓甘愿前来帮忙,只怕对城中的士气也是大为打击。”

  朱凌岳淡淡笑道:“朴通,如果楚欢在城中,你觉得他会如何应付?”

  那部将朴通立刻道:“只怕也不敢出手。楚欢在西关收买人心,做出一副大仁大义的模样,这种情况下,想必也不敢自毁名声。”

  “如果换做你是守城之将,你又会如何?”朱凌岳并不回头,淡淡问道。

  朴通想了一下,才道:“末将倒是没有想过,只是如果守城的真是末将,末将也会感到十分棘手,只怕……只怕也不敢轻易射杀!”

  朱凌岳转过头,神情严峻,冷冷道:“仅此一句,你就不配为将!”

  朴通一怔,朱凌岳已经冷冷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沙场争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决不可有妇人之仁。如果你是守城之将,这些百姓既然帮助敌人,那也就是敌人,对于敌人,绝不可手下留情,不管敌人穿的是什么衣裳,也不管是男女老幼,但有为敌者,杀无赦……!”

  朴通立正身体,肃然道:“末将受教,朱督之言,末将铭记于心!”

  朱凌岳抬手拍了拍普通肩膀,语重心长道:“前方道路还很长,或许有一日,你也会面临同样的情况,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切不可犯了妇人之仁的毛病,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酷,这一点,你定要牢记!”

  ps:七号从老家回上海,连续开了将近十个小时,全身发虚,到现在还没缓过来。本来更完前面一章就准备休息,可是看到罗曼蒂克的鱼和yuanjie9

  两位好朋友凌晨的打赏,打起精神,写了这一章,特地送给两位好朋友以及一直打赏支持的好兄弟好姐妹们。

  很久没有看到百元打赏,今天精神还是有些振奋。

  纵横的活动,打赏一百元人民币,纵横官方另外会赠送五百纵横币,而且还另外赠送22张月票,感谢罗曼蒂克的鱼好朋友让我也享受了一下这个荣耀。

  也不敢请求大家如此捧场,如果有一点经济实力的,沙漠也希望还能有这样的荣耀来临,在此向大家拜谢,再一次感谢罗曼蒂克的鱼和所有给沙漠打赏的好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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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四四四章 猫捉老鼠


  “前方是何处?”

  “回禀楚督,再有十来里路,就是青原马场。”身旁立刻有人回道:“过了青原马场,按照现在的速度,用不了两天时间,就能够抵达贺州城。”

  旌旗翻滚,楚欢率领朔泉兵马,离开朔泉之后,一路向西。

  “青原马场?”楚欢望着前方,若有所思。

  大秦帝国有八大马场,西北便占据了三大马场,其中西关道便有两处马场存在,不过这两处马场,如今已经是名存实亡。

  本来西关两处马场盛产西北马,也曾是帝国战马的重要供给之地,但是西梁人打进来之后,朱凌岳趁机将西关马场的战马通通转移,现如今两处马场加起来也没有几匹马,而且马场的设施,也在西梁人打过来之后,遭受到了严重的破坏。

  遭受破坏的马场,至今也没有修复,依然是狼藉一片,不过草长莺飞,方圆几十里地的马场空旷无比,绿茵茵一片。

  当初建立马场,自然是经过了专门的挑选,青原马场作为帝国八大马场之一,地理位置自然也是十分的优越。

  此处不但空旷辽阔,而且在青原马场附近,有一处大湖,唤作青原湖,实际上青原马场的命名,便是根据这处青原湖所得。

  马场所在的地势颇高,往西面过去,会斜而向下,随即地势又会突然缓缓高起来,形成一个马蹄铁式的凹谷,大约有十多里长的凹谷之内,也是绿茵茵一片,这里被称为驯马谷,青原马场作为帝国八大马场之一,养马的最主要目的,便是为帝国养出最强壮的战马,而马场之中,也并非每一匹马都可以成为战马。

  要从众多的马匹之中挑选出能够成为战马的马匹,势必要经过考核和训练,而驯马谷,便是重要的训练场地之一,不但可以训练骏马的俯冲能力,而且面对斜坡,也可以考验骏马的攀登速度。

  “传令下去,赶到青原马场,全军就地歇息,食用干粮,一个时辰之后,继续出发!”

  虽然天色已近黄昏,但是几日下来,全军都是尽可能抓紧时间增援贺州城,救兵如救火,便是在夜间行军,将士们也都已经是习以为常。

  军令传下,全军尽可能地加快速度赶到了青原马场,就地驻歇。

  楚欢下了马来,席地而坐,接过干粮,心中却是对贺州城的情况颇为担忧。

  狭路相逢勇者胜,楚欢不缺勇气,可是此番与朱凌岳交手,却知道胜算并不算很大,但是他骨子里从没有屈服二字,不战到最后一刻,绝不会失去信心。

  将士们保持着安静,谁也不愿意花太多的力气去多言语,马场的草地之上,全军肃静。

  “报,急报……!”

  一阵马蹄声响起,太阳已经下山,西边出现两匹骏马,正飞驰而来,人未到,声音却已经远远传过来。

  楚欢皱起眉头,站起身来,两匹快马说到就到,齐齐翻下马,一人已经飞奔过来,跪在楚欢面前,呈上一份书函,楚欢伸手接过,拆开信笺,扫了几眼,便将信笺揉成一团握在手心中,问道:“贺州城现在情况如何?”

  “回禀楚督,我们出发之时,天山军还没有攻城,在城西二十里地安营扎寨。”信使禀道。

  楚欢微微点头,跟随楚欢出征的祁宏等人已经上前来,询问道:“楚督,出了何事?”

  楚欢微一沉吟,才道:“传令下去,不再向前进军,就在青原马场安营扎寨。”不等祁宏等人多问,已经向信使道:“你二人再辛苦一些,即刻回返,告诉裴先生,本督率军就在青原马场!”

  两名信使拱手退下。

  等两人骑马离开,祁宏才疑惑道:“楚督,咱们不继续进军?那……那贺州城怎么办?”

  “裴先生来信,让我们就在青原马场安营扎寨。”楚欢双眉微紧,“朱凌岳的兵马众多,如果我们直接杀过去,只怕朱凌岳会分兵绕过贺州城,阻挡我们救援贺州城,裴先生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让我们驻营青原马场,随时接应。”

  “接应?”祁宏更是疑惑,“裴先生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接应二字,又作何解释?是说贺州城一旦危急,我们再去救援,还是说……贺州城抵挡不住,裴先生会率兵突围,让我们在此接应他们?”

  “应该是后者了。”楚欢若有所思,“贺州城已经危急,这种时候,裴先生让我们再次按兵不动,应该是有所安排。”

  “楚督,裴先生怎么不将他的意思和你说清楚?”祁宏奇道:“真的要让我们在这里呆呆等着?”

  楚欢沉默片刻,终是道:“派出斥候,随时注意西边的情况,本督将贺州战事的指挥权交给了裴先生,贺州战事的战略战术,都将听从裴先生的意思。”

  楚欢一时不解裴绩的意图,裴绩却似乎对朱凌岳的心思十分了解,城外的百姓热火朝天地拉土填沟,守军眼睁睁看着,都十分焦急,倒是裴绩气定神闲,并无焦虑之色。

  韩英按照裴绩的意思,挑选了一些箭术精湛的射手几次向那些百姓射出了箭矢,并不伤人,都是射在百姓的身边,一开始的时候,那些百姓倒是显得异常惊慌,丢下手中的铁锹锄头,转身就跑,等过了一阵子,城头不再射箭,天山军的将领似乎又对百姓进行了一番激励,一些胆大的百姓再次靠近,随后百姓又陆陆续续返回继续开工,城头再射,百姓再退,于是再三,城下的百姓似乎也看出守军只是射箭恐吓吓唬,胆子便壮起来,后来射出箭矢,百姓竟是毫不在乎。

  韩英没有法子,好在裴绩一开始就说过,这种小手段,无非也只是为了拖延百姓的进度。

  不过一天的时间,贺州城西门之外的第一道壕沟就已经被填平,进度确实惊人。

  接下来两天,百姓们又是连续加班加点,而天山军整整三天,就在城外与守军相望,百姓们挥汗如雨,天山军的兵士们则是原地等待,吃睡都在原地。

  韩英瞧见,心中却也不得不感叹,朱凌岳虽然野心勃勃,但是练兵有方,不管天山军的战斗力如何,但至少他们的纪律确实异常的严明。

  等到百姓们快要将第三道壕沟填平,城头守军知道大战即将开始,壕沟填平之际,便是大战拉开序幕之际。

  也就在这时,一直在伏鬼岭并无动弹的西北军也终于有所动作,西北军的旗帜开始从山上移下来,向着贺州城北门移动。

  贺州城防,其西门是正门,由守城主将韩英亲自镇守,北门则是由西关禁卫军风字营统领许邵镇守。

  天山军整整三天没有大动作,等到百姓们即将填平最后一道壕沟之时,天山军从开始有所动作,他们从军阵之中,缓缓推出数十辆投石车,在阵前一字排开,这些投石车与城头的小型投石车大不相同,体积要庞大的多,便是装有滚轮,也需要十几个人才能推动。

  天山军显得异常从容,从上到下,倒显得十分轻松,几十辆庞大的投石车排在阵前,慢条斯理地做好进攻的准备,竟似乎不但是要推出投石车攻城,也要用着数十辆庞大的投石车给城头的守军带去压力和震慑。

  韩英很清楚,朱凌岳既然早就做好了一统西北的准备,自然是在暗中早有准备,不但积攒了大批的钱粮,像盔甲、兵器、战马以及攻城武器这些物资,也必然是早早准备好。

  当投石车摆好了位置,甘侯的西北军,也已经抵达了北城门之外,比起天山军的攻城武器,西北军自然没有投石车。

  很多人都知道朱凌岳长相儒雅,性子之中带着沉稳,便是布阵攻城,却也并不急促,慢条斯理,在西门布阵之后,竟是调了近半数兵马,移动到了贺州城南门以及东门,加上在北门的西北军,整个贺州城,四面被围困起来。

  甘朱联军,人多势众,西北军虽然抽调了五千兵马前往会川增援,但依然拥有两万多骁勇善战的将士,而朱凌岳出动的总兵力也是超过七万人,虽然其中有众多为骑兵部队服务的后勤人员,但是实际作战的兵马,也超过五万人。

  楚欢虽然在战前就已经向贺州城增兵,但是西关兵马本就逊色于天山,贺州城的总兵力加起来,还不到两万人,好在贺州城不像关内许多的大城,例如京城洛安便有大大小小十处城门,而贺州城仅有四城门,便是如此,却也要分兵镇守四处城门,本就处于弱势的兵力还要分兵四处,除了西面正门配置了六千兵力,另外抽出两千人作为别动队,做好随时增援战事吃紧的各门,其他三门的守军,实际上都只有三千人上下。

  朱凌岳兵强马壮,配备了诸多的攻城武器,而且利用百姓轻易摧毁了城外的壕沟防御,手中兵力充足之下,轻描淡写调动兵马去围攻东南两门,一切云淡风轻,也不急于发起攻击,就似乎是在慢腾腾地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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