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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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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节  终于知道了



  云烨不是危言耸听,不管是历史上还是现实中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所以才会有乘胜追击和得寸进尺,得陇望蜀这样的成语出现,尤其是政治上,妥协只是无奈之下的一个选择,如果身在强势,最好不要有任何的退缩,一旦退缩,对手就会要求的更多。

  柴令武叹了口气,拍拍云烨的手说:“你是强者,所以你只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讲话,柴家没落了,受命于人,有些事不得不做,希望你能谅解。”

  “我恨不得回到我们还能无忧无虑逛青楼的时代,可是现在,你我都是儿孙一大堆的人,现在的情形如同怒海cāo舟,来不得半点的闪失。我明白你的心,但是我们注定快乐不起来了,除非能让星月倒转,时光倒流。”

  云烨的一席话说的柴令武唏嘘不已。

  ”柴家在远岛已经建立祖祠了,我的一个堂弟已经去主持那里的事情了,烨子,如果可能就帮着他在远岛立足,我总觉得你和虫子必定会有一场生死大战,你们这些洪荒猛兽决战,我们这些蚱蜢,还是离得远一些比较好。

  古人说螳臂挡车,这句话说得好,不管是多么强壮的螳螂,挡车的下场就是碾成肉泥,所以柴家这只螳螂,还是跳的远一些不要碍着那些战车的路。”

  牛见虎笑着凑过来说:“没有那么可怕,现在帝国的基业已经稳固无比,一两个家族翻不了天,有一些波折而已,没必要风声鹤唳。”

  柴令武摇头说:“没有那么简单,我没有dú lì支撑家族的智慧和决断,所以期望下一代能够变得聪明些。我以前不明白我爹为何一定要韬光养晦,现在明白了,如果柴家早早的跳腾,估计现在我只能守在远岛抱着家父的灵位怓哭。”

  只说了短短的几句话,chūn风一度阁的歌舞就已经开始了,七八位年轻的女子披着纱衣款款入场。其中穿着红sè纱衣的chūn十三娘檀口未开,玉指先动,琵琶声如同滚落玉盘的珍珠敲响了开场的天音。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dú lì,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北方有佳人……”

  声音悠扬婉转。还带着丝丝的吴音侬语,原本可以唱得清丽脱俗的北方名曲,被糯软的甜音演绎的令人遐思无限。

  程处默将头枕在一位美丽的歌姬腿上,冲着众人说了声:“不如睡去,不如睡去。”说完了就闭目睡觉,只是两只大手却并不老实,攀在歌姬的胸前不住的蠕动。

  歌声继续飘荡,轻纱飘舞间能看到无数的粉腿玉臂在眼前半隐半露。青楼特有的那股子脂粉甜香充斥着口鼻,让人魂飞sè授。

  喝酒。喝了很多的酒,有些困倦,云烨不喜欢枕着美女的腿睡觉,所以找了一颗甜瓜放在脑后,瞅着画满图案的房顶发愣,藻井上的图案充分表达了人们对幸福。平安生活的渴盼,祥云纹,缠枝纹,蝙蝠图案,每一样都是吉祥的。就是人心不太吉祥,自身都不吉祥,还渴盼吉祥,nǎinǎi的,这人一生里要的也太多了。

  在轻歌曼舞中睡着了,当枕头的甜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脑袋掉在地毯上醒了过来,左右看看,那些sè鬼全都不见了,只有chūn十三娘跪坐在一边给云烨扇扇子。

  随手丢给chūn十三娘一枚玉佩,在十三娘失望的目光中云烨下了楼,旺财立刻就凑了过来,它背上的刚刚长出来一些新毛,软软的,还需要多爱护一下。

  旺财现在非常的缠人,不管云烨 走到哪里他都会跟上,所以大唐的官员经常能看到一匹癞皮马在皇城里东走走,西嗅嗅,吃两口花坛里的花卉,喝两口太液池里的水,然后就会懒散的躺在树荫下睡觉。

  没人敢驱赶这匹马,有人这么干过,被云寿打的很惨,除了长孙无忌训斥了两回见云烨好像没有悔改的意思,也只好听之任之。

  旺财今天身上多了一件花背心,样式很美,多少遮住了一些毛sè不同的地方,云烨很不喜欢这东西,有了它旺财就会感到炎热,自己兄弟要什么好看,只要凉快就成。

  正准备把花背心撕下来,就听一个少女在后面喊:“不准撕下来。”

  云烨愤怒的转过身,旺财的事情用得着别人管?这才看到兕子一人站在chūn风一度阁的门楣底下,攀着梁柱看云烨。

  这就好理解了,也就是自己人才能给旺财穿上衣服,也只有自己人旺财才会委屈自己,旺财现在已经委屈的不断地把头往云烨的怀里钻。

  云烨看看兕子,又看看chūn风一度阁,回头对刘进宝说:“晚上把这里的人都赶出去,然后砸个稀巴烂,把楼拆了明天我不希望这个chūn风一度阁还继续存在。”

  刘进宝看到兕子就知道这座楼完蛋了,当侯爷说砸楼的话一点都不惊讶,点点头就告诉了他背后的一个护卫,那个护卫就快马加鞭的回去找人了。

  刘进宝找来一辆马车,云烨粗暴的把兕子塞进了马车,然后就带着马车出了城直奔云家庄子,堂堂的晋阳公主居然在开jì院,这要是传出去,脸面就丢尽了,不管是皇家的还是云烨的。

  晋阳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痴痴地看着跟在马车后面碎步奔跑的旺财,几次想要跳下马车,都被云烨死死地拖住。

  马车直接驶进了云家的大院子,兕子从马车里跳出来,立刻就抱着旺财的脖子不撒手,勒的旺财不断地叫唤。

  “少从那里折腾旺财,那间楼阁我已经命人去拆掉了,你就不要多想了,损失了多少钱财姐夫赔你,如果觉得宫里闷得慌,就来玉山闲逛,听听课,喂喂熊猫都不错,想吃好吃的就来家里让厨娘给你做,怎么就想起来去开jì院的?”

  晋阳还是不做声,云暮从月亮门出来,带着满身马毛的晋阳回去了后院,晋阳走到月亮门的时候忽然大哭道:“你们都喜欢杀人,谁都杀,小治还给了我一篮果子骗我去杀父皇,姐夫,求你了,送我回云台山,我去找师父,我躲在山里不出来了,这样就不会给你们丢人了,我不想看到傻子小治,我不想看到傻子小治……”

  云烨僵在当地,现在终于全部明白了,李二当初为什么会昏迷不醒了……

  铁青着脸回到了书房,好半晌才喘匀了气,扶着桌子让自己慢慢的坐在椅子里,眼看着夜幕慢慢降临,又眼看着红rì从东边升起。

  脑子里空空的,直到阳光照shè在眼睑上,这才嘶哑着嗓子对外面说:“派人送兕子去云台山,此事不得张扬。”

  皇家就是一个烂泥坑,能走脱一个是一个,不用想云烨都知道这段时间这个孩子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云烨甚至都不敢想兕子在看到父亲吃了自己送来的果子中毒之后的恐怖表情。或许云台山真的能让她的心静下来。

  李泰过来送自己的妹子,带了很多的礼物,足足有一个车队,眼看着就要出长安城了,城门口又过来一个车队,悄无声息的混进队伍,这是皇帝和皇后送给女儿的礼物。

  云烨带着旺财沿着长安的城墙漫步,李泰从后面跟上来,小声的说:“我其实很想去秦岭深处你建立的那些基地里,到了那里我就是瞎子,聋子,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装傻子,该有多好。如果希帕蒂亚不嫌弃那里荒僻,我想把她也带上。”

  “好啊,兕子去云台山,承乾又去了岳州,你现在又要去秦岭,把你爹娘留给傻子李治去照顾?你看看陛下的身体,一年多的时间垮了多少,以前动不动就吹嘘自己有擒虎shè熊之力,现在也不说了,整rì里饮酒作乐,这样的rì子长不了的,我上回问他还能不能上得战马,舞得铁槊,老头子苦笑两声,你看看他的大肚腩,那里还有半点往rì英主的雄姿。”

  李泰听完云烨的话拱拱手就快速的离开了,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要是按照云烨的说法,他老子简直比那些孤寡老人的rì子还要难过。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整个长安除了百姓之外没人过的舒坦,皇帝不舒坦,就变着法子的折磨他的属下,各种各样的旨意从皇城发了出来,文官要练武,武官要识字,云烨看着兵部报备的成果,都不敢在上面签字,现在满大唐没有一个不识字的武官。

  随着幕僚的大批裁撤,现在的公文就像天书,写了一大堆闲话,却不知道他讲的是什么意思,长孙无忌的这个文武兼资的主意,被天下官员恨透了。

  云烨自己是标准的文武兼资,不知道长孙无忌这样大肆的吹捧自己所谓何故,只要是敌人喜欢做的,云烨就要完全破坏,所以最近云烨说粗话的次数非常的频繁,比如现在正在破口大骂眼前的武将:“你就是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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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节朝霞现


  “我是猪头那又如何,岳州那个地方不适合我住,回到长安享享清福有什么不对的,我大哥去世了,家里没个当家男人不成家啊,我那个恶婆娘已经死了,现在可以正大光明的回长安,照顾两家人,我觉得是不错的选择。”

  薛万彻坐在云烨对面的椅子上,习惯xìng的翘着脚,不停地在那里抖动。

  “知不知道别人要一个外放的差事有多艰难,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岳州现在已经是通都大邑,论起繁华程度也就比长安稍逊一筹,但是论起居住的舒适程度长安快马加鞭也赶不上岳州,你两个儿子已经在岳州入仕,你不好好的守着云梦泽看湖景跑来长安找死啊。”

  “你儿子都回来了,我待在岳州干什么,我这人虽然蠢一些,但是眼sè还是有的,你儿子回了长安,就说明岳州会有麻烦,关庭珑已经死了,现在崔家的小子在那里当刺史……”

  “狗屁,岳州的刺史是我,什么时候换人了?我儿子是回来成亲的,你又不成亲,跑来长安干什么?我没听说你家在长安还有什么产业啊。”

  薛万彻现在就是一只惊弓之鸟,胆子小的令人发指,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担心好久,早就没了早年间在战阵上勇冠三军的豪气。

  “不敢冒险啊,你把自己的儿子快快的弄回长安,你知道我那几天过的是什么rì子吗?你竟然没有给我半点消息,我心里要是不打鼓才是怪事,现在好歹一大家子人,朝堂上又cháo起cháo落的,我这样的武将都要开始读书了,你说说。我能不担心吗?”

  云烨无奈的摇着头,遇到这样的猪队友真是自己的不幸,无敌的猛将现在变成了胆小鬼,白白长了一副极为威猛的身材和一脸彪悍的大胡子。

  “早年间打算造反的心思到哪里去了,现在胆小成这个样子。”

  云烨的一句话立刻就把薛万彻惊得从椅子上窜起来,张开蒲扇一样大的手掌就要过来捂住云烨的嘴。云烨侧身躲开。

  薛万彻压低嗓门说:“我的大爷啊,这话怎么敢在兵部大堂上说啊,当年不是少不更事吗,现在胡子都花白了,谁敢造反?

  你看看我麾下的那些骄兵悍将,一个个把眼睛长到脑门上了,几次军演,老哥哥我的军队都被朝廷新组建的军队打得屁滚尿流,nǎinǎi的。刀子还没有递上去,人就被五蠡司马判定死亡,老夫不服气过去问,结果人家让老子的军队离开那片区域,天爷爷啊,只是一轮火箭覆盖,老子军队原来逗留的地方就变成了火海。

  如果造反,不用十六卫的大军过来。你老哥哥我如果没有被烧成焦炭,就一定会被打进槛车押解长安。等着在西市口挨刀子呢。”

  云烨点点头,老薛的这话不假,早先密集的战阵已经非常的不适合现在的战争模式,人群越是密集,死伤就会越发的惨重。

  “你的军队今年也就要开始整编了,我会专门给你多弄些军士长。都是随我西征的老人手,一旦训练完成,以你彪悍的作战风格,重新成为大唐的悍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云烨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猛地冲到薛万彻的身边。狠狠地踹了两脚,这才气呼呼的坐回位置,这个混蛋根本就不是害怕才跑回长安的,而是打着害怕的名头,特意到长安来寻求支持的,自己还担心他手下的战力,白白的被这个混蛋送了坑里。

  老实人一般不用心眼,一旦用了,会活活的骗死人。

  “两脚?早知道是这样的代价,我刚才不妨说的再凄惨一点,你还是没什么长进,再来百十脚对老夫来说也不过是挠痒痒而已。

  说真的,给我两百个老兵,最好是上过军阵的,见过血的,正正经经的用火器作过战的那种人,有两百个就够了。”

  云烨对薛万彻已经彻底的没话说了,拿过公文,提笔在上面写了一个数字,就把公文推给了薛万彻,面无表情的说:“只有五十个,你爱要不要,现在这样的人已经被各地的将帅抢疯了,我只有这么多的机动名额全给你了。”

  薛万彻收起公文笑着说:“多少是多啊,五十个总比没有的要强,满京城现在也就兄弟你还给哥哥几分薄面,不如我们今晚去燕来楼如何?

  不过事先说好了,知道您的口味不同寻常难伺候,这一回您不能再因为人家伺候的不周到就把人家的院子给拆掉,抽两鞭子意思意思也就是了,我去包燕来楼的时候老鸨子知道主客是您之后跪倒地上就磕头,希望我能放燕来楼一马,我可是打过保证的,这次去就是看歌舞,找歌姬,不拆楼,您看如何?”

  云烨烦躁的摇摇头说:“去不成,晚上程老爷子宴客要我过去充场面,你也别去燕来楼了,跟我一起去程家庄子喝酒,那一位才是难伺候的主。”

  薛万彻大笑着走了,云烨在青楼的名声算是臭了,以前只不过喜欢勒索点甜瓜,现在开始发展到拆人家青楼的地步了,人人都说云侯的脾气越发变得暴戾了,很可能是战场上杀人太多,全身的杀气没有泄尽,所以现在才会变得喜怒无常。

  明月出山的时候程家的庭院里彩灯高悬,今晚的酒宴可是有一个名头的,叫做彩灯宴,不过这是现在的名字,等一会程咬金要是喝醉了,就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宴会。

  穿着宽松的燕居服饰的程咬金,呵呵笑着敲响了金钟,举起手中的银杯大呼一声:“诸公,饮胜!”便自己一口将银杯里的美酒喝干。

  房玄龄放下杯子,擦擦胡须上的酒渍道:“老程,今晚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章程你倒是说出来,现在就说出来,免得等一会变的混乱。”

  杜如晦的桌子上摆了十几种酒杯,云烨粗粗的看了一样,从青铜爵到夜光杯每一样都不缺,杜如晦与其说是在喝酒,不如说是在显摆自己的这几年来的收藏。

  “彩灯宴,一定是彩灯宴会,没看见满庭院都是彩灯吗?这可是家里的仆役们为老夫办酒宴特意扎的,算不得好,却是儿郎们的一片心意。”

  牛进达点点头说:“有章程就好,一盏彩灯酒一杯这是老规矩,不能总是喝到最后变成赤膊的角力,那就无趣了。”

  尉迟恭瞅了牛进达一眼说:“难道你还不服气?上一次校场输了,到现在心里还有疙瘩?都是老兄弟了,要是心里不服气,回头就给家里说一声,把老夫赢到的一坛子酒给你送家里去。”

  云烨悄悄地往后退一下,他们两个人打架也不是头一回了,装傻充愣的在万民宫都打过,程咬金家里实在不是一个能阻碍他们打架的场所。

  “赋诗!今晚赋诗!”

  程咬金的一句话顿时就让全场的人感到震惊,尤其是房玄龄拿手指掏掏耳朵,示意程咬金再说一遍他没有听清楚,来程家之前他甚至做好看打架的准备,临出门之前高阳还劝告公爹不要喝得太多,程家的人太野了,想的很周全,唯独没有想到程咬金居然会提出来赋诗。

  “就是赋诗,老程家里人现在多少也沾了一丝文气,当然赋诗!”

  “你确定不是“一个大树叉,哎哟我的娘”那种?也不需要找云烨帮你往回来圆?”

  “太小看我老程家了,程家不光是出武将,也出才子,如果诸位没有什么看的过眼的诗词,老程我就要赋诗一首了。诸位听真切了。”

  房玄龄赶紧坐回座位,看了一眼同样感到惊奇的云烨,这才定下心来打算好好听听程家人的杰作。

  “将军出紫塞,冒顿在乌贪。笳喧雁门北,阵翼龙城南。雕弓夜宛转,铁骑晓参驔。应须驻白rì,为待战方酣。”

  程咬金几乎是怒吼着将这首诗念了出来,房玄龄支撑下巴的手差点滑脱,原本专注的看着自己面前酒杯的杜如晦也抬起头,云烨几乎惊讶的合不拢嘴。

  不用问,这绝对是一首好诗,这首诗苍劲有力,古朴典雅,不但有汉赋的影子,也有三曹的遗风,这绝对不是程咬金能做来了的。

  房玄龄品味了良久,喝了一口酒问程咬金:“这首诗是谁作的?不像是云烨所为,把人带出来。给老夫看看我大唐还出了那些英杰,不让云烨专美于前。”

  程咬金大笑着拍拍手,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从后面转了出来,程咬金指着这个孩子说:“老夫的晚辈,卢照邻!”

  云烨手里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泪水差点夺眶而出,他盼望已久的盛唐人物终于出现了,谢天谢地,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毁掉这个世界原有的风华。

  “这孩子原是卢家的旁支,与我夫人乃是亲眷,幽州范阳人,只是身子单薄,特意来向孙道长求医,请诸位看在老程的面子上帮衬一把,老程感激不尽!”

  听了老程的话,所有人都把目光盯向云烨,因为老程是出了名的喜欢简拔后辈的老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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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节  游戏



  进了程家知道走不掉,于是云烨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洗漱一下就睡觉,正在洗脸的时候婶婶来了,伺候着云烨洗了脸之后,就喜孜孜的拉着他去了后厅。

  程咬金躺在软榻上呻唤,脑袋上缠着一条毛巾,估计他的头一定很疼。明知道这一批新酒的酒劲大,喝起来还是没个节制吗,这非常的让人发愁。

  程咬金见到云烨进来,哼唧两声有气无力的说:“花花嫁过去你打算怎么个章程?过于寒酸了可不行,你大儿子二儿子成亲就寒酸的厉害,欢儿成亲你总要热闹一下?”

  云烨笑道:“看样子您老已经有了章程,不如说说,小子听着就是。”

  程咬金裂开嘴笑了,拍着扶手说:“老夫这一辈子光顾着提拔后进了,真正起来的却只有你一个人,别的都是棒槌,就拿今天这个卢照邻来说,老夫的脸几乎被丢尽了,好些人不是老夫推一把就能上去的,这得看本事,就像你轻轻地推一下,就直上青云,卢照邻长了一副文人的肝胆,偏偏是个在世俗上不开窍的,你以后不要在他身上费力气了。

  至于花花的婚事你自己看着办,哪怕不办酒宴,一顶轿子过来把人抬走老夫也没话说,云家现在不招摇,老夫明白,陛下现在为了活的轻生,特意把你推出来和长孙无忌打擂台,推出来了还不帮着你,这就有些过了。”

  程夫人怵然一惊,好好地说孩子的婚事怎么就扯到皇帝身上去了,连忙走出房门,担心的朝外面看,万一家里面有都水监的人。还不知道这些话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程咬金嘿嘿笑着对程夫人说:“没必要害怕,朝堂已经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长孙无忌在北,云家在南,陛下居中,自古以来都是从北向南征战才能统一这个国家。从来没有南方战胜北方的,陛下看得明白,我们也看得明白,所以只要陛下的力量往那一边稍微倾斜一下,对手立刻就会迎来飞灰湮灭的下场。

  所以啊,云烨,你一定要记住,一旦长孙无忌败亡,立刻就会是你末rì的来临。千万千万莫要贪恋什么权势,抽身而走才是最完美的落幕。”

  云烨点点头,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其实是最危险的,这一点知道的人很多,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个。

  程咬金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又说:“你是一个聪明人,两支舰队出发去寻找新的世界。这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这件事情上,谁都想从这次的壮举中获得好处。至少给你争取了三年的时间,老夫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对付长孙无忌,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可是老夫总能从你身上闻到一股子yīn谋的味道,你一定有后手。”

  程咬金见云烨准备向自己解释,摆手说道:“不必告诉老夫。既然有把握在三年时间里干掉长孙无忌,老夫拭目以待就好,不必知道根苗。”

  云烨笑到:“其实也没有什么法子,也不是见不得人,只不过是司马懿的故智而已。诸葛亮一生勤勉,几乎前无古人,但是司马懿在得知他每天只睡很短世间的觉,进饭也只有一盅,就知道他命不久矣。

  既然赵公喜欢处理国家大事,小子就尽量的满足他的这个嗜好就好,就算赵公自己知道这是计谋,他也只能接受,生生的熬下去。”

  程咬金长叹了一口气说:“人世间最难以堪破的就是名利二字,长孙无忌也是聪明人,却看不破这个简单的计谋,他会自以为是的被你这架磨盘慢慢的磨成一堆碎肉。这样的死法对长孙无忌来说可能是最好的死法。”

  云烨笑着说:“您看着这一次大航海,长孙无忌断然不会放过,小子估计他很可能会接手北面的那条航线,只有这样他才会更加的忙碌,一支舰队从无到有会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工作,这件事还必须他亲自出面组织才行,因为水军不是长孙家的长处。”

  程咬金和云烨相视一笑,就不再提大航海的事情,专门开始讨论起云欢和花花的婚事,拟定请帖,确定宴会嘉宾,就是一项非常麻烦的事情。

  皇后不请不行,她现在最喜欢参加别人家的婚丧嫁娶了,尤其是喜欢看着晚辈成亲,今天送一朵宫花,明天送一支簪子,后天再赏赐给别人家小媳妇锦袍一袭,这对勋贵们来说都是大喜事,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长孙走到哪里就会拖着大傻子李治走到哪里,并且会大肆的宣扬自己赞助的寻花之旅,大力邀约诸位勋贵们一起投入到这项美妙的社会活动中来,为此不惜血本的将皇家的在这两支舰队的份额减少到最低程度。

  大家都知道长孙这是代替李治变着法的给大家伙道歉,所以,好多在兵变时期遭受损失的人家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只好接受长孙蛮横的道歉,并且把自家的儿郎和钱财送去那俩支神秘莫测的舰队。

  如今这两支舰队一支停泊在登州,一支停泊在泉州,书院的先生和学生已经早早的上了船,开始对这两支舰队做最后的测试和评估,只要万事俱备,就能立即起航。

  然而事情到底还是如同云烨所预料的那样,两支舰队的首领人选,在朝堂上起了极大的争执,褚遂良竭尽全力的从云烨手里抢走了向北航行舰队的指挥官人选。

  都说南船北马,不知道关陇勋贵从哪里找合格的水师统领人选,要知道最好的水师指挥官几乎都是出自云烨一脉,即便是冯盎手里有一点,他也不会把人交给长孙无忌,因为这些人才都是冯家在遭受了无数打击之后才用人命教出来jīng英子弟。

  不过,长孙无忌依然有办法,他发现张亮在辽东手脚很不干净,纵兵抢劫,或者让水师假冒海盗袭击倭国商船,贩卖人口,几乎是恶事做尽,这样的人存在朝堂中,乃是士大夫的耻辱,于是一封呵斥信就远去了登州。

  长孙无忌收到了张亮的回答,可以给长孙家调用一千四百名水军兵卒,但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必须得到陛下的首肯和兵部的批文,否则他宁愿被押解回京,也不会有一兵一卒给他,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不过至少说明张亮对长孙家没有敌意,只想按照正常的程序走,至于高丽人,新罗人遭受的那点苦难,长孙无忌从没有放在心上。

  谁家都需要有一个安全的环境用来发展壮大,如果成为了靶子,还说什么发展,长孙无忌非常的清楚,整rì里没完没了的掐架,这根本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云烨看样子没有和自己一争高下的打算,现在国事繁杂,安静一些对谁都好,想到时间问题的时候,长孙无忌就一阵阵的伤心,每天看到云烨那张年轻的面孔长孙无忌的心就像针扎一样难受,强大的无力感有时候会弥漫他的全身。

  年龄这一关,云烨的优势太大了……

  探险啊,太随心所yù了,远去蛮荒寻找一棵树,这都是干什么啊?

  同样的问题云寿也在问皇帝,因为今天皇帝的心情很好,特意喊了给他在大门口站岗的云寿一起散步。

  李二听到云寿这么问,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不如你爹,这事你问错人了,你该去问你爹和魏王,哪怕是问你皇后nǎinǎi也比问朕强,这么跟你说,这两支舰队其实就是大唐放出去的两只眼睛,通过他们来看清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咱们看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之后才好下手切割。

  你魏王舅舅研究的那个会自己跑的船,现在有了很大的进展,可就是因为密封不好到处漏气,用别的东西又堵不上,听你爹爹说黄金之国有一种橡胶树,能够解决这个问题,所以向北的舰队需要寻找到这东西,至于向南的舰队,不过是希帕蒂亚想要风光回家的一个大排场。”

  “不是这样的?听说希帕蒂亚舅母其实想证明我们住在一个大圆球上,所以才会专门走南线。”云寿小心的站在李二的内侧,免得李二说到得意之处掉进太液池。

  “你懂个屁,都已经是当父亲的人了,怎么想事情还是这么简单?你爹爹现在做事情没有大好处从不肯轻易动手,回去告诉你爹,不要把无忌欺负的太狠,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你爹爹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

  一南一北两支舰队?让无忌这样一个只会骑马的人去cāo舟?简直就是笑话,如果不是朕命张亮拨给他人手,他只能对着大海跳脚!”

  云寿连忙说:“皇爷爷,我爹也很可怜啊,整天茶不思饭不想的cāo持国事,您只是看到我舅爷的可怜,却看不到我爹的可怜之处。”

  李二呵呵笑着在云寿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说:“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爹爹耍的什么把戏,不就是想把无忌生生的累死吗?

  知道爷爷是怎么发现不对头的吗?”。

  云寿呆滞的摇摇头。

  “因为朕发现有八成的大唐官员的奏折上有无忌的批阅和总结,朕让人整理了一下半年来的奏折,发现无忌几乎在不眠不休的cāo劳。而你爹爹最大的cāo劳就是让你小娘小苗的肚子大了起来。”(未完待续……)

  PS:第一章,去赶飞机回家,再也不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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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节  枉凝眉


  云寿知道皇帝的话必须一字不落的告诉父亲,虽然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发现父亲的脸上很明显的抽搐了一下,他还是坚持把话说完。

  “臭小子,这就是jǐng告啊,陛下的身体这两年垮的很厉害,听孙先生说陛下的气血非常的旺盛,如果是年轻人有这样的脉象,那就一定是好事,但是放在陛下的身上就是坏事了,气血旺盛其实都是被那些药物堆出来的,年轻人在早晨流点鼻血不要紧,老年人出现这样的症状就要命了,更何况他还有风疾。

  所以他非常的主意这些事情,从不会让自己过于cāo劳,可是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的,爹爹估计陛下的身子已经亏损的厉害了,这些年再也没有诞育一位王子和公主就很说明问题。

  这些事你心里有数就好,好好地在宫里当差,咱们家里啊,你其实就是人质,陛下已经没有了早年的雄心壮志,所以才会把你从兵部调去宫里当千牛卫的郎将,人心就是这个样子,现在陛下只能用那些虎狼之药来维持自己的赫赫天威。

  所以啊,不要触怒他,顺着他,什么好听就说什么,他这时候最需要的是安慰,不是忠心,你看看最近提拔的一些人,其中有三个文章写的好就获得越级升迁,而这些文章无一不是赞颂陛下英明神武的文章。

  这样的东西早年间许敬宗非常的擅长,李义府也是写这种文体的高手,他们两个人现在从不写这样的文章知道是什么缘故吗?”

  云寿回答道:“难道说他们也会顾及脸面?”

  “脸面这种东西在许敬宗和李义府的身上你不可能会看到,他们是纯粹的政治动物,他们是在为将来做考虑,一旦新皇登基,那些马屁文人不管是不是有才能,都会被打上一个人幸进的标签,将永无出头之rì,用短暂的辉煌去换取rì后的落寞他们是不愿意的。打算走长路的人都会是这个样子,你看着,一旦陛下知道自己寿数将尽,爹爹一定会被陛下夺官去职,等承乾继位之后,爹爹才会有复出的可能,这就叫做恩出于上,不过爹爹不打算出来了,以后云家就要靠你们兄弟来支撑,为了让承乾安心,我还不能去远方,只能在玉山书院做一个先生。

  云家将来的事情爹爹已经安排好了,你们三兄弟爹爹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小暮,这孩子的xìng格多变,耳根子又软,既没有继承她母亲的坚韧,也没有继承爹爹的聪慧,现在最让爹爹担心的就是她。”

  云寿笑着说:“爹爹多虑了,小暮虽然缺点良多,但是生xìng却非常的善良,老祖宗这些rì子正在对她进行耳提面命,想必会有大长进。”

  云烨摇摇头说:“元章先生前些rì子邀请我去书院讲学,估计是他已经看出来朝堂有些不妥了,老先生历经风雨,一双眼睛从未看错过人,爹爹和长孙无忌的纷争总有一个需要退让的,爹爹已经在将所有的公务往长孙一系倾斜,说到底除了兵部,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的。

  这个时候,你要看好小暮,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任何事情,李象不是一个良配,爹爹发现他正在走李治的老路,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你从现在起,就不要和李象有任何纠结了,很危险,李怀仁就是前车之鉴。”

  云寿惊愕的道:“他凭什么?李治好歹还有晋阳做基础,他有什么?长孙家应该不会再像前一次那样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吧?那样的把戏耍一次都嫌多,还来?”

  云烨撇撇撇嘴说道:“一个办法只要好用,就会继续用下去,你看看渔翁就知道,他们总是能或多或少的钓上鱼来,长孙家就是渔翁,李家的子弟就是河里的鱼,总有贪心想要咬鱼饵的家伙,上一次是李治,这一次很有可能就是李象!”

  “他有什么样的本事孩儿很清楚,再说了继承皇位的是太子殿下,不是他,他现在下手有些太早了吧?”

  云烨拍拍儿子的肩膀说:“自从出了李治的事情之后,爹爹痛定思痛之下,不吝将人心想的更坏一些,放心吧,我已经告诉太子,要他注意一下自己的儿子。”

  辛月见父子二人的谈话结束了,就从门外走了进来笑着说:“还有三天就到了中秋,咱家今年喜事多,不如热闹一下如何?”

  云烨笑道:“你不说我几乎忘记了,家里中秋的赏赐准备好了吗?今年有些老人的礼物我需要亲自送过去,酒坊里的老人手,今年的份额加倍,如果有愿意去岳州或者邕州的,尽管放行就是了,另外我打算将小暮送去岳州住一段时间,她已经不宜留在长安了。”

  “因为李象?”

  “是的,那个傻丫头的皇后梦也不知道清醒了没有,还有啊,告诉小武,她要是再敢蛊惑小暮,我会打断她的腿!”

  辛月疑惑的看看丈夫的脸,这还是夫君第一次真的对小武动怒。

  晚饭的时候云暮没有出来,她一个人留在闺房里细细的思量哥哥说的那些话,想到最后苦笑了一声,解开自己的头发,取出古筝开始调试音阶,自己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动过这东西了?

  “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余以chūn及,将有事于西畴。或命巾车,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寻壑,亦崎岖而经丘。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云烨刚刚吃完饭,正在院子里散步,忽然听到闺女在唱这首《归去来兮》不由得怵然一惊,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那是陶渊明的东西,是一个小女子能吟唱的东西吗?

  匆匆走上楼,见闺女正在歌唱,还唱的非常地投入,眼泪都流下来了,本来想上去训斥一下,忽然脑子里转了一圈子开口唱道:“一个是阆苑仙葩。

  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

  想眼中

  能有多少泪珠儿

  怎经得秋流到冬尽

  chūn流到夏……

  云烨见闺女的注意力被自己转移过来了,故意把最后几句夸张的多唱了两遍,最后才用咏叹调结束了全部的歌唱。

  云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云烨这才走近闺女身边,掏出手帕帮着这孩子擦干了眼泪拍拍她的小脸说:“爹爹唱的好不好?比陶渊明唱的好多了,一个糟老头子怎么跟一对痴男怨女比,就算是有“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这样洒脱的句子,还是没有少年男女的情丝让人牵肠挂肚。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就把名声传出去,就说是我闺女写的。”

  云暮点头说:“这首歌美极了,孩儿却不要这个名声,咱们云家门风严正,要是孩儿唱出这样的一首歌,让别人以为咱家的家风有问题,爹爹,您不用担心,女儿就是有些胡思乱想,您不用担心李象,那个人孩儿还没放在心上,只是觉得有些委屈。”

  说完话就一头扎进云烨的怀里放声大哭,二哥云寿今天告诉她的话,让她心里背负了非常沉重的负担。

  ”你二哥就是一个蠢货,让她拐弯抹角的告诉你,他竟然胡说八道,伤我闺女的心,回头爹爹揍他,你现在就瞪大了眼睛看着长安城有什么出挑的好孩子没有,如果长安没有,那就去看看岳州有没有,要是再没有,那就去邕州看看,总要给我闺女找一个好夫君才行。”

  云暮抬起满是泪水的脸问父亲:“皇家的人不成是不是?”

  “不是不成,而是爹爹没发现一个好的,你青雀叔叔算是最好的一个人,可是皇家里面只要是好人就会吃亏,所以咱们不嫁给皇家。”

  “小武说,我如果嫁给那个皇子,那个皇子就能成为皇帝,真的么?”

  “她是在偏你,小武这个丫头现在学坏了,总想着掌控天下,那是她的理想,不是你的,你是一个纯净的好孩子,不像小武从小就长着一副男人的心肝,不过她现在没办法当皇后了,因为爹爹把她许给了小杰,所以啊,只能怂恿你去当皇后。”

  云烨和闺女说了很久的话,也讲了很多的故事,直到月亮升到头顶,云暮才趴在父亲的怀里听着故事睡着了。

  “那个喜欢钻女人堆的败家子最后剃了头发……”

  云烨见闺女睡着了,也就停下讲故事,轻轻地把闺女抱起来,放到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这才蹑手蹑脚的打算出去,却不防云暮在后面小声说:“您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

  云烨嘿然一笑,就满怀幸福的给闺女掩上门走了出去,能得到自己孩子的认可,比皇帝的认可更加的让云烨舒坦。

  出了绣楼云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年头当老子真是越来越幸苦了,到底是年岁到了,以前抱着辛月看一晚上月亮都不会腰酸背疼,现在抱了一会孩子,就已经困倦不堪,不知不觉的自己居然已经衰弱到了这种地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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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节  家事和退路



  “您这是纵yù过度!”辛月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云烨的虚假面目。

  “我不就是抱怨了一句腰酸背疼而已,怎么就扯到这上面么来了?”

  辛月一边帮着丈夫按着腰眼一边说:“您总是这样宁愿亏欠自己也不愿意让自己在意的人伤心,小苗想要一个孩子,您就算是拼命了,马上四十岁的人了,身体已经在走下坡路,怎么经得起旦旦而伐?”

  辛月的按摩功夫见涨,云烨舒服的呻吟出声,她说的没错,云烨总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其实就是来享福的,这个世界没有人对不起自己,从皇帝到庄户都是一样,哪怕是李怀仁估计在伤害了自己之后痛苦也比欢乐多,长孙冲每回见到自己眼睛里都有莫名的光彩在流动。

  皇帝对自己的信任几乎是达到了一个帝王能够做到的极限,几位长辈对自己也像对待亲儿子一样,更不要说颜老先生和李纲这样的智者。

  既然享受了所有人赋予自己的好意,那就要全心全意的对待,小苗为了自己在漠北苦战一年,现在不过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算不得过份的要求。

  “娶了你们几个,其实是我的福份啊,作为女人没有孩子,她的一生是不完整的,你看看小苗这些天快活的样子,我就算再累些也心甘,不过说回来了,这种事情我也很喜欢!”云烨嘿嘿笑着回答了辛月的话。

  辛月没好气的在云烨的光脊梁上拍了一巴掌说:“就是一个滥好人而已,您啊,最好活的长长的,把好人做到底,等妾身几个都死光了,一个个都笑着闭了眼,您再来地府找我们继续当好人,如果下辈子妾身还能做女人,还打算嫁给您,最好所有的轮回都这样进行下去,和您过rì子,一千年都不会厌倦。”

  云烨摇头说:“不成,下辈子我打算当一头猪,混吃等死,一年就是一辈子,骨肉毛皮都拿去还债,这样不管我这辈子造了什么孽都会还清楚。”

  “您才没有造过孽,您是好人。”

  “我是好人?高丽人大概不这么看,突厥人大概不会这么看,吐蕃人也不会这么看,大食人更不会这样看,你不知道,也没有见过大军到处寸草不生的场景,程处默的大军在前面开路,只要是会动的东西,都在他的清除之列,还有南洋的那些土人恐怕也不会同意你的看法,其实按照我以前的相法,不管杀的是谁都不会让我感到快乐,谁知道我竟然杀了那么多的人。”

  辛月帮云峥披上睡衣,躺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叹息一声,无话可说,一位将军不可能不杀人,也只有杀的人多了才会成名将,杀光了所有对手才会被称之为战神,自己的夫君就是这样,少年的时候狂放不羁,人到中年却忽然变得沉稳,到了老年一定会变得非常睿智,这是一个令人满意地变化,也是一个女人最可靠的依仗。

  天上的月亮马上就要变得圆起来,透过玻璃窗,清冷的光辉洒进屋子,辛月很大方的搂抱着自己的丈夫,还把腿也压在丈夫的腰间,每到这个时候,丈夫就完全是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很可惜,这样好的男人却有五个老婆……下辈子不许再这样……

  天很快就亮了,云暮是全家起的最早的一个,一大早就学着大娘的样子开始安排家务,爹爹昨晚说了,一个女人要是不会安排自家的事情,就是一个失败的女人,从今天起,内宅的事物都是自己说了算。

  小苗起来的也很早,她摩挲着兵器架子上的长枪有些舍不得,夫君已经严厉的告诫自己不许再碰这些武器,这段时间只能好好的养胎。

  摸着自己的扁扁的肚皮,小苗非常的欢喜,她能感受到肚子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成长,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自己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如果是男孩会不会像夫君一样聪慧,如果是女儿不知道会不会像那rì暮一样的漂亮。xìng格最好像铃铛,柔柔的,女孩子就该是这样。

  如果上天可怜自己给自己一个儿子,小苗看着手上的长枪露出骄傲的笑容。

  孕妇在云家永远是最金贵的,云暮特意按照家里照顾孕妇的配方,做了和别人不同的早餐,云家的早餐都是挤在一起吃的,看着全家人都出来到了饭厅, 云暮就非常的骄傲,连从不出门的老祖宗都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饭厅,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指挥家里的丫鬟和仆役。

  “老祖宗,您看看,咱家的闺女当起主妇来也没有问题,每一样都考虑的很周到,哟,小苗的养身子的粥汤都想到了,不错,不错,今天的小米粥实在是不错,老祖宗您还是多用一碗才是。”

  辛月里外看过之后就对云暮的表现赞不绝口,虽然丫鬟和仆役们被指挥的很乱,她就当看不见,闺女第一次管家,总要给点奖励才好。

  李烟容正在哺rǔ,所以她的餐盘里面的食物非常的丰盛,但是云寿的盘子就可怜了,只有一片小小的馒头,云寿刚要抗议一下,云暮就指指他身上的肥肉,表示他需要减肥。

  那rì暮今天的表现好极了,坐在一边小心的喂小闺女吃饭,就是偶尔抬起头瞅一眼大闺女,再看看夫君,一脸的迷惑,自己的闺女就不是一个好的管家婆。

  老钱一脸感动的看着云暮,转过头对辛月说:“时间过得真快,前些年那个还骑在老奴肩头骑大马的闺女转眼间就能cāo持家务了,真是让人感慨。”

  辛月瞅了云暮一会说:“小鸟也长出翅膀了,您是家里的老人,平rì多教教这孩子,大家族里的rì子没有那么简单,咱家没有那些破烂事情,别人家人头打成猪头的事情可是非常地多。”

  “那是自然,不过咱家的小娘子没必要学那些龌龊心思,就这样嫁过去,我就不信还有谁敢对小暮不敬!”李烟容见丈夫可怜,就把自己盘子里的俩个包子夹给丈夫,在一边帮着小姑子涨气势。她在东宫管家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严厉,杖毙的奴才也不是一个两个,所以云家的仆役丫鬟最害怕的人却是这位当家的少nǎinǎi。

  辛月现在不太管家里的事情,商队以及店铺里的事情都是李烟容在管辖,除了几位老家臣,李烟容能处罚其它所有人。

  吃过了早饭,老钱陪着云烨去了酒坊,刘进宝赶着马车, 上面装满了礼物,今rì就是云家感谢家臣的好rì子,酒坊里的人都在等家主的到来。

  家臣拜见家主的礼仪被一丝不苟的完成, 老钱又拿来一个名单请家住过目,这是今年新晋的家臣,岭南的老孙,岳州的老赵,再加上刘进宝,还有一些对云家做出非常重要贡献的老掌柜也加入了进来,魔姬就站在一边,手指微弹,一些淡黄sè的粉末就被弹进新晋家臣的鼻子,这一关是必须要要经过的,是所有家臣在参详了魔姬的主意之后做的决定,忠诚,永远是最重要的话题,魔姬的蘑菇粉能让人在恍恍惚惚间回答最隐秘的问题……

  回到家,辛月又开始帮着云烨包扎腕子上的伤口,每三年丈夫的手腕子就会被割破一回,歃血为盟这回事,现在已经成了云家的传统,别人家征召家臣家主可不会割手腕子。只需要接受家臣的效忠就好,再说几句勉励的话就完成了这个仪式。所以云家的家臣从来都看不起别人家的家臣,忠诚向来都是相对的,自己对家主忠诚,同时家主也需要对自己忠诚,也只有这样大家才会相互扶持着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前进。

  云家现在正在大肆的整顿家里的事情,和其他家族的纠葛正在逐步的解开,有时候船太大了,就不好掉头了,云家现在需要一个灵活的反应。

  家臣才是一个家族的根基,李二夹袋里从不缺少可以信任的人才,就是因为李家的家臣群体非常的庞大,云家也必须做到这一点,这几年,云烨有目的的将狗子,人熊,冬鱼,还有家臣的第二代全部安插进了长安城的要害岗位,比如狗子,现在就是镇守延平门的大将,这道门离兴化坊最近了,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人熊现在是万年县下辖的武侯头子,有时候最敏感的信息来自于这些不起眼的人。冬鱼常年驻扎在灞河上,带领一支小小的河内舰队负责稽查水运事宜,只要云家上了战舰,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离开长安,云烨从不允许自己没有一条可靠地退路。

  这样的退路云烨安排了三条之多,甚至有一条可以直接遁入秦岭,沿着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直通金牛道,最后辗转到达汉中,最后沿着汉水直抵岳州。

  只有确定自己没有后顾之忧,云烨才能放手一搏,每一个家族相信都会有这样的准备,就是不知道他们的打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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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节 母性


  朝堂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云烨现在不太折腾长孙冲了,主要是没有必要,除了能显示自己心胸狭窄之外收不到任何的效果,压制一时,可以说是在立威,大家都会理解,这是驭下的手段,几乎每个上官都会这么做,年轻人嘛,总是需要磨练一下,打磨掉棱角之后用起来才会得心应手。

  云烨这么年轻的上官比较少见,原本有这样升无可升的年轻上官是属下的噩梦,但是在兵部却不是这样,兵部的郎中,司马,侍郎永远都在走马灯一样的更换,唯一不挪窝的就是云烨这个兵部尚书加光禄大夫。

  兵部的茶房甚至已经对云烨熟悉到知道他何时会要何种温度的水的地步,现在就是这样,青衣小帽的茶房,轻轻地敲开云烨的大堂,今年的的冷天气来的比往年早一些,所以大堂的四扇大门被严严的关着。

  云烨坐在炉子边上拿着一卷书慢慢的品味,李义府确实是一个人才,《隋书》手稿里的纪年体都能被他用优美的文字著述出来,尤其是这一段对隋炀帝的评价确实算得上中肯。

  “四年七月,高祖崩,上即皇帝位于仁寿宫。......十一月已末,幸洛阳。癸丑,诏rì:......然洛邑自古之都,王畿之内,天地之所合,yīn阳之所和。控以三河,固以四塞,水陆通,贡赋等。故汉祖曰:‘吾行天下之多矣,唯见洛阳。”

  不管隋炀帝造了多少孽,这条大运河却成了沟通南北的一条命脉,对国家的统一有着无法取代的意义,正真算起来,前隋的灭亡。最大的祸患不是农民起义,瓦岗寨这种小毛贼,如果没有李密这样的枭雄加入,终究是成不了气候的,十八路反王,七十二股烟尘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世家大族的代言人。

  王薄就写了一首《无向辽东浪死歌》之后就变得籍籍无名。遇到张须陀就被人家杀的四处逃窜,最后死于仇家之手,而后粉墨登场的就是数不尽的世家大族,比如关陇李家,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平定关中,要说李二家没有在事前做了大量地准备,云烨打死都不相信。

  习惯xìng的掀开茶壶的盖子,茶房给尚书大人斟满了热水又躬身退下,临走的时候还掩好了房门。茶房乃是出自云家,自然知道侯爷很怕冷,所以非常的小心。

  云烨刚刚翻了一页书,就听得大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寒风卷集着落叶随着进门的人一起闯了进来。

  不用看,能这样进云烨房间的人除了李泰没别人,这家伙休养了半年之后又成了一个胖子,鼻子里喘着粗气。呼哧呼哧的把硕大的臀部塞进椅子里,顺手抄起云烨的茶壶美美的喝了一口说:“希帕蒂亚要去西边。你有把握保证她的安全么?”

  云烨的眼睛没有离开书本,张嘴就说:“当年出远海的时候可不光是我一个人,你不是也去了么?咱们兄弟都差点被火山烧成飞灰,大海上什么怪事都会出,谁敢保证她的安全,这个婆娘就不能消停点?自己跑去陛下面前要求当南下舰队的首席学者。偏偏她还有这个资格,陛下答应了,这事就板上钉钉了,没办法更改,除非你有本事劝她放弃。否则她是一定要走一遭的。”

  李泰探手从云烨的手里夺过书本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说:“她想回家,谁拿她有办法,还说要把自己的学问在埃及要留下一些母本,算是回报历代希帕蒂亚的恩德,现在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谁劝她,她就骂谁, 已经在大唐收购了很多的书籍,当然,她还算是清醒,知道玉山书院的藏书不能碰,现在凭着自己的记忆在疯狂的复述。”

  云烨摇头道:“没用的,玉山书院这些年的研究成果,不是她一个人能记忆的了得,累死她也写不完千分之一,再加上她是研究物理学的,前些年一门心思的在研究各种力,后来见你可怜,又帮着你研究飞机,这些理论上的东西就算她拿到埃及,也没有人能看得懂。

  学问研究需要的是人数和大量的中坚力量,量变才能产生质变,一个希帕蒂亚在埃及只会被当成疯子,那个国度现在正在打仗,听说罗马人和大食人正在那一带打仗,好在大唐的海上力量是无敌的,只要提防一下红海里的海盗就能在大海上畅通无阻,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会留在埃及不回来,那里已经没有她生存的土壤了。”

  李泰摇头说:“希帕蒂亚不会留在埃及,夫妻多年,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我只是不愿意徽儿的母亲在海上出意外。那样的话,人生就会非常的无趣。”

  云烨奇怪的看了李泰一眼说:“这种重情重义的话,我还是第一次从皇族的嘴里听说,你现在很不像一个皇族。”

  李泰苦笑一下说:“我是亲王,还是王爵之下第一等的魏王,自从我父皇当过秦王之后,魏王就是最尊贵的头衔,我哪里不像是皇族了?难道皇家都应该是些薄情寡义的人不成?你看看小佑和小黯,一人守着一个老婆把自己的rì子过的风生水起,你妹子小丫又不是什么人间绝sè,小黯找了一个歌姬厮混了两天还被你大徒弟痛殴了一顿,虽然那个歌姬被她接进了蜀王府,老天爷才知道那个女人的尸骨是不是都已经化成泥了。”

  云烨笑道:“云家的女人不好娶,他们早就该有心理准备才是,现在后悔,晚了!”说着话从文海里抽出一张巨大的海图铺在桌子上对李泰说:“你看看,其实从南海向西航行,要比从东海向东航行要安全的多,南海的商道最远已经到了埃及,有些不要命的人还一路航行到昆仑奴的祖地,现在贩卖的那些昆仑奴,就是来自那一带,不过他们走到风暴海就没有继续往前走了,听说那里的海面风大浪急,好些人都说那里已经是天的尽头。”

  说道这里云烨诡异的对李泰笑了一下说:“其实那是一个错觉,只要他们有胆子穿越那片风暴海,就能走到昆仑奴祖地的另外一边,那里有一个全新的世界,穿越风暴海是整个南海舰队最大的考验,过了那里,就会风平浪静。”

  李泰颓废的坐在椅子上说:“那就是很危险喽?”

  “当然危险,如果你能给希帕蒂亚弄一个使节的名号,她就必须留在埃及和罗马人打交道,以我大唐水军的赫赫军威,罗马人一定会给与希帕蒂亚极高的礼遇,去年那个罗马使节不就来大唐,希望能和大唐东西夹击大食人,他到现在都没有离开,我们许一个口头的承诺就是了,希帕蒂亚去了埃及,这家伙正好用上,用他的嘴向那么人传播大唐的富庶和强大,这样一来,希帕蒂亚只要从陆地上穿越埃及,就能在陆地的对面等待南海的舰队,这样一来,你老婆就有八成的机会活着回来。”

  李泰点点头无所谓地说:“答应罗马人东西夹击不算大事,给希帕蒂亚一封国书也不算什么事情,我这就去搞定,我还需要你找一些熟悉火器的将士陪同希帕蒂亚一同去,要不然我放心不下,那些狗rì的埃及人,居然想让希帕蒂亚和狮子打架,对了,你们兵部难道就没有远征埃及的计划?如果有,你最好现在就展开,把埃及打下来,希帕蒂亚去就没有危险了,那样一来,她不管去那里都是大唐的治下。”

  云烨白了李泰一眼,和这个军事白痴没办法说话,也不看看埃及距离大唐有多远,就算皇帝脑子抽风同意派兵去攻打,云烨也会极力的反对,劳师远征,那是取死之道!

  看看兵部也没有别的事情,云烨就和李泰一起出了兵部,去给长孙请安,皇后最近偶感风寒,身子有些不妥当,正好一起去探望一下。

  在两仪殿见到长孙的时候,她正拥着被子坐在床上,以前的时候云烨可看不到长孙的内宫,宫里面的讲究很多,现在随着长孙的年岁渐长,已经五十一岁了,所以那些规矩对皇后的约束力几乎没有了,这才有云烨直趋内宫而无忌讳的事情发生。

  每回看到李治趴在皇后床榻前面玩皮球的样子,李泰的心情就不会太好,尤其是看到长孙坐在床上,一边轻轻地咳嗽,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陪着李治说着废话,他就很想一脚把李治踢飞。

  “不喜欢看见小治就给我滚出去!”长孙刚刚腻声回答完李治的无聊问题,就恶狠狠地对李泰和云烨发起脾气来。

  就是这个样子,母亲对自己最弱小的儿子总是维护的厉害。很么多时候,母亲的生命力的强弱取决于儿孙的强大程度,如果心里没有牵挂,会死的很容易,如果心里有了牵挂,她们的生命力就会强悍的令人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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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节 三省吾身



  只要说起李治的事情事情,长孙就会抹眼泪,这一年多云烨见到长孙流泪比前面二十几年加起来都多,这是长孙最后的法宝,儿子们越来越大,再也不是自己随意的呵斥几声就能让他们改变主意的时候了,很多时候,孩子大了以后, 反而让做父母的变得更加的艰难。

  “你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主意,也都有自己的朋友,知道在危难的时候提点一下,不至于行差踏错,可怜的治儿从小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拿主意,手下又是一群没用的,什么都帮不上忙,起了不该起的心思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你们言语一声?如今变得懵懵懂懂的,我死了之后,这个孩子还不知道会不会被你们砍成肉泥。”

  长孙一边哭泣一边说着诛心的话语,听得李泰和云烨一脸的铁青sè,担心长孙哭坏了身子,李泰赶紧搀扶着母亲躺下,温言道:“放心,您的身子康健着哪,只是偶感风寒而已,休息两天多喝点水就会好,您已经发话了,就没人敢再对小治下手,我大哥不会,我也不会,云烨也不会伤害小治的,只要我们不伤害小治,天底下就没人敢伤害他,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们俩个都会保护小治周全,断不会让他没了下场。”

  长孙停止哭泣,抬起头问李泰和云烨:“你们说的是真的?”

  云烨和李泰赶紧回答说:“真的,绝对是真的。”

  这一番对话,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每回见到长孙就会重复一遍这样的誓言,已经让李泰和云烨形成条件反shè了。

  “这就好,我就算是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你们是做哥哥的,弟弟犯了错,不要光想着一棒子打死,他犯错,你们也有责任,没有尽到教导的职责就是一例,他现在这幅样子你们也看见了,比死好不到那里去,就算是有错,也已经偿还了,就让他憨憨的过完自己的寿数,有吃的,有穿的就给他一块饼子,一件衣衫,不要求大鱼大肉,也不要求绫罗绸缎,只是莫要让他冻饿而死就成,将来我就算是在地下也会感谢你们的。”

  今天怎么了?长孙的话怎么越说越重,李泰和云烨立刻跪倒,重新发誓赌咒说有自己一口吃的断然不会短少李治的那份。

  长孙叹了口气说:“我活的很累啊,有时候就想这样一睡不起,可是你父皇让人担心,你弟弟让人担心,就连承乾也让人担心,活了一辈子,cāo不完的心思,都说皇后荣耀无比,只有你们的母后我一生活的坎坷艰难。

  你父皇在外征战的时候我满心的惶恐,生怕他出什么意外,你父皇回到长安,又怕他中了人家的暗算,建成家的一口酒喝下去,就呕血三升,你们知道母后当时是何等的恐惧,一旦你父皇没有了,秦王府的上下三千余口,不会有一人活着。

  玄武门大战的时候,母后我抱着承乾和青雀在银安殿瑟瑟发抖的时候,青雀你可有记忆?那一夜血火浸透了长安,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你父皇将自己面对敌人时才有的凶悍全部用在了对付自己兄弟的身上。

  建成死了,元吉也被尉迟恭一箭shè死了,大势底定,你父皇面对皇城却不敢挥兵进入,不得已,母后我只好披上战甲第一个进入皇城,亲自率兵清理了皇城之后,才会有尉迟恭三步逼迫太祖皇帝禅位的事情发生。

  颜家可怜我是一个妇道人家,用chūn秋笔法替我文过饰非,但是,发生了的事情终究是事实,史书上没有记载,但是他会记载在人心上,你父皇杀光了那些知道我在皇城行凶的人,但是我心里却记得清清楚楚的,人老了,就是这样,总是能想起以前的事情,午夜梦回时,我甚至能听见先帝宠妃们无助的惨叫声……”

  听到长孙说起这些,云烨豁然起身,站起来对一脸伤感的李泰说:“母后不适宜再住在皇宫,她必须搬去玉山,再这样下去,心神的损耗就再也弥补不会来,这里空旷的大殿对她的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住在玉山书院,就住在你的宿舍里,那里虽然小,却极为温馨。

  长孙眼看着云烨和李泰大呼小叫着要宫女太监们准备銮驾,这就要启程立刻去玉山书院,不管是从鬼神只说上看,还是从心理安慰的角度上看,玉山书院都属于长孙最后的心灵安抚之地。

  儿大不由娘,长孙也觉得自己最近不太对劲,也就不加以反对,只是让梅姑去给皇帝禀报一声,自己打算去玉山书院住一阵子,将养一段时间。

  不大工夫,李二就匆匆的赶过来,握着长孙的手一脸的担心。

  “陛下,妾身刚才有片刻的失神,云烨和青雀就让妾身去玉山书院修养,您看如何?”

  李二回头直接问云烨:“皇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偶感风寒吗?”

  云烨躬身回答:“这些rì子里娘娘的心神不定,刚才已经有失守的症状,这不行,空旷的皇宫不适宜娘娘养病,所以微臣才会建议娘娘去玉山书院修养一阵子,小治不必跟过去,否则娘娘的病情会加重,最后会形成抑郁症。”

  李二点点头对长孙说:“这些天就让小治跟着朕,你不用担心,安心养病就好。”

  “不成,小治必须跟着我,他要是不在妾身的身边,妾身就没办法睡觉。”对于这件事长孙固执的厉害,第一次直接的否定皇帝的建议。

  李二又看着云烨,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那好吧,小治就跟着娘娘,不过微臣也会去玉山书院,至于兵部的事情还请陛下委以贤明。只要不是长孙冲,换谁都行。”

  李二翻了一下眼睛哼了一声道:“你倒是直接,什么话都敢说了,好吧,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你不在的时间里,就让程咬金暂时替代你一阵子,以前给你差事你忙着推脱,现在也知道争权夺利了,还真是长成年了。”

  云烨只好报以两声干笑,现在不争权夺利不成了,要是再退让下去,云家或许没事,但是跟着自己的一大批人就会成为刀俎之肉,任由人家宰割,这个道理李二岂有不明白的道理,说到底云烨的争权夺利都是被现实所迫。

  李泰和云烨护送着长孙的銮驾一路直奔玉山书院,长孙无忌匆匆的过来打探消息,但是长孙却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哥哥,李治的事情,让长孙对长孙无忌失望到了极点。

  站在宫门前寒风里的长孙无忌,被漫天的黄叶簇拥着缓缓地走进了皇城,不能想的太多,东去的舰队如今事务繁杂,千头万绪的还没有理清楚,自己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妹妹这几年一直不见自己,想来也是因为李治的事情,长孙无忌怎么会不清楚,想起这件事情,嘴里就苦涩的厉害,不是自己非要陷害李治,而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原本想着全力的辅佐李治,打击李承乾,最后慢慢的形成一种态势,逼迫皇帝废除太子,重新立李治为太子,不管如何,将来的皇dì dū是自己的亲外甥,这样对皇后的打击也要小得多,更何况李治要比承乾好打交道得多。

  自己机关算尽,还是低估了李治的耐心,和野心,在他发现自己的力量足以颠覆皇权的时候,就匆匆发动,李治会以为十六卫的官兵会听从自己的命令,长孙无忌作为皇帝多年的挚友如何会不知道李治的动静已经引起了皇帝的疑心,故意给了李治一个机会,就像以前故意给承乾机会一样。

  只不过承乾只身押运着粮草去了辽东,把自己从漩涡里解救出来,太子的位置稳如泰山,而李治选择的却是直接发动,长孙无忌不愿意成为侯君集第二,所以只好先发制人将李治抢先一步送进深渊,这些苦楚长孙无忌无法对旁人诉说,只能憋在心里默默地忍受。

  一阵寒风吹来,长孙无忌感到一阵阵的晕眩,拿手扶住宫墙,休息了良久,才一步一挪的往自己的大堂走去,他需要尽快的换衣服,刚才的一阵心悸,已经让汗水浸透了身上的棉衣……

  车辚辚,马萧萧,皇后出行虽然依仗已经一减再减,但是三千人的庞大队伍依然无法避免,长孙穿着厚厚的白熊皮裘,掀开銮驾的帘子往外看。

  大地已是一片萧瑟,只要起风,树林间就有无数红的,黄的叶片从树上掉下来,如果遇到小的旋风,卷集着树叶就像是一条sè彩斑斓的飞龙在天空飞舞,这里确实比皇宫漂亮得多。

  长孙拿手轻轻地拍着已经睡着的李治,冲着窗外担忧的看着自己的李泰笑了一下,心头有些得意,天下间最聪明的两个人还不是要吃老娘的洗脚水。

  什么心神失守,老娘在陛下造反的时候没有失守,在小治造反的时候没有失守,怎么可能现在就失守?一个个年纪大了之后就不太听老娘的话,吓你们一下看看你们的心肠到底是不是铁石做的,现在看起来,效果不错,他们俩个人的脸都吓白了,知道害怕就好,这样我的小治将来就能好好的活下去。

  走进了书院,长孙就更加的满意了,因为那里的学生正在吟诵《论语》:““吾rì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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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  潜生暗长


  “我堂堂的魏王弄死几个觊觎我爱妃的野蛮人难道不行吗?”

  这事不能和李泰较真,他这个魏王已经当得很窝心了,现在居然还要把老婆送出去抛头露面的这让李泰非常的不高兴。

  李泰和云烨也是话不投机,恨恨的摔着门走了,看方向好像是希帕蒂亚的小楼。云烨也没有在自己的宿舍里久留,火炷这些天一直在探索迷阵,每年寒风降临的时候就是百虫蛰伏的时候,也是最好的取毒时间,书院里对这些毒剂的用量很大,尤其是那些躲在深山里的学者,更是对这些动物xìng毒素兴趣浓厚。

  云烨很多时候已经看不懂那些人在干什么了,毕竟自己那一点简陋的生物学知识,在大唐人孜孜不倦的研究下,早就被弄了个透彻,他们甚至在现有知识的体系上做了进一步的改良。

  迷林里的人很多,七八个全身都罩在铁壳下的正在缓慢的从照壁后面的暗影里走出来,手上捧着各种各样的罐子,甚至还能看到肩背上攀附着一些巴掌大的毒蝎子,正在锲而不舍的将黑sè的尾钩一遍遍的扎向铁壳子,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等这些人走出照壁,立刻就有一群人围上去,用长长的夹子将铁壳人身上的蝎子揪下来,那只火红sè的大蝎子在外面可以耀武扬威,却一步都敢离开火炷,用自己的大钳子夹着火炷的衣衫,站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对迷阵里的东西非常的恐惧。

  火炷见到云烨过来,担心的说:“没有发现那里有不对头,但是能让小火害怕到这种程度的东西,一定不简单。

  本来我还是不着急的,但是附近乡民的牲口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死掉,我去看过,都是中毒而亡的,再下去,迷阵里的东西就会祸害到人了。

  通过这么些年的繁殖,这里的蝎子吃光了蜈蚣和蜘蛛,蚂蚁也一个不剩,物竞天择之下,只有蝎子一族在不断地壮大,小火被我饲养的失去了毒xìng,可见蝎子的毒xìng不是人工能培育的,它们的毒液生成一定有其余的奥秘。

  这东西如今已经开始扩大自己的领地,迷阵里面已经不能让它们感到满足,虽说它们的食物有来源,书院总会按时投食,但是我们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蝎子在变大,变多,我们投递食物的数量没有变化,我猜测,还是食物不够,才逼得那些蝎子出外觅食,好在,蝎子的归巢习惯很重,天亮的时候必定会返回,而最早的一例牲畜死亡的时间也是在入秋之后才发生的,这不是蝎子分巢的时间,chūn天交配期开始以后才会开始,现在下手,正是好时候。”

  云烨蹲下来仔细的看着装在铁笼子里的毒蝎子,现在已是寒风飒飒,但是这些蝎子依旧生猛无比,用钳子夹着铁丝,似乎想要夹断铁丝逃回迷阵。

  不知不觉的把这东西养成了祸害,火炷说的没错,现在就到了下重手清剿的时候了。

  “动物其实不比人蠢多少,尤其是蝎子这样的东西,危机感这种东西它们也有,来人,去召集书院守卫,多备一些硫磺,石灰,泼洒在迷阵周围,不得有遗漏之处,今夜所有人值班,严防死守不能让一只蝎子逃出去。”

  立刻就有书院的书吏匆匆的去传达云烨的命令, 火炷还是大意了,玉山现在已经是达官贵人的修养之地,这样的祸害只要出现一个,万一伤了人,就是**烦。

  “火炷,这一次的清理一定要彻底,一只都不能留下,只有彻底的清理干净之后,才能选择是不是继续往迷阵里放蝎子,但是每隔几年就必须清理一次,这要形成惯例。”

  火炷点点头就直接套上铁壳,带着其余的几个人再一次进入了迷阵。由于要动用书院的大量守卫,元章先生就亲自过来看看,当他看到堆放在地上的上百个铁笼子,脸sè就变了,尤其是笼子里的蝎子怎么看都不是良善之辈,挥挥袖子就要和云烨理论,书院重地居然养了这么多的蝎子,以前还以为蝎子的数量并不多,实在是没想到会多到如此的地步。

  “云烨,你也是书院的院判,该知道这里每一个孩子的重要xìng,李纲先生在很久以前连火药作坊设在书院后山都不同意,为何会容忍这些恶毒之物就在书院之内?可是有什么不足与外人说道的道理吗?如果没有,就给老夫将蝎子全部转移到秦岭深处,否则老夫会下令用大火炙烤迷林,迷阵,直到一只蝎子都没有为止。”

  老头子发怒了,样子很好笑,山羊胡一翘一翘的,这是元章先生的招牌动作,不过他说的话很有道理,蝎子确实不能再放养在迷林,迷阵里面了,这里距离人群太近了。

  云烨正在向老头子解释,却听得周围的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呼,云烨转过来头,吓了一大跳,带着铁手套的火炷手里竟然抓着一只一尺多长的巨大蝎子,指头粗的尾钩,正在不断地在火炷的胳膊上猛刺,如果没有铁皮阻挡,云烨甚至认为这只蝎子的尾钩可以扎穿火炷的胳膊。

  拖着元章先生往后退几步,很担心火炷一旦抓不稳,这家伙就会逃掉,火炷却兴奋极了, 隔着头罩瓮声瓮气的对云烨说:“侯爷您看,这就是蝎子王,还是一只母蝎子,长得这么大,怪不得小火都不敢靠近。”

  “妖孽!”元章先生大怒,气的说不出话来,指指蝎子,又指指云烨,意思是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了,所有的蝎子必须滚出书院。

  元章先生就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更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只要注意拿定了,任谁劝说都没有用处,所以他的裁决,就是最后的裁决。

  火炷见元章先生走远,就把那只长相狰狞的大蝎子放进铁笼子里,蹲在地上看着蝎子在笼子里左冲右突的,就像是看老婆一样的温柔。

  看了一阵子就对云烨说:“侯爷,这是天才地宝啊,一百万只蝎子里也不会有这么大的一只蝎子,以前总以为小火就是蝎子里个头最大的蝎子,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王者出现。您看看。”火炷说着话就从自己的胳膊上卸下臂甲,将臂甲倾斜的放在一个干净的磁盘子里,只见一丝晶莹的透明丝线从臂甲上滑落,不一会就铺满了盘子底。

  “侯爷,这是那只蝎子王的毒液,您能想象一只蝎子会产这么多的毒液吗?而且全是最纯净的毒液,只需要一点,就能毒死一头牛,您看看别的蝎子排出来的毒素都是白sè的,只有蝎王排出来的毒素是无sè的,孙道长见到这些毒素应该非常的高兴。”

  云烨也很高兴,孙思邈用全蝎配出来的人参再造丸,大活络丹。以及牵正散,都是非常好的中成药,尤其是牵正散,对老人中风几乎有奇效。

  火炷又说:“孙道长以为,他研制出来的那些带有蝎子的药物,很有可能起作用的就是蝎毒,他还发现,蝎毒可以疏通闭塞的血脉,能让已经凝结的血液重新变成液体,这很重要啊,可惜,往人的血脉里注shè毒素,往往会毒死人,孙道长正在寻找一个平衡点,现在有这么多的蝎子,他老人家应该非常的高兴。”

  云烨确实感到高兴,不管是青雀告诉他自己制造的蒸汽机能够磨面了,还是孙先生开始对人的内脏有了一个直观的认知,甚至开始使用毒素来治疗心血管病,这都是大唐社会的一次大的飞跃。

  这样的变化就像是chūn雨,润物无声,也像底下的青草正在默默地生长,迟早有一天他们能给这个世界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站在迷林尽头,看着脚下的玉山书院,云烨的心里骄傲的几乎不能自抑,想要大声的喊叫出来,这里如今已经真正的变成了一座产生新思cháo和新事物的大本营。

  和这些变化相比较,长孙无忌何足道哉,他想要执掌一时之牛耳,几十年后谁还记得他是谁,只有在翻阅史书的时候才能看到几句关于他的描写。

  而书院,注定是要光芒万丈的,云烨相信,即使再愚蠢的帝王也不会去触碰书院,因为只要给他时间,他就会成为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根基。

  云烨几乎一整夜都没有睡觉,在惨淡的月sè下在李纲的陵墓前面喃喃自语,将自己发现的和看见的所有喜讯都告诉了李纲。

  发现世界的航行就要开始,蒸汽机终于出现,现代医药的苗头已经在逐渐破土,终有一天,他会成长为参天大树。

  辛苦半生,回报不菲,只是旱塬铁厂的浓烟,和覆盖在长安城里的煤烟,多少让云烨的心里有点惴惴不安,或许这就是代价,趁着别人还没有能力污染,大唐但愿能够快速的渡过这段黑暗的肮脏时期,能进一步地走进后现代的文明中,或许,自己遗留在那个世界的孩子,不用再活的那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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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节  巡城



  长孙无忌担忧的剧变没有发生,整个大唐都风平浪静,书院将皇帝的讲话编篡成册,刊印天下,皇帝已经表示过,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只有自信到极点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长孙无忌最担心人们议论,或者非议皇帝杀兄,杀弟,囚父,这样的的事情,或者说,他非常的期盼人们会议论这些事。

  但是,他的愿望落空了,人们谈论最多的却是关于理想的话题,关于土地的问题,关于后世子孙的问题,以及自己将在这个盛世里占据的位置,至于皇帝亲口说自己干掉了自己的哥哥之类的话题被人们完全忽视了,什么样的恐惧都没有乱世来临来的可怕。

  书院刊发的李二讲话稿子里,还有他对玄武门事变的讲述,等到书院的文稿到了地方上,那些印书坊自动的就把最前面那一段忽略掉了,没人爱看那些话,yīn暗的事情放在整篇昂扬向上的文章里非常的难看。

  有些人想要故意的传播这些东西,可是当他一张嘴说起来,周围的人就鄙视的看着他说:“闭嘴,为君父遮掩一下不成么?你当我们不知道还是怎么的?就你聪明?”

  谣言还没有起来,就被无数的口水淹没掉了,当老百姓自发的为一个皇帝遮掩丑事的时候,这件丑事就会成为成为这个帝王的无上荣光。

  “我管陛下干了什么坏事,我只知道盛世来了,死多人都求不来的盛世来了,我家的粮仓是满的,褡裢里有银钱,老婆刚刚生了娃,我的!多给娃娃弄点钱存起来,也比在这里嚼陛下的舌头根子强……”

  一身青衫的李二听到这样的话,笑的合不拢嘴,这一回算是真正的放下了,不管建成,元吉的幽灵如何的在皇宫里回荡,都不过是两道虚无缥缈的怨念而已。

  云烨气的浑身哆嗦,手里的凉粉碗很想扣在那个狗rì的店家头上,他在称颂皇帝的时候还不忘记损一下云家,什么叫做云家光出棒槌?

  老子好歹有新一代战神的美誉,云寿的一首《兵车行》充满了对战争的厌恶,和对战后建设的思考,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这首诗都具有极高的审美价值和人文价值。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

  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道傍过者问行人,

  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

  归来头白还戍边。边庭流血成海水,吾皇开边意未已。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

  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

  被驱不异犬与鸡。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

  李二念完了整首诗,回头问云烨:“没这么惨吧?你是一个带兵打仗的,寿儿也不是没见过兵事,怎么会写出这样的诗来?

  尤其是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长者虽有问,役夫敢申恨?且如今年冬……这几句,说的朕心里酸酸的,不过山东已经有快十年没有征用过了吧?怎么就会千村万落生荆杞?为了作诗而作诗,与事实不符,人家说你云家光出棒槌有什么不对?”

  李二鄙夷的看了云烨一眼,继续听凉粉店老板吹捧自己,贬低云家,龙颜大悦了一整天了。

  “就不是这么回事,娘娘说,打仗终归不好,万一打输了,那就要接着打,到时候也不知道天下是一副怎样的光景,然后小寿就吟了这首诗,娘娘还说写的真好。情景交融,有议有论的比微臣写的那些点缀富贵的诗歌要来的有力道,这样的诗歌就该让所有人知道,为后来者戒!”

  李二点点头说:“这样就对了,都说国虽大好战必亡!不过大唐就是从百战里崛起的,这句话现在看已经有点不合时宜了。

  朕的将士在四处征战,然后带回来无数的财富,和土地,用很小的代价就获得丰饶的回报,这样的仗多打几场也没有关系啊。”

  已经尝到做强盗甜头的李二见店家已经开始认真做生意了,不再吹捧自己,有点失落,放下吃了一半的凉粉,在云烨和李泰的陪同下继续在玉山的集市上游览。

  人多了就会出现集市,尤其玉山上现在到处都是人,整座城池的围墙已经合拢,高大的关墙正在进行最后的修饰,东边装一个麒麟,西面画一个文虎,最高处按一个龙头,怎么狰狞怎么描绘,以至于龙嘴里都已经被安上了两颗巨大的野猪獠牙。

  李二站在城关上,满意的拍着龙头,尤其对工匠创造xìng的给龙头上安牙的举措非常的高兴,一抬手就赏赐了工匠一百个银币,云烨和李泰翻遍了口袋也没有凑出这个数,在玉山里闲逛,谁会没事干装着钱。

  不过侍卫们就不这么想了,有一个家伙送上来一枚金币,让皇帝非常高兴,回头就让侍卫回去之后找管事的领十个金币的赏赐。

  “统万城修筑的时候有一个规矩,那就是让工匠和力士互相监督,力士用巨锤如果不能将夯好的城墙砸出一个一寸的坑,就杀力士,相反,就杀工匠,不知道这座文城的修筑有没有这么坚固,万世基业,需要坚固一些才好。”

  李二站在寒风里,看着灰sè的城墙又对云烨显摆自己的博学。

  “陛下可以找力士来,比如刚才受到奖赏的侍卫就不错,让他拿着巨锤砸一下城墙时时,微臣保证他死的干脆利落。”

  “小气!不过信心不小啊。”

  “这座城墙根本就是巨石加上水泥浇筑成的,投石机都拿他没办法,巨锤上来自然只有死路一条。陛下,您看这座城已经修筑好了,您是不是该派千牛卫过来守卫了,瓮城那里的军营也已经修筑好了,您最好在这里设置提辖官,统领他们才好。”

  城墙实在是太长了,其中一大半的位置是在崇山峻岭之间,想要走一圈,爬高爬低的会非常的劳累,李二走了不到一半,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叹息着说:“朕终究是老了,这样的坚城,朕本来应该亲自走一圈的,评估一下他的防御功能,现在走不动了。”

  云烨招招手,头顶上的的粗大钢丝绳上立刻就滑过来一个大吊篮,这是为了能够快速运输武备特意竖起来的滑道,只要两边的军士摇动转盘,就会将吊篮输送到城墙的任何一个角落。

  看到吊篮,李二抬手就想打人,不过还是放下了手臂,率先跨进了吊篮,等云烨和李泰都上来之后,吊篮就缓缓地沿着城墙兜转,最后停在了后门上。

  这里的地势极为险峻,只有一条天生桥横跨在城门和对面的山顶之间,底下就是数十丈深的悬崖峭壁,李二看着对面那个有着星星点点火光的隧洞说:“后面就是通往秦岭深处的那条道路吧,你们这样安排,设置层层障碍,会不会引起基地的那些人的不满?”

  “不会的,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研制的东西有多么的可怕,他们如果想要从山里出来,必须提前一个月上报,而后进入隔离区生活一个月,最后经过全身消毒之后不能携带任何东西从隔离区出来,只有经过这样的程序,他们才能进入书院以及进入长安,当然,这必须是在防卫人员的陪同下才行。”

  李二点点头,又坐着另外一条揽道,绕过鹰嘴崖回到了正门,下了吊篮之后才对云烨说:“准了,准许千牛卫进驻,提辖的人选朕深思过之后自然会派过来。”

  李泰路上一眼不会发,原因是他跟父亲说不要派希帕蒂亚去南边,却被李二训斥了一顿,现在怏怏不乐中。

  李二还是对自己的胖儿子另眼相看,没好气的解释道:“触龙说赵太后的故事你是知道的,你儿子李徽相貌奇异,这在朝中已经有了非议,所以你的王世子是李欣,李徽以后想要活得自在,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功绩,孩子现在还小,所以脸面就需要做父母的去给他挣,希帕蒂亚其实就是奔着这个目标去的,父母为孩子牺牲这是天经地义的,你以为希帕蒂亚是用什么理由说服朕的,能为孩子考虑的母亲,就是一个好母亲,父皇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她去埃及,顺便回归故乡没有什么不好的,她亲人的坟墓估计都已经被风沙掩埋掉了吧,你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李泰伤感的叹口气,还是一言不发,谁都能看的出来他已经同意希帕蒂亚去埃及了。

  “你什么时候动身?三月的时候季风就会吹起,海浪就会平息,不能再拖延了,决心既然已经下了,那就去做,不要有顾忌,你说过的,我们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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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节  仁慈的国度



  因为没有范例在前,所以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自己摸索,摸着石头过河其实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现象,有时候会走错路,有时候会遇到陷阱遭受灭顶之灾。

  只要在陆地上一切都好说,大唐如今国力雄厚,偶尔失败个一两次不算什么事情,如今在大唐的很多州县,都有书院的学生在尝试一些新的国策,有的成功了,而有的却失败了,李二非常的大度,他允许这些小官吏在合理的范围内做一些试探,但是这些试探一旦成功或者失败,就必须上报,由言官组成的巡阅大使不断地在大唐的土地上巡阅,经年不息。

  当云烨来到汉水,乘舟南下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被装在槛车里,正在准备搭上一艘船,去遥远的南方,身后跟着一队妇孺,扶着老的,拖着小的,情形惨不忍睹。

  云烨从船上下来,走到槛车边上,看着须发虬结的王玄策道:“你的目的地是那里?”

  “交州!”

  “你的罪过不是发配交州就能洗清的,现在你被征招入伍,成为死士,随我去岳州,而后随南方的探险舰队,去遥远的天边,如果能活着回来,会洗清你所有的罪过,因为你已被征召入伍,你的家人将会释放,除非你半路逃遁。否则他们会好好地活下去。”

  云烨的语气非常的严厉,从押解的官员手里要过文书,做了签押,加盖了自己的印绶,好让他们回去向刑部交差。

  这就是做兵部尚书的好处之一,帝国的律法里写的很明白,作死士可以赎罪。而让什么人成为死士,就在兵部尚书的一念之间。

  “先生!”王玄策干涩的眼眶里涌出大滴的泪水,李治失败后,他就被刑部官员从南诏押解回了京师,原来以为必死,但是因为皇后一心想要保住李治的命。顺带着他们的xìng命也被保住了,虽说罪减一等,可是刑部的那些人却没有放过王玄策他们的打算,这一次全家发配交州,其实就是在变相的想要杀光他们全家。

  押解的官员打开了槛车,王玄策委顿在地,抱着云烨的双腿嚎啕大哭,哭声里,既有惭愧。也有说不出的委屈,两年来时时刻刻的担忧,终于在这一刻全部化解了。

  ”吃一堑,长一智,你原本是书院的骄傲,可是后来却变成了书院的耻辱,君子当知耻而后勇,去最困难的地方磨练一下心智。向世人宣告,书院不可能教授出狼子野心的yīn谋家。将你的智慧用在该用的地方上,你今年只有三十二岁,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王玄策只是抱着云烨的腿大哭,虽然还能不断地点头,整个人其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云烨命人带着他们全家去了舱房,长安是回不去了。只能在岳州给他们找一个安身之所。

  冬rì里的汉中,漫山遍野长满了油菜,现在还不到开花的时节,只是绿油油的铺满了山坡,寒雾笼罩着江面。让所有的景致变得模糊起来。

  希帕蒂亚痴痴地的望着岸边,李泰的身子还能看见,他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大声的呼唤,谁能想到,说好了只送到山口的,结果,他一直送到了汉中!如果不是云烨苦劝的话,他一定会把希帕蒂亚送到泉州,哪怕陪着走一遭埃及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我最后一次出远门,到了埃及,我就不参加航海了,而是折返回来陪着我的男人,您说陛下会不会砍我的头?”

  希帕蒂亚擦干脸上的泪水,笑着问云烨。

  “应该不会,你知道的,陛下这几年一直在吃素,不太杀人了,尤其你是他的儿媳妇,估计下手的可能xìng会更加的低。”云烨很不负责任的说道。

  “我喜欢这个宽容的国度,云烨,你刚才不是也宽容了一个罪人吗?我有时候非常的不喜欢冷冰冰的律法,他太无情,太残酷,无论是你,还是青雀,或者是那个疯子一样不顾一切也要护住自己孩子的皇后娘娘,你们做的事情都让我的心里感到温暖。

  你看啊,我的男人还在大叫,我几乎听不清他在喊什么,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爱意,真正无情的人是我,如果我还有一点人的感情的话,这时候我就该跳下河,游到我的男人那里,匍匐在他的脚下,祈求他的原谅……”

  “不用游泳,我这里有小船,可以送你去。”

  云烨烦躁的说了一句,最讨厌李泰和希帕蒂亚之间黏黏糊糊的感情,一会像个疯子,一会又像个狗屁的诗人,说出来的话,让人的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希帕蒂亚终究没有问云烨要小船,而是下到舱房里去哭泣,云烨大声的朝李泰所在方向喊道:“滚回长安,我会照顾好你老婆的!”

  隐约听见李泰在骂自己是王八蛋,云烨抠抠耳朵,就下令扬起主帆快速的向长江进发……

  告辞了汉水座舟就进了长江,长江的水师统领杨明月来到江口迎接兵部尚书,见了自己昔rì的老部下,云烨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告诉他,将来有一天会需要他封锁长江。

  “大帅, 用不着那么费事,末将发现只要是能在水面上漂的,好像都是咱们的人,也就张亮碍眼一些,如果将来有变,没人能从长江上过去。”

  云烨笑着说:“我们没有别的心思,就是自保而已,谁都是从大头兵起来的,厮杀了一辈子才混到目前的地位,没有必要的话,兄弟们每个人最好都富贵一辈子,或者好几辈子,我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却又是一个小气的人,束手就戮的傻事情我是干不出来,所以给弟兄们找一条后路就是我这个做大帅的人的天职。”

  “这是自然啊大帅,弟兄们这些年跟着大帅吃香的喝辣的,谁都想把好rì子继续过下去,如果实在是没得过了,咱们就走,大海上才是我们的天下。”

  “看情况而定,最多三五年一定会有大变化,其实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承乾这家伙活不过陛下啊,这简直太糟糕了,听人说陛下现在还能rì御三女,倒是承乾这家伙好像整天都在咳嗽,如果不是孙道长发现的早,这家伙早就成了肺痨,现在整天躲在东宫将养身体,怕死,怕的要命,这才是让我担心的事情。”

  杨月明嘿嘿的笑道:“大帅过虑了,有孙道长这样的陆地神仙在,太子殿下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就算是有事,您认为谁能接替皇位?太子的儿子还是其他的王子?”

  云烨看了杨月明一眼说:“这些事情还太早,你还是安心看好长江为好,不要想着做投机的事情,朝堂上一rì三变,不是你这样的粗人能驾驭得了的。”

  说到这里,云烨又看了杨月明一眼说:“前些时间衡山王去了岳州,你不会是和他有什么纠葛?这个愚蠢的念头赶紧打消掉,跟着他你会死无葬身之地的,船舱里的王玄策就是例子,晋王谋反,所有人都没了好下场,不要被虚幻的未来蒙蔽了眼睛,我不想亲自带兵来剿灭你。”

  杨月明翻身跪倒说:“大帅,末将绝无二心,只是衡山王说,他已经打算迎娶大娘子了,末将还以为,您会在他的身上下注。”

  云烨的面sè缓和了下来,瞅着船舷外的悠悠江水说:“没有的事情,云暮不会嫁给一个野心家,我在大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帝国的平安喜乐,而不是什么个人的得失,做好你的事情,不要想的太多,你们的心思都简单,想得多,错的就多,只要认准了效忠皇帝就好。这个皇帝必须是正式登基以后的皇帝。”

  杨月明是自己的老部下,云烨对他能做到什么程度很清楚,所以也就不再嘱咐他,而是告诉他一些注意事项,自己做出判断。

  船进了洞庭湖,这里的水师首领就变成了杨月礼,相比杨月明,杨月礼更加的稳重一些,他的水军大寨就屯驻在君山海螺湾。

  出海的水师已经全部做好了准备,就在岳阳楼下的湖湾里,等候云烨的检阅,来不及进城, 东风已经吹起 等到chūn风吹到海边,信风就会吹起,南下的舰队必须乘风南下,错过这场季风,想要南下,只有再等一年。于是云烨在洞庭湖上就敲响了聚将鼓……

  岳州的百姓看到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舟船盛况 ,站在新修建的拦湖大坝上,就能看到无数的战舰在烟波浩渺的洞庭湖上来回的穿梭,那些载着歌舞伎的画舫全部被军舰从岳阳楼附近撵走,只有一支全部由狭长的海船组成的舰队留在原地不动。

  云烨眯着眼睛清点了战舰,六艘补给船,十艘海鹄级崭新的军舰,静静地停泊在这里,云烨挥挥手,传令官手里的旗子挥舞了起来,十六艘战舰也开始动作,不断地随着云烨发出的指令组成各种战阵,当最后的那面红sè旗子挂起来之后,战舰上传来了呐喊声,无数的弩炮被推了出来,在传令官的指挥下,远处的靶船上,腾起了股股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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