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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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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一三章 柱崩


  洛安京城,太子府邸。

  夜已深,整个太子府寂静的可怕,琉璃虽然是太子身边最亲近的人,几乎时刻都伴随在太子的身边,但是今天太子身边却并无一人,早已经过了掌灯时分,偌大的华厅之中,却是一片漆黑。

  太子独坐轮椅上,看着窗外,窗外便是如画的风景,可是此刻看在太子的眼中,一片灰暗。

  他的神情憔悴至极,甚至目光也显得十分空洞,双手搭在盖住双腿的毯子上,望着窗外的风景怔怔出神。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长年累月身居太子府内,终年不见阳光,这让他的肌肤显得有一种病态的白。

  衢州失陷的消息,他已经得知,现在他只在担心雷孤衡的安危,雷孤衡是东南方的一根擎天之柱,也是保住京城的希望,东南失陷,对太子来说,还没有到天塌下来的地步,只要扼守秦水,让天门道众无法渡过,便可以暂缓紧急事态。

  金陵道袁不疑的叛乱,确实出乎太子的意料,袁不疑带领部下斩杀金陵道总督宋元,更是自立为顺王,起兵作乱,在这种要命的时候,京城上下慌乱一片,太子却并没有慌乱,冷静应对,从西山道赶来的乔明堂所部,本来是要调防到秦水河畔,但是因为金陵的叛乱,太子立刻下令乔明堂率军西出,平定袁不疑的动乱。

  金陵道虽然有上万卫所军,但是太子却并不觉得所有兵马都会与袁不疑上下齐心,乔明堂打着监国太子的旗号,前往金陵,即使不能平灭袁不疑,却也足以抵挡得住袁不疑的叛乱,不至于让袁不疑麾下的金陵军长驱直入,威胁京城。

  除了武京卫留守京城,太子将京城之外可调之兵,几乎都调往了秦水河畔,这是帝国最精锐的兵马左右屯卫军,虽然只有三万余人,却已经是太子在目前能够拿出来的所有兵力。

  让太子愁烦的,却是处在金陵道境内的金陵仓,那是帝国四大粮仓之一,也是帝国最大的粮仓,四大粮仓,如今也只有金陵仓还有库存的粮食,太子本来已经下令,从金陵仓将粮食尽数调往京师,用以与天门道拼死一争,可是金陵仓的粮食还没有运到京城,袁不疑便已经起兵作乱,金陵仓也就毫无悬念地落入了袁不疑的手中。

  金陵乃是帝国富庶之地,士绅如云,锦绣昌盛,官员致仕之前,便已经在金陵购置房舍,等到致仕之后,便即在金陵道卫陵府城颐养天年。

  太子甚至想过,如果到了最后物资实在缺乏,大可以在金陵道强征钱粮,金陵道的富贾豪商多如牛毛,这些人手中也都握着大量的钱粮,他们手中的物资,那是金陵仓的数倍,足以支撑战事所需,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太子当然不会轻举妄动,造成金陵的混乱,可是不等他对金陵动手,袁不疑却已经控制金陵,这让太子心中确实有些恼怒。

  对于乔明堂,太子的命令也是简洁明了,首先必须保证袁不疑手下的一兵一卒都无法东出金陵,在此基础上,有机会拿下金陵仓,必然要抓住机会。

  雷孤衡在秦水以南争取到的时间,却是让太子在秦水河畔构建了坚固的防线,而且秦水河上的两座桥梁,也随时准备毁去,只是太子下令,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可毁掉桥梁,雷孤衡尚在秦水以南,如果轻易毁掉桥梁,便是连雷孤衡也无法过桥返回。

  虽是这般想,可是太子的内心深处,却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期盼雷孤衡能够安然返回,携手保住京城,可是前番雷孤衡离去时的决然,却让太子的心中一支忐忑不安,他当年跟随雷孤衡一起,多少了解这位老将的性情,视荣誉于生命,已经退到京师附近,太子很担心雷孤衡即使有机会,也不会退守过桥。

  他派出了人手前往南岸,打探那边的消息,最主要是想知道雷孤衡现在的情况如何,只是消息迟迟没有过来,这让太子心头就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异常沉重。

  昏暗之中,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太子也没有回头,先前他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厅打扰,除了一人之外,那人并非琉璃,而是侍卫统领赵权,而且必须是事关雷孤衡的消息,方可进来禀报。

  “殿下!”赵权在昏暗之中单膝跪倒,声音显得十分沉重:“已经有雷将军的消息了。”

  太子转动轮椅,转过身来,黑暗之中,凝视赵权身影,问道:“老将军……是否已经过桥?”

  赵权犹豫了一下,却并没有说话。

  太子皱起眉头,淡淡道:“为何不回话?”

  “殿下……!”太子已经听到赵权的声音带着抽泣,“雷将军……雷将军已经为国捐躯,在虎卫城遇难了……!”

  太子怔了下,再次问道:“你说什么?谁为国捐躯?谁遇难了?”

  赵权悲声道:“殿下,已经探明,雷将军退守虎卫城,被十倍于及的叛匪包围,老将军率众拼死杀敌,最后……最后在城中自尽而去……!”

  太子身体一颤,怒声道:“你胡说八道,赵权,本宫让你再说一遍,老将军已经过桥了,你若敢胡言乱语,诅咒老将军,本宫现在就取你性命……!”

  赵权抬起头,眼圈泛红,“殿下,卑职知道殿下不会相信,卑职也不相信,可是……可是这消息千真万确,而且……而且天门道众已经派人将老将军的遗体送到了秦门桥,来人告诉,天门道一个叫做日将军的,对老将军是否钦佩,所以专门派人将老将军遗体送还,老将军麾下的五百惊雷骑,也尽数死在了虎卫城,他们告知,惊雷骑几乎都是在战场上战死,最后有几十名惊雷骑战士,是……是跟随雷将军自尽而死,以死报国……!”

  太子全身发抖,两只手已经握起拳头,青筋暴凸,双眸中的泪水不由自主流下来。

  他不能信,不敢信,更不想信,神勇无敌的雷孤衡竟然真的已经死去。

  虽然这些时日来,他心中一直忐忑,可是当消息传过来,他却还是无法相信。

  骤然之间,太子忽然大笑起来,道:“赵权,你被天门道欺瞒了。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毫无仁义道德可讲,如果老将军真的去了,他们怎会送来遗体?这必然是他们的诡计,想要伤我们的士气。你不知天门道诡计,本宫不怪你,起来说话……!”

  他虽然这样说,可是他的眼角却在抽搐,甚至双手也在发抖。

  赵权并没有起身,低着头:“卑职知道殿下知道消息,必然会难过,可是……卑职不敢欺瞒殿下,老将军的尸首,已经运过河来,苗指挥使也已经……也已经下令毁掉永丰桥和秦门桥……!”

  苗指挥使大名苗丰,乃是太子提拔起来的屯卫军大将,如今率领三支屯卫军驻守秦水,乃是前线大将,负责防守秦水。

  太子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就似乎有一件东西卡住,让他无法说话,更是呼吸也困难起来。

  他脸上那古怪的笑容还僵在脸上,但是眼眸中的神色却是异常的悲痛,这表情也就显得异常的可怖,华厅之内,一时间死般寂静,太子全身抽搐,终是缓缓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向下滑落,陡然之间,却听他大喊一声:“秦国不保……!”随即“哇”地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来,整个人也已经从轮椅上翻倒在地。

  赵权惊呼道:“殿下!”飞奔上前,扶住太子,太子嘴边满是鲜血,悲痛道:“雷将军……老师……老师……雷将军……!”他始终重复这两句,声音渐小,竟是就此晕厥过去。

  等太子醒来,已经躺在软榻之上,四周点着明灯,明灯璀璨,太子脸上却是苍白可怖,扭头看去,只见到琉璃竟然坐在旁边,漂亮的双眸闭着,似乎已经睡去,太子勉强坐起身来,琉璃听到动静,睁开眼睛,见太子醒转,显出喜色,“殿下,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太子坐起身来,琉璃已经拿着软垫垫在太子背后,柔声道:“天刚亮,殿下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御医来过,说殿下急火攻心,要悉心调养,不宜再动怒发急……是了,殿下稍后,妾身去拿药来。”她起身便要去拿药,太子却已经伸手抓住她手臂,摇头道:“不必了……!”

  “殿下,妾身知道你的心情……!”琉璃幽幽叹道:“雷将军遭难,我们都很悲痛,可是……殿下却不能因为悲伤不顾惜自己的身子。”

  太子眼角抽搐,叹道:“原来我不是在做梦,老将军……老将军真的去了?”

  琉璃叹道:“赵权已经派人去将老将军的遗体运回来……殿下,老将军这一去,帝国支柱便即崩塌,东南半壁就已经尽数在天门道的控制之下,他们距离京城近在咫尺,很快便会打过来,如今京城的安危,全系殿下一人之身,殿下为了江山社稷,更应该要保重身体。”

  “江山社稷?”太子苦笑道:“这江山社稷还能保得住?老将军一去,我大秦已经无力回天……东南没了,河北和福海烽火连天,金陵叛了,川中祸乱四起,保不了多久,西北……!”摇头叹道:“西北名是大秦疆土,其实王命在西北已经不值一文……琉璃,你说,我大秦当年富有四海,万邦敬畏,为何这短短时间,竟然落得如此地步?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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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一九章 对决


    迟不言虽然见多了死人,甚至亲自砍下了不少人头,可是此刻看到那竹杆上的人头,竟是感到一阵恶心,胃部一阵翻滚,几乎要呕吐出来。

    百姓们叫喝声中,那些举着竹杆的百姓一面吼叫,一面如同举起长枪一样,将手中竹杆上下挥动,串在竹杆顶部的人头,异常可怖。

    “到底是怎么回事?”迟不言厉声道。

    肖贵神情严峻:“卑职从他们的叫喊之中,隐隐知道,在城外负责放粥的官吏们,似乎有克扣粮食的嫌疑,筷子放进粥碗,立刻便倒,这倒不是主要的,最紧要的是,今天吃死了人。”

    “吃死了人?”

    “是。”肖贵肃然道:“竹竿上的人头,都是在城外负责粥站的官吏,今天晚上放粥的时候,有人吃了粥之后,当场毙命,死了好几十号人,这些难民愤怒之下,冲了粥站,杀了粥站的官吏,然后又冲到了城下,看他们样子,是要冲进城里闹事,竹竿上的那些人头,便是粥站官吏的人头。”

    “吃粥怎么可能吃死人?”迟不言惊讶道,脑中一转,隐隐感觉事情蹊跷,问道:“可向监国禀报?”

    “已经派人前往太子府禀报。”肖贵道:“只是这里情况严重,大人,这些百姓已经在这里两三个时辰,他们还在下面撞门,看样子是非要入城不可,这要是再不采取手段,只怕这城门真要被他们弄坏……!”

    “采取手段?”迟不言道:“如何采取手段?难道现在放箭射杀他们?现在不动则已,只要射死了一个人,你可知道这京城之外,可是有十几万百姓,一旦真要乱起来,不等天门匪众打到京城,这京城便要毁在这些暴民的手中。”

    “那……那可如何是好?”肖贵皱眉道:“京城之外的兵马,都调到秦水畔,京中只有咱们几千武京卫,如果……如果冲进来……!”

    “先撑住这边,城门厚重无比,他们一时半会不可能打开城门。”迟不言肃然道:“一切等监国吩咐下来,再作处置。是了,这边有多少人手?”

    “回大人,西城各署门加起来,总共是一千六百人,西城鱼龙混杂,而且白天还发生乱民纵火之事,各坊的人手也不能全全数调来,而且监国下令,还要搜找难民,所以西城各坊,留守近千人值守,卑职将能调的人全都调到了这边,有五六百人。”

    迟不言扫了城头一眼,见到城头上兵士密密麻麻,倒也有数百人之众。

    他很清楚,洛安京城乃是古都,恢宏浩大,莫说一座都城,便是仅仅京城内的西城,便是帝国许多府城都比不了的,洛安京城大大小小号称百坊,西城坊间更多,而且鱼龙混杂,一千人在西城执勤,实际上兵力就已经十分薄弱,虽然城外难民如潮,可是迟不言当然也不会忘记,城内也是危机四伏,刚刚从兵库出来,失踪了数千件兵器,这些兵器如今就在京城流动,毫无疑问,这些兵器自然是要来准备作乱之用,城中敌人已经开始作乱,而城外难民又在这紧要时刻发难,迟不言心下有些发凉。

    他自然清楚,城中乱党作乱,乃是精心布局,早有预谋,可是恰好在这种时候,本来还算安稳的难民也因怒而起,这中间绝不可能毫无联系,他甚至已经隐隐感觉到,城外难民想要冲进城内,很有可能也是有人预谋,利用了这些难民,如果说城里城外的动乱都是同一伙人所为,那么对方的能耐可就是在太多,手段也是在阴辣的很,毫无疑问,那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敌人。

    太子府内,太子正在等候迟不言前来禀报关于兵库的调查情况,没有等来迟不言,却等来了难民作乱的消息,也是有些吃惊,皱眉问道:“你是说难民吃粥,却吃死了人?”

    本来西城发生的情况,该由武京卫指挥使前来禀报,但是当时情况紧急,迟不言还在兵库,而总旗肖贵要留守西城稳住局势,只能派了袁都司前来,袁都司亦是太子提拔起来,对太子忠心耿耿,跪在地上,道:“那些难民都是如此叫喊,说他们吃了粥之后,有几十人当场毙命,所以他们便都冲到城下,要冲入城中来。”

    “吃粥毙命?”太子冷笑道:“难道粥里还有毒药不成……!”说到这里,他声音戛然而止,怔了一下,喃喃自语:“毒药……!”

    袁都司低着头,不敢说话。

    太子眯着眼睛,神情冷峻,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向袁都司说话:“趁人不备,在粥中下毒,百姓吃粥中毒而死,群情激奋,生出大乱……原来如此……!”他一瞬间便似乎明白了情况,冷笑道:“看来躲在暗处的那位高手,步步紧逼,一招接着一招,这连续几刀,倒是使得漂亮。”

    袁都司不敢答言,有心想要问问接下来该怎么办,却也不敢轻易张口,倒是在此时听到轻柔的脚步声响起,微斜眼睛,便看到青色的裙裾正往这边过来,也不敢抬头。

    琉璃一条青色的单裙,袅袅若仙子,手中端着汤碗,走近过来,柔声道:“殿下,药已经煎好,该吃药了……!”

    太子微皱眉头,琉璃已经柔声劝道:“妾身知道殿下事务繁多,可正因如此,才要保重好身子,这样才能处理政事,您说是不是?”

    太子叹了口气,道:“也只有你端来的药,本宫才能喝下去。”在琉璃的服侍下,喝下小半碗,这才皱眉道:“这药太苦。”

    “良药苦口。”琉璃那处乳白的香帕,轻柔为太子擦拭嘴角,体贴入微,“殿下,还剩下半碗,一口便能喝下去。”

    太子摇头道:“不喝了……不过良药苦口这话倒是不错……!”

    琉璃嫣然一笑,收拾了一下,正要退下,太子已经道:“琉璃,城外难民啸聚,正在生事,说是吃粥吃死了人,要冲入城中,如今正在城门处作乱,如果让你处理,你会怎样做?”

    琉璃笑道:“殿下,妾身一介女流,这些军国大事,哪里懂得。”

    “我只是问一问你。”太子含笑道:“你素来聪明,如果交给你来处理,你有什么法子?”

    琉璃想了一下,才道:“百姓生乱,自有其因,吃粥吃死了人,他们自然愤怒,如果想要平息他们的愤怒,调兵镇压自然是适得其反。”

    “那是自然。”太子淡淡道:“或许有人便是想要本宫调兵镇压,激起更大的民变来……吃粥吃死了人,必然是粥中有毒,对方精心设计,便是想要利用这些难民大做文章,百姓愚昧无知,不明真相,只要再有人从中挑拨,很容易就会挑起事端来。”

    “妾身以为,对方既然是用假象蛊惑百姓,殿下也大可以从此入手,在明面上给百姓一个交代。”琉璃轻声道:“对方利用粥站做文章,殿下便以粥站给百姓一个交代……!”

    “此话怎讲?”

    琉璃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殿下可记得曹孟德当初遇到的困境?他军中缺粮,士兵哗变,他是如何解决问题的?”

    太子微皱眉头,“你是说……借人头?”

    琉璃柳眉微蹙,道:“如果不给城外难民一个交代,他们被人挑唆,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这种时候,殿下不能内外受困,必须先稳住城外的难民,集中力量将城中的乱党先予歼灭,否则内外交困,很容易便会酿成巨祸。”

    太子微一沉吟,终于向袁都司道:“你去告诉迟不言,先查清楚往城外送粮是由谁负责,然后将其拉到城头,给百姓一个交代,迟不言知道该怎么做。袁都司拱手称是,刚刚退下,赵权已经在门外道:“殿下,卑职已经调查清楚了。”

    太子道:“进来说话。”

    赵权从门外进来,看到琉璃,拱了拱手,琉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赵权这才神情凝重道:“殿下,卑职亲自带人去了汉王府,汉王……果然不见踪迹。”

    “哦?”

    “汉王在马厩之中,留了替身,那替身乃是一个真正的疯子。”赵权神情凝重,“那疯子什么都不知道,监视汉王府的弟兄,也并没有发现有人出入汉王府,不但是汉王,就是汉王府里的那个老仆,也消失不见了踪迹。”

    太子淡淡道:“你是说,汉王早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汉王府,却找了一个真正的疯子留在马厩里,用以欺骗监视汉王府的人,李代桃僵?”

    赵权道:“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样。”

    琉璃蹙眉道:“殿下,难道……难道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汉王在背后所为?”

    太子神情冷漠,道:“京中火起,乱党造反,本宫脑中便寻思到底是何人有如此能耐,思来想去,能有如此能耐的人实在不多,他对京中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且还有一批人愿意为他效命,本宫想来想去,有这能耐的人,至少老三是一个……本宫派人去汉王府,只是看一看,并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失踪……!”他抬起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眼中寒芒闪烁,喃喃道:“是本宫太仁慈,给了他机会……装疯卖傻,能屈能伸,也不愧是赢氏子孙,不过本宫很了解他,以他的能耐,还掀不起如此风浪,本宫很想知道,在他身边的,又会是些什么人?”握起拳头,目光移到琉璃灯上,声音冷漠:“老三,难道这才是你我真正的对决吗?”r1058

    s  迟不言虽然见多了死人,甚至亲自砍下了不少人头,可是此刻看到那竹杆上的人头,竟是感到一阵恶心,胃部一阵翻滚,几乎要呕吐出来。

  百姓们叫喝声中,那些举着竹杆的百姓一面吼叫,一面如同举起长枪一样,将手中竹杆上下挥动,串在竹杆顶部的人头,异常可怖。

  “到底是怎么回事?”迟不言厉声道。

  肖贵神情严峻:“卑职从他们的叫喊之中,隐隐知道,在城外负责放粥的官吏们,似乎有克扣粮食的嫌疑,筷子放进粥碗,立刻便倒,这倒不是主要的,最紧要的是,今天吃死了人。”

  “吃死了人?”

  “是。”肖贵肃然道:“竹竿上的人头,都是在城外负责粥站的官吏,今天晚上放粥的时候,有人吃了粥之后,当场毙命,死了好几十号人,这些难民愤怒之下,冲了粥站,杀了粥站的官吏,然后又冲到了城下,看他们样子,是要冲进城里闹事,竹竿上的那些人头,便是粥站官吏的人头。”

  “吃粥怎么可能吃死人?”迟不言惊讶道,脑中一转,隐隐感觉事情蹊跷,问道:“可向监国禀报?”

  “已经派人前往太子府禀报。”肖贵道:“只是这里情况严重,大人,这些百姓已经在这里两三个时辰,他们还在下面撞门,看样子是非要入城不可,这要是再不采取手段,只怕这城门真要被他们弄坏……!”

  “采取手段?”迟不言道:“如何采取手段?难道现在放箭射杀他们?现在不动则已,只要射死了一个人,你可知道这京城之外,可是有十几万百姓,一旦真要乱起来,不等天门匪众打到京城,这京城便要毁在这些暴民的手中。”

  “那……那可如何是好?”肖贵皱眉道:“京城之外的兵马,都调到秦水畔,京中只有咱们几千武京卫,如果……如果冲进来……!”

  “先撑住这边,城门厚重无比,他们一时半会不可能打开城门。”迟不言肃然道:“一切等监国吩咐下来,再作处置。是了,这边有多少人手?”

  “回大人,西城各署门加起来,总共是一千六百人,西城鱼龙混杂,而且白天还发生乱民纵火之事,各坊的人手也不能全全数调来,而且监国下令,还要搜找难民,所以西城各坊,留守近千人值守,卑职将能调的人全都调到了这边,有五六百人。”

  迟不言扫了城头一眼,见到城头上兵士密密麻麻,倒也有数百人之众。

  他很清楚,洛安京城乃是古都,恢宏浩大,莫说一座都城,便是仅仅京城内的西城,便是帝国许多府城都比不了的,洛安京城大大小小号称百坊,西城坊间更多,而且鱼龙混杂,一千人在西城执勤,实际上兵力就已经十分薄弱,虽然城外难民如潮,可是迟不言当然也不会忘记,城内也是危机四伏,刚刚从兵库出来,失踪了数千件兵器,这些兵器如今就在京城流动,毫无疑问,这些兵器自然是要来准备作乱之用,城中敌人已经开始作乱,而城外难民又在这紧要时刻发难,迟不言心下有些发凉。

  他自然清楚,城中乱党作乱,乃是精心布局,早有预谋,可是恰好在这种时候,本来还算安稳的难民也因怒而起,这中间绝不可能毫无联系,他甚至已经隐隐感觉到,城外难民想要冲进城内,很有可能也是有人预谋,利用了这些难民,如果说城里城外的动乱都是同一伙人所为,那么对方的能耐可就是在太多,手段也是在阴辣的很,毫无疑问,那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敌人。

  太子府内,太子正在等候迟不言前来禀报关于兵库的调查情况,没有等来迟不言,却等来了难民作乱的消息,也是有些吃惊,皱眉问道:“你是说难民吃粥,却吃死了人?”

  本来西城发生的情况,该由武京卫指挥使前来禀报,但是当时情况紧急,迟不言还在兵库,而总旗肖贵要留守西城稳住局势,只能派了袁都司前来,袁都司亦是太子提拔起来,对太子忠心耿耿,跪在地上,道:“那些难民都是如此叫喊,说他们吃了粥之后,有几十人当场毙命,所以他们便都冲到城下,要冲入城中来。”

  “吃粥毙命?”太子冷笑道:“难道粥里还有毒药不成……!”说到这里,他声音戛然而止,怔了一下,喃喃自语:“毒药……!”

  袁都司低着头,不敢说话。

  太子眯着眼睛,神情冷峻,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向袁都司说话:“趁人不备,在粥中下毒,百姓吃粥中毒而死,群情激奋,生出大乱……原来如此……!”他一瞬间便似乎明白了情况,冷笑道:“看来躲在暗处的那位高手,步步紧逼,一招接着一招,这连续几刀,倒是使得漂亮。”

  袁都司不敢答言,有心想要问问接下来该怎么办,却也不敢轻易张口,倒是在此时听到轻柔的脚步声响起,微斜眼睛,便看到青色的裙裾正往这边过来,也不敢抬头。

  琉璃一条青色的单裙,袅袅若仙子,手中端着汤碗,走近过来,柔声道:“殿下,药已经煎好,该吃药了……!”

  太子微皱眉头,琉璃已经柔声劝道:“妾身知道殿下事务繁多,可正因如此,才要保重好身子,这样才能处理政事,您说是不是?”

  太子叹了口气,道:“也只有你端来的药,本宫才能喝下去。”在琉璃的服侍下,喝下小半碗,这才皱眉道:“这药太苦。”

  “良药苦口。”琉璃那处乳白的香帕,轻柔为太子擦拭嘴角,体贴入微,“殿下,还剩下半碗,一口便能喝下去。”

  太子摇头道:“不喝了……不过良药苦口这话倒是不错……!”

  琉璃嫣然一笑,收拾了一下,正要退下,太子已经道:“琉璃,城外难民啸聚,正在生事,说是吃粥吃死了人,要冲入城中,如今正在城门处作乱,如果让你处理,你会怎样做?”

  琉璃笑道:“殿下,妾身一介女流,这些军国大事,哪里懂得。”

  “我只是问一问你。”太子含笑道:“你素来聪明,如果交给你来处理,你有什么法子?”

  琉璃想了一下,才道:“百姓生乱,自有其因,吃粥吃死了人,他们自然愤怒,如果想要平息他们的愤怒,调兵镇压自然是适得其反。”

  “那是自然。”太子淡淡道:“或许有人便是想要本宫调兵镇压,激起更大的民变来……吃粥吃死了人,必然是粥中有毒,对方精心设计,便是想要利用这些难民大做文章,百姓愚昧无知,不明真相,只要再有人从中挑拨,很容易就会挑起事端来。”

  “妾身以为,对方既然是用假象蛊惑百姓,殿下也大可以从此入手,在明面上给百姓一个交代。”琉璃轻声道:“对方利用粥站做文章,殿下便以粥站给百姓一个交代……!”

  “此话怎讲?”

  琉璃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殿下可记得曹孟德当初遇到的困境?他军中缺粮,士兵哗变,他是如何解决问题的?”

  太子微皱眉头,“你是说……借人头?”

  琉璃柳眉微蹙,道:“如果不给城外难民一个交代,他们被人挑唆,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这种时候,殿下不能内外受困,必须先稳住城外的难民,集中力量将城中的乱党先予歼灭,否则内外交困,很容易便会酿成巨祸。”

  太子微一沉吟,终于向袁都司道:“你去告诉迟不言,先查清楚往城外送粮是由谁负责,然后将其拉到城头,给百姓一个交代,迟不言知道该怎么做。袁都司拱手称是,刚刚退下,赵权已经在门外道:“殿下,卑职已经调查清楚了。”

  太子道:“进来说话。”

  赵权从门外进来,看到琉璃,拱了拱手,琉璃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赵权这才神情凝重道:“殿下,卑职亲自带人去了汉王府,汉王……果然不见踪迹。”

  “哦?”

  “汉王在马厩之中,留了替身,那替身乃是一个真正的疯子。”赵权神情凝重,“那疯子什么都不知道,监视汉王府的弟兄,也并没有发现有人出入汉王府,不但是汉王,就是汉王府里的那个老仆,也消失不见了踪迹。”

  太子淡淡道:“你是说,汉王早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汉王府,却找了一个真正的疯子留在马厩里,用以欺骗监视汉王府的人,李代桃僵?”

  赵权道:“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样。”

  琉璃蹙眉道:“殿下,难道……难道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汉王在背后所为?”

  太子神情冷漠,道:“京中火起,乱党造反,本宫脑中便寻思到底是何人有如此能耐,思来想去,能有如此能耐的人实在不多,他对京中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且还有一批人愿意为他效命,本宫想来想去,有这能耐的人,至少老三是一个……本宫派人去汉王府,只是看一看,并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失踪……!”他抬起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眼中寒芒闪烁,喃喃道:“是本宫太仁慈,给了他机会……装疯卖傻,能屈能伸,也不愧是赢氏子孙,不过本宫很了解他,以他的能耐,还掀不起如此风浪,本宫很想知道,在他身边的,又会是些什么人?”握起拳头,目光移到琉璃灯上,声音冷漠:“老三,难道这才是你我真正的对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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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二六章 金枪对银枪


  金将军抬脚将脚边的人头踢开,随即轻巧地将水天需的尸体踢到一旁,横踢长枪,虽然白虎看似很随意地坐在地上,金将军却不敢有丝毫的小觑。

  “本将行走天下,使枪的高手所见无几。”金将军缓缓道:“三刀四枪破天弓,破天弓或许名副其实,但是三刀四枪,也未必有传言中的那么厉害。”凝视着白虎手中银枪,“白虎长枪,本将闻名已久,今日金枪能够与银枪一战,倒也是幸事。”

  白虎抬头看着金将军,微微一笑,道:“本千户先是朝廷的官员,后才是使枪者,如果你能够回答本千户几个问题,本千户可以饶你不死。”

  金将军发出古怪的笑声,“阁下是否对自己太过自信?”

  “无关乎自信。”白虎淡淡道:“只是身为朝廷官员,一切都要按照规矩行事,本千户给你坦白交代的机会,如果你自己不愿意把握,这也与本千户无关。”

  “不如这样。”金将军道:“你我今日,也只有一个人可以走出这院子,既然如此,你我不如做个交易,将对方想知道的通过交易告诉对方。”

  “哦?”

  “本将知道,你想知道天公是谁,本将也想知道卫督是谁。你想知道天公的下落,本将也同样想知道卫督的下落。”金将军双目精光四射,“既然如此,你我互问互答,将对方想知道的答案说出来,你看如何?”

  白虎哈哈笑道:“你猜的不错,本千户确实很想知道天公是谁,也想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只是你忘记了,我是官,你是贼,本千户又岂会与一名乱贼做交易?”

  “如此看来,白虎千户也不过是徒有虚名。”金将军叹道:“你不敢做这交易,无非是担心技不如人……!”

  “这种激将之法,你似乎用错了对象。”白虎淡淡笑道。

  金将军眼中一寒,猛然间手臂一震,整个人已经前欺上前,金枪已经刺向了白虎的胸前。

  真正的高手,并不需要用眼花缭乱的手段去证明自己的本事有多强,只需要一出手,便会以最简单也是最实用的方法一较高下。

  金将军这一枪刺出,无须变招,只要懂得枪法之人便能够看出,这一枪已经是最为有效的招式,敌手如果没有反应,这一枪便可以直接刺入敌人的身体,而敌人无论有什么反应,金枪率先出手,已经占据先机,都可以随时做出最快的变化。

  白虎坐在地上,神情淡定,金枪枪尖上的寒光,已经照亮了白虎的眼睛,枪尖犀利,似乎不夺命便不还。

  生死一线,枪鸣而起。

  白虎的长枪在瞬间出手,如同银河乍现,这一枪带着嚣张,冲天而起,他银枪后发,但是时机选得恰到好处,这一出手间,银枪速度宛若闪电,“呛“的一声响,自下而起的银枪枪尖,正抵住了攻过来的金枪枪尖。

  金光耀眼,银河如电。

  “好一个定军枪!”枪尖相顶,一切便似乎静止下来,金将军竟是情不自禁惊叹道:“原来阁下竟然懂得定军枪!”

  “金将军的破风枪,看来也是深得精髓。”白虎依然坐在地上,笑道:“定军遇上破风,妙极……!”他话声未落,人以跃起,枪尖一抖,银枪枪尖划过金枪枪杆,直往金将军胸口刺过去。

  金将军退。

  他退的的简单,干净利落,似乎是在眨眼功夫,便从一地移到另外一处,汉王瀛平根本看不出金将军的身法,可是即使是退,却比猛虎还要凶猛,比豹子还要敏捷。

  金将军退得快,却还是离不开近在眼前的枪影,白虎如影随形,金将军后退,他便前进,两人的速度竟似乎难分高下。

  曙光已显,光芒之下,金银两道光芒已经交织在一起,宛若两条游龙在缠绕,金将军和百户的两道身影,纵横交错,难见真身。

  瀛平虽然自小习武,号称文武双全,可是此刻看到交手的两人,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高手,眼前这两人,任何一人都远胜自己十倍不止。

  能够使枪本就不易,能将长枪使得出神入化,更是少之又少,但是毫无疑问,眼前这两人,无疑便是天下间最强的两名使枪高手,本来没有生命的长枪,到了他们手中,就如同幻化成了神龙,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威力。

  田候却是皱着眉头,他虽然手臂已残,却也曾是刀中一等一的高手,瀛平看不出来场中二人谁占上风,但是田候却隐隐窥透出,白虎的枪法看似如同狂风暴雨,咄咄逼人,可是每一招却又是极其合理,而且攻中有防,每一次进攻的招式之间,至少有数种方法可以随时防守自身。

  相较于白虎的犀利匹练,金将军的枪法看上去保守一些,处于守势,但是守势之中,却明显暗藏杀机,伺机找寻破绽,一击制敌。

  两人的枪,与身体完全混为一体,枪便是人,人便是枪。

  白虎枪法攻守平衡,攻的犀利,守得也是异常的稳固。

  定军枪,顾名思义,攻入疾风,稳如磐石,田候看在眼中,心中却已经是明了几分,虽说金将军的枪法也是世所罕见,绝对属于枪法中的一等一高手,但是相较于白虎而言,却显然是稍微逊色。

  劲风激荡,瀛平等人禁不住向后退去,他们围在战圈,却已经感受到长枪冰冷的寒气和凌厉的杀意。

  两条健龙上下腾飞,枪到之处,威力十足,白虎一枪刺出,金将军躲过,那长枪便即扎入墙壁之中,半边墙壁已然晃动,而白虎抽枪迅速,变招也是舒展自然。

  两人的身法也越来越快,虽然黎明曙光已经洒射下来,瀛平反倒是看不清二人的身形,只能从金银两道光芒的交缠之中感受到二人激斗的僵持。

  陡然之间,只见到金光一闪,冲天而起,瀛平抬头看着那道冲天而起的金光,已经看清楚,却是金将军手中的金枪飞到了半空之中。

  瀛平眼角抽搐,一怔之间,本来劲风激荡的感受,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举目望去,却见到金将军和白虎的身形已经错开。

  白虎银枪前挺,竟然已经插入了金将军的左胸胸口,金将军一只手握着白虎银枪枪杆,另一只手则是低垂着,他的身体,竟似乎是被银枪所支撑,似乎只要白虎抽出枪来,他便会一头栽倒在地。

  瀛平脸上变色。

  他当然已经看出来,胜负已分,白虎不但击飞了金将军的金枪,而且银枪刺中了金将军的心脏。

  白虎面色冷漠,盯着金将军吃惊的双眸,淡淡道:“卫督有令,扰乱京城,找寻祸首,杀无赦,金将军,我是官,你是贼,从来都是你死我活。”

  金将军惨然一笑,道:“神衣卫四大千户,果然是名不虚传,白虎长枪……名副其实……!”

  白虎轻叹道:“你本该还有机会,只是你耐心不足,冒险进击,被本千户找寻到机会……你既然枪法如此了得,本不应该犯这种错误!”

  金将军身体竟是往前走了两步,银枪贯入他身体更深,苦笑道:“本将一直在想,最后……最后会死在什么人手中,能够死在你手中,本将……本将倒也知足……!”

  白虎见金将军双眸中显出古怪的笑容,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猛见得金将军怒吼一声,身体向前,他这往前一进,银枪便已经完全穿透了他的身体,白虎吃惊之间,金将军距离他已经是咫尺之遥,他已经预感到事情大不对劲,便要拔枪,却见到金将军一只手紧握银枪枪杆,而另一只手已然抬起,手呈刀状,五指并拢,宛若匕首一般,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陡然间插向了白虎的心口。

  白虎已知大事不好,已经抬起拳头,只是他的拳头尚未击出,金将军的手刀已经插入了他的心口,金将军的掌刀,竟比刀刃还要锋利。

  白虎只感到心口一阵剧痛,此时一拳已经击出,正中金将军肩头,这一拳势大力沉,势如千钧,金将军被一拳打中,高大的身体竟是连着那支银枪飞了出去,随即重重落在地上,挣扎坐起,一口鲜血吐出,抬头看向白虎,只见到白虎一只手捂着自己心口,那双冷厉的眼睛肿,此时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金将军只觉得全身像散了架一样,一时起不来身,将喉头一口欲要喷出的鲜血强行突入肚中,笑道:“白虎千户,你说的没有错,本将……本将当然不会犯那样的错误,本将故意放手一搏,亮出破绽,就是引你银枪赐我心口,如果不如此,本将……本将只怕无法胜你……!”

  “你……你是求同归于尽?”白虎身形摇晃,却依然强撑着站住,不让自己倒下,他的心口处,被金将军的掌刀刺出一处血窟窿,里面鲜血向外溢出,触目惊心。

  金将军摇头道:“本将……本将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还不到死的时候……你银枪刺我心口,以为我必死无疑,只可惜……!”他抬起手,按住自己的右胸,“本将的心脏不在左边,而是……而是在右边,这是……这是本将的秘密之一,你知道……知道的已经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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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二七章 道身佛影


  白虎身体摇摇晃晃,他双腿支开,让自己不至于倒下去,心脏受了重创,已经没有活命的可能,嘴角鲜血已经溢出,但是眼中的愤怒之色渐渐消失,道:“本千户……见过很多练掌上功夫的,但是……练成这般境界,却是……却是从未见过……!”

  “这便是本将另一个秘密。”金将军一时间也无法起身,他虽然心脏在右边,可是银枪贯穿他的左胸,终究也是受了极重的创伤,声音也远没有从前那般有力,“本将承认,你的枪法,在本将之上,本将不是你的敌手……!”

  白虎面无表情。

  “可是本将却不能死在你的手上。”金将军缓缓道:“本将要杀你,便先要制住你的银枪,要制住你的银枪,就只有用自己的身体做诱饵。你不会放过那稍纵即逝的机会,否则……否则你也就不配是白虎……只要你以为是我犯错,只要你以为是我露出破绽,你的银枪必然会刺入我的左胸,而我……也只有这样的办法才可以击败你。”

  白虎“哇”地一口,终是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喷出,他身形几乎便要向前栽倒,但是却迅速展开双臂,保持自己身体的平衡。

  “我的武功,并不在金枪。”金将军缓缓道:“而是在一双手,本将的双手,远比本将的金枪刚要锋利,无坚不摧!”

  白虎终于问道:“我想知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极乐刀法!”金将军缓缓道:“它叫极乐刀法!”

  白虎喃喃自语:“极乐刀法……原来如此……!”抬起头,嘴角泛起一丝古怪的笑容,道:“只是你也忘记了,本千户乃是神衣卫四大千户之一,如果就这样轻易死在你的手上,早就不配为神衣千户了……金将军,你为何不深吸一口气……!”

  金将军见白虎笑容诡异,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他微一犹豫,便运气在胸,可是体内劲气尚未聚集,便感觉劲气所过之处,体内五脏六腑如火烧般辛辣疼痛,他心下吃惊,深吸一口气,那疼痛感便愈加明显,五脏六腑便如同被撕裂一般。

  白虎缓缓屈身,盘膝坐下,双手按在膝盖上,盯着金将军,缓缓道:“卫督有令,找寻京城动乱祸首,必斩之。本千户既然有命在身,当然……当然不会辜负卫督……定军枪出,肝肠寸断……金将军,本千户死在你的手里,可是你……你也活不成了……!”

  金将军本来金纸般的脸庞顿时变的枯黄,瞳孔收缩。

  “白虎长枪……!”白虎喃喃自语:“如果你只是觉得凭借一手枪法,本千户就能够位列四大千户之一,那也……那也未免太小看神衣卫了。本千户的长枪,如你一样,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杀招,你故显破绽,自以为得计,其实……其实已经是自寻死路,本千户的长枪刺入你身体之时,白虎劲气已经通过长枪,扩散到你全身的经脉之中,伤人的,不是长枪,是白虎劲气……白虎劲气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撕裂了你的经脉,你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受创……!”

  金将军拳头已经握起。

  “你有金枪,我有银枪,你有极乐刀法,我有白虎劲气。”白虎嘴角划过诡异笑容,“你我扯平了,你的任务有没有完成,本千户不知,只是卫督交给本千户的指令,本千户……本千户却已经做到……!”说到这里,白虎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随即整个人坐在那里,双目睁开,却不再动弹。

  金将军眼见得白虎就此死去,面如死灰,瀛平在旁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急忙过来,道:“金将军,你……你现在如何?我们……我们该怎么做?”

  金将军目光转向瀛平,见得瀛平神情焦急,叹道:“白虎没有说谎,我的五脏六腑,已经被他摧毁……!”

  “你是京城起事的首脑……!”瀛平皱眉道:“如果你不在了,接下来该如何?京中的秩序,将不受控制……!”

  “本将……本将安排的三人,雷天大壮、火泽睽、水天需都已经被白虎所杀。”金将军目光再无先前那种犀利光芒,连声音也变的虚弱,他此时不但不能动弹,便是声音大一些也会全身剧痛,只能轻声道:“带着你的人,等候天门大军到来……京城无法控制……!”

  “天公是谁,天公在哪里?”瀛平焦急道:“你若去了,我如何联络天公?你答应过我,只要帮助你们拿下京城,你会带我见到天公,他在哪里,他是谁?”

  金将军嘴角泛起古怪的笑容,“你不必着急,你也不必去找天公,因为……天公会派人来找你……等下去,等着天门大军的到来……!”

  “咻!”

  瀛平忽然从身边田候的腰间拔出大刀,刀锋指着金将军的喉咙,神情变的冷厉起来,“金将军,本王要你现在就告诉我,谁是天公?”

  金将军却是笑起来,只是他这一笑,牵动身体的经脉,脸上立刻显出痛苦之色,随即冷冷道:“你这是……你这是在威胁本将?”

  “本王要你说出天公在哪里。”汉王冷冷道。

  金将军淡淡道:“你是在威胁一个快要死的人?”

  “本王只想告诉,这世间的死法有很多种。”汉王神情甚至有些狰狞,“你现在还没有死,本王可以一刀一刀割掉你的肉,你既然都要死了,就没有必要再坚持下去,痛快说出天公是谁,身在何处,本王也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金将军闭上眼睛,并不言语。

  汉王陡然出刀,一刀竟是砍断了金将军的一只手,从手腕处断裂,鲜血喷出,金将军闷哼一声,却没有发出惨叫之声,反倒是睁开眼睛。

  “你不是有极乐刀法吗?”汉王厉声笑道:“你的双手不是无坚不摧吗?为何连一把刀都能砍断它?”转视金将军一条腿,“难道是本王记错了,无坚不摧的不是这双手,而是这双腿……!”他猛然抬刀,再次砍下去,田候这把刀虽然不是从前的鬼刀,但却是金将军所赠的“恨刀”,却也是锋利异常,一刀下去,金将军的左腿齐膝被砍断,鲜血喷涌而出,黎明的曙光之下,显得异常的恐怖。

  金将军脸上显出痛苦之色,却是紧咬牙关,一双眼睛盯着汉王,冰冷的可怕。

  田候等人见状,也都是变了颜色。

  “要不要告诉本王天公的身份?”汉王盯着金将军,“本王有的是耐心,可以慢慢等。”

  忽然之间,却见得金将军怒吼一声,张开了嘴,瀛平惊骇之间,只见到金将军口中一口鲜血喷出,鲜血直往自己脸上喷来。

  汉王吃了一惊,往后坐倒,但是鲜血依然喷在了他的脸上,汉王那瘦削的脸庞被鲜血覆盖,看上去狰狞可怖,宛若厉鬼。

  汉王惊乱之下,刀锋前指,以防金将军扑过来,但是却再无动静,仔细看过去,只见金将军身体微微前倾,双目怒睁,身体已经是僵持不动。

  田候微皱眉头,却还是伸出独臂,扶起汉王,道:“汉王殿下,他已经死了。”

  “死了?”汉王一怔,随即一阵茫然,转视田候,问道:“田候,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京城已经乱了,难民都已经京城,这京城已经保不住了。”

  “汉王殿下,你我有共同的仇人。”田候淡淡道:“京城虽然乱了,但是他还没有死,咱们集中手头的力量,一定要将他置于死地。”

  汉王当然明白田候口中的“他”是指太子,神情冷厉起来,道:“不错,杀了他……!”

  “殿下,这些人的尸首,咱们还是要处理一下。”田候轻声道:“金将军乃是天门道重要人物,虽然这几个人都死了,可是保不准这城里还有其他天门道的人,如果他们发现金将军的尸首……!”

  汉王看着金将军的尸首,微微点头:“将这些尸首都处理了,干净利落,不要留下任何痕迹。”转视依然端坐在地上的白虎千户,见得白虎双目微睁,那脸上的神情竟是显得十分平静,汉王眼角微微抽搐,终是道:“他的尸首,也一并处理埋葬……!”

  金将军的尸首被砍掉了手脚,如果被天门道的人发现,必然会生出疑心,一旦调查起来,很有可能便会查出此事与汉王有关,虽然金将军之死与汉王没有太直接的关系,但是临死之前,却受到汉王凌辱,而且身体被残害,天门道的人必然会视汉王为敌,以汉王现在的处境,还要与天门道为敌,那自然是自取灭亡。

  田候正要吩咐身边几人搬走金将军尸首,汉王忽然抬手道:“等一等!”他靠近过去,仔细看了看,确定金将军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这才道:“看看他身上有些什么东西,或许有些东西对我们有用。”

  田候示意两人搜找金将军身体,两人立刻上去,毫不客气撕扯金将军的衣裳,很快,从金将军身上搜到的东西,一一摆在了地上。

  除了一只装有金叶子的钱袋子,另有两只瓷瓶子,还有一副卷好的卷轴,除此之外,另有一副折叠的锦布,以及一块扁平的石头。

  田候已经伸手拿起两只瓷瓶子,打开来看。

  他被金将军收为天门道徒,入门仪式的时候,甚至服下了金将军赐下的“长生金丹”,田候当然知道所谓的“长生金丹”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怀疑那是潜伏在自己身体里的毒药,金将军会以这种毒药来控制自己,两只瓷瓶子里,其中一只里面果然是“长生金丹”,而另一只瓷瓶子里,则是红色的药丸,田候皱起眉头,他此时也无法确认,红色的药丸是否就是解药,又或者是另外一种毒药。

  汉王打开卷轴,是一面八卦图,这他倒已经见过,田候入门仪式的时候,金将军也是取出了这面八卦卷轴,至若折叠的锦布,打开来看,却是一副地图,看上面街道纵横,汉王只扫了两眼,便认出这是一幅京城的地形图,金将军在背后策划动乱京城,有这样一副地图,倒也并不奇怪。

  让汉王奇怪的,却是那一块扁平的石头,这石头外廓是圆形,但是两面则是扁平,握在手中,光滑之中带着冰凉之感,显然这石头并非普通的石料,不过再名贵的石料,汉王也是见过,石头本身并不让汉王有多惊异,但是石头上面的字画,却是让汉王有些惊讶。

  这石头的一面,刻有如同蚂蚁一样的符文,汉王根本不认识,倒是另一面的图案,汉王感觉异常怪异,那是一条龙,小小的石头上,雕刻着一条白色的神龙穿梭在流云之中,虽然图案很小,但是刻画的却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如果这块石头出现在普通人的身上,汉王未必会有多惊异,但是出现在金将军的身上,自然是非同一般。

  “殿下,您看……!”一人正在继续搜找金将军的身体,忽然道:“这个是什么?”

  汉王凑近过去,只见金将军的上衣已经被扒开,那人指着金将军的胸口,面带狐疑之色。

  田候此时也已经瞧过去,只见到在金将军的胸口正中处,竟然有一处刺青,刺青并不大,那图案也是很为奇怪,乃是一个“卍”字符。

  “这个似乎是佛家的符号。”田候皱起眉头,“金将军是天门道的人,是道家子弟,怎么身上会刻有佛家的符文?”

  汉王也是眯着眼睛,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

  ……

  京城陷入刀兵水火之中时,远在西北的楚欢自然是不清楚,此时他正率领兵马,回到了朔泉。

  楚欢在贺州城待了不少日子,处理天山后事,按照黄玉谭的建议,楚欢并没有发兵继续去攻打天山,而是采取了怀柔政策,对天山全道下令,此番朱凌岳起兵造反只诛首恶,天山众将士都是被朱凌岳所胁迫,至若天山各州府县的官员,既往不咎,各安其位,但是如有继续反抗者,便是朱凌岳同党,必将从严惩处。

  天山军兵败青原马场之后,消息自然也很快传到了天山道,而西北军占据鸣沙城和沙州城,更是让天山道上下人心惶惶,各处县城都是大门紧闭,严阵以待,只怕楚欢秋后算账,准备拼死一搏,等到楚欢的命令传过来,天山道官员还在犹豫之间,有人已经率先往鸣沙城去,向西北军投诚,或者说是表示归顺降伏,而常欢坐镇鸣沙城,按照楚欢传来的军令,对前来归顺的官员都是和颜悦色,尽力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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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六五章 血疙瘩


  刘天福说到这里,楚欢已经隐隐明白了什么,他的神情依然很温和,含笑道:“那些人对村子有恩,欠的人情,总是要报答的。”

  刘天福惨笑道:“他们只要求我做一件事,只要你回到村子,就让我想办法通知他们……除此之外,他们没有任何其他要求。”

  “哦?”楚欢道:“那他们是否一直在这般兰寺?”

  刘天福苦笑道:“那事儿到现在也不到一个月,他们确实留在了般兰寺,吃住都在这里,他说只要有强盗袭击村子,村子里派一个人过来,他们很快就能赶到。”

  楚欢道:“苦大师自然也是被他们控制。”

  刘天福点点头:“他们住进般兰寺之后,吃喝都是他们自己过问,其实……其实自那以后,他们要我如果没有你的消息,不必再往般兰寺过来……苦大师和那两名和尚,都在他们手中。”

  楚欢心中叹息,知道刘天福到现在都不知道般兰寺的两名僧人早已经遇害,身体故意移动,挡住刘天福视线,以免他看到不远处的两具腐尸,柔声道:“刘叔,我知道这些就好,天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自今以后,不用再到这里来了。”

  刘天福苦笑道:“二郎,你还能叫我一声刘叔,我受之有愧,刘叔活了大半辈子,心里明白,那些人一定是看你做大官,容不下你,想要害你,其实……其实我也犹豫过,可是村子里百号老少爷们……!”

  楚欢摆手道:“刘叔,这是你并没有做错,如果换做是我做保长,我也会这样选择。”顿了顿,道:“刘叔,如果这里实在太乱,过不下去,村子里的人愿意的话,你们迁往西北吧,到了西关朔泉,自然会有人好生安置你们,只是担心你们舍不得这根……!”

  “楚大人,我……!”

  楚欢道:“刘叔,不用多说,你先回去,我还有事在身,就不能送你了。回了村子,这事也不用再提,就当从没有发生过这事儿。”

  刘天福一脸愧疚,见楚欢心胸如此开阔,毫不责怪自己,更是难受,苦笑着摇头,转身往村子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回过头,楚欢挥挥手,刘天福再不停留,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楚欢这才回过头,看向媚娘,只见媚娘背对这边,走近过去,温言道:“你在生气?他们只是小民百姓,老实敦厚的庄稼人,当初如果不是我将诺距罗送到这里,也就不会惹下这样的麻烦,说起来,是我自己的错。”

  媚娘幽幽叹了口气,道:“谁对谁错,我也没有心思去想。”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奇怪,我身体里的种毒是谁种下的。”媚娘蹙眉道:“为何我一直都没有发现……!”

  楚欢道:“那时候你已经认识了青天王。”

  “你是说,我身体里的种毒是青天王所种?”媚娘娇躯一颤,蹙眉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时候……正是准备第一次起兵之时,他与我们患难与共,誓同生死……!”

  楚欢淡淡道:“无论是青狮白象还是你和你的兄长黑蛟候,都不是泛泛之辈,青天王有你们四人相助,固然是实力大涨,可是他既要用你们,恐怕也要防你们,如果不将你们牢牢控制在手中,他又如何控制其他兵马?”

  “可是……我们从无背叛他的心思。”媚娘目光变的冷厉起来,“即使我跟了你之后,心里也没有想过要背叛他。”

  楚欢道:“人心隔肚皮,他不会真正地将你们当做兄弟姐妹,而你们,也当然不能完全看透他的心思。”

  媚娘睫毛闪动,并不说话,显然还有些疑虑。

  “媚娘,祁宏还在村口等着。”楚欢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你先去和他会合,然后赶往青柳城,青柳城有一座悦丰客栈,你们可以现在那里住下,等我回去。”

  “等你回去?”媚娘蹙眉道:“你要去哪里?”

  楚欢冷笑道:“我现在似乎想明白什么了。”

  媚娘还没有明白过来,楚欢缓缓道:“今夜埋伏在般兰寺的刺客,虽然手段阴险,但是以他的手段,当然不可能杀死我,这一点,我想他们自己也清楚。”

  媚娘点头道:“那人虽然武功不弱,可是仅凭他取你性命,那还差得远。”

  “所以我先前就说过,他们的目的,不是取我性命。”楚欢目光闪动,缓缓道:“既不想取我性命,却偏偏又在这里埋伏,而且故意惊动我,我先前还在奇怪,其实现在已经明白,道理很简单,他们不过是想让我知道诺距罗已经落入他们手中,引我追寻他们而已。”

  媚娘蹙眉道:“你要追他们?”漂亮的眼眸子里显出担忧之色:“不行,你不能去,你既然已经知道他们是为了引诱你前往,自然不能中了他们的诡计。”

  楚欢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丢下诺距罗不管?”

  “这……!”媚娘一怔,眼中显出为难之色,犹豫了一下,才道:“那我和你一起去……!”不等楚欢说话,媚娘已经道:“你休想将我丢下。”

  楚欢抬起双手,抚着媚娘脸庞,含笑道:“你说我厉不厉害?”

  媚娘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但还是点点头,道:“你想说什么?”

  “他们抓走诺距罗,想要引我前往,我自然是非去不可,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困住我。”楚欢含笑道:“我现在的武功,天下都可去得,不但我会安然无恙回来,诺距罗也会被我安然无恙带回来,你信不信?”

  媚娘道:“不管你怎么说,我都要跟你一起去。”

  “媚娘。”楚欢神情肃然,“我孤身而去,就算真的救不出诺距罗,想要脱身,那也不是困难的事情,可是如果你跟在我身边……?”

  “你是说我会成为你的包袱?”媚娘冷哼一声,“你休要用这些话挡我去路,你自己也知道,对方既然在这里等待,故意引诱你去,他们自然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你此去凶多吉少,你不去倒也罢了,若果真要去,我自然要与你同去。”

  楚欢皱起眉头,道:“媚娘,你怎么就不明白……!”

  媚娘眼圈微红,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担心我的安危,所以要孤身赴险?难道你不明白,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又怎能独自偷生?”

  楚欢轻叹一声,正要说话,却见媚娘娇躯一个踉跄,竟似乎是站立不稳,便要跌倒,他出手极快,抓住媚娘胳膊,急道:“媚娘,你怎么了?”

  媚娘靠在楚欢怀中,眼前却是一阵晕眩,身体轻飘飘的,竟似乎一瞬间没了气力,软绵绵道:“我……我没事……!”

  楚欢握住媚娘手,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媚娘虽然是习武之人,但是手儿一直滑嫩,但是此刻握住媚娘手,却感觉有些许疙瘩,拿起媚娘的手,借着月光,看的清楚,只见到媚娘的手背上,竟然有一片地方泛起小颗粒,宛若一个个细细的小疙瘩,那小疙瘩泛红色,与手背其他地方晶莹如雪的肌肤相比,异常显眼。

  “这是什么?”楚欢心下吃了一惊。

  媚娘本来头有些晕眩,浑身无力,但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只是一阵子,便有所好转,此时也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上竟然出现异样,自己竟然没有察觉,蹙起柳眉,楚欢神情凝重,问道:“可有什么感觉?”

  媚娘摇头道:“没……没有啊,这……这是什么?”她本就是极爱美的女人,此时见到自己手背上出现颇有些可怖的小疙瘩,柳眉蹙得更紧。

  楚欢皱眉道:“这应该是毒……你什么时候中毒了?”

  “中毒?”媚娘奇道:“我没有中毒啊?而且……而且手上并无感觉,只是……!”她忽然想到什么,方才在寺庙的佛堂之中,就有一阵头晕眼花的感觉,但是转瞬即逝,媚娘也没有在意,此刻又突然出现那种迹象,虽然持续时间不长,却比在佛堂的时间长一些,她心下骇然,已经明白这突然头晕眼花绝不正常,听楚欢说自己中毒,脑中迅速转动,随即失声道:“难道……难道是蝙蝠血?”

  “蝙蝠血?”楚欢皱眉道:“你是说之前那蝙蝠?”

  媚娘立刻道:“不错,先前那蝙蝠四分五裂,溅出血液来,我手上沾了蝙蝠血……!”她看自己手背,那出现小疙瘩的地方,正是之前沾了蝙蝠血之处,心中一阵发凉,之前并没有察觉什么,而且她虽然觉得那蝙蝠异常丑恶,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威胁,此刻忽然想到,对方放出那几只蝙蝠,虽然攻击力很弱,但是蝙蝠血却是含了毒性。

  媚娘也略同毒药,她的暗器一直都是用毒药淬炼,可是此刻却实在不知道,这蝙蝠血中,到底含了什么毒。

  楚欢并没有犹豫,已经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子,让媚娘伸直手,低声道:“不要乱动……!”打开瓶盖子,将瓶口对着媚娘的手背,很快,两只碧色的小虫子已经从瓶中跑出来,绕着手背的小疙瘩迅速转圈,媚娘娇躯一颤,瞧见自己手背上多了两只虫子,吃了一惊,便要缩回手,楚欢却已经握住她手腕子,沉声道:“莫动,它们可以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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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六六章 追凶


    媚娘心下惊讶,不知道这两只小虫子为何能解毒,但是楚欢既然这样说,自然不假,瞧见那两只小虫子很快就在血疙瘩上来回爬动,感觉手背上痒痒的,也不知道是否就是在解毒。

  许久之后,两只虫子爬到一旁,并不动弹,楚欢知道这两个家伙的意思,将瓶口凑近过去,两只冰心虫立刻钻进了瓶中,楚欢盖上盖子,收进怀中,此时再看,只见到媚娘手背上的血疙瘩已经消减不少,便是之前的血色也已经淡了许多,但是疙瘩却并没有消失。

  楚欢皱起眉头,也不知道是因为药效正在慢慢消失,还是冰心虫并没有完全解毒,心下担忧。

  古萨大妃赠送的冰心虫,自然是毒中之宝,冰心虫对于大多数的毒药,可以轻而易举地解除,可说是毒中之王,但是普天之下,天南海北,毒药不下千种,冰心虫对于大多数的毒药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却也并不是能够解除天下之毒,正如古萨大妃自己也曾说过,天下的万般毒药,各有其药性,冰心虫也不是万毒不侵。

  媚娘见楚欢神情依然严峻,禁不住问道:“是不是……是不是好了?”

  楚欢皱起眉头,并没有说话,片刻之后,终于道:“你跟我一起去。”

  媚娘顿时显出欢喜之色,道:“你想明白了?”

  “不是我想明白了。”楚欢叹了口气,“看来对方实在是思虑周全,他是铁了心要让我前往……他或许没有预料你会跟我一起过来,但是却想着蝙蝠血能让我中毒。”

  媚娘一怔,但是她冰雪聪明,已然明白楚欢话中意思,“你是说对方设下陷阱,蝙蝠也是为了对付你?”

  “这只是他其中一个手段。”楚欢皱眉道:“如果我被蝙蝠血沾上,便即中毒,恐怕他也预料到,这种蝙蝠毒,我无法解除,只要我中了蝙蝠毒,自然更要前去找他……!”

  媚娘眼珠子一转,明白过来,“他是担心你不会因为诺距罗大师前往,所以希望用蝙蝠毒伤你,只要你中了毒,为了自己性命,不想去也得去了。”

  楚欢点头道:“便是这个道理。”

  “只是他既然如此想要见你,为何不在这里等你?”媚娘蹙眉道:“为何要多费周章,非要你去找他?”

  楚欢冷笑道:“其实也很简单,他虽然派人守在这里,他自己却没有办法一直留在这里。这一切都是他早就布局好,我没有过来倒也罢了,一旦过来,这里留下的人,目的就是引我前往,如果我猜的没有错,那几人定然会留下线索,让我们一路找寻过去。”

  便在此时,听得马蹄声响,两人立刻向那边望过去,只见几匹马正飞驰过来,已经听到祁宏声音道:“大人,大人,你可在这里?”

  楚欢大声道:“在这边了。”

  祁宏飞马过来,他马技极好,不但骑了自己马过来,便是楚欢和媚娘的马匹也带了过来,翻身下马,见到楚欢和媚娘安然无恙,松了口气,道:“卑职在村口等了许久,一直没有大人动静,只怕出了什么事情,到村子的时候,刚巧碰到一人鬼鬼祟祟,问他大人下落,那人竟是知道,告诉卑职大人可能来这里……!”

  媚娘冷笑道:“刘天福一时半会儿还没能赶回村子,你碰到的人,应该是刘天福派来通信,又返回村子,恰好被你看到。”

  “这是怎么回事?”祁宏不知道究竟发生么,楚欢也不做解释,沉声道:“不要耽搁,咱们走……!”牵过一匹马,径自往南边过去。

  他之前在屋顶看到那几匹马的所在,径自来到这里,蹲下身子,看了看地面,嘴角泛起冷笑,媚娘此时也凑过来,瞧了一眼,蹙眉道:“你说的对,他们是故意引你前往……你看这地上,这是马蹄铁的印迹,马蹄铁下面定然是做成了莲花形状,踩在地上,便留下了莲花印。”

  楚欢微微颔首,“单纯的马蹄印,他只怕我们会跟丢,这马蹄铁留下的莲花印,十分清晰,只要循着莲花印,就能找到他们。”冷笑道:“他们倒是用心良苦,只怕我们找不到他们,竟是煞费苦心……!”他抬头望向前往,淡淡道:“不用急,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楚欢领着媚娘和祁宏,一路向南而行,每行出一段路,楚欢便即下马查看,莲花印十分清晰,对方既然有心要引楚欢前往,自然是极力留下线索,楚欢追寻足迹,几乎是不费什么力气,这一路追出数十里路,穿过几处村子,又行了十来里路,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楚欢只怕媚娘体内毒素未清,一直跟在媚娘身边,果然,忽见到媚娘的马匹慢下来,身体在马背上摇摇欲晃,楚欢立时双足一蹬,已经从自己马背上跃起,如同老鹰般腾身而起,落到媚娘马背上,从后面抱住媚娘,勒住马,媚娘此时再次感到头晕眼花,差点就从马上栽落下去,幸好楚欢速度奇快,在媚娘落马之前,已经跳上她马背抱住。

  祁宏也是勒住马,见媚娘如此,有些惊讶,楚欢抱住媚娘,拿起媚娘的手,瞧她手背,只见媚娘手背上的血疙瘩依然没有消散,却也没有扩散。

  楚欢皱起眉头,心里明白,虽然使出了冰心虫,却也依然没能清除蝙蝠毒,他心中颇有些吃惊,照此看来,那蝙蝠毒当真是非同小可,连冰心虫也无法对付,从此可以判断,至少对方是用毒高手,使出的毒药,很难破解。

  “大人,要不要歇一歇?”祁宏问道。

  楚欢摇摇头,他知道媚娘身体的毒性未解,耽搁的时间越久,只怕就越麻烦,示意祁宏下马检查,祁宏下马之后,仔细看了看,点头道:“莲花印还在……!”

  楚欢再不犹豫,干脆丢下了自己的马,一手抱着媚娘,一手握住马缰绳,催马而行,这一次又是行出了数十里路,道路他确实熟悉起来,这分明是往云山府城去的道路,心下暗想,难不成对方竟然身在云山府城?

  只是很快,莲花印折而向东,距离云山府城没有多远,折向了另一条小路,每一处分岔路,楚欢都会让祁宏检查马蹄印,以免走错道路,对方如此大费周章,楚欢心中对敌人的身份越加的疑惑,他最大的怀疑对象便是毗沙门,但是却隐隐又觉得,或许另有他人。

  这一路竟是追出了许远,过了正午十分,骤然间瞧见远方有一座起伏的小山峦,楚欢在云山府待了许久,倒也听人说过,在云山府以南,有一处小云山,如果猜得不错,前面那就是小云山,正值六月,渐近小云山,一阵阵沁人心脾的竹香扑面而来,这座山其实并不高,但是到得山脚,楚欢却是瞧见,小云山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竹子,成百上千的青竹在风中摆动,发出刷刷的声音,竹林散发出的清香,却也是沁人心脾。

  莲花印竟然一直到了山脚,便再无痕迹,而媚娘此时又再次恢复过来,但是脸色已经十分苍白,额头上甚至渗出冷汗来。

  楚欢下了马,他知道对方十有**就在山上,下令祁宏留在山脚,不要跟随,祁宏也知道事情古怪,再三恳请前往,楚欢断然拒绝,祁宏无奈,只能看着楚欢拉着媚娘的手,顺着一条上山的小径进入山中。

  两边都是茂密的竹林,竹林之间,一条羊肠小道回转曲绕,楚欢牵着媚娘的手,小心戒备,缓步上山,山中一片宁静,不见半个人影,只听得竹林摇晃时发出的沙沙之音。

  走到半山腰,忽然听到一阵似有如无的琴声响起,楚欢一怔,那琴声悠长,曲调十分的清和,停在耳中,竟然让人感觉有一种凝神静气之效,楚欢皱起眉头,顺着琴声方向寻摸过去,那琴音悠远,楚欢竟是隐隐感觉,其中有些曲调,竟像极了佛音。

  很快,楚欢便瞧见一条山涧小溪淙淙而流,溪水清脆,与那琴音相合,竟是异常的协调,听的媚娘低声道:“你看!”

  楚欢抬头望过去,只见到不远处的小溪边,一道身影正背对这边,盘膝坐在地上,在那人身前,放着一架古琴,弹琴之人,便在眼前。

  楚欢一手牵着媚娘,另一只手已经伸到腰间,握住了血饮刀,缓步靠近过去,只见到那人整个身形都笼罩在一件灰袍之中,不但身体穿着灰袍,便是连头上也盖着灰巾,看上去十分奇怪,楚欢全神戒备,走到那人身后不过五六步远,停下步子。

  那人似乎没有察觉身后有人,依然在用心弹琴,楚欢也并没有立刻上前,只是观察四周,看看是否另有别人,隐隐瞧见两边竹林果然有几道身影静静站在那里,竹林之中十分昏暗,那几道身影都是被青竹遮掩,楚欢一时间也看不真切。

  片刻之后,琴音戛然而止,那灰袍人声音平静:“这是《大清心咒》,楚大人是否聆听过?”

  楚欢不答反问:“是你要见我?”

  灰袍人却是一抬手,楚欢便见得一物飞来,立刻探手拿住,却是一只瓷瓶子,听得那人淡淡道:“再迟两个时辰,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你们的运气很好。”

  楚欢一怔,倒想不到对方如此痛快就拿出解药来,将解药递给媚娘,沉声道:“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大费周章,为何引我至此?”

  “楚大人贵人多忘事。”那人缓缓站起身来,转过身来,“你不记得我?”

  楚欢此时已经看到那人脸庞,骤然变色,失声道:“怎么……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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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六七章 龙部之王


  灰袍人的长相其实说不上特别,甚至是极为普通,但是楚欢却偏偏一眼就认出此人,连楚欢自己都有些诧异,只因为在此之前,楚欢与面前这人,仅有一面之缘。

  楚欢知道,此人的法号叫做“叉博”,是个极为古怪的法号,不过佛家弟子的法号本就不同与世人,有些奇怪的法号也并无什么特别。

  楚欢亦知道,这叉博的手段非比寻常。

  他唯一一次见到叉博,是当年陪同琳琅前往静慈庵敬香,一棵大槐树下,楚欢亲眼瞧见叉博为一名孩童医治毒疮。

  当时的情形,楚欢记忆犹新你,只因为叉博治病的方法异于常人,他兀自记得,叉博当时只是握住那孩童的手,口中诵经,那孩童的疮口便即破裂,里面的毒血便即排出来,那一幕实在有些诡异,楚欢至今也是没有忘记。

  对楚欢而言,那一次只是萍水相逢,但是后来赶赴西北,当时西关正在蔓延瘟疫,而医圣张一阳出手相助,研制解药,那一次,楚欢在此听到叉博的音讯,这位奇人,竟是和张一阳在一起,分别研制解药,楚欢当时本想相见,只是当时叉博还在研制解药之中,不好打扰,所以一墙之隔,擦肩而过,也正是因为那次,楚欢心里觉得叉博是个悬壶济世的善人,对叉博倒也是心存好感与感激。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此番大费周章将自己引到此处的对手,不是自己最为担心的毗沙门,竟然是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叉博,这实在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叉博的个头并不高,但是站在那里,不动如山,自有一股天地难撼的气势。

  楚欢此时脑袋有些糊涂,一时间实在难以理清楚其中缘由,松开握着刀柄的手,拱手道:“叉博大师,一别多年,一向可好?”

  叉博淡淡一笑,道:“原来楚大人果真还记得贫僧。”

  “叉博大师妙手回春,咱们在云山的时候,便有过一面之缘,大槐树底,有幸听得大师的指教。”楚欢面不改色,“西关瘟疫,大师出手相助,悬壶济世,救万民于苦难之中,在下一直没有机会道谢,此番正好谢过。”

  叉博含笑问道:“楚大人听刚才贫僧所弹奏的《大清心咒》,不知有何感想?”

  “在下凡夫俗子,难解妙音。”楚欢道:“叉博大师让人引在下前来,莫非就是为了让在下听大师弹琴?”楚欢神情淡定,但是心中却是大加戒备,他知道叉博既然如此,其身份必然非同小可,以前自己只当叉博是友,但是现如今却是敌友尚未分明,必须要小心谨慎。

  他此时心里对蝙蝠毒的药效也微有些释然,医圣张一阳乃是当今天下首屈一指的绝世名医,叉博与他相识,而且当初从张一阳的语气之中,也能够听出张一阳对叉博也是十分尊敬,在医术之上,也是对叉博赞誉有加,需知张一阳乃是首屈一指的医圣,能让他发自肺腑赞赏,亦可见叉博在医道之上,那也是造诣极深,即使达不到医生的高度,想必也不会逊色多少。

  医道包含的科目极多,药学自然是其中之一,叉博既然精通医道,那么精晓毒药,那也并不奇怪,在蝙蝠血中配上毒药,那毒药连冰心虫也无法解除,便也不是难以理解之事了。

  叉博含笑在溪边的一块平整岩石上坐下,凝视楚欢,问道:“楚大人,你莫非不明白贫僧请你来此的原因?”

  “实在不明。”

  叉博淡淡道:“楚大人本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为何现在却变得糊涂起来,贫僧请你前来,当然是为了诺距罗!”

  楚欢心下一惊,他为了隐瞒诺距罗身份,只说诺距罗叫做苦大师,但是叉博现在一语便道明诺距罗的真名,楚欢第一个反应便是叉博定然也与大心宗有牵扯。

  “诺距罗?”楚欢却是不动声色,反问道:“大师所说的诺距罗,又是何人?”

  叉博盯着楚欢眼睛,问道:“楚大人难道不知,你所说的苦大师,就是诺距罗?”

  楚欢含笑道:“原来他叫诺距罗。”

  “你不知他是诺距罗,却为何囚禁于他?”叉博的声音冰冷起来。

  “囚禁?”楚欢皱眉道:“大师所言,在下费解。”

  叉博双眸变的冷厉起来,但是声音却依然平静:“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对诺距罗下此毒手,更要囚禁于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楚施主,你出手狠辣,竟是那般伤他,实在让贫僧失望。”

  “大师只怕是误会了。”楚欢听叉博的言语,似乎是在维护诺距罗,而且显然是误会自己伤了诺距罗,一时间不知道叉博与诺距罗有什么瓜葛,“敢问大师,您与诺距罗又是什么关系?”

  叉博平静道:“贫僧不瞒你,贫僧乃是大心宗弟子,与诺距罗份属同门!”

  楚欢一怔,吃了一惊,“大师也是大心宗弟子?”

  “如此说来,楚施主是知道大心宗。”叉博轻叹道:“楚施主,贫僧今次寻你过来,只想弄清楚这其中的缘由,诺距罗乃是贫僧师弟的侍者,寸步不离,缘何会被你囚禁在那座寺庙之中?他为何受此重伤,你该给贫僧一个解释。”

  “师弟?”楚欢越发觉得其中事情古怪,“大师,你说的师弟,又是何人?”

  “你当真不知?”叉博皱眉道:“贫僧知道你的武功,应不至于将诺距罗伤成这样,你是受何人指使,将诺距罗囚禁在西山?”

  媚娘此时忍不住道:“大和尚,你也不用打玄机,你在这里咄咄逼人,凭什么由得你问?你又是什么来头?”

  叉博声音陡然响亮起来,如同洪钟:“贫僧说过,贫僧与诺距罗同出大心宗。”

  “那好,你说你和诺距罗是同门,又有什么证据?”媚娘冷笑道:“你所说的大心宗,又是什么东西?我听说过禅宗,密宗,就是没有听说什么大心宗。”

  忽然之间,笑声如雷,叉博竟是放声大笑起来,听得他道:“姑娘,你可知晓,佛有万宗,流入中土的禅宗和密宗,只是其中两支而已,禅宗在中原兴盛,却并不代表禅宗乃是佛道正宗,各宗自有其宗义,在禅宗看来,其他佛宗,俱是外道,但是在大心宗看来,禅宗也是外道……禅宗在中原固然名声响亮,这却是佛宗传到中土被改化了宗义,真正的佛宗正道,乃是西域大心宗!”

  媚娘蹙起柳眉,楚欢却是听得明白,问道:“如此说来,大师来自西域?”

  “不错。”叉博道。

  楚欢皱眉道:“大师既然出身西域,为何会在中土游历,难道是想在中土传扬大心宗佛法?”

  叉博摇头道:“出家之人,不打诳语,贫僧并非为了传教而来,而是为了寻找本宗圣物而来。”

  “圣物?”楚欢立时便想到龙舍利,脑中顿时开阔起来,已然想到,难不成这位叉博大师,竟然也是天网人物?

  他可是记得清楚,大心宗弟子东来,与西昌国遗臣组织成天网,目的就是为了找寻龙舍利,叉博既然是大心宗弟子,又自称是在中原找寻圣物,那么不出意外的话,自然就是天网中人。

  叉博缓缓道:“贫僧今日不问别事,只问你诺距罗为何会被伤成如此模样?既然你知道诺距罗,自然也知道戍搏迦,戍搏迦如今身在何处?还有,贫僧的师弟,如今生死如何?”

  楚欢道:“大师,敢问一句,你所说的师弟,又是何人?”

  “那伽!”叉博凝视楚欢眼睛,“他的法号那伽,你莫非不知?”

  楚欢深吸了一口,他其实并没有从谁的口中知道鬼大师的真正法号,但是鬼大师将“那伽”法名传承给他,楚欢就曾经想到过,莫非鬼大师的法号,便是那伽?

  此时叉博这般说,那么便可以肯定,鬼大师的法名确实是那伽。

  楚欢从如莲口中知晓,佛宗有八部,而他先后遇到了摩呼罗迦王、夜叉王和乾闼婆王,这三人都是八部中的高手,而且都是大心宗弟子,既是如此,那么大心宗除了这三部之外,自然还有其他五部,而他亦是知晓,“那伽”译成中原话,便是“龙”的意思,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鬼大师很有可能就是龙部之王。

  鬼大师当初将“那伽”之名传给自己,而且还收自己为弟子,自己为了让鬼大师医治媚娘,答应了鬼大师,所以从名以上说,自己也已经是大心宗弟子,而且很有可能被鬼大师传承了龙部之王的资格。

  叉博也是出自大心宗,更说鬼大师是其师弟,这样说来,叉博也就很有可能是八部众之一。

  事到如今,楚欢知道叉博知道的很可能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多很多,而且叉博已然误会是自己伤了 中人?”

  叉博目光顿时锐利起来,“你知道天网?”

  楚欢叹道:“大师这样问,看来当真是天网中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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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六八章 七彩幻色裳


  叉博神情平和,缓缓道:“你既然知道天网,自然知道心宗弟子东来找寻圣物。贫僧奉了法旨,万里迢迢来到中土,就是为了找寻本宗圣物,而师弟本也是随同前来中土,但是走到西梁,身体不好,也就无法再东行,留在了西梁。”

  楚欢微微颔首,问道:“鬼大师确实是在西梁。”

  “他患有麻风病。”叉博缓缓道:“贫僧在中土多年,一直不曾见到他,诺距罗和戍搏迦二人,乃是专门派在他身边,服侍他生活的侍者……所以贫僧很想知道,为何诺距罗如今却身在中原?”

  “大师又是如何找到诺距罗大师的下落?”楚欢皱眉道。

  其实他心中很为疑惑,自己将诺距罗隐藏在刘家村,那可是斟酌再三才做出的决定,本以为那边必然是十分安全,却不知为何却会被叉博找寻到。

  叉博平静问道:“你可知佛法之中,有因果之说?”

  楚欢微微颔首。

  “你既然囚禁诺距罗,这便是因,我们能够遇上他,这就是果。”叉博叹道:“关中大乱,少不得杀伐四起,大战之后,必有大灾,大灾之中,必有瘟疫,就如同西北一样,所以贫僧在找寻圣物之时,也一直在找寻各种药材,研制药物……阿弥陀佛,或许是贫僧一番苦心,得蒙明王法恩,这才无意之中发现了那处残庙,也才发现了其中的秘密……!”他声音浑厚,“这便是因缘。”

  楚欢有些诧异,看来这天下还真是小,自己那般隐藏诺距罗,竟是被叉博遇见,总觉得这有些匪夷所思,可是却又不能说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性。

  “大师,你误会了。”楚欢道:“我已说过,诺距罗大师并非被囚禁,而是……我找寻一处隐蔽的地方,让他养伤。”

  “养伤?”叉博微微颔首,“他的伤,确实需要将养很久,或许就是一辈子,贫僧想知道,他是如何受伤?”

  楚欢犹豫一下,终于问道:“大师可知道毗沙门?”

  “毗沙门?”叉博皱起眉头,“你见过毗沙门?”

  楚欢不答反问:“如此说来,大师识得毗沙门?”

  叉博双手抬起,合十唱佛:“阿弥陀佛,毗沙门乃我心宗叛逆,堕入邪道,贫僧虽然认识,但是却不知道他如今下落,他当年叛逃心宗,下落难觅……!”忽然意识到什么,双眉微抬:“你是说,此事与毗沙门有干系?”

  楚欢道:“不瞒大师,那伽大师已经圆寂。”

  叉博虽然是出家之人,看破生死,可是楚欢此言一出,他确实身体一震,脸上显出惊讶之色,但是神情很快就平静下来,淡淡道:“楚施主,信口雌黄,身死之后,是要下地狱的。”

  媚娘对其中的许多事情并不知晓,此时听楚欢说来,也是有些诧异,她先前只知道鬼大师是被强敌所害,此刻方明白,那强敌的名字叫做毗沙门,听叉博所言,毗沙门也是出自大心宗,但是却早已经背叛心宗,成为心宗叛逆。

  楚欢摇头道:“并无胡言,那伽大师却是已经圆寂,而且正是被毗沙门所害。大师可知道西梁的大德寺?”

  叉博摇头道:“贫僧东来,并没有在西梁太多停留,对西梁之事知之甚少,而且这些年,贫僧一直在中土游历……你说的大德寺,又是什么所在?”

  “大德寺是西梁的王族寺庙,而毗沙门掌控大德寺,他如今已经是西梁国师。”

  叉博沉默片刻,终于道:“心宗叛逆,自然会有清除门户的那一天。你说师弟是被毗沙门所伤,可有什么证据?”

  楚欢苦笑道:“如果诺距罗大师现在清醒,应该可以告诉你实情。”

  “楚施主,让一个毫无知觉的人来为你作证,是否太过荒谬?”叉博轻叹道:“楚施主,戍搏迦如今又身在何方?莫非也遭了毗沙门的毒手?”

  楚欢摇头道:“戍搏迦大师带了那伽大师的遗骸,回归故里。”

  叉博低下头,沉吟许久,终于道:“楚施主,贫僧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事关本宗大事,贫僧必须要弄清楚……贫僧只希望你能够有证据证明你所说的是真,否则……贫僧断不容你今日安然下山。”

  媚娘冷笑道:“要动手吗?我们可不怕你。”

  叉博并不理会,只是抬头望着天,喃喃自语:“贫僧不想造杀孽,但是但有外道侵袭心宗,心宗也是从来不会手软。”

  “所以你为了引诱楚欢前来,都不惜杀人?”媚娘冷笑道:“般兰寺的两个和尚,那也是出家人,我不懂什么禅宗心宗,你们终归都是出家人,却为何要害了他们?”

  叉博皱眉道:“害了他们?这话从何说起?”

  “你还在装蒜?般兰寺本来有两个和尚照顾诺距罗,却被你的人杀了,你还敢不承认?出家之人,蛇蝎心肠,实在不知道谁才是外道。”

  叉博微一沉吟,终于道:“此事贫僧回头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是楚施主必须先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诺距罗灵智全无,贫僧不能仅凭你一面之词,就将所有的罪责推到毗沙门的身上。”他缓缓站起身来,凝视楚欢,“你说毗沙门害死师弟,可是亲眼所见?”

  楚欢点头道:“在下当时确实在场!”

  “你为何会在场?”叉博沉声道:“贫僧知道,你曾经作为秦国使臣出使西梁,莫非你是与那位西梁国师一起,加害师弟?”

  媚娘脾气不好,怒道:“老和尚,你说话客气一些,鬼大师是你师弟,可是脾气比你好上许多,他才是普度众生的慈悲心怀。”其实她并没有正面接触过鬼大师,鬼大师虽然为她解毒,她却一直是处于昏迷之中,鬼大师见过她,她却并未见过鬼大师真容。

  只是她心中对叉博没有任何好感,这才出言讥讽。

  孰知叉博轻叹道:“姑娘所言极是。贫僧虽然入门较早,但是佛法修为,远不能与师弟相比,师弟乃是大心宗一等一的人物……!”他神情看起来颇有些唏嘘。

  楚欢道:“大师,在下与毗沙门并无任何交情,恰恰相反,贱内当初命悬一线,正是那伽大师所救,所以那伽大师乃是我们夫妻的恩人。当时毗沙门带人来袭,在下恰好在场,所以目睹了发生的事情,此后为了防止毗沙门加害诺距罗大师,这才将诺距罗大师带回了中土。”

  “原来如此。”叉博问道:“当时除你之外,还有何人在场?”

  楚欢想了一下,才道:“当时诺距罗大师已经被毗沙门所伤,除了毗沙门的人,便只有那伽大师和在下。”

  叉博叹道:“如此说来,你终究还是拿不出证据?”

  楚欢苦笑道:“如果实在要证据,在下确实拿不出来。”

  “楚施主,师弟临终之前,可有什么嘱咐?”叉博微一沉吟,才问道:“他是我大心宗绝顶人物,被人所害,必然不会什么都没有留下。”

  楚欢立时想到【镇魔真言】,暗想如果真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恐怕也只有【镇魔真言】能作证,鬼大师能够传授自己【镇魔真言】,自己当然就不可能是伤害鬼大师之人。

  他略一沉吟,但是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却也不想轻易说出。

  “楚施主,莫非你想告诉贫僧,他并无任何嘱言?”

  楚欢叹道:“大师,如果那伽大师确实没有言语留下,那会如何?”

  叉博合十唱道:“阿弥陀佛,楚施主,到了此时,你又何必欺瞒贫僧,如果你当真不是毗沙门同路人,师弟绝不至于什么都没有留下……若如没有任何东西留下,贫僧只能认为你所说都只是在打逛语,贫僧只有为师弟讨还公道。”

  媚娘立时握刀在手,楚欢皱起眉头,便在此时,却见叉博双眉一紧,声若洪钟:“不知哪位施主大驾光临,既然来了,不如出来一见?”

  楚欢一怔之间,便听得一阵大笑声响起,那声音竟似乎是从天上传来,吃了一惊,便见到不远处的竹林顶端,一道身影就如同林中云雀一般,在竹林枝头飘荡而来,劲风忽起,竹林哗哗作响,随即听得一个声音笑道:“老夫透了口气,吹落一片落叶,居然被你发现,大和尚,你的眼力可是毒的狠呐。”

  楚欢心下惊讶,他的武功已经是非同小可,六感奇佳,可是并未发现有人藏在竹林枝头,叉博却能够率先发现,可见叉博功夫远在自己之上,而来人竟然能在竹林顶端藏身,神不知鬼不觉,其武功也是骇人听闻。

  楚欢见那身影的衣裳竟是一团青色,与青竹的颜色几乎是融为一体,但是飘荡之间,那衣裳竟似乎是在变幻颜色,诧异之间,却见到那人已经飘然落下,站在溪水之畔,距离叉博不过七八步之遥,先前明明瞧见此人一身青衣,可是落地之后,楚欢才发现,此人身披一件几乎将全身笼罩的大氅,大氅的颜色竟变成与岩石色泽相仿的明灰色。

  “七彩幻色裳?”楚欢却是听到身边媚娘发出惊呼,心下一怔,媚娘已经凑近过来,低声道:“他身上的一定是七彩幻色裳,乃是世间至宝,衣裳会随着身边的颜色而自行变幻颜色,我只是听人说起过,想不到时间竟真的有此宝物。”

  叉博长声道:“神衣卫督大驾光临,贫僧有失远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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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六九章 千手印


  如果说楚欢见到引他至此的人是叉博便已经是大吃一惊,听叉博声称神衣卫督大驾光临,楚欢更是变了颜色,不但是楚欢,便是媚娘也是花容失色。

  毫无疑问,神衣卫一直都是大秦帝国最为神秘的衙门,也是最为可怖的暗黑力量,四大千户十二大百户,便已经是让人心生恐怖,就不必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衣卫督。

  楚欢当然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物的存在,但是却从来不知道神衣卫督究竟是何人。

  或许普天之下,真正知道神衣卫督真面目的,便只有当今皇帝。

  楚欢万没有料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衣卫督,竟然会突然出现在此处,他望着不远处站在溪边的神衣卫督,先是显出震惊之色,很快,眼眸子里已经显出冷厉杀意。

  神衣卫督身披七彩幻色裳,站在溪边,云淡风轻,他一头白发如雪,白须飘动,但是那张脸却是极为古怪,那是一张看上去极为普通的脸,平平无奇,可是脸上的肌肉却显得十分僵硬,竟没有丝毫的表情。

  “阿弥陀佛,看来卫督的功夫已经有大成。”叉博合十道:“阁下暗中查了贫僧多年,直到今日方才显身,想来是已经有了底气。”

  神衣卫督哈哈笑道:“大和尚,你一直想要找寻本督,本督今日来见你,你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啊?”

  楚欢目力惊人,见得那神衣卫督大笑之时,脸上的肌肉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心下吃惊,但是很快便想明白,如果自己猜测不错,这神衣卫督显出的已然不是真容,脸上必然是做了手脚,只是听卫督声音,似乎颇为苍老,可是苍老之中,却又带着一丝尖细。

  叉博叹道:“卫督身披七彩幻色裳,贫僧睹物思人,自然是伤感。”

  楚欢闻言,更是好奇,暗想叉博见到七彩幻色裳,又怎地睹物思人,难道他从前早就见过这件七彩幻色裳,甚至与这件衣裳有什么瓜葛?

  “出家人四大皆空,看破红尘,本督本以为大和尚你经过这么多年,佛法必然有所进步。”卫督缓缓道:“现在看来,依然是停滞不前,睹物思人,便是留恋红尘,这对你实在没有什么好处。”

  叉博道:“有些事情,贫僧确实想忘记,只是刻骨铭心,实乃摆脱。”

  神衣卫督笑道:“看来大和尚终究成不了佛。”

  “成佛成魔,在乎一心。”叉博道:“贫僧虽未成佛,但是卫督却已经是魔。”

  神衣卫督大笑道:“本督是魔,那又如何?”

  “你自然知道,贫僧东来,是要找回心宗圣物。”叉博缓缓道:“除魔卫道,取回圣物,贫僧责无旁贷。”

  神衣卫督仰天大笑,中气十足,“我欲成佛,天下无魔,我若成魔,佛奈我何?大和尚,咱们也不用多说废话,本督知道你想要什么,你自然也想知道本督想要什么。”

  叉博“哦”了一声,问道:“卫督想要什么?”

  神衣卫督背负双手,七彩幻色裳在风中飘动,长声道:“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楚欢闻言,神**变,眯起眼睛。

  叉博叹道:“原来卫督果然早已经知道。”

  “神衣卫消息灵通,该知道的,本督自然不会错过。”神衣卫督身影低沉起来:“大和尚,你想知道六龙下落,本督却想知道菩萨是谁……这么多年,你难觅六龙,本督却也是一直在找寻菩萨,既然如此,你我不如合作一番?”

  叉博忽然发出浑厚的笑声,“卫督要和贫僧做交易?”

  “世间从来没有永恒的敌人,你我俱有所求,何不化干戈为玉帛,携手合作?”神衣卫督缓缓道:“否则你我都将功亏一篑。”

  楚欢凝神聆听,心下却是震惊不已,他一直也是陷在“六龙聚兵、菩萨开门”的谜团之中,一直难以破解,但是今日卫督三言两语之间,已然表明无论是神衣卫督还是叉博,对这八字箴言显然是十分了解。

  楚欢其实也已经隐隐确定,所谓的“六龙”,十有**就是六块龙舍利,至若龙舍利如何“聚兵”,又聚的是什么兵,却是难以解释,至若“菩萨开门”,更是让楚欢难解其中玄机。

  神衣卫督话中意思,叉博确实是一直在找寻龙舍利,但却无法找到龙舍利的全部下落,反倒是神衣卫督话中透漏,他似乎知晓龙舍利的下落,只是却不知道那“菩萨”的下落。

  “功亏一篑?”叉博笑道:“贫僧并不觉得有什么功亏一篑,大心宗永世不灭,即使贫僧今生找不到,但是后面自然有其他的人继续找寻。”

  神衣卫督淡淡道:“大和尚既然是出家人,又何必在此打诳语?你该知道,时间已经不多,到了时候,六龙如果没有寻到,那么你此生就根本没有可能见到佛窟。”

  “哦?”叉博已然是云淡风轻:“卫督看来对佛窟很感兴趣。”

  楚欢迷迷糊糊倒是听得明白,媚娘却是一脸迷惑,她当然知道佛窟的存在,但是此刻听神衣卫督的话语,显然也是知道佛窟的存在。

  神衣卫督是神衣卫的首领,而佛窟远在西域,神衣卫督为何会对佛窟如此感兴趣?

  “大和尚应该比本督更感兴趣。”神衣卫督笑道:“否则为何煞费苦心,四处找寻六龙……!”他的目光终于移到楚欢身上,“大和尚已经知道红龙所在,当真是可喜可贺了。”

  楚欢身体一震,他当然知道,所谓的“红龙”,当然就是自己身上的红色龙舍利,神衣卫督竟然一语道破,这实在是让楚欢吃惊不小,难不成自己拥有红色龙舍利的事情,这位神通广大的神衣卫督竟然是了如指掌?

  叉博问道:“卫督可知道此人是谁?”

  “如今的西关总督楚欢,后起之秀。”神衣卫督道:“只是在大和尚你的眼中,他是总督还是百姓,又有何分别?你对他感兴趣,无非是因为他手上的红龙而已。即使你得到了红龙,又能如何?六龙缺一不可,仅有红龙,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楚欢皱起眉头,神衣卫督轻描淡写,显然是根本没有将楚欢放在心上,在神衣卫督眼中,所谓的西关总督不值一提,值得提及的,只是楚欢拥有红龙。

  叉博微一沉吟,终于问道:“你何时知道这一切?”

  神衣卫督发出古怪的笑声:“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六龙聚兵,菩萨开门,本就是你们放出的风声。死水一潭,你们很难趁乱而入,只有放出风声,让我们动起来,你们才有机会找寻到六龙……大和尚,本督没有说错吧?”

  叉博合十道:“阿弥陀佛,卫督,物归原主的道理,你们应该明白,六龙乃我大心宗圣物,贫僧只盼卫督能够主动交出六龙,对你我都有好处。”

  神衣卫督笑道:“你想知道六龙所在,其实也不困难,老夫今日在此,你若是真的打赢了老夫,老夫可以告诉你六龙下落,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如果老夫侥幸取胜,不知大和尚是否愿意告诉老夫菩萨身在何方?”

  叉博凝视着神衣卫督,终于道:“好!”

  神衣卫督放声大笑,道:“妙极,大和尚果然痛快……!”他话声未落,整个人却已经如同闪电般飘向叉博,轻飘飘地拍出了一掌。

  叉博双手合十,并没有立刻动作,双眸却是如电,神衣卫督出招之时,出掌式看似颇为寻常,但掌到中途,忽然间微微摇晃,登时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叉博沉声道:“千手印!”知道不能犹豫,外人不知,他却知晓,只要自己稍作停顿,对方的八掌便能化成十六掌,进入幻化成三十六掌,那便难以对付,当下呼地一掌拍了出去,攻向了卫督左肩。

  卫督的左掌从右掌掌底穿出,仍是微微摇晃,掌影翻飞,媚娘远远瞧着,从一开始就看的眼花缭乱,只是看到两条人影交织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楚谁是叉博谁是卫督,倒是楚欢武功修为比之媚娘要高许多,却也只是勉强看到两人的身影交错,心下惊骇莫名,他一直以为自己习练《龙象经》之后,五感倍增,超越常人,速度更是少有人及,可是现在看到两大高手对决,这才明白过来,相比起眼前这两人,自己的武功显然还是差了一大截子。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而眼前这两大高手,且不论两人的招式,只凭借两人的速度,便是最为普通的招数,那也是极为可怖。

  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凝神细看,只见卫督的掌法变幻莫测,每一掌击出,甫到中途,已变为好几个方位,而且招式的变化当真是匪夷所思,如此奇幻,真是生平所未睹。叉博以掌对掌,掌法看上去甚是质朴,出掌收掌,看上去颇有些滞窒生硬,但不论卫督的掌法如何离奇莫测,每当卫督的掌力送到,叉博都能够随之变招,楚欢看的明白,两人这初对上手,看上去旗鼓相对,棋逢对手,并没有立刻分出高下。

  他倒是勉强看的明白,媚娘却只是看到溪边一团幻影,蹙起柳眉,禁不住问道:“他们……他们谁占上风?”

  楚欢正要回答,猛然之间,发现一个极为古怪之处,顿时屏住呼吸,凝神细看,却骇然惊觉,自己方才不曾看清楚,此时才发现,无论是叉博还是卫督,他们出掌之时,在他们的掌边,竟似乎有一股气浪出现,那气浪就似乎是扭曲了周边的空气,这空气本是无形,肉眼不可能瞧见,可是此刻楚欢却偏偏能瞧见,似乎空气在两人的对决之中,正在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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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七零章 大佛金刚手


  媚娘的武功修为自然没有达到楚欢的境界,看不出所以然,见楚欢神情显出骇然之色,心知楚欢发现什么,急道:“怎么了?”

  楚欢双拳握起,尚未说话,便听得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就像雷鸣之前那低沉的呜咽,媚娘此时也终于听见,声音正是从那边传过来。

  媚娘此时瞧见,无论是叉博还是卫督,动作都已经慢下来,先前是眼花缭乱,辨不清真身,看不出二人的招数,可是只转眼间,两人的身形分明,已然分开数步远,虽然并没有手足相交,可是叉博的双手依然舞动,而卫督的双手成掌,依然在转动。

  媚娘蹙起柳眉,楚欢却已经瞳孔收缩。

  他知道,叉博和卫督虽然没有手足相接,但是此刻的对决,却更是凶险,双方已然是利用招式,催动了劲气,两人中间那几步距离的空间之中,就宛若在炎热沙漠之中能够看到的空气变形,波浪一般的劲气,正在两人之间互相撞击。

  这已经是达到了武功的巅峰之境。

  楚欢自然是知道劲气的存在,他修炼【龙象经】,随着时间推移,体内的劲气其实也一直在酝酿聚集,特别是突破【宝象道】之后,楚欢的力量猛增,别人不知,楚欢却是知道,当初自己的劲气无非是集中在丹田一处,突破【宝象道】,劲气已然可以催发到全身各处。

  劲气发于体外,当然是武功达到了化境,但是却并非不可思议,便是普通人一拳打出,在拳头前的几寸处,也会出现一道劲风,劲风的强弱,取决于出拳人的速度和力道,这劲风,其实就是最简单的劲气。

  而武者达到巅峰之际,便是可以掌控这种劲气,楚欢其实也已经初窥运作劲气的门道,以他现在的实力,一拳击出,即使不碰上物体,隔上些许距离,也能对物体产生极大的破坏性。

  但是像眼前这两大高手能够操纵劲气隔空相争,他此前还真是从未见过,也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无论是叉博的灰袍还是卫督的七彩幻色裳,都已经上下翻飞,猎猎翻滚。

  猛然之间,见到“哄“的一声响,两人中间的一块岩石,陡然间碎裂开来,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卫督整个人就如同鹰鹫一样,一飞冲天,轻若云燕,已然飘上了边上一根青竹枝头,足点枝头,那青竹晃动,却撑起了卫督的身体。

  媚娘花容失色,禁不住握住楚欢的手臂,两人都是抬头,瞧见卫督双手迅速翻动,半空之中,如同波纹一般的劲气迅速地凝聚,随即慢慢扩散,在半空中形成一个似有若无的掌印。

  这掌印在卫督身前不远处,卫督的双手翻飞,那掌印迅速凝结形成,若不细看,其实很难发现那空中掌印存在,楚欢此时却是屏息凝神,脸上已经满是震惊之色,实在想不到这天下间竟然还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功夫。

  猛听得叉博低沉声音响起:“你果然练成了大佛金刚手……!”他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楚欢明显能够感受出来,那其中带着震惊味道,显然叉博也想不到卫督的功夫竟然如此了得。

  “大佛金刚手?”楚欢望着空中掌印,心下吃惊,这功夫的名字,明显是与佛宗有关,叉博是佛家子弟,这门功夫如果是是身为佛家子弟的叉博使出,倒也实至名归,可是如此功夫,却偏偏出自神衣卫督之手,这却让楚欢惊讶之余,大是疑惑,暗想神衣卫督怎地会使用佛门神功。

  叉博显然对【大佛金刚手】异常忌惮,他身形轻盈,跳上一块岩石,迅速盘膝坐下,手上一挥,披在身上的灰袍便已经飘在空中,如同遮阳伞一样,灰袍展开,挡在了叉博的头顶,很快,那会跑四面下垂,中间鼓起,宛若锅盖盖在叉博头顶上方,距离插播头顶不过四指之高。

  卫督忽然间长啸一声,便在这长啸声中,楚欢清晰看见,空中那劲气凝聚成的大手印,就如同九天之雷,已然从空中迅速砸落下来,楚欢睁大眼睛,看到那大手印已经是种种砸在灰袍之上,虽然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是那展开的灰袍明显是剧烈一震。

  此时楚欢自己心里都说不清楚,到底是希望谁胜谁败,他只是惊骇于这两大高手令人匪夷所思的功夫。

  大手印一掌拍下,灰袍只是剧烈一震,却并没有太大的损伤,而灰袍下面的叉博,更似乎是安然无恙,楚欢正想着卫督的绝招似乎对叉博并无太大的破坏力,只是这念头还来不及多想,却瞧见空中那大手印本来已经砸落下来,但那大手印却并没有消失,空中已然漂浮着似有若无的大手印劲气,而且一掌拍下来之后,根本没有停留,第二掌再次从空中拍下来。

  楚欢这一次并没有去看叉博,而是盯着空中的那大手印,这才发现,虽然大手印临空击下,但是击下的掌印,却似乎只是蜕下来的皮一样,空中的手印依然存在,而且卫督的双手并没有丝毫的停顿,依然是在迅速翻动,做出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招式。

  媚娘此时也已经看出了端倪,红润的樱唇张开,显然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她行走江湖多年,见识过无数奇闻异事,但是眼前这一幕,显然是从未见过。

  毫无疑问,眼前的情势,卫督是使出绝招大佛金刚手攻击叉博,而叉博显然只是防守,看似只是一件灰袍罩于头顶抵挡,但是楚欢和媚娘都知道,一件灰袍,不可能自己漂浮在空中,定然是叉博催动劲气形成保护膜,眼前的形势,就看是卫督的大手印能够击穿叉博的保护膜,还是叉博能够抵挡住卫督的大佛金刚手。

  大手印连续击下四次,那灰袍震动的也是越来越剧烈,楚欢瞧见叉博盘膝坐在岩石上,双手合十,口中则是振振有词,距离有些远,一时间也听不清叉博在嘟囔什么。

  当第五次大手印拍击下来之时,只听得“刺啦啦”声音响起,楚欢终于瞧见,那灰袍在这第五掌的击打之下,已然是四分五裂,好端端一件灰袍,一瞬间碎裂成千百碎屑,如同蝴蝶一样,四散飘开,叉博头顶上的防护顿时不复存在。

  媚娘忍不住轻声惊呼:“不好,大和尚要死了。”

  楚欢却是神情严峻,喃喃自语:“那倒不见得……!”他却是发现,虽然卫督凝聚大手印,自空中居高临下轰击叉博,而且将叉博的灰袍轰击的碎成千百片,可是空中的劲气大手印,明显已经变小,不似一开始那般巨大,他心里隐隐猜测,卫督的大手印固然威力惊人,可是却并非连续不断击下,每一次打下大手印,手印的本体就虚弱一分,而且其威力显然也在慢慢变弱,空中的大手印不及开始的一半,也就是说,恐怕卫督的大佛金刚手,最多也就能再打下三四掌而已。

  虽是如此,但是叉博的灰袍已经损毁,虽然没有身临其境,可是楚欢能够感受到叉博面临的巨大压力,虽然最强势的前五掌都顶了下来,但是叉博的劲气消耗显然也是异常严重,这后面几掌,也未必能够撑住。

  便在此时,楚欢却瞧见竹林之中,数道人影如同鬼魅般窜出来,他心下一紧,伸手握住血饮刀,却见到当卫督的又一掌击下来之时,两道身影竟然是不顾一切,飞身扑上去,护在叉博的上方,那大手印正击在这两道身影身上,那两人整个身体立时重重落地,随即都是一口鲜血喷出。

  便在此时,忽然听得洪钟般的声音响起,正是叉博突然发出来,那明显是诵经之声,但是声若金刚,迅速扩散开来,楚欢听到那诵经之声,非但没有因为佛经之声心平气和,反倒是感觉脑袋有些发涨,心知事情不妙,去看媚娘,只见媚娘已经抬手抱着自己的螓首,脸上也显出痛苦之色。

  楚欢知道这定然是叉博经声所致,一时间也不明白其中缘由,却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探手拉住媚娘手臂,二话不说,强忍着那洪钟般的诵经声,拉着媚娘便往山下跑去。

  楚欢知道无论是叉博还是卫督,其武功都如同怪物一般,自己现在的修为,远远不及,若是继续留下去,只怕是凶多吉少,此时也顾不得诺距罗下落,只想先下手,再从长计议,他脚下飞快,媚娘头晕眼花,却也是强撑着飞奔,两道身影顺着来路迅速下山,这距离拉开,叉博那诵经之声便轻了几分,楚欢这才感觉舒适一些,跑到半山腰,便瞧见眼前道路上闪出数道身影,已经有人沉声道:“奉法旨,谁都不可下山。”

  楚欢二话不说,拔刀在手,怒道:“老子劈了你这法旨。”血饮刀带着红色寒光,照着一人劈了下去,那人正要闪躲,可是速度显然及不得楚欢,楚欢此时一心要下山,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根本不予客气,一刀下去,竟是从那人头顶直劈下去,鲜血喷溅,已然将那人劈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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