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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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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零八章 将军杀



  “先生,那边有动静了。”护在裴绩身边的护卫压低声音道。

  楚欢虽然将总督禁卫军交给裴绩,而且一度想要名正言顺,让裴绩担任禁卫军统制,裴绩却一直没有答应,只说等到禁卫军练成之后,再选统制。

  楚欢几次劝说不成,也就罢了,虽说名不正则言不顺,但是禁卫军打从第一天开始组建的时候,就是裴绩一手cāo持,军中上下也都知道裴绩是真正的领导者,包括许邵在内的众将领,对裴绩却也都是十分的尊敬。

  军中上下,也都称呼裴绩为“先生”。

  裴绩轻抚长须,淡然一笑,这是他意料中事,群匪被困在落rì寨,绝不会坐以待毙,如今官兵正在攻打各寨,虬将军必定担心官兵主力攻下各寨之后,会增兵落rì寨,那时候想要突围,必然困难,所以裴绩已经料定,在官兵主力打下各寨之前,困在山上的群匪必然会选择从落rì寨山下这条路突围。

  军阵在平坦的山下,距离落rì寨还是有一段距离。

  一阵号角声想起,将士们顿时jīng神一振,知道大战在即,都是严阵以待,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抽着落rì寨,没过多久,果然瞧见黑暗之中,就似乎涌出了一团乌云,张牙舞爪向山下扑来,速度极快。

  “后撤!”裴绩一挥手,旁边立刻有兵士传下军令,数千将士,除了留有两排弓箭兵依然守在木栅栏处,其他将士竟然真的向后撤退。

  全军步调整齐,井然有序。

  乌云从山上飘下来,越聚越大,黑压压的一大片,楚军将士已经看清楚,从山上飘过来的乌云,正是准备突围的土匪。

  葫芦寨的群匪也不叫出声音,手持刀枪盾牌,更有不少人牵了战马,并没有立刻冲过来,瞧见围城半弧形的木栅栏,看到木栅栏后面的弓箭手严阵以待,双方一时间都是不发一言,气氛压抑至极,死一般的寂静。

  群匪目光狠厉,此时已经不是什么立功受赏,而是要保住自己的xìng命,为了求得活下去,就只能拼死一搏。

  群匪之中,虬将军竟已经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之上,那战马十分的高大健壮,识马之人一眼就能够辨出来,虬将军的坐骑乃是一匹纯正的西梁马,而且在西梁马之中,这也是千里挑一的良驹。

  他戴着面具,一双眼睛如同鹰鹫一样,锐利无比,身上此刻却是穿着黑sè的战甲,他剽悍的身形与健壮的马匹互相映衬,十分的匹配,在人群之中,倒也是十分显眼。

  他左手执马缰,右手则是握着一柄镔铁打造的兵器,兵器长有两三米,最前端是锐利的枪尖,但是枪尖后面,却有一团扁圆的铁锤,这种兵器,十分罕见,既能刺,亦能砸,只是想要使用这种武器,要求自然极高,首先便是要有强大的力量。

  在虬将军的身后,竟然坐着黑先生,两人共趁一马,虬将军在这危急时刻,竟没有忘记这黑先生,甚至将他带在身边,与自己共同突围。

  群匪都已经是握紧武器,只待虬将军一声令下,即刻冲杀。

  裴绩此时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手中拿着一根长棍,目视那团乌云,神情淡定。

  虬将军缓缓抬起手臂,手中的铁锤枪陡然向前一指,厉声道:“弟兄们,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今次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仁,杀啊!”

  他中气十足,声震四野,话音未落,群匪都是怒吼起来,一些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匪已经是率先向前冲过去,身后众匪立时跟上,一团乌云铺天盖地过来。

  这几千山匪,就如同决堤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官兵虽然人数不在对方之下,但是群匪如此狰狞怒喝,那声势极壮,不少兵士心里却是暗暗吃惊。

  裴绩却是淡定从容,眼看着山匪冲杀过来,嘴唇轻动,吐出一个字:“shè!”

  军令一出,号角声起。

  号角声中,以木栅栏做屏障的弓箭手已经是挽弓怒shè,数百利箭在空中齐聚,就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地向那团乌云扎过去。

  这数百利箭,宛如重锤拍击水浪,镰刀横过麦浪,如风般的箭矢声中,群匪人仰马翻,惨嚎不绝。

  这一轮箭矢,就让乌云一块的群匪被撕开了一条裂缝,慌乱散开,数十人已经栽倒在地,后面众匪速度慢了一下,但也仅仅慢了一下,随即在怒吼声中,又发了疯般冲过来。

  这群山匪之中,有一部分便是当初西北军先锋营的兵士,他们本就是被发配到边关冲做炮灰,久经生死,相较而言,这一群人的毅力和作战经验,绝对不属于楚欢的正规军。

  虽然箭矢如雨,但是群匪很快就稳住阵型,手持盾牌的匪众冲在前面,手持刀抢的匪众则是跟在后面,又如同洪流一般冲过来。

  眼见得群匪渐近,裴绩一声令下,长枪兵已经快步上前,弓箭手则是默契地向后退,拉开与众匪距离,依然是箭矢不断。

  群匪冲刺的速度确实不慢,很快便有不少人冲到聊木栅栏边上,虽然只是临时搭建起来,但是数千官兵却在短时间内将木栅栏搭建的有模有样,制造了一道屏障,木栅栏也有一人之高,钉在地上,而且加以石头稳固,当群匪冲过来之时,长枪兵已经是井然有序地从木栅栏中间向外无情地刺出长枪。

  长枪如同毒蛇一般,整齐划一,靠近木栅栏的匪众,一瞬间,便被长枪刺穿了一大排,后面的匪众为了保命,只能拼死一战,前面匪众倒下,后面继续补上来。

  虽说葫芦寨的匪众有一小部分是西北军先锋营出身,但是大部分却都是流寇组成,之前不过是平民百姓,他们的战斗力实在是不敢恭维,虽说这些匪众上山之后,虬将军花了大力气进行军事训练,但是想要让他们达到正规军的协调统一,达到正规军的战斗素养,却还是差了一大截子。

  楚欢所率领的官兵,大部分都是经过了对抗西梁的战斗,许多人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不可谓不勇悍。

  长枪刺出,随即狠狠抽出,然后又继续向前刺出,重复这般的动作,对这些训练有素的官兵来说,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片刻间,木栅栏边上已经是堆满了死尸。

  弓箭兵拉开距离之后,箭矢不断,前有长枪,后有利箭,而数千群匪就如同是待宰的羔羊,在长枪利箭的无情屠戮下,嘶声惨嚎,场面异常惨烈。

  只是群匪毕竟人多,虽然死伤无数,但是在求生的血搏之下,还是突破了木栅栏,号角声起,官兵弓箭手立刻回撤,长枪兵兀自与群匪厮杀,便在此刻,听得轰隆隆脚步声响,只见到后队官兵已经布阵完成,形成月亮般的半弧形,正往这边齐步逼近。

  方才群匪冲击木栅栏之际,裴绩下令将士后撤,拉开了一段距离,也正是在这短暂的时间之内,第二道军阵准备完毕。

  这都是手握盾牌的盾牌兵,楚欢的家底算不得殷实,除了从东方信手中夺回的那批战略物资,他本身并无多少资源。

  兵器库里的盾牌,此番全都拿出来,而且大部分盾牌,都调用到了裴绩这边,所以裴绩这边的盾牌兵人数不少,半月形的盾牌兵互相连在一起,就像是用铜墙铁壁打造的月亮,杀气腾腾。

  在前方厮杀的盾牌兵见得后队上来,且战且退,众匪紧追过来,可是盾牌兵已经冲上来,见到自家长枪兵,两面盾牌立时一开,长枪兵从缝隙中过去,等到众匪追上来之时,盾牌已经又合上,往前推进间,大刀向前猛砍,那些退下来的长枪兵,又在盾牌兵后面组阵,找准机会,长枪向前扎出。

  本来群匪突破了两道木栅栏,正是士气大振,但是在盾牌阵的逼迫下,却又往后退了回去。

  正在此时,忽听得战马嘶鸣,轰隆隆声音响起,群匪听得声音是从身后传来,回头看时,只见到近百头战马组成了一支骑兵队,当先一人,正是身着铁甲的虬将军,他胯下战马名叫乌龙,当真如同一头呼啸而至的神龙,群匪急忙闪开,等着骑兵冲过来。

  原来在群匪向前搏杀之际,虬将军已经找寻到机会,将从山上带下来的战马集合在一起,葫芦寨本就训练了一支骑兵,这些骑兵纵身上马,在虬将军的指挥下,短时间内,已经组成了马队,迅疾开始向前发起冲击。

  这一支马队,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气势极盛,远处裴绩瞧见,顿时皱起眉头来。

  虬将军一马当先,冲到盾牌兵面前,战马未至,他手中的铁锤枪已经狠狠砸过来,“轰”的一声响,一名盾牌兵竟是被生生地连人带盾被砸成了肉酱,那乌龙马长嘶一声,向前踏过来,左右长枪兵和盾牌刀手齐齐向虬将军杀过来,虬将军厉吼一声,手中铁锤枪划了一个大圈,劲道非凡,四周众兵士在他铁锤枪的扫动之下,非死即伤。

  裴绩抚着青须,轻叹道:“虬将军名声在外,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只是片刻间,那虬将军已经是向前推进十数米,他手中铁锤枪连刺带砸,勇悍无比,此时倒真像入了狼群的猛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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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零九章 霸王斗将军



  虬将军率领的马队在官兵阵中,一路砍杀,官兵虽然人多势众,但是虬将军勇猛异常,后面求生的众匪亦是疯狂突围。

  虽说众匪拼死突围,但是虬将军率领马队只顾前突,众匪也只能各自为战,比起训练有素的官兵,众匪死伤惨重,在官军的号角声中,军阵连续变化数次,虽然只是最为简单的变化,却很快将群匪分割包围,落rì寨下,杀声震天,大部分匪众都已经被官兵团团围住,左突右拼,却是根本无法突破官兵的包围圈。

  虬将军却是异常生猛,他显然也是久经战阵,率领马队在官兵的缝隙之中突围,裴绩麾下并没有马队,行动力远比不上虬将军这上百人的队伍,官兵虽然数次变化阵型,想要将虬将军的队伍围住,但是包围圈尚未合拢,虬将军就从缝隙中突出去,厮杀之间,虬将军已经是渐渐突到最外围一层,他手下骑兵队已经是死伤大半,仅剩四十人上下。

  虬将军身上已经布满鲜血,他身上也是被扎了两枪,但鲜血大都是官兵所溅。

  在他身后的黑先生手中却也是握着一把利刀,一路砍杀。

  眼见得虬将军无人可挡,便要突出重围,猛听得马蹄声响,西边闪出火光,一队骑兵正飞驰而来,听得一人大声叫喊:“绩父,我来了。”

  那支马队有两三百人之众,蹄声如雷,气势惊人,一骑却是将身后的骑兵队伍拉出极远,手中竟是握着一根熟铜棍,一身灰sè战甲,人如虎,马如龙。

  这人却正是小霸王秦雷。

  秦雷一马当先来到阵中,已经瞧见正突破最后一层官兵的虬将军,裴绩瞧见秦雷,眼睛一亮,抬手指向虬将军,大声道:“雷儿,抓住那人!”

  秦雷奉楚欢之命,率众攻打六寨之一的飘香峰,谁知道飘香峰守军最少,而且秦雷率人杀到,根本没有遭遇多少抵抗,很快就尽数投降,拿下了飘香峰。

  秦雷拿下飘香峰,下了山来,他任务完成,就找到楚欢,要前来协助裴绩,楚欢也正担心裴绩这边压力太重,当下派了三百jīng骑前来支援裴绩。

  秦雷瞧见落rì寨下杀声震天,只怕裴绩有个闪失,拼命催马过来,他胯下战马,那是从贺州得到的良驹,速度极快,与那三百骑拉开了距离。

  听得裴绩吩咐,秦雷望见正拼命向外突围的虬将军,二话不说,握紧熟铜棍,催动战马,直往虬将军杀过来。

  虬将军瞧见一个身材矮小的骑兵竟然单人独马往自己冲过来,心下冷笑,不等他吩咐,旁边已经有两名匪骑迎上前期,一左一右,挥刀便往秦雷砍过去。

  秦雷一心要拿下虬将军,根本不将那两骑放在眼里,瞧见两刀一左一右看来,铜棍已经横扫出去,他后发先至,一棍扫在一名匪骑胸口,那匪骑整个人顿时就如同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另一刀看过来之时,秦雷身体向前一伏,闪过一道,也不回头,只是将手臂用力向后一甩,手中的铜棍反手就砸在那人的背脊上,那人惨嚎一声,已经从马上滚落下去。

  虬将军见得此景,吃了一惊,只是瞬间,秦雷已经催马杀过来,二话不说,双手握住铜棍,临空对着虬将军就狠狠砸下来。

  虬将军见得那铜棍劲风凌厉,心知这小个子绝非泛泛之辈,抬起铜锤枪迎过来,“呛”的一声,棍枪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火星四溅,虬将军只感觉铜锤枪一阵巨震,那巨震从枪身蔓延到自己的手臂,随即蔓延到自己整个身躯,身体就仿若被重击一下,胸口一阵憋闷,虎口更是生疼,心下更是惊骇。

  他勇力过人,少有人及,可是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仅到自己小腹高的家伙,力量竟似乎比自己还要强出许多。

  只是他没有时间多想,秦雷又是一棍子打过来,虬将军这次不敢硬接,拔马就走。

  他胯下乌龙马反应迅速,立时便走,秦雷在后面紧紧追赶,奔出一段路,虬将军猛然间一个回身,铁锤枪已经如同毒蛇般往紧贴自己身后的秦雷刺过来。

  这一枪刁钻狠毒,秦雷收势不及,胯下战马毅然前驰,那枪尖在须弥间,已经出现在秦雷胸口。

  虬将军心下微喜,这一枪下去,秦雷必然会被铁锤枪刺穿胸膛。

  可是很快,他就目瞪口呆,就在枪尖要刺入秦雷胸口一刹那,那小个子竟是一只手抓住了铁锤枪身,铁锤枪就像被固定住一样,再也无法向前分毫。

  虬将军心下惊骇,这铁锤枪被他视若xìng命,这回马一枪,也是他习练了千百次,只以为一击必中,谁知道竟然被不起眼的小个子轻易破解。

  那枪尖距离秦雷胸口只有几寸,虬将军鼓起全身气力,想要刺进秦雷胸口,但是秦雷握紧长枪,根本不松手,虬将军无论如何使力,也无法向前分毫。

  黑先生见势不妙,握刀回身砍过来,秦雷见得大刀砍来,另一只手上的铜棍一挑,挑在刀身上,黑先生一下子握不住,那把已经沾满了鲜血的大刀飞起来。

  秦雷怒道:“真是不要脸,你们两个打一下。”

  虬将军怒喝道:“找死。”向外拔枪,秦雷依然不松手,看着虬将军奋力拔枪,似乎连吃nǎi的力气都用上,只觉得异常有趣。

  黑先生眼中显出yīn冷之sè,一只袖子向后一挥,一股烟雾便从他袖中飘过来,恰巧此时旁边两名官兵见到秦雷与虬将军僵持,还以为秦雷拿不住虬将军,一左一右扑过来,那烟雾恰好便被两名扑过来的兵士挡住。

  秦雷与裴绩游走江湖许久,裴绩对江湖上的各种歪门诡道当做故事说给秦雷知晓,也是希望秦雷rì后多长心眼。

  秦雷虽然天xìng纯直,但是对裴绩敬若神明,裴绩所言,他俱都铭记在心,见到烟雾飘出,立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猛力一喝,手上一用力,虬将军只觉得一股吸力要将自己身体带过去,无奈之下,只能松手,那铁锤枪顿时就被秦雷夺了过去。

  黑先生低声道:“将军快走!”

  虬将军也知道如果被秦雷缠死,无论如何也脱身不了,虽然心下恼怒不已,但是却也只能舍了铁锤枪,催马便走。

  黑先生已经大声叫道:“保护将军!”

  旁边不远正在厮杀的匪骑便有数骑驰过来,挡在秦雷前面,秦雷见到那烟雾没有散去,一只手捂着鼻子,将手中的铜棍先丢下,握住刚刚夺过来的铁锤枪,挥舞向前,他不擅长使枪,但是铁锤枪上铁锤,便用那铁锤往匪骑砸了过去。

  裴绩一直都在关注秦雷这边的情况,也瞧见黑先生使出烟雾,他知道事情不妙,大声叫道:“雷儿,回来……!”

  只是战场上厮杀阵阵,秦雷又一心想要拿下虬将军,却是根本没有听到裴绩的声音。

  裴绩见得秦雷连续砸死数名匪骑,兀自往虬将军追过去,只怕有闪失,心下焦急,此时跟随秦雷过来的三百骑兵已经追到,他们看到极其显眼的虬将军带着十余骑已经突破了军阵,正往东边飞驰,秦雷则是挥舞着奇形兵器,在后面追赶,当下都跟着秦雷,紧追不舍。

  虬将军突出重围,回头看到秦雷以及数百骑兵追过来,更是叫苦,他倒不畏惧那几百骑兵,可是那突然杀出来的小个子委实厉害无比,就如同怪物一样,心知自己不是对方的敌手。

  此刻也顾不得陷入军阵之中的匪众,连连催马,秦雷则是死死盯着虬将军,那是定要将虬将军抓到为止。

  奔出数里之地,秦雷忽觉得身上一阵发软,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随即手上一软,那杆铁锤枪已经是脱手落地,追随在秦雷身后的骑兵们看到秦雷在马背上身体扭曲,忽然间一头从马上翻落下来,众骑兵惊骇无比,只以为秦雷是中了暗箭,飞奔最前面的骑兵立时驰到秦雷边上,翻身下马来,去看秦雷,只见到秦雷已经是斜躺在地上,方才如同霸王一般的秦雷,此时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身体竟是禁不住在瑟瑟发抖。

  “快,带秦雷去找裴先生。”一名骑兵惊骇道:“其他人跟我继续追。”

  众骑兵分成两路,十名骑兵带着秦雷去找裴绩,余下骑兵则是继续追拿虬将军,虬将军此时已经拉开老长一段距离,领着十多名匪骑,一路向东。

  此时战场之上,官兵处于绝对的上风,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许多匪众知道无法突围,已经是转身往落rì寨重新杀回去。

  裴绩见到十名骑兵飞驰回来,已经在兵士护卫下迎上去,瞧见一名骑兵背着秦雷,心下大惊,一瘸一拐上前去,骑兵已经下了马,将秦雷小心翼翼放在地上,裴绩看到秦雷面sè惨白,更是心惊,沉声道:“他中毒了。”迅速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子,从中取出一枚药丸,将那药丸塞进了秦雷的口中。

  秦雷身体兀自在不停颤抖,就似乎在冰天雪地寒冷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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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一零章 人间惨剧



  秦雷醒来的时候,只见到四下里一片明亮,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便见到数张脸庞就在自己面前,除了裴绩和楚欢,仇如血等人也是围在四周。

  听得有人欢声道:“醒了,终于醒了。”

  秦雷豁然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屋子,裴绩见到秦雷坐起,关爱道:“雷儿,你多休息,现在不要动。”

  秦雷眨了眨眼睛,想到什么,道:“绩父,我……我没有了力气,从马上摔下来……我记得,是那个穿长袍的害我……!”

  裴绩慈爱道:“我们都知道,那个坏人施毒,你中了毒,幸亏你楚叔有宝物在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道:“你现在试试,看看还有没有力气。”

  秦雷握起拳头,只觉得力量已经回到自己身上,欢喜道:“有了……!”想到什么,沮丧道:“绩父,我没有抓住那个大个子……!”

  “这不怪你。”裴绩叹道:“是绩父疏忽……!”

  楚欢已经道:“大哥不要这样说,虬将军薄情寡义,根本不顾自己不下死活,只知自己逃命,这种人没有牵挂,就算被他逃了,他薄情寡义之名四处传扬,对我们的威胁也不会太大了。”向秦雷道:“雷儿,你先歇息。”

  秦磊点点头,楚欢和裴绩出了小木屋,这是旭日寨的一处木屋,此时阳光明媚,昨夜的战事已经烟消云散,只是空气中兀自飘荡着血腥气味。

  “大哥,你说这种毒叫做孔雀笑?”

  “不错。”裴绩点头道:“这种毒极其罕见,也十分歹毒,我也是许多年前从老师口中知道有这样一种毒,只是从未见过,这次是亲眼所见。”

  楚欢叹道:“不瞒大哥,施毒之人,被人称为黑先生,在平定贺州叛乱的时候,我就曾见过他,与他有过交手,那一次他也放出了这种毒。”

  裴绩道:“孔雀笑产自西域,在西域也是异常罕见,中毒者,体力全无,幻象丛生,不知不觉中就会死去……如果不是雷儿及时防备,只中了少量的毒,否则就算你有冰心虫,雷儿也难逃这一劫。”

  楚欢皱眉道:“那黑先生与西域有牵连?”

  “是否找到俘虏询问?”

  “已经审讯了几名俘虏,他们对黑先生的来历都是一无所知。”楚欢摇头道:“这黑先生就好像突然出现在虬将军身边,尔后在山寨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虬将军对此人似乎十分倚重,这次突围,薄情寡义的虬将军竟然不嫌弃他是累赘,带在身边突围出去……!”

  裴绩若有所思,楚欢又道:“这些人不但不知道黑先生的来历,就是虬将军的真面目,他们也不曾见过。他们只知道虬将军勇武过人,而且冷酷无情,现如今他们也不知道逃往何处。”

  “虬将军确实勇武。”裴绩叹道:“乱军阵中,他算得上是所向披靡,也只有雷儿差点拦住他。”

  楚欢想了一下,终于道:“山匪都退回了落日寨,除了战死投降的山匪,有近千人逃回落日寨,如今两面围堵,也不必强攻,困也能困死他们。”

  便在此时,却见到一人快步过来,拱手道:“大人,飘香峰的那道石门已经打开了。”

  楚欢双眉一展,问道:“里面是什么?”

  那人有些黯然,道:“大人自己去看一看……!”

  楚欢皱起眉头。

  飘香峰是葫芦寨六峰之一,也是最小的一寨,设置的机关很少,山上盛开了各色野花,秦雷之前率人攻打飘香峰,遭受的抵抗十分微弱,也算得上是兵不血刃拿下了飘香峰。

  飘香峰方圆不过五六里地方,拿下飘香寨后,兵士们收集寨子里的物资,只是比起其他各峰,在飘香峰储存的物资极为特别,这里储存着许多的美酒,有上千坛之多,兵士们搜遍了寨子的每一个角落,却是没有发现兵器马匹,却找到了一处石窟,不过石窟外面有一道厚重的石门。

  原本守在寨子里的不过二十多人,有数人顽抗战死,剩下诸人被控制住,官兵一时打不开石门,令那些匪众打开,只是这些匪众却都不知道打开石门的办法,只说负责打开石门的人随着飘香峰主去了落日寨,官兵审问石门里面是什么东西,众匪都是三缄其口。

  官兵只以为这里面必然是储存着兵器或是粮草,当下一群人生生地将石门一点一点地凿开。

  楚欢来到飘香峰这座石门前时,见到那石门被凿开了一个大洞,可以容纳一人自由进入,四下看了看,却是发现守在洞外的兵士们神情古怪,有些人黯然,有些人脸上兀自带着愤怒。

  楚欢心下奇怪,屈身进了洞内,只见到洞内亮着火光,一条石道向前蔓延,两边墙壁上点着火把,一股子极为古怪的味道飘入鼻中,似乎是香味,但是香味之中,却又弥漫着馊臭味道。

  楚欢皱起眉头,身后跟着数名将领,火光之下,众人缓缓前行,便见到石道两边,用石砖砌成了一个又一个方形小房间,房间都只用一面简单的布帘子遮掩着,那种古怪的味道,就是从这一间又一间小屋内传出来。

  胖柳此时跟在楚欢身边,上前去,粗大的手掀起帘子,向里面瞧了一眼,昏暗之中,里面的情形依稀可见,胖柳呆了一下,随即急忙转过身来,尴尬道:“里面怎么是女人?”

  跟在旁边的守卫黯然道:“他们都是被抢来的。”

  众人一怔,楚欢抬手,缓缓掀开帘子,只见里面是几块木板搭成的一张床,床上连一床被褥都没有,板子上只是铺了一张又脏又破又薄的粗布,一名女子几乎是**着身子,蓬头垢面,卷缩在角落,身体瑟瑟发抖。

  楚欢放下帘子,又连续掀开数扇帘子,里面几乎无一例外都有一名女子,衣裳都是简陋之际,好一些的还知道恐惧,瑟瑟发抖,有些却已经是神情呆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双眼无神。

  楚欢双全立时握起。

  “大人,这些都是葫芦寨的山匪抢劫来的民女。”一名跟随入内的守卫咬牙切齿道:“抢来的女子,都被送到飘香峰,关进这里,那些山匪如果在外面立了功,虬将军就赏赐他们进到这里面来,功劳越大,呆的时间就可以越久……!”

  楚欢缓步向前行,入眼处,惨绝人寰,问道:“有多少女子在这里?”

  “这里有六十多个。”守卫答道:“一些职位高的山匪,可以从这里带人出去,有十几个被带了出去,我们正在各寨找寻,按照他们说法,打从有了这个地方之后,有些女子不堪凌辱,自尽而死,有些硬是被折磨而死,算下来,已经死去的也有好几十人。”

  楚欢一路前行,走到最后一间屋前,掀开看时,只见里面飘出一股子腐臭味,一名女子**着身体躺在地上,楚欢走过去,只见到那女子气息微弱,立刻回头道:“胖柳!”

  胖柳急忙上前。

  楚欢却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将它盖在女子身上,遮掩住女子已经布满伤痕的身躯,横抱起来,交给胖柳,“送到军医那里,让他们立刻救治……从卫生队找几名大夫过来,让他们过来瞧瞧这些女子是否患了疾病,立刻诊治。”

  楚欢在自己的军队之中,专门组建了一支医疗队,平常这些大夫并不在军中,但是出征之时,便在医疗队的大夫便要随军出征。

  楚欢给予了他们极好的待遇,不必缴纳各种赋税,而且每次随军出征,都会得到一定的赏赐。

  楚欢不忍再看,走出了石洞,山洞内外,就如同两个世界。

  深吸了一口气,楚欢这才问身边的守卫,“飘香峰有多少守军?”

  “大人,抓到了十七名活口。”守卫立刻回道:“如今已经在我们控制之中。”

  楚欢淡淡道:“都杀了吧。”

  守卫一怔,身边诸将也都是一愣,楚欢挥挥手,道:“去办吧,十七人,尽数砍了脑袋。”

  王涵在旁不禁轻声道:“大人,这些人都已经主动投降,咱们杀降……!”

  楚欢不等他说完,已经道:“这不是我们最后一场战事,今日我就给你们下达命令,以后任何一场战事,如果有类似荼毒百姓之辈,不必禀报,尽数杀死。我们不杀降兵,不过这群人已经等同禽兽,杀死他们,只会大快人心。”

  众人顿时都肃容道:“遵令!”

  “王涵,你先留在这边。”楚欢犹豫了一下,终于道:“等大夫先给他们诊治一下,患有疾病的,暂且留下来诊治,其他人,从山寨缴获的银钱之中拿出一部分,每人分发一份,让她们各自回家去……此事不要声张,你也告诉她们,她们的遭遇,不会有别人知道,也不会被人传扬……!”轻叹一声,王涵知道楚欢意思,神情凝重,点了点头。

  这些女子被山匪蹂躏,在这个时代,极重贞操,有了这段遭遇,对她们的打击沉重无比,此时传扬,她们势必活不下去,可是就算不传扬出去,她们自己又有几人能够忍受这样的耻辱活下去。

  楚欢抬头望着阳光明媚的群山,轻声道:“虬将军,你便是逃到天涯海角,终有一日,也会死在我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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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一一章 老妇



  虽然落rì寨还没有最终攻下来,但是葫芦山其他各寨全都被官兵控制住,各寨除了落草为寇的俘虏之外,还有数百名山匪的家眷。

  这些家眷主要都是大小头目的家眷,不过是些老弱妇孺,楚欢自然不会为难这些人,令人暂时安顿,等到回头再行安置,至若那些被俘虏的山匪,则是圈地而囚,令官兵守护,各寨留守的人并不多,不少还顽抗战死,其他各寨抓活的不过四五百人,倒是在落rì寨山下一战,却是俘获了大批的战俘。

  楚欢一面让人控制战俘,一面则是分兵搜找葫芦寨储存的物资,楚欢之前想过,一座土匪窝,便算再阔绰,也不会有多少东西,等到搜集到的物资运到山下,楚欢这才知道,葫芦寨储存的物资,远超出他的想象。

  除了军械马匹,山上竟然储存了堆积如山的粮食。

  军械种类繁多,长枪短刀,甲胄弯弓,更有成堆的箭矢,堆在山下,如同一座山一般,除此之外,另有大批的金银财务,成箱成堆,众将士也是没有想到竟然有如此收获,都是惊喜万分,楚欢看到山下搜到的堆积如山的物资,不喜反惊。

  如果说金银财物以及粮草可以四处劫掠而得,如此众多的兵器马匹,却是从何而来?

  葫芦寨的军械装备,足以装备上万人,这固然是一笔不小的收获,可却也是一颗大大的祸心,如果不是今次剿灭了葫芦寨,再过一年半载,葫芦寨声势更为浩大,有如此丰厚的战略物资,官府只怕仅为了对付这样一支势力,就要耗尽心血。

  眼前一切触目惊心,楚欢禁不住生出一股子寒意,心想此番当真是侥幸,利用付纲这颗棋子,设计取下了葫芦寨,否则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正与众人检查物资,忽听得一匹快马飞驰过来,一人翻身下马,楚欢瞧见是许邵,见到许邵快步过来,拱手道:“大人!”

  楚欢问道:“各寨是否都搜找干净,可有不曾搜找的地方?”

  “还在继续搜找。”许邵道:“大人,末将带你去见一个人。”

  “一个人?”楚欢奇道:“何人?”

  “大人一定会感兴趣。”许邵眼眸子闪烁着一丝兴奋之sè。

  楚欢第一眼看到许邵要自己见的人是,有些莫名其妙,许邵带过来的人,不是魁梧大汉,亦不是翩翩文士,更不是闭月羞花的美人,而是一位老妇。

  老妇衣着朴素,白发苍苍,看上去已经是年过六旬,岁月在她的额头布满了沧桑,老妇见到楚欢,并无惧sè,十分平静。

  楚欢有些疑惑,许邵已经在楚欢耳边道:“大人,这是卢存孝的母亲。”

  楚欢一怔,打量老妇几眼,虽然年事已高,但是楚欢倒也看出,这老妇骨架颇大,年轻的时候必然是一个体态健壮的妇人。

  只是楚欢隐隐感觉这老妇不同一般老妇人,行走之间,也不似普通老妇的步子,看上去很有教养,到似乎不是出自小户人家。

  “老人家,我是西关道总督楚欢。”楚欢和颜悦sè,微笑道:“让你受惊了。”

  卢母打量楚欢几眼,苍老的声音道:“都说你是一个好官,可是你为什么要帮助朝廷害人?”

  这一句话莫名其妙,楚欢轻轻一笑,问道:“老人家何出此言?”

  “皇帝不让老百姓活下去,不是打仗死了,就被那些贪官污吏折磨,有些活活饿死……!”卢母缓缓道:“他们都说楚总督来到西关之后,做了不少好事,可是……你为什么要打葫芦山,这都是反抗暴秦的义士……!”

  “反抗暴秦?”楚欢微皱眉头,“老人家,你是说葫芦山的人都是反抗朝廷的义士?”

  卢母毫不犹豫道:“当然是。我们村子,以前被贪官污吏盘剥,赋税一年比一年重,后来又拉走青壮去打仗,多少人一去不回,打了败仗,西梁人打进来,朝廷又去了哪里?我们忍受盘剥,也就想活下去,可是西梁人打过来,当兵的没有护着咱们,我们流离失所,当官的都说朝廷很快就会送来粮食,不会让我们饿死,可是最后……饿死了多少人?”

  楚欢长叹一声,问道:“老人家,你又是为何上山?”

  “朝廷不让咱们活下去,咱们自己总要想着活。”卢母与楚欢目光对视,“虬将军反抗秦国,而且对百姓很好,我们几个村子的人都要饿死,是虬将军派人给了我们粮食,他要推翻暴秦,孝儿和附近几个村子还活着的青壮年,这都上山来,帮着虬将军打朝廷。”

  楚欢“哦”了一声,反问道:“老人家觉得虬将军是好人?”

  卢母淡淡一笑,道:“在你们的眼中,他当然是坏人。”

  楚欢犹豫了一下,终于道:“老人家,那你可知道,虬将军不顾自己的弟兄,独自突围而逃,现在你的儿子卢存孝领着上千人据守在落rì寨,他们撑不了多久。”

  卢母似乎想到什么,笑道:“你想用我做人质,威胁孝儿投降?”她摇摇头,“你不用费这个心思,孝儿虽然孝顺,但也知道什么是大是大非,他只会与你们拼死到底,绝不会因为我而投降。”

  楚欢苦笑道:“老人家看来对官府很有成见,不过你放心,如此下作的事情,我还是不屑为之的。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去见卢存孝。”

  卢母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楚欢会这般说。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带老人家去一个地方。”楚欢神情肃然道:“老人家是知道是非的人,我想你看过之后,就知道什么是大是大非了。”

  卢母有些疑惑。

  楚欢亲自带着卢母,往飘香峰而来,卢母年过六旬,自然不可能在山上攀爬,所以楚欢特地让几名健壮的兵士抬着抬椅上山。

  卢母一时间不知道楚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有疑惑,却无畏惧。

  到得那石窟之外,楚欢令人放下一子,亲自搀扶着卢母进了山洞之内,“老人家,本来不应该带你来看这些,可是你要说是非,我就只能带你来这里,让你看看你所说的好人虬将军都做了些什么。”

  ……

  ……

  落rì寨。

  虽然被困死在落rì峰,但是卢存孝却并没有妥协,也从没有想过向官兵投降,突围失败的山匪回到落rì峰山,卢存孝第一时间将众匪分成两拨,一拨守在石墙那边,另一拨则是死守山道。

  落rì寨倒是设有小型兵器库,储存了不少兵器,可是却并无粮库,山上的粮食所剩不多,近两千号人要吃饭,山上的粮食撑不了几天。

  听说虬将军已经突围出去,卢存孝倒并没有责备虬将军丢下众人不顾,反倒是觉得虬将军能够突围,rì后便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落rì寨赵峰主本是虬将军手下的得力干将,但是在突围之时,身先士卒,已经战死,虬将军已经不在,群龙无首,卢存孝当仁不让担负起率领众人的职责。

  六位峰主,全峰主被仇如血一刀砍死,赵峰主和另外一名峰主战死在突围战中,除了卢存孝,另有两名峰主活着退回了落rì寨,二人对于卢存孝统率众人也无二话,这种时候,只是要求生,统帅众匪,只能是有压力,并无好处。

  而且卢存孝是葫芦寨除了虬将军之外的头号猛将,由他接替虬将军统率众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兵器库的兵器全都搬了出来,准备到石墙和山道,卢存孝有心要拼死到最后一刻,哪怕最后真的被困死饿死,那也要挺到最后一刻。

  他身上的伤势已经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包扎,虽然失血过多,全身疲惫不堪,他却还是亲自布防,甚至检视伤员,替他们包扎。

  官兵一直没有进攻,他在落rì寨的塔楼上,甚至可以看到官兵从山上往山下运输物资,在山下的空地上,物资堆积如山,卢存孝咬牙切齿,心如刀绞,这些都是反抗暴秦的物资储备,如今被官兵缴获,反抗暴秦的道路将更加艰难。

  撑了两天,实在是困倦不堪,卢存孝找了个空闲,在那条狭窄山道边靠着一块大石头,眯眼休息片刻。

  或许是太过疲累,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有人轻声叫唤,他才从梦中惊醒,条件反shè般,顺手抓起自己的大刀,霍然起身,问道:“怎么了?是官兵杀过来了?”

  那喽啰急忙摇头,道:“不是官兵,是……是一个老人……!”

  卢存孝听并不是官兵杀过来,这才微微松口气,随即缓过神,奇道:“老人?什么老人?”

  “卢峰主,官兵那边邡了一个人过来。”喽啰回道:“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正从那边往这边过来,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

  卢存孝握着大刀,大踏步走过去,转过一条小道,来到山道边上,山道这边,众匪也已经学着官兵的样子,在道路上用石头垒砌了半人高的屏障,众匪都是守在屏障后面,见到卢存孝过来,众匪闪开了一条道路,前面有几个喽啰回头看到卢存孝,立时叫道:“卢老大,是……是你娘!”

  这几人都是跟随卢存孝一起上山,上山之前便在一起,而且是一个村子出来,对卢存孝母子十分熟悉。

  卢存孝此时已经走到屏障边上,见到山道上一名身着粗布衣裳满头白发的老妇正往这边缓慢走过来,那身影无比熟悉,失声叫道:“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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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一二章 浪子回头金不换



  卢母走在山道之上,步履蹒跚,卢存孝已经抢上前去,众匪吃了一惊,瞧见那边官兵毫无动静,这才放心。

  卢存孝扶住老母亲,七尺高的汉子,已经是眼圈泛红,激动道:“娘,孩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卢母只是用一种极为冷漠的眼神看着卢存孝,卢存孝自然也感觉出来,摸了摸自己的脸,见自己脸上竟还沾着血块,只以为母亲认不出自己,急忙搓了搓脸,咧嘴笑道:“娘,是我,我是存孝。”

  “你是存孝?”卢母不但表情冷漠,就连声音也是异常冷漠:“你就是那个对我承诺,会帮着老百姓讨回公道的存孝儿?”

  卢存孝忙点头道:“是,娘,孩儿脸上脏,你认不出孩儿……!”

  “啪!”

  卢存孝话没说完,一声清脆声响起,卢母竟然是鼓足了全身的气力,一巴掌扇在了那张凑近自己的脸庞,卢存孝身后不远的众匪看的一清二楚,都是吃了一惊,一时间不知卢母到底为何会掌掴卢存孝,有人甚至以为老人家是被官兵惊吓过度。

  卢存孝捂着脸,即使母亲使了全力,但毕竟是年过六旬的老人,卢存孝铁骨汉子,这一掌在**上几乎没有什么疼痛,但是他的心却是一沉,惊讶道:“娘,你……你这是做什么?”

  “可还记得你的父亲?”卢母冷笑道:“他一生刚正,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人的事情,他是堂堂男子汉,从不走卑鄙龌蹉之事。”

  卢存孝点头道:“孩儿知道,孩儿也一直一父亲为榜样。”

  卢母冷笑道:“都说虎父无犬子,可是我和你的父亲,却生出你这样一个逆子,你助纣为虐,败坏了家风,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的存孝儿早已经死了,从上山的那一天,他就已经死去,你不是我的儿子……!”

  卢存孝实在不知道老母亲为何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噗通”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母亲面前,颤声道:“娘,孩儿……孩儿并没有为非作歹,你说的助纣为虐,孩儿……!”

  “虬将军的所作所为,我老眼昏花,不能辨清是非,可是你父亲幼时教了你许多的仁义道德,难道你就不能分清是非?”卢母气得浑身颤抖。

  卢存孝跪在地上,抬头看着母亲,道:“娘,孩儿有什么过错,你尽管训斥,可是……孩儿实在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你说的助纣为虐,是指虬将军?虬将军为民请命,当初咱们几个村子,数度遭受劫匪,如果不是虬将军相助,都已经饿死……!”

  卢母长叹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口中的虬将军,只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坏事做尽,丧尽天良,却做出一副假仁假义的姿态……!”

  “娘……!”卢存孝万想不到卢母会这样说虬将军,忽然间想到什么,目光向对面望过去,只见山道对面的屏障后面,一群官兵严阵以待,并无动作,立时问道:“娘,是不是官兵说了什么?他们是否在你面前诋毁虬将军?娘啊,葫芦寨与他们势不两立,他们对虬将军恨之入骨,这才在你面前诽谤虬将军,你怎能相信他们的话?”

  卢母冷笑道:“你以为只是三两句话,就能蒙骗老身?”

  卢存孝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见卢存孝不说话,卢母厉声问道:“你可去过飘香峰?”

  卢存孝摇头道:“娘,你该知道,上山之后,孩儿被虬将军分到了祥云峰,此后更是承蒙虬将军器重,将祥云峰托付给孩儿,孩儿日夜镇守祥云峰,偶尔会到旭日峰参加会议,莫说飘香峰,其他各峰孩儿也几乎没有踏足……!”

  “你虽然没有去过飘香峰,那你对飘香峰的事情难道是一无所知?”卢母神情依旧冷漠。

  卢存孝倒是担心官兵随时会冲过来,恭敬道:“娘,咱们有事,先过去说,这里不安全。”

  卢母向众匪这边看了一眼,摇头道:“到了那边,老身反倒觉得不安全。一直以来,老身觉得自己是生活在一群有志之士的豪杰身边,可是直到今日才知道,这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而已……!”

  卢存孝苦笑道:“母亲,他们都是铁血男人,绝不是什么披着人皮的畜生。”

  “卢存孝,飘香峰那些姑娘是怎么回事?”卢母厉声问道:“她们中间,可有你祥云峰抢夺回来的人?”

  卢存孝一怔,摇头道:“娘,你也知道,孩儿此前只是帮着虬将军收复其他各路起事的人马,偶尔会去抢夺官府的粮草财物,从不去打劫百姓,更不会抢夺姑娘回来……!”

  “那你知道这事儿?”

  卢存孝犹豫了一下,终于道:“此事孩儿以前有过耳闻,后来孩儿为此事询问过虬将军,虬将军解释过,飘香峰的姑娘,有些是无家可归的女子,暂时栖身在那边,有些……有些本就是从外面请回来的……娼妓……她们分开居住,虬将军也知道山里的弟兄大都没有女人,所以……所以……!”却不好继续说下去。

  “娼妓?”卢母浑身颤抖,“都是好人家的姑娘,被一群畜生糟蹋,反说她们是娼妓……!”她抬起手,又要去扇卢存孝的耳光,只是瞬间剧烈咳嗽起来,身体摇摇欲倒,卢存孝急忙要去扶,却被卢母一把推开,卢存孝焦急不已,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便在此时,却听到身后有人惊呼道:“将军,小心,官兵来人了。”

  卢存孝立时握紧战斧,转头看去,却是瞧见从对面缓缓走过来一人,那人一身官袍,貌不惊人,但是全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肃穆的威势。

  卢存孝霍然起身来,提着战斧,眼看着那人缓缓走近过来,那人年纪很轻,步伐沉稳,背负双手,孤身前来,却是气定神闲。

  眼睁睁看着对方靠近过来,距离六七步远,卢存孝忽然抬手,战俘提起,厉声道:“站住!”

  那官员果然站住,上下打量卢存孝几眼,露出淡淡微笑,道:“果然是一条好汉子,卢存孝,你应该知道本官是谁吧?”

  卢存孝亦是打量楚欢几眼,身体忽然一震,失声道:“你……你是楚欢?”他并无见过楚欢,但是却听过关于楚欢的传闻,知道西关道总督是个年纪轻轻的官员,亦是大秦帝国立国以来,最年轻的一位总督,眼前这名官员不怒自威,而且年纪轻轻,但是官袍却很讲究,卢存孝只是微一思索,立刻就想到了是谁。

  只是他没有想到,如今两军对阵,正是你死我活之时,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楚欢堂堂西关道总督,却孤身犯险靠近过来,这让卢存孝有些吃惊,心里却还是有些佩服楚欢的胆气,嘴中却已是冷笑道:“楚欢,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闯,你觉得孤身过来,十分威风,你可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将你拿下,你那些虾兵蟹将,也来不及救你。”

  楚欢哈哈笑道:“如果有这个担心,本督也就不会过来了。卢存孝,本督听令堂说了一些你的事情,知道你不是一个为非作歹的恶徒,虽然你投奔虬将军,在虬将军麾下做事,但是并没有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而且令堂也说过,你上山的时候,带来了几个村子几百号人,他们上山之后,也都分在你的部下,你对他们多有约束,他们并无残害百姓,并非葫芦寨其他各寨穷凶极恶的匪徒可比。”顿了顿,看了卢母一眼,微微一笑,这才道:“本督与令堂说话之时,说过一句话,浪子回头金不换,一个人做错事不可怕,就怕做坏事,做错事,可以改,做坏事,就回不了头。”

  卢存孝陡然大笑道:“看来你是过来要劝降老子?”

  “不错。”楚欢凝视着卢存孝,“因为你还有救,而且本督从令堂身上看到了嫉恶如仇的性情,有这样一个母亲,本督很难想象她的儿子会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

  卢母终于道:“孝儿,你可知道,飘香峰有上百名被抢夺回来的好姑娘,她们被关在石窟里,被那些畜生糟蹋,许多人不堪耻辱,有的自尽而死,有的则是被活活折磨而死。那是为娘亲眼所在,不会有假,你一直视为英雄的虬将军,其实是一个狠毒残酷的卑鄙小人。”

  卢存孝有些惊讶。

  “卢存孝,飘香峰那么大的一场人间惨剧,你竟然不知缘由,真是让本督吃惊。”楚欢叹道:“你当真对此一无所知?”

  卢存孝眼角抽搐,牟然回过身,厉声道:“张牛,你给老子过来。”

  群匪之中,一人忐忑不安从人群中上前来,小心翼翼道:“卢老大……!”

  “你去过飘香峰。”卢存孝盯着张牛的眼睛,“当初你们随我立了功牢,虬将军给大家赏赐,可以让你们去飘香峰,你领着十几号人都去过。”

  张牛尴尬道:“是……!”

  “你告诉过我,飘香峰的姑娘,本来都是娼妓。”卢存孝冷冷道:“你还说过,那些无家可归的姑娘虽然在飘香峰栖身,却与那些娼妓分开居住?”

  张牛见得卢存孝目光如冰,忽地跪倒在地,颤声道:“卢老大,那些……那些都是飘香峰……飘香峰的人让我们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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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一三章 真面目



  卢存孝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老子说清楚。”他握紧了手中的战斧,眼中显出冷厉之sè。

  “卢老大,飘香峰的那些姑娘,都是从外面抢回来的良家女子。”张牛在卢存孝的逼问下,冷汗直冒:“那些姑娘都被送到飘香峰,关进山窟之内,用作奖赏立功之人。”

  “她们都是良家女子?”卢存孝厉声道。

  张牛点头道:“虬将军知道卢老大你嫉恶如仇,不会对百姓下手,所以虬将军安排咱们祥云峰的事情,都是去对付其他匪众,又或者是让咱们去抢夺官府衙门的东西,并不让咱们去劫掠百姓。可是其他各峰的人马,负责粮草的,就只能去抢夺老百姓,顺便抢夺良家女子带回山来。这事儿咱们都清楚,只是大家知道你的xìng格,也都不敢和你说。”

  “那你为何要骗我,说飘香峰的姑娘是自愿上山的娼jì?”

  张牛苦笑道:“老大,你自己想想,就算是娼jì,又有哪些娼jì愿意上山为娼?去过飘香峰的人,离开之时,都会被告诫,只能说飘香峰上的姑娘是娼jì,还要证明所谓暂时栖身的姑娘与那些娼jì分开居住……其实飘香峰全都是良家女子,也从来没有分开居住一说,她们都被关在山里,功劳越大,在山上的时间就能越长,那里的姑娘,任意挑选玩弄……只因为你从不沾这些,否则只要上了一次山,所有的一切你就都能明白。”

  卢存孝呆若木鸡,身体晃了晃,手中的战斧脱手落地。

  张牛叹道:“当初咱们上山,说是要反抗暴秦,,那时候我也一直存着这个心思,要随着你卢老大做一番大事。只是那次上了飘香峰,看到那里的情景,就知道虬将军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英雄,只是我那时候一时糊涂,看到那些姑娘,管不住自己……完事之后,飘香峰的人告诫了我,让我下峰之后,不要乱说话,我们知道你如果知道真相,一定会责骂我们,所以……大伙儿也就没有和你说实话……!”

  卢存孝猛然抬手,掌掴了自己一巴掌,颓然道:“是我自己愚蠢,身在其中,却不知道山里竟然有这种事情。”

  卢母盯着卢存孝,平静道:“即使你不知道这些,可是你一直帮着虬将军,那些姑娘沦落至此,你也罪无可恕。”

  卢存孝转身重新跪倒在卢母前面,“娘,孩儿不孝,助纣为虐……你让孩儿如何赎罪,孩儿都照你的意思去做,哪怕是死!”

  卢母转视楚欢,道:“楚大人,犬子罪孽深重,如何发落,还有你来处置。”

  “娘,他是官府的人,孩儿绝不让他发落。”卢存孝立时道:“虬将军固然让孩儿失望,可是……孩儿绝不会和秦国官员妥协。”

  “妥协?”楚欢不等卢母说话,已经淡淡笑道:“卢存孝,本督来问你,你和我相比,在西关所作所为,谁更有益百姓?”

  卢存孝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本督知道,你一心想要为西关的百姓谋一个公道。”楚欢语重心长道:“其实你的本意,本督并不觉得有错,只是你走的道路,本督以为是大错特错,你以为上山跟着虬将军,与官府作对,就能够给百姓公道?可是事实你也看到了,虽然朝廷确实有些贪官污吏压榨盘剥百姓,但是总不至于赶尽杀绝,赶尽杀绝了,也就没有了盘剥的对象,反倒是那些打着替天行道的乱匪,所做的事情,却是逆天而为,为了劫掠百姓,赶尽杀绝,毫不留情。”

  卢存孝腮帮子鼓了一下,只是看着楚欢,并不说话。

  “流寇四起,真正对官府有多少伤害?”楚欢轻叹道:“一群乌合之众,不过是官府的靶子,流寇要生存下去,要存住自己的实力,必然要钱粮装备,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这些,你觉得当真可以能从官府得到?最后还不是从老百姓手里去抢去夺,葫芦寨乃是西关道实力最强的一支乱匪,却也不是官府的对手,其他各支流寇,又有多大能耐从官府手中抢夺东西?虬将军都要从百姓手里抢夺,就更不必说其他的流寇了,你们对抗官府,但是真正荼毒的,不过是西关的百姓而已。”

  “我从没有想过荼毒百姓。”卢存孝终于叹道。

  “我知道你没有那个心思,可是伯仁虽非你所杀,却因你而死。”楚欢肃然道:“你投靠虬将军,助长了他的气焰,这才让葫芦寨有实力荼毒更多的百姓……卢存孝,这一点,你不得不承认。本督来到西关,夙夜忧叹,知道西关百姓遭受过太多苦难,所以尽可能地想要让百姓过上好rì子,而你们恰恰让百姓的rì子过得更加痛苦,孰是孰非,你我也不必争论,只需要随意找到几个百姓询问一番,就知道端倪,看看百姓是夸赞官府,还是夸赞你们葫芦寨。”

  卢存孝若有所思,沉默一阵,终于问道:“虬将军当真是你所说的那种人?”转视卢母,道:“娘,你可记得,我们当初差点饿死,是虬将军给我们送去了食物,如果他真的荼毒百姓,为何还要帮我们?”

  “道理说穿了,其实很简单。”楚欢问道:“令堂告诉我,你们上山之前,几个村子曾经遭受过流寇的抢夺,是你卢存孝召集了附近几个村子的青壮,组成了一支保护几个村庄的队伍。”

  卢存孝冷笑道:“乱匪来袭,官府管不了,我们自己总要救自己。”

  楚欢含笑点头:“据说曾经有两拨土匪不知深浅,去了那几个村子,却被你率领的队伍将他们一网打尽,两拨土匪都是死伤惨重,落荒而逃,你卢存孝的名声那时候就已经很响亮,那些土匪听到你的名字,都十分畏惧。”

  卢存孝眼中显出傲然之sè。

  “你的名声既然在乱匪之中流传,想必虬将军自然也听过你的骁勇之名。”楚欢缓缓道:“虬将军不是普通的乱匪,比起其它人,他更加有心机,葫芦寨想要壮大,除了钱财装备,自然还要人才,你对官府不满,却又勇猛善战,虬将军难道就不能打你的主意?其他流寇都畏惧你,不敢再去侵扰你的村子,虬将军为何不能想办法将你拉拢过来?”

  卢存孝目光闪烁。

  “你不是笨人,自己想一想,虬将军为何不去接济其他的百姓,却偏偏去接济你们?”楚欢缓缓道:“你卢存孝勇猛在外,手底下还有好几百号人,拿一些粮食就能够将你们收为己用,这笔买卖实在很划算。”

  卢存孝道:“你是说,虬将军接济我们粮食,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投靠他?”

  “至少结果是这样。”楚欢微笑道:“他接济了你们,而你们也确实上了山,为他驱使。”轻叹道:“或许你们在他的心中,只是一些可以利用的旗子,就像今次的形势,他可以毫无挂地独自突围,数千弟兄,说丢下就丢下,如果换做是你卢存孝,又会如何?”

  卢存孝弯下身子,将落在地上的巨斧拿起来,盯着楚欢的眼睛道:“不管如何,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楚欢,我不趁人之危,你现在可以走了,带着你的人马,尽管杀过来。”

  楚欢无奈道:“据我所知,落rì寨还有近两千人,如果真的要继续打下去,本督不会手下留情,本督也可以保证,当我攻下落rì寨,不会留一个活口。”

  卢存孝哈哈笑道:“你这是在恐吓我?”

  “我只是据实而告。”楚欢淡淡道:“本督对为祸百姓不知悔改的乱匪,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盯着卢存孝的眼睛,缓缓道:“本督很清楚,落rì峰没有储粮,本督的兵马远超你们,你们根本没有任何希望突围出去,本督不需要攻打,只要围困下去,不出半个月,你们就会活活饿死……本督从山上搜到了大批的粮草,不必再调动粮草,只要用这些粮草,也足以支撑兵马许久。”

  卢存孝眼角跳动,他知道楚欢说的是实话。

  “本督现在只想问你一句,你当真想要让这上千人就这般活活饿死?”楚欢声音平静,“本督已经知道,葫芦寨虽然啸聚数千之众,但是许多上山的不过是想混口饭吃,也并不是存心想要落草为寇,这中间固然有荼毒百姓之辈,但大都并没有做下什么恶事,说到底,在你身后,有许多都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迫不得已上山的百姓,你当真要让这些人和你一起死死在落rì寨?”微一停顿,加了一句,“为了那个残酷无情卑鄙无耻的虬将军?”

  卢母终于道:“孝儿,你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了。”

  卢存孝走到卢母身边,沉默一阵,终于问道:“楚欢,那你又想如何?”

  楚欢凝视卢存孝,平静道:“本督说过,一个人不怕做错事,就怕做坏事,做了坏事,回不了头,可是做错事,可以改正,你是做错事而不是做坏事,本督给你机会改正过来……卢存孝,虬将军的真面目,你已经知晓,这并非我在编造谎言诋毁他,令堂也见到了惨绝人寰的真相,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为了西关的百姓,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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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一七章 无踪



  阳关大道,骏马飞驰。

  楚欢将军队交给了裴绩,自行带着一队人马先行往朔泉城返回,虽说距离朔泉城已经不远,但是他此时却只希望能够生出一对翅膀来,飞到朔泉城。

  临近朔泉城还有近两rì的路途,楚欢就得到了从朔泉城来的书信。

  书信是密函,由总督府的护卫送过来,这名护卫此前是骆驼客,跟随着狼娃子一起在楚欢麾下办事,跟随狼娃子一同入关的骆驼客并不多,大部分都已经被楚欢编制进入军中,但是却留下了两名骆驼客跟着白瞎子一起,负责总督府的护卫。

  这两名骆驼客,楚欢很是熟悉,一是马正,一是柳随风,当初在安邑的时候,便是带着这两人深入了天门道的石窟。

  前来送信的,是马正。

  马正则是奉了白瞎子之令,特地送来这封信,但是这封信却并非白瞎子所写,而是孙博柳所书。

  孙博柳是因为此前的瘟疫,这才跟随楚欢到了朔泉,后来瘟疫被解决,楚欢却也并没有让孙博柳回去,因为林黛儿的缘故,将孙博柳留在了朔泉。

  为了让孙博柳安心,楚欢甚至让人将孙博柳的家眷都接到了朔泉,就在总督府给他们家人安排了一处院落住宿。

  孙博柳也就等若成了总督府的私人大夫。

  看到信函上面的落款是孙博柳,楚欢一开始十分疑惑,他率军平寇,此事孙博柳自然是知道,却不知道他有何急事,竟让人送信前来。

  不过在拆开信函的那一刹,他脑子顿时明白过来,孙博柳如今专职为林黛儿诊断,这种时候送来书函,只能是与林黛儿有关系。

  打开信函,内容不多,但是言简意赅。

  楚欢看过书信,立时找到裴绩,将军队交给他,自己则是领着祁宏、仇如血等一行护卫,毫不耽搁,立时往朔泉赶回去。

  因为信中说的很清楚,林黛儿已经产下了孩子。

  楚欢是又惊又喜,惊讶者,只因为他也知道林黛儿产期快到,可是距离产期应该还有近个把月时间,换句话说,此时产子,等若是早产。

  虽是如此,但是林黛儿为自己生下孩子,这对楚欢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事。

  初为人父,楚欢是在无法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想到林黛儿产子,自己却征战在外,不能在旁陪伴,心里颇有些愧疚,只盼能够早早回到黛儿身边。

  骏马飞驰,快若闪电。

  楚欢回到总督府的时候,总督府并没有欢天喜地的气氛,楚欢一怔,但是随即就醒过神来,对林黛儿,等同入金屋藏娇,府中上下,知道林黛儿怀孕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少数人只是知道府里有一个林公子,而这位林公子在府中闭门不出,据说是在做学问,一开始的时候,布兰茜姐妹倒还想与这位林公子有所接触,只是这位林公子脾气很怪,谁也不见,而且后来楚欢更是下了命令,府中上下,任何人都不得接近林黛儿所居住的院子,以免打扰“林公子”做学问,总督有令,府中上下自然不敢违背,便是素娘,也是不敢违抗楚欢的吩咐,更何况她对所谓的林公子并没有什么兴趣,也不想知道这位林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在做什么学问,所以一直以来,黛儿在府中就成了一个既存在又似乎不存在的隐形人,时间长了,除了每天送去饭食的家仆,大家几乎遗忘府里还有这个人。

  就算是家仆送饭,却也从来没有踏过院子,都是由孙博柳在饭菜接进去。

  孙博柳密函告之林黛儿已经产下一子,本就是不敢违背楚欢的吩咐,不敢让太多人知晓,现如今府中上下一片宁静,自然也是并不知道林黛儿已经产下孩子。

  毕竟总督府实在太大,林黛儿居住的院落又太过偏僻,就算婴儿啼哭,其他人也未必能够听到。

  楚欢突然回来,家人自然是惊讶,楚欢也不多言,直接问道:“孙大夫在哪里?”

  得知并没有见到孙博柳,楚欢先不见别人,径自往林黛儿居住的院落过去,心里却已经想着,孩子已经生下来,现如今也不必在将此事隐瞒,说到底,自己亏欠林黛儿许多,如果好要让她如同隐形人一样生活,实在是对不住这个女人,心里是打定主意,先去见过黛儿和孩子,回头就算尴尬,也还是要将此事告知素娘。

  等到素娘知晓之后,总要给黛儿一个名分。

  他脚下如风,意气风发,心情十分激动,远远瞧见了那处院落,依稀看到院门前一个身影正来回走动,看上去异常焦急的样子。

  “孙先生。”楚欢心情很好,远远打了个招呼。

  孙博柳听到声音,停下步子,回过头来,看到楚欢脚步轻盈快步过来,急忙跑过来,只是表情看上去异常的凝重。

  楚欢温言道:“孙先生,你的信,我收到了,黛儿现在如何?这些时rì,可是辛苦你了,回头再好生谢你。”

  他脚不停步,依然是如同生风般往院子过去。

  孙博柳哪里跟得上楚欢脚步,只能小跑跟在边上,气喘吁吁道:“大人,您……您稍等一下……!”

  楚欢笑道:“老婆孩子都在等我,还要等什么?”

  “大人,不是……哎……!”孙博柳表情异常凝重,见到楚欢不停步,忽然跪倒在地,颤声道:“大人,小人有罪,全凭大人发落!”

  他突然如此,楚欢却是有些惊讶,不由停下步子,转过身来,见到孙博柳跪着,身体似乎还在轻轻发抖,大是错愕,问道:“孙先生,你……你这是何意?”

  “大人,小人该死!”孙博柳忽然抬起手,猛地扇在自己的脸上,噼里啪啦竟是连扇了七八个耳光,下手很重,两颊很快就被打红。

  楚欢心头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快步过来,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孙博柳低着头,颤声道:“是……是小人无能,林……林姑娘她……!”一时间却没有说下去。

  楚欢立时想到林黛儿是早产,他虽然对此并无经验,可是却也依稀听人说过,一旦早产,无论是母亲还是孩子,都有一定的风险。

  他只觉得自己身体发寒,厉声喝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是黛儿……黛儿母子出事了?”

  “小姐十分安康,并无任何问题。”孙博柳低着头,“只是……只是林姑娘没了踪迹。”

  楚欢皱起眉头,信中只说林黛儿产子,却并没有详细说明说男是女,次是楚欢才知道,林黛儿为自己产下了一个千金宝贝。

  “你说黛儿没了踪迹?”楚欢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不等孙博柳回答,豁然转身,快步往门前去,他之前进院子,几次都是翻墙而入,此时院门却是虚掩着,推门进了去,快步过去,尚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啼哭声。

  他进到屋内,却是见到一名丫鬟正抱着襁褓,一脸焦急,正在哄着襁褓里的孩子。

  见到楚欢进来,丫鬟一怔,想要行礼,只是怀抱襁褓,只能道:“大人……!”

  楚欢轻步上前,听得婴儿啼哭的厉害,伸手接过,抱在怀中,看到小家伙粉嘟嘟的,眼睛闭着,咧着小嘴正在拼命哭泣。

  一种奇怪的感觉升到心头。

  这就是自己的血脉,这就是自己的骨肉,这让楚欢觉得自己太过真实,如果说穿越所发生的一切,有时候还会有一丝不真实感,但是当自己的骨肉就在自己的怀中,一切就变得如此真切。

  “她怎么哭的这么厉害?”楚欢见小家伙啼哭不止,一边哄着,一边皱眉问道。

  丫鬟是楚欢此前特地为林黛儿配在旁边的,虽说林黛儿并不想身边有其他人,但是楚欢考虑到自己不能时刻在黛儿身边,孙博柳虽然每rì都为黛儿诊脉,但毕竟是男人,除了诊断黛儿的身体,生活上确实不能插手,而黛儿随着肚子越来越大,生活上有众多不变,所以在她旁边安排一个聪明伶俐的丫鬟,那也是必不可少。

  “大人,小姐……小姐好像是饿了……!”丫鬟倒确实十分聪明伶俐,“林……林姑娘不见踪迹,小姐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

  “林姑娘去了哪里?”楚欢问道。

  丫鬟忐忑不安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林姑娘……林姑娘昨晚还在的,后来……!”她看上去十分紧张,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楚欢知道自己越是严峻,这小丫鬟就越害怕,只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你别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丫鬟这才道:“昨天晚上用过晚餐,林姑娘就一直抱着小姐,半夜时候,林姑娘说是要出门走一走,让奴婢先照顾小姐……林姑娘刚刚生下小姐,身体还很虚弱,奴婢也劝过她,要多歇歇,夜里出门,如果被风吹着,对身子不好……可是林姑娘既然要出去,奴婢也不好阻拦,就带着小姐在这里等着……!”

  楚欢皱眉道:“后来呢?”

  “林姑娘出去之后,奴婢一直等到天亮,也不见她回来。等到早上,孙大夫送来早餐和补汤,知道林姑娘没了踪迹,知道昨夜状况,立刻出去找寻,他找了大半天,一直没有见到林姑娘的踪迹。”丫鬟担忧道:“林姑娘走的时候,小姐吃饱了,晚上倒没有闹,等到今天饿了,就一直哭个不停,中间哭累睡了一阵,刚才又醒过来,又啼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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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一八章 茶棚



  楚欢爱怜看着自己的女儿,向孙博柳问道:“你在府里找寻了?没有林姑娘的下落?”

  孙博柳道:“小人找寻了府中大部分地方,只是大人有过吩咐,不敢惊动了大家……一直不曾见到林姑娘的踪迹。”顿了顿,道:“如果林姑娘还在府中,小人觉得她必定已经回来,小姐一直没有吃东西,林姑娘也放心不下的。”

  楚欢更是疑惑,问丫鬟道:“林姑娘临走之前,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丫鬟想了一下,才道:“林姑娘走前,一直抱着小姐,奴婢怕她累着,想要帮她,她也不让,一直看着小姐……她走的时候,好像……好像流了眼泪。”

  “眼泪?”

  丫鬟点头道:“是,奴婢也不敢多问,只看到小姐眼睛泛红,流了眼泪,她……她走的时候,让奴婢好好照顾小姐,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却并没有说出来,离开之后,就在也没有见到她。”

  孙博柳在旁道:“大人,小姐这样下去也不成,一直啼哭,且不说迟早会被府里的人听到,小人只担心这样会哭坏了小姐的嗓子。”

  楚欢微一沉吟,将孩子递给丫鬟,快步进到屋内,只见到屋内的摆设依然是整洁有序,此时屋内空空荡荡,已没有伊人踪迹。

  屋内有梳妆台,楚欢翻找了一阵,并无发现,他心中只觉得,如果林黛儿真的就此离开,总要给自己留下书信。

  “你们在屋内可瞧见林姑娘的书信?”楚欢问道。

  “林姑娘屋内的东西,我们不敢乱动。”丫鬟在后面道。

  楚欢翻找片刻,走到床边,扫了一眼,很快就瞧见枕头下面露出一角,掀开枕头,下面果然是邡了一份书信。

  他急忙拿起打开,只见到里面寥寥几字。

  “恩怨两清,善待孩子!”

  仅有八个字,楚欢却只觉得心往下一沉,这封信在这里,也就表明林黛儿却是已经离开了总督府,他又是恼怒又是担心。

  恼怒于林黛儿的倔强,她刚刚产下孩子不足几rì,还没有满月子,这就离开,身体必然是虚弱不堪,担忧林黛儿身体太过虚弱,她举目无亲,如今也没有可以投靠的人,如今孤身在外,实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孙大夫,你去办两件事情,第一,将仇如血叫过来,便说我有急事找他,然后去禀报夫人,让她赶紧过来,第二件事,赶紧派人去城中找寻nǎi妈。”

  孙博柳立刻称是,急忙退下。

  楚欢呆坐在屋内,耳边是孩子的啼哭声,心中却是极其复杂,他之前其实也一直担心林黛儿有朝一rì会离开自己身边,但是因为孩子的存在,楚欢也一直以为,等到孩子出生,身为母亲,林黛儿那倔强的xìng子必然有所改变,也不会舍弃孩子离开。

  可是最终,那倔强的女子终究还是离开。

  他心中有些恼怒,林黛儿连孩子也不顾,就此离开,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可是却也明白,林黛儿对自己似乎一直没有太大的好感,留在这里,其实也就是想要将孩子生下来。

  正如信上所说,在林黛儿看来,孩子生下来之后,两人的恩怨就算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他实在担心林黛儿的处境,黛儿早产,已经证明她的身体状况出现问题,如今产子才过几rì,正是身体最为虚弱的时候,这种时候离开,在这还不太平的西北,实在不知道她会遭遇一些什么。

  素娘比仇如血早到一步,看到婴儿,大是吃惊,楚欢也没有太多时间解释,道:“素娘,这些事情,回头再向你仔细解释,你现在将孩子先带过去,好生照顾,我已经让孙大夫去找nǎi娘,等找来之后,先让nǎi娘哺rǔ孩子。”

  素娘尚不清楚怎么回事,仇如血随后便已经到来,仇如血见到眼前的情景,也有些错愕,楚欢也不多解释,开门见山问道:“你以前是刀客,不知是否擅长追踪?”

  “追踪?”仇如血奇道:“大人要追踪谁?”

  “这里有痕迹,从这里开始,帮我追寻一个人,我们一定要找到她。”

  ……

  ……

  时当黄昏,天地一片yīn霾,乌云忽然间就席卷到天幕,在天sè完全黑下来之前,毛毛细雨就已经从天上飘洒下来。

  林黛儿一身男装,行走在细雨之中,她的脸sè看起来十分苍白,抬头望着天幕,细雨打在她的脸上,衣裳已经被细雨打湿。

  在小道之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天sè也已经昏暗下来,她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不知道前路到底在何方。

  脑中却还是想着刚刚出生的孩子,她几次想要回转去,可是每一次停下来,终究还是没能转身往回走。

  孩子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与楚欢的结合,本就是迫不得已,可是一次无可奈何地错误,却造就了新的错误。

  在很早的时候,当她知道自己已经有了楚欢的骨肉,几次想放弃这个孩子,可是天然的母xìng,却还是让她最后无法下定决心。

  无论和楚欢有什么恩怨,孩子本身是无辜的的。

  远方出现一丝光亮,林黛儿感觉身上十分的疲软,而且从头到脚,都有些发凉,那一双本来结实有力的腿,如今也有些无力。

  道路边上,竟然有一处木棚,外面挂着一面木牌,这里却是一处道边的茶棚。

  这种地方,以前在西北很多,一些偏僻的地方,都会有人开设一间茶棚,方便来往的行人歇歇脚,不过后来西梁人打进来,这种茶棚也就越来越少,几乎不见。

  好在楚欢上任之后,除匪安民,西关的情况已经大有好转,这类茶棚,也渐渐开设起来。

  茶棚内并无其他客人,是一对中年夫妇在经营,看到林黛儿过来,妇人已经走到门前,不到四十岁年纪,也就三十五六岁,看上去慈眉善目,招呼道:“公子,外面下了雨,先进来歇歇……这里有热茶,看你也赶了很长的路,十分疲累,吃点东西。”

  林黛儿向里面打量几眼,里面的摆设十分简单,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汉子看上去十分憨厚,正在那边生火。

  林黛儿进了棚内,在一张桌边坐下,妇人微笑问道:“公子要吃些什么?这里简陋,有烙饼,还有面条……!”

  林黛儿有些恍惚,听得夫人这样问,才知道自己确实已经饿了,正想要些东西吃,忽然想到自己身上的银子似乎不足,她离开总督府的时候,并没有带银子在身,唯一值钱的,也就是之前为了女扮男装,悬挂在腰间的一块玉佩。

  只是她离开总督府已经三rì,一路走下来,途中少不得要用盘缠,第一天吃饭的时候,就用玉佩当做食费,当时那店家显然也看出黛儿jīng神恍惚,找来的银子,远远不止玉佩本身的价钱,只是黛儿无心在这上面,剩下的银子,在这里几rì间,已经是用尽,此时可说是身无分文。

  意识到这一点,黛儿无可奈何,只能起身来,便要离开,那妇人显然也看出端倪,笑道:“公子不用多想,身上没有带银子,东西还是要吃的,出门在外,谁能没个难处……!”回身道:“当家的,给公子弄完面条,再来两张烙饼……!”

  那汉子倒是实诚,答应了一声。

  林黛儿勉强笑道:“多谢你,欠你的银子,会还给你。”

  妇人笑了笑,正要转身过去,忽听得马蹄声响,细雨之中,几匹快马飞驰而来,到得茶棚外面,都是勒住了马。

  妇人急忙迎过去,热情道:“几位是要在这里歇歇脚吗?”

  来者共有三骑,衣着普通,但是腰间却都配着刀,大秦早就发布刀狩令,民间禁止私造兵器,就更别说佩戴兵器在身。

  只是如今的西北,不同寻常,所谓的刀狩令,在西北已经没有多少人顾忌,南来北往佩带武器的人并不少。

  三人看上去就不似善茬,翻身下马来,头先一人的双眉之间,竟然还有一颗黑痣,吩咐同伴拴好马,打量妇人几眼,眼睛盯在妇人十分丰满的胸脯上,嬉皮笑脸问道:“不错,咱哥儿几个赶路碰上雨,在这里歇歇,老板娘,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妇人见到黑痣人面sè不善,那双眼睛瞅着自己胸脯看,便有些害怕,却还是勉强笑道:“有热茶,有面条,还有烙饼,几位想要吃点什么?”

  黑痣人摸着下巴一撮胡须,笑嘻嘻问道:“可有馒头吃?”

  “没有。”妇人摇头道。

  黑痣人嘿嘿笑道:“老板娘喜欢骗人?我就瞅着有大馒头,难道你要藏着?”

  妇人勉强笑道:“客官说笑了,这里没有馒头,只有面条和烙饼……!”

  黑痣人却是胆大包天,伸手往那妇人的胸脯抓过去,嬉皮笑脸道:“这下面不就是两团又大又白的大馒头?老板娘,可不能睁眼说瞎话,我都瞧见了。”

  那妇人急忙后退,棚内憨厚的汉子见状,已经上前来,虽然恼怒,但是看到对方是三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压住怒火,陪笑道:“几位客官里面请,有刚烙好的烙饼,外面雨大,天冷,吃了热热身子。”

  黑痣人斜眼看了那汉子一眼,道:“爷们今天就要吃馒头,什么狗屁烙饼,哥儿几个今天没兴趣……!”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丢给汉子,道:“这是用来卖馒头的银子,收了我银子,那两团馒头,哥儿几个今天就要吃个够。”

  此时另外两人也上前来,都是嬉皮笑脸。

  汉子脸sè沉下来,道:“对不住几位,这里不做馒头,你们还是去别处寻。”拉了妻子的手,便要进去,“呛”的一声响,一把刀已经从后面架在汉字的脖子上,黑痣人冷笑道:“你是舍不得馒头要舍命?”

  妇人顿时变sè,失声道:“不要……!”

  “不想他死,就乖乖把馒头孝敬出来。”黑痣人嘿嘿笑着,伸手去摸妇人的脸,“年纪是大了些,不过荒郊野外,有两团大馒头,倒也可以将就……!”

  那汉子怒火攻心,顾不得大刀架在脖子上,抬手打开黑痣人摸向妻子脸庞的手,骂道:“你们要是乱来,老子和你们拼了……!”

  黑痣人已经抬起一脚,踹在汉子的谣腰眼,那汉子惨叫一声,翻倒在地,黑痣人顺手扯过妇人手臂,笑道:“来,银子付了,老子要验货。”将那妇人往边上一扯,旁边一名同伴立时抓住妇人两手,从后面押注,黑痣人一手握刀,另一只手已经往妇人的胸脯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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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二零章 灵牌




  巨人的肤sè惨白,那是一种病态的白,非但是脸部的皮肤,就是他的手,也是一片苍白,更让林黛儿惊讶的是,这巨人竟然没有眉毛。

  在他双眼之上,光秃秃的一片,没有半根眉毛。

  巨人随手一扔,将黑痣人的尸首扔开,这才回过头,用一种嘶哑的声音道:“他们身上应该有些银子,作为对你们的补偿,尸首你们找个地方埋起来。”

  那对夫妇此时也是惊骇万分,不知如何回答。

  林黛儿这才放下手中的长凳,虽然不知道此人是敌是友,但是他在最危急的时刻出现,解了林黛儿的危难,看他表情,也并无敌意,便要拱手道谢,却只觉的胸口气息一堵,一口气竟是吸不上来,头晕眼花,便这般软软地倒了下去。

  黛儿不知道昏迷多久,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四下里闪着微光,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她勉强撑着坐起来,这才看见四下里的摆设,十分的简单,屋中有一张桌子,桌上有一盏油灯,瞧见桌上放着茶壶,林黛儿觉得口中有些干渴,撑着起身来,身上依然是虚弱无力,走到桌边坐下,拿起茶壶,在杯中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正想饮下,忽地想到什么,随即又是苦笑一声,一口饮了小半杯。

  她江湖习惯,一开始还怀疑这茶水是否有问题,但是转瞬又想,如果对方有心害自己,自己昏迷之时,已经足够死千次百次,也用不着在茶中下毒。

  润了润嗓子,正要起身来,听得“嘎吱”一声,房门已经被推开,林黛儿立刻jǐng觉,瞧过去,便瞧见那巨人从门外进来。

  巨人穿着一身灰sè的衣裳,自然没有戴斗笠,林黛儿此时才看到,这巨人竟然是光头,头上没有一根头发,整个脑袋就如同一个雪球,看上去异常的诡异。

  巨人瞧见林黛儿醒来,似乎也没有什么意外,手中却是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走过来将汤碗放在桌上,转身便要离开。

  林黛儿已经起身来,拱手问道:“多谢阁下相救,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巨人停下脚步,沉默一下,回过头来,指着汤碗道:“你的身体十分虚弱,这是药汤,能够补气补血,对你有好处。”

  林黛儿还想说话,巨人已经抬步离开,出门之时,顺手关上了门。

  她顿时一片茫然,汤碗兀自在冒着热腾腾的热气,微蹙柳眉,端起汤碗,一股子草药味道便钻进鼻中。

  若是换做从前,林黛儿必然不会轻易引用陌生人的东西,但是如今她对生死已经毫不在意,这碗中便真是毒药,她也不会害怕。

  饮了小半碗,味道实在难咽,不过良药苦口的道理她却是懂得,好不容易饮了大半碗,终究是苦涩难咽,放下了汤碗。

  她起身走到床边,却发现外面一片昏暗,不过一股雨后的清新味道从窗外飘进来,看到外面是一片小树林,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回到桌边,脑中瞬间便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她虽然毅然从总督府离开,可是离开之后,却又无一刻不在想着那个娃娃啼哭的婴儿。

  心头只觉得有些酸楚,一时间也不知道离开朔泉,到底是对是错,呆呆看着灯火,许久之后,轻叹一声,闭上眼睛,两只粉拳握了起来。

  片刻之后,她重新起身,过去打开房门,一股清新气息扑面而来,发现外面却是一片旷野,枯草如海,走出门去,才发现这是一处三间的连屋,草木搭建,看上去十分的简陋。

  一阵风吹过来,林黛儿秀发吹起,让她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四下里看了看,却并无发现那白巨人的踪迹。

  心想对方有救命之恩,总要谢谢人家,脆声道:“恩公在哪里?”

  却并无声音回答,林黛儿有些奇怪,走到隔壁的一间屋外,见那房门虚掩着,屋内一片漆黑,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回应,又走到另一间屋外,门倒是关上,外面还有扣栓,扣栓拴上,显然也是无人在里面,不过这无人的屋内,透过门缝,却有一丝光亮从里面冒出来。

  林黛儿心下好奇,犹豫了一下,将眼睛凑到门缝之间,向里面望过去,只见里面并无太多的家居摆设,正中却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竟豁然摆放着几尊灵牌,桌角有一盏油灯,油灯跳动着火光,那丝光亮正是从油灯发出。

  只是油灯的光芒太弱,而且距离颇有些远,林黛儿只能看到灵牌,却瞧不清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林黛儿回过头,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希望能找到白巨人,但是白巨人就像鬼魅一样,刚才出现一下,便再无踪迹。

  此时她倒是发现,这处房舍看上去很有些年头,外面都已经十分成旧,不少地方是用新板补上去,东边是一片小树林,难免不远处是一处小山岗,另外两面则是一片旷野,旷野生长着长长的芦苇,如今深秋之时,芦苇都已经枯黄,在风吹之下摇曳着,如同一片海洋,置身此地,确实让人感觉身上和心理都有一种寒意。

  转回到自己方才的小屋,进了屋内,四面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桌上的油灯火焰如同鬼魅一般在妖异地跳动着。

  林黛儿心头顿时忐忑起来。

  她脑中此时却是想着刚才那间奇怪的屋子,屋内供着几尊灵牌,心中十分好奇,不知道这白巨人到底是供奉着谁的灵位。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种诡异的气息越来越浓郁,林黛儿闯荡江湖,也算是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却感觉身上有些发毛。

  她再一次走出门,来到那件供奉灵牌的小屋外面,再一次凑近门缝往里面瞧过去,想竭力瞧清楚灵牌上到底写着什么。

  只是距离确实太远,而且令牌外面有黑布掩着,里面的字迹有一部分是被黑布挡着,虽然有火光,但是那黑布的yīn影,却也是投shè在灵牌上,这让林黛儿更难看清楚上面到底是写的什么,犹豫了一下,林黛儿终是掩不住心中好奇,抬手将那扣栓轻轻一挑,那扣栓便即被挑开,林黛儿又是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轻轻推开了屋门。

  “嘎吱吱”声音响起,屋门被打开,一股陈腐味道飘散出来,这屋子倒似乎并不是有人经常进来。

  林黛儿借着黯淡的火光,缓步往那灵牌走过去,渐渐靠近之时,林黛儿已经看得清楚,这里竟是供奉了六尊灵牌。

  这六尊灵牌之中,其中有两尊颇有些特别,其中一尊甚大,是其他灵牌的两倍之大,旁边一尊稍微小一些,却也比之其他几尊要大出不少。

  林黛儿一双眼眸此时正盯在那最大的灵牌上,上面有几个字被掩住,只瞧见下面一半,写着“……武圣王之灵位。”

  林黛儿走到旁边,回头看了一下,门外冷冷清清,她此时大是好奇,只这后面几个字,就已经显示供奉之人的地位非同小可,只是未经人允许,擅自动弹灵位,总有些说不过去,可是又想着,一旦知道供奉的是谁,可能就知晓那白巨人的身份,再不犹豫,纤纤玉手伸过去,将掩盖灵牌的黑布掀开,看全上面的文字,林黛儿花容失sè,“啊”地失声叫了一声,随即双手便捂住了自己的樱唇。

  她此刻却是真真切切看到,这令牌之上,豁然写着“讳大西唐勇武圣王之灵位”。

  林黛儿可以不知道天下人,但是这人她却不可能不知道。

  大西唐自然就是已经被秦国在二十多年前平灭的西唐国,而勇武圣王,便是林黛儿的外公,被迫降秦的最后一位西唐王。

  在这种诡异的地方,豁然瞧见西唐王的灵牌被人供奉,林黛儿如何不惊。

  她惊了一下,目光随即移到旁边那尊灵牌上,掀开黑布,看清上面的自己,俏脸上的表情更是惊骇万分。

  这一尊灵牌上,豁然写着“讳大西唐天宝大将军林庆元之灵位”。

  “父亲……!”林黛儿忍不住失声。

  此时她脑中一片迷糊,又惊又奇,随即连续掀开其他灵位黑布,每一尊令牌之上,都写清楚了官职和名姓,几乎都是西唐的重臣,其中有一尊是西唐王后的灵位,与林庆元的灵位一左一右在西唐王灵位旁边,只是那王后的灵位,比之林元庆的灵牌还要小一些,亦可见在供奉之人的心中,林庆元比之西唐王后还要重要。

  林黛儿惊骇之下,连退几步,最后一步往后推,便如同被一堵墙挡住,急忙收势,往前回去一步,随即转过身来,却发现刚才踪迹全无的白巨人,此时就如同一尊白sè战神一般,铁塔一样站在那里,他身如铁塔,面无表情,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盯在林黛儿的身上。

  林黛儿又是一惊,目光移动,却是发现白巨人手中拿着一只小药筐,似乎刚才是出去采药。

  昏暗的屋内,灯火昏暗,白巨人的肤sè在火光之下,依然是白的可怖,只是他那一双眼睛,已经用一种带着敌意的眼神盯着林黛儿,一手拿着药筐,而另一只手,已经握起拳头来,那拳头如同坛钵一样,眼神冷厉,那嘶哑的声音已经毫无感情问道:“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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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二二章 复国



  林黛儿蹙眉道:“难道他们察觉到了什么?”

  “你可知道西唐王最后是如何遇害的?”白巨人问道。

  林黛儿犹豫了一下,反问道:“西唐王是如何遇害?”

  白巨人冷笑道:“西唐王被卷入了一宗谋反案,那起案子,知道的人并不多,本来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争执,但是西唐王不死,瀛元狗贼心神不安,便借机将那宗案子扩大,打成了谋反之罪,随后将西唐王也卷入进去,西唐王被拘押下狱,他堂堂西唐王,不甘受辱,在狱中自尽。”

  林黛儿对这件事情,自然是一清二楚,秀眉紧锁,美眸中划过恨意,一闪而逝,只是轻声“哦”了一声。

  “那件案子发生之后,瀛元又借口要看大将军的宝刀,令大将军携刀入宫,自此便一去不返……!”

  林黛儿自然也知道此事,当年林庆元带刀入宫之后,家属自然是极为担心,一直等待着林庆元能够平安返回。

  可是后来,迎回来的不是林庆元,而是京城武京卫,林家遭逢大劫,林黛儿死里逃生,可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关于林庆元的消息,时至今rì,甚至于都无人知道林庆元究竟是死是活,那是多年前的一桩旧案,除了刑部或许还有案宗,便再也无人提及。

  林黛儿听白巨人对这段极为隐秘的往事知之甚深,她此时却最想知道,林庆元入宫之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立刻问道:“林将军入宫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巨人摇摇头,“那也许永远是一个谜,从那以后,我们也和将军失去了联系,后来听风声说,瀛元狗贼污蔑将军带刀行刺,当即便抓捕了将军,随后秘密处决……只是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再也无人知晓……。”

  林黛儿黯然无语,白巨人却继续道:“不过我们并没有放弃对此事的调查,后来经过我们的调查,虽然无法知道将军到底如何遇害,可是关于事涉西梁王的那起案子,我们却查出了一些线索。”

  “线索?”林黛儿眼睛亮起来。

  白巨人微微颔首,“我们后来才知道,将军以图东山再起的计划,其实已经被神衣卫得到了风声,神衣卫本想趁我们与将军联络之际,将我们一网打尽,可是将军似乎也有所觉察,神衣鹰犬虽然狡诈,但是将军真要小心起来,他们也难觅痕迹,将军担心我们士气受挫,所以神衣鹰犬知晓复国的消息并没有告诉我们,却是尽力保护我们。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几乎两个月就能联络一次,可是到将军遇害那一年,我们半年才找到机会联络。”

  林黛儿道:“西唐王和林将军遇害,起因是神衣鹰犬发现了起事的迹象?”

  白巨人叹道:“瀛元一直想要害死西唐王,但是西唐王一直都很小心,没有被他们抓到把柄,而且当时军中还有不少西唐旧部,朝中也有从前的西唐旧臣,瀛元假仁假义,自然不能正大光明地铲除这些眼中钉肉中刺,所谓蛇无头不行,瀛元的目的,那是想要找到机会害死西唐王和大将军,如此一来,西唐的势力就会土崩瓦解。”

  “瀛元知道了林将军的起事计划,所以这才借助那起案子,对西唐王下手?”林黛儿冷声问道。

  白巨人点头道:“便是如此了,先害死了西唐王,随即害死了林将军……自那以后,我们起事的计划便大大受挫,这么多年来,我们只能隐藏在暗处,等待机会,不但要光复西唐,还要为西唐王和林将军报仇雪恨。”说到这里,白巨人双拳握起,脸上已经满是怨恨之sè。

  林黛儿沉吟片刻,终于问道:“那你们当真准备起事?”

  白巨人冷笑道:“其实时机已经到来,瀛元狗贼昏聩暴戾,秦国已经是摇摇yù坠,民不聊生,东南已经有天门道,河北有青天王,其他各道的义军也是此起彼伏,这种时候若不借机复国,完成林将军的夙愿,恐怕就再难有机会了。”

  林黛儿皱眉道:“那你们准备何时起事?”

  白巨人没有说话,缓步走出门,此时外面已经一片漆黑,他魁梧如同铁塔一样的身形站在门外,林黛儿走到他身边,才听他道:“虽然这些年,我们联络了不少西唐旧部,大家都原以为复国抛头颅洒热血,可是……起兵复国,绝非只有热血就能成事,我们需要士兵,需要装备,需要粮草,需要马匹……而这一切,说到底,只有两个字……银子!”

  “银子?”林黛儿奇道:“你先前说过,西唐国破之前,林将军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你们转移了西唐的金库,莫非你们不知道金库的下落?”

  白巨人摇头道:“我们一直都知道金库在哪里,而且一直都在准备,只要时机一到,就要打开金库,利用金库复兴西唐……!”

  “既然有金库,却为何没有银子?”

  白巨人转过头来,黑暗之中,那一双眼睛灼灼生光,“我先前说过,那座隐秘的金库,是由公输传人所设计,而最总要的设计,就是入口。”

  林黛儿顿时似乎明白什么。

  “那位公输传人,如今早已经不知去向,或许已经归天也未可知,自从林将军去世之后,我们也曾找寻过他,只是这么多年来,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白巨人缓缓道:“这条路,我们已经走不通。当年设计的金库,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就是公输传人,此路已经不通,我们就只能走另一条道路。”

  “另一条道路?”

  “不错。”白巨人点头道:“公输传人设计机关,除了他本人,我们自然也有打开机关的办法,只不过打开机关的办法十分复杂……!”

  林黛儿“哦”了一声。

  白巨人微一沉吟,才缓缓道:“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林黛儿娇躯一颤,失声道:“六……六龙聚兵,菩萨……菩萨开门?”

  白巨人一怔,脸上顿时显出诧异之sè,神情又变的凝重起来,问道:“姑娘,难道……你听说过这句话?”

  林黛儿并无回答,反问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巨人想了一想,才道:“这是公输传人留下来的一句话,这句话关乎到六块石头!”

  “石头?”林黛儿脑中立时便想起当年父亲交给自己的那块红sè石。

  一直以来,林黛儿从不知晓那块石头有什么作用,林庆元交给她石头的时候,也只是说了一句“六龙聚兵,菩萨开门”,这晦涩难懂的话,林黛儿一直不曾明白,甚至都不觉得这句话与石头有关。

  一直以来,她将那块石头当做是父亲的遗物,贴身收藏,只是想着每次看到石头,就能想起父亲。

  只是那块石头已经不在她身上,当初绑架乔明堂的夫人之时,在江中与楚欢水下缠斗,自此以后便即消失。

  她也曾想着找回石头,亦曾怀疑石头被楚欢得去,不过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那块石头,也怀疑过石头落入江中,只是那江水极深,想要在江中找寻石头,无疑是痴人说梦。

  白巨人道:“正是,公输传人设计的机关,天下无有人破,除了他本人,唯一可以进入金库,就只能依靠钥匙。”

  “钥匙?”

  “钥匙就在这句话中。”白巨人道:“六龙聚兵,其实就是指六块石头,只要六块石头凑齐,就是打开金库的钥匙。”

  “那菩萨开门又怎么解释?”

  “只因为兴复西唐,便是让老百姓过上好rì子。”白巨人解释道:“公输传人道德高尚,他希望我们有朝一rì,能够利用六块石头作为钥匙打开金库,聚集兵马,然后以天下苍生为念,有菩萨心肠。”

  林黛儿微一沉吟,问道:“你们没有打开金库,是因为钥匙没有找到?”

  白巨人叹道:“六块石头,我们还缺最后一块。”

  “如此说来,你们已经有了五块石头?”

  白巨人道:“不错,打开金库的钥匙,需要凑齐六块石头,公输传人当年将六块石头交给了林将军,林将军为了安全,将六块石头分开,由六个人分别保护,承蒙将军器重,交给了我一块石头,将军遇害后,我们凑齐了五块石头,但是最后一块石头却一直无法找到,而那最后一块石头,就在将军手中。”

  “林将军既然遇害,只怕再也找不到那块石头了。”林黛儿轻声道。

  白巨人摇头道:“我们想过,将军是个谨慎的人,那块石头,必然有所安排,据我们所知,将军虽然满门遇害,却并非没有幸存者……!”

  林黛儿娇躯微颤,神情却依然十分淡定。

  “将军有一位小姐,林家遇难之时,小姐却死里逃生,只是后来却没有了踪迹。”白巨人缓缓道:“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找寻小姐,小姐的父亲是西唐的天宝大将军,母亲是西唐的公主,也是西唐唯一的王族血脉,我们必须找到小姐,让她带领我们打开金库,复兴西唐!”他说话之间,眼睛死死盯着林黛儿,似乎要看穿林黛儿的心。

  林黛儿问道:“那么你们至今都没有找到那位林小姐?”

  白巨人缓缓道:“我们找寻多年,一直没有小姐消息,也曾做过最坏的打算,想着小姐是不是已经遭遇不测,可是兴复西唐的重任必须要由小姐来领导,便是只有最渺茫的希望,我们也不会放弃。”他后退两步,忽然间单膝跪在地上,低下头,一字一句道:“皇天不负有心人,多年的寻找,终于有了结果,只盼小姐以大局为重,出来率领西唐旧部兴复西唐,为西唐王和林将军以及无数西唐惨死的臣民百姓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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