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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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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力量才是决定行为的标准


  受到广南大捷好处的不光是西军和武胜军,东京汴梁城的百姓就非常满意这一次大捷带来的红利,官家开启了自己的内府,给东京汴梁城的百姓颁发了冰水钱,虽然每家每户只有十五文,却是是实实在在的赏赐。

  官家今年喜事不断,小皇子降生,就重开了科考,赏赐了百姓每户五十文的喜钱,现在又发了十五文,他们只愿这样的好事越多越好。

  有好消息就会有坏消息,梧州的酒税监今年有了一个非常haode收成,据说梧州的酒税第一次超过了农税,这简直就是一道闷雷,震动的不光是天子的心魄,还有文武百官那颗整日为国库不足发愁的心。只是大家忽然发现,大宋的酒的价格上涨了很多。”小说“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历代王朝财政尽管有关市之征、山泽之禁、盐铁之榷,但是,一般来说。这些赋税在整个赋税收人中不占主要地位。朝廷无论是征发劳役还是征收实物和货币,都主要取自农业和农民。所以,历代统治者都认为国之大事食货为先。“农,食货之本也”。杜佑作《通典》,首食货而先田制;马端临作《通考》,田赋为第一。

  既然酒税都比农税高,现在用不着再考虑农税了,只要商税不断地增长就能供奉朝廷日益增加的支出。皇帝念念不忘的《方田均税法》就很少有人提及,这让田亩众多的人非常的开心,但是也有小儿的流言从市坊里传出来“王押官所到之处皆酒鬼矣!”

  这句话很讨厌。谁说王安石所到之处都是酒鬼的?梧州地处烟瘴之地,还不许人家多喝两杯酒除除湿气?

  王安石因为试验卖酒从而升官变成度支判官的事情云峥不zhidao,更加不zhidao王安石已经向皇帝上了万言书,以自己的经历对官制、科举以及奢靡无节的颓败风气作了深刻的揭露,这是举荐王安石升官的文彦博万万没想到的,王安石提出了“收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的理财原则更是让朝中大臣陷入了极度的尴尬之中。

  他没心情理睬东京汴梁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是zhidao了也不关他的事,当务之急必须要处理一下广南滥杀成风的官场态度,万万没想到由于有自己撑腰。那些文官的胆量大的令人发指。再这么杀下去,说不定会引来更大的祸患,如今狄青进攻受阻,他不光要面对侬智高。甚至还要面对交趾和大理国。已经给云峥来了书信。要求他前去增援。

  有一支山蛮跟着侬智高造反。有众数千之众,袭破州府,殃及百姓。闹得动静挺大。通判杜杞被调为平叛长官,带着梁楫经过几次战役,斩敌数百人,余众逃跑了,于是梁楫就回到了宾州大营,将收复的城池交给了地方。

  杜杞下令招安,在官爵、金银、美女轮番打击下,贼众来降。杜大摆筵席,饮曼陀罗酒,贼皆醉。杜杜杞对属下说:“贼打不过我们才投降,等他们翅膀硬了,还得反叛,威不足制,恩不能怀,跟他们没信义可讲。杀,一个不留!”于是悉数杀降,凡数千人,立大宋平蛮碑。

  有智谋,胆子大,这就是大宋的文官,直到这时候云峥才明白大宋的高官不好当,只要是文官,在自身安全不受威胁的情况下,他们什么事都敢干,只要有一个干出政绩来的,剩下的就会一窝蜂的上,于是,云峥和余靖,看着面前七八张平蛮碑的拓片胆战心惊。

  广南的汉人没有蛮人多,也没有蛮人那么强壮,只要打起来吃亏的必定是汉人,大战之后需要的是安抚,侬智高的随从已经被杀了快十万,这样的威慑力度足够了,再杀下去那些蛮人就没了活路,只要侬智高登高一呼,广南立刻就会处处冒烟。

  “安道公,这样杀下去不成啊,枢密使如今远在西平州作战,可以说身陷蛮人群里啊,如今交趾和大理国,也是蠢蠢欲动,这时候安抚僚人为上,不可再兴杀戮!”

  余靖听完云峥的话,将拓片扔在桌子上道:“多年以来,他们身在光南为官,受够了蛮人土族的恶气,如今有武胜军为依靠,下起杀手来确实没个限制,该收手了!”

  云峥皱着眉头道:“我听说这次蛮人造反,其实就是想要和大宋互市,要求不成才会跟随侬智高造反,那些人本来心思就简单,见不能互市,就起了抢劫的心思,这一次应该将他们杀的胆寒了吧,安抚使不如就在羁縻州开设榷场,这样一来增加税收,二来安定民心有何不好?

  我其实就想不通,和蛮族做生意,应该是一份非常丰厚的买卖,官府为何会迟迟不答应?难道说这里面还有我不zhidao的隐情?”

  余靖苦笑一声道:“那里来的隐情啊,和蛮族做交易利润太低,那些僚人除了山货和粮食之外,很少有其他的东西能够引起大宋商贾的主意,所以没人愿意和他们交易,即使有,也大部分集中在广州,邕州占不到多少便宜的。”

  云峥瞪大了眼睛道:“安道公,您不zhidao啊,蜀中现在开发出一种新茶,炒制茶,其中有一味花茶最受蜀中人喜爱,而制作花茶最haode花,就产在邕州,名叫茉莉花。邕州也产茶叶啊,只要就地制作,就能有最haode花茶出来,我们就算是不卖给蜀中,直接卖给广州豪商难道还不成吗?

  另外啊,甘蔗是个好东西啊,您难道不zhidao那东西能榨出糖霜来?那东西要是运到青塘或者辽国,一把糖换一只羊都行啊。

  这还不算什么,这里的大山里,难道就缺少药材了?这一次武胜军回家的时候还要带走大量的、益母草、决明子、瓜蒌、苦参、白芷这些药材回蜀中,不说别人,光是武胜军的药材需要量就够官府收购一阵子的。

  暂且不说那些漫山遍野的果干,您靠着广州这个香料大都市,难道就没有想过在邕州种植香料?据我所知,海商们弄回来的香料,其实就是随便长在海岛上的,您要是在邕州也种植,这其中的利润不用我多说吧?”

  余靖看着云峥道:“你到底是士子还是武将,亦或是商贾?”

  云峥连忙坐好,刚才说的太忘情,一时半会的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将军,不小心把商人的市侩嘴脸露出来了。

  “你武胜军在广南得到了无数的好处,小子,你怎么不想想西军呢?狄青是一个会打仗,能打仗的人,你在广南占尽便宜,也莫要忘了西军,老夫年纪大了,keneng当不了几年的官了,可是你还年轻,不要把路走绝。

  分些好处给西军,对你没坏处,仗还没有打完,你就开始考虑财货,老夫即使不懂军略,也zhidao这样是不对的,地方的事情你莫要管了,就是因为你把他们照顾的太好,才会催生出这些人的野心和杀心,君子的仁恕之道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这是罪孽啊!”

  余靖的话几乎让云峥无地自容,阴暗的心思是经不起推敲的,宾阳的钱粮武胜军至少拿走了一半,这是谁都清楚的事情,堆积如山的缴获中不keneng只有铜钱和粮食,其余的贵重财货都去了那里?侬智高经略廉州合浦的时候,据说一次就把合浦南珠供应司这两年积存的珍珠一扫而空,不说那些消失不见的金银,光是这些珍珠就是好大的一笔财货。

  余靖事到如今依旧帮着云峥遮掩,那些下属的州县官吏之所以会把武胜军往死里用,其中难免没有不满的心思在里面。

  所谓拿人的手段,吃人的嘴软,武胜军尽可说自己拿到的财货都是来自缴获,可是这样的说法依旧是靠不住的,那些人之所以不断地使用武胜军帮自己清除异己,扫荡叛乱,也是在向武胜军收取自己的好处。尤其是狄青在这次战争中表现的更加像是一位军人,相比之下,不管在品格还是个人的道德要求上,狄青更加的符合君子这个终极要求。

  小聪明只能蒙蔽别人于一时,却没有办法这比所有人的眼睛,虽然此时此刻剿灭叛乱为重中之重,但是在战事明朗之后,该来的总会来的。

  余靖见云峥不说话,叹口气说:“你白手起家,其中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自然不言而喻,就冲着武胜军的装备比西军还要好这一条,就说明那些钱财没有被你装进自己的口袋,这也是老夫,梁熙对你优容有加的原因,大宋太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了。

  去吧,你是军人,荣耀就该从马上取,杀掉侬智高,击退交趾和大理国的野心,让他们不敢轻易犯边才是你扬名天下的道理!少年英雄就不要掺杂过多的权谋,无私才能威天下!”

  云峥,走吧,莫要被这些人卷入杀人的风潮里,这里不是你的职责,所谓亲则不逊远则远,你不宜和他们走的太近。”

  原以为老头子只是一个老好人,到底是多年的官吏,一眼就看穿了这里所有的弊病所在,只要武胜军远赴西平州作战,广南的杀戮之风就会立刻平息,毕竟力量才是决定行为的标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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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人之道


  余靖的话让云峥想了很久才算是想明白,这毕竟是一个对个人道德要求高于个人能力要求的时代,只要你自己不把自己放在一个道德的高度上,别人也就不会不会道德的方式来对待你。

  自己一心发展武胜军而不注意其他私德要求的法子好像在大宋行不通,即使自己是广南最重要的一员,那些人也并没有对自己从内心里认同,只能算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后世的通行法则在这里没有多少市场,尤其在云峥认识的人里面道德君子多于卑鄙小人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余靖的一番话到底解释通了自己为什么会受到那么多人的诘难,就连张方平这样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人也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里远离自己。

  现在明白了,自己的小算盘终究把自己弄进了小人的行列……不管是对付元山盗,还是对付雄鹰部,亦或是对付老道,还是在青塘把丝绸撕碎了卖,都逃脱不了阴谋的圈子,显得不那么光明正大,至于在西夏的作为,甚至有人将自己比拟成奸雄!

  你做事不正大光明,就不要怪别人那你当小人应对,不管是包拯,还是富弼,刘玉成这些人对自己确实不错,却没有一个人真正的和自己交过心。

  那些人和自己打交道的时候提防的心思重于开怀的时候……

  太失败了!自己怎么会把自己弄成一个奸雄?云峥在屋子里转着圈子不断地敲着自己的脑袋,没打算害谁啊!只想安安心心的弄出一支强军来。作为一个标准的愤青,这样的做法完全符合自己的逻辑思维。老子就是想欺负一下别的国家的人而已!

  拿圣人的行为标准来要求一位青年,这样的要求过于苛刻了。

  一个人困坐愁城啊,余靖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白,这就是老先生厚道的地方,能直言不讳的提醒自己的人恐怕现在就剩下他能做的出来了吧!就这,估计还是出于自己率领大军击败侬智高,老先生感激自己,不忍心看到一个有为青年步入歧途才说出来的吧!

  该怎样成为一个不受人家妒忌。又受所有人爱戴的将军呢?

  历史上这样的将军不多,大树将军马援就是一位,不过这位每次到评功论赏的时候就钻到大树底下乘凉的将军的行为云峥学不来,他可以不管自己部下的感受,云峥做不到。

  岳飞?这两字一出来就立刻被云峥否定掉了,打死都不会做岳飞,一想到风波亭的凄惨的一幕。云峥发誓自己要是弄到岳飞的地步,用不着秦桧出手,自己就先把自己弄死了。

  眼前的人样子狄青?算了吧,大宋的将军就不能学,一个赛一个的凄惨,宗泽临死都在呼喊过河。韩世忠郁郁而终,狄青惊吓而死,战死沙场的都算是好结果了。

  烦心的时候怎么喝都喝不醉,两壶烈酒下来肚子,眼睛越喝越红。灵智却愈发的清醒,仔细想了无数位著名的将军。最后发现自己好像一个都学不了,有的刚烈,有的阴毒,有的杀人如麻,有的假痴不癫,不管哪一种,哪一位,好像都和云峥没什么关系。

  性格决定命运,可是云峥发现自己好像没性格,觉得需要刚强的时候自己就会变得刚强,觉得自己需要假痴不癫的话,就假痴不癫,没人格底线,只要能达成目的,好像装扮小狗汪汪叫都不成问题。

  思考了良久,最后决定学周处改邪归正,人家是三害之一都能成为后世少年人的典范,没理由自己改邪归正了,会被别人唾弃。

  在大宋,用你的时候,你就是大爷,怎么办都好,可是一旦战事平息了,卸磨杀驴是他们的本性,从皇帝到大臣都是如此。

  宋太祖的杯酒释兵权就能明显的说明一切,虽然现在的皇帝是赵光义的子孙,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们向自己的祖爷爷学习这一套帝王手段。

  想到要学周处改邪归正,云峥的骨头都在哀鸣,当好人很明显的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所以,他打算把这个代价尽量的付出的少一点。

  第二天,武胜军就发出了召集令,宣布剿匪任务告一段落,武胜军将开往西平州参加最后的决战,分散在各地剿匪的部下,必须在十天之内返回,做好出发准备。

  这十天,云峥留在军营,那里都没去,整日就知道喝酒,赵迎春担忧的看着云峥把酒当水一样的灌进肚子,想找苏洵去劝劝,苏洵却坚决的摇头。

  “他在想事情,只要把事情想通了就会安静下来,十天而已,不打紧。”苏洵说完话就去找崔达,武胜军营地里最珍贵的一些缴获,需要他用最快的速度运回蜀中。

  余靖见赵迎春攀在门框上看自己办公,微微笑了一下,对于这个坚强的孩子,他非常的有好感,就招手要小姑娘过来,将属官送过来的一碟子迎春糕拿给小姑娘吃。

  赵迎春咬了一口糕点,低声道:“云峥已经喝了十天的酒了,不过他好像从来没有喝醉过,您说,作为一位将军,这样合适吗?”

  余靖捋着胡须笑呵呵的道:“你父亲赵师旦是烈士,他做出与城偕亡的决定的时候是不是也很艰难?孩子,人生百年匆匆易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关口要过,现在轮到云峥去过关口了,如果他不能剪除掉自己的草莽气息,很难说日后的路会如何走。

  休要去管他,你父亲的忠烈承情表老夫已经送上去了,不日你就要随同梁天使一起回京接受陛下的褒奖,你将要见到你祖父了,难道不高兴吗?”

  赵迎春摇摇头说:“小女子很想随同云将军一起去西平州,看看侬智高是如何授首的,这个贼子不死,小女子的心一日不安!”

  余靖还是摇摇头,命自家的老仆给赵迎春姐弟收拾屋子,一个大闺女并不适合住在军营,对她的闺誉不好。

  大军回营之后,云峥和部下开了整整一天的会议,除了参加会议的人,没人知道云峥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从那一天起,武胜军在宾阳整整操演了三天之后,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宾阳向西平州进发,送别者,唯余靖一人而已。

  “长者的话让长生受益匪浅,此去定当奋勇杀贼,不敢人后,战事底定之后,武胜军就会立刻返回蜀中,一刻都不会停留,随时等候陛下的下一次召唤!”

  余靖正色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裒聚穷贱之财,以媚尊贵者之心;下则箠楚流血,取之尽锱铢;上则多藏而不尽用,或用之如泥沙。损不足以奉有余,与天道异矣,长生当牢记在心,万万不敢逆天行事,损益有度,才是正途。”

  云峥再次鞠躬表示受教,而后上马正色问余靖:“若有敌军犯国当如何?”

  余靖大声道:“诛之?”

  “跨进一步何解?”

  “一步与千里何异!”

  “云峥遵命,此生定当为国杀尽贼寇,不让敌军跨进国门一步!先生保重!云峥去也!”

  余靖眼看着云峥纵马狂奔,豪气飞扬,老脸也浮现一丝笑意,转头对马车里的赵迎春道:“看见了吗?一个摘除贪婪之心的云峥是何等的意气飞扬!”

  永平寨。

  马金虎走上军寨解下头盔,坐在杨文广的身边喝了一口水闷声道:“今日出战,环州军战死五十六人,侬智高的战力又有所加强,我在军阵里看到了一些不属于侬智高部的战旗,似乎是交趾李朝的战旗。他们不是生死仇敌吗?”

  杨文广吐掉一口吐沫道:“生死关头,谁还顾得了杀父之仇,保住自己的富贵就好。”

  马金虎接着道:“如果武胜军在此,这场仗就好打了,对于密集战阵,他们有震天雷,对付起来比我们一刀一枪的杀要容易得多,他们什么时候来啊?”

  杨文广看着从寨门抬进来的战死的部下,摇摇头道:“这里的仗已经非常难打了,西军从最开始的五千人,如今增兵到了两万,依旧不能攻下西平州的路口,这不该是侬智高的手段,背后如果没有交趾和大理国的影子,老子把头揪下来当球踢。

  哼,你还是指望我们自己吧,武胜军如今在广南剿匪,听说赚的盆满钵满,就等着看我们损兵折将的笑话呢,人家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马金虎摇头道:“不见得,我听狄帅说武胜军如今剿匪也没错,毕竟广南这地方各种势力错综复杂,需要趁着这个机会彻底的剿灭,这样一来大宋才能彻底的掌控广南。一旦内地平定,他们一定会赶过来和我们一起作战的。”

  杨文广大笑了两声道:“他们会过来?你相信?”说着话指指站在寨墙上的狄青道:“大帅这是为了安定军心,毕竟士气可鼓不可泄!

  他们要是能赶过来,本官宁愿学狗爬!”

  马金虎本来还想说别的,忽然站起来,伸长了脖子瞅着远处,眯缝着眼睛瞅了一会,回头对杨文广道:“那你就趁着现在人少学狗爬吧,武胜军的前锋营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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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迷雾


  杨文广吃了一惊,也站起来观看,只见远山脚下有一支骑兵正在快速的向军寨奔驰,黑色的甲胄居然没有半点的反光,只有一面红色的旗子插在最前面的排头兵的背上,随风招展。

  不论是行军,还是作战,武胜军都会很自觉地排成战阵,他们好像处处在要求整齐,杨文广瞅了一眼就知道是武胜军来了,这样处处追求整齐的军队,在大宋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马金虎不怀好意的看着杨文广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把手摊开。

  杨文广叹了口气,将一把镶金嵌玉的精美短刀拍在马金虎的手上,喊一声亲卫,就准备卸甲休息,这支军队赶过来了,自己就没必要时刻做好出击准备了。

  马金虎乐不可支的站在军寨上把玩着手里的短刀,他早就看上这把刀了,问杨文广套要过,人家偏偏不给,说将来要给女儿当嫁妆,现在这把刀终于到了自己手里,现在拿的是一把刀子,战后说不定还能把杨文广的闺女弄过来给儿子当老婆……

  狄青早就接到了余靖的快报,知道武胜军已经全军出发赶往战区,现在听探马来报,想不到他们来的如此的迅速,一丝拖泥带水的意思好像都没有,赞赏的点点头,就命副将张玉出寨门迎接,一个都监而已,还没有自己出去迎接的道理。

  西京左藏库副使孙节闻听武胜军到来,随着张玉一起出迎,在归仁铺如果不是武胜军发起突击,自己可能就要战死在归仁铺,一直没机会向云峥道谢,此时自然要第一时间感谢一下。

  张玉来到营门看到了大队的骑兵正在等待入营,为首的并不是云峥,而是梁楫,愣了一下立刻就笑了,云峥不是狄青武艺高强可以处处争先,领着前锋行军这种事也不是一军主将干的事情,自己追随狄青久了,竟然忘记了这个道理,说实话云峥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末将武胜军马军都虞候梁楫,请求入营!”梁楫并不下马,而是拿拳头在胸口擂一下向张玉大声的报名。

  张玉从未见过这样的入营仪式,身为将军,他也清楚骑兵不下马行礼并非狂妄,只是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马金虎知道武胜军的规矩,他去都江堰做交易的时候见过几次,小声的把武胜军的规矩给张玉解说一下,张玉恍然大悟,抱拳道:“梁将军可以入营!”

  张节看着武胜军骑兵进入军寨奇怪的问马金虎:“此人也过于狂傲了吧,我等在门前迎接,他竟然只报名一句客套话都没有。”

  马金虎大笑道:“老张,你就不要害人家了,他要是敢下马和你寒暄,马上就会有军法官出来找他麻烦,挨一顿军棍是最轻的,进军营,出军营这种时候武胜军不容许寒暄。老梁也是一个爽快的好汉,进了军营你就知道了。”

  张节摇摇头道:“还有这种规矩?”

  张玉看着骑兵全部入营之后笑着说:“武胜军是厢军,胆子小,毛病多,如果不用严厉的军法控制,谁有本事把一滩烂泥训练成强军,这一点捧日军这些禁军可就远远不如了。”

  张节哼了一声道:“捧日军?奉节你也太看得起他们了,你觉得捧日军如今还有多少敢抡着刀子上阵的?这次大战之后我回西京,老马回环州,你可能要去捧日军当差,日后我们兄弟想这样一起杀敌恐怕也没机会了。”

  三个人说着话也转身进了军营,刚走进去,就看见梁楫已经解开头盔,胳膊底下夹着四个不大的罐子走过来,人未到,道歉声先传了过来:“哎呀呀,三位将军千万莫要见怪啊,刚才要不是军法约束,俺老梁根本就在马上坐不住,有劳三位上官迎接,梁楫担待不起啊!”

  三个人里马金虎和梁楫是熟人,见梁楫胳膊底下夹着四个罐子大喜过望,抢先拿过两个罐子抱在怀里说:“这是白干是不是?”

  梁楫笑道:“是啊,最好的,见三位哥哥出迎,小弟没什么孝敬的,就是这东西还算拿得出手,请三位哥哥笑纳,千万莫要嫌弃,就当是小弟为刚才的失礼赔罪了。”

  马金虎大喜,和张玉,张节打个招呼,扭头就去找杨文广,狄帅的大营里不允许有酒,现在趁着还没有禁令颁布下来,赶紧喝两口才是正经。

  张玉拍开罐子上的泥封,闻了一下酒气惊讶地道:“酒香浓烈,果真是好酒啊!”

  梁楫给张玉解释了这酒的来历和妙处,张玉也是乐不可支,知道张节欠武胜军的人情,就大度的将安排武胜军营地的事情托付给了张节,自己抱着酒坛子去找狄青,行军在外不可饮酒这虽然是一条例禁,不过身为军人都是好酒之人,只要不喝过头,自然无碍……

  张节带着梁楫给他们在军寨里划定了宿营地,这才恭恭敬敬的抱拳向梁楫行礼道:“归仁铺若非梁兄奋勇冲阵分散敌军,张节早就战死沙场了,援手之德张节不敢忘怀。”

  梁楫慌忙扶住张节道:“你我共同作战,今天我救你,明天你救我的,这种事那里说的清楚,张兄要是还记着这件事,那就小家子气了,不当我梁楫为一起厮杀的兄弟……”

  张玉捧着一坛子酒进了狄青的帅帐,将武胜军前锋营到来的情形给狄青讲述了一遍,自己从怀里掏出一枚精美的带着链子的银币扔进酒坛子,说完话之后才取出来,见银币依旧灿烂如新,这才将酒坛子放在桌子上,打算和狄青一起喝一点。

  狄青拿手在地图上比划两下说:“还不错,武胜军前锋营是按照一日百里行军的,他们的步卒应该在三天后抵达军寨,行军速度不错,这一点上没什么好说的,前些天大营里说人家畏敌怯战的说法可以休矣。”

  张玉给狄青倒了一碗酒之后笑着说:“卑职其实一直很纳闷,我和仲容都认为武胜军不会前来西平州作战,为何唯独您一直坚持认为他们会来?

  武胜军此次出战走的并非枢密院一途,而是借助了皇后娘娘的门路,这样的军队基本上是来拿战功混日子的,狄公为何对他们高看一眼?”

  狄青一口喝干碗里的酒沉声道:“你觉得武胜军抢了我们的战功?”

  张玉摇头道:“那倒没有,战场上看得分明,他们虽然有取巧之嫌,但是军功却是一刀一枪挣回来的,也没有侵占弟兄们的军功。

  温泉关前尸积如山,恶臭迎风三十余里不绝,那个地方几乎已经成为了鬼蜮,武胜军的杀心之重可见一斑,如今我们在这里与其说是对阵侬智高,不如说是在对阵交趾,大理国,卑职担心一旦武胜军杀的性起,会让这里的局面无法收拾。”

  “收拾?”狄青抬起头瞅了一眼张玉,又干了一碗酒之后撂下酒碗道:“说说看,你觉得这里的战事我们该如何收拾!”

  被狄青瞅了一眼的张玉,就像是挨了一鞭子,连忙请罪道:“卑职孟浪,妄言国事请枢密使恕罪!”

  狄青又喝了一碗酒之后就拿酒碗扣住酒坛子敲着桌子道:“想要击败侬智高,我们就要连交趾,大理国一起击败才成。

  从战事角度看这样最划算,侬智高这个毒瘤是一定要清除的,如果同时能给交趾和大理国以重创,至少可以保证南边二十年无战事。

  如今西面的西夏,正在休养生息疗伤,东面的辽国因为和西夏在黑山一战彻底暴露自己虚弱的本来面目后,也进入了休整内政的阶段,这是大宋对南方用兵的最好时间。

  张玉,此次作战,我们定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削弱交趾和大理国,既要让他们看到希望,也必须把他们打疼,只有这样才能不断地让交趾和大理国流血,这样的轻重很难拿捏,你记住了,作战的时候不要考虑政事,云峥过来就是我们的伙伴,不得轻慢!”

  张玉垂头丧气的从狄青营帐里出来,不由得长叹一口气,作为狄青多年的部属,他太清楚自己这位上司如今的处境了。

  自从十一年前狄青带着自己等一般将校进京陛见的时候,正好遇到东华门放榜,唱名,有人就非常的羡慕这些金榜提名者,狄青鼓励朋友并自勉大家努力,一样也可以成为好男儿。

  只是没想到这句话就成了焦晃的催命鬼,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就要被韩琦当做草芥一般的就给斩杀掉了,狄帅上前求情,却被人家以一句“: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为好男人,他算什么好男儿?”

  张玉至今还记得焦晃的人头悬挂在辕门外,大帅痛哭流涕的模样……

  不知不觉,张玉转悠到了武胜军营地,见这里一片繁忙,最可气的是这些人竟然在军寨里又修建了一道寨墙,生生的将自己和其余的西军分割开来,变成泾渭分明的两个营地。

  “士子为骨,猛士为肉”这八个字闪电般的窜进了张玉的脑袋,此时再看武胜军的时候,他就觉得面前有一层薄薄的雾气,再也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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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大不同


  梁楫按照云峥的命令行事,虽然说在军寨里重修一个寨子有点不地道,但是将主一力要求,他就不折不扣的执行。

  孙大志跟着梁楫一起过来,他的作用其实就是约束武胜军在将主还没到来的时候,尽量留在军营里,承奉郎的职衔在军营里很值钱,多少能让西军给几分薄面。

  原以为武胜军来到西军的军营会受到冷遇,谁zhidao事实和想象有出入,除了狄青没来军营看过之外,其余的将领都到武胜军营地走了一遭。 ”小说“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这里面就数马金虎来的勤快。

  杨文广是被马金虎硬拉来的,开始还不愿意,但是走进武胜军营地之后就大吃一惊,武胜军的营地和外面脏乎乎,乱糟糟的西军营地形成了天壤之别。

  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干净!说不上一尘不染,至少在这里看不到随地的便溺和杂物,不说粮包这些东西被码的整整齐齐,就连大车都给摆成了一条线。

  至于军帐就更加整齐了,明显的六花阵宿营方式,如果从高处看,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花,骑兵营最重要的马厩里,见不到多少马粪,所有的战马都被洗刷的干干净净的低头吃草料,旁边还有一个木槽里有清水流淌。

  杨文广拿手撩了一下木槽里的清水尝了一口,这和自己喝的水不像是一回事,没有那种明显的碱土味道。

  骑兵和战马喝一个槽子里的水没人会在意,杨文广的行为也没有招来什么嘲笑。他只是奇怪为什么武胜军营地里的水比自己喝的水要好许多。

  沿着水槽走到马厩外面,他发现两个军卒正在轮换着挤压一个很奇怪的东西,那东西像是一个通到地下的铁管子,只要挤压一下铁管子上一截三尺长的手柄,就有清水哗哗的从管子里流出来,顺着一个木槽流到一个巨大的池子里,被太阳晒一下之后才会流进对面的一个木槽子进入马厩,还有不少腰里缠着白麻布的老兵从池子里舀水,不远的地方就是摆着一大排奇怪的炉子,上面架着好多的大铜壶。铜壶嘴里往外冒着白气。不时地有军卒过来往自己的水壶里灌水,眼尖的杨文广发现这些人手里拿的也是铜壶,就是小一些罢了。

  营帐的左前方挂着无数白色的白纱条,正在被太阳曝晒。一些奇怪的兵卒正在一个巨大的带盖子的大锅里煮纱布。煮好之后就往竹竿上晾晒……

  马金虎捅捅看得入神的杨文广道:“别看了。这一点咱们没法和人家比,那些纱布是用来裹伤的,听说用了煮过的纱布裹伤伤口不容易溃烂。我来的时候也带了一些武胜军产的伤药和这种纱布,你别说效果非常好,咱们营里的伤亡小于别的营就是这个缘故。”

  孙大志笑吟吟的迎过来道:“杨将军,马将军既然来了。何不去营帐休憩片刻,这几日侬贼并未搦战,晚辈正好向两位将军讨教一些和侬贼作战的窍门。”

  杨文广面无表情的道:“那里有什么窍门,不过是看看谁更不要命而已。”

  马金虎稍微皱了一下眉头,笑着说:“这些天弟兄们损伤严重,后勤营里的伤患人满为患,不知承奉郎能否援手救治一下受伤的兄弟,有些受了重伤的将士性命危在旦夕,还请给老哥哥一点颜面,让那些兄弟好歹能活着会环州。”

  孙大志笑道:“本该如此,武胜军后勤营之所以乘坐大车随前锋营一起过来,就是为了救治受伤的兄弟们,梁将军已经向狄帅禀告过了,今日午时就开始接收受伤的兄弟,他们正在做准备,马将军尽管放心,武胜军作战比不过西军,但是在后勤一道上,不是晚辈自夸。比我武胜军强的军队并不多见。”

  马金虎大笑道:“不是没几个,是根本就没有!承奉郎如此说,俺就放心了,这就给受伤的弟兄转移过来,占个好位置,这就去。”

  说完话朝孙大志拱拱手,就拖着杨文广快速的离去。

  “金虎,你发现了没有,武胜军到处都透着一股子邪气,我说不上来,总之很怪,不但人怪,连战马都怪,那些战马把脑袋探进料兜吃起东西来眼睛都在冒绿光,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杨文广出了武胜军营地就立刻对马金虎说。

  马金虎无奈的摇着头对杨文广道:“哪里怪了?马吃个草料你都觉得奇怪,这让我不zhidao说你什么好,无非就是干净了一些而已,云峥这个人有洁癖,见不得脏东西,人家干净一点有什么不好,读书人么,和我们这样的兵将不一样!多点怪癖没什么好奇怪的。

  先把伤兵清洗干净了送过去,头上长虱子的人家不会接收的……”

  杨文广走着,走着,猛地停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马金虎道:“我明白了,这是他故意营造的一种氛围,就是要和我们区分开来……

  我杨家世代簪缨,家祖,家父皆为国捐躯,我就不明白了,世人为何要如此轻贱我等,现在连新军都出现了,现在看起来效果很好,武胜军的勇猛不下于我等,却更加的便于驾驭,难道说将来会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那些文臣连我们最后的荣耀都要拿走不成?”

  马金虎不明白杨文广现在的伤感是从哪里来的,抓抓头发道:“你和我不同,你也是从小就读过书的,既然觉得人家的那一套bucuo,就去学啊!”

  杨文广脸色一暗道:“那是人家的不传之秘……”

  不等他说完,马金虎就摇着手说:“没那回事,俺家经略相公以前也觉得不好学人家的不传之秘,就派了我去试探性的打听一下,结果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不管我装傻问什么,人家都是有问必答,还把话说的非常透彻,我们环州就在跟人家学,打仗的本事千变万化,我家经略相公不输于人,这一套整体治军的本事我家相公却在安心的学,云峥为此还亲自编篡了一本书叫做什么《标准军士管理条例》,印了好多,经略相公好像给我也给了一本,如果没出错,应该就在我的包袱里,临出门的时候婆娘好像把那本书装进去了。”

  不等马金虎絮絮叨叨的说完,杨文广就窜出去了,看着杨文广的背影马金虎大笑着说:“拿书就好,千万莫要动我的私房银子!”

  张玉暴怒之极,武胜军答应接收伤兵,却要求这些伤兵身上绝对不能有什么寄生虫,说白了就是跳蚤和虱子,眼看着那些伤兵被石灰水折腾的惨叫连天大吼一声:“住手!”就急匆匆的冲了过去,对一个戴着厚厚一层白沙的军士怒吼道:“你在做什么?”

  那个军卒好像并不畏惧上官,隔着白纱瓮声瓮气的道:“除虫,杀菌!这样的痛苦他必须忍受,这谁都不怪,就怪他平日里不干净。

  俺家将主有令,南方湿热,很容易产生瘟疫,所有伤兵进营之前都必须彻底的除虫,灭菌,而后方才准许接收,将军如果认为我们是在虐待将士就大错特错了。”

  张玉把牙齿咬的咯吱吱的道:“难道狄帅受伤,也要遵循这一套不成?”

  那个戴着白纱的军卒道:“确实如此,我家将主如果受伤,也必须经过消毒这一关,至于除虫就不必了,我家将主身上不keneng有虫子!

  将军,您莫要再阻拦卑职了,这位弟兄腹部受创严重,等一会还要拿药水清洗他的肠子,如果不清理干净,他的肚子就算长好了,里面也会烂掉……”

  张玉听得面如白纸,至于那个正在叫喊的伤兵,听到武胜军军卒的话之后咯喽一声就被活活的吓的昏过去了。

  张玉左顾右盼很想找一个坚实的理论来支持自己,在这里不管他怎么找都找不见,那个军卒应该不是普通的军卒,应该是医官,在军营里地位很高,这种人没人愿意得罪,尤其是在军阵上,连张玉这样的高级将领也不愿意轻易地得罪。

  张玉忽然发现一个不同之处,自己的部下需要把全身扒得精光,把脑袋泡进石灰水里,而环州的那些人好像不用,他们只是被一些军卒拿棉球将浑身擦拭一遍就进了伤兵营。

  急急地走过去之后,发现马金虎正在一脸认真的一个个的检查自己部下的脑袋,像是在捉虱子,不时地从队伍里弄出来几个人,让抬着伤兵过来的人继续帮伤兵清理身上的虫子。

  马金虎见张玉走过来了,嘿嘿一笑道:“人家规矩大,咱们还是遵守为妙,不过那个军卒可没说错,进营的检查这道关口谁都要过。

  您不zhidao了吧?以前想进入人家军营的大批人员,必须在军营外面待够十五天才能按照今天的规矩进军营,人家现在没要求我们在外面待十五天,已经很优待了。”

  张玉郁闷的道:“这又是为何?”

  马金虎哈哈一笑道:“听说叫什么防疫,就是预防瘟疫的意思。”说着话指指那些脸上戴着白纱的怪人又对张玉说:“您别以为他们是在糟践我们,这确实是规矩,您zhidao那些军卒在拿什么给将士们擦身体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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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权谋家


  张玉这才拿鼻子嗅嗅,他竟然闻到了浓烈的酒味,刚才胸中满是怒火没有注意到,于是奇怪的说:“难道是酒?”

  马金虎神秘的点点头道:“差不多,我们前天喝的那种酒知道吧?那种酒其实就是人家制造擦身子的那种酒剩下的残渣。人家棉球上沾的那东西叫做酒精。

  说不上价比黄金,反正比银子便宜不了多少,环州购买了十桶,我家经略相公心疼的快要抽过去了,特意下过命令,只能给重伤的将士使用,轻伤的兄弟一律用柳枝水!”

  “嘶!”张玉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那天喝的那种酒已经是自己喝过的酒里面绝对算得上上品的好酒,结果那种酒连擦拭身子都不够格,他只知道一点,名叫什么“精”的东西绝对不会便宜到那里去。

  作为副将,自然要把这些事情一一的禀告给狄青知道,刚刚从外面巡视回来的狄青解下头盔听张玉说完,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很快就笑道:“还真是一支银子堆出来的军队,仲舟,你现在难道还不明白云峥为何来到广南吗?老夫开始也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就彻底的明白了。”

  张玉想了一阵还是没有半点的头绪,拱手道:“请狄帅明示!”

  狄青大笑道:“人家千里为官只为财,武胜军千里作战也是为了钱!一支万人规模的大军,要做到衣食无缺已经很难,还要装备全大宋最好的武器装备,还要配备众多的战马!嘿嘿,这支军队就是一头喂不饱的吞金兽!

  不管多么好的武器,也不能掩盖武胜军是一支厢军的事实,这样的军队只能用金钱去催动,所以现在的武胜军才会锐不可当,能让上万人忘命作战,克服自己对死亡的恐惧,只能是大量的金钱,这些金钱的数目必须多到让武胜军的厢军们毫不吝惜自己的性命。

  这样的一群人,只要配上足够严厉的军法,足够公正的分配,再加上一个不太傻,不太怕死的将军,最后依靠精良的武器,他们的确能创造出足够的奇迹来。

  不过,这样的军队注定了只能是昙花一现,所以,所以云峥才会在武胜军刚刚成立就开始大规模的剿匪,将蜀中的盗匪全部清剿干净,他在用盗匪的钱粮来养活他的武胜军,也就是传说中的以战养战!

  蜀中盗匪已经清剿一空,所以他就迫不及待的率兵南下征剿侬智高,并且每战争先!而且他们表现出的战力并不比强大的西军差多少。

  如今,武胜军俩战都是大胜!军心高涨,如今他们的战力已经攀升到了最强,正是得用的时候,武胜军根本就是是为一场战争而生的军队!”

  张玉自认不傻,可是狄青的一番话还是让他云里雾里的,不明白狄帅为何说武胜军是为一场战争而生的军队。

  狄青见张玉一头雾水的样子,叹口气补充道:“人心是没有止境的,假如说武胜军成军的时候,一百文钱就能满足将士们的胃口,那么到了他们剿灭蜀中盗匪的时候就需要两百文,等到他们千里迢迢赶到广南的时候,至少需要四百文才能让部属安心,经过两次大战之后,哼哼哼,要是没有一贯钱,云峥休想能够控制自己的大军。

  以此类推下去,总有一天云峥的大军会被他部下的贪婪胃口给活活撑死,一旦云峥不能拿出更多的财货的时候,武胜军就到了星散之时。”

  说到这里,狄青长叹一口气道:“老夫以为我大宋又能出现一枚将星,可以保护我大宋子民不受外敌侵扰,如今看来,大宋诞生的不是一颗将星,而是一个恐怖的权谋家。

  哈哈哈!人家利用一支残破的军队给自己捞足好处之后就会眼看着这支军队星散崩离,这样一来好处多多,朝野上下都会认为他是自解兵权,遵循当年太祖杯酒释兵权的旧例,陛下一定会按照旧例安置于他,和石家,曹家,这些将门并列。

  他本身就是名士,学问听说在蜀中数一数二,老师故旧遍布朝廷,又交好文官,闲暇之时锁厅考试,东华门唱名何足道哉,哈哈哈,他不但会成为老夫口中的好汉,也会成为韩琦口中的好汉……好算计啊!只是,又有谁为大宋的边疆黎民考虑过?”

  狄青拿过前日张玉拿来的酒坛子,摇晃两下见里面还有酒,就端起坛子一口气将里面的残酒全部喝完,就挥手让惊诧的如同泥雕木塑一样的张玉下去,自己和衣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

  张玉走出营帐,远远地看着惨叫连天的武胜军营寨,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以前总认为自己乃是一个聪明人,总觉得像狄帅这样的人未免古板一些,不知道进退之术,看不透人情世故只知道一味的行军打仗。

  今日一席话才让张玉清醒的明白,自己才是真正的蠢货,狄帅能看透云峥的部属,就说明这样的法子狄帅也能想出来,武胜军那样的军队狄帅也能培育出来。

  这样高规格的战斗,不知道朝野里的那些大员知不知道,应该不会知道吧?毕竟那些人不是纯粹的将军,他们不可能看透这种纯粹的属于武将的驭下之道。这么说,云峥的阴谋,或者说是阳谋,已经成功了足足九成,只要彻底的击溃侬智高,张玉能想得到云峥会是如何骄傲的拿着金鞭敲着马镫,高奏着凯哥在东华门献捷。

  东京汴梁城的男女老少一定会挤在大街边上欢迎王师凯旋,那些美丽的青楼大家,会边歌边舞衔着金杯将美酒敬献在云峥的马前,无数的花国会将云峥彻底的淹没……一个俊美的传奇的少年英雄诞生了,并且将富贵一生……

  张玉绞尽脑汁的在考虑云峥这样做到底对大宋有什么坏处,结果想了整整一夜,都没有找到对大宋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因为有了一支强军,大宋轻易地就扑灭了南方的匪患,国家得到了保护,云峥手下的军士也一定会得到大量的钱财和丰厚的赏赐,而后卸甲归田,人人满意。

  至于云峥得到一些荣耀好像也是理所当然,他所有的功绩都是实实在在的战功,不论是官家还是御史,绝对挑不出他半点的不是来。

  这就是一个妖孽!一宿没睡觉的张玉咬牙切齿的说道。

  云峥带着大军走进军寨的时候,张玉看着那张灿烂的笑脸觉得自己的血液都似乎停止了流动,直到云峥向他第二次行礼的时候才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连忙肃手邀请云峥去大帅的帐幕谈话,因为云峥不属于狄帅管辖,乃是客军,所以该有的礼仪不能差。

  云峥到来的时候,侬智高正在进攻峡口高地,杨文广,马金虎,梁楫,张节全部出战,依靠自己有弩弓的优势,不断地消耗侬智高大军的实力这是早就计算好的,有这四位将军出战,狄青实在没有必要去前线视察,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狄青准备了丰盛的宴席招待远道而来的云峥,这让云峥有些受宠若惊,没听说狄青也会这一套,难道他不该是一位只知道打仗的铁血军人吗?

  今日的狄青和蔼可亲,完全没了军阵上的冷峻,额头的金印在喝了酒之后就变得通红,见云峥不停地盯着他的额头看,就特意把头发撩起来让云峥看个仔细,见云峥抱拳打算告罪,笑着摇摇手道:“无妨,这是老夫的荣耀,当年的罪囚,一跃成为枢密副使位极人臣,此生无憾矣!”

  云峥正色道:“金印固然是大帅的荣耀,然而英雄受辱于奴隶人之手乃是大宋的耻辱,是国朝的耻辱,必定会被后世子孙耻笑千年!”

  “什么英雄不英雄的,俗话说学成文武艺买与帝王家,老夫买了一个好价钱,不知云都监欲作价几何?”狄青停下酒杯笑眯眯的看着云峥,但是眼睛却亮的吓人。

  永平寨本就修筑在山谷口,原是广源州的进出大宋的前哨,被狄青夺了之后就变成大宋进入广源州的前哨,和交趾平分弥陀峡谷要道,所以侬智高这才不惜一切代价要永平寨攻下来。

  狄青问话的时候,外面战事尤酣,一阵密集的火药弹爆炸声传来将云峥从惊疑不定中惊醒,将杯中酒一口饮尽掩饰一下自己的失态笑着说:“梁楫到底还是经验不足,这时候不该动用火药弹的,这样容易把侬智高打跑,会坏了枢密使的计策。”

  狄青见云峥顾左右而言他,也不逼问,笑着邀请云峥吃蒸好的大雁,还说这是自己昨日特意打来的,让云峥多吃一些。

  见云峥夹了一截大雁的脖子吃的津津有味的,笑着说:“你是一个会吃的,老夫出身草莽,以前吃鸡鸭鹅,这些禽兽的时候,总是最喜欢吃肉质肥美的地方。

  后来富贵了,参加的酒宴多了,才晓得禽兽最好吃的地方就是脖子,只有乡下人才喜欢吃胸脯上的厚肉,你说起来也是出身贫寒,却是天生的富贵命,从吃饭就可见一斑。”

  云峥脑海里警铃大作,狄青绝对是话里有话,每一句话都似乎有所指,他到底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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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相对论


  云峥在想,从什么时候人开始不好好说话开始变得拐弯抹角起来了,明明一句话甚至一个字就能说清楚的事情,非要故作高深的绕上百十个圈子才让你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这样做很不利于交流,这是一种逆反,一种倒退,是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显摆自己智商优越的产物,最喜欢远古时期男人看上女人一棒子敲晕之后直接拖回洞里的爽利。

  “此地无人,枢密使要说什么就请明说,卑职无不遵从!”云峥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看着狄青慢慢的说。

  狄青从自己面前的菜碗里夹了一块蒸鱼,这才坐直身子看着云峥的眼睛问道:“武胜军的战力还能保持多久?或者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弃武胜军?”

  云峥皱着眉头道:“武胜军只是为少年军争取时间的产物,自然需要存留的时间越长越好,如果能把它的价值压榨干净,自然是最好的事情。

  不过就目前而言,武胜军的存留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朝堂上的兖兖诸公,我以为,最好的在大宋还能支持的时候崩溃,太平盛世人们总会习惯性的忘记远方的危难,一旦大难临头,那些人就会回忆起大宋还有过一支强军,说不定就会后悔自己亲手毁了一支强军,以后当少年军崛起之后,他们在下手的时候多少会有一点顾忌。”

  狄青既然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安排,这时候再说谎话就显得格外的不尊重人,尤其是狄青,云峥总想给这位统帅留下一个磊落君子的印象。

  抬头看狄青的时候才发现他一脸的惊愕,云峥不由得想,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狄青的表情在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拿起公筷殷勤的给云峥夹了一块鱼肚子上最肥嫩的肉笑着说:“说说,说说少年军,你是怎么想的?”

  既然自己已经把组建少年军的想法说出去了,这时候也没有必要隐瞒,云峥沉吟一下道:“武胜军根基坏了,不论我如何训练,这支军队注定成不了大器。”

  狄青点头道:“说起挑选士卒,真是门学问。历朝历代,方法人人都会,巧妙各自不同。战国时的标准是力气大,能跑。

  吴起在魏国选武卒的标准咱们大宋是望尘莫及的,参加考选的人穿三层甲,挎着能开十二石的硬弩,背着装有五十支箭的箭囊,扛着戈,头戴盔,腰佩剑,带三天的干粮,在半天之内急行军走完百里路。这样的要求已经没有那一支军队能够做到了。!

  李唐是轻骑兵的天下,招兵标准自然是善骑射,卫戍长安的军队号称“飞骑”、“百骑”、“千骑”、“万骑”,选的是士卒中的骁勇善骑射者。

  到了咱们大宋,北方割据,马源没有了,只有猛操步兵,于是招兵的主要体格标准变成了身长体壮。太祖当年亲自挑了批长壮的军士充作“兵样”,分送各地用作招募的样板兵。

  不知道吧,老夫就是兵样出身,后来嫌“兵样”太麻烦,改用一根木杖,叫“等长杖”,按身长尺寸招兵,长壮的当禁军,短弱的当厢军,到了先帝时期,从军者人数甚少,于是就从罪囚中招募,甚至将遭受了天灾的流民招募为军队,如此一来,军队还谈什么勇力!

  武胜军就是这样一支由罪囚,流民组成的军队,如果刚刚成军,以你的智慧还有办法将他们训练过来,成为强军,因为那个时候组成这支军队的那些人,不管是暴戾也好,懦弱也罢,还都有自己的性格和气质。

  只可惜武胜军已经成军近三十年,多年的厢军生涯,已经把这些人变成了一根根的木头,无仁义之心,无廉耻之感,一心只为吃饱肚子此生别无他求。

  这样的军队哪来的战斗力,只要给钱,能吃饱肚子要他们造反都成啊!老夫当年苦心孤诣的想要整理重整厢军,只可惜,无论老夫如何操练,依旧不能成军,在潭州老夫为团练的时候,曾经用严刑酷法来操演军卒,想要改变厢军,谁知道,那些兵卒宁愿自残,也不愿意上阵作战,一营之兵自断脚趾者多达六十余人……”

  狄青说到这里的时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云峥拿起酒壶帮狄青满上之后小声说:“怪不得您能够一眼看穿武胜军的本质。”

  “老夫宁愿自己看不穿,如此还能从武胜军身上看到希望,看到解决大宋一百余万厢军的解决之道,哪怕自己骗自己都比现在做一个明白人来的轻松。

  云峥,你是一个智者,读书读得比老夫多,你来告诉我,你真的能把一支厢军变成无畏的猛士么,当然,在不用海量银钱的情况下。”

  云峥想想自己第一次见到武胜军的时候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不由得再次打了一个冷颤,苦笑道:“不能!”

  这两个字好像并没有让狄青失望,他点点头道:“老夫也不能!说说你的少年军吧,难道你真的打算从士子中间招募军士不成?这可比你把厢军训练成无敌猛士更加的艰难啊。”

  云峥笑道:“军中有几个士子已经不错了,谁敢存着这样的念头,狄帅,我虽然没有办法现在的厢军变成猛士,却有办法把他们的孩子变成真正的猛士!您也说过,人生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一代人聚敛钱财,一代人雄起,这是必然的。

  这件事我已经在做了,武胜军最重要的地方不在都江堰,而是在环州武胜堡,那里是武胜军妇孺居住的地方,武胜军的军侯姜哲就在专门负责调教那些孩子,他们不但要学习武技,还要学习认字,,最重要的是还要培养他们的荣誉感,和必胜的决心。

  您刚才说前人选军以及大宋选军的法子,他们都太偏颇了,只注意一个人的体魄,却丝毫不注意一个人的精神世界,那样的军队怎能做到战无不胜?

  相比搏命厮杀,武胜军更注意武器的发展和研究,那种火药弹,也就是您口中的震天雷迟早会成为战场上的王者,一旦武器变得更加先进,对将士的身体要求就会下降,这样方便我招募更多的人,杀敌于百丈之外,才是行军打仗的最高要义。而不是单纯的厮杀。”

  狄青不由得笑道:“你打算改变千万年以来的作战模样,打算开一代之先河?你刚才说训练武胜军子弟这一条确实出乎老夫预料之外,但是杀敌于百丈之外难了点!”

  云峥端起酒杯敬了狄青一杯后笑着说:“几千年年前,我们把文字刻在龟甲上,后来铸造在青铜器上,写在绢帛上,到了汉代才写在纸上,这说明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在摸索中前进的,您已经看到了震天雷的威力了,怎么就怀疑起杀敌于百丈之外的话了?

  八牛弩是目前最强大的投掷武器,它已经能够把弩枪投掷到七百步之外,只要我手里的八牛弩数量多一些,用弩枪装载火药弹,您还以为我不能杀敌于百丈之外吗?”

  狄青嘿然一声道:“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何为八牛弩么?那东西想要拉开,没有三十个人休想,总算后来用了绞盘,也需要八人操作,那东西笨重之极,你打算如何移动,莫非只用来守城?不可取啊。”

  云峥大笑道:“您都说了这东西以前需要三十名军卒才能拉开,后来用了绞盘就减少了二十二个人,您敢肯定武胜军的八牛弩也需要八个人?绞盘的出现把人数减到了八人,您就不想想棘轮的出现又能减少几个人?

  您说八牛弩搬运不易,我们只需要给八牛弩加上两只轮子,一匹骡子就能轻易的拖着三架八牛弩跑来跑去的,有什么搬运不易的,您打了这么多年仗,就没想到给八牛弩装上俩轮子?”

  狄青刚刚含到嘴里的一口酒立刻就喷了出来,立刻拉着云峥的袖子道:“曾公亮说你拿火药将蜀中乘烟观的大殿给炸没了,老夫还不相信,现在知道了,你是拿八牛弩炸的!”

  云峥得意的道:“用什么八牛弩啊,把火药塞进三清的肚子……老天才知道乘烟观是怎么毁掉的,那是遭了天罚!”

  能把一代名将惊诧的把酒喷出来,云峥心情极好,猛不防这家伙提起乘烟观的旧事,差一点就不打自招了。

  狄青哈哈笑道:“那就是把火药塞进三清雕像的肚子里点着炸掉的,老夫已经知晓了,这种杀人害命的事情以后少干,干了之后也要死不承认,要不然就和老夫一样在脸上烫金印的下场,嘿嘿,身为武将,心不黑,手不辣做什么武将,炸了就炸了,算得什么事。”

  云峥的嘴角微微的在抽动,大宋朝廷的老家伙们没一个好的,一个个都是人精,今后还是闭上嘴巴装高深莫测比较好。

  狄青停下笑声对云峥道:“明**武胜军出战,让老夫看看你杀敌于百丈之外的本事,西军也少折损两个精锐。”

  云峥没好气的道:“现在还没有杀敌于百丈之外的本事,不过防守的时候不死人这一点还能勉强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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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打过才知道


  不知不觉已是三更时分,外面月明星稀,军寨里灯火通明,寨墙上的军兵影影绰绰,在月光下反而显得很不〖真〗实,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云峥走出狄青帐幕的时候,忽然听见狄青小声的道:“走的稳当一些啊!”

  云峥点点头就扬长而去

  很久以前,云峥认为古代的臣子除了奸臣之外,就是忠臣,不管看戏,看历史,还是看连环画,亦或是听评书大都如此。

  等自己身处历史的漩涡的时候,却发现这样的认识非常的浅薄。狄青不是奸臣,绝对不是,他是一位抗击外族入侵的大英雄。

  那么,按照那时候的想法,狄青既然是忠臣,是英雄,那么和狄青作对的韩琦就一定是奸臣喽?但是从自己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韩琦不但不是奸臣,反而是一位非常值得敬佩的豪杰。

  他在横山作战,同样奋不顾身,他在大名府做官也有青天的美誉,他唯一的毛病就是看不起武将,或者说他对武将有着极为深重的戒心。

  这其实不怪他,晚唐时期的节度使叛乱,导致强盛的大唐江山轰然倒塌,继而开始了〖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五代十国,无数的武将在这片大地上上演了无数的丑剧,阴谋,背叛,厮杀,薄情寡义,寡廉鲜耻,阴毒狠绝,这一幕才刚刚过去难免会矫枉过正

  云峥不是纯粹的宋人,所以想的更多的是未来,那些文臣不知道几十年后就会有非常凄惨的命运降临到这片土地上,那些文臣只会习惯性的从历史上找依据,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嘛!

  就目前看来,大宋的朝争还只是两派好人在争斗,至少还没有谁为了一己之私欲打算彻底的毁掉大宋,这也是云峥对这个王朝还存有一丝好感的原因。

  瞅着天上的明月,云峥脑子里忽然跳出陆轻盈的影子。月面上的那片阴影看起来就像是她抱着闺女正在看着自己。

  老婆孩子一出现之后,什么文武之争,什么武胜军的命运统统的都被他抛出脑海,贪婪的看着月亮。这个时候,闺女该学会爬了吧?

  蜀中也该变冷了,每年的这个时候,云峥都会在家里做火锅吃,没有辣椒,其实那就不叫火锅,只是一大锅炖菜而已,想起陆轻盈团的丸子,云峥就止不住想笑,才开始笑。鼻子一酸竟然有眼泪流下来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云峥基本上就没哭过,哪怕在忍受高昙晟施加给自己的酷刑的时候也只是流汗,没有流泪,甚至脸上还有笑意,自从有了孩子。云峥发现自己的心肠似乎软了很多。

  猴子和憨牛不明白将主为何在大半夜的想吃火锅,不过那个黑陶的锅子军中也有,赶紧帮着找出来,又去厨子那里找豆腐和肉

  最终把火锅做出来了,闻着香气四溢的火锅,云峥却低着头回军帐睡觉了。

  猴子往嘴里放了一大块滚烫的豆腐,嘻嘻哈哈的吃下去之后问憨牛:“老爷怎么了?锅子做好了为什么又不吃了?”

  憨牛瓮声瓮气的道:“我哪里知道。要是知道了,我就是老爷了。”

  说话的时候苏洵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拍拍猴子的后脑勺让他腾出一个空位来,拿了一双筷子也跟着捞菜吃,他有一个不错的紫金酒壶,一边吃菜。一面喝酒,兴致很好。

  见猴子和憨牛瞅着自己,烦躁的摇摇手道:“别问老夫,老夫也不知晓,总归不过是伤春悲秋而已。长夜漫漫,不如我们行个酒令如何?”

  猴子和憨牛谁也不接话,低着头猛吃,苏洵自嘲的笑了一下,骂一声“憨货”就加入了吃饭的队伍,他能感受到云峥的失意和落寞,不过这种事谁都帮不上忙,只能自己一个人扛。

  天亮的时候武胜军已经做好了出战的准备,将主昨晚就把今天要出战的消息告诉了每一个人,这也是武胜军的规矩,该打的仗从不隐瞒,事先有了准备这让整支军队提高了警惕,能少死一个人就少死一个。

  行军到峡谷口,那里已是臭气熏天,虽然宋军已经最大限度的将阵前的尸体焚烧掉了,但是那股子尸体的臭味,似乎已经和这片大地混为一体,无法驱除。

  马金虎和杨文广疲惫的从前面走下来,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身上的斑斑血迹足矣说明从昨天到今日那场战斗的惨烈。

  杨文广还是那样的高傲,昂着头从云峥身边走过,马金虎拿带血的拳头在云峥的胸口轻轻地捶了一下,就走了下去。

  梁楫那身黑色的铠甲也沾满了血污,左肩上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这该是大刀砍出来的,如果不是武胜军的铠甲比较坚固的话,他的这条胳膊就会被砍下来。

  “将主小心,侬智高手下有几个悍将,武艺高强,属下出击的时候如果没有火药弹就差点回不来了。”

  “下去休整吧,这里交给我们好了。”云峥拍拍梁楫的肩膀就走上来那个高坡,峡谷的深处还有侬智高的军卒没有退下,远远地看着宋军这里更换军号和旗帜。

  笑林深深地吸了一口这里的臭气道:“咱们怎么做?继续和他们消耗?从大理国传来的消息不太好,特磨寨酋长侬夏诚,结洞酋长黄守陵已经和侬智高结成盟友,现在的侬智高战力之强尤胜归仁铺,从狄帅那里拿来的文书更说明,大理国和交趾国都在支持侬智高,一个供应粮秣,一个供应甲器,不太好打啊。”

  云峥笑道:“我们必须进入广源州,进入交趾,才能有收获,留在这里谁给我们开军饷,留在这里和他们打消耗战,虽然是个好办法,但是对我们武胜军没有半点的好处。我们的命运就是不断地进攻,不断地胜利,不断地劫掠,才能生存下去,这样的拉锯战对我们来说其实才最残酷的,只有把我们放在险地,才能众志成城,你没有发现吗?现在的大军已经懈怠了好多。”

  笑林呵呵笑道:“我们就是过河的卒子只能勇往直前啊。”

  笑林的话音未落,就听山谷里响起了号角声,一大群僚人呐喊着从山谷里冲出来,再一次向宋军阵地冲杀过来。

  周同早就准备好了弩阵,测距箭已经一一的飞出,吴杰指挥的投石车也已经大致校正过自己的攻击范围,和其他宋军守卫峡谷口不同,站在一线防备撩人突袭的彭九只带着五百人站在那里,稀稀落落的,看着非常的单薄。

  广南的军队不行,但是人家每年领到的武械和其他军队别无二致,大部分都储存在广州,狄青南下的时候,余靖等人早就将军械带到了汇合点,所以云峥没必要帮他们节省弩箭,这东西狄青大营里多得是,可是很奇怪,他们有弩箭,却没有多少弩弓,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狄青就站在后面的高坡上,打算从头看一遍武胜军是如何作战的,他对云峥说的杀敌于百丈之外很感兴趣。

  等到弩箭从后面的军阵里飞起来的时候,狄青就已经没有多少看打仗的兴致了,如果不是想看看震天雷的真正威力,他早就走了,武胜军打仗不外乎就是拿弩箭射击而已。

  僚人也并非傻子,侬智高和武胜军交战过,如何会想不出预防这种弩箭的法子,南方从不缺少竹子,这种轻便而坚固的材料是制作盾牌最好的东西,几乎可以和藤牌相媲美。

  在弩箭刚刚飞起来的时候,那些人就很自然的举起了盾牌,所有的人都缩在一起用盾牌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并且还能缓缓地冒着箭雨往前走。

  看到眼前这一幕,吴杰笑了一下,就下令将火药罐子上的引线去掉,百十个黑乎乎的罐子砸在巨大的盾牌上摔得四分五裂里面的火药洒的到处都是。

  一轮火药播撒完毕后,紧接着就是百十个冒着火星的火药弹飞了出去,在火药弹爆炸的同时,一股黑烟从那片盾牌上腾空而起,黑色的火药粉末并未被盾牌挡下来,也落在那些僚人的头发上,衣衫上,以及脚下。

  他们不明白自己的衣服,头发,以及脚下为什么会突然冒出火焰,这些火焰来的迅猛去的也迅速,等到火药弹将盾牌炸成漫天碎竹屑时,那些火焰也消失了,只有零星的火苗,在破碎的盾牌上燃烧,战场中间站着一群像鬼一样的黑漆漆的人,凡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被迅猛而炽烈的火药烧焦了。

  一个僚人惊讶地摸了一下自己焦黑的双手,立刻就惨叫着向后逃去,他只不过轻轻地触碰一下,结果手背上立刻就少了一大块皮肤,露出红艳艳的肌肉,这种痛苦根本就不是人可以承受的,人的本能促使他立刻向后逃跑。

  一个人的惨叫似乎惊醒了别的僚人,于是,所有人都呼号着跌跌撞撞的向后逃遁。

  已经做好准备的云峥指指前面道:“进军吧,轮到我们反攻了,我总不太相信侬智高会这样愚蠢的和我们死磕,到山谷那头看看就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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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战象


  脸上围着纱布,脚底下踩着鼓胀如球的尸体,武胜军开始全面推进,笑林和彭九已经深入到了山谷,有弩箭和火药弹开路,很短的时间里,就击溃了侬智高的四五次反攻,与此同时,周同和吴杰孙大志等人拖拉着弩炮也随后跟进。,ybdu,只要发现笑林等人的进攻受阻,就会立刻将密集的火药弹投掷过去为他们打开前进的道路。

  云峥躲过一颗从旁边上岭上滚落的巨石,抬眼看到笑林已经攻上山岭,一支长矛闪电般的吞吐不定,听不见那些僚人的惨叫声,只能看见他们从山坡上滚落。

  相比之下彭九的进攻速度就不太好,云峥眼看着自己的部下被滚落的巨石砸中,嘴里的血喷出一丈多高……刚才滚落的石头就来自彭九负责的左面。

  山岭不高,彭九正在仰攻,滚木礌石雨点般的落下来,将他死死地压制在山药,只能用弩箭射杀那里的敌军,这时候往上扔火药弹非常的不合适,因为那东西会滚下来……

  吴杰测试了距离之后,将火药弹上的捻子剪到一个极为危险的地步,亲自放置在兜囊里,亲兵刚一点着,他就拿木槌将机括砸了下去,兜囊里的四枚“催命鬼”就飞上了山坡,一团极为妖艳的白光过后,漫天的青色火焰就洒满了山头,彭九从一颗巨石后面跃起,怒吼着向山顶进攻,这一回没有滚木礌石落下来,只有零星的箭矢。飞的稀稀疏疏的。

  见彭九得手,云峥的大队人马继续向前停进,走上高坡的时候,云峥发现自己的出发地,正有无数的民伕在打扫战场,一队队的大宋军卒正在源源不断的从后面赶过来,狄青的大旗走在最前面。

  云峥苦笑一声,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少捡便宜的人,哪怕是狄青这样的人也不例外,估计他早就开始怀疑侬智高在搞鬼了。就是在等自己到来之后。为西军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在他的眼里,武胜军其实就是一种一次性的消耗品,不像西军可以循环使用,所以拿武胜军打头阵他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内疚感。

  山谷并不长。也就两里左右。武胜军为了争夺这两里左右的山谷。付出的代价极大,复杂的地形,多山的环境。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火药弹的威力。让武胜军不得不进行自己最不擅长的肉搏才能将好多节点一一的攻下来,好在僚人对火药非常的恐惧,只要有火药弹在身边爆炸,往往就会溃败下去。

  “什么?巨兽?长鼻子?”云峥看到笑林从最前方传来的战报瞅了一眼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东西来,怪不得进攻变得越来越容易,原来侬智高竟然找到了“战象”。

  战象,据云峥所知,它是古代战争史上曾出现过的一种特种部队,它在战争中发挥着现代部队中坦克的作用。经过训练的战象,作战时冲锋陷阵,勇猛无敌,能破城门、毁营垒、折武器、踏敌军、陷敌阵,常给敌方造成极大的杀伤。

  如今能在广西见到大象云峥并不惊奇,当然,这是对自己而言,大象这东西自己在后世没少接触过,不但看过这东西画画,也接受过这东西的按摩,虽然很担心被它一蹄子踩死,不过还好,这种天生就喜庆的大家伙非常的温顺,拿鼻子把自己卷起来也没有多少危险。

  但是对自己的部下来说,这东西就大的吓人,连笑林这样的家伙都胆战心惊的,就不要说别人了。

  “命令笑林和彭九回来,原地构筑阵地,三百步的地方设置火墙,弩炮队立刻划定区域,一旦战象突破火墙,立刻用火药弹猛烈轰炸!

  这东西怕火,更怕火药弹,就算他是巨兽,只要是血肉之躯,同样会被火药撕成碎片!它不是什么长鼻子巨兽,它就是大象,没什么好怕的。”

  笑林和彭九迅速的从前面撤退回来,一脸的惊恐!

  狄青见武胜军不但不前进了,反而在收缩阵地,打马上前问云峥:“出了什么事情。”

  云峥吐掉嘴里带血的吐沫笑着说:“前锋发现了战象,听说足足有上百头之多。”

  狄青环视一下周围的环境,果断的道:“撤退,立刻撤退!我们,我们的准备不足,这东西力大无穷,只有“狮军”才能克服,一般的火焰根本就没办法伤到它,我们后撤,再图来时!”

  云峥惊愕的道:“狮军?那是什么?”

  狄青焦躁的道:“南北朝时期,宋文帝刘义隆任命宗悫为振武将军,讨伐林邑国。林邑国王临危急令王牌军“象兵”迎战。这刀枪不入的庞然大物使宋军无法招架,死伤累累。

  但是,宗悫并不畏敌避战。他想到大象的劲敌是狮子,可是,又不可能马上驯化出一批“狮兵”与敌抗争,便灵机一动,命令部属连夜赶制了一批狮子模型,运到阵前,威慑敌“象兵”。这一招还真灵。当林邑国的“象兵”冲来时,大象猛见只只雄狮严阵以待,如临天敌,调头就跑,任凭驭手怎么鞭笞也不回头迎战。这时,宗悫一声令下,率兵紧迫不合,一举打败了林邑国。

  我们来不及准备,必须撤退!”

  说话间狄青胯下的战马昂嘶一声,不断地转圈子,似乎极为不安,大地此时也开始震动起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从峡谷口传了过来,就像是有金甲巨人一步步的向武胜军靠拢。

  狄青的脸色发白,知道这时候想要撤退,已经晚了,一抬手就把战马上挂着的马槊摘了下来,怒吼道:“稳住!稳住!”一边拍马向左面的军阵跑去,想要帮着云峥稳住阵脚。

  大象出现的时候,武胜军从上到下除了云峥之外,一个个都魂飞天外,这样的巨兽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匹敌的。

  云峥哈哈大笑道:“弟兄们,发财了!这就是大象,只要抓住运回东京汴梁城,我们就发了,这东西听说只有皇宫里有一头,做好准备,千万不要让他跑了!”

  周同,吴杰,孙大志也开始疯狂地跟着云峥大喊!每一个人都似乎非常的兴奋,尤其是云峥跑到最前面不断地拿脚踹那些裤裆里已经有尿水流出来的家伙,跟一个疯子一样。

  不过这样做效果很好,听将主说这东西不是妖怪,是一种值钱的宝贝,武胜军这些早就被金钱迷住眼睛的家伙,立刻士气大振,凶恶的东西如果和钱沾上关系看起来就不那么可怕了、

  不过对面过来的战象很多,百十头战象将峡谷塞得满满当当,坐在战象背上的僚人,全身都涂满了花纹,手持长矛发出各种怪叫,在山摇地动中向武胜军杀了过来。

  “八牛弩准备,火药弹准备,破甲锥准备!”云峥站在最前面放声嘶吼。

  “八牛弩准备,火药弹准备,破甲锥准备!”周同,吴杰,孙大志,笑林,彭九也跟着嘶吼,到了这个时候必须相信云峥的判断。

  首先被唤醒的是甲子营的老兵,他们对将主的信任早就渗透到了骨子里,如今在武胜军中担任把总,伙长的都是他们,也立刻学着将主的样子嘶吼:““八牛弩准备,火药弹准备,破甲锥准备!”

  等到全军都开始嘶吼的时候,云峥的心这才算是放了下来,至少这时候自己身边的这些人还有斗志,没有被铺天盖地的战象吓傻。

  这一刻,狄青和亲卫觉得自己就像是外人,武胜军所有的人都在嘶吼,都在准备,这让狄青非常的惊讶,武胜军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如果真的是一支纯粹为钱作战的军队,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会崩溃掉,但是这些人没有……

  “ 三百五十步,三百二十步!八牛弩射击!燃烧弹射击!”云峥奋力的将手里的破甲锥投掷了出去,破甲锥飞出了一段距离就插在地上,而身后的阵地上,八牛弩的释放的巨响几乎同时响起,飞过三百步的距离钻进了战象群。

  目标过于巨大,儿臂粗的弩枪带着刺耳的尖啸没入战象的躯体,溅起漫天的血花。战象的嘶鸣声顿时响起,其中的十几头大象山一样的轰然倒塌,而那些受伤的大象却红着眼睛疯了一般的奔跑起来。

  一道火墙突兀的从地面上升起,一道浅浅的壕沟里灌满了火油,黑红色的火焰夹杂着滚滚浓烟顿时将那些战象挡在外面。

  所有人都看了刚才八牛弩射杀大象的效果,一波箭雨底下就倒地了十几头,这让武胜军军心大振,只要这东西能杀死,那就真的不是问题,武胜军里最厉害的火药弹还没使用呢。

  也不知道这些大象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从火墙那边钻了出来,丝毫不管身上的沾染的火药,嘶鸣着继续往过冲杀,尤其是站在大象上的那些骑手,被浓烟熏过之后看起来更像恶鬼,还在屋里哇啦的吼叫着,催促战象继续前进。

  三百步到两百步这个距离云峥并不打算利用,他真的想要这些大象,自己的大军一旦深入交趾,非常需要大象来托运物资,而且大象所到之处,野兽都会跑个精光,这样的好东西,如何能够放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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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阿侬


  狄青见那些战象再次扑了过来,想要张嘴下令继续放箭,吼了一声见武胜军毫无动静,这次想起来自己并不是这支军队的统帅,想要催促云峥,他以那些魔兽般着火的大象已经把武胜军吓傻了。

  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武胜军竟然处在一种奇特的状态中,那些站在前排的军卒已经拿出来了好多的大网,其中有一些人已经在跃跃欲试了,比如笑林,他两手各抓着一枚锋利的破甲锥,蹲在一个巨大的石头上,似乎正在等待大象的到来,只要大象过来就准备跳到大象背上去。

  后面的八牛弩上有装好了弩枪,而八牛弩后面的弩炮也处在激发状态,武胜军的前锋部队这时候就像一个正在等待猎物进入陷阱的猎人……

  一些大象在奔跑中被大火烧的轰然倒地,大象上的象奴更是从大象身上狠狠地摔下来,而后被追上来的大象踩成肉泥……

  已经到了两百步这个极限距离,云峥惋惜的看了一下那些大象,挥了挥手,弩炮就把火药弹送上了天空。火药弹落在象群里,接踵而来的就是一场血肉横飞的盛宴,一截子大象鼻子掉在距离云峥不远的地方,猴子连蹦带跳的窜过去,把那一截大象鼻子捡了回来,献宝一般的向云峥晃晃就放在旁边的大石头上。

  硝烟散尽之后,地上躺了一大堆大象的尸体,也有几只大象发疯一般的向山岭冲刺,爬不上高坡。依旧一次次的往上跑,满身的伤口,往外喷涌着大股的鲜血,大象的哀鸣声此起彼伏,那些站在大象背上的象奴早就不见了踪影,云峥非常希望能捉到几个象奴,帮助自己训练大象,在交趾作战有了大象绝对会事半功倍。

  “霹雳弹,真是绝世利器,什么时候我们也能装备上?”狄青从左面走过来。看着遍地的大象尸体若有所思的问云峥。

  “您回军之后就该差不多了。方子我已经交给了陛下,不过咱们有言在先,如果我的军队在和外敌作战的时候遭到火药弹的攻击,我发誓。我一定会把主持军资分配的官员碎尸万段!您回京之后把这句话告诉那些官员。云峥在此事上绝对不可玩笑。如果我的部下伤亡严重,杀他全家都有可能。”

  狄青听了云峥的话之后大笑道:“你这番话一定比大宋的律法还管用,老夫到时候一定会转告所有领到火药弹的将军听!”

  云峥郑重其事的道:“这句话。我在把方子交给陛下的时候,也跟陛下说过,陛下答应过我的,所以这句话你告诉他们的时候莫要当笑话听。”

  狄青的脸色都变了,吸了一口气说:“你真的和官家说了?”

  云峥点点头道:“千真万确,陛下赐我轻车都尉的显宦被我拿来换成了这道追杀令,所以到时候我一定会杀人,而且绝不留情,上天入地我也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你拿轻车都尉换了一道追杀令?”

  云峥点点头道:“这个世界总归是需要一些傻子的,轻车都尉的爵位得来容易,这道追杀令得来的绝对不容易。”

  “没有人怪你狂悖?韩琦一句话都没说?”狄青越发的奇怪,这是臣使君权啊!

  “没有,至少陛下给我旨意的时候我没听说有谁反对!曾公亮倒是把自己装进去了,还给我来信说如果从他嘴里泄露出去的话,不用我动手,他自己就会干掉自己!”

  狄青正色道:“好,如此神器确实不该让外人知晓。”

  说话间,武胜军的军卒已经慢慢地靠近了那些大象,无数的铁网被抛了上去,那些还能站立的大象立刻就被铁网缠住,几头发疯的大象被铁网缠住之后,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只要没有被当场炸死的大象,这时候会死的可能性很小,云峥瞅瞅大象伤口上的绽开的皮肉摇摇头,一寸厚的皮,也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长的。

  搜索战场之后,找到了十几个没死的象奴,这让云峥非常的欢喜,立刻让人拿铁链子拴住,送到军寨里去,千叮咛万嘱咐看守,不能让这些人逃脱。

  既然战象已经被消灭,云峥就带着大军继续前进,这时候应该一鼓作气的冲出山谷才是要务,要不然等到侬智高反应过来,天知道还有什么花招等着自己。

  山口只有一座小寨子,士气高昂的大军一个冲锋就拿了下来,这里的守卫并不多,唯一让云峥高兴的是,寨子里还有三十几头小象,这些小象定然是那些大象的崽子,临战的时候象奴将这些小象和大象分开,将寨子变成象巢,怪不得那些大象面对大火都一往无前的,这些家伙确实有些手段。把大象保护幼崽的行为变成了作战手段。

  云峥的欢乐没有维持多久,从小寨子的寨墙上抬头一看,他就忍不住呻吟出来……

  一座纯粹的石头城池出现在面前,城墙至少有三丈高,全是用这里的黑色岩石砌成的,这座城池还没有完工,城头的碉楼和垛口都没有完成,就在云峥大军出现在谷口平原上的时候,城头还有无数的奴隶正在背着石头加固城池。

  大军刚刚走进城池五百步的范围,就招来无数的弩枪,云峥在损失了二十几个部下之后才退出八牛弩的射击范围。

  瞅着死的凄惨的部下,云峥对狄青道:“枢密使,应该把丢失八牛弩的将军也碎尸万段!”狄青没有理会云峥的抱怨,看着眼前雄伟的城池叹息一声道:“这才是侬智高入侵大宋的目的所在,怪不得他会自己从定州撤兵,难怪他放弃邕州放弃的干净利落,我们都以为他会在邕州建立自己的南天大理国,想不到人家根本的目的就是在稳固自己的老巢广源州。”

  云峥看着这座大城道:“这座城至少已经建设了很多年,但是大规模建设还是去年的事情,您只要看看城墙上的石头就能清楚的明白,下面的石头和上面的石头颜色明显不一样。

  侬智高去汉地,就是为了劫掠钱财和奴隶,我在温泉关的时候就感到奇怪,黄师宓手里只有妇孺,不见青壮,还以为他们都把青壮男子杀掉了,谁知道他们竟然早一步把人都送到了这里来当修城的奴隶。”

  狄青不置可否,大宋才是建造城池的行家,至于这些僚人,想要建造一座标准的城池,以他们的人力和物力还远远达不到。

  “修建营寨吧,我们背靠峡谷,封锁两边的山头,在这里立寨。”狄青给云峥下了命令,在这支队伍里他唯一能指挥动的人就是云峥。

  侬智高的须发在这几日之内就变得雪白,在这之前,他就清楚,自己去攻打大宋迟早会受到报应,原想着自己无论如何也能在大宋的地界里维持三五年的威风,等到自己脚下的这座乌巢城建成之后,自己也就算是为侬家子孙争取到了一块永不败落的基业,只要坚城在手,不管是大宋还是交趾,还是大理国,都拿自己无可奈何。

  所以在黄师宓失败的时候他并不在意,温泉关下的那些战死僚人都不是自己的族人,只是一些被煽动起来的山民。死亡多少都和自己无关。

  但是归仁铺和宾阳城下的那些战士,却是自己实实在在的族人,眼看着他们一个个被弩箭射杀,被那种恐怖的会发出巨响的东西撕碎的时候,确实让他痛彻心扉。

  在南方见惯了懦弱的军队,想不到在归仁铺和大宋精锐作战的时候,他才算是彻底看清楚了自己和大宋之间的差距,当他带着千把人逃跑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大宋迟早会有一天踏上自己的国土,广源州隶属交趾,但是看起来这些大宋军队并不在这里是不是交趾,他们唯一感兴趣的,就是自己的人头。

  或许不止这些,那些留在战场上的僚人已经被残暴的宋军统帅狄青,和另外一支宋军统帅云峥一个不剩的杀掉了,听说除了为首的几个僚人头人,其他的人都是被活活埋掉的。

  乌巢没有建好,侬智高认为,只要自己再有半年时间,就能彻底的将这座万世基业完全建好,到时候远征的宋军,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攻下这座城池,这样自己多少都会有求和的机会……

  宋军的号角声将侬智高从思虑中惊醒,站在城头眼看着大宋军队一队队的从峡谷里走出来,来到城池外面列阵防御自己,在他们的军阵后面,一座军寨正在迅速地拔地而起,看着连绵不绝的马车从山谷里出来,侬智高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大宋军队这是在做攻城的准备。

  “布洛陀不会允许他的孩子遭受别人的侵害的,我的孩子,你要坚强起来,这座光辉之城定然会庇佑我们度过最艰难的时光,这是布洛陀和姆六甲的意志。”

  一个壮硕的老妇人走到侬智高的身边低声说道。

  “母亲,您没有和宋军交过手,您还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的强大,蛮懂的战象已经全军覆没,蛮懂也已经战死了,我们现在就剩下乌巢这个最后的屏障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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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困城


  现在人一般都很清楚的知道大雨过后最需要防治的就是瘟疫,大雨会污染水源,会将污物从阴沟里翻上来,会有大量的寄生虫孳生,所以云峥在大雨刚刚停止之后,就开始了大规模的防疫整训,甲子营的老兵全部被挑出来专门干这件事情,广南军中被抓到了两个喝生水的人,被吊在营门上整整抽了三十鞭子,这才彻底的杜绝了广南军中喝生水的习惯。

  出征的军营里开始抓虱子这种事自从开天辟地以来从来没有过,勉强能爬起来的余靖好几次想要张嘴劝说,不过当他看到云峥那张铁青的脸孔之后,就很自觉地去劝说杨孜这些人。

  乌巢城里快要爆发瘟疫这回事,云峥就给周同,吴杰苏洵说过,剩下的人一概都没说,余靖清楚云峥不是一个胡来的人,所以强忍着心头的疑惑跟着武胜军一起颁布了极为严厉的军令,而执法队就是甲子营的老兵。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弄到足够多的干柴,先把所有人的衣衫营帐烘干才成,指望天上那轮湿漉漉的太阳,根本就不可能烤干。

  这里的地界深秋都有成群的蚊虫飞来飞去,所以武胜军军营里就燃起来无数的湿柴堆,让整个营寨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烟雾之中,柴堆上还添加了七里香、藿香、薄荷、紫苏、菖蒲、香茅

  等能找到的所有防止蚊虫的草药,这样一来,就很少有蚊虫敢进入营寨。

  这时候最好用的东西自然就是木炭,军营里除了必要的防御军队,剩下的人都在砍伐非常容易点着的油松和蜡树,油松和蜡树当成燃料,彻底的将军卒们砍来的柴火用炭窑烧成木炭,没有从炭窑里拿出来,就放在里面。随取随用。

  云峥不允许军卒个人的卫生有死角,更不允许军寨里存在任何卫生死角,整整五天过后,军营里已经比寻常人家的床铺都干净了。

  余靖找了一个下午,被人搀扶着走进云峥的帐幕之后,挥手斥退亲兵,寻思良久之后才问云峥:“长生。你不忙着想对策攻击乌巢,为何却在营寨里执行这一套什么《卫生管理条例》?

  休要隐瞒老夫,你如此郑重其实的做一件事情,总不能是像军卒们传闻的那样,你的洁癖病突然发作了吧?”

  云峥非常无理的将手背贴在余靖的额头上感觉一下温度,见老头子的体温已经正常了。这才小声地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而且武胜军军法司的笑林无意中看到乌巢城里这段时间里经常把死人往悬崖里扔,他准备去探查一下那些人因何而死,被我拒绝了,不用探查我就很清楚的知道城里如今该是瘟疫横行的时候了,您前几天腹泻,后营里还有好几百人腹泻。这就是明证,不过与城里那些得了疟疾的人比起来,你们真的不过是小恙。”

  余靖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颤抖着指头指向云峥道:“真的是时疫?”

  云峥阴着脸点头道:“我有九成的把握证明城里正是疟疾横行的时候,所以,我们现在的任务不再是如何想着攻破城关,而是想着如何让城里的人不要跑出来,即使要跑他们也只能往交趾国跑。来到大宋这边的,来一个杀一个,不论是使节还是逃兵。”

  “我们应该离开疫区!”余靖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不能离开,必须把侬智高困在城里,要不然他如果孤注一掷的向大宋挺进,那就是大灾难,所以我们只要堵住正门就好。至于他愿不愿意带着瘟疫往交趾国跑,那就不得而知了。”云峥的神情淡淡的,将浑身发抖的余靖按在座位上小声说。

  “老夫留下来不要紧,在桂州任职的时候不是没有处理过瘟疫。只是,这里都是我朝的精锐大军,一旦有失,甚至会有覆国之忧。不容老夫不惊惧!”

  “那里有那么容易就有覆国之忧,来的西军都是从军伍里抽掉出来的,人数并不足以威胁西边的防御,否则陛下一定不肯将西军抽调过来,前天的时候,我已经派出快马给狄帅送了信,请他借道从大理国回归大宋!”云峥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一下,如果真的出现了瘟疫,自己面前的困难就会全部迎刃而解。

  “借道大理国?”余靖的声音里已经出现了破音:“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轻起边衅!”

  “那怎么办?从山里穿过去?您觉得那些大山能穿的过去?如果走洪荒,狄帅带领的两万七千人的大军如果能剩下一半就很好了,如果再回来,这里是疫区,放眼大宋能有条不紊的对付瘟疫的只有武胜军,您不知道我现在是多么的庆幸武胜军留了下来,如果是西军留下来攻城,武胜军去经略羁縻州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现在已经成了必死之局,狄帅要嘛和大理国商量借道回蜀中,要嘛自己生生的打穿大理国回到蜀中,回来这种事还是算了。”

  余靖"shenyin"一声道:“谁会允许一支三万人的大军从自己的国家穿州过府?假道灭虢这种事情大理国的国相高智升还是知道的,就算大理皇帝段思廉昏聩无能,答应狄帅借道,高智升断然不会同意的,大理国真正说话算数的是国相高智升!”

  云峥再一次将老余靖扶的坐下笑着说:“我的明公啊,狄帅是什么人,他统领的可不是广南这些没用的军队,他统帅的是西军,一群从小就以杀戮为生的人。

  您老人家这时候想问题就要转换一下脑筋,您现在把狄帅想成李元昊最厉害的时候的样子,再把段思廉想成我大宋最倒霉时候的样子,这样去想的的话,您就会发现这件事其实并不难,更何况您怎么就知道大理国皇帝段思廉不肯借道给狄帅?他段思廉如今还有什么?一个空壳子而已,说句不好听的话,高智升随时都能把他替换掉,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支很想和高智升打仗的军队,还是非常强大的一支军队,段思廉这时候说不定正在皇宫里拜佛,恳求王师从天而降,将他从困境里拉出来,我们又有出兵的借口,高智升给了侬智高不少的帮助,这时候不找他麻烦,找谁的麻烦?”

  余靖觉得自己的心咔咔的就碎掉了,自己的眼光从来都是放在国内的,对外面的事情很少考虑,现在猛然间要他将大理国纳入自己的思虑范围,脑筋一时半会的转不过来。

  他忽然看到云峥的眼睛里似乎有火焰在燃烧,只觉得自己的嘴唇发干,艰难的道:“长生,就算狄帅借道大理国乃是迫不得已,你又打算要干什么?给老夫一句实话,莫要哄骗,老夫病体未愈,经不起惊吓。”

  猴子从帐篷外面端进来一小盘子黑乎乎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就匆匆的出去了,云峥拿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扒开之后,余靖才发现是烤熟了的大蒜。

  眼看着云峥弄干净一颗热气腾腾的大蒜递过来道:“您从今天起啊,每天都要吃这东西,当然,生吃最好,这东西最能杀死肠胃里的毒菌,每天几颗大蒜,得疟疾的可能就很小了。”

  云峥见余靖不接大蒜,依旧盯着自己看,就笑着说:“武胜军现在要干的事情就是围困乌巢,等这里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就把这座城烧掉以绝后患。”

  “果真?”

  “果真如此!”

  余靖这才接过大蒜放进嘴里慢慢的嚼,敲着自己的脑袋道:“老夫要好好地想想,好好地想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理清楚了,就要给陛下上奏折,请陛下早作准备,早作准备啊……”

  自从云峥和余靖谈过话之后,武胜军对《卫生条例》管控的更加严格,这时候云峥就不再管军中的这些琐事了,倒是余靖每天拖着病体在三座大营里不断地巡视,检查,对于偶尔犯禁的军卒处罚的更加严厉,杨孜好几次问余靖,都被余靖欲言又止的给把话岔开了,这让杨孜心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知名的恐慌。

  不过这样的事情到底也瞒不了多久,乌巢城头不断地有尸体从城里扔出来慢慢的被军卒知道了,杨孜更是一清二楚,虽然到现在他还不清楚这是什么原因,见余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也就不再问起,毕竟从城头扔下来的尸体不是自己的部下。

  乌巢城的建设工程慢慢的停止了,武胜军也不再骚扰城池,两军就像和睦的邻居一样互不干涉,各自过自己的日子,似乎这样的情形还要继续维持下去。

  不过在围城进行了四十一天的一个夜里,乌巢城西面的天生桥在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中断成了两截,中间出现了一个足足有二十丈的大缺口,至此,乌巢最后的退路也被彻底的截断,侬智高派了死士攀下悬崖上到对面,用了十几根巨大的藤条重新修建了一座桥梁,不过这座桥梁,只能勉强通行人,连战马都不能通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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