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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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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六十七章 虽为同根生 却是陌路客


  就在张衍入得小界之后,万里之外,也正有两名女修在云中乘花筏而行.

  这二人皆是骊山派弟子,此回是借了玉霄派法宝,入得小界内寻找地阴精气.

  站在前方的乃是一名花信年纪的女子,玉颜淑姿,仪态端雅,另一女身着绿衣,面孔清稚,头梳双螺髻,看去只十**岁.

  此刻那年岁稍大的女子望着下方山岳,言道:"不想小界之中如此大,这般寻下去,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得灵气."

  那绿衣女子道:"楚师姐,玉霄派给了我半年时日,还怕寻不到么?"

  楚师姐摇头道:"那地阴精气却是深藏于地腹之中,以我等法力只能探得及近地表之气,再往里去,却是力有未逮了,到时便只能再改一处地界."

  绿衣女子撇嘴道:"那就多寻几处好了,此事又非我等不尽力,恩师想也不会责怪."

  楚师姐叹道:"也只好如此了."

  先前来此时,门中师长曾叮嘱她切要多加小心,玉霄派这般轻易放开门户,指不定是有什么内情在其中,因而她感觉此行并不会一帆风顺.

  又转了一天之后,两人还是无有什么收获,

  楚师姐道:"这般找下去不妥,不如找此地土著问上一问,看看能否问出什么来."

  先前她们俱在荒山野岭之中兜转,一路过来时,虽是见过几处土寨庙观,但多已废弃了,并未见得什么人踪.

  绿衣女子起指算了算,道:"东南方向人烟稠密,可往那去一试."

  两人议定之后.便往东南飞遁.

  行有两三千里,已是出了山界,前方地势逐渐平缓,可望见河川纵横.偶有几处村落.

  再有前去数百里.见下方有一条大道,道旁遍植榆柳.能闻虫鸣蝉唱,虽是入暮时分,可还有不少行旅往来,每隔数里地.便有高亭大舍憩车系马,道途尽头,见得一座洲城,自城中流淌出一条白水,两侧滩涂之上,各家亭楼俱已挂起灯笼,映光照水.望去星星点点,一望而知是烟柳繁华之地.

  到得此处,两女未免惊世骇俗,收了花筏.找了一片竹林下落,而后自里行出.

  只是一到外间,两女同时一蹙眉,施了个小术,遮去了牛马气味,这才往一处看去尚算整洁的亭舍步去.

  亭中亭老一抬头,瞥见二女朝此过来,俱是姿容清美,身无半点泥污灰尘,不似人间女子,难免惊疑,猛然想起那些仙客神怪的传闻,不觉心下一动.

  他吩咐了身旁小厮一句,便匆匆步出,嘴一张,却不知该如何称呼,迟疑了一下,才满脸堆笑道:"两位贵人,不知从何处来啊?"

  绿衣女子却不答反问,道:"你这处是什么地界?"

  亭老恭敬回答道:"沿此道再往前去,便安州城治下,两位若要找下处,城中有安卧居与眠月楼两家,俱是干净去处,专是用来招待贵人的."

  绿衣女子又问道:"你可知这里有什么名山秀水么?"

  亭老呵呵笑道:"两位贵人可是问那游玩去处么?要说古迹,便是安州城外的泓观塔了,自前朝到如今,已有两百余年了,若问精致细丽的,有城中陆家大宅双鱼桥下的荷花塘,若要登高望远,可去心壶水畔的春江台……"

  楚师姐听了下来,觉得这般问话,怕是打听不出什么来,转了转念,为插言道:"老人家,这里可有什么怪谈奇闻么?"

  "怪谈奇闻?"

  亭老一怔,随后连连点头,道:"有有,城南三十里外,有一株大榕树,冠盖之大,能遮千人,传闻自落根以来,已历七千载岁月,依旧枝繁叶茂,翠绿如新,从无虫蚁噬咬,过客求雨占卜,甚是灵验,平日香火不断,也是个好去处."

  楚师姐眼前一亮,传音道:"在这灵机润泽之地长上数千载,此树便是不成精怪,也是得了灵性,此乃本地土著,不妨问上一问,许是能打听出来些许消息."

  绿衣女子也是赞同,两人对那亭老道声谢,随后凭空一转,霎时没了影踪.

  亭老见二人突兀不见,忽然一个激灵,左看右看,哪里寻得着半分踪迹,不由连连跌足,道:"唉,两位仙姑走得却快,方才却是忘了讨要两枚仙丹."

  两人离了道别亭舍,便全力在云中飞遁,数十里地,片刻便至.

  远远望见地面有一大树,冠盖撑开足有半里多地,枝叶盘缠,生机勃勃,远观有犹龙蛇飞腾之貌,而在她们二人眼中望来,大干之内满是灵机蕴藏,显已成精化形.

  绿衣女子讶道:"如此旺盛的气机,怎未被引来天雷击打?"

  楚师姐道:"师妹莫非忘了这处乃是小界,想来此辈虽被困住,不得超脱,但也避了雷火灾劫."

  绿衣女子点头道:"当是如此了."

  两人在树上盘旋了一阵,似是察觉到有人到来,那老树枝条一阵抖动,升起一道白烟,在天中化成一名白衣书生,对着两人一揖,道:"不知是哪方仙师到此,荣某有礼."

  楚.[,!]师姐见他修为深湛,竟是已成了金丹,显是得过正道传授的,不觉有些奇异,万福一礼,道:"我姐妹本在海外修道,来此访友,途经此地,听闻这处有一株奇树,能呼风唤雨,有求必应,故而来此望上一望."

  书生笑道:"那不过民间妄传,荣某昔年得了一名仙师指点,不过稍能借用水气,却不敢在两位仙师面前卖弄."

  楚师姐不由蹙眉,她早想到这小界之中当是有修道人的,但眼下看来,却比之前所想高明许多,心下却是有了不好猜想,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二人乃海外散修,初到贵地,有许多不明之处,还要向道友请教."

  书生拱拱手,道:"荣某修为尚浅,因这躯壳所限,尚无法出外游走,所知之事也是不多,二位若要打听修行中事,东去三千里,有一座墨烟山,其上青潇观亦为我修道中人,两位不妨去那处一问."

  两女听得他有推脱之意,也不勉强,问了墨烟山具体形貌,谢过之后,便腾身遁空上天.

  楚师姐本欲连夜前行,绿衣女子却一把拉住她,道:"楚师姐,到那处有两三千里地,此刻赶去,天色也已晚了,不妨去那安州城中宿上一晚,许还能打听些什么来."

  楚师姐知她什么心思,她们自幼被接入山中修道,甚少到凡俗间游玩,只是东华洲如今四处征杀战乱,哪有这般太平景象,想到夜间登门拜访也是不妥,便就同意道:"也好,连日行路,法力也有所折损,今晚便就在城中暂歇,明早再动身去往青潇观."

  玉霄派,移星宫.

  三名道人坐于殿上,正谈法论道.坐于主座之人,却是曾与张衍打过一番交道的吴丰谷,其左下首,乃是曾出使少清的周氏弟子周沆,最后一人,却是一眉清目秀的少年道士.

  此时殿下一面水镜忽起一阵荡漾,而后光华一闪,就有一根金箭飞出,往坐上射去.

  周沆随意起手一抓,将箭取来,自尾端取出一卷帛书,展开一阅,摇头道:"骊山派弟子入内三日,这才找准了门路,这般弟子,当真不堪大用."

  吴丰谷笑了笑,言道:"界中情形未明,只凭我三言两语,玉陵真人怎会舍得门下俊秀前来?这二人说是前来取气,实则前来探路."

  周沆起指在书信上弹了弹,道:"这却不美,如此下去,何日才能驱杀那些外道?"

  吴丰谷道:"不急,过得几日,元阳,平都等派子弟便会到来,届时就能把这一滩浑水给搅动起来."

  这小界之中,自然也有修道宗门,而因地阴精气汇聚之地,必是灵机旺盛,是以除去那些藏于深山绝地的,多为一家家宗派占去,余下便为妖物盘踞.

  这些宗派来历颇不简单,有几个甚至能追溯到当年开辟小界的数位大能身上.

  虽此间修士因这方天地困束,无法窥破洞天之境,但玉霄派那入界法宝也经不起洞天真人穿行,故而只能派遣元婴修士来此,而要采摄精气,却唯有设法将之驱逐,这便免不了与其交恶.

  千多年前,少清入界采摄地阴精气时,也是遇到了不少麻烦,当时却是杀了不此界修士,灭了不下十余家宗门,因而土著对他们这些天外来人无甚好感.

  玉霄派不想折损自家弟子,此回便趁地劫发起,故意放出消息,意图借用他派之力,将之清剿一番.

  那少年道人却是皱眉,大声道:"两位师兄,此是算计玄门同道,纵然眼下得利,事后也必遭怨恨."

  吴丰谷大笑道:"师弟多虑了,三重劫下,除我与少清,溟沧三派,无有哪家敢言必能渡过,为稳住灵穴,便是苦果,彼等也需得咽了下去,还不能不领我一个人情."

  那少年道人不服气道:"便如两位师兄所想,其等若是把精气都采去了,那又该如何是好?"

  周沆笑道:"师弟,我既放开门户,又怎会不虑及此节?你且看好就是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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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八十二章 魔臂化身 西寻道真


  张衍送走霍轩之后,下来时日内,皆在洞府之内持坐修玄,闲暇之时则推演那身化法身之法。

  有残玉相助,不过用了半月功夫,便那整篇功法解读出来。

  一番参研了下来,发现这门化身玄功倒也颇是奇异。

  这功诀不能用来斗法争杀的,而是古时修士参修功果功时,为感悟心境,便化出一具夺去记忆法力的分身出来,以此去往凡尘之中摔打磨练。

  此功并不繁难,他稍稍在脑海中过得几遍,已然领会于心。

  然则这其中有一个关隘,修士化出分身时,需得截下自己一段肢体为介,因功法之故,这一去则是再无可能接续,日后哪怕得了什么宝丹灵药,也是长不回来。

  张衍初时以为,这是哪个力道修士所创,也只有这等人物,才可不畏肉身残损。

  然则深研之后,却惊讶发现,就算力道修士,若行此道,同样也会得了一般下场。

  他不觉摇首,这功法只这一关就足以使人望而却步了,毕竟除了那些蜕凡入士外,哪怕如洞天真人之流,在飞升之前,亦不会让自家肉身轻易受损。

  若这是一门威能极大的神通,倒还罢了,世上少不了一些人为了偌大能耐,付出些许代价。可这功法却前路晦涩不明,看去又不似上乘法门,怕无人愿意如此做。

  看到这里,正要将之摆在一边。可心下忽然一动,却是忆起另一门功法来,若是运转起来,或可无有这般顾忌,他沉吟半晌,暗道:“或可一试!”

  他想到便做,法身忽然如白云烟雾一般,徐徐散开,最后回了藏于印神精庐内的肉身之中,随后功法一转。内视看去。

  少顷。便在身躯之中寻得一滴玄色血珠,好似清水之中渗入一滴墨汁,看去甚为显眼。

  他目光微闪,忖道:“比上回所见。又增了少许。”

  自他参神契大圆满之后。便由心海之中感应得一门神通。

  按照法门演练下来。便凝聚成这一滴血珠。

  他暗以残玉试过,若把全身精血皆是化为这等玄色,到时催化法力。就可把己化为一具难窥真貌的魔身,只隐隐约约可见其似有八臂三首,角牙横出,极是狰狞。

  他认为这不合自家路数,又不急在一时,是以未曾继续修持,只是这一滴玄血却是残存体内,这段时日内并未因停了功行而消散,反是壮大了几分。

  他转了转念,收回心神,而后把功法一转,只听得咔咔连声,随着那精血逐渐消去不见,自背后缓缓探出一只筋肉虬结的手臂,其上满是坚厚乌鳞。

  他看也不看,心意一起,一道剑光飞出,将之斩断下来。

  啪嗒一声,断臂掉在地上。在那里挣动不已,地上砖石在其指抓拿下,犹如腐土一般,刨出了一坑洞。

  过得许久,断臂上有一缕黑气渐渐消散,乌鳞尽去,回了本来颜色,不再如方才一般不似人类。

  张衍目光投在其上,心下暗忖,“先前我猜测不错,此血寄我肉身之中,而今离体之后,自然成了无源之水。不过也亏得渡尘宗这门功法有斩绝生机之效,不然难以斩断,看来在未明此法底细之前,不可再深入修习此神通了。”

  他起指对那断臂一点,其上精气炸开,再缓缓凝聚,不过顷刻之间,就化作一个自己一般无二肉身出来。

  他看了两眼,发现这具化身只是虽气血若一凡人一般,但看去表情呆滞,毫无生气。

  按功法上所言,尚需分得一缕神魂,才可放去红尘历练。

  不过到了这一步,他已然明了功法变化,下来已无需再试,这时心下忽然浮起一个念头,“这两门功法倒是颇为合契,只要我自家舍得下气力,又不吝斩分神魂,分出数十上百分身也是不难。”

  想到此处,不免失笑,抖手扔了一只人袋出来,袍袖一卷,将之收入进去。

  做完此事后,便重又入定持坐,搬挪气机去了。

  因已定下出外游历一事,而此去西洲,路程之遥不下当年去往东胜,却需与与周崇举打声招呼,到了第二日,他便出得渡真殿,往丹鼎院行去。

  周崇举自伍长老走后,已然出关,见得他来,颇为欣喜,请入鱼楼之内坐了。闻得其欲往西一行,他面色一肃,道:“西三洲不比我东华这四洲之地,自上古变故之后,并非我辈修士久居之所,师弟此去切勿小心。”

  张衍讶问道:“闻师兄所言,似是知晓西洲详情?”

  他为此行,曾查阅不少典籍,经罗院中藏书虽多,但有关西洲之地记载却是稀少。

  周崇举道:“不过略知一二,为兄母族原来便是那西洲人氏,曾留下几本游记,为兄儿时看过,至今仍是记得,稍候可道与师弟知晓,不过时过境迁,其中所言,也只能参照一二了。”

  张衍点点头,而今东华洲各家门派,除了有数几个宗门乃天外修士所立,其余追溯源流,几乎俱是自西洲迁来,周崇举母族想来便是其中一支了。

  周崇举又问道:“此回你行走,乘坐何种法器?”

  张衍道:“此回只我一人飞游渡海,欲乘双蛟出行。”

  周崇举认真言道:“如此甚好,西洲不比别处,宁可缓行慢驰,也少往极天上去。”

  张衍笑道:“可是因那金月虫么?”

  周崇举郑重言道:“师弟切莫切莫小视此虫,连洞天真人亦不愿招惹,还是少招惹为妙。”

  张衍缓缓点首,九洲之地。若不算北海那些巨兽怪鱼,那么西海便是余下最为凶险之地,

  其中缘由,便是这金月虫了。

  此虫不过微尘大小,满布极天罡流之中,有亿兆之数,寻常时候结云而行,以啃噬罡英为生。

  若是一齐上来,漫说修士肉身,就是元婴法身过来。也亦可能为其所伤。唯有洞天修士方可不惧。

  此虫要只在天穹徘徊,倒还无惧,只是每逢天象变化,月光穿透罡云。其便会循光遁下。落入地表。便偶有雷电击破罡云。也会散落些许下来,最喜往灵机旺盛之地而去,修士若是不察。往往不知不觉便着了道。

  好在其似被何物束缚一般,从不往东洲而来,否则便是一大祸害。

  周崇举又叮嘱几句后,就把自己所知西洲情形一一告知。

  张衍在鱼楼中坐有半日,把紧要之处都是记下了,便告辞自出来。

  到了天中,他似想到什么,回过头来,稽首言道:“此去寻法,用时当是不短,不知何时回返,师兄可要保重了。”

  周崇举抚须而笑,道:“为兄理会的,师弟尽管放心前去,莫有挂念。”

  张衍把身一纵,乘风而去,将离得丹鼎院时,回首一看,见周崇举仍是在站在鱼楼之上,他身形稍稍一顿,便法力一激,纵空往出了院门。

  一路飞遁,不多时便离了龙渊大泽,他辨准方向,化一道金虹,直落昭幽天池。

  入得洞府之后,他便召来镜灵,把门下一众弟子都是唤了过来,随后逐一关照交代。

  如此过得五日之后,他自洞府出来,到了山巅后,看了一眼送行到此诸弟子,言道:“你等莫要相送了,且回府去吧。”

  刘雁依盈盈下拜,道:“弟子恭送恩师,祈祝恩师早日功成回山。”身后田坤、魏子宏、汪氏姐妹等人也一并跪下。

  张衍点头一笑,把袖一抖,便听一声剑啸,一道遁光往天中去了。

  蓬远派,泊居轩。

  姜峥正在洞府正于运转功法,今日却觉颇为顺畅,忽觉袖中隐有异颤,神情一怔,拿出一看,却是师门所赐灵符正发出微微光亮,心道:“不知是门中哪位同门来此,莫非是魏师弟?”

  他收起灵符,走了出来,不过他也谨慎,到得山门之外,再次拿出那灵符,却见灵光映照眉眼,还有符禁纹路显出,知这做不得假,这才循着那气机所在方向过来。

  行有十余里,到得一座小山,见一名年轻道人立在山巅,正对他微微而笑。

  姜峥身躯一震,再难保持平静,急落下来,跪下一个叩首,道:“不想恩师亲来,弟子失礼,未曾恭迎。”

  张衍上前一步,将袖将他托起,道:“徒儿不必拘礼。”

  姜峥道:“弟子请恩师入山一坐,弟子夫妇二人好端茶侍奉。”

  张衍笑道:“为师此番乃是出外游历,临行之前,顺路探望几个旧友,恰好路过此地,有几句话,说了便走。”

  姜铮肃容一揖,道:“恩师如有吩咐,尽管交代弟子。”

  张衍颌首道:“为师此去,尚不知回返之期,不在之时,洞府之中由你大师姐主事,你如有为难之事,可去寻她。”

  姜峥道:“弟子记下了。”

  张衍拍了拍他肩膀,道:“我弟子之中,论资质你不及诸同门,但论及道心之坚,却不落旁人,为师期愿回来之时,你已有所成就。”

  姜铮神情之中露出坚定之色,重重言道:“弟子定不敢有负师恩。”

  张衍微一点首,自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温和言道:“这里并非神通**,只是为师平日一些心得体悟,你可拿去看了。”

  姜峥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起双手郑重接过。

  张衍微微一笑,道:“为师这便去了,徒儿你好自珍重。”

  姜峥忙是跪下恭送,再抬起头时,见茫茫夜空之中,一道剑虹,已是沓沓西去。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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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八十五章 惊霄一气风


  少年修士自摇动小旗后,便一直在打量岛上动静,见过去不久,里间有一团云光缓缓飞出,知是下方之人忍熬不住,被自家逼了出来,不由自得一笑。

  王南潇到了上空后,躲在云中遥遥打量着这个对手,心下却是暗暗吃惊,多日不见,这妖魔的道行好似又有长进。

  要知功法修为到了元婴境中后,若不是在那等洞天福地之中,每增得些许修为,都要用长久时日来打磨,而偏偏此人却是违反了常理,极可能近段时日得了什么奇遇。

  他心下顿时没了把握,犹豫了一下,回身对张衍拱了拱手,言道:“这妖魔法力比上回所见似又有进境,在下与陆道友便先上前与之斗上一斗。”

  他虽有意借助张衍之力,但却怕其一露面,反把对方惊走了。

  照此妖修行之速,下回再来,怕是法力更高,那时怕无人可以抵挡,需得趁这此机会,一劳永逸,将之彻底解决了。

  张衍微微一笑,颌首应下。

  王南潇与陆道人招呼一声,两人一起到了前方,十分冷淡地拱了拱手,道:“李道友有礼。”

  少年修士笑一声,很是大方还了一礼,满是自信道:“王老道,上回见面,你便不是我对手,今日依然如此,劝你早些认输,本座也不会斩尽杀绝,再容你半日,带着门下弟子早些退走。”

  王南潇尽管被人逼上门来,也不失修道人风度,并没有恶语相向,而是冷声道:“恩师昔年率众来此立得门户,而今传至我手,我这做弟子的纵不成器,却也不会被人三言两语吓走。”

  少年修士看了看他身旁陆道人,嗤笑道:“王老道,我道你胆气如此之壮,原来是请了帮手前来。”

  王南潇坦然道:“老道单打独斗,不是道友之敌,故此请得帮手前来。”

  要是此番争斗只为个人私利,他倒不至于这么不要脸面,但今番是为了保住山门,个人清誉却是不放在心上了。

  少年修士失笑道:“你倒有是自知之明。”

  三人在这边说话,而此刻云光之中,张衍却也在打量着那少年。

  在他看来,王南潇称呼其妖魔,却也不为过。这李姓少年虽然修得一身气道功法,可仍旧掩饰不住身上一丝腥甜妖气。

  由此也可知,其所学并非玄门正宗,而因是旁门散数,否则必可将此气息掩盖了去。

  他忖道:“这人气道修为至少有六七百载的道行了,妖类能修到这一步极是不易,功法灵药缺一不可,关键还需有名师指点,西海不比别处,少有修士愿意来此,其一身本事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莫非当真是魔宗门下么?看来稍候需得盘问一番了。”

  少年修士这时忽然间生出些许不安,似是感觉到今日之事并不会那般顺利。此念来得十分莫名。不过他对这方海域势在必得,自恃手底下也颇有几处倚仗,便定了定心神,自贝座之上大笑站起,对二人道:“王老道,既然言语说不通,就手底下见胜负,你二人一起上来吧,今日过后,这脚下之地便该易主了。”

  王南潇对与陆道人点了点头,两人左右一分,各是祭出法宝来。

  王南潇这处是一对青光隐隐,芒闪如霹雳的法剑;而陆道人顶上则是多了一只通体大放明光的金柝,满是耀目芒刺,周围乌云黑雾亦是遮掩不住。

  少年修士对那对法剑尤为留意,他有些意外道:“王老道你还藏着这等好物?上回要是拿了出来,要胜你可没那么容易了。”

  王南潇哼了一声,这法剑名为青电剑,本是一对,是上代岛主所留,乃是采中洲之地数百种灵药炼就,飞击之时犹如电走雷动,威力极宏,尤是克制妖魔之辈。

  可是由于悬笛岛远在西海之上,采集宝材十分不易,怕此剑损伤之后难再祭炼修补,故而从不轻易示人,而今到了举派存亡之际,这才拿出应敌。

  这时他也不再客气,起了法诀,御剑而起,忽然一声霹雳响,两条青光如龙,就往对手头上斩落下来,

  陆道人见他动手,祭出一只小槌,伸手一指,立时在那金柝上当当当敲了三下。

  霎时间,便传出三声裂云穿石之音。旁侧观战的水族精怪立时抱住脑袋惨嚎起来,一个个自浪头上掉了下去。

  少年修士乍闻此音,神情也是一个恍惚,待反应过来时,那两把青电剑已然杀到眼鼻之前,再也躲不过去,“扑哧”一声,就将他整个人杀了对穿。

  陆道人一怔,喜道:“得手了?”

  王南潇却是皱眉,再看去时,却见掉落下去残躯冒出一团黑雾,眨眼变成了一张干瘪鱼皮。坠至海中不见。他看了看四周,沉声道:“道友小心,此人用道术避过去了。”

  天中传来一声笑,乌云一分,少年修士自里飘身出来,赞叹道:“王老道,你果然有些手段,要不是本座有这替死之术,还真要着了你的道。”

  张衍闻得此言,笑了一笑,真正替死之术可是上乘法门,就算魔宗之中,能修炼有成之辈也是不多,此人法门,充其量不过是蜕皮脱壳之法而已。

  但他却并无看不起对方的意思,法门固有优劣之分,但到了真正斗法之时,全看如何运用,若是与自身合契,使将出来,效用也不见得比那些上法差了。

  就如他所习玄黄大手,算不得真正上乘道术,可配合他这一身浩荡法力,便立刻显现出无穷威力来。

  王南潇见得对手显身,二话不说,又是祭起法剑斩来。

  少年修士手一挥,自袖中出来十余粒光滑圆润的丹珠,与那青光撞在一处,一时雷鸣电闪,宝光冲霄,不断传出震耳欲聋的激撞之声。

  陆道人见两人纠缠一出,不肯错过机会,又运法力敲打金柝,此宝再是震荡发声。

  少年修士冷笑一声,掐了一个护身法诀,身形站得笔直,却是浑然无事。

  他自修炼有成后,与人斗法次数实则不多,经验仍是不足,是以方才撞上从未见过的手段,就吃了一个暗亏,但现下有了防备,再想让他吃瘪,却无有这可能了。

  只是这声音不停,他听得也是厌烦,而且再不出杀招,保不齐这二人还有什么后手在等着自己。

  因此分出些许心思来,用力吸了一口气,腹部往外一胀,好似吞下了一个大铁球,再鼓腮一吹,顿时呜呜出来一团呼啸狂风,以无可阻挡之势向前扑来。

  王南潇变色道:“道友小心!”

  上回斗法时,他便是被这奇风卷上身来,竟是一气被扫荡出去十余里。

  待他回来之后,还未动手,又是一口气吹了出去,根本近不得对方之身,法宝道术根本用不上,如此四五回后,法力几是耗尽,只得狼狈而逃。

  陆道人听过他交代,知道此风不可力抗,是以只起护身宝光,准备任由其带去,稍候再折返回来。

  然而才如此做,却忽觉不妙,这风中竟然掺入了无数玄色金砂,宝光在磨卷刮擦之下,竟是转眼便黯淡下去,不由大惊失色,只是这个时候天旋地转,法力难以驾驭自如,想祭法宝,一时却抽不出手,只得苦苦维持。

  少年修士得意一笑,他这门神通名为“惊霄一气风”,威力虽是不俗,但却甚难伤人,是以这些时日来自海底奇岩中采来不少坚实精砂,此刻撒入风中,却是立时收得奇效。

  眼见得自家好友陷入危局,王南潇大急,叫道:“还请张真人出手相助!”

  此语一出,忽然之间,间就有一股浩荡法力降下,将方圆数十里内灵机一齐定住。

  天中云光散开,自里走出一个丰神英毅的年轻道人,浑身清光缭绕,灵气奔走如潮,顶上并无罡云半朵,随他出来,天中浊云散开,浪潮亦缓缓退去。

  少年修士猛然瞪大眼睛,失声道:“元婴法身?”

  只是惊震过后,却是脸色一白,露出骇惧之色,三重境大修士非是自己能够抵敌,现下被其禁锁天地制,想要遁走也是不能,恐是今日性命难保。

  陆道人惊魂甫定,把顶上道冠扶正,上来致谢道:“多谢道友救我。”

  张衍笑言道:“道友言重,便无贫道伸手,你也一样可以脱身。”

  陆道人摇头叹道:“惭愧,在下适才惊慌失措,方寸已乱,不是道友,哪怕不亡,重伤却是免不了的,这恩情不知该如何报答。”

  张衍看了看二人,一指那少年修士,道:“既如此,两位把此妖交予贫道处置如何?”

  王南潇虽有些不愿,但见令自己难以应付的妖魔,在张衍手下却是毫无反抗之力,忙俯首一揖,道:“这妖魔乃是真人擒获,如何处置,我二人哪敢置喙。”

  张衍笑道:“那贫道便做主将此妖带走,道友且放心,当不致使他回来作乱。”

  王南潇听得这话,不禁松了一口气,他只要保住山门便可,至于这妖魔下场如何,却并不关心。

  张衍一抖袖,气得罡风,将之卷入,而后一气遁出近千里,到了一处海石上站定,将之丢下,淡然问道:“你这身本事是从何处学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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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章 此去东莱不记年


  张衍自宴席中回来,便在客居之地宿下,金道人为了示好,又接连命人送来了不少好物。

  张蝉看那摆在桌案之上一件件奇珍异宝,口中啧啧有声,不时拿起一件摆弄几下。

  他虽是虫豸,但跟随在张衍身侧,也长了不少见识,眼界也勉强也算得上宽广,不过这里宝贝多是海中所出,有不少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免觉得十分新奇。

  到了张衍这般修为,已并不在意这些奇巧之物,自是由得他去摆弄。

  他目光一撇,见那送来珍宝之人,就是白日殿中所见那名身着的布衣年轻修士,便和颜悦色问道:“我白日听金道友提起你们名讳,一称‘子康’,一称‘子祥’,不知你是哪一个?”

  那年轻修士躬身一揖,道:“劳真人下问,弟子金子祥,那金子康乃是在下族兄。”

  礼毕之后,他走前两步,自袖中拿出一只木盘,上有两枚青嫩嫩果实,饱满水润,让人一望便口中生津,他高高端起,道:“真人,此是我宫中神木之上所结青果,莫看这神树极大,但这果实,一千年只结一个,我修士服之,神情目明,增寿百载,乃是宫主特意命弟子摘下赠与真人的。”

  张衍见这等奇物对方一送就是两枚,显是对此行很是看重,颌首道:“回去后请代贫道谢过金道友。”

  张蝉这时自案几上拿起一只金灿灿的海螺,问道:“这位道兄。你可知此物有何用处?”

  金子祥回头一望,笑道:“此物名唤‘人欲法螺’,吹上一吹,能放五彩烟霞,人处其中,凡思念**,皆可得成,故而有个别名,叫‘心想事成’,要是祭炼成法宝。百步之内。可迷人入那幻境之中,防不胜防。”

  张蝉眼中放光,道:“这倒是件有趣的物件,我来试试。”

  他把腮帮子鼓起。一口气吹出。果有一段彩雾飞出。将他身躯笼罩入内,约是一刻过去,他撤去身上雾气。砸吧了两下嘴,摸了下仍是干瘪的肚腹,道:“虽好吃得紧,可惜终归一梦,不过拿来解闷倒也不差。”

  张衍笑道:“你既喜欢,那便拿去吧。”

  张蝉笑嘻嘻道:“多谢老爷。”说话时,就将收入怀中。

  金子祥看他若无其事的模样,表面平静,心下却是大为惊讶,这只人欲海螺可不像他表面上说得那般简单。

  宣照宫中因处海上,与世隔绝,弟子所知外界之事,多是从古籍之上得来,虽少了红尘翻滚,心思多是澄净,但同样也少了历练,而此物便是宫中修士拿来磨砺自家道心的。

  往日同门一入幻境中,任其道行再高,也要幻境所迷,解了法术后,还要师长设法为其稳住心神,如此短则数日,长则一年半载,才能定住心猿。

  可未想张蝉经此一遭,却是浑若无事,竟丝毫不见异状,暗道:“未想只张真人身边一个童儿,也是这般了得。”

  张衍这时起袖一挥,一面焰光飘飘的法旗到了他面前,并言道:“这一面法旗虽非什么法宝,但经我亲手祭炼,一念之间,就在身周布下禁制阵法,如今便送你做那护身之用。”

  金子祥不去接旗,而是沉默片刻,随后噗通一声跪下,一个叩首,道:“恳请真人留下弟子。”

  张衍目光下移,平静道:“我已应允带你前去,何必再求?莫非金宫主另行改人了不成?”

  金子祥摇头道:“弟子无意去那东莱洲,只求日后能随真人身侧。”

  张衍淡声道:“你是宣照宫弟子,漫说已有师承,便是无有,贫道也无收徒打算。”

  金子祥此时正埋头地上,闻言身躯一抖,涩声道:“弟子已知此是无理之求,不敢奢望上乘功法,只求真人离了东莱时,能带上弟子。”

  张衍听出他的意思,眉头微皱道:“你想离了宣照宫?”

  金子祥道:“弟子非是要等做背师叛门之人,只是我宣照宫有规矩,我等旁支,但凡入了化丹境,若想再修行下去,便不得再宿于宫中,需得自家出去另立门户,既然早晚是走,寻思此番报了养育教导之恩,便就离去,只是天下之大,不知往何处去,故想先追随道长几日。”

  张衍道:“我先前与金道友曾是说过,此番有师门之命在身,不知何日可成,若是长久,许是耽搁数百载亦有可能,如此,你还可愿随我而去?”

  金子祥一怔,心下思道:“我虽道行低微,但寿不过百,只要到了东莱洲,纵然难以投在真人门下,也可四处去去寻访明师。”当即又是一个叩首,道:“弟子愿意。”

  张衍又道:“我瞧你修行之志甚艰,却要问上一句,你是为求长生,还是求那真道?”

  金子祥抬起头,正容回道:“我曾立志,穷毕生之力以完先祖遗愿,只恨自家非是嫡脉传人,难得真法,故而极盼出得这片天地,好寻得上乘法门。”

  张衍点了点首,心下感慨,嫡脉手握上乘功法,只余嗟吁感叹,不愿犯险,倒是旁支心怀高志,意图振作,却又偏偏没了前行之路。

  他微微一思,看过去道:“那位前辈宏愿不能得现,也殊为可惜,如此,我允你所求。”

  金子祥一阵激动,以额撞地,道:“真人厚恩,弟子万死难报。”

  张衍道:“不必报我,你只需记得今日所言便可。”

  张衍在宣照宫盘恒有十来天,见那双蛟已是把精气调养回来,便与金道人辞行。

  到了第二日启程之时,金道人亲自带着百余弟子恭送了出来。

  陆道人看了看天中蛟车,对身后金子康与金子祥二人道:“这一去可难说回来时日,你们有甚话,可先去说了。”

  金子祥行至金道人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金道人已得张衍招呼,知其所选,叹了一声,主动将他搀扶起来,语声温和道:“子祥,我虽为一门之主,却也只能遵照祖宗规矩行事,望你莫要恨我,以后好好随着张真人,有朝一日,愿能见得先祖遗愿达成。”

  金子祥想起对方将自己自小养大,除了未曾传授上乘法门外,也与亲子一般无二,此刻即将远离,往里种种自眼前晃过,不禁颤声道:“叔父,请恕侄儿不能尽孝了。”

  而金子康那处,他却被一个美妇人抓住一手,后者抽抽搭搭,似是极为不舍。

  金子康不耐烦道:“孩儿此去只是历练,又非生离死别,娘亲何必如此,却叫外人看了笑话。”

  美妇人止住哭泣,用手帕摸了摸泪,转首对金子祥言道:“子祥,你可要看好你这族兄,莫要让他受得什么委屈。”

  金子祥平静一抱拳,道:“只要小侄在,必会竭力回护好兄长。”

  金子康哈哈一笑,道:“十一弟你功行还不如我,到时看顾好自己便成了。”

  金道人这时道:“好了,莫要叫张道友候久了,这便上路吧,子康,一路要多听你陆师叔的,无事莫要逞强。”

  金子康道:“孩儿知晓了。”

  那妇人望着三人往蛟车塔阁上去,想想仍是心伤,埋怨道:“老爷你也是心血来潮,在宫中太平日子不过,却要让子康出去历练,也知哪年哪月才能回来。”

  金道人皱眉道:“你懂得什么?那东莱洲中有我门中至宝,乃是祖师所留,只是我等总也不得其门而入,而今不借这东风,日后哪有这等机会?”

  那妇人嘀咕道:“怎么叫子康去,这等事叫陆千远去不就成了?他早是签了血契之人,莫非还怕他弄鬼么?”

  金道人听得心烦,呵斥道:“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休得再言!”

  那妇人见他神色严厉,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与此同时,距宣照宫百里外,海上有一团薄雾漂荡,内中藏有一头大鲸,其背上驮有一座庐舍,正有两名道人在其中对弈。

  其中一名白衣文士把手中棋子一抛,目运法力,眼望着天中道:“想那蛟车主人想就是去往东莱之人了?”

  另一人麻衣斗笠,面上有风霜之色,他也抬眼一望,“当是无差。”

  白衣文士嘿嘿一笑,道:“当初祖师门下诸多弟子,偏偏好处都让金氏一门得了去,这先祖遗宝,当归师兄弟了。”

  麻衣道人沉声道:“陆千远不难对付,只是那位张道人好似是三重境修士,不好招惹。”

  白衣文士赞同道:“不错,这等人物,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得罪,只待他把陆千远三人带入东莱洲中,分别之后,那时我等再找上前去不迟。”

  这时天中传来轰隆一声,他再是一望,却是那蛟车撞破罡云,去往极天之上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言语,立时联手作法,少顷,脚下庐舍忽忽飞起,也是一气穿入云中。

  同时冲至罡云之上后,见蛟车却已是去得远了,那文士惊叹一声,道:“未想如此之快,此回若无我带来的‘指气香’,恐是追之不及。”

  麻衣道人言道:“休说这些闲话了,快些把宝香点了。”

  白衣文士笑道:“师兄莫急。”

  他不急不慢自怀中摸出一根大香,在手中稍稍一转,就有一股白烟飞出,然却不往天上去,反是化一缕细线,往东南方向射去,所指之处,正是那蛟车去处。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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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零八章 乐土不存人世崩


  张明还想再劝,于老丈只是摇头不语。

  张明观其神情平静,知是其念头已定,勉强不来,喟然一叹,将犹在哭闹的涴儿一把抱起,道:“于老伯,小道稍候去接于夫人母子二人,定会带得他们平安出去,老伯你……多多保重了。”

  于老丈欣慰点头,又对他拱了拱手,“劳烦小道长了。”

  张明唯恐涴儿声音引来旁人注意,轻轻一抚她颈脖,便使这小姑娘沉沉睡去。

  出了车厢,左右一望,见兵卒往来穿走,个个神情都是绷紧了,有不少人已在准备堆柴泼油,显是荣候待那妖魔袭来,就要放火烧林了,知是需得快些了,于是疾步行到女眷车驾旁。

  这里本来有三十余名值守亲卫,可方才形势危急时,俱被抽调到外间抵御妖魔了,而今也不知道死活,只几个管事模样的人拿着木棒紧张守着。

  他们倒都是认得张明,见他怀抱小孩,并没有上来拦阻。

  张明见此处有三驾马车,却不知哪一个是于夫人所在,便问道:“于夫人,你在何处?

  右手一驾车马内传来一声虚弱的声音,道:“可是张道长么?”

  张明几步走到那马车前,他因不便入内,便在外面轻声言道:“于夫人,妖魔势大,情势危急,于老丈让小道接了你母子二人,速离了此地。”

  于夫人声音透着一股虚弱,道:“道长。妾身这副模样,如何走得了?道长不用管妾身了,就送我孩儿去大乐城,愿他能平平安安度过此生就可。”

  她说到后面,语声哽咽,低低悲泣起来、

  张明劝说道:“于夫人,你这孩儿岂能生下来便没有娘亲?小道多带得一个人还是无妨,莫要迟疑了,此地绝然不可再多待了!”

  于夫人听他话不像安慰,精神稍稍振作了几分。颤声道:“小道长是说真的?”

  毕竟可以够活着。谁也不愿意当真去死,更何况她还有才刚出生的幼子割舍不下。

  张明语声沉稳道:“小道当真是有办法,请于夫人务必信我。”

  于夫人沉默一会儿,才道:“只是妾身行走不便。只能麻烦道长了。”

  张明见他答应。松了一口气。道:“那就恕小道无礼了。”

  他再稍等片刻,就掀帘入内,见于夫人横卧在榻。额上缠巾,身上裹着厚被,其身边本有一个伺候侍女,现在早便跑了,那婴孩在她头脸一侧,此刻酣睡正甜。

  他道一声得罪,取了一支朱笔出来,在车厢内壁上动作飞快地勾画符箓,随他动作,就有一股烟雾渐渐将马车遮笼。

  这时忽听得外间传来尖利鸟鸣之声,还有大股振翅之音,知是那鸟妖又是袭来,忙是加快了动作。

  待做画完毕,他亦是稍觉疲累,擦了擦头上汗水,再至外间,取出一只水囊,给那两匹马灌了下去。

  再过一会儿,似有人呼喊几声,有几处方向就腾出滚滚浓烟冒出来,营内霎时乱了起来,不停有人跑动哭号。

  张明不去理会,自怀中拿出一张符纸,将之引燃了,再试着一点指,此符轰的一声,就化一团灵火,飘在前面马首之前。

  那两匹马一见此火,仿佛得了什么牵引,嘶鸣一声,四蹄踢踏,盯着追逐而去。

  张明手往哪处指,那火便往往哪处飘动,由此驾驭牵马车往树林之外驰走。

  于夫人声音这时自里车内传出,有些急切问道:“道长,公公呢?怎么不和我等一道?”

  张明低声道:“于老伯心存死志,不愿一同走了。”

  车里面一时无声。

  张明心下一叹,要是他有自家师父的本事法力,又何至于此?定可将此处之人回护住了,

  可是想到这里,心下却又疑惑,师父应也是到了这仙山中,可却为何如许久也不来找寻自己呢?

  还是说,师父也对这妖魔无能为力?

  他一时有些心慌意乱,觉得事实似便是如此,又深心处又不肯相信这个答案。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眼前一明,已是到了林地之外。他往天中一望,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天中鸟妖密密麻麻,居然比方才多出了数倍,方才他伤得那等妖将模样的妖怪,这里竟有也有十余头。

  好在有符箓遮掩,车马隐去了行迹声响,其皆对他视而不见,很是顺利跑了出去。

  便是如此,脱得险境之后,他背上也满是冷汗。

  若按正常行走,沿着山林河道而行,再往北上官道,不过还有三四日路程,就可到大乐城了。但他不敢走大道,传挑拣小路穿行,好在有符术相助,车马穿山过林,如履平地,用了四五日,才走到开阔地界

  这里渐渐见了人踪,不过亦是逃难之人,许多人见他有马有车,自是靠了过来,一并行走,一日之间,也是聚集了上百人。他问了下来,才知这些人原来是从东面的古阳城逃难而来。

  又两日后,他望见了一块界碑,上述“乐郡”二字。

  石旁倚坐着一个中年文士,衣衫破烂,看去神情颓丧。

  张明自马车上下来,走上前去,一揖问道:“请教这位先生,不知往大乐城怎么去?”

  他一连问了两遍,那人才有了反应,抬了抬眼,惨笑道:“大乐城?哪还有什么大乐城,五日之前,大乐城就已被妖魔破了。”

  这一语说出,顿时引起一片哗然,围在四周之人都是露出不可置信之色,有一人涨红了脸,跑到前面,指着他道:“你。你这人怎可在此造谣生事?”

  中年文士冷笑一声,道:“我造谣生事?林某本是乐候门下随堂书吏,五日前有一名大妖来犯,乐候率万余精卒出城抵御,哪知其一口金气下,城倒墙倒,乐候当场身死,万余精卒为之溃败,最后逃得性命者不过半数。”

  听他言之凿凿,那人顿时愣住。随后倒退几步。嘶声大叫道:“我不信,我不信,万余精兵,怎么打不过一名妖魔。定是你在胡说!对。你是在胡说!”

  那文士神情想说什么。但是突然间又放弃,脸上满是悲色,长长一叹。道:“妖魔能驱役法术,亲卫再是厉害,也是凡胎肉躯。怎么与其相斗?”

  那人呆了半晌,随后好像一下失去了力气,失魂落魄坐在地上了,

  周围人群中也是传来哭号之音,他们千里迢迢跑来大乐城避难,本以为可寻得一安稳之所,可没想到,到头来仍是一场空梦。

  中年文士似不忍见此,道:“我指点你们一个去处,此去东北方向,有一个高丘,名为顺天坡,乃是前朝旧都所在,退下来的百姓兵卒都是去了那里,你等也可往那处去。”

  张明道:“野地到处妖魔,并不太平,林官人为何不一同去?”

  中年文士似是挣扎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顺天坡距离他们所在并不远,在中年文士带领下,行走两个时辰,就见一座高大土丘,下方是一截截早久倒塌的城墙,如今下方俱都栖满了逃难之人。

  因这旧城址是在一片平原之上,张明视界无阻,他一眼望去,估摸着此地怕已是聚集了不下数万人,此刻城外正有几个身着吏员袍服的人带着兵丁在努力维持,分发粥米。

  道上也不见这一路过来随处可见的尸首,显然有专人收敛,说明这处地界尚有官吏维持秩序,情形比他先前所想的好上一些。

  中年文士也是瞧见了,他苦笑道:“所幸妖魔不吃米粮,仓中存粮倒是未失,不然这许多人,不等妖魔来袭击,饿也是饿死了。”

  这时有一队兵卒路过,俱是身披重甲,腰佩短刀,背缠弓箭。手持大斧长戈,所过之处,掀动滚滚烟尘,不过百数人,竟有千军辟易之势。

  中年文士指着道:“这便是乐候手下精卒了,也不知,如今还能找出千数否?”

  张明看了一会儿,道:“却是小道所见荣候府下亲卫强上许多。”

  中年文士道:“大乐城是乃是一郡之首,自然不是寻常侯府亲卫可比……慢着,荣候?”

  他脸色一变,道:“你等不是从来古阳城来的么?”

  张明道:“那只是随行人等,小道却是从西而来,那时恰听的兴荣城被破,这才向大乐而来。”

  中年文士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张明回想了一下,道:“不知具体时候,约是在大半月之前了。”

  中年文士突然满头大汗 他拿了一截树枝,分别在不同方向画了四座城廓出来,再勾出沿途道路,嘴中则喃喃言道:“那应是在十五日前,十六日固山城破,十七日古阳城被破,这三城差不多是在同一时段内动手……”

  他手忽然一顿,随后把树枝一抛,仰天长叹一声,道:“这妖魔却是好算计,这是如驱赶羊群一般,令四方之人齐集我大乐之下,好一举淹覆啊。”

  他满脸泪水,看着坡下滚滚人流,喟叹道:“苍生何辜,临此大难,看吧,不用几日,妖魔就可把这天下人尽数吃了!”

  “把天下人尽数吃了?”张明悚然一惊,道:“林官人,你这是何意?

  中年文士惨笑道:“你莫非不知么,这天下八郡,如今我一郡之地还有人踪,其余七郡,这十余年间早被妖魔祸害的骸骨遍野,杳无人烟了,大乐城下,或许就是世人死绝之地了。”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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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零九章 本识一醒开天颜


  张明惊愕无比,他之前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所谓仙山之中,世人竟已是到了如此窘困之地步。,.,

  照林书吏所言,天下人口已是十去其九,剩下些也是苟延残喘,勉强据守一隅之地,那真是丁点风浪也能将之淹没。

  这时不觉想到,师父他老人家莫非当真不在么?否则为何并不出来相助,莫非是只一心求访仙道,故而对此视而不见?

  以他本事,若不去逞强,此刻往深山之中一躲,不难避过此劫。

  然则他扪心自问,束手旁观,对如许多人见死不救,却是不能!

  一时之间,心绪有些乱了。

  林书吏见他神色有些不好看,便道:“小道长莫要想太多了,这世道本是如此,岂是人力所能挽回?不过这临死之前,却要想办法吃顿饱饭才是。”

  说到这里,他不由摸了摸干瘪肚腹,尽管此地粮米不缺,但也只是稀粥薄汤而已,并不顶饥。

  张明回过神来,他虽身子骨强健,但这些时日东躲西藏,也少有进食,此刻听他一提,也觉有些肚饿,便道:“林官人,我车内还还携了些吃食,且请稍待,我去拿来。”

  林书吏喜道:“那就沾得道长一回便宜了。”

  张明去车上取了些油纸包裹的干肉,而后两人背靠着一堵矮墙吃了起来。

  才坐下未有一会儿,却见于夫人从车上下来,其手中还拎着一只竹篮。

  张明站起道:“于夫人。外面天寒地冻,你身子骨虚弱,怎就出来了?”

  于夫人走至两人身前,她将竹篮上的盖布掀开,露出一小坛酒,道:“方才道长来时却是忘了,妾身这里有些酒水,两位可拿去喝了,也能御御寒。”

  林书吏拱手道:“多谢这位夫人了,有肉无酒。却是不美。”

  张明讶道:“夫人身旁怎会有酒?”

  于夫人黯然道:“叔叔爱喝酒。只是公公怕他喝酒误事,就令妾身另行收了起来,先前一直藏在车中,这一路来时急切。也未曾扔了。”

  张明想到于端之死。也有些难过。劝慰道:“逝者已矣,于夫人还请保重身体。”

  于夫人道:“谢道长挂怀,妾身理会的。那两位且在此享用,妾身先回车上了。”

  林书吏拿了酒坛过来,拍开了封口,闻了一闻,讶道:“竟是上好的‘禅素香’,这位夫人是何人?”

  张明叹一声,便将路上经过说了一遍。

  林书吏听得好好一家人如今只剩下孤儿寡母,也是唏嘘不已,拿起酒坛,一口气连灌了数口下去,再抬袖抹了抹嘴角,笑道:“也不知我这一身馊肉,这妖魔食得下口否?”

  张明看了看他,道:“林官人好似不怕?”

  林书吏呵呵一笑,道:“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左右是个死,何须牵肠挂肚?林某这一世皆是看人眼色行事,一辈子活得唯唯诺诺,身不由己,到了临了,总也算能做一回自家主了。”

  张明一听这话,却是心有触动。

  “是呀,师父常说从心而为,师父在何处,做什么,那是他老人家之事,我又何必去计较?我所行事,只管顺应自家本心便可。”

  一念想通,他心中好似去了什么枷锁,站起身来,问道:“林官人,不知如今城中管事之人是谁,可否带了小道前去一见?”

  林书吏放下酒坛,谨慎问道:“道长要做什么?”

  张明道:“小道擅长有符术,可增军威,亦有办法挡那法术!”

  林书吏一听,却是比他更为激动,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他道:“当真?”

  不待张明答话,他又哈了一声,道:“到了这等时候,还管什么真假,道长肯是出力便是最好不过,来来,林某引你前去。”

  两人回了马车,在林书吏指引之下往城中而去,行有两刻,到得一处高台遗址前,围绕着四周扎有数百个营帐,外有手按腰刀的兵丁把手,神情戒备地望着路上诸人。

  马车远远停下,林书吏才至跳下车来,就有守卒将认了出来,对里喊话道:“是林大人,是林大人回来了!”语声中透着一股欣喜。

  张明望了林书吏一眼,这位林官人的身份可能不似他自家说得那么简单。

  不多时,听得里间纷杂脚步声响,而后就见一行人自里匆匆出来,为首一个锦袍高冠的年轻人,见了林书吏,他急急上来一揖,神情略显激动道:“先生,你可是回来了,学生找了先生许久了。”

  林书吏叹道:“小侯爷,我这做先生的,却是愧对于你。”

  年轻人低声道:“父候之事,不是先生过错,先生莫要自责了。”

  林书吏正要再说话,旁侧一随官这时道:“林大人,如今该称侯爷了。”

  他不禁一怔,随即点点头,乐候一死,这位长子自然承继爵位,他郑重一礼,道:“侯爷,下官林沐节有礼。”

  那年轻人一把将他搀住,道:“老师不必如此,李束功虽是袭爵,却仍是老师学生,如今该以何策相对,还需先生教我。”

  林书吏苦笑摇头,道:“侯爷,今番局面我亦无计可施,不过身旁我这位道长精擅符术,他本在深山修道,数日前带着一对母子自数千妖魔重围下破困而出,是有真本事的。”

  众人这时才留意到他身旁张明,见其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却有些将信将疑。

  而乐候却对林书吏之话深信不疑,正容对张明一揖,道:“道长能这在举世沉沦之际出山,足可见是心念苍生之人。李束功先在此代一郡百姓谢过了。”

  张明还了一礼,道:“侯爷过誉,覆巢之下无完卵,小道也不愿做了妖魔开口中之食。”

  乐候点首笑道:“那是自然,本候才继爵位,自也不愿去妖魔肚腹里过活,更舍不得身边娇妻美妾。”

  这话一说,众人不觉一笑,周遭沉肃气氛稍稍缓解几分。

  乐候道:“不知道长作法,需些什么?本候叫人前去筹备。”

  张明也不客气。将所需之物说出。旁侧自有人将之记下,随后又交他查看。

  他验看无误之后,又道:“我需三天时日作法,此间切勿前来相扰。否则极可能前功尽弃。”

  “三日么……”

  乐候缓缓点首。郑重道:“三日内。必不会有人来打搅道长。”

  乐候底下之人办事极快。一个多时辰已是将张明需用之物收罗完全,他又单独要了一个大帐,命人将东西搬了入内。随后便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此刻大帐之内,已是摆放着数百枚削得整整齐齐的竹简。

  张明记得清楚,大乐城被破,那是因妖魔法力之故,而此前乐郡凭借精卒之力,却是独自支撑了十余载,这说明只要自己能设法将之抵挡了,以大乐城自身之力,未必不能守住这最后一片存世之地。

  他定了定神,到了一案几前坐下,自怀中取出一叠符纸,取火尽数烧了,投将符灰收拢起来,洒前案上砚台之中。

  随后他拿出一把匕首,将手指割开,把鲜血挤入其中,使之和在一起,再以笔蘸了,最后拿过一枚竹简,就在其在上划写起来。

  此是他以自身精血为引,牵发符力,届时一旦发动,效用可增倍。

  只是这等法子极伤元气,记忆中师父曾反复叮嘱,用此法要慎之又慎,否则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

  不过眼下除了此法,他已想不出如何克制那妖魔了,能解救数万人,这便丟了性命他也甘愿。

  一晃三日过去,张明昼夜不停,终是将数百枚竹简俱都画上符箓。

  这时他虽脸上苍白,双目无神,然则心下却是欣慰,有这一卷竹简,足可抵御妖魔法术了。

  他略略振作精神,出得门来,却不妨日光耀目,有些刺疼,忙是低下头去,将竹简递在等在帐门旁的一个人影,沙哑着声音道:“送去侯爷出,士卒出战,只需念出便可。”

  然而那人却未伸手去接,长叹道:“可惜道长这番心血,可眼下情形,便是能抵挡住法力,恐也无力回天了。”

  张明闻言一惊,这时才看清身旁之人相貌,“林官人?”又急问道:“到底如何一回事?”

  林书吏轻叹道:“道长你去外面看上一看,便就知道了。”

  张明将他推开,跌跌撞撞跑至外间,放目看去,见山城之外,天上地下竟是如潮如海的妖魔,一时竟是数之不清。

  他手中竹简不由散落在地,如许多的妖魔,哪怕不用任何法力,也足将将这数万人淹没了。

  林书吏来至身边,苦笑道:“人算不如天算,如之奈何。”

  张明怔怔看着外间,心道:“是啊,天数如此,人力难挽,莫非老师早知如此,才不出手施援的么,莫非当真是自己做错了么?”

  他忽然一转身,往台下走去。

  林书吏道:“道长你去何处?

  张明却是头也不回,仿佛未曾听见。

  林书吏摇了摇头,他望着下方,自语道:“何处不是一样?

  顺天坡上,数万人被围在此间,望着四面汹涌逼来的妖魔,人人露出了惊恐之色。

  张明在人群之中迷茫走着,这时听得一声稚嫩童音传来,“爹爹,娘亲,我害怕。”

  他转目一看,一对中年夫妇将其紧紧搂在怀中,“莫怕,莫怕,有爹娘在,阿囡莫怕。”

  他再茫然环顾,见四周之人或是瑟瑟发抖,或是大声嘶嚎,或是麻木不动,或是跪地求饶,种种不一而足。

  这时有一名书生悲戚言道:“天高地阔,为何容不得我等?容不下我等?”

  其声撕心裂肺,字字泣血。

  “是啊,天高地阔,为何容不下我等呢。”

  张明喃喃念了两遍,而后脚步一顿,对天言道:“这个世道,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这一语说出,心神之中有什么被引动,轰地一声,一股莫名之力骤然迸发出来!

  待再抬起头时,双目之中,霍然绽放出一缕神芒。

  这一瞬间,张衍那一缕本念真识,已是自分身中醒了过来!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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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章 今知我道在此间


  张衍本真一觉,这具分身入洲之后所历种种,已是瞬息了然于胸。

  他心意一引,伏魔简霍然震动,那籍由数头天妖躯壳化来的磅礴精气,便以决堤之势,往身躯之内灌入进来。

  参神契一转境、两转境,三转境……

  他法力节节拔高,不过数个呼吸,已是臻至四转境界大圆满中!

  到得这一步,魔简似乎犹想推动这门功法往下行去,然则却被他本识阻住,再生生压了下去。

  眼下真身未入洞天,尚还不是再往上行的时候。

  只是他法力一聚,立时宣气行天,呼吸动地,在场不论妖魔凡人,皆感足下不稳,纷纷跌倒。

  顷刻间,场中只他一人站立。

  他环目一扫,伸手一抓,顿将一头鸟妖摄入手中。

  东莱洲中无有灵机,世人不能修法,而此辈却能得以化身成妖,岂非怪事?

  当下功聚双目,凝神看去,霎时由表及里,将之看了个通透。

  这妖物之所以能得到得此步,全是因躯壳之中,寄有一丝极是微弱的古怪精气。

  此气能催发气血真元,并借灵机供其驱用,在此间可力压凡物。

  但对此妖而言,这却非福是祸。

  因此气压榨精血之故,待一年半载之后,这妖物必是暴亡,届时便会取尽其一身精元,返归那种气之人。

  先以妖物杀人,吞吸精气。再夺之为己用,这等手段,却令他想起那囚禁在此的虺龙。

  此妖在不似其余被镇压的大妖,没有那等扬风弄火的本事,斗法之能亦不强横。但却有一桩天授神通,哪怕躯壳被挫骨扬灰,只要尚有一缕本元精气存于世间,便可造妖生乱,待吸纳足够精气之后,又可渐渐得复。

  张衍细想下来。东莱洲变乱是在百数年前。西三洲妖魔脱困,也多是在这一二百年之中,这时间却是对得上。

  他冷笑一声,随手将那鸟妖掷毙在地。看着坡下群妖。轻轻一吸气。眉眼间微微闪过一丝赤紫,而后吐气开声,骤然一声清叱!

  轰!

  这一喝之音。好似晴空霹雳,煌煌赫赫,霎时一股风浪平空生出,如洪涛烈火,自坡上冲下。

  下方不知其数的妖魔,仿若被滚石碾过,一个个七窍喷血,筋骨碎裂,半空鸟妖更是折翅断翼,如雨纷坠!

  待风声去尽,天上地下,此间所有妖类,已是在他一声喝中,尽数毙命坡下。

  一时天地俱寂。

  张衍把首一抬,缓缓望向天中。

  东莱洲虽不触地根,但有山水地脉,又在现世与小界之中,亦当有灵机蕴发而出,而他偏偏半丝也感应不到,这其中必有因由。

  他把神展意舒,循机感应而去,许久之后,终是觉察到了那异样所在。

  此地灵机非是不存,而是被人横加截夺。

  那一切源流,竟是应在了那洲外禁阵之上。

  此阵运转万数载,又笼罩一洲之地,也需附灵而存,而如此一来,却需与洲中众生抢夺灵机。

  恰恰此阵秉行无情之道,只夺不予,从不顾惜除己身之外任何一物。

  纵是举洲灵机断绝,生灵遭难,也与其无干。

  张衍自是知晓,东莱洲原也有修道人,想是与之争抢不敌,这才只得离去。

  他回首过来,环顾四下,不想这数万之众,竟是此洲仅存之人。

  此洲虽有妖魔作乱,但人为万物灵长,亦有高门取妖魔骨血,化为己用,要是能传了下来,亦有机会渡过此难。

  然则此法把持在少部人中,未能惠及众生,是以到了临了,仍是难解其局。

  想到此地,不禁叹道:“此劫非你等之过,但若世人皆得保身之道,又岂容妖魔肆虐?”

  这时忽然一人跪下,以头抢地,道:“求道长传法!”

  他身后几人也是醒悟过来,纷纷跪下,同呼道:“求道长传法!”

  如受感染一般,坡上数万人都是风吹麦浪一般拜倒下来,喊出求法之声,初时还是凌乱之声,可过不多久,却是声齐动天。

  张衍听得这声响之中蕴有不甘,愤怒,挣扎,悲苦等等情绪,也是微微动容。

  他目投天际,回想此前游历三洲之地所历种种,有所同有所不同,但在世之人,无不蒙遭灵机黯弱之苦。

  西陷洲,可谓灵微。

  西沉洲,可谓灵弱。

  西绝洲,可谓灵断。

  至于东莱洲,可谓灵尽。

  若造得一法,不重灵机,不借他助,只调理呼吸,化炼自身精气,便可入道,又当如何?

  这一念升起,他心头蓦地一震。

  “我入道之时,因睹修行之道玄门世家所把持,曾作言,若有朝一日修道有成,必要设法改换这等局面,而入道至今,此心不改,意气犹存。当造得一法,为有心攀道之人在这天地间再开一门,继往开来,衍传万古。”

  “故而我之道,非我一人之道,乃是万人之道,是万万人之道,是天下有情众生之道!”

  一念及此,他迎着一双双期盼目光,慨然开口道:

  “天不予你等,我予你等!”

  “天不授你等,我授你等!”

  ”天不助你等,我助你等!”

  说话之间,声清穿云,震动天地!

  轰隆隆,他仰首观去,天中雷云四聚,少顷,就有滂湃雨水降下。

  这一刻,他却是发本心之悟,触动天机,于刹那之间,明了自家所求之道为何。

  一股玄妙之感,也不知从何而来。往心海之中映入进来。

  值此之时,顿觉身后仿佛无数波澜推动,催促他快些前行,似乎只要踏出这一步,就可成就那洞天之境。

  然而在这紧要关头,他却排开外扰,不为所动。

  纵然此路已开,但有心无行,花开无果,仍不圆满。此刻一步跨去。也必是半途而崩,今后再也难登其门。

  需得善始善终,将这一法门推演而出,方能和心应道。成就正法。

  而在此之前。尚还有一事要做。

  他往坡下瞧去。见群妖尸首之中,有一团气旋飘飘而上,直奔长空。再往一地飞去,便留下一句,言:“妖魔未尽,需去斩除,你等且待我回转。”

  言罢,他拔身而起,化光一道,循气追去。

  飞纵有一日夜后,见得那气丝丝缕缕,自四方而来,渐渐汇成一股,再往地下一枯井之中钻入。

  他看有片刻,便把身躯一沉,亦是往那处下去。

  下行有百数丈,便堪堪到得坑地,前方有一高起丈许的暗洞,通往更深之处。

  他沿路前行,见洞壁滑而无棱,弯弯曲曲,好似蛇穴,左右并不局促,行有数里,却步入一豁大石窟之中。

  此地立有一面横长百丈大小的照璧,明亮如镜,其内却一条无角小龙游动。

  其不过三尺来长,浑身莹白温润,宛如美玉雕成,此刻正吞吸那飘入进来的精气,随其一吞一吐,可见躯体有一滴血珠沿首尾来回滚动,每转一圈,身躯便稍稍涨大一分。

  它似也是察觉到张衍到来,止住动作,把一对红如赤玉的龙目瞪来,开口问道:“何人到此?”

  张衍扬声道:“溟沧张衍,奉太冥祖师之命,特来收汝。”

  那虺龙恍然,道:“我道精气如何还差了这许多,原来是你坏我大事!”

  说着他摇首一叹,道:“可惜,可惜,你若再晚来一年半载,我这身躯便可飞腾出外,到时你一门上下,休想再能寻得到我。”

  张衍淡声道:“你便是出得此洲,若仍行荼毒生灵之举,便是贫道不收你,亦有他人前来降你。”

  虺龙哈哈一笑,道:“汰弱存强,此乃天道,天下生灵,便当为我辈口中之食,偏你辈多事,非视之为罪过。”

  张衍哂道:“照你所言,如今我强你弱,我来灭你,也是秉天道而行了?如此你当乖乖受死才是。”

  虺龙不禁一噎,他哼了一声,道:“世间有一语,谓之‘成王败寇’,今朝算是你胜了,我也不来与你争辩,不过此非了局,你我来日再会过吧。”

  隧他说到此处,原先洪盛气息竟是逐次衰弱下来。

  张衍眼中,可以看见其周遭灵机飞快离体而去,而那一段身躯更是变得黯淡无光,好似原本美玉正在慢慢化作为一块顽石。

  他知晓此是这头妖物明白斗不过他,是以主动散去自身精气。

  不过其口中言来日再会,这并非胡言。

  方才进来时已是看过,此妖本元精气不在此处,今朝尚不能取它性命,恐这一番纠葛,仍会拖得数百上千载。

  他转念下来,当年太冥祖师若有心,想不难寻得这虺龙元真,留其不杀,因是刻意留予后辈处置。毕竟镇灭五妖,也是一条成就中法之道,得来太过轻易便难证此法。

  但他不行此道,不可能时时看在此地,最好做法,便是如他先前所想,传得一法,令世人振作奋起,继而诛灭此僚。

  这时他见那身躯之中仍有一缕精血残存,心下一动,伸手将之摄来。

  此血是那虺龙所凝聚,也算得上是天妖精血,但此刻已是散了灵华,自然无有了种种妙用。

  但他却是想到,那苍龙遗蜕如今不知所踪,若被当世大妖得去,恐生祸患。而这虺龙却是那苍龙之子,得此心血一滴,说不定可设法找到其所在。

  他取出一只玉瓶,将此血收入其中放好,便把袖一抖,霎时脚下生风,冉冉飞升,遥去天穹。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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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一章 非是温仁是杀劫


  林上原,顺天坡。

  磅礴大雨一下便是两日两夜,仍是未息。

  自张衍去后,乐候率一众府臣候在此地,半步未曾离开。

  一名府臣忍不住言道:“侯爷,仙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天凉风寒,阴雨入骨,侯爷还请保重贵体,不如先回去安歇,有臣下等在此地代为等候便可。”

  乐候摇头道:“不如此,怎能示我心诚。”

  林书吏走了上来,道:不错,侯爷不能离此半步。‘

  那府臣神色不愉,道:“林大人,侯爷为抵御妖魔,连日来操心劳累,早已疲惫不堪,若是再不歇息,怕是承受不住。”

  林书吏态度强硬,道:“行百里者半于九十,侯爷既已下定决心等候,又怎能半途离了?”

  那府臣有些生气,把声音提高了些,道:“林大人既如此说,那在下也不妨问上一句,若是那位仙师一月不至,候夜莫非就等上一月,一年不至,难不成就等上一年?”

  乐候听了这话,也有些动摇。

  若是知晓仙师何时回来,在此等再久他也甘愿,但正这位府臣如所说,要是当真几年不回,那又该如何?

  他若是个闲人,倒也不是不可,奈何他乃是一郡之候,大劫之后,尚有许多事要是做主安排,白白在此干耗,怕是正事都要耽搁了。

  林书吏见他意动,急步上前。一把拽住他袖口,厉声道:“他人要走,自可走之,但侯爷万万不可离开半步。”

  此间臣僚却被他举动吓了一跳,纷纷开口斥责:

  “林大人,你要做什么?”

  “无礼,无礼,还不快快放手!”

  “林大人,稍安勿躁,如此怎为师表??”

  林书吏却是不管不顾。根本不去理睬。只盯着乐侯道:“张仙师那一声雷音叱喝,怕是天下妖魔都绝了半数,待仙师回来,传下**。侯爷就可收拾兵马。整顿河山。进而剿灭妖魔,尽复八郡之地,为天下兴复。为万千黎庶,侯爷受些雨水又算得什么?”

  乐候沉默片刻,感叹道:“除魔灭妖,再造盛朝,亦是父候毕生之志,尚幸有张仙师垂悯,我人道不绝,老师言之有理,本候在此候着就是了。”

  林书吏道:“正是,此间有何事,皆可交由我等臣子去做,请侯爷只管在此等候仙师,以正人心!”

  乐候连连点头。

  林书吏怕他再为人所动摇,又一指坡下,“侯爷请看。”

  乐候转首一看,见数万人众都在坡下,到了这时,竟也是一个亦未曾离去,人人都流露出一股企盼之情。

  他心下一震,自乱世以来,举目所见之景,皆是暮气沉沉,麻木不仁,而眼下却是大为不同。

  他深深吸了口气,道:“本候明白了,请老师请安心,仙师不归,本候绝不下坡。”

  林书吏这才满意,将他袖子放开,道:“如此,臣等也可放心了。”

  所幸他们未曾等得太久,再有一日之后,天穹上见有层层云岚自远处过来,间中有一道耀目金光横凌其上,灼灼闪烁不已。

  到了众人顶上,便化一缕皑皑清气垂降下来,落在坡上,而后便见一名道人大袍飘飘,行步出来。

  乐候一阵激动,赶忙迎上前去,带头跪下,口中道:“凡民李束功,恭迎仙师。”

  他身后臣属和坡上数万百姓也是一起跪下叩首,口呼“仙师”不已。

  张衍抬目一扫,淡声道::“乐候且请起身,贫道既说传法与你等,那必会守信。”

  乐候拜了一拜,想要站起,只是他确实连日劳累,虽年轻力壮,但也有些承受不住,才方起了半身就又垮下,身旁内侍见了,都是急忙上来搀扶,然而却被他一把推开,喝道:“躲开,我自来。”

  说着,咬牙站直了身躯。

  张衍看他一眼,伸出两指凌空一点,乐候身躯一震,随后便觉一股暖流涌向周身,连日积攒下来疲乏顿消,身躯也是为之一轻,哪还不知是得了好处,当即大礼一拜。道:“多谢仙师。”

  张衍微一点首,又一弹指,就见一道金光灿烂的符箓飞出,飘飘落下,口中道:“此物你可收好了。”

  乐候忙是接住,正想开口问这是何物,却见一道道法门自眼前闪过,一时怔在当场。

  张衍此刻还未曾着手造法,是以给的这一篇也不涉及修道,而是讲述如何将死去妖魔尸骨熬作丹药血汤,以此壮大内元之法。

  常人服了,不但可延年益寿,更能得一身力抗妖魔之能。比之先前此间凡人琢磨出来的粗劣法门好过十倍,百倍。

  但因这法门是杀戮妖魔而得,是故一旦这天下妖魔除尽,自然也就无用了。

  不过东莱洲有虺龙未除,这一场争杀还会绵延多久。恐要等他造得新法之后,才有可能改换,

  只是到得那时,他也不会只授当面一人,而是会传了下去,使此间人人得与闻。

  乐候入神体悟了片刻,终醒了过来,对张衍深深拜了下去,道:“谢仙师赐法。”

  张衍指着远处一座大山,道:“那是何处?”

  乐候无法作答,林书吏这时抢出一步,道:“观此方向,那当是‘青合’山。”

  张衍淡声道:“此山形拔挺秀,可作洞府,你等如有危难,可来此处相寻。”

  一语说毕,他摆了摆袖,驾清风而起,须臾耸身入云。

  乐候等人不想他说走就走,忙是拜伏恭送,待见不到身影时,才迟迟起身。

  乐候看着手中金符。思虑了一会儿,随后双手一托,却是将之送到身旁林书吏手中,恭敬道:“老师请观。”

  林书吏有些诧异,但看了乐候一眼,见他神情诚挚,并不做伪,沉吟一下,这才接过,看完之后。不发一言。随后又递给身旁一人。

  那人有些犹豫,但还是忍不住诱惑,伸手拿了,面上既有失望又有庆幸。想了一想。也是传给了另一人。

  到了最后。连乐候在内,共有十二人看过。

  乐候上前一步,一手住抓一人之手。道:“世道颓半,本候一人无力擎天,自今日起,便与诸君共治天下。”

  这十一人相互看了几眼,未有动作,林书吏却抖了抖袖,第一个站出来,道:“下臣领命。”

  众人见状,也是醒悟过来,上前都是一揖,皆道:“臣等领命。”

  这时有一老臣言道:“可惜,仙师所传法门虽是精妙,但未闻传言之中那等长生不死之法。”

  林书吏呵呵一笑,道:“在下却以为此法甚好。若那等需要修炼经年,耗时费力的法门,侯爷何时能一展抱负?至于长生之法,诸位莫非要舍仙师,入山餐风饮露么?”

  众人一起摇首。

  林书吏沉声道:“这便是了,况且仙师赐法,自有思量,非我等所能置喙,诸位日后还请少言。”

  众人顿觉凛然,诺诺称是。

  林书吏轻舒了一口气,他实则还有一句未曾明言,那便是这些妖魔尸骨握在了乐候与一众权臣手中,如此便能维系原先上下尊卑,可顺顺利利养军炼法,讨伐妖魔。

  而要是那等人人可得,人人可习之法门,恐怕时日一久,人心不足,还未除尽那妖魔,就要崩了乐礼,先自内乱起来,唯有如今这般才是正好。

  张衍飞离顺天坡,行空往南遁走,不多时,就到了那青合山下,稍作停伫,看准一处合宜之地,就落身下来,以法力开辟一处洞府,而后在其内坐定。

  他已明了前路为何,而接下来,便该好好思量该如何行去了。

  他造此一法,是为证自身,而非为强求度化世人,那是以己心代人心,以己欲为人欲,先是落了下乘。

  有心者自入,无心者可去,有缘者自得,无缘者可弃。

  他又非世人父母,自无需把因果强行牵绊于自家身上。

  世人得法之后,该是如何,又往何处去,却与他再无瓜葛。

  换言之,这法门一旦造出,天人和应,他便能得法,哪怕天下间只一人去修习,也无碍他道途。

  然这一法不重外物,又不借灵机,若是世间之人能藉此得道,那天下还有何人再去入山拜师?玄门世家,又如何能把持修道外物?

  此等断根掘墓之为,怕是一经抛出,便是举世滔滔。

  到得那时,无论师徒世家,恐怕就先要杀他。

  他能想到,古今往来多少智者,多少先贤,也定有存此心者,但怕是俱都看到了此点,故而未敢迈步过去。

  不过眼下他尚还无需忧虑此点,莫说他道行未足,无法推演一门直入大道的法门,便是有,也不会一气抛出。

  他心自忖之,以自己修为,能把法门推演到开脉这一步,令世人入道不再被阻在玉液华池这一关上,便已是不差了。至于入道之后,要往上走,却仍需依附灵机外物而行。

  可便是如此,也不是无灾无劫了。

  他是有感世人为妖魔所欺,凋零飘落,才由感生悟,决意造法,既证自身,又可助人。可所谓“正复为奇,善复为妖”,这一法虽是使人入道为易,可一经流传出去,天下修道人不知会多上多少,待此辈汹汹而至,定会与此先修道人劫夺外物,争抢灵机。

  观东莱洲生乱可源,就是大洲禁阵与众生争抢灵机,可以想见,这一法若现世间,不是仁爱温厚,而必是掀起无边杀劫,他仿佛已能看见其背后那一片尸山血海。

  直到有朝一日,他得窥大道,完此妙法,方能将之化解消弭。

  而他这造法之人,然此途中,必有种种劫难随身。

  不过继受惠泽,亦承因果,

  此为己身之道,怎有见危则退,见难不行之理?

  旁人不敢,他却敢为!

  念及此处,他洒然一笑,抛开杂念,手掌残玉,闭目瞑坐,心神便自缓缓沉入下去。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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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二章 浪起星照应南北


  东华洲,浮游天宫,昼空殿。

  一道金光闪过,殿前空地之上多出了三人。

  当前是一个宽肩窄腰的中年修士,髻上束带,两眉飞扬,须短浓密,望去极是精悍。

  身后则是一名打扮道装少年,面目清秀,透着一股灵气。只是眼睛灵活,看着性子很是跳脱。

  中年道人走至殿门前,对着石莲法座上一名守值老道招呼了一声,道:“陈真人。”

  那老道睁开眼皮看了看,特意在那少年身上停留片刻,最后叹息一声,挥了挥手道:“进去吧,霍殿主正等着你等。”

  中年修士打个道揖,便招呼了那名犹在好奇张望的少年人一声,领着其往殿中步去。

  那少年自觉已是去得远了,便小声道:“师兄,那老道长可是陈氏族人么?”

  中年道人沉声道:“此与你无关,到了此间,记得少言多行。”

  少年嘻嘻一笑,道:“师兄,恩师可无这许多规矩。”

  中年道人叹了一声,道:“你可知你能拜在真人门下,是多大的机缘?为兄限于禀赋,到如今也只是一个记名弟子,你定要珍惜才是。”

  少年人听了,忙把笑脸一收,认真道:“小弟知晓了。”

  中年道人看他回答不想敷衍,这才满意。

  两人走有百数步,却见面前出现一片不见尽头的宽阶,直漫入云雾之中。不知通向何方。

  中年道人加快几步到得阶下,稽首道:“殿主,弟子已把左延占带到。”

  上方传来一浑厚声音,道:“命他上来。”

  中年道人转身道:“师弟,真人唤你,你且沿着此阶走,切记着我传你的运转之法,便可走了上去。”

  那少年道了声好,眼见要拜见从未谋面的师尊,他也感到有些忐忑。不敢有所疏忽。按照之前中年道人所示心法,运转几次之后,就往阶梯上行。

  本人以为这阶梯只是长些,但这一跨去。才知不易。

  身上好似陡然压下了什么重担一般。每一步皆需使出全力。他只得咬牙坚持,尚幸一路并无什么拦阻,半个时辰之后。成功踏得阶顶,但整个人却是疲惫欲死,如同水中捞住一般。

  这时他抬目一瞧,见一名道人坐于殿上,一身金袍法冠,手持玉尺,身周满是金虹霞波,一会儿似赤日炎炎,一会儿似金芒刀兵。

  他知这就是自家老师,溟沧派昼空殿偏殿殿主霍轩,忙是跪了下来,大礼参拜道:“弟子叩见恩师。”

  霍轩道:“你能过登天阶,显是用心修习为师传下的法门了,倒不似前番来人。”

  少年也是胆大,好奇问道:“敢问恩师,不知那些人去了何处?”

  霍轩面无表情道:“此间灵机旺盛,非寻常人可久留,若疏于功课,自然是外气侵身,断脉而死。”

  那少年吓了一跳,方知方才那关原是如此险恶,他擦了擦额上冷汗,不由暗自庆幸自得传法后,每日勤修不辍,未有一日懈怠,不似那些个倒霉鬼。

  霍轩把手中玉尺一摇,飞下数道灵光,道:“赐你两件法宝,一作防身,一作飞遁之用,此篇功法你先修习着,待你玄光之后自会另有功法赐下。”

  他自成为陈族赘婿后,陈族虽亦令他收得不少人传授道法,但此些人俱是陈族子弟,彼此无有师徒之名,因而也不算他弟子。因此修道数百年,竟没有一个徒儿。

  但修道人除非那等自认能直入大道之辈,哪个不惧自家寿尽后无人接应,因而执掌昼空殿偏殿之后,也动了收徒之念。

  他虽与陈族渐行渐远,但毕竟是世家出身之人,且陈真人尚在,倒也不好做此事。

  不过半载之前,陈真人寿尽转生,他却不再存有顾忌,自寒谱之内挑拣了数个禀赋上乘的童子传法,不过为照顾陈族颜面,名义上只是使唤道童,实则与亲传徒儿一般无二。

  底下少年人得了法宝功法,当即取了出来,见随心意所指,自然响应,飞去转动,无不应明,登时爱不释手。

  霍轩只是看中其禀赋,也不在乎这其举动是否失礼,便道:“你日后便在此处修道,殿外你可随意走动,殿内别有洞天,只是以你功候,尚不可入。”

  少年人一听,不禁有些失望,眼珠一转,问道:“听闻有天宫中有上极、渡真,昼空三大殿,不知另两殿弟子可以去得么?”

  霍轩道:“渡真殿偏殿之主张衍虽与为师交好,但此刻出外游历,不在殿中,你无事不必往那处去。至于那上极殿……”

  他说到这里,忽然身躯一震,陡然自座上站起,目光往上极殿方向望去。

  只见那处天穹之中云聚水相。滔滔而来,激涌澎湃。而底下龙渊大泽之中,却是如藏罔象,波涛翻来滚去,如沸如煮,而天上水中,两相应和,跃跃欲发。

  他能感觉到天地之中有一股滂湃灵机搅动起来,连他身形也晃动不止,有些站立不稳。

  忙是一举御尺。启了昼空殿中禁制,这才定住。

  此刻非但是他,溟沧派各处洞天真人也被惊动,齐齐望向这等异象。

  少顷。听得一声洪亮声音传出,“龙渊倒悬潮升烟,大滔横流三千年,唤得清澜洗日月,长空一相水齐天!”

  随此声起,一道万丈瀑流平空拔起,漫漫直上,直至与天相接,统摄云海!

  此时东华洲遍地皆闻水涌之声,若抬首北望,亦可望见北方一道接天玄水,氲氲生水烟,汤汤御四海。

  霍轩怔怔言道:“齐师兄入洞天了。”

  然在此时,却闻一声玉裂之响,清清之鸣,竞发四方。

  他不觉惊异,转首看去,见南天之中有一丛星痕升起,光转儵爚,宝气如轮,声嚣正南,灿落瀛寰,其声势之浩大,居然半点不输于那真水之相。

  他神情凝住,居然又是一尊法相!

  不由心念电转,南方有此声势者,又有星流经空,那极可能是玉霄派中有人亦是成就洞天!

  上极殿中,孙真人与孟真人坐于高台,此刻都是遥望南方。

  孟真人看了片刻,开声道:“玉霄派此辈之中,能于这百年中成就者,也就周雍与吴丰谷二人,不过这等星出光呈、舞动乾坤之相,必是周氏的《天宇境同书》,此人当是周雍无疑。”

  孙真人冷笑一声,道:“偏生在云天成就洞天之后,此人便也一脚踏入,世上哪有这般巧合之事?当是其早可入得此门,却专以候在云天入境之后才自迈出,且其势犹盛,此是告言天下人,我两派下代人物,他玉霄比我溟沧还优胜一筹么?”

  孟真人沉声道:“这却不奇,玉霄自前代灵崖之主飞升之前便领袖玄门之意,索性为我四代掌门所阻,由今观之,却未必弃了此念。”

  孙真人冷声道:“师兄是君子之言,周氏那哪里要领袖玄门,分明是妄想独占灵机,好把九洲化作他一家一姓之地!只不过天下格局使然,既有我溟沧、少清两派扼阻,又有魔宗在外窥觊,不得施展罢了,师弟我敢断言,其心未死,其念未绝!”

  孟真人漠声言道:“灵机本无主,能者自掌之,其若有意,便看三劫之下,有何本事了。”

  玉霄派,御部心明洞天。

  周如英看着摩赤玉崖上灵光大明,灿烂如锦,隐约可见有八星连珠,既羡又赞道:“雍师侄不愧得上人亲自指点,功行根底之厚,非旁人可比。”

  她转至妆台前,水袖轻挥,显了一人幻形出来,道:“师兄,师叔他这回下了一步妙招,令雍师侄于齐云天一同成就,正好削了溟沧派声势。”

  镜中幻影笑道;“在为兄看来,师叔是多此一举,溟沧派虽看去势大,但自那数百年前那一场内乱,却是去了不少人杰,元气至今未复,何必先去相扰。”

  周如英蹙眉道:“师兄是否小看溟沧派了,齐云天已然得法,若不是数载之前陈真人转生而去。怕是又成昔日十二洞天格局,凌绝于我众门之上,当初那秦掌门上位时,本以为溟沧派会一蹶不振,不想短短数百年,又成这般气象。”

  那镜中幻形不以为然道:“师妹,而今除孟至德功修为深湛外,颜、朱二人不过是仗着师恩提携而起,孙至言纵有几分本事,然则功候未足,不足为惧。”

  “再说溟沧派中世家,昔年一战,苏氏名存实亡,后又族灭,余者这数百年来又为秦墨白打压下去,可谓心气渐衰,如今陈太平一死,杜、萧、韩三人也只能埋首蛰伏,暮气已显;再说其还有晏氏师徒未除,可谓内不和,外有患,比秦清纲在位时差之甚远,大可不必如此忌惮。”

  周如英道:“可便不提此等人物,还有沈柏霜、齐云天等辈,还有……那张衍!”

  那幻形哈哈大笑,道:“可我玉霄亦有周雍、如英、吴丰谷这等英才,哪处也不比溟沧派来得弱了,何况前番计成,我自陈氏借得精气,至少可延阻那张衍道途三四百载,到时那劫数之下,其可未必能保全性命,师妹安心就是。‘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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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三章 愿起一剑杀万劫 ,无情换作有情天!



  东莱洲中,距离张衍分身入青合山中修道,已是过去百余年头。

  当年乐候得张衍分身传法后,训兵练卒,四处攻伐妖魔,于次年复得全郡,于是建朝称王,号国为乐。

  然而此时,有妖魔在洲外聚集成部,率众与王师相抗,一时轻忽,竟是损兵折将,几遭败绩,

  为聚人心,乐王得林相国进言,便起半国之力在青合山中起庙修观,又筑起高台,奉张衍为上德仙师,年年率众来此祭祀参拜。

  乐王在位三十载,御驾亲征二十二次,可谓一生戎马,五十岁时,因心疾而逝。

  其人去后,因大儿早亡,便由长孙登位,此时乐朝已是据有天下四郡,得东莱半数之地,只是数十年征战,生民疲惫,人口凋零,暂无力再扩张疆域。

  于是得贤臣献策,止兵休戈,休养生息二十载。

  此时乐朝已是享户百万,精卒十万,自觉府库充盈,兵甲犀利,于是起兵征讨,一战破灭妖魔六部,尽斩其首,献于青合山下。

  至此之后,每一代乐王继位,出征,献俘,皆会来青合山中祭拜,并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每遇征战,便先在山下操演兵阵,以示必除妖魔之心。

  青合山后山,这里山路与山前修筑的御道不同,崎岖坎坷,极是难行。

  此时却有一祖一孙二人,沿着陡滑山坡行进。

  老者年逾百岁,却仍是精神矍铄。双足有力,到了一块石上,他牵着其手,叮嘱道:“茂儿,你需记得了,凡我于家子孙,日后来得这山中拜谒恩公,无论老幼,皆不得行山前正道,以此方能示之心诚。”

  他这小孙儿才五六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青合山山高入云。于姓老者用了两日,才行至山巅近处。

  到了这里,狭窄山道已绝,只有一阔大玉阶。两旁还竖有一排排石碑。其上皆是书有名讳。

  乐朝有国律。凡是宗室弟子,皆需亲至山中祭拜上德仙师,否则不入宗谱。此写姓名,俱是其等所留。

  走得近些,便可见有十余名极是精悍禁卫走来行去。

  因年年有来此拜师求道之人,为怕扰得上德仙师清修,是以朝廷放了这一队戍卒在此。

  禁卫头领察觉下方有人到来,抄起长戈,沉喝一声,道:“来人止步!此为上德仙师修行之地,若无奉诏,速速退去。”

  于姓老者却是不慌,走上前去,拱拱手道:“林将军,有礼了。”

  那禁卫头领见得他,忙是放下手中长戈,颇为恭敬的一礼,道:“原来是于老来了。”又看那小儿一眼,道:“此是于老孙儿么?”

  于姓老者道:“正是,此回趁老夫还有力气,带他上来拜见恩公。”

  禁卫头领让开一步,道:“末将职责在身,不能相陪,于老还请慢行。”

  他可是知晓,虽天下万民皆受仙师当年恩惠,不过能口呼恩公之人,却是只有一家,那便是于家之人。

  传闻其祖曾与仙师交好,后母子二人又由仙师亲自护送到得乐郡,双方渊源极深。

  而此一家无论男女,个个长寿,似乎更能证明此言。

  在位乐王曾数次封赏其族,还有相召为官的,只是于氏从来不应。

  于姓老者谢过那禁卫头领,便带着小孙爬到了山巅。

  当世之人,除却王室宗亲,也就于氏后人能至此地了。

  他指着指着不远处一个为云雾笼罩的山头,道:“茂儿你看,那便是恩公修行之地了。”

  小童瞪大眼睛,好奇看着。

  于姓老者又抚了抚须,道:“百多年前,你高祖来此时只是一初生小儿,若无恩公护送,早已弃尸荒野,喂了那妖魔了。”

  “我家后辈,为恩公世代守庙,以偿恩情。”

  “你需记着,日后无论天下如何变动,皆不可让俗人扰了仙师清静。”

  那小儿拉着仰起小脸,道;“阿爷,孙儿为恩公守好洞府,不让妖魔上山。”

  于姓老者顿觉开怀,哈哈大笑,连道三个好字。

  他在山前摆开香烛,遥遥祭拜。

  三日之后,见得烛烬香灭,身旁水食已罄,只得下山。

  只是临去之前,于姓老者望着洞府,暗叹:“曾祖母弥留之际,仍是念念不忘,要我于氏后辈,亲口对恩公道一声谢,叩一个头,老儿我此生怕是无望了,只能交托茂儿了。”

  他牵起小童之手,用苍老声音唱着歌谣,在夕照之下一步一步行下山去。

  春去冬来,不知几回寒暑,又是近百载过去。

  当初那老者早已是身故,而昔日小儿,如今也是苍苍白发,垂垂老朽,如其祖一般,亦是带着后辈来此谒拜,渴盼能见恩公一面。

  而此代乐王,却是继先辈之遗烈,奋荡兵戈,终是逐妖出海,已然全复天下八郡,后又在海外收得一岛,置为九郡。

  功成之日,自认功盖千秋,便来青合山献俘献祭,只求一睹仙颜,只是终究未曾如愿,不由抱憾而去。

  东莱洲外,一辆蛟车悬浮于空,此为张衍真身所在之地,因躯壳之内有一息神念留存,在此日夜打磨功行,已是将修为炼至三重境圆满精熟之地。

  而其心神,沉入残玉已近两百载,若以其中耗损年月来计,已历有一万六千年。

  这一法诀成就之难,却是远超他先前所想。

  及至而今,他才知晓,先前揣摩精研蚀文,却是无意中踏上了正道。

  成此法门,如不事先通晓天地运转之妙,纵然再有感悟,也无用处,临到关口,却是不得迈入,只能空恨怅叹。纵然回头再修,也是道心难缝,白白蹉跎岁月。

  此必先明至理,了然缘去由来,如此一旦寻得己身之道,便可引得天地呼应。

  残玉之中,张衍化身趺坐于地,四周飘有不知多少蚀文,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然而随他心定神凝,渐渐聚化,最终化作两字。

  这两字观去简疏,但零落几笔,却似又包含无穷真意,不过好似碎镜裂瓦,似又相合之处,却又断续难接,好似唯有一笔将之补上,方能最终合一。

  他凝神观注,用心推算,又不知过去多久,眼中有一道亮光闪过,忽然抬指而起,想要点去,只是此刻,却是动作一顿,仿佛这一笔却有如千钧之重。

  此一指点下,便再无回头之路可走。

  日后他哪怕果真能证道飞升,想必亦会万千劫法缠身,稍有疏忽,便是身死道消,神魂尽散,再无重来可能。

  然在此时,却闻清鸿剑丸轻轻一声鸣响,缭绕心间,久久不去。

  张衍点首一笑,道:“好,有你伴我,我又有何惧,不过杀破劫灾,磨去万难罢了。”

  他目转在那蚀文之上,忖道:“愿此法一出世,天下有缘之人,皆可凭此入道!”

  一念转过,毅然点下!

  只这刹那间,顿有一股玄妙感应涌上心头。

  不见而见,不知而知。

  不明而明。不悟而悟。

  这一刻,天下所有洞天真人皆是心有所感,不觉遥望东方。

  张衍心神自残玉之中退出,缓缓起身,负手而立,眼望长空,许久之后,微微一笑,口中清吟道:“不堕轮回入大千,心传一道在人间。愿起一剑杀万劫,无情换作有情天!”

  随此一语出,顿时去了满身拘束,一步跨出!

  轰!

  天摇地动!

  顷刻之间,一道冥冥漠漠,霄雿窅然的玄气透体而出,冲霄而起,一路扶摇直上,竟是生生撞破罡云,一气涌至九重天中!

  此气捭阖穹宇,其貌混冥,其状若虚,湮云杳渺,无涯无垠,渊渊乎难作言述,泱泱乎无以表形,溢溢洋洋,沛然莫测,充塞于天地之间。

  而这一撞之下,东莱洲禁阵也是应声碎裂,整座仙山竟从小界之中被生生震了出来,遁入现世之中!

  恰在此时,一物好似流星坠下,直入凡尘。

  而在此气冲击之下,那笼罩世人头顶万载之久的罡云竟是缓缓散开,诸天星光再无遮掩,自空泼洒而下,照耀尘间,举世同沐。

  这尊法相一出,临空而立,却是周流六虚,呼嘘乾坤,吞吐二气。

  得此牵引,那埋于地下不知多少深处的地根竟受感应,便有一丝一缕灵机由山水灵脉延传地表,破透而出,!

  这气涌了上来,远在极西之外的西沉洲先承其力,地起震荡,一时灵机如泉涌出,冉冉直上清空。

  西陷、西绝两洲,亦是如此一般,三道灵机上去天穹之后,竟而汇成一股,滚滚往东奔流。

  非止此处,中柱洲、东华洲、北冥洲、南崖洲,及那落于海外的东胜洲,此刻亦起地气翻涌,灵机外泄,以脱缰之势,疾去海上。

  天下洲陆,凡是地根所及之地,皆有灵机升腾,最后汇合如潮,浩浩荡荡,越洋跨海,齐往东莱一地聚集!

  玉霄派,清玉灵崖之上,一声清秀少年霍然站起,目注东方,发出惊疑之叹,“天星应其势,九洲哺其气,此分明是成就至法之象,这究竟是谁家门下?”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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