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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官人(4月18日 更新至“第1045章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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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六零章 严打


  一场朝会,最终在朱棣的怒斥声中结束,夏元吉虽然据理力争,依然未阻止皇帝一意孤行。

  回到后宫,朱棣依然怒气未消,对一旁伺候的赵王朱高燧道:“夏元吉是朕的老臣了,为何还如此不懂朕的苦心?”

  “父皇息怒,夏尚书也是忧心国事,他这个户部尚书,实在是艰难的很。”朱高燧恭声为夏元吉劝解道。

  没想到儿子也在为夏元吉说话,朱棣闷声道:“若非如此,朕岂能轻饶了他?”说着面无表情道:“难道你也认为为父做错了?”

  “父皇误会了,儿臣以为父皇再英明不过。”朱高燧忙解释道:“宝钞被抵制使用,固然有多方面原因,但有司监管不力,对百姓放任自由,若是能严格执行太祖皇帝的禁令,严惩敢用金银交易者,官民百姓自然会选择宝钞的。

  棣觉着这话顺耳多了,不过他这样聪明过人的皇帝,自然知道贸然在全国打击金银,必然会造成很多难以预料的后果:“你说的有些道理,确实要严申金银之禁,但是地方官员会不会阳奉阴违,反而事与愿违,这是必须要考虑的地方。”

  “以儿臣愚见,此事可以以点破面,在一地严厉推行金银之禁,既可以达到试点的作用,又能让全国官民明白朝廷的决心。”朱高燧道。

  “嗯,不错。”朱棣赞许的点头道:“那在哪里实行,可以达到最好的效果呢?”

  “儿臣以为,只有在京师实行方可”朱高燧沉声道:“京师乃天下财富中心、影响辐射全国,不在京师推行开来,无以彰显朝廷的重视程度。只要在京城推行无碍,在全国推行都不会有阻力。而且朝廷对京师的控制力也最强,有百万大军和我两位皇兄坐镇,就算最坏的情况也出不了大乱子,可谓万无一失。”

  “幺儿大有长进。”朱棣觉着很有道理,欣慰的笑道:“你去让杨荣拟票出来,朕看一下便颁行。”

  皇帝被自己说动,朱高燧暗暗高兴,便恭声应下,退出了宫殿,亲自来到文华殿知会。

  内阁在这年代,地位远不如后世显赫,只是充当皇帝的秘书和顾问机构,朱棣北巡,自然要带着自己的顾问,除了杨士奇和失宠的胡广留守京城外,胡、杨荣、金幼孜,皆跟着皇帝来了北京,在西宫文华殿日夜当值,随时为皇帝起草诏书、预览奏章、参赞机务。

  作为皇帝的秘书机构,全国各地雪片般飞来的奏章,都要先经过内阁的预览,区分出重要的和不重要的奏章,并对所有奏章提纲挈领、还要将初步意见写在小纸片上,贴在奏章中……便是所谓的‘票拟,。一切的工作,都是为了减轻皇帝的工作负担,能让皇帝更轻松的掌握这个帝国的运行。

  不过文华殿正殿是皇帝举行春秋经筵之礼的地方,当然不能给内阁用来办公,结果三位大学士,并十几名中书舍人,只能挤在逼仄的西配殿里办公。一屋子重要奏章,为了保密和防盗,又不能开窗通风,结果就是值房里和蒸笼一样。又都穿着整齐的官服,从次辅到舍人,个个都是挥汗如雨……

  外间中书舍人们的办公室靠门,还能稍微好点,内间三位大学士的共同办公室密不透风,那叫一个闷热啊金幼孜本来就偏胖,这会儿更已经是汗透衣背,为了不让汗水弄脏奏章,他只能不停的擦汗。哪知在看到一份奏章后,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一下像掉到冰窟窿一样。

  呆坐了片刻,他赶忙拿着那本奏章起身,轻轻搁在胡桌前道:“阁老请看。”

  胡知道肯定有大事发生,不然金幼孜没必要拿给自己过目,饶是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看了奏章的内容后,还是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杨荣走过来,拿起那份奏章一看,不禁倒吸冷气道:“这个王仲德,实在乱来了”

  “是啊,他竟然敢在调动军队扫荡京城,这可是要抄九族的啊”金幼孜咋舌道。

  “他死了不要紧,”胡道:“皇上会不会怪罪到太子头上,认为是殿下指使的呢?”

  杨荣和金幼孜闻言神情一沉,都知道这并非没有可能。半晌,杨荣低声道:“王贤虽然大胆,但不是疯子,应该是京城的局面,已经让他非做这种事不可了。”

  “京城怎么了,”胡道:“一切正常吧?”

  “那是奏章上看到的。”杨荣轻声道:“奏章到咱们手里之前,要先经过通政司和内廷,一些不该让皇上看的奏章,早就被截留了。咱们自然看不到。

  “勉仁老弟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胡听出杨荣的弦外之音。

  “前日接到士奇兄的私信,心中对京城局势略有提及……”杨荣坦诚道:“据他所说,汉王和纪纲折腾的乌烟瘴气,很不像话。”

  “这样啊”胡缓缓点头,沉吟半晌,问道:“你们说,怎么办?”

  “今天金殿之上,皇上雷霆大怒,现在把这道奏章递上去,难保皇上会做出什么事来。”金幼孜抹一把头上的冷汗道:“要是牵连到太子就坏了。”

  “那就……压一天,明日再奏?”胡低声道:“可谁知道明天皇上看了会不会生气?”

  “皇上当然会生气了。”杨荣冷静道:“但我想太孙和王贤,不可能闯了祸还跟没事儿人一样,他们一定也有本到。”说着低声道:“所以压一天不够,必须压到太子那边的奏章也到了才行。”

  “你都说通政司和太监们截留奏章了,他们的奏章能不能到还两说”胡担惊受怕道:“再说咱们拖一天都有危险,拖得日子久了,怕是连自己也得赔进去”

  “是……”金幼孜也担心道:“这么大的事情,明天不报,已经很说不过去了,再拖就危险了。”

  “……”听了两人的话,杨荣默不作声将那奏章收入袖中,“有什么事情我一个承担就好,不必三人一起遭殃。”

  “这什么话……”胡和金幼孜两个大窘,后者道:“这是我先看到的,只一个人承担的话,也得是我”

  “我是次辅,首辅不在,这里以我为主,当然是我来承担。”胡也道。

  杨荣一笑刚要说话,便听一把悦耳的声音道:“三位大人在争什么呢?”

  三人面色一变,忙安下心事、收起表情,起身相迎道:“王爷。”

  进来的正是男生女相、俊美的一塌糊涂的赵王殿下,他一走进这蒸笼似的值房,就热得直皱眉,身后两名俊美的小太监,忙一面给他打扇子,一面奉上冰帕。朱高煦却不接冰帕,也不让人打扇子道:“几位整日在此都没喊热,孤才来站站,算得了什么。”

  “别,继续给王爷打扇子我们是热习惯了,还满头大汗,王爷不常来,可别中暑。”胡忙笑道。

  “去马车上拿冷饮来。”赵王却挥手斥退了小太监,执意要个三位大学士同甘共苦。他在正位上坐定,笑道:“三位刚才在说什么呢?”

  “说出来让王爷笑话,我们在讨论是否要开窗的问题,”金幼孜笑道:“实在惹得没法,大家想把窗户打开,又怕有什么闪失,在争着揽责任呢。”

  “哈哈,是这样啊……”赵王大笑道:“你们也忒小心了,这禁卫重重的皇宫大内,开开窗户能有什么打紧?把窗户打开吧就说是本王的意思,出了事情我负责”

  三位大学士这才松了口气,金幼孜满脸堆笑道:“遵王爷令,不过可不用王爷负责。”便走过去推开了一排窗户。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值房里的闷热登时尽去。

  “哈哈,这多舒服。几位大学士日理万机,没个好的办公环境怎么成?”赵王笑道:“回头我再跟父皇反映反映,西宫里头靠水阴凉的地方多了,于嘛非在这儿憋屈着。”

  “那就先谢谢王爷了,”胡笑道:“要是能解决这问题,王爷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扯了几句闲篇,胡问起正事儿道:“王爷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有何见教?”

  “一来是慰问几位大学士,二来,有父皇口谕要传。”赵王说着正色道:“父皇命杨学士出个票,具体的内容是……”说着,他便将朱棣的意思转述一遍。杨荣听得暗暗皱眉,但这是皇帝的旨意,他只是皇帝的笔杆子,就算要提建议,也不是这会儿。只好低声道:“臣遵旨。”

  这时候,太监提着个冰桶进来,赵王从中捞出个漂亮的白瓷罐,笑道:“里头是孤自制的消暑冰酪,请诸位大学士品尝。”

  “多谢王爷赏赐。”三人忙谢恩道。

  “客气什么,往后我每天都让人来送。”朱高煦亲切笑着起身道:“今天不打扰三位了,我先回去了。”

  “我等送王爷。”三人恭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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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1章 赵王府中


  离开西宫,朱高燧回到自己位于丁字街的赵王府。!.!蒙元时,中央三大衙署中的枢密院和御史台衙门都设在这里。永乐皇帝营建北京城,命在丁字街上一口气起了数座王府,其中就有赐给朱高燧的赵王府。现今,别的王府还只是粗具规模,赵王府却已经基本竣工,至少朱高燧日常生活的区域,已经是雕梁画栋、美轮美奂了。

  王府中,清一色的美貌太监,见赵王回府,忙齐齐跪地恭迎,朱高燧款款步入后宫,虽然外头骄阳似火,热得不像话,但屋里却十分凉爽,这是因为在宫殿四处,巧妙的设置着若干暗格,里面安放着冬天从永定河挖起,在冰窖中贮存至今的冰块。当然这种降温的法子,也只有顶级王侯才用得起,好比这样一间偌大的宫室,一天要耗冰两百方,每一方都有两尺长宽,仅成本就要一两银子。

  即是说,为了维持这间宫室的凉爽,一天就要花费二百两银子。而且不止是这一间宫室,赵王的正宫、书房、寝宫等日常活动之所,都要时刻保持凉爽,一日所费何止千两银子?够十户中等人家生活一年的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大明刚刚开国几十年,王侯之豪奢,便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百姓焉能不贫困疲敝?

  四名俊美到不像话的华服太监上前,温柔的为赵王除下亲王袍服,请身穿薄纱中单的殿下步入浴室。浴室内,华丽的白色大理石浴池里,是洒满了花瓣的牛奶浴汤。只着存缕的美貌太监,为亲王殿下除去内衣,露出一身欺霜赛雪的肌肤。

  朱高煦缓缓坐入池中,享受着太监们柔缓的搓拭按摩,将在外面沾染上的暑气和灰尘,统统一扫而光。

  沐浴罢了,朱高煦换上一身飘逸的绣花丝绸长袍,那丝绸薄如蝉翼,做成衣服穿在身上,如行云流水一般,长袍下摆还绣着五彩的花朵,随着赵王殿下走动,花上的蜂蝶就像在翩翩舞动、栩栩如生。

  朱高燧斜倚在一具华丽的凉榻上,展开早先没看完的一卷古书。美貌的太监端上冒着寒气的葡萄酒,朱高燧端起晶莹剔透的玻璃杯,轻轻呷了一口,便继续看他的《清静妙经》。大殿内外一片静悄悄,连无处不在的蝉鸣声都没有。

  在这炎炎夏日有一片清凉世界,是赵王最基本的要求。所谓清凉,除了凉爽,还有清净。所以不仅人要安静,连知了、青蛙也不能开口。

  这当然不是知了青蛙们也畏惧赵王的威势,不敢开口,而是专门有太监拿着粘杆在宫中到处粘知了,务必要确保赵王府中没有一只知了,至于池塘里的青蛙,也是一样的命运,以免吵到赵王殿下的清净。

  朱高燧正在安静的看书,一名小太监进来,柔声禀报道:“王爷,韦无缺来了。”

  朱高燧先是皱眉,但听到韦无缺的名字,嘴角情不自禁挂起淡淡的笑容。“让他进来吧。”

  未几,白衣飘飘、身材修长的绝世美男韦无缺步入宫室。

  朱高燧斜倚在榻上,慵懒的笑道:“天成,你怎么来了?”

  感受到室内的清凉,韦无缺舒服的叹口气道:“京城那边出了些事情,我便过来禀报王爷了。”

  朱高燧伸手示意他在榻边坐下,握住韦无缺的手,柔声道:“辛苦你了。”

  韦无缺反握住汉王的手,温柔笑道:“为了你的大计,辛苦一点又算什么。”

  小太监端上一杯冰镇葡萄酒,韦无缺这才抽出手来,接过酒杯,仪态优雅的浅尝辄止。

  朱高燧痴迷的看着韦无缺的侧脸和动作,直到韦无缺搁下酒杯,才轻声道:“京城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万万没想到,老天竟如此眷顾我们,让王贤自取灭亡,还要把我大哥也搭进去。”

  “没有王爷想的那么乐观。”韦无缺却眉头轻蹙道:“王贤那家伙胆大如虎、狡猾如狐,他敢那么做,自然是有把握的。”

  “他有什么把握?”朱高燧不信道。

  韦无缺便将那日在东宫发生的事情,讲给赵王知道。

  朱高燧听了,果然神色也郑重起来道:“原来如此,如果让父皇先看到他们的奏章,怕是就让他们躲过这一劫了。”

  “而且太孙也已经进京,”韦无缺道:“说起来,我比他还晚出发半天,只不过他随从众多,才让我抢在前头。”说着想起一事道:“对了,咱们的人上了一道八百里加急,应该已经送到宫里,皇上还没反应?”

  朱高燧摇摇头,突然想到一个场面,坐起身道:“我想起来了,应该是送到宫里了,但被内阁的人压下了!”说着俊俏的脸上浮现一丝怒色道:“还骗我是为了开窗才说那些话,把本王当成傻子耍了!”

  “怎么?”韦无缺问道。

  朱高燧便将在内阁的所见所闻讲给韦无缺听。

  “应该是了。”韦无缺深表认同道:“王爷,你要赶紧入宫,抢在他们前头,把这事儿捅出来,这样连内阁的那几个,也得赔进去!”

  “嗯……”朱高燧先是点头,旋即又轻托下巴,寻思了一会儿,最终摇头道:“不行,这不符合本王的利益。”

  “怎么讲?”韦无缺不解道。

  “你有所不知。”朱高燧又把今日在奉天殿发生的事情,和他在后殿和皇帝的对话,讲给韦无缺听,又道:“你觉着,这两桩事,哪个对我的好处大?”

  “当然是王爷这件了。”韦无缺聪明绝顶,自然一想就透道:“我这件事,最好也就是把王贤碎尸万段,至于太子,却顶多被皇上申斥一通……除非皇上能让汉王监国。”

  “怕的就是这个。”朱高燧淡淡道:“我们帮我二哥,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帮他修成正果。他一旦监国,我们岂不傻了眼?”

  “是。”韦无缺点点头,心里却暗道,能杀了王贤,比什么都划算。但赵王虽然看着温柔高雅,心思却极其缜密阴毒,他是不敢和他拧着来的。

  “而让我大哥在京城禁用金银……”朱高燧露出神往的神色:“我迫不及待看他把京城搞得一团糟,让那些支持他的官民全都反对他!这个烂摊子,我二哥收拾不了,最后只能我来出面……哈哈,一举定乾坤!”

  “王爷英明!”韦无缺忙恭维道。

  “天成,到时候你就是我的宰相。”朱高燧伸手抚摸着韦无缺的脸,却摸到了一层鸡皮疙瘩。“你怎么了?”

  “这里好冷。”韦无缺暗叹一声,伸手覆住朱高燧的手,露出享受的神情道:“那我先谢谢殿下了……”

  “咱们之间,还用得着客气么?”朱高燧眼里泛着光道:“伺候韦公子沐浴。”

  “是。”朱高煦的太监便恭请韦无缺到方才的浴池洗浴,浴池中,已经换成了另一种琥珀色的浴汤,上面飘着牡丹花瓣。太监们将韦无缺扒得一丝不挂,韦无缺便坐进浴池中,闭目让他们为自己搓洗,只是他的表情不似赵王那样享受,池底下的一双手,也紧紧攥成拳,透露出他内心的屈辱和痛苦。

  他韦无缺虽然貌美如花,但并不喜欢男人,为了心中的大计,不得以委身赵王,心里的屈辱可想而知。但他告诉自己,成大事者,不仅要对别人狠,还要对自己狠。忍常人不能忍,方能成人上之人。所以当他从浴池出来,换上轻如薄纱的睡衣时,已经调整好状态,面色沉静的跟着太监步入赵王的寝宫……

  因为赵王打着自己的算盘,当朱瞻基次日进京时,皇帝还不知道京城发生的事情。知道自己的孙子来了,朱棣十分高兴,马上让他在西宫见驾。

  “孙儿拜见皇爷爷!”朱瞻基快步上殿,噗通跪在朱棣面前,未曾说话先眼泪盈眶道:“孙儿不孝,竟和皇爷爷分开这么久。”

  “乖孙!”朱棣对儿子够狠,但对这个酷肖自己的皇长孙,却是百般宠爱,真如普通爷孙一般。看到久别的孙儿那强烈的孺慕之思,他也忍不住鼻头一酸,起身走下龙椅,亲手把朱瞻基扶起来道:“咱爷俩半年不见,爷爷也很思念你啊!”说着仔细打量起来他来。使劲拍着他的肩膀赞许道:“好,又长高了,也壮实了,不愧是我的好孙子!”

  “皇爷爷也是龙马精神,孙子看着实在高兴。”朱瞻基咧嘴笑道:“我走的时候皇爷爷龙体欠安,孙儿实在揪心……”

  “你还不知道么?朕那病一去金陵就犯,回了北平便好。”朱棣哈哈大笑道:“臭小子,皇爷爷到了需要你担心的年纪?回头比试一下,还能摔你个大马趴!”见到孙儿,朱棣的心情那是极好的。

  “嗨嗨……”朱瞻基笑道:“那当然,皇爷爷可是天神下凡,到八十孙儿也比不过。”

  “那你就太差劲了!”朱棣笑骂一声,叹口气道:“皇爷爷已经五十多了,孔夫子说五十知天命,朕岂能不知自己还有多少年的好时候?所以皇爷爷要趁着还没老糊涂,赶紧把该办的事儿都办好,趁着还能骑得了马、开得了弓,抓紧把大明朝的疆域巩固下来,好给我乖孙一个太平江山……”

  “皇爷爷……”朱瞻基激动的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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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六二章 祖孙


  金殿中,朱棣越说越激动道。

  “朕说天子守国门,其实只是借那些臣子的话,堵那些臣子的口。”朱棣动情的望着孙儿道:“那些说北京太靠近大明边塞的,不是瞎子就是别有用心”说着他走到一面巨大的大明疆域全图前,挥舞着双手欣赏自己的帝国道:“现在我大明朝的疆域,东北至努尔于都司,北至戈壁沙漠。西北至哈密卫哪个不是距北京数千里之遥,北京乃边塞之说,实在是荒谬不经是对朕和太祖两代帝王殚精极虑、开疆拓土的最大蔑视”

  “是……”朱瞻基看着皇爷爷身前那副巨大的地图,也深深震撼了,这庞大的疆域,这伟大的帝国,将来有一天将完全属于自己一想到这点,他就激动的浑身战栗,愈下定决心,一定要捍卫自己和父皇的嫡位,不能让任何人抢去

  “诚然,疆土初开,旧主不服。边塞不靖、战事仍频,是再正常不过的。”朱棣话锋一转,从激昂的帝王狂想,回到了骨感的现实道:“朕岂能让我的孙儿,日日活在警讯声中?朕的真正目的,是以北京为基地,继续讨伐叛逆,直到将一切叛乱者彻底剪除,让我大明的边疆固若金汤那时候,北京便是大明真正的中心,有谁还说它太偏远了?”

  “皇爷爷高瞻远瞩、圣虑万年”朱瞻基诚心诚意的称赞起来:“岂是庸常臣子可以理解?”

  “不错。”朱棣缓缓点头道:“所以朕只告诉他们,将要做什么,从来不对他们说为什么。”说着恼火的摆摆手道:“不然那帮子大臣絮絮叨叨、争来争去,一百年也于不成一件事”他看一眼朱瞻基,谆谆教导道:“这点你也要记住了,将来有一天,成了大明朝的皇帝,千万要记住,大主意要自己拿,不要让那班大臣左右了。”

  “孙儿谨记”听皇爷爷如是说,朱瞻基心下一喜,暗道,看来皇爷爷的心意没有变,我和父亲的位子还稳着哩。

  把心里憋了好久的话倒出来,朱棣感到浑身轻松,笑着拉起朱瞻基的手道:“走,陪皇爷爷用膳去。”

  “一进城就来给皇爷爷请安,孙儿还真饿了。”笃定了自己的地位,朱瞻基愈挥洒自如,像从前那样撒娇卖萌开了。

  其实朱瞻基已经有一年多没这样了,自从九龙口归来,朱棣那顿毫不留情的鞭笞之后,就开始对他疏远,尤其是东宫迎驾事件之后,更是连见都不肯见他。让朱瞻基伤心欲绝,也渐渐不再像从前那般把祖父视为自己最亲的人。

  但是王贤点醒了他,他虽然是朱棣最宠爱的嫡长孙,但朱棣有儿孙十几人,如果他不占据皇帝心里最重要的地方,别人就会趁虚而入。到那时,他失去可不仅仅是自己的爷爷……

  朱瞻基聪明绝顶,一下就明白王贤的意思,马上调整了自己,把重获皇爷爷的圣眷,当成最重要的事情。这将近一年来的表现,终于让他重新赢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现在,他越这样自然,朱棣那颗冷硬的心就越柔软。皇帝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自然也就离不开骨肉亲情,只是身边人的百般讨好,总是掺杂着畏惧,甚至别有用心,皇帝自然也就还他们愈加冰冷莫测的反应。而像朱瞻基这样,将自己定位在普通孙儿的位置上,朱棣自然也会将自己当成普通爷爷……当然这种事知易行难,恐怕全天下也只有朱瞻基有底气这么做,就是汉王、赵王也不能,更别说他们的儿子了……

  爷孙俩是在同桌用的午膳。自从徐皇后过世后,就只有朱瞻基有这待遇了,朱棣笑眯眯的看着孙儿狼吞虎咽,还亲手给他夹菜看得伺候的太监暗暗咋舌,心道,谁说太子之位悬了来着?看皇上对太孙的宠爱劲儿,就知道一点问题都没有。

  用罢午膳,宫女端上贡茶密云龙,朱棣才笑道:“说吧,你这么着急来北京,到底揣着什么鬼点子?”

  “嘿嘿……”朱瞻基讪讪笑道:“就知道瞒不过皇爷爷。”

  “你是朕一手带大的,翅膀一扑棱,就知道你要往哪飞。”朱棣笑道。

  “是这么回事儿。”朱瞻基正色道:“孙儿确实是思念皇爷爷了,顺道也要向皇爷爷禀报下京城的情况。”

  “京城那边,每日都有奏报。”朱棣的笑容越来越淡道:“还用得着你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

  “不知他们是如何奏报的?”朱瞻基问道。

  “一切如常。”朱棣淡淡道:“怎么,难道还有隐情不成?”

  “确有隐情。”朱瞻基正色道:“自从皇爷爷离京后,京师的治安大坏,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这件事我听薛居正说了。”朱棣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丝笑容道:“说起来,还是你父亲太蠢材,已经是第几次监国了?连个京城也管不好,朕怎么放心他管理天下。”

  “我父亲也有说不出的苦衷……”朱瞻基轻声道。

  “他有什么苦衷,还得借你之口说出来?”朱棣的语气愈刻薄,那个慈祥的祖父不见了,恩威难测的帝王再次出现。

  朱瞻基额头见汗,忙道:“皇爷爷说的不错,因为我二叔弄得太不像话了,我父亲这个当大哥的,却一味的纵容,才有了今天这个情况”

  “你二叔怎么了?”朱棣神情阴晴不定道。

  “他组建了天策左右卫,招了好几千兵马。”朱瞻基说着,偷眼瞧皇帝的反应,却见朱棣神色不变,心下咯噔一声,只好硬着头皮道:“兵部因为没有接到相关旨意,不肯给他编制,他的手下竟然纵兵抢劫朝廷的物资,还打伤了前来阻止的许野驴的部下。”

  朱棣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冷冷道:“这都是你亲见的?”

  “当时孙儿尚未回京。”朱瞻基道:“但这些事生在光天化日之下,京城无人不知。”

  “哼……”朱棣只冷哼一声,也不知是对谁不满。

  “这些兵痞在京城胡作非为,应天府管不了,也没法管,一时间法禁大松,京城治安大坏。”见皇爷爷不说话,朱瞻基只好壮着胆子接着道:“那些黑道帮派地头蛇也纷纷闻风而动,公然欺行霸市、抢劫杀人,无恶不作……”

  “够了”朱棣终于忍不住重重拍案,那一掌是如此之重,桌上的盏茶弹起来,跌落地上摔了个粉碎。

  朱瞻基忙跪地请罪。

  “你父亲是于什么的吃,薛居正是于什么吃的?”朱棣愤怒的质问道:“朕不是准了他们,可以采取必要行动么,为什么按兵不动这点事还要你来请示,然后才敢动手么?”

  “他们已经动手了……”朱瞻基忙道:“五天前,应天府联合北镇抚司,对京城内外的黑帮社团进行了大清剿,格杀三百余人,抓获两千余人,除了个别匪逃走,京城的黑恶势力基本上一扫而空”

  “这还差不多”朱棣这才怒火稍消。同样一件事,从不同的角度说开,就会有完全不同的结果。要是赵王先声夺人,不说原因,直接说王贤如何在京城大动于戈,估计皇帝一怒之下,就会直接让人拿天子剑斩杀此獠,现在换成朱瞻基从头道来,一切行动都显得那样顺理成章……

  “这么大的事,”但朱棣很快想到个问题,突然皱眉道:“为何不见京城的八百里加急?反而让你赶到了前头?”

  “这就是孙儿必须要赶来的原因,”朱瞻基道:“之前的许多奏报,皆无音讯,我父亲担心这次会出现同样的情况……”

  “把杨荣给朕叫来”朱棣沉声下令道。

  很快,杨荣便急匆匆赶来。

  “京城有奏报么?”朱棣劈头就问道。

  “有。”杨荣镇定的从袖中掏出一本奏章,“八百里加急,昨天到的。”

  “既然是八百里加急,为何不立即奏来?”朱棣皱眉道:“你内阁也要学着欺上瞒下了么”

  “皇上容禀。”杨荣不慌不忙道:“为臣之所以要这样做,是有两方面原因,第一,事情已经生,早一日晚一日处理,不会有任何影响。第二,只接到了一方面的奏报,而另一方的奏报迟迟未到,为臣担心只看一面之词,会影响到皇上对事情全貌的判断,这才斗胆暂时压下了奏章,想等太子那边的奏报到了,一起呈给皇上”

  “是啊,皇爷爷,薛居正同样的八百里加急,为何一个昨天就到了,一个现在还没到?”朱瞻基也帮腔道:“这里头恐怕是有原因的。”

  “朕不需要你来替我做主”朱棣没理会朱瞻基,骂了杨荣一声,却显然是认可了他这种说法。

  太监这才将杨荣手里的奏章呈给皇帝,朱棣接过来翻看一番,本来就很阴沉的脸色,登时愈加阴沉下来。

  “哼,杨荣还真是维护太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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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六五章 操之过急了……


  不过毕竟是江湖人士,打打杀杀内行,办这种典礼之类实在不太靠谱。整个典礼办得不伦不类、冗长拖沓,尤其是两位堂主絮絮叨叨、基情四射的讲话,除了让观礼者觉着两人确实应该在一起之外,其余时间便让人昏昏欲睡,而且江湖人就是随性,场真的就鼾声四起……

  知道酒宴开席,恹恹的宾客们才齐齐重又清醒过来,对着一桌菜肴猛下筷,颇有些群狼争食的架势。金毛犬和花狐雕则满面春风、挨桌敬酒,有道是吃人的嘴软,再说奉承话又不用花钱,什么‘二位堂主一统江湖、千秋万代,、‘二位堂主拳打薛居正、脚踢王仲德,之类不着边际的吹捧,便随着吐沫星横飞起来。

  偏生二位堂主听得很是受用,心下好不得意。这个宴席,从午直吃到申时处,菜肴都换了两遍,宾客们还是兴致高昂,没有一个走的。这会儿大伙儿都有酒了,在哪里猜拳行令、呛五喝、捏耳灌酒……甚至有人因为灌酒恼了,直接扭打起来,院里简直闹翻了天。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听到外面大街上骚动起来,便醉眼惺忪道,我出去看看,外头怎么了?其余人还以为他是要逃酒,起哄拉着他不让他离席。这伙人正在拉扯间,几个在外头看门的马仔惊慌失措冲进来,尖叫道:

  “不好了,官府又来了”

  院里方才还鼎沸的人声,一下就像被统统掐住了脖,众人不用去验证几个马仔所说是真是假,因为他们已经看到门口涌进来全副武装的官兵了。

  转眼天堂转眼地狱,让许多人大脑一片空白,就在那里呆若木鸡开了,嘴里还叼着鸡腿含着酒……当然也有机灵的,猫着腰起身想从后院逃走,哪知后院也涌出数不清的官军来。而且这些官军虽然穿着应天府的军服,手里的兵刃却是五花八门,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们,好像面对的不是一群帮派老大,而是一些可以随意蹂躏的花姑娘一样。

  尤其是为首一个满脸横肉,手持斩马刀的彪形大汉,更是嗷嗷叫道:“你们上次都耍够了,这次多给俺留点过过瘾”可把那些帮派老大气坏了,感情把咱们当成土鸡瓦狗了,还过过瘾一个个酒意全消,掏摸出兵刃来,朝他围攻过去。

  “来得好”大汉长笑一声,手起刀落,人头飞起,再出一刀,直接把人开膛破肚,如是大开大阖、横扫千军,手下竟无一合之敌。只是他太不讲究形象,弄得身上血淋淋的,站在一地残肢断体之上,能让人活活吓破胆。

  不少帮派大佬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惹得大汉哈哈大笑,轻蔑道:“还以为京城的诸位老大多么厉害,原来都是些酒囊饭袋”

  他这话本来没什么出奇,但配上他杀神般的模样,就显得霸气四射了,竟有张翼德在长坂坡一人吓退八十万大军的架势。趁着众帮派人士踯躅的工夫,其余人等迅速抢占出口,还组成防御阵势,彻底断绝了帮派分们从后院逃跑的念头。

  又有人想要翻墙逃走,却见两长高墙上不知何时也俯满了弓弩手,还没等他们摸到墙面,就被弩弓射杀当场

  黑虎堂千余名帮派分,已是插翅难飞。

  “统统不许动”一声暴喝响起,一名年军官在手下簇拥下,出现在门口,虎视眈眈道:“应天府掌握确凿证据,这里有帮派非法集会,现在依法将你们拘捕,谁敢不听命令,轻举妄动、一律视作拘捕、格杀勿论听明白了么

  这会儿,众江湖人士的酒劲儿全消了,可他们已经陷入了天罗地网,只要一动弹就会被射杀,清醒了又有什么用?

  金毛犬身为地主,只好硬着头皮往那军官面前凑,陪着笑道:“这位大人,一定有什么误……”字还没说出来,只听弓弦闷响,三支利箭便洞穿了他的身体。

  金毛犬登时被射倒在地,摸一把汩汩流出的鲜血,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他猜到了开头没猜到结尾……风风光光的接位大典,竟然也是自己丧命之时。

  断气之前他脑海迸出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怪不得黑虎老大跑路,原来继续玩下去真会死人的……,

  金毛犬被击毙当场,验证了官军所言不虚,那些帮派大佬便再不动弹,让他们抱头就抱头、让他们蹲下就蹲下,乖乖听从官军摆布。

  “这真是京城的帮派大哥?”那彪形大汉已经收起斩马刀,看着这些比乡下老农还要听话的家伙,难以置信:“你确定不是来骗吃骗喝的小混混?”

  “呵呵三爷,他们确实是帮派大哥。”一旁一个帅气的年轻人笑道:“只是一来,他们已经在那个流血之夜被吓破胆;二来,估计他们还心存幻想吧。

  “幻想什么?”那被叫三爷的彪形大汉,自然是山东响马胡三刀。当初王贤放他回去,他不是没想过虎归山林,再也不回京城。但手刃心怀不轨的二当家,安顿好大后方后,他又觉着王贤那么相信自己,自个要是话不算话,实在没脸在道上混下去。

  不过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他老娘,他老娘不知从何处得知他已经是官身了,连打带骂逼他赶紧回京,可别错过这好容易由贼变官的洗白机会。在他老娘以死相逼之下,胡三刀连去带来不过一个月,倒是让王贤大加赞赏,直说三爷真乃信人也。破例让他未经训练就担纲重任,先把功劳立了,其余日后再说。

  “幻想着纪纲来救他们啊。”回答他的是邓小贤,王贤怕胡三刀太冲动,给他搭配了冷静沉着的小邓。

  还真让邓小贤说着了,虽然经过前段时间的高度戒备,锦衣卫的警惕性有些下降,以至于北镇抚司行动开始后他们才察觉,但这会儿毕竟不是夜里,城门四通八达,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所以北镇抚司的人一围了黑虎堂,锦衣卫的军队便从四面八方涌出,转眼就实现了反包围。

  袁江庞瑛等人也尽数出动,看到这次终于把镇抚司的人围了个正着,一众锦衣卫高官这才齐齐松了口气。这时候纪纲也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众人视线。一众徒徒孙忙迎上去,争先恐后的献媚。

  “唔,总算有点长进。”了解了情况,纪纲终于点了点头。

  “这下总算没让老祖宗失望……”听到老祖宗难得的赞许,一众徒徒孙登时亢奋极了。

  “是啊,终于他们逮了个正着……”

  “这次非让他们连本带利把欠咱们的都还了”

  “好了,都适可而止吧。”纪纲受不了聒噪,皱皱眉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徒徒孙们也是一愣,当时一听说北镇抚司出动,他们就跟屁股着火似的跑过来,先围住王贤的人再说,还真没想过下一步该怎么办?

  打?对方也是三四千兵马,真要是火拼起来,除非明天就造反,否则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但是不打?就要承受王贤的嘴炮,一想到那家伙喷死人不偿命的可恶架势,众人不禁一阵阵头大。

  众人习惯性的都望着庄夫,庄敬也是一头黑线,但这时候只能给众人打气道:“既然已经兵戎相见,就没必要跟他讲道理了,谁拳头大听谁的,非逼他们就范不可。”

  “夫说得有道理。”众人纷纷点头。

  这时候,一名千户过来禀报,“都督大人,那边问我们要于什么?”

  “本座还要问他们是于甚呢”纪纲咬牙切齿道。

  “他们说是应天府和北镇抚司的人,在黑虎堂抓捕逃犯。”千户道。

  “什么逃犯?”纪纲眯眼道。

  “就是名列那个百恶榜上,上次却逃脱了的。”千户倒是个明白人,解释的很清楚。

  “去你娘”却被许应先一脚踹出道:“你到底是哪边的?”

  千户捂着屁股,委屈的不敢作声。

  “告诉他们,里头有锦衣卫的密探,要么让锦衣卫的人先把密探接走,要么让王贤自己过来谈。”纪纲沉声道:“否则休怪本座不客气了。”

  “是。”千户赶紧去传话,不一会儿去而复返,小心翼翼禀报道:“他们说,他们镇抚大人不在,他们也不能做主……”

  “王贤不在?”纪纲一愣道:“他去哪了?”这么大行动,王贤竟然不在场,以纪纲对他的了解,知道这小又要出幺蛾了。

  “他们说,他去迎接钦差大人了……”千户禀报道。

  “什么钦差?”纪纲又是一愣,旋即恍然道:“杨荣?他不是明天到么?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千户克制住自己的解释**,唯恐再挨揍。

  “王八蛋”纪纲的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道:“姓杨的和姓王的,竟然联合起来耍我”

  “东翁息怒。”庄敬也皱眉道:“钦差进城,这里是必经之路,让他看到现在的清醒,怕是对我们不利。”

  “不就是杨荣嘛怕球”纪纲阴着脸骂一声,话虽如此,那张脸上却分明写满了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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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六六章 钦差驾到


  人有时候一时冲动,会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比如纪纲这次,听说王贤的人又把黑虎堂围了,就像被马蜂蛰到屁股一样,风风火火就带着徒子徒孙来给那些帮派大佬解围。一时间竟没人想起,现在是大白天,一切还得讲个道理。人家又是合法的抓捕行动,反而自己这边师出无名,要是强给那些帮派分子出头,反而显得跟他们沆瀣一气了

  当然,纪都督完全可以不顾旁人怎么看,先把王贤这伙人收拾了,出一口恶气,提一提士气,也让天下人看看自己的霸气。哪知又被王贤那个奸猾似鬼的家伙给算计了……王贤竟然能让杨荣提前一天抵京,而且不早不晚,正在这个节骨眼上驾到。

  以纪都督狂傲的性格,自然不会把个区区杨荣放在眼里,哪怕是打着钦差旗号也一样。可他知道杨荣此次回京,除了要查问那一夜发生的事情之外,还肩负着一项更重要的使命——就是监督太子在京城禁用金银。他和汉王都在等着看太子的好戏呢,此时当然不愿节外生枝。

  而若自己把眼下的事情闹大,只怕那杨荣要顺水推舟,揪着此事不放,丢下金银之禁不管了。这样一想,纪纲恍然大悟,王贤那王八蛋八成就是打得这种算盘。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得逞。

  可就这么虎头蛇尾的撤走,面子往哪里搁?一时间,纪纲竟左右为难的僵在那里。还是庄敬小声提醒道:“东翁,您不如也去迎一下钦差,免得杨大人光听那王贤的一面之词。”

  “唔,不错。”纪纲一想,好主意啊,不管怎么说,自己先离开这个尴尬之地再说,待会儿见了钦差,是进是退,要从容许多。想到这,纪都督留下袁江、庞瑛等人维持局面,自己带着庄敬也去迎接杨荣了。

  刚出了城门,就迎头撞上钦差队伍,看到那面杏黄色王命旗下,杨荣和王贤谈笑风生、并辔而来。纪纲便恨得牙痒痒,努力压下心头的邪火,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迎上前。“哈哈,杨大人不是明天到么?险些让本官失礼。

  庄敬听了心中暗叹,现如今,想让东翁奉承个人,比杀了他都难。

  “纪都督莫要折杀下官,”杨荣抱拳行礼,正色道:“本来按行程,应该是明日抵京的。”说着他看看身旁神采飞扬的王贤,淡淡道:“但王大人派人急报说,京城有大事发生,下官只好连夜兼程,紧赶慢赶了。”杨荣的言辞能力,可是连永乐皇帝都能应付的大神,对付个纪纲自然不在话下。

  “王镇抚”纪纲瞪王贤一眼道:“你怎能谎报军情?”

  “请问纪都督,难道京城此刻没有大事发生?”一番番历练下来,王贤愈发举重若轻、挥洒自如,气场上已经完全不属于纪纲了。

  “这……”纪纲不禁语塞,哪怕北镇抚司和应天府包围黑虎堂算不得大事,锦衣卫包围北镇抚司的官兵,怎么也称得上是大事了。他不禁心头火起道:“还不都是你算计好的”说着对杨荣怒道:“杨大人,你被这个狡诈小人给算计了,他让人请你时,京城什么事都没有。他是因为今天又要铤而走险,担心自己顶不住,才把你当救兵搬来的

  “哦?”杨荣看向王贤,语气颇为不快道:“王大人,是这样么?”

  “呵呵。”王贤飒然一笑道:“若大事已经发生,学士早一天晚一天抵京有何区别?正因为将有大事发生,学士及时赶到才有意义。”说着正色道:“不是下官算计学士,实在是纪都督咄咄逼人,连北镇抚司的正常公务都要阻拦,下官迫不得己,只能请学士来撑腰了。”

  “你休要信口雌黄”纪纲闻言火冒三丈道:“北镇抚司本就是锦衣卫所辖,本座于涉之言从何而来?”

  “今年二月,皇上便有明旨,日后本镇抚司只奉旨办案,一切行动只需关白本卫衙门,无需请示。”王贤朝北方拱拱手道:“圣旨玉音,犹在耳旁,纪都督就要抗旨么?”

  “你”纪纲恨不得把王贤的舌头揪下来,炒着下酒吃了。

  见京城两大特务头子,就在这人来人往的城门前争吵起来,杨荣不悦的咳嗽一声,劝道:“二位皆是朝廷重臣,要注意形象”

  “哼”纪纲哼一声。

  “呵呵……”王贤却气死人不偿命的怪笑。

  “好了,咱们先进城。”杨荣摆出钦差的身份道:“然后请二位说说,京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王贤道:“上次严打之后,还有一于漏网之鱼,这些余孽非但不思悔改、苟且偷生。反倒愈发嚣张起来,今日他们竟在被捣毁过的黑虎堂原址大肆集会,嚣张挑衅朝廷的权威,是可忍、孰不可忍,下官势必要联合应天府,将其一网打尽,不然天下人如何相信邪不胜正?”

  “那些人是帮派分子不假,”纪纲也是急眼了,竟口不择言道:“但有相当一部分,还有一重身份,是锦衣卫的密探,本官有义务保护他们的安全”

  庄敬听了心里暗叹一声,东翁怎么老忘了扬长避短,这下又要平白受辱了……

  “王子犯法,还要与庶民同罪何况他们算什么王子”果然,王贤马上开炮道:“那些人犯法的罪证是确凿无误的原来是打着锦衣卫的旗号在胡作非为学士,你看到了吧,纪大人就是京城黑恶势力的最大保护伞”

  “你,你含血喷人”纪纲险些气得吐血,手按在剑柄上,恨不得拔出剑来,把这姓王的剁成肉酱。

  “好了,王大人,你少说两句吧。”杨荣见王贤再说下去,纪纲就要砍人了,只好和稀泥道:“纪大人是朝廷重臣,没有确凿证据,是不能随便扣帽子的。”

  “黑虎堂就在前面不远处,学士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王贤微微一笑道。

  纪纲一听,心里咯噔一声,要是杨荣到现场一看,自己真是彻底说不清了。见东翁有些傻眼,庄敬只好开口道:“学士,他们真正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惩奸除恶,而是消除异己,好取而代之罢了”

  “哈哈”王贤大笑两声道:“庄夫子睁着眼说瞎话了,我要是想取而代之,一个月前那次把他们全于趴下,便可趁虚而入了可我入了么?没有到现在我北镇抚司也没有扶植过一个帮派,占领过一块地盘,不知取而代之这四个字从何而来”

  “那是你怕被打击报复罢了……”庄敬哼一声道。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短短一会儿工夫,杨荣已经当了三次和事老了,回京之前,他还真没想到,两边的矛盾已经完全表面化、尖锐化了。“今日之事孰是孰非,本官一时不好评判,不过京城乃首善之地,发生这样大规模的对峙,对朝廷的形象影响很大。我看不如双方各让一步,请纪都督把手下撤回,王镇抚这边,也先不要急着抓人,如何?”

  “本座是很看重杨学士的。”纪纲面色稍缓道:“你的面子当然要给,就是不知道某人会不会给。”

  “下官当然也要听杨学士的。”王贤沉声道:“但是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各个都是冥顽不灵,这次放过了他们,下次可能就难以抓捕了。”

  “这样吧,先让刑部软禁他们,待查清案情,再该抓的抓,该放的放,如何?”杨荣道。

  “本官信不过北镇抚司和应天府。”纪纲闷声道:“刑部么?倒还可以商量……”

  “成。”王贤也同意由刑部来善后。

  “既然二位没意见,”杨荣笑道:“那下官便亲自去一趟刑部,跟刘尚书讨个商量。”

  “有劳学士了。”王贤拱手道。

  “回头一定赏光,本座给杨学士洗尘接风,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讲呢。”纪纲也朝杨荣拱拱手。

  “恭敬不如从命,下官也有很多话要问都督。”杨荣抱拳还礼,三人便分道扬镳。

  纪纲和庄敬折回,让人把徒子徒孙召回,自己则径直回了锦衣卫衙门。

  回府后,庄敬叹道:“李观虽然不是太子的人,但八成还是会偏袒他们。”

  “让他偏袒去吧。”纪纲不复方才一脸浮躁的样子,冷笑连连道:“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让他们先得意一阵子,等到推行金银之禁,有他们哭的时候,到时候连杨荣一起,一个也跑不了”

  “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庄敬点头赞道:“虽然我们已经对庙堂之上,不抱任何希望了,但能在发动之前,除掉他们一个是一个”

  “其余人都好说,就是这个王贤,必须要尽快除掉他”纪纲咬牙切齿道:“此人不去,本座心绪不宁、寝食难安”说着重重一捶桌面道:“这小子简直是天上降下来折磨我的魔星,竟然跟林三都能扯上关系,不然那一箭,就能让他上西天”

  “林三是有大用的,只能先由他去了。”庄敬幽幽道:“不过无妨,学生还有一计,定能让那王贤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主意?”纪纲眉头一皱,也不只是在王贤手上吃瘪太多,还是越临近发动的日子,心里就越不安宁。他对庄夫子所谓的妙计,是越来越不敢相信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但庄敬当把自己的主意说出来,纪纲却眼前一亮,哈哈大笑起来,“好主意真有你的谁能想到,我们会从她身上下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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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六七章 难得清闲


  和两个特务头子分开,杨荣径直来到了刑部衙门。

  刑部尚书李观,和杨荣是老朋友了,听说他回京了,忙亲自迎出来,把他请进内签押房,上茶叙旧之后,才问道:“你还没去拜见太子吧?”

  杨荣笑着点点头。

  “那直接跑我这儿来,保准没好事儿。”李观苦笑道:“不会让我给王贤和纪纲擦屁股吧。”

  杨荣又笑着点点头。

  “还真是……”李观郁闷的叹气道:“这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你堂堂刑部尚书,却自称小鬼?是不是太妄自菲薄了?”杨荣笑道。

  “鬼大鬼小、不是看品级高低,是要看能耐大小,比起那一老一少,我打心眼里自认小鬼。”李观笑道:“说起来,我真是佩服王贤,这才半年多的功夫,就能把北镇抚司彻底从锦衣卫内部分出来,和纪纲那老鬼分庭抗礼,这本事,天下绝无仅有”

  “他有本事是一方面。”杨荣淡淡道:“但更重要的是,纪纲闹得实在太不像话,皇上需要有人制衡他一下。”

  “那也不是一般人能顶起来的,反正我是服气的很。”李观赞一声,正色道:“我知道你想让我于什么,但说实在的,我不想踔这浑水。”

  “只是请你暂时接收一下那些牛鬼蛇神,”杨荣笑道:“又不是让你去审理。”

  “这还成。”这点面子,李观还是要给杨荣的,笑道:“成,那就冲你的面子勉为其难了。”说定了此事,李观轻声问道:“皇上这次派你来,怕不只是要查那个案子吧。”

  “为什么这么说?”杨荣道。

  “那案子有什么好查的,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李观道:“若只是为了此事,皇上舍得让你这得力助手南下?”

  “呵呵……”杨荣笑笑道:“其实也不是秘密,告诉你也无妨,我此来确实还有个任务,监督太子殿下在京城整顿钞法。”

  “这可是个大坑。”李观道:“怎么个整法?”

  “禁用金银。”杨荣一字一顿道。

  “啊”李观吃惊道:“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会开玩笑么?”杨荣苦笑道:“这一路上愁得我茶饭不思,要每没个对策就把旨意抛给太子殿下,殿下就是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埋怨我太无情的。”

  “那你想到办法了?”李观道。

  “没。”杨荣摇头道:“宝钞已经被百姓弃之如敝屣,金银才是百姓实打实的财富,现在太子要做的,是夺人钱财。不管原先百姓多爱戴他,这件事一出,肯定都会以仇敌视之了,弄不好还会出大乱子的。”

  “不错,这事儿凡人可办不了,只有神仙能解决。”李观道。

  “我上哪找神仙去?”杨荣埋怨的看李观一眼,都这时候了,还跟我说俏皮话。

  “神仙还是有的,今天你不就见过一位?”李观笑道。

  “你是说……王贤?”杨荣道。

  “不是他还能有谁?”李观道:“大明朝有两个神仙,一个叫姚广孝的老神仙,一个叫王仲德的小神仙,你要是能搬得动老神仙更好,不然就只能指望小神仙。他要是说没办法,估计就真没办法了。”

  “虽然我也很高看他,但这件事,真非人力所为。”杨荣苦笑道。

  “你别急着下结论,先问问小神仙再说。”李观笑道:“说不定他就有办法呢。”

  “哎,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杨荣无奈的叹了口气。

  待刑部来人将一于江湖大佬带走,锦衣卫的人便撤走了,王贤也带着手下返回了镇抚司,宣布放假三天。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手下已经在营中憋得太久,时间长了会出问题的。现在杨荣这个钦差到了,想必各方都会消停一下,正好趁机给手下放个假。

  交代一下手头的事情,王贤也回家去住了,林清儿下个月就要生了,他自然要尽量多陪陪妻子。果然,见他回家林清儿十分开心,那折磨人的孕期反应,也好像消失了一样,夫妻俩吃过晚饭,王贤扶着她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便早早哄她睡下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林清儿醒来,发现丈夫正微笑看着自己,不禁一阵心花怒放:“还以为一醒来,又见不到官人了呢。”

  “哎……”王贤听得这个羞愧啊,自己确实太对不起妻子了,明明都在京城,却仍然聚少离多,连早晨醒来能看到自己,都让妻子这么高兴他拿起清儿的小手亲了亲道:“今天我哪都不去,在家好好陪陪你。”

  “太好了”林清儿登时就兴奋的睡不着,要坐起来梳洗。

  “小心小心。”王贤忙扶住她道:“千万慢点。”

  “官人放心,妾身有数。”林清儿笑道:“官人猛然在家一天,还真不知该于什么了呢。”

  “你想于什么我都陪你。”王贤宠溺笑道。

  “让我好好想想。”林清儿支颐想了片刻,笑道:“什么也不想于,就想和你这么安安静静呆着。”

  “这还不好说。”王贤笑道:“咱们先吃早饭,吃过饭去花园里透透气,池子里的荷花应该开了吧?”

  “都开了好久了。”林清儿有些小幽怨道。

  “哦,是么?”王贤不好意思的笑道:“看来我回来确实太少了。”

  “知道就好。”林清儿美目轻瞥,给了他个美好的白眼。

  夫妻俩温存了好一会儿,才梳洗停当,王贤扶着妻子出来吃饭。外头玉麝已经摆好了饭菜,伺候两人用饭时,她趁林清儿不注意,狠狠剜了王贤一眼。王贤不禁一阵心虚,知道自己让这丫头等得实在太久了。不过他真没那个性致,在老婆快临盆时跟她的贴身侍女搞在一起,便装作没看见的,闷头吃他的饭。

  两口子正在用早餐,那边管家进来,轻声禀报道:“二老爷,有人送了封请柬来。”说起来,林清儿的整顿终于有了成效,至少从面上看,王家的下人总算有了规规矩矩的样子,虽然没法跟几十上百年的世家大族比,但再也不是从前暴发户的样子。

  “呵,还有人请我吃饭?”看到那请柬,王贤很是吃惊,虽然他现在也是跺跺脚京城就要晃一晃的大人物了,但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却很少有人敢主动招呼他。就是他关系要好的同乡,也知道尽量不和他明面上来往。这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历来特务头子都是这样人人敬而远之的。

  所以对有人给自己下帖子,王贤很是稀奇,接过那市面上一文钱一个劣质请帖,打开一看,只见里头歪歪扭扭写着十六个字:、夜月明,秦淮河上,故人相邀,赏不赏光?,

  王贤看完,把请帖往桌上一放,继续吃他的饭。心里却嘀咕起来,我哪来这么个故人?想了一会,又拿起请柬来端详,虽然字写得丑,但力道直透纸背,似乎是个有功夫的人写的。他脑海中浮现出两个魁梧的影子,再看看请柬的内容,他又排除一个,若自己没猜错,倒是必须一见。

  “官人想去就去吧。”林清儿柔声道:“难得有人请你呢。”

  “说得我人缘很差的样子。”王贤揉揉鼻子道:“好吧,现在确实谁见我都要躲着走”说着笑骂一声道:“不过这人好二,秦淮河那么长,我知道去哪找他?”

  “倒也是。”林清儿也笑了。

  “先不管他了。”王贤笑道:“难得有个假期,我们还是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

  “嗯。”林清儿甜甜应一声。

  小两口用罢早餐,便在后院散步,轻风拂过,送来荷塘的清香,伴着蝉声窃窃私语,倒真有些神仙眷侣的意思。

  可老天爷偏不让这小两口如愿,才不多会儿,管家又来了:“二老爷……”

  “什么人都不见,什么事都不办,统统挡驾”王贤有些恼火的瞪一眼这不解风情的家伙。

  “可……是太子爷派人来,请二老爷过府议事呢。”管家硬着头皮道。

  “呃……”王贤郁闷挠挠头:“非得今天”

  “快去吧,太子找你肯定有急事。”林清儿倒是通情达理,柔声宽慰他道:“官人能陪我半天,妾身已经很知足了。”

  “哎,清儿……”王贤使劲挠挠头道:“我去去就回。”

  “嗯。”林清儿点头微笑。

  把妻子送回房间,王贤便让玉麝伺候自己更衣。给他穿官服时,玉麝十分用力,好像要用腰带把他勒死一般。

  “这么生气?”王贤有些好笑道。

  “奴婢不敢。”玉麝板着小脸,眼圈泛红道。

  “傻丫头,你看连夫人都和我聚少离多,”王贤叹口气道:“你要是跟了我,岂不是要守活寡?”

  “守活寡我也愿意。”玉麝倔强道:“从当年老爷把我带回家,婢子就把自己看成是老爷的人了,嗯,生是老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

  “哎……”王贤叹口气,探手将小美人揽入怀中道:“你这又何苦呢?”

  “老爷是世上最好的男人,跟老爷一点不苦,不跟老爷才苦。”被他搂在怀里,玉麝的娇躯一下就软了,声音变得凄苦道:“婢子又不是要老爷对婢子怎样怎样,只是整天被老爷视若无物,要难受死个人了。”

  “好吧好吧,还是那句话,等夫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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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六八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当王贤赶到东宫时,他看到除了太子,杨荣也在,便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

  太子也没跟他客套,直接把自己一脸的忧愁呈现给王贤,待他坐下便闷声道:“仲德,杨学士带了件棘手的任务过来。”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杨荣要传的旨意,朱瞻基不可能不提前报信给太子,但偏偏有时候,遮羞布是必不可少的。

  “殿下请讲。”王贤点点头。

  太子看看杨荣,后者便将自己的使命和盘托出。“……皇上的旨意是,让太子殿下尽快在京城重整钞法,禁绝百姓使用金银,恢复宝钞的币值,让宝钞重新流通起来。”

  “恕下官直言,这怎么可能?”王贤一脸无语道:“大明宝钞已经病入膏肓,整顿钞法也就罢了,禁绝百姓用金银……实在是……”他本想说‘实在可笑,但又觉着不妥,于是改口道:“要捅马蜂窝的。太子殿下要三思而行啊

  “禁止百姓使用金银,是我大明祖制,”杨荣叹气道:“太子要是不这样做,有人会说他不敬祖宗的,这是太子殿下承受不起的。”

  “仲德,杨学士是自己人,”一脸愁容的朱高炽开口道:“他的话都是肺腑之言,你也畅所欲言即可。”

  “遵命。”王贤应一声,转向杨荣道:“杨学士以为,这道旨意太子能做到么?”

  “我也是不知道,才让太子殿下请你来,”杨荣苦笑道:“都说王仲德有天人之智,希望你能有办法。”

  “学士太过奖了。”王贤淡淡道:“下官那点小聪明,拿来应个急还凑合,对这种无解的难题,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仲德,真没办法么?”朱高炽腮帮子哆嗦起来,其实数日前得知自己要摊上这苦差事时,他便秘密招来王贤商议,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对策。结果向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的王仲德,眉头皱啊皱,都快皱成抬头纹了,也没想到办法。只好先告退,说回去仔细想想……看这样子,似乎他到现在也没想处法子来。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是的,殿下。”王贤道:“说起来,宝钞不过是一张纸,之所以能让百姓将其当成金银,流通之、贮藏之,靠朝廷强制是没用的,只能靠老百姓的信心。”

  “信心?”太子和杨荣异口同声道。

  “不错,信心。”王贤点头道:“其实货币不过是个符号,不一定要和金银挂钩的,只要大家都认为它有价值,相信它的价值可以保持很久,那纸币就完全可以取代金银。要想让老百姓把纸币视作与金银一样有价值的东西,有三种办法。要么以金银做准备,承诺随时可纸币兑换成金银;要么以土地、税收之类的资产作抵押发行债券,这种有价债券也有同样的作用;要么,就是以国家信用为背书,直接发行纸币,这样做的好处是不用花什么成本,更不用背负兑付的压力,只要百姓相信国家的信用就行。”

  对王贤这个前世的注会来说,这种基础的金融知识简直是毛毛雨,但对太子和杨荣,却无异于金融扫盲。尤其是杨荣,之前虽然太子、李观等人对王贤百般推崇,但他以为此人也就是特别机灵、长于急智而已,真正遇到治国难题,需要经验见识和真正的智慧时,这小子就望尘莫及了。

  但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杨荣听了王贤这番话,不禁诚心诚意道:“仲德果然大才,请继续分解,在下洗耳恭听。”

  “显然,大明朝才用的是第三种。”王贤也懒得跟他客气,继续道:“说句对祖宗不敬的话,这是最糟糕的选择

  “你不是说,这种法子不用花成本,也不用兑付么?”对太子来说,王贤这话有些刺耳。太祖皇帝已经被神化,任何说太祖不对的话,都是大逆不道的。太子只是觉着有些刺耳,已经算是对王贤很纵容了。“明明是最好的法子,怎么又说最差了?”

  “因为这种法子要求最高。”王贤沉声道:“首先要有个完备的钞法,当然更重要的是严格执行,其关键就在于不滥发,要始终保持发行纸钞总面值,与国家经济的体量相适应。这是一条红线,绝对不能越过,越过了就是滥发滥发就会让纸钞代表的价值缩水,以纸钞为财富的百姓,便会遭遇财产缩水。如果百姓能察觉到这种变化,就会对朝廷产生怨恨,继而不再信任朝廷……而因为这种发钞法子没有约束,国家一旦遇到财政困难时,就会有抑制不住的超发冲动,以为可以用这种法子,不费吹灰之力而增加国用,殊不知,这是在透支一个国家最为根本、最为珍贵的国家信用一旦透支过度,国家信用便会破产,到那时,朝廷说什么话,老百姓也不会信了……”

  “慎言慎言。”杨荣听得直冒冷汗,要真如王贤所说,大明朝离亡国都要不远了。

  “若真如此,那更要整顿钞法,恢复朝廷的信用了。”太子毕竟不是头一次听了,已经没那么震撼,反而说出自己的考虑。

  “难,实在太难。”王贤叹道。

  “那么说,还是有办法的?”杨荣眼前一亮道。

  “让大家重新接受宝钞,有三个办法,”王贤神情平淡道:“上策是发行新的,以金银为担保,可以无理由兑换新钞、也可以随时兑换金银的宝钞,允许百姓用手里的旧钞,以一定比例兑换成新钞。这样,只要做好准备工作,相信不出半年,新钞就会为百姓所接受,朝廷的信用也会恢复。”

  “这法子不现实。”杨荣摇头道:“无疑是在颁行一套新的钞法,而且朝廷上哪找那么多金银去?”

  “其实不需要太多,”王贤淡淡道:“只要顶过初期百姓的兑换,让大家相信纸钞是可以换成黄金的,大家反而不会兑换了。毕竟纸钞的便利性是金银无可比拟的。”

  “不行不行。”杨荣摇头,其实他知道这法子是治本之道,也是重塑国家的王道,但他更知道皇帝现在需要什么,是万万不会同意这法子的。“中策呢?”

  “中策便是修正当下的钞法了。”王贤道:“一者,宣布停止增发宝钞数年。二者,规定钞票无论新旧,随时可以到各地宝钞局兑换新钞。三者,朝廷所收所有税费,皆以宝钞支付。四者,严厉打击伪钞。能做到这四点,便可名正言顺的推行金银之禁了。这样只需数年,宝钞便会重新具有价值。”

  “嗯,这法子不错。”朱高炽听了,觉着这法子很可行,至少自己将来若有天登极,便可推行此法。

  “也不行。”杨荣却依旧摇头道:“不说别的,第一点,停止增发宝钞数年,就万万不会在皇上那里通过的。”他就差直接说,永乐皇帝还要印钞捞钱呢,你敢断他财路,不是找死么?

  “那就只有下策了。”对杨荣的反应,王贤丝毫不意外,“严申金银之禁,有胆敢用金银交易者,斩立决、杀无赦,还要株连九族,看看谁敢犯禁。”

  “王大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杨荣愕然问道。

  “杨学士,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王贤却反问道:“用废纸一样的滥发的宝钞,就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换取百姓的财富?”

  “这……”杨荣郁闷道:“我当然也知道不可取,但上有祖宗家法,中有皇上圣旨,这件事,不办也要办……”

  “办不了”王贤摆手道:“既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怎么办?硬办的话,太子殿下就算把天下人都得罪光了,也只能逼得他们揭竿而起”说着情绪微微激动道:“学士,你身在内阁,应该比我更清楚天下百姓现在有多困顿吧?晋冀鲁豫甘陕,到处有白莲教兴风作浪,白莲教为什么能大行其道?因为百姓过不下去了,心里恨朝廷,才会甘受他们的蛊惑这种时候,还要继续滥发宝钞,莫非以为百姓不会造反?出这主意的一定是个大奸大恶之徒,该杀”

  “这法子是赵王出的。”杨荣被说得有些汗颜,因为无论如何,自己并未拿出捍卫太子的勇气,来捍卫百姓的财

  “他就是存心害太子”王贤愤然道:“殿下,明知道是坑,我们指定不能往里跳。”

  “可是父皇圣意难违,”朱高炽无奈道:“明知是坑,我也躲不得。”

  “那就让皇上主动收回旨意。”王贤道。

  “旨意一宣,便是金科玉律,岂是可以随便收回的?”杨荣摇头道。

  “那我们就给皇上个不得不收回成命的理由。”王贤却满不在乎道:“正所谓计划没有变化快,我们得主动来点变化。”

  “愿闻其详……”杨荣道。

  “但讲无妨。”见王贤看自己,太子点点头道:“杨学士值得信赖。”

  既然太子这样说,王贤便将自己的主意和盘托出,听得二位瞠目结舌,直说:“这,这……怎么可以?”

  “除了这一招,我实在没别的办法了。”王贤两手一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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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六九章 故人相见


  王重阳误刺断龙石的机关,整个古墓都发出了扎扎的声音,仿佛就要山崩地裂。大伙儿都吓了一跳,赶紧远离古墓大门。

  就在这时,小龙女却哼了一声,挣扎着重伤的身体,窜进了古墓之中,这一下众人所惊非小,杨过急叫道:“姑姑,你怎么进去了?哎呀……断龙石落下来古墓就会封死啊,你快出来……”

  小龙女道:“哼!”

  杨过大哭道:“姑姑,你不能这样,虽然古墓是你从小活到大的地方,你不能没有它,但是……山下的世界也不错的,不要回去送死啊。”她大哭起来:“我不能没有姑姑。”小萝莉哭了两声,居然也一头扎进了古墓里。

  外面的人一起大汗,李岩和李莫愁对视了一眼,李莫愁道:“怎么办?师妹和师侄女都进去了……我们……”

  李岩毫不犹豫地道:“我们也进去,不然她们在里面就死定了,我得去救她们出来。”

  李莫愁汗道:“可是我们进去也会被困死的。”

  李岩心想:困死那倒未必,据原著记载,古墓地底有一条地下河,可以从地下河里游出去,。但是这件事只有我知道,这个位面的人应该都还不知道,若我不进去救小龙女和杨过,搞不好她们就真的困死了,但我进去了就有活路。

  当然,这种事李岩是不可能说明的,他只是皱起眉头道:“别管那么多了,先进去再说。”李岩运起凌波微步,猛地向前窜去,这时断龙石已经在缓缓落下。只见古墓的大门开始封闭,一块不知道多少斤重的巨石,在机括的作用下一点一点地下垂,要将古墓的大门堵死。。

  李岩向地上一滑。用了一个近乎飞身铲球似的动作,从断龙石的下面滑入了古墓,他刚刚站定,就感觉到身连劲风响起,又是两条人影滑了进来,原来是李莫愁和那个不知名的女道士。

  李莫愁脸上满是毅然的神色:“既然你要进来,我自然也要跟着进来,你若死了,我便和你一起死。”

  李岩闻言一笑,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蛋。却转头对那不知名的女道士说道:“我们一家子自己寻死也就罢了。你跳进来做啥?”

  那女道士苦着脸道:“祖师爷在外面等着收拾我,我在外面死路一条,还不如跟着李少侠进来,虽然困死在古墓里也是死,但比被祖师爷一剑刺死要死得慢些吧。这叫两害相权取其轻。”

  李岩无语:好吧,算你说得有道理。

  这时断龙石已经快要完全将古墓封死了,石下只剩最后一丝缝隙,最不料人影一晃,又有人滑了进来,李岩大奇,咱们这一堆人赶着找死就罢了。怎么还有人要进来找死?定睛一看,却是王重阳。

  她滑进地道,身后的断龙石便“轰”地一声,将地道完全封死了,再也出入不得,临着石头最后落下来的那一瞬间。还能听到外面那个男道士大叫道:“祖师爷……您怎么也进去了……”随后便安静了下来,墓内和墓外被完全隔离,古墓里顿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响起了王重阳的声音:“是我不小心刺中机关,把你们都害得要困死在里面。我得进来陪着你们,一人做事一人当……”

  李岩摊手:“你自己数数这里有多少人,你一人做事是不是一人在当。”

  王重阳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抹了一把汗,这是一人做事六人当?她顿时大感尴尬:“都是我不好,这下可真是对不住你们了。。你们殴打我出气吧,就当消除临死前的怨念,不要带着对我的怨恨去转世投胎……”

  李岩心想:我若没有脱困的方法,现在肯定要殴打你出气,不过我根本就不怕啊,一会儿走到古墓最深处的地下河,轻轻松松就能游出去,我打你做啥?他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不就是困在古墓么?小事一桩,我分分钟就解决了,打你做什么?你自己深刻地反省反省就行了。”

  王重阳“咦”了一声,心想:这男人倒是满豁达的,眼看就要死,他居然还这么云淡风轻的,对我没有半句怨言……

  李岩没功夫再理她,快步走到了小龙女身连,这可怜的熊孩子先是练功被打扰导致走火入魔,后来强撑着重伤的身体窜入古墓,又动用了真气,现在是伤上加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吐血的力气,没有把血喝回去的力气了。她容色本就秀丽,肌肤雪白,现在动弹不能,楚楚可怜地倒在地上,嘴有还挂着一抹血痕,倒是一幅很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模样。

  李岩将她横抱起来,道:“当务之急,我得给小龙女疗伤,别的事情容后再议,你们先自己玩着,我把小龙女的伤治好了再来找你们说正事。”

  丢下别的妹子,李岩抱着小龙女来到了一间墓室之中,这间墓室也和别的一样,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空空荡荡。李岩将小龙女放在一块石头上坐好,可惜的是小龙女伤得太重,连端坐的动作都无法保持,一旦李岩松开手,她就软得像一滩泥。小萝莉也跟了进来,看到姑姑变成了这样,小萝莉吓得只会哭,别的啥也不会做了。

  李岩无奈,只好将她放在自己的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胸口,这样才能保持五心向天的坐姿,接着伸出手来,抵住她的要穴,将自己的功力缓缓地输入小龙女的体内,好看的小说:。

  小龙女虚弱地道:“哼!”

  旁边的小萝莉一连抽泣着一连翻译道:“姑姑说,她冰清玉洁,没被男人碰过,你这样抱着她是不对的……等她能动了就要杀了你。”

  李岩汗道:“少扯蛋,我这是医生给病人治病,有些出格动作很正常,可没见过那个女病人的病好了之后要杀医生的。”

  小龙女无力地道:“哼!”

  小萝莉道:“姑姑说,也有些无良医生,给病人打了麻醉药之后非礼病人……这种医生就该杀……看你就点像那种医生。”

  这货真的是太毒舌了!李岩翻了翻白眼:“你能不能少说两句?给我好好的运功,引导我的内息给你治伤?再这么废话连篇,当心真的没治了。”

  小龙女道:“哼!”

  “姑姑说,反正都困死在古墓里了,还有啥好治的?干脆放弃治疗,还能避免被无良医生胡乱揩油……她还劝你说,你这无良医生马上也要被困死了,这当口儿还有心情非礼病人?赶紧找个漂亮点的墓室当自己的葬身之地吧,人要有长远的眼光,要为将来制定好计划,在死之前选个好点的墓室就能体现出你是一个有发展计划的男人……”

  李岩左右瞅了瞅,想找一块门板来夹她的头,但是古墓里没有门板,实在是无话可说,只好学着小龙女道:“哼!”

  小龙女楞住,一直只有她哼别人的,这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哼,她可听不懂李岩这一哼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转头看向杨过……

  小萝莉楞了楞,赶紧道:“李岩哥哥说的是,你要是再废话连篇,他就把你摆成十八般模样。”

  纳尼?李岩大惊,他刚才那一哼,其实并没有表达这样的意思,但是他心里确实有这样想,当然,这种想法虽然有,但并不代表他会这样做,就像经常有人会想:“你再废话老子弄死你”,但不会真的去弄死人,只是一种发泄愤怒时的恶意想法,瞬间就灰飞烟灭。他没想到,自己那随便的一哼,居然就被小萝莉给解读出来了,这小萝莉好牛逼,是会读心术么?难怪她能解读小龙女的哼哼。

  小龙女也被吓了一跳,摆成十八般模样?这……算了,我还是老实点吧。这次她终于乖了,不再毒舌乱哼哼,开始闭目引导内息。

  李岩也松了口气,赶紧助她推宫活血,疗起伤来。

  就在李岩给小龙女疗伤的时候,李莫愁却安安静静地找了间墓室,她明显是属于“有长远眼光,会给将来制定好计划”的人,眼看要困死古墓,当然要先找好埋骨之所,而且她还很有心地选了一间大一点的墓室,这样就可以和李岩共埋一穴,多浪漫。

  另一边,王重阳和那个不知名的小女道士,就没这么浪漫了。

  王重阳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徒孙,那女道士也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祖师爷,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王重阳长叹了一口气道:“尹志平!反正要困死在这里了,我也懒得再用门规处置你,你自便吧。”

  原来这个女道士就是尹志平,她苦着一张脸道:“自便也没用了,这里就一古墓,我还能走到哪里去?咦,话说回来,这里空间小,我喜欢的男人就被逼和我同处一室了,倒也算是加快了进展。如果死之前能体验一下身为女人的滋味,倒也不冤。”

  王重阳无语:“你简直丧心病狂,我全真门下怎么有你这么不成器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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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七零章 把酒


  “某家自箭术大成以来,朝人开弓搭箭不过三次,”林三言语间带着淡淡的生杀予夺、手中的豪情道:“其中还有一次中途收弓。”

  “那自然是瞄向我的一弓了。”王贤自嘲笑道:“不怕你笑话,我的手下到现在还像惊弓之鸟……”

  “你放心,这世上能射出那种箭的,不超过一个巴掌,而且除我之外,大多数在朝廷一方。”林三有些落寞的道:“都说三代才出一个读书人,其实练武更需要金钱和底蕴,寻常武林中人,没有名师指点、没有大把的金钱花销,只能练出一些三脚猫的功夫。真正的绝顶高手,往往只能出在大内和那些勋贵之家”

  “三哥不也是绝顶高手。”王贤看似不经意的奉承道。

  “我?”林三仿佛被触动到心弦,叹息一声道:“我情况特殊,万中无一。”

  “能知道三哥那两次开弓,都射向了谁么?”见火候差不多,王贤方轻描淡写的问道。

  “恕不奉告。”林三却摇摇头,顿了片刻,又道:“不过有一次,你猜也能猜到。”

  “我明白了。”王贤知道,林三说得其实很明白了,那是射向汉王的一箭。

  这个问题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王贤方问道:“三哥找我来,不会是只为了叙旧吧?”

  “还真只是为了叙旧……”烛光下林三的脸,晦明晦暗,让人看不真切。“我来京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也跟你一样没有旁的朋友,实在没办法,只好找你喝酒了,怎么,老弟不会嫌弃我吧?”

  “呵呵,乐意之极。”王贤洒然笑道:“能和三哥月下对酌,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哈哈,那是当然啦。”林三开心大笑两声,话题一转道:“听说,弟妹快生了?”

  “嗯,就是下月初的事儿。”王贤嘴角不禁挂起一丝微笑:“这是我第二个孩子了,不知道三哥什么时候当爹呢

  “咳咳…”提起这茬,林三这豪迈无边的汉子,竟尴尬的咳嗽起来。外头的唐赛儿似乎也不淡定了,把船儿撑得摇摇晃晃。林三小声解释道:“我爹去年过世,我还在孝中呢……”

  王贤好奇道:“白莲教不是不讲这个?”

  “哎,别人是不讲。”林三摇头叹道:“可我得讲,总之是一言难尽。”

  “不过也就还有一年半载了吧。”王贤笑道:“到时候一定要请我喝喜酒。”

  “哎……”林三又叹一声,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眼里的痛苦难以掩饰。王贤不禁有些错愕,不知道迎娶那样仙子般新娘,有什么好痛苦的?

  “这都是后话。”一碗烈酒下肚,林三那张古铜色的脸,变成了妖艳的红色。半晌,他回到自己的话题道:“兄弟你生孩子,我这个做哥哥的总得表示表示,可你富得流油,又位高权重。我却穷得叮当响,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

  “三哥说笑了,那串菩提佛珠,给我带来多大的机缘?”王贤正色道:“这份情我都还不起了,三哥还要如何?

  “一顿饭吃的再饱,也顶不了三天的饿。”林三却摆手笑道:“一码归一码,我想好了,你如今虽然既富且贵,但终究还不安稳,我就送你一个护身符吧。”

  “护身符?”王贤不禁好奇道:“什么样的?”

  “总之不是白莲教的鬼画符。”林三哈哈大笑道:“不过现在不能给你,得到时候你自己去一个地方取,不是为兄卖关子,实在是只有这样,这道符才灵光。”

  “哈,让三哥这一说,我还真非去不可呢。”王贤道:“什么时候,哪里?”

  “现在还不能说,到时候我会通知你。”林三神秘兮兮的笑道。

  “三哥真会吊人胃口。”王贤笑道:“那我就先谢过三哥的厚礼了。”

  “不用谢。”林三意味深长与他碰杯道:“只要你记住哥哥的好就成。”

  “那是自然。”王贤点头道。

  “那就好,来来,喝酒”林三热情的与他把臂换盏,就在这月下的秦淮河开怀畅饮起来。王贤的酒量还算不错,但林三的酒量是世间少有,两人一个用酒杯,一个用酒碗,才堪堪喝个平手。

  待到月上中天,纸醉金迷的秦淮河也静谧下来,唐赛儿才进来,撤下残羹冷炙,给两人端上醒酒的酸鱼汤。趁着唐赛儿也在,王贤才带着三分酒意,对林三道:“三哥,听弟弟一句劝,赶快回山东去好么?”唐赛儿手上的动作果然慢下来,磨磨蹭蹭想听两人说什么。

  “怎么?”林三也喝的面红脖子粗,问道:“你想撵我走?”

  “三哥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王贤苦笑道:“京城这个漩涡,已经越来越吃人不吐骨头了,三哥陷在里头没有任何好处,以你的为人,也不可能为了五斗米折腰,何不与嫂子一起悠游林下,作对神仙眷侣呢?”

  唐赛儿听了不禁点头,对王贤这个子,,简直是越看越顺眼。

  “你不一样深陷其中?”林三却不动声色道。

  “是,我是不可自拔了,不管是退出还是失败,天下都没有我一家人的容身之处。我只有一条道走到黑,别无选择……但你不一样,想走就走,天下谁能留得住你?”王贤苦劝道。

  “贤弟,所以你还不了解我……”林三端起酒碗喝一口,淡淡道:“你有你必须要做的事,我也有我的使命。”

  “但首先,我不希望和三哥站在对立面上,”王贤情真意切道:“其次,我更不希望三哥,和注定失败者搅合在一起,这对你和你肩上的使命,没有任何好处。”

  “胜败已经注定么?”林三眯着有些惺忪的醉眼,睥睨着王贤道。

  “可以这么说,太子乃正统,得人心,更谨言慎行、博爱恭敬,已经居于不败之地,这就是所谓的大势所趋。”王贤沉声道:“汉王和纪纲那些人,虽然一时凶横,但那只是因为太子隐忍不发,他们不得人心,更没有能力颠覆大明朝,就像海边的浪潮,不管扑来时再凶猛,也终有退潮的时候,而那坚实的礁石,虽然会被海浪吞没,但当退潮后你再看,它仍坚挺的立在那里,纹丝未变。”

  “海浪与礁石么?”林三微微动容道:“倒是很有趣的比喻,可我读书不多,也听说过,水滴石穿的故事,何况比水滴凶猛千万倍的海浪?”

  “不错,但那需要时间。”王贤轻声道:“而他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因为大明还有一个永乐皇帝他们不折腾,就翻不起浪花,但越折腾就距离灭亡更近一步,这是他们永远解不开的死结”

  “哈哈哈哈,兄弟真是能言善辩,我都被你说服了。”林三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这静谧的河面上,传的很远很

  “那么说,三哥答应离开了?”王贤大喜道。

  “不。”林三却断然摇头道:“我虽然相信了你的判断,但汉王他们的输赢,与我无关,我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了……”

  林三说完这句话,船舱里的气氛登时冰冷了很多,站在一旁的唐赛儿捧着酒壶,大气不敢喘,定定望着这两个男

  “这么说……”王贤有些艰难道:“三哥要执意留在京里了?”

  “不错。”林三点头道:“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事要办。”

  “那万一要是兵戎相见……”王贤抬起头,双目通红的盯着林三。

  “我还是会对你手下留情的。”林三淡淡笑道。

  “三哥……”王贤发现自己真看不懂这个如山岳般耸峙、如山谷般神秘的男人,他颓然叹气道:“这样你必败无疑,因为我没没法对敌人留情。”

  “我知道,你身后还有那么多部下兄弟,你要为他们负责。”林三笑着点点头。“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着傲气勃发的大笑起来:“不过你也别高兴太早,这世上能杀我的实在不多。”

  王贤轻声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让你得到尊严的……”

  “哈哈哈哈,果然是我的知己兄弟,明白为兄的心中所想”林三大笑起来道:“来,于了这碗酒,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于”王贤没有端酒杯,而是举起酒坛,与林三重重一碰,然后仰脖将足足半坛烈酒痛饮下肚。到最后,他已经是满脸通红,衣襟湿透,将酒坛往地上一丢,起身摇摇晃晃走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唐赛儿手中亮出一柄娥眉刺……却被林三一把按住,直到王贤走出船舱上岸,唐赛儿顿足道:“三哥,哪有你这么傻的,既然你们要成为敌人,你却不肯杀他,那我来杀”

  “他不是我的敌人,从来不是。”林三摇摇头,松开手,去端酒碗,才发现已经喝光了所有的酒,“赛儿记住,就算将来我死在他手里,也是我自愿的,千万不要找他寻仇,不然我就算是白死了。”

  “三哥,你什么意思?”唐赛尔错愕道。

  “哈哈,喝醉了,说的醉话呢……”林三哈哈大笑起来道:“走,我们再找个地方喝酒去。这小子酒量太差,实在是不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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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七一章 倒行逆施


  周勇像苦盼丈夫回家的妻,在码头上翘首以待,直到王贤摇摇晃晃下了船,这才松了口气。上前低声问道:“大人,要不要……”

  王贤如今出行的安保,肯定没法跟永乐皇帝相比,但比起太和太孙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在秦淮河面上,今晚有大大小小十几条船,若即若离的跟在林三那条船周围,河岸上更是有数队明暗护卫,警惕的注视着两岸的风吹草动。这会儿王贤虽然上岸,林三的船还仍在包围,只要一声令下,周勇相信任林三多高的武功,自己都能将他一举成擒。

  王贤却摇了摇头,示意侍卫们收队回家……

  既然接了圣旨,太自然要赶紧执行,马上命户部颁行重整钞法之令,严申金银之禁,命百姓限期将金银交到顺天府兑换宝钞。规定非但使用金银交易者,一律以违禁论处,就连持有者也要处置,不仅金银全部没收,还要抓人下狱,十分严酷。京城百姓本以为这次仍像以前那样,还是做做样,便依然我行我素,孰料应天府真的派官兵突袭了几处市场,当场从商人身上搜出了金银若于。下一刻,这些商人被套上了枷锁,装上囚车押往衙门……

  路上,百姓朝那些被抓的商人暗暗摇头,对翻脸无情的太爷更是非议纷纷。有人说,太变了,为了自己的地位,不顾百姓了。有人说人本来就是这样,都是先顾自己的,还指望太能舍己为民?更有人说,看来太和汉王都是一丘之貉,一样的残暴害民,亏我们从前还盼着他能登极当上皇帝,解黎民倒悬,现在看来,北山虎吃人,南山虎也是一样吃人的……

  百姓的议论迅速被锦衣密探汇总到纪纲和汉王那里,两人闻言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汉王笑得都扯动到刚愈合的伤口,他却浑无所觉的大笑起来:“想不到老大也有今天,被逼着当恶人的滋味肯定很爽吧,看这下谁还说他是弥勒佛转世”

  “想必那群官也对太失望透顶了吧。”纪纲也大笑道:“他们的太爷虽然有慈悲心肠,却架不住有一颗老鼠胆,想不到皇上一道圣旨,他就乖乖遵照执行。”

  “他当然要遵命了。”朱高煦擦擦笑出来的眼泪道:“老三从北京捎信过来,说皇上要把快造好的紫禁城全拆了,要重建一个更大更好的,这没个上千万两银,根本没指望我父皇现在想钱都想疯了,老大要是敢阳奉阴违,老头非废了他不可”

  “要是那样就好了,换上殿下,别说一千万两,就是三千万两、五千万两,也能给皇上弄到手”纪纲笑道。“只是没想到,太摘下假惺惺的面具,还是挺狠的,直接抄家给皇上弄银。”

  “让他狠去吧。”朱高煦一脸幸灾乐祸道:“夺民之财有如杀人放火,这可是要把天下官民得罪坏了,就是弄到银,他这个太之位也坐不住了。”他冷冷一笑道:“等他把人都得罪敬了,孤再拨乱反正,天下人心便尽入我手”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老三真是妙计安天下,一招定乾坤啊哈哈哈”

  “也不能太过大意。”纪纲给朱高煦提醒道:“我总觉着,太的举动有些反常。听说那天他还召王贤去府上,八成就是商议此事,难道那厮就给他出的这馊主意?”

  “哈哈,圣旨大如天,那小有什么办法?”朱高煦却浑不在意道:“姓王的不过是跳梁小丑,他现在蹦跶的厉害,只是仗着老大庇护而已,等老大倒了,捏死他还不跟捏死只蚂蚁一样?”

  “我总觉着他不能这么简单自取灭亡……”纪纲皱眉道。

  “哈哈哈,老纪,原来你被那小吓破胆了啊”朱高煦轻蔑的瞥纪纲一眼道:“知道什么是大势所趋么?现在就是大势所趋,他再蹦跶也不过是螳臂挡车,根本没戏的”

  “但愿吧……”纪纲却始终不如朱高煦乐观,心里暗暗拿定主意,一定把姓王的盯好了,以免他再出什么幺蛾

  几家欢喜几家愁,那厢间,汉王和纪纲举杯庆祝,这厢间,太却要面对群臣的质疑。

  东宫正殿上,京大臣齐聚一堂……就连在家养病,形同退休的内阁首辅胡广都来了。第一次,百官不分武,意见一致,跪请太不要倒行逆施,以免丧尽民心。

  看到跪了一地的大臣,朱高炽嘴角一抽一抽,他的心都在滴血……自己惨淡经营十几年,才积累了那么点好名声,竟在几天之内就要丧失殆尽。他还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站在群臣的对立面呢……

  “诸位卿家请起,有话好好说……”朱高炽心里暗叫道,仲德啊仲德,这次咱们要是输了,可就是倾家荡产了

  “这么说,殿下同意收回成命了?”臣们希夷的望着太。

  “这,怕是不行,皇上圣旨以下,我这个作儿臣的,只有严格执行一途……”朱高炽硬着头皮道:“再说,孤也不是要掠夺民财,只是拿几个冥顽不灵之辈立威而已……”

  “殿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您不能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啊……”蹇义苦口婆心的劝道。

  “孤也没有办法,自己的名声和父皇的大业相比,算不得什么,没了就没了吧……”朱高炽一脸痛苦道:“诸位先请回吧,相信过不了几天,京城就会恢复平静的。”

  众武心说,卩是,大家看风声太紧,大不了先把金银藏起来,朝廷总不至于无故抄家吧……,见苦劝无果,蹇义只好率众武先行退下。

  沮丧的人群,杨士奇却若有所思,方才群臣苦劝太的时候,他却始终一言不发。出了大殿,免不了被蹇义和胡广几个老臣埋怨,杨士奇是有口莫辩,还是杨荣替他解围道:“士奇的任务是太的参赞,要是他也反对太,殿下就太尴尬了……”

  “本该如此”胡广已经对仕途不指望了,说话自然没有顾忌:“就要让太知道,自己是在倒行逆施真是万万没想到,素来温良爱民的殿下,竟变得这么快……”

  “太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杨士奇淡淡道。

  “你们这两个大学士,就一味顺着太吧”几个老臣见二杨如此,都气得顿足,自然不欢而散。

  出来东宫时,杨荣发现杨士奇还跟在身边,笑道:“士奇兄要去我家喝茶?”

  “正有此意。”杨士奇点点头,径直坐在他的轿上。

  杨荣无奈,只好坐上杨士奇的小轿,吩咐去自己家。

  内阁大学士虽然品级不高,但都是皇帝的亲近之臣,朱棣对他们向来优厚,给二杨全都赐了宅,这是部尚书几个元老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像刘观、方宾之类资历浅的尚书,还享受不到呢。

  杨荣的赐宅就在皇城根下,虽然不大,但胜在整洁清幽,尤其是后院还有个小小的荷花池,池畔有个凉亭,甚得杨荣意。只是他常伴帝侧,像现在这样和好友在厅对坐、品茗赏荷的闲,一年到头也没得几次。

  就这难得的一次偷闲,还只是表面上的安逸,两人内心里头都是波涛汹涌,哪还有心情欣赏亭外的荷花?

  读书人是要养气的,修炼到两位大学士这地步,已经基本上炉火纯青了,哪怕是泰山崩于前,也休想从两人脸上看出丝毫端倪。所以王贤不愿意和这些读书人打交道,憋,实在太憋得慌

  二位大学士就这样憋了小半个时辰,一壶毛尖都冲得没了颜色,杨士奇才开口问道:“勉仁,你和太有把握么

  杨荣淡淡一笑道:“荣,你在说什么?”

  “勉仁,就没必要瞒着我了吧?”杨士奇也淡淡一笑道:“太爷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他是宁肯不当这个太,也不会破坏自己的名声的。现在甘于自污,我想定是有恃无恐吧?”

  “你这样说,倒也有可能。”杨荣笑道:“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嗯。”杨士奇自然不需要杨荣把话讲太白,笑笑道:“这次能分胜负么?”

  “难。”杨荣端起形同白水的茶杯,送到嘴边又搁下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不是一日就能化冻的。”

  “唉,这倒也是。”杨士奇叹气道:“你们千万不要弄巧成拙,太,是天下的希望,不容有失。”

  “我知道。”杨荣点点头道:“但有的时候,一味的保护不是办法,太殿下适当的自黑一下,是有好处的……

  “你有分寸就好。”杨士奇洒然一笑道:“好了,茶淡了,我也该走了……”

  “我其实挺担心一个人的。”杨荣突然没头没脑说出一句。

  “我也是。”杨士奇竟知道他在说谁,又叹口气道:“我总觉着,比起汉王和纪纲,他才是真正危险的家伙……

  “但现在,我们别无选择。”杨荣道。

  “是啊,希望不要养虎贻患。”杨士奇看看天道:“我要好好看着他……”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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