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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官人(4月18日 更新至“第1045章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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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三九章 假行僧


  烈烈寒风起佛国,惨惨飞云也难浮。

  五台县以五台山而得名,五台山是赫赫有名的佛家圣地。

  只是佛法无边,也无法阻挡辩雪的侵袭,北风呼啸着卷着雪沫,将鳞次栉比的山寺掩盖,也掩盖了山寺的晚钟声……

  此刻,正是僧人们作晚课的时候,各家寺庙的僧人,都聚集在大殿里虔诚诵经,寺院的别处一点人声都没有。两个乞丐般的身影,却悄然逾墙而入,先进僧人的禅房,顺走了数套僧衣僧鞋;又去伙房,掀开热腾腾的蒸笼,拿起僧人们预备晚餐的馒头,也不管烫不烫,便狼吞虎咽起来。两人还一边吃,一边打开刚偷到的褡裢,往里头装满了馒头。

  “有人来了。”这时一个女声响起,竟然还有望风的。

  两人把馒头使劲塞到嘴里,顾不上把蒸笼盖好,就背起褡裢钻窗出去,跟那女子一道越墙逃窜。身后响起僧人的咒骂声:来的蟊贼,敢偷佛爷的晚饭,

  ‘呜呀呀,抓贼呀我的裤衩都被偷了……,

  声音很快湮没在风雪声中,富足的僧人们也不可能真为了几件衣裳、一笼于粮顶风冒雪的出去抓贼……

  三个偷儿特意兜了个圈子,来到五台山下的一处废砖窑里……山上建了么多寺庙,山下的砖窑自然不在少数,有些仍在使用,有些因为年久失修已经塌陷废弃了。三人进到的砖窑,就是这么个情况,不过从仅可容人的通道钻进去,竟看到窑洞深处有火光跳动,暖和了整个洞穴。

  “有吃的了”为首的偷儿一开口,居然是王贤的声音。他把褡裢往地上一扔,雪白的馍馍便滚落出来。

  “钦差大人当贼,史书上也会记下这笔。”倚在火堆边的宋将军挪揄道

  “没你的馍吃了”跟在王贤后面进来的顾小怜,狠狠瞪他一眼道。若非听声音,根本看不出这满面黑灰的女子,有着倾国倾城的容姿。

  宋将军忙噤声,捡起个馍,用袖子擦擦土,吃了几口,泪珠就下来了,哽咽道:“终于又吃到人吃的东西了……”

  “感情你前几天吃的都是狗吃的”王贤笑骂一句,拿起个馍馍大口啃起来道。

  “狗都不吃”宋将军表情夸张道:“这些天咱们吃的什么草根、松子、田鼠、虫卵,谁家养的狗吃这个”

  “狗都不吃,就数你吃得多”顾小怜剜他一眼道:“白面馍馍还堵不住你这张嘴”不过心里也不胜唏嘘,这些天真是艰难啊,到今天才第一次生火,第一次吃上于粮,之前为了防止暴露行踪,哪敢见一点火光更别说弄熟食吃了。

  “这才哪到哪,”王贤看看坐在远处望风的吴为,无所谓的笑笑道:“当年过戈壁,连草根都没得吃。”说着丢个馍馍给呆坐一旁的刘子进道:“吃饱了饭再继续发呆。”

  刘子进接过馍馍,默默的吃着,却眼珠子转都不转,嘴上更是一声不吭。王贤无奈道:“这都发呆几天了没完没了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这话够刺激人的,刘子进霍然抬起头来,紧盯着王贤,谁知半晌又泄气道:“我不是男人……”

  “得……”王贤无奈道:“先吃饭。你这怂样真是白瞎了王五和老九这些汉子……”

  “……”这话更狠,刘子进先是不吭声,一个劲儿往嘴里塞馍,可是食不下咽,只把一张嘴塞得满满的,一张脸越涨越红,额头青筋暴起,吓得王贤直往后挪屁股。准备见事不好,随时逃跑。

  ‘呸,地一口,刘子进吐出口中的于粮,抬起头来,瞪着血红的双眼,对王贤怒吼道:“你说我该怎么办出去跟官军拼了我广灵县的几万将士,十几万百姓怎么办投降官军你以为我不知道,朱棣那样的绝世凶人,肯定把我们十几万人全坑杀了”

  “不不,你误会皇上了。”王贤摇摇头道:“皇上若真是绝世凶人,为何到现在还迟迟不发兵平叛不就是想要尽可能的少死人”

  “朱棣还有怜悯之心”一旁的宋将军冷言冷语道。

  “吃你的馍”顾小怜狠狠瞪他一眼,用馍馍塞住了宋钟的嘴。

  ‘呜呜……,宋将军被噎得直翻白眼,到处找水也找不着。

  “他说的没错,我信不过朱棣。”刘子进的目光,渐渐凝实起来,冷声道:“走上造反这条路,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不是成王就是败寇,没有第三条路。”

  “还可以接受招安。”王贤缓缓信口道:“我来之前,皇上曾面授机宜,说这些年天下百姓忒苦了点,山西刘子进造反,其实朝廷也有一部分责任……很多百姓都是被贪官劣绅逼得过不下去,才会加入白莲教的。所以对刘子进能抚则抚,万不得已才动武。”

  “皇帝真是这样说的”刘子进难以置信,但他料想钦差大臣也不敢假传圣旨……却忘了王贤都敢只身入广灵,还有什么是这家伙不敢的

  “皇上就是天,我岂敢欺天”王贤一脸理所当然道。

  “还真让人想不到……”刘子进喃喃道:“皇帝不是诳人的”

  “君无戏言”王贤沉声道。

  “就算是真的又怎样”刘子进皱眉道:“我揭竿起事难道就是为了被朝廷招安么”

  “那你是为了什么”王贤笑问道:“为百姓找条活路”

  “明人不说暗话。”刘子进缓缓摇头道:“我才没想那么多,只是觉着男儿在世,学得一身好本领,岂能白白埋没”说着蚕眉一挑,露出些许豪气道:“总要人过留名才是”

  “可惜是骂名。”王贤淡淡道。

  “那是你们狗官这样看”刘子进不爽的哼一声:“我虽然读书不多,也知道陈胜吴广、千古流芳”

  “你要是像人家陈胜吴广一样,凭真本事起事也行”王贤哂笑一声,不屑道:“可是你从一开始到后来,哪一步背后没有晋王的影子史书上就算写下你的名字,也只会送你两个字——走狗”

  “你”刘子进勃然变sè,半晌却颓然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晋王扶起来的”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么”王贤洒然一笑道:“你要是真会什么撒豆成兵、驱鬼使神的道术,咱们这会儿还用像丧家之犬一样东躲**

  “这个么……”刘子进有些羞赧道:“确实是唬人的。”

  “所以么,”王贤一摊手道:“什么石梯岭三败大同军,打虎峪yīn兵取人头,这嗅功伟绩都是怎么来的你能跟我说说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刘子进声音越来越小道:“就是稀里糊涂的官军便退了,还留下那么多辎重,然后就有我撒豆成兵、能驱鬼神的传闻出来,我当然也不否认,乐得让下面人敬畏我。”

  “这不过是人家借你的名义,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罢了,你给人家当了夜壶,还在这儿沾沾自喜。”王贤哂笑一声道。

  “夜壶,什么意思”刘子进一愣道。

  “用的时候挺热乎,用完了就远远丢开。”宋将军小声解释道:“人家现在就是来丢夜壶了。”

  刘子进闻言羞愤不已,狠狠瞪他一眼,却不得不承认,这番话糙理不糙……晋王此番杀鸡用牛刀,显然是非要于掉自己不可。原因也很简单,无非是想抹掉同自己的关系罢了……人家已经当上亲王了,岂能再跟自己这样的反贼有瓜葛

  这也是刘子进最近一直逃避现实的原因所在,他清楚自己的斤两,根本不过是个响马头子的水准而已,能在广灵县闹这么大,实乃天时地利人和,但若是失去了晋王的支持,焉有不败之理所以他才会想冒险到太原城去一遭,就是想见见王爷,听听他到底想怎么安排他,和他手下的兄弟。

  王贤的话让他彻底没法再逃避,刘子进有些羞恼道:“我当初不过是个响马,是他们把我兄弟赶鸭子上架的。现在用不着了,就想把我们斩尽杀绝,没门”说着恨恨的吐口痰道:“我就是死,也要拉他们垫背”

  王贤心说,要的就是这股劲儿,遂微微一笑道:“你原先是响马是怎么跟朱济演勾搭上的,又是怎么于上造反这份很有前途的事业的”

  “我原先和老五老九他们,是驰骋晋西北的响马,后来永和王朱济垠收拢山西的绿林好汉,他有大军在手,顺者昌、逆者亡,我等不得已,才投奔了他。之后几年里,有他兄弟罩着,弟兄们打家劫舍倒也快活,直到今年初,朱济垠突然把我叫到书房,先是一语道破我白莲教的身份,待我吓得魂不附体时,又话锋一转,让我以白莲教的名义造反”

  “朱济垠”王贤问道:“这次来搜捕的大军,不就是这位永和王统领么”

  “是的。”吴为点点头。

  “看来他是真怕你跑了啊。”王贤笑着看看刘子进道:“你继续……”

  “当时他跟我说的是,等着事情一过,随便找个替罪羊交给朝廷,我再带着部下藏起来躲躲风头,就什么事儿都没了。”刘子进叹气道:“那会儿我也是鬼迷心窍,觉着正好可以趁机过过杀人的瘾,竟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于是我便带着弟兄们回了广灵、杀官造反,没想到竟然那么多人响应。尤其是在我击败了大同镇的官兵后,投奔我的人更多了,短短半年时间便聚集了五万大军,这是我们之前,谁也没料到的。”

  “嗯。”王贤点点头,这大明朝现在确实遍地于柴,一点火星就能燃起熊熊大火,若是永乐皇帝再不与民休息的话,只怕会有更多的张子进、王子进涌现出来……

  “人数增加到五万,之前的定计便不好使了。”刘子进道:“而且我也动了做一番事业的心思,不过我知道,不管于什么,都离不开王爷的支持,便想着借这次的机会,到太原去拜见下王爷,得个准信。”说着愤愤道:“只是没想到,我一片忠心未变,他们却要杀人灭口”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王贤淡淡道:“人家如今是王爷千岁,你是如今天字一号反贼,他能让你活着,把他为了上位,不惜养寇资敌,断皇帝粮道的事情,讲给天下人知道”

  “断皇帝粮道”刘子进瞪大眼道。

  “是啊。”王贤冷笑道:“不然你以为,朱济演兄弟要你在广灵县起事作甚”

  “那皇帝还能放过我么”刘子进额头见汗道,显然,他的立场已经动摇了。

  “我说过,君无戏言。”王贤微笑道:“再说也看你的表现,你要是能揭发那些乱臣贼子出来,为朝廷除害,那样非但罪责可免,还能成为朝廷的功臣,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我对当官不感兴趣……”刘子进摇摇头道:“我只求我和我兄弟们,能平平安安,你只要能保证这一条,我就答应和你合作”

  “……”王贤刚要应声,刘子进却一摆手道:“口说无凭,我不能再轻信别人了,你请圣旨来,旨意里赦免了我兄弟才作数。”

  “这没问题,不过需要等些时rì。”王贤道。

  “那就等……”刘子进黯然道:“反正我也无处可去了。”

  “好,我们先设法离开广灵县再说。”王贤说着话,已经塞了三个馍馍下肚,感觉饱了,才从包袱里倒出几身僧衣道:“吃完饭把头剃了,咱们扮成和尚明早进城”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刘子进和宋将军,难得的异口同声道。

  “那你们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王贤翻翻白眼道:“到时候看看还有没有完好的身体发肤……”

  这话让两人打个寒噤,看看王贤道:“你也剃”

  “当然。”王贤淡淡道,心说老子早就盼着这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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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四二章 身世



  “能和押运的军官联系上么?”王贤问道。

  “能,我在军营外发现了约定的信号,”吴为点头道:“对方要是看见了,四更天就会在那里和我碰头”

  “嗯。”王贤点点头道:“看来你还得再跑一趟。”

  “不打紧。”吴为笑笑道:“只要大人以后不再以身犯险,这种事就于一回少一回了。”

  “不是没别的办法,谁愿意找死不成?”王贤苦笑一声道:“我以后尽量不乱来。”

  “属下出去了。”吴为呲牙笑笑,再次消失在夜sè中。

  王贤便不睡了,让顾小怜给自己沏一杯茶,在火盆边坐等吴为回来。茶好了,顾小怜也不去睡了,蜷在王贤身边,陪他一起说话解闷。王贤摸索着她的光头,感觉十分顺手,本来只是戏谑而已,但嗅到一阵阵处女幽香,他便有些心猿意马了,带着鼻音问道:“小怜,你怎么这么香?”

  “这种香不是自来的,是奴家小时候常服一种香丸,才带出来的。”顾小怜被他摸着光溜溜的头皮,感觉又舒服又怪异。

  “现在还服么?”王贤心说,这种多半不是好东西。

  “早不服了,这香味也淡了很多,”顾小怜轻声道:“官人要是喜欢,我就再接着服就是了。”

  “不用了,香丸什么的,不是什么好东西。”王贤摇摇头,笑道:“再说你都这么美了,又那么香,我还不得天天担心有人惦记。”

  “奴家只为官人一个人美,一个人香就是了,”顾小怜忙表态道:“别人敢碰我一下,我剁了他的爪子”

  “嘿嘿……”王贤心说,这才是顾小怜的本xìng,原先在京城时的温驯丨样儿,多半还是装出来的。炭盘中橘sè的火光跳跃着,带给人温暖和希望,两人紧紧拥着好半天不说话…但王贤的一只手,不知何时又顺着她的后颈滑到锁骨,探入她柔腻的前胸,轻轻的揉搓着……顾小怜浑身如触电一般,小声娇吟道:“官人,会出事儿的。”

  “就是要出点事儿……”王贤鼻息渐渐浑浊道。

  “等到脱险之后……”顾小怜无力的抵抗着。

  “谁知道明天是凶是吉……”王贤此刻已经yù火蒸腾,动情到十二分,一边说着,一边就伸手解顾小怜的棉裤,另一只手已经触到她柔软的腹皮,和那软绵柔润的萋萋芳草。

  顾小怜虽然理论丰富,但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让王贤这么一施为,很快就化成一汪chūn水,她浑身酥软,迷迷糊糊的,像醉了一样。身不由己的和王贤痴缠在一起。

  正当两人意乱情迷,正要入巷时,顾小怜的动作突然僵住了,王贤一怔,她已经忙着给两人整理衣衫,小声道:“姓宋的来了。”

  王贤心下一松,下一刻便听到敲门声,还有宋钟的声音:“大人,大人…

  “进来。”王贤应一声,顾小怜便去给宋将军开门。

  “大人……”宋将军看一眼顾小怜粉蒸般的脸蛋,还有那带着怒气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缩头缩脑道:“要不我先回去?”

  “来都来了,就坐下聊聊。”王贤笑笑道:“小怜茶。”

  “谢大人。”宋将军拉个杌子在王贤下首坐下,讪讪道:“这么晚来找大人,一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有个事儿我想跟仙儿说说。二是还有些情况,想跟大人交代交代。”

  “先跟小怜讲,需要我回避么?”王贤问道。

  “这……也好。”宋将军想一想道。

  “不用。”顾小怜却断然道:“奴家不会再对官人隐瞒任何事了,你但说无妨。”

  “那……好。”宋将军无奈的摇摇头,心说我这是为了你好啊,不知好歹……便缓缓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父母是什么人么?我之所以一直不告诉你,其实是为你好。”

  “讲。”顾小怜出奇平静道:“对父母什么的,其实我只是好奇而已,从没见过的人,怎么会影响到我?”王贤握住顾小怜的小手,却感觉一片冰凉

  “那好。”宋将军点点头道:“其实你父母也是可怜人,他们原先有显赫的身世,富贵的生活,只是因为家门巨变,才不得已隐姓埋名,投身我门下的。”顿一下,他回忆道:“说起来,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最大的一件事,便是凉国公蓝玉谋逆一案。当时天下武将勋贵十之有八坐蓝玉案,被洪武皇帝尽数剪除。其中一位普定侯陈桓,因是凉国公部将,自然未能幸免。但因为他不在第一批被牵连下狱之列,故而得以安排家人逃亡。当然大部分都被抓了回来,唯有其三公子安之,与其妻顾氏因与我有旧,投奔到我的山庄。”说着他看看顾小怜,邀功之心不言而喻。

  顾小怜却只是冷着脸,听他继续说下去。

  “在我圣教的保护下,你爹娘逃过了这一劫,过了几年安生rì子,后来就有了你。”宋将军道:“谁知这时,一场瘟疫不期而至,山庄很多人染上了疫病,你爹娘也在其中。我要带着其余人逃离时,安之把当时还在襁褓里的你,拜托给了我。”说着他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道:“一路上,我用米汤喂养你,后来又弄到一只nǎi羊,挤羊nǎi养活你,你这才活了下来……”

  顾小怜依旧面无表情,听他继续表白道:“之后这些年,咱爷俩相依为命,我待你如亲闺女一样…”听到这儿,她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道:“有把亲闺女往火坑推的么?”

  “我把你送去赵王府,不也是想让你有个好归宿,本来以为凭你的样貌,就算当不上王妃,当个侧妃也是没问题的。”宋将军郁闷道:“可是谁又能想到,赵王殿下不喜欢女人呢?”

  “噗……”王贤正在吃茶,一不留神一口喷了宋将军个满头满脸:“赵王不喜欢女人?”

  “是。”宋将军用袖子擦擦脸,点头道。

  “那他喜欢什么?”王贤问道。

  “不喜欢女人,当然是喜欢男人了。”宋将军道。

  “这口味……”王贤不禁惊叹道:“还真是别具一格呢。”

  顾小怜也是一脸恍然,怪不得赵王对美女从来敬而远之,只跟一班清秀小厮厮混呢。

  “呵呵,”宋将军顾虑王贤钦差的身份,也不敢说太多,便回到之前的话题道:“后来你被赵王送给太孙,又被太孙转送给大人,却不是我能左右的。至于让你当圣女这事儿,我承认我有私心,但也是为你好不是?毕竟人往高处走,我圣教的圣女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

  “我却是不稀罕的……”顾小怜哼一声道:“你不用再解释了,跟官人说正事儿。”

  “唉,好。”宋将军转向王贤道:“我想跟大人说的是,其实今rì山西发生的种种,根子都在京城。”

  “哦?”王贤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我来山西,其实是赵王的意思,赵王和圣教的关系很深,甚至我怀疑,他本身就是圣教的人,但我也没有证据。”宋将军轻声道。

  “你不是白莲教的高层么?怎么会不知道呢?”王贤问道。

  “我算什么高层,原先只是个小小的香主,后来傍上了赵王,才混成了长老。”宋将军道:“起先我以为教中是想通过我,和赵王取得联系,但后来我发现,他们之间很多重要的事情,都是绕过我的,我都是事后才知道……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长老,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这才萌生去意,想到刘子进这里来碰碰运气。”

  “嗯。”王贤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宋钟倒是有啥说啥,可惜他所说的情况,与他的猜想大差不差,只能算是印证而已。而且宋钟对山西这边,尤其是晋王的情况,也了解的不多,王贤盘问之后没什么收获,便让他回去歇着。宋钟站起身,可怜巴巴的望着王贤道:“将来大人如果要和赵王对上,我愿意站出来指证他,请大人千万不要放弃我。”说完又要下跪。

  “哈哈哈……”王贤放声笑起来,这就是宋钟来这一趟的动机,“放心,怎么说,你也是小怜的义父,我怎么会放弃你呢?”说着把宋钟拉起来道:“你在这儿把张五照顾好,我会尽快派人来接你们的。”

  “是”宋钟点点头,含着两泪回去了,他其实是想让王贤带自己走的,可惜人家根本不为所动……

  天快亮时,吴为回来了,还背着个大包袱,在王贤面前解开,里头是几身晋王军的军服。

  “我和对方见上面了。”吴为说着,又掏出几块腰牌道:“他让我们扮成左护卫的兵,待会儿去军营和他汇合,然后他带咱们出城。”

  “今天是他们往右护卫押送?”王贤皱眉问道。

  “是。”吴为道:“昨天半夜通知了,中护卫往左护卫运,右护卫往中护卫运。”他看见王贤的眉头越发紧皱,不由心下一沉,问道:“怎么,大人觉着哪里不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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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四七章 真面目




  “你胡说八道”贺知府抹一把脸上的茶水,从软席上蹦起来,低声咆哮道:“王贤在五台县困着呢,他长翅膀飞回太原的?”

  “属下也不知什么原因,”那名报信的千户哭丧着脸道:“可他已经过了阳曲县,冯参议说千真万确就是他,才让属下赶紧来报信的”

  “怎么可能?”张藩台狠狠掐自己一把,才从震惊中回过神道:“难道五台县有什么变故?”

  “暂时还不清楚……”千户摇头道。

  “你先去准备,我们这就回太原。”张藩台挥挥手,让千户赶紧去备马:“不要坐车了,我们都骑马,能早点回去”

  “是。”千户应一声,下去准备。

  “怎么会这样?朱济垠究竟是于什么吃的?一万五千人包围个小小的五台县,竟还让他跑了”千户一走,贺知府的神情更加委顿道:“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镇定。”张藩台低声训丨斥他一句,道:“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不要自己吓自己”

  “还有什么不清楚?”贺知府哭丧着脸道:“牛刀没杀死鸡,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刀坏了。晋王的军队都出了问题,局势远没有我们想象的乐观”

  “也不要悲观,还是那句话,天塌下来王爷顶着,怕什么?”张藩台嘴角抽动一下,依然沉声道。

  “王爷们当然没事儿,不是皇上的儿子就是皇上的侄子,皇上还能灭了他们不成?”贺知府一脸愁苦道“就怕最后皇上拿咱们做替罪羊,用咱们的xìng命给晋王擦屁股”

  听了他的话,张藩台的头皮直发麻,那张脸也涨得通红,咬牙切齿道:“怕个球,我们也不是砧板上的鱼肉。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想把我们当夜壶踢了,我们也得让他们连着骨头带着筋”

  “藩台的意思是?”贺知府这时候,终于成了张chūn的自己人,可惜是同病相怜的那种……

  “我们先回太原去,你去见王贤,看看他怎么出招。”张chūn缓缓道:“我去见晋王,看看他有什么章程……”顿一下,声音狠厉道:“是他们把事情办砸了,这个篓子必须他自己来补上,也只有他们能补。我们这些细胳膊细腿的地方官,扛不住朝廷的钦差”

  “藩台是要跟王爷摊牌?”贺知府震惊道。

  “不是摊牌,是不再逞能。”张藩台又拿起个茶盏,自己给自己斟一杯茶,轻轻呷一口,却只觉满嘴苦涩,他勉强咽下这一口,把茶盏搁下道:“我们这些年,该于不该于的,都替晋王做了太多太多,如今就是想抽身都不可能了。但王爷还想着置身事外,那是不可能了,他必须顶起这片天来,咱们这些虾兵蟹将才有活路。”

  “王爷已经派兵了……”贺知府轻声道。

  “那不够,”张藩台断然摇头道:“他得亲自上阵才行”说着站起身道:“回太原”

  数百骑兵像一道黑sè的利箭,刺破了洁白的雪原,向太原城飞驰而去。

  那箭头的中心位置,是披着红sè斗篷的王贤,他紧抿着唇,微眯着眼,像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猛虎,浑身透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离开五台县后,他便直扑太原城。天下虽大,他却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北上大同,那里有跟晋王同流合污的将门勋贵,可以把他这点人马轰成渣;离开山西返回京城,xìng命倒是无忧的,但将面对的变数实在太多,区区一个刘子进,那些大人物还看不到眼里,一反手就能抹掉;思来想去,要想把刘子进这张牌用到极致,只有回太原,那里是他发挥最大杀伤力的地方

  但也正如此,自己在太原城面对的,将是一群输红了眼、什么事儿都能于出来的家伙晋王和山西官场……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固然自己手里有他们畏惧的王牌,但在他们面前自己仍然十分弱小,可自己就要和他们来一场硬碰硬了自己要一个人来对抗晋王和山西官场,胜负姑且不论,这是何等的凛然、何等的决绝、何等的快意……

  思绪飞扬间,太原城在望了。前哨回马来报,前方有哨卡阻拦,看服sè应该是太原府的兵。

  “亮出王命旗牌,冲过去”王贤毫不犹豫,意气风发道。

  一声令下,一面一丈多高,赤红流苏,宝蓝底sè的大旗便立了起来,上书一个金sè的斗大字

  旗下有一面红sè的令牌,上面也写着个字

  王命旗牌,如帝王亲临

  在哨卡的太原府兵丁,远远看到这面旗,哪敢上前阻拦,在道旁稀里哗啦跪下,任由大队骑兵呼啸着冲了过去。

  毫无阻碍的冲过三道哨卡,队伍来到太原城下,只见城门紧闭,城上守军如临大敌,不得不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呔,钦差大人回城,还不速速开门”一身飞鱼服的许应先,朝城头高声喝道。

  好半天,城上才有军官回应道:“钦差大人在城中养病呢,你们是哪里冒出来的钦差?”

  “钦差大人已然痊愈,此刻出巡归来,还不快快让贺知府来见”许应先喝道:“是不是钦差大人,他一看便知”

  “我们知府大人也出巡了。”城上军官道。

  “那就让张藩台来见。”

  “知府大人就是陪方伯出巡的。”军官道。

  “那烦请晋王爷走一遭”

  “王爷居丧期间,足不出户”军官一推二五六,竟要把他们阻在城外。

  “这是想等着调兵遣将,把我们这伙差,灭在城外呢。”许应先低声对王贤道。他们来得太快了,快到对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来到太原城下了。

  “告诉他们,不让我们进太原,我们就回京师了。”王贤淡淡道:“咱们到御前说理去”

  许应先便向城头复述了王贤的意思,说完,大队人马便静静等着对方做出抉择。

  “军师,他们要是铁了心不开门怎么办?”许应先小声问道。

  “不能够。”王贤摇头笑道:“他们敢在五台县动手,是利用我微服私访,以捕杀刘子进的名义行事。但现在本官亮明身份,他们就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么大能量,把剿杀钦差的罪名掩盖住”

  “其实硬来的话,还是能够的。”许应先道:“毕竟军师之前在装病,他们若紧抓住这一条,非说我们是假冒的,不分青红皂白先杀了再说。再让赵王和汉王帮着说说话,晋王未必过不了这关。”

  “真是浑人浑办法。”王贤忍不住失声笑道:“别说,这还真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可晋王不是你,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敢这样做。”顿一下,他悠悠道:“别忘了,如今的大气候极不利于藩王他借着这个大气候,整倒了朱济僖,自己才当上了晋王。”

  “如今便该他来承受这个大气候了么?”许应先恍然道。

  “不错。”王贤点头笑道:“老子不会再给他五台县那样的机会,他再想对我使用武力,那真得万不得已才行”

  “现在还不是万不得已?”许应先问。

  “至少,他不会这么认为。”王贤摇摇头道:“他认为自己手里,还有很多牌没打……”

  “那属下便拭目以待了。”许应先嘿嘿一笑,对身边弟兄们大声道:“闲着也是闲着,弟兄们来一把,赌城门会开的举左手,反之举右手”

  哗啦啦一阵兵甲省,所有人举起手来,许应先扫一眼,见所有人都是举左手,撇撇嘴道:“一群马屁jīng”

  “大人您不是一样么?”众官兵鄙夷的看着他,只见许应先也高举着左手

  “那不一样,我是坚信大人的判断。”许应先正sè道:“绝不是拍马屁

  “哈哈哈哈……”众官兵笑成一团。经过了远征大漠,经过了九龙口、戈壁滩的残酷考验,他们有足够的底气,不把眼前的敌人放在眼里……

  城外的笑声仿佛传到城头上,让蜷在箭垛后偷窥的贺知府面无人sè,暗暗嘀咕道:这帮家伙笑得如此嚣张,显然是有恃无恐,莫非笃定了王爷不敢动他们?,想到这,赶忙下城上马,往晋王宫直奔而去。

  此前他已经以盗匪来袭的名义,宣布太原城戒严,所有百姓都被勒令待在家里,大街上空空荡荡,毫无阻拦。贺知府纵马狂奔,转眼就到了东华门前,王府的规矩礼制在此刻也荡然无存,门卫打开大门,放他长驱直入,穿过数道宫门,在晋王寝宫外停下。

  贺知府翻身下马,跌跌撞撞跑进宫殿,向在正位上端坐的晋王爷磕头。

  “快起来,他们到了么?”晋王殿下一身重孝,两眼眼圈乌黑,也不知是哭丧所致,还是这些天寝食不安造成的。

  “到了,就在城外。”贺知府朝坐在一旁的张藩台抱抱拳,忙将情况禀明

  “这厮好生嚣张,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张chūn叹道。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晋王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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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五三章 坑



  “是可忍孰不可忍,何况我们王爷何等尊贵,岂能受此奇耻大辱?还不立即把人交出来”那千户戟指着周勇,大喝道:“否则休怪兄弟们刀剑无情

  “哈哈哈哈……”周勇怒极反笑道:“我倒要请问这位大人,莫非我编造说我家钦差大人的小妾被晋王抓去,我就可以带兵到晋王宫搜查不成?”

  “当然休想王爷的名誉岂容玷污王宫重地岂容擅闯”千户断然道。

  “说得好”周勇气沉丹田,声浪滚滚道:“同样把这句话奉还给你钦差大人的名誉岂容玷污?钦差行辕岂容擅闯”说着用半个太原城都能听到的嗓音道:“钦差大臣代表皇上巡抚四方,你敢闯就是欺君”说着一挥手,那面宝蓝sè的王命旗便在他身后立起

  那千户的气焰为之一滞,忙冷笑连连道:“你不用虚张声势,皇上是绝对不会让个强抢王府侍妾、为非作歹之徒玷污钦差二字的。我们王爷今天就要替皇上清理门户,先斩后奏一次”

  “你怎敢血口喷人”周勇险些被气炸了肺,暴喝道:“哪只眼睛看见我家大人强抢王府侍妾了?”

  “当然有眼睛看见,不然谁敢怀疑到钦差大人头上”那千户拍拍手,一个相貌jīng明,穿着蓝sè直裰的中年男子便从人群后走出来。

  “周管家?”周勇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他和这老周虽然认识没多久,但关系不错,两人还认了本家。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站出来诬陷钦差大人

  “是我。”那中年男子正是行辕的周管家,他有些不敢看周勇,目光飘忽道:“昨天夜里我在行辕里亲眼见到了嫣儿姑娘,她被折磨的很惨很惨,求我向王爷报信,救她出苦海……”

  “嫣儿姑娘?”周勇头皮都炸开了,他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了这是针对大人的yīn谋

  “看,你果然认识。”那千户登时来了jīng神,指着周勇道:“速速把嫣儿姑娘交出来,然后让你家大人跟我去向王爷请罪,说不定此事还有缓转的余地”说着狞笑一声道:“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倒是不客气试试”周勇自然不能示弱,更不能任人往头上扣屎盆子,他指着周管家骂道:“你再说一遍嫣儿姑娘是于什么的?明明是你安排在行辕里的众多侍女之一而且我家大人严于律己,从没碰过那些女子一指头,并且几次让你把侍女都遣送出去,你却推推拖拖、不情不愿,但是在我家大人一再坚持下,才连嫣儿姑娘一并送走我敢赌咒我说一句假话,就让我断子绝孙,你敢不敢?”

  “……”周勇这话无意中戳到了对方的痛处,周管家嘴角抽动几下,还是硬着头皮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也敢对天发誓,你说得是假话,嫣儿姑娘是王府的侍妾,是被你们抓进行辕的”

  辕门处激烈的争吵,都被侍卫飞报给前厅中的王贤知道。

  此时王贤正和吴为几个在用晚饭,听着手下的急报,按说几人该惊得食不下咽,但见惯生死场面的老几位却毫不所动,依然或是慢条斯理,或是大嚼大咽的吃喝,直到吃饱喝足,王贤才接过顾小怜递上的白帕,轻轻拭于净嘴唇道:“真让人失望。”

  “是啊。”吴为叹气道:“堂堂晋王殿下,竟用这种下三滥招数,还以为他能出什么高招呢。”

  “管它下几滥了,管用就成。”二黑却道:“他们这招就挺狠的,咱们麻烦不小”说着却吭哧一声,忍不住笑了:“大人对这手觉着眼熟不?”

  “怎能不熟?”王贤也笑了,面露缅怀之sè道:“富阳街面上的混混,哪个没于过这种泼烂事儿?”

  “是啊,当年咱们……”二黑也回忆起当年三人的光荣事迹,却又想到龙瑶也在场,便不好意思提起落魄时的破事儿,忙改口道:“没少见。”

  “什么叫没少见,是没少于。”王贤却丝毫不以过往为耻道。

  “通常遇到这种情况,你们会怎么办?”龙瑶姑娘好奇问道。

  “中了别人的套,通常有上中下三策可以解套。”见龙瑶问的是自己,二黑马上激动起来:“先说下策,就是跟他们拼了。说一千道一万,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这招咱们用不了,”龙瑶摇头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晋王还是条真龙。咱们的拳头硬不过他。”

  “那还有中策,闹将去见官,让官老爷评评理。”二黑笑道:“不过这得跟官府关系硬才好用。”

  “那这招咱也用不上。”龙瑶摇头道:“山西哪有能管得了晋王的官?就是有也没用,人家蛇鼠一窝,肯定不会胳膊肘子往外拐。”

  “别急,还有上策。”二黑笑道:“就是将计就计,把他们反套住”

  “这招好,可是太难了。”龙瑶叹气道。

  “事在人为嘛。”王贤微笑着说一句,吩咐侍卫道:“去给周勇带个话。

  侍卫领命赶紧跑到前头,伏在周勇耳边小声禀报几句,周勇便大声道:“我家大人正大光明,给王爷个面子,同意你们进去搜查”

  “早该如此”众王府侍卫就要一拥而上。

  “慢”周勇却暴喝一声道:“但有句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搜不出人来怎么办”

  “不能够,”千户信心十足道:“要是搜不到嫣儿姑娘,我把脑袋给你当球踢”

  “我也不要你的脑袋,只要你一对耳朵就行。”周勇冷笑道:“但不光是你,所有进去行辕的人都得如此”顿一下,他戟指着周管家道:“不过这个始作俑者,必须去死”

  “敢不敢起誓”周勇又是一声暴喝,他身后的众手下便齐声应和道:“起誓起誓”

  那千户和他的手下,齐刷刷望向周管家,见其犹犹豫豫的点头,便咬牙道:“起誓就起誓”

  那千户和要进去搜索的兵士当众立下了重誓,周勇便请走王命旗,命手下让开去路。那千户便率众冲进行辕,开始挖地三尺、搜查起来一转眼,肃静的钦差行辕便嘈切切、乱成了一团。

  王贤命人收拾好文档账册,看好今天在府里做客的几位官员,便和顾小怜在凉亭中等待搜查结束。

  这时候已经进了冬月,夜风寒冷,吹得火把都在抖着。王贤披上了出锋的皮袍大氅,顾小怜则蜷在他怀里,一脸不解道:“官人为何要放他们进来,不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包围行辕的,只是先头部队。”王贤轻声道:“朱济垠今天下午已经率部返回太原。他这么着急回来作甚?”

  “官人是说,他们想要攻打行辕?”顾小怜一惊道。

  “不到狗急跳墙是不会的,”王贤摇头笑道:“要想杀了我,得先把我一千兄弟都杀光,这可是在太原城中,不是荒郊野外。公然攻打钦差行辕,屠杀千人,杀害钦差,他晋王爷是要造反么?”

  “那朱济垠回来是于甚的?”顾小怜问道。

  “是震慑。”王贤轻声道:“有朱济垠压阵,周管家才敢大胆的陷害我。我不开门自证清白就说不清楚,他们便可尽情泼污我,我还怎么去审别人”

  “但这样显得有些软弱,只怕他们会变本加厉,让官人不得安宁”

  “所以我也要震慑,”王贤淡淡道:“看好戏。”

  那厢间,王府侍卫把所有人都查了一遍,也没找到那嫣儿姑娘。不过千户依然老神在在,因为他知道那嫣儿姑娘已经被周管家杀害,投到后花园的井里去了。

  第二轮搜查的重点,便放在能藏人的地儿上,王府侍卫把屋里屋外能藏人的地方刨了个遍,最后来到那口井旁。

  “大人,这井下黑洞洞的,似乎也能藏人?”手下禀报道。

  “那就下去看看。”千户是有备而来,马上有人拿来了绳索、火把,将两个身材瘦小、善于攀登的侍卫放下去。两人拿着杆子下去井底,便开始捞人了……捞一把,没有;两把,没有;三把,还是没有……一直捞了半个时辰,把井底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一根人毛

  “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千户只先让他们上来,又把周管家叫到一旁,小声严厉道。

  “怎么会呢,整个臬司衙门后院里,就这一口井……”周管家更是不可思议,小声道:“昨晚我是亲手把她绑上石头丢下去的”

  “那怎么会找不到呢?”千户无奈,只好又派人下去,这次多派了两个,足足四人在井下搜寻。但千户信心却早跌到冰点道:“你做那事的时候,是不是被人发现了?”

  “没有啊,”周管家摇头道:“他们要是发现我,早就把我抓起来了,岂能让我轻易走出行辕?”

  “那倒是……”千户想想也是,但转念一想,却一下脸都绿了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人家当时没声张,是为了这会儿挖个坑,让咱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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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五四章 龙瑶




  “怎么样,搜出来了么?”一直冷眼旁观的周勇出现了。

  火光晃动,照得周勇一张脸一片铁寒,他目光冰冷的盯着那千户和周管家,紧抿着嘴唇等他们答话。

  “快,快了……”那千户擦擦汗,周管家更是早就老脸煞白。

  “那就继续,”周勇冷笑道:“慢慢搜,不行咱们天亮继续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好,好……”那千户无比尴尬的瞪周管家一眼,“你好好想想,人到底藏哪了?”

  周管家一张脸成了苦瓜,张张嘴没出声,他现在都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做梦于的那种事儿……

  见周管家两眼发直,那千户恨恨的啐一口,大声道:“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侍卫们只好继续到处寻找,根本不敢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就说明没找着,没找着的后果,就是所有人从此都没了耳朵……那多疼多难看啊。

  不过那千户倒没手下那么悲观,因为他已经有意外的发现了……就在刚才,他去松风亭上,以向王贤告罪为名检察时,发现了一张意想不到的面孔,如果最后实在找不到人,拿她顶账也是可以的

  眼看着挺漂亮一座臬司衙门,被翻得一片狼藉,王贤却一点也不心疼,反正又不是他的宅子,随他们折腾去。他索xìng也不回屋了,让人在松风亭掌灯,准备看书消磨长夜。侍卫很快给亭子挂上毯子,又端来两个炭盆,把火烧得旺旺的。凉亭一会儿便成了暖亭,顾小怜脱下王贤厚厚的大氅,铺在石凳上让他坐下,又挑亮了灯光,便于王贤看书。

  守着两个姑娘,王贤也不好看他喜爱的《灯草和尚传》,只好拿着本《chūn秋公羊传》做做样子,虽然同样是传,但比起前者,后者实在太枯燥,他看了一会儿就兴致缺缺,对支颐坐在一旁发呆的龙瑶道:“龙姑娘,咱们聊聊?

  “聊什么?”龙瑶有些心不在焉道。

  “前几次咱们聊了老王爷,聊了老王爷的儿子,这次咱们就聊聊老王爷的孙子。”王贤微笑道。

  “孙子啊……有什么好聊的?”龙瑶一下变得不自然起来。

  “孙子也不小了,最大的也该二十岁了?”王贤笑道。

  “过了年就二十一了……”龙瑶低声道,一双眸子竟不自禁的水汽氤氲。

  “他叫什么来着?”王贤问道。

  “大世子讳美圭。”龙瑶小声道。

  “对,就叫朱美圭,咱们就聊聊他。”王贤拊掌笑道:“你们感情好么

  你们感情好么?王贤看似随意的一句,却把龙瑶吓了一跳,脸sè一下就变了,虽然很快强迫自己恢复正常,但她刹那的失常,已经被王贤看在眼里。

  “大人哪的话,”龙瑶俏面通红道:“世子是金枝玉叶,我不过是王府长史之女,怎么可能有交集呢?”

  “你不是在宫里长大的么?”王贤奇怪道:“老王妃待你如同己出,你怎么会跟她的嫡长孙没交集呢?”

  “呃……”龙瑶自知失言,忙解释道:“见面当然经常了,但是我心在……七殿下身上,所以跟世子并没有深交。”

  “哦,原来是没深交。”王贤笑笑,玩味的看着龙瑶红彤彤的脸蛋:“那你脸红什么?”

  “大人的问题太羞人……”龙瑶有些恼火道。

  “是你想歪了。”王贤却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你既然和七殿下是恋人关系,那应该把七殿下的侄子看成晚辈。问你们感情好么,有什么好羞人的?

  “呃……”龙瑶登时无语,红着脸跺脚道:“大人戏弄我”

  “呵呵……”王贤笑笑不再逗她,神情渐渐冷漠下来道:“龙瑶啊,你要是再不说实话,待会儿他们来抓你,我可不保着你了。”

  “我没骗过大人啊?”龙瑶有些慌乱道:“他们于嘛要抓我?”

  “你扪心自问,我们一直待你如何?”王贤面现淡淡痛心道。

  王贤这表情让龙瑶生出不小的负罪感,似乎她真做错了什么一样,她低下头道:“大人待我如亲妹子一样,二黑他们对我也是极好的。”

  “那你就用欺骗回报我么?”王贤轻叹一声道:“其实我本不想说破,你想必有自己的苦衷。但是方才那千户来凉亭查看候,瞧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成了他的猎物……”

  “大人,帮帮龙瑶姐姐。”顾小怜小声央求道。

  “我当然会帮自己人。”王贤笑笑,却转而又冷下脸道:“但一直在欺骗你的人,能算自己人么?”

  “不能算。”顾小怜怯生生的摇头,又去劝龙瑶道:“龙瑶姐姐,你快跟大人解释,是大人误会你了……”王贤听了却暗暗想笑,小怜还真是自己的好搭档。

  “小怜妹妹,”龙瑶面sè一阵yīn晴变幻,终是一咬牙道:“我确实骗了大人。”

  “啊……”顾小怜一声惊呼,王贤不禁轻咳,姑娘你演得过于用力了……

  好在龙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顾不上顾小怜,她两眼含泪的望着王贤道:“我对大人没有丝毫恶意,这大人相信么?”

  “相信,否则不会是这种方式跟你谈。”王贤笑着点点头道。“你应该和朱美圭是恋人?而不是朱济塥。”

  “嗯。”龙瑶点点头,轻声道:“大人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你知道我这个人疑神疑鬼,”王贤微笑道:“当初在郑州时,你父亲病重,你个当女儿的不在家照顾父母弟弟,却非要跟我们一起来太原,我就觉着不太正常。”

  “我家确实深受两代晋王恩典,我要报恩难道不正常么?”龙瑶眨眨眼道

  “天理不外乎人情,”王贤摇头笑笑道:“世上还有比父母养育之恩更大么?”

  “有,男女之情。”顾小怜理所当然道。

  “是。为了拯救心爱的男子,确实可以抛下病重的父亲。”王贤笑道。

  “我说了,我是为了七殿下……”龙瑶小声道。

  “难道你觉着,我兄弟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王贤叹口气道:“我会不调查一下你的身世背景么?晋王府里不认识你的人,不多……”

  “……”龙瑶这才意识到,在实力强大又狡猾多疑的王贤面前,她根本不是对手,终于低头道:“我确实是为了世子来的,而不是七殿下。”

  “为什么不说实话?”王贤问道。

  “我怎么能说实话?”龙瑶眼泪刷得就下来了:“人心叵测,我哪知道大人到底是何居心?盲目轻信岂不害了他?”

  “他在黑驼山待着,你说实话怎么会害了他?”王贤悠悠道:“莫非那时候你已经知道,他即将逃脱?”

  “不是即将逃脱,而是已经……逃脱,”事到如今,龙瑶需要王贤的全力支持,自然不会再隐瞒。

  “他是怎么做到的?”王贤不禁有些吃惊,按吴为的说法,他到白驼山时,那父子才刚失踪……像朱济僖父子这样的人物,黑驼山守军肯定死死盯着,不可能失踪好些rì子还没发现。

  “世子是个极聪明的人,从我父亲被罢官,就察觉出他父子要大难临头,便开始加紧绸缪。”龙瑶轻声道。“他不像他父亲那样恬淡无争,手下还是有些实力的,但那时候凭他想要翻盘,已是不可能,果然没多久,他父亲便被废了王位,幽禁在黑驼山为先王守灵。”

  “世子本来不用去黑驼山的,但他知道自己留在太原,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便主动要求去黑驼山侍奉父亲。朱济演虽然有心害他,但毕竟王位还没坐热,这时候前世子暴死,实在不好向天下人交代。”龙瑶轻声道:“所以他顺水推舟,答应了世子的要求,命人严加看守黑驼山,意图先把他父子囚禁在那里。但想不到世子早有安排,过了一个月,他早准备好的替身混了进去,把他替换出来。”

  “嗯。”王贤点点头,这朱美圭还真是号人物。

  “从黑驼山逃出来,他又在手下的协助下,逃出了山西,到郑州找我父亲商议……”龙瑶看看王贤,继续道:“他想进京鸣冤,却被我父亲劝住了,我父亲之前偷偷进过京城,知道如今京城是汉王和纪纲的天下,他恐怕没摸到皇宫的门,就被锦衣卫拿下了,那就真完蛋了。所以我父亲劝他先在我家藏着,等待机会。”顿一下,她声如蚊鸣道:“所以你们去找我父亲时,世子其实就在我家,你们说的话,他都隔着帘子听到了。”

  “靠。”王贤不禁啐一声,怪不得当时龙瑶跑到里间,磨蹭了好久才出来呢,原来是情郎面授机宜啊不过那朱美圭如惊弓之鸟,不敢露面,倒也合情合理。“你们怎么商量的?”

  “世子说,这就是他等的良机了,没想到这么快就降临了。”龙瑶道:“但在没摸清你们的底细前,他还不敢现身。他让我跟着你们,随时把你们的报告给他……”龙瑶的声音越来越小道:“我虽然照做了,但也对你们没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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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五五章 惩罚



  “有没有恶意回头再说。”王贤瞥她一眼道:“朱美圭是不是尾随我们回了山西?然后利用晋王府和山西官府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悄悄把他父亲救走了?”

  “是这样计划的。”龙瑶轻声道:“但我回太原后,一直没见过世子,所以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朱美圭……世子还想于什么?”王贤微微眯眼,一直以来,他对局势的判断,都有种残缺的感觉,总觉着少了点什么,现在填上朱美圭这个变量后,一下感觉念头通畅多了。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世子当然想为他父亲平反。”龙瑶道。

  “那得先做掉他叔叔。”王贤睁开眼,双目透着寒光道:“他在最近一系列的事件里,扮演什么角sè?”

  “我说过,我一直没见到他,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龙瑶摇头道。

  “那你向他传递了多少情报?”王贤让顾小怜掀开帘子,看一眼外头,漫不经心的问道。他在山西毕竟是人生地不熟,想要查清个事情,实在费时费力,也是最近才查明龙瑶和朱美圭的关系……

  “我知道的……”龙瑶低着头道:“都传给他了。”

  “那还不错,挺称职的”王贤似笑非笑道:“不过从我这,你打听不着多少东西?”

  “不多,主要是二黑跟我说的……”龙瑶声如蚊鸣道。

  王贤脸上终于浮现出怒气,眉头紧拧成一团道:“这就太过分了我兄弟一厢情愿喜欢你,是他的问题,但你反过来利用他,就是你的问题了”

  “我对不起二黑哥……”龙瑶眼圈通红道:“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帮世子了。”

  “你可以跟我开诚布公的谈。”王贤冷声道:“从我偷偷派人去黑驼山,你还不明白我的目地么?”

  “我,我没勇气跟你们坦白……”龙瑶泪珠滚滚道:“你们对我那么好,我是真喜欢跟你们在一起,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我怕我要是坦白了,你们会再也不接受我……”

  “好了,擦于泪。”王贤看着外头,淡淡道:“周管家他们上来了。”

  龙瑶一阵紧张,巴望着王贤,王贤叹口气道:“你听我吩咐就好……”

  “嗯。”龙瑶一听王贤没有放弃自己,登时心下大定,用手背擦于泪水,在他身后立定。

  “小怜,替我问龙姑娘个问题。”王贤朝顾小怜递个眼sè。顾小怜便心领神会,凑到龙瑶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龙瑶的脸腾地红到耳根,顾小怜又说了句什么,她才万般为难的摇了摇头。

  “真的?”顾小怜难以置信问一句:“这时候可千万说实话”

  “真的……”龙瑶声如蚊鸣道。

  龙瑶刚站定,那千户就带着周管家进来,周管家不敢跟王贤照面,指着龙瑶便大声道:“嫣儿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啊”

  龙瑶虽然早有准备,但依然一脸错愕道:“你叫谁呢?”

  “你啊,你不是嫣儿姑娘?”周管家望着他道。

  “我不是”龙瑶矢口否认道。

  “你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你就承认自己的身份。”那千户也帮腔道。

  “我真不是什么嫣儿姑娘”龙瑶怒道:“你们搞错了”

  “大人,看来她是吓坏了。”周管家躲到那千户身后,睁着眼说瞎话道:“不过肯定就是她了”找不着人就得死,他只好来个指鹿为马了。

  “嗯,我也有印象”那千户点点头,这才好似想起王贤,声音有些含糊道:“上差,我们找到人了,就是她。”

  “你……”王贤伸出食指,指指他,又竖起大拇指道:“好一个指鹿为马

  “啥?”那千户装傻充愣道:“啥马?”

  王贤懒得跟他废话,站起身来,顾小怜给他披上大氅。

  “大人要去哪?”千户跨前一步,竟要阻拦道。

  “滚开”顾小怜柳眉一竖,身形似流星赶月,一脚如天外飞仙,正中那千户的胸口。千户猝不及防,被倒踢出了松风亭

  “千户大人”他带进来的士兵一下紧张起来,纷纷拔出兵刃。

  那边王贤的卫士也纷纷拔出兵刃,双方针锋相对起来。

  “上差,您这是?”手下赶忙扶起的千户大人,千户大人皮糙肉厚,没受什么伤,只是脸丢大发了。

  “本官要去面见王爷说个明白。”王贤冷冷道:“你也去,还有这位姑娘也一起。咱们去让王爷去认认人,要是王爷说她不是嫣儿姑娘,你就不是掉耳朵的问题了”

  “这……”千户知道,以王爷的身份,肯定不能睁着眼说瞎话,那样自己岂不坐了蜡?忙硬着头皮道:“王爷居丧期间,不见外客……”

  “王爷见不见客,不是你说了算。”王贤喝一声道:“赶紧让人通报去

  “唉,是是。”千户忙拍拍屁股上的土,便要出去,却被王贤叫住,挪揄道:“让别人去,你不能去。免得待会儿你再说,这姑娘不是原先那个。”

  “怎,怎么会呢?”千户讪讪道。

  “胆敢指鹿为马的家伙,什么事做不出来?”王贤冷笑道。

  “……”见自己信用破产,千户无语,只好让副手去王府通报,众人便在院中等候旨意。

  此时月已西斜,寒风初歇,满天星斗与地上火把交相辉映,院中渐渐安静下来,唯有松油燃烧的啪啪声,和那千户焦急的来回踱步声。

  王贤自然不会回松风厅了,便披着大氅站在那里,他的目光也落在大院的门上,等待晋王的旨意。其余人也面sè各异,有人期待,有人焦急……在等待中煎熬许久,直到子时的更鼓响起,终于听到有脚步声踏着更鼓而来。

  所有人都jīng神一振,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了院门,便见晋王宫的总管太监梁全,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来到了钦差行辕。

  “老祖宗安好!”王府的侍卫按该行的礼,单腿跪下去一片,双手长揖下去一排,可见这位老太监在晋王府的地位,那是相当的高。

  老太监不理会那些手下,径直朝王贤走过去,然后一撩衣袍,跪下行礼道:“老奴恭请圣安。”

  “圣躬安。”王贤生受他一礼……虽然是替皇上受的,却对那群王府侍卫震撼不小,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是造次了。

  待老太监起来,王贤朝他作揖道:“请问老公公,王爷有何旨意。”

  “上差请稍等,”老太监扯动嘴角,带出一丝瘆人的笑道:“老臣先料理下奴才。”

  “老公公请便。”王贤点点头,站到一边。

  老太监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扫过院中众人,然后在龙瑶脸上停住,朝她微笑着点点头,又转向了周管家面前,伸出枯枝般的手指一点那周管家面sè骤变,大声惊慌道:“不要灭……”一个‘口,字没说完,他身边数名侍卫已经齐齐拔刀,把他砍翻在地,登时就没气了。

  “她根本不是嫣儿姑娘,”老太监这才说出杀人的理由道:“而是我们王府前长史的女儿,龙瑶龙姑娘。”他的声音尖细如金属摩擦道:“周管家既然发过誓,那就不能活了。不然还让人以为咱们不守信用。”

  众侍卫都低下头,心里怕极了,以此类推,他们的耳朵也保不住了。

  “孙千户,你不认识龙瑶姑娘么?”老太监又转向那千户,目光yīn冷而深沉的盯着他。

  “不,不认识。”那千户把头摇成拨浪鼓,忙道:“都是周管家在骗人,他先说人在府里,找不着人又指……那啥为马,属下可被他骗惨了”

  “不认识,那倒不用死。”老太监桀桀一笑道:“不过死罪能逃,活罪难免。你也兑现承诺。”

  那千户深知梁太监的秉xìng,那是一个吐沫一个星,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既然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何不装一把英雄好汉,他一咬牙道:“属下自然不会赖账,不过弟兄们都是被我逼着发誓的,还请老祖宗和上差能放他们一马。

  “你先弄好自己再说。”老太监却面无表情道。

  “好”孙千户解下腰带,咬在嘴里,又从靴子里抽出匕首,揪住自己一只耳朵,大叫一声削了下去,那匕首很是锋利,刷得一声,便把左耳切下来,趁着那股疯劲儿,他又一刀切下了右耳,将两只耳朵丢到王贤面前,挺着个血葫芦似的脑袋,紧紧的盯着王贤。谁知下一刻,却直挺挺一下痛晕过去。

  “快抬去包扎,”老太监赶忙下令救人,朝王贤拱拱手道:“上差讨个商量,就如孙千户所说,放过其余将士。”

  “既然公公开口了,本官自然不再计较。”王贤给他个面子道。

  “哈哈好,爽快”老太监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他高声对手下宣布道:“从今往后,不管什么理由,未经钦差大人允许,谁敢踏进行辕一步,格杀勿论听到了么?”

  “喏。”众王府官兵垂头丧气道。

  “还不快滚出去”老太监一甩袖子,那些王府侍卫便如cháo水般退出了钦差行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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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八一章 挡箭牌



  但韩天成非但不答应,而且谁要敢提出撤军,还会被他直接推出去斩了。军官们只好去求平天将军,请他来下令。殊不知余贵,也就是他们的平天将军,其实是明教的四大护法之一,也是韦无缺的那黄发老仆。而韦无缺就是韩天成,韩天成就是韦无缺

  余贵起先不搭理他们,但见手下怨声载道,担忧动摇了军心,只好亲自到白崖台,来劝韩天成收兵。韩天成数rì攻城不过,反而碰得头破血流,本来就一肚子邪火,见到余贵也没什么好脸sè。让那些指望着余贵来了,就能制住王贤的军官好生失望。

  余贵摆摆手,示意众将走开,待没别人了,才陪着笑对韩天成道:“少主有所不知,刚才太原城传来消息,朱瞻基在明年开chūn以前,是不会发动进攻的。既然如此,咱们也没必要非得急着攻下这平型关来……”

  回答他的,却是韦无缺杀人的目光。强抑住怒气,韦无缺对余贵道:“我说过很多次了,广灵县的价值,就在于可控制平型关、紫荆关、雁门关和倒马关这四关彼此相连,结成一条严固的防线,控制着东西的交通。而平型关一失,这条防线便荡然无存不说,我们转战河北,直取běi jīng的去路,也被挡住了

  以韦无缺的聪明,焉能不知困守广灵县只有死路一条?何况以他堂堂明教少主之尊,焉能只想当个山大王?广灵县不过是他撬动天下的踏板,他要从这里冲入河北、夺去běi jīng

  韦无缺这种生下来注定要造反的家伙,平生考虑最多的便是如何造反。他仔细考量过天下形势,发现最有希望的造反路径,还是要复制朱棣当年的路线,据běi jīng而控幽燕,背倚关外,靠燕云十六州挡住明军的反扑。但是明军屯重兵于běi jīng,要想直接攻下来是几乎不可能的,但韦无缺计划的也是先虚晃一枪,绕过běi jīng直取山海关,只要夺下山海关,则关外之地尽在他手中,而且有山海关阻挡,明军只能望而兴叹。到时候自己一面在关外休养生聚,一面联络蒙古人从宣大一线不断攻击明朝,待到将明军主力彻底吸引过去,他再率军入关,直取běi jīng,夺此王霸之基

  这计划在韦无缺心中,已经酝酿多年了,这次山西白莲教起事,就是他争霸天下的第一步无论如何,之前的进展还算顺利刘子进从广灵县起事,占据了四关,又得到了晋王的资助,囤军粮百万石,得兵卒五万人,皆披坚而执锐,为他积攒够了本钱。韦无缺便调虎离山、鸠占鹊巢,将刘子进攒下的家业据为己有,只待消化完毕,便要出紫荆关、攻běi jīng城了谁知因为计划漏洞,平型关竟被刘子进的残党占据了

  前面说通过,山西到河北之间,只有一条恒山和五台山夹成的通道,而雁门关、平型关、紫荆关正好在这条通道上。尤其是平型关和紫荆关,一旦失守,他东进的梦就要受阻了更别说后面的宏图壮志

  所以韦无缺无论如何也要夺回平型关……

  “少主的宏图大志,老奴焉能不知?只是大军师老无功,损失又重,再坚持下去也只是徒劳,若是大军失去控制,麻烦可就大了。”余贵硬着头皮劝道

  “你休要聒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道理,不会不懂?”韦无缺不是一般的固执,他冷冷瞥一眼余贵道:“关上的叛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现在平天将军又率援军前来,我军士气大振,下次攻击一定可以一鼓作气

  “这……”余贵还想再劝,却见少主的目光已经变得冰冷无比,知道再说下去也没用,反而会惹祸上身,他只好叹口气道:“这次攻城属下亲自指挥,我有一样秘密武器。”

  “那就祝将军马到成功。”韦无缺目光稍缓道。

  虽然听说又要攻城,将士们哀鸿遍野,但平天将军的号召力,显然比半道出家的韩天成强多了,半个时辰后,最大规模的攻城队伍,便在平型关前集结完毕。

  “儿郎们,本将军知道你们都想回去过年。”余贵策马检阅了队伍,在一个雪丘上勒住马缰,高声喝道:“可平型关是我们的南大门,现在大门丢了,一旦为官军所夺,我们就再不能像从前那么轻松御敌了,想要打退他们,就必须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还有被攻破广灵的危险你们说,咱们就算回去,能安心过年么?”

  不管服不服,在平天将军的注视下,众官兵纷纷摇头。

  “所以,我们必须要攻下平型关,才能安心回去过年”余贵说着刷得抽出宝剑,指着身后高耸的山岭道:“关上的敌军已经油尽灯枯,禁不起我们再一次冲锋了这次本将军与兄弟们一同上阵,我们要一鼓作气,站上城头”

  鼓动词虽称不上高明,但好歹激励起将士士气,他们背着兵刃、扛着新打造的云梯,高呼着朝关下冲去

  冷兵器时代,最残酷的便是攻城战,经过数rì激战,平型岭上朝北一面的山坡,已经变成了暗红sè……那是双方将士的鲜血,在雪层上冷却冻住形成的。岭下横七竖八的尸身,也被冻在雪里,没人有力气扒出来。将士们便踩着同袍和敌人的尸身,架起高高的云梯,再次攀爬起陡峭的山岭来

  这年代的攻城战,除非守城一方没有防备,被偷袭成功,否则只要防守方决心够大,城墙够高,就很难被攻破。平型关的关城虽然聊胜于无,但建在崇山峻岭,借助山川之险,比什么城池都易守难攻。不过这次对方的云梯架起后,守城的一方却迟迟没有动静,只是目眦yù裂的望着那云梯——只见余贵一方架起云梯后,却不急着派军士攀爬攻城,而是驱赶一批老人妇孺往上爬……那是城上人的父母妻儿啊

  “爹……”城头响起一声凄厉的叫喊,继而叫声连成一片:“娘”“娘子”“儿啊”

  余贵这次来,竟然带来了守军的家眷,驱赶他们先行上去云梯,掩护他的手下攻城

  余贵这一手无比下作,但相当好用,看到留在广灵的亲人,被驱赶着爬上云梯,城头上的守军都傻了眼,手里的滚石,瓢里的开水,如何能扔得下去?反倒有人丢下手里的石块,抛下绳索去拉自己的亲人……城上守军几乎是毫无抵抗,眼看着那些家属爬上了城头

  守军这时才想去翻倒云梯,混在家属中的敌军敢死队,却拼了命也要把云梯守住。他们人数不多,却个个武艺高强、悍不畏死,组成三才之阵,死死守护身后的云梯。城上守军虽然疯狂反扑,但已然是晚了越来越多的敌军从云梯攀上城头,与守军战在一起双方虽然看起来仍难解难分,但平型关之险,已非守军所独享,双方已经站在同一高度了

  这时候,无论兵力还是士气,攻城一方都占据绝对优势,城下的余贵看了,不禁松口气道:“幸不辱使命。”

  韦无缺冷冷一笑,心里却恨起余贵来……本公子攻了这么多天,死了这么多人,却还没什么进展。你倒好,一下就成功了,这可把我比下去了

  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收复平型关为重。定定神,韦无缺冷声道:“赶紧消灭敌军,拿下平型关,便回去过年。”

  “都听到了,再加把劲”余贵大喝道:“拿下平型关,便回家过年

  平平淡淡这句话,却让城头上的部下jīng神大振,攻势又猛烈三分,将士们的疯狂的砍杀着,碾压着,眼看将守军挤下城头——一旦守军下了城头,就面临被人居高临下攻击的处境,以双方悬殊的实力对比,以眼下双方体力和士气上的差距,胜败便将注定

  正当攻城军队占据了城头大部,自以为胜券在握时,突然一支铁翎箭破空而来,那箭的力道极大,军士们又人挨人,竟串糖葫芦似的,被一下洞穿了三

  紧接着又是一箭,又有三个军卒被串了葫芦。马上还有第三支箭,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竟又洞穿了三个

  显然,守军中有个力大无穷的神shè手。

  不过按说一个神shè手改变不了那么,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三箭,也不过才带走了九名军士的xìng命,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然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三shè箭出来,场上局势竟然发生了逆转——原本岌岌可危的守军,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玩命的攻击起来,不一会儿便收复了城头。而那些攻城部队,却一下变得失魂落魄,轻易就放弃了好容易占据的城头,逃也似的下去了。

  因为那不是普通的弓箭,那是刘子进的铁翎箭

  所有人心里都在狂喊一句话,刘子进竟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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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八七章 兵临城下



     对正在展开的军事行动而言,军师的私事无足轻重,大军浩浩荡荡沿着滹沱河北上,并未受到一点影响。【】乘坐马拉雪橇在冰封的河道上疾驰,速度十分惊人,当天下午,大军便抵达了二百里外的代县。又上岸奔行八十里,进入桑于河冰封的河床。再沿桑于河连夜向东北方向奔去,下午时分已经抵达了阳原县境内。

  不到两天一夜,大军强行军七百里,绕到了广灵县北的阳原县,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奇迹。当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至少二百辆雪橇翻车,摔死摔伤的将士近千人。但这个时候,死伤人数已经没有意义,只有不断的前进前进,夺去最后的胜利

  前锋在一个叫小渡口村的地方停下来,待确定没有走错方向后,担任前锋的莫问和许怀庆都如释重负。这种长途奔袭最担心的就是迷路,尤其这茫茫雪原、风雪漫天,根本不辨西东,要不是王贤天才般的想出以河为道的法子,他们很可能就迷失在这漫天风雪中。

  现在,到了小渡口村,就可以进入桑于河的支流壶流河,而壶流河的源头,就在广灵县城西面只要沿着这条河往上游去,就保准错不了

  大军拐入了壶流河的河道,但行出三十里便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再往前便是绵亘的山区了,河道变得十分陡峭……或者说是峡谷更恰当,马拉雪橇根本无法通行,博尔济吉特人的本事再大,也没法送他们翻过山去。

  “下车”军官们的命令此起彼伏,依偎在一起取暖的将士们,有些不情愿的离开了雪橇车,活动着麻木的四肢,目光一时有些茫然……

  “集合集合”尖锐的哨声吹响,将士们条件反射般的,循着旗帜树起的方向列队,便见王贤在众将的陪伴下,出现在一块凸起的大石上。

  “弟兄们,我们来山西是作甚的?”王贤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问道。

  “剿匪……”将士们七嘴八舌道。

  “我听不见”王贤冷声道。

  “剿匪”将士们这次的声音整齐得多也大多了

  “是,剿匪。我们要剿灭广灵县的白莲乱匪”王贤说着一指身后的巍巍群山道:“现在我告诉你们,翻过这几片山,那边就是广灵县”

  “嗷……”将士们的眼里,一下有了神采,在经过如此艰难的跋涉后,他们现在觉着只要自己能到广灵县就是胜利,根本不管那里有多少敌人。

  “那就不用多说了。”王贤拔出宝剑,剑指广灵道:“两年来的付出和等待,无数的鲜血和牺牲,都要在这一刻兑现,让我们翻过这片山,拿下广灵县,报答太孙殿下,为牺牲的兄弟增光”

  “报答太孙殿下为牺牲的兄弟增光”将士们沉声应道,他们感觉自己的血在沸腾,手脚被注满了力量,跟随着那面幼军军旗,沿着陡峭的河道攀爬上去……虽然不坐雪橇车了,但沿着河道上山依然没错。

  上山之前,王贤走到宝音琪琪格身边,蒙古妞的身子骨就是变态,接连数日的颠簸之下,她竟然若无其事,只是脸色有些发白,不过她本就带着贵霜血统,也看不出怎样来。

  “让德楞泰带着他们回去,我让人送你去大同休养。”王贤拉着宝音的手,虽然都带着厚厚的皮手套,但依然能感到丝丝温存。

  宝音却一贯有主意,摇摇头道:“我和他们一起回土默川。”

  “你要知道好歹。”王贤现在不敢凶她,只好耐着性子道:“奔波这么多天,千万别动了胎气,还是到大同请大夫看看。”

  “我不是你们汉人女子,”宝音咯咯一笑道:“我们蒙古女人,在马背上怀孕,在马背上生产,这点颠簸算得了什么。”

  “内地的医疗条件终究要好些……”

  “我们蒙古女人很少有难产的……”

  “好……”王贤知道这个蒙古妞一贯有正主意,下令是不行的,只好再找个理由道:“我马上就要率军杀入广灵了,此行凶吉未卜,你就不能等我平安归来再回去?”

  “不了。”宝音果然是极有主见的,她摇摇头,正色道:“结果如何都是注定的,早晚知道都对我没有区别……你若战死了,我依然会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再抚养长大,你若没死,我还是会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再抚养长大。

  她的语气是那样的天经地义,看来蒙古人看待生死,还真是跟汉人不一样呢,王贤不禁暗暗苦笑,这还没生下来的,心就全都在孩子身上了,看来我是死是活,都对她影响不大了。

  “不过你要活着回来,”哪知宝音话锋一转,又定定看着他道:“我不想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爹,”顿一下,她的腮边闪过一抹红晕道:“我还想和你生很多很多孩子呢……”

  “哈哈哈哈”见自己也不是全无用处,王贤放声大笑,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妈道:“放心,我会回来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的”

  “小心点。”宝音点点头,突然摘下手套,将一串手珠系在他腕上,轻声道:“这是活佛赐的,可以保佑你刀剑不伤。”

  “快戴上手套,别冻着。”王贤是教训丨惨痛,他两只手全都冻伤了,虽然不严重,但针扎似的痛着。

  “你快走,”宝音深深看他一眼,又朝顾小怜点点头,“小怜姐姐也保重。”

  “保重。”顾小怜笑着点点头,和王贤转身去追上队伍去了。

  宝音一直立在那里,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峡谷口,才扑扑簌簌掉下泪来。为了不让出征的丈夫担心,蒙古女子向来都是坚强的面对离别,泪水只在他转身后流下……

  从地图上看,从峡谷距离广灵县成直线不过四十里,但沿着蜿蜒崎岖的峡谷河道向上爬,却感觉是如此的道阻且长,不少将士失足跌落山谷……好在知道翻过山去就是广灵,将士们又在雪橇车上养足了体力,脚上有劲儿,心里也有劲儿,终于在夜半时分,爬上了峡谷

  上来峡谷,前面便是一片平坦,将士们兴奋的取下背上的滑雪板,在蜿蜒的河道上无声疾驰起来。路过有白莲教军队的关隘,关上守军万万想不到,明军会在这个时候,从他们背后杀来,还都在睡梦中呢……按说应该有人昼夜在哨楼上巡逻的,但这么冷的夜,这么大的风雪,军官都赖在炕上不肯起来,当值的士卒自然也夺起来烤火,哪个肯傻乎乎在刀子似的夜风中站岗?

  明军也不理会他们,沿着河道径直掠过这几道哨岗,队伍畅行无阻,在拂晓时分抵达广灵城下。借着微弱的天光,一座城池赫然在望了,官兵们都知道,他们在付出千辛万苦之后,终于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到了广灵城下。建功立业就在此刻,所有人都热血沸腾起来,疲劳和寒冷一扫而光,全身又充满了力量

  事不宜迟,许怀庆和莫问立即开始攻城的准备工作——为了这次攻城,他们煞费苦心,设计了一种便携式云梯。他们将云梯,分成了数个短梯子,又将短梯拆分成一根根,行军时分开携带,攻城时再接起来,十分的方便。待中军一到,他们便扛着接好的云梯,悄无声息的滑向城下此时风雪却渐渐小了,视线也好了,对攻城一方自然极不利。尽管所有人都罩着白袍、戴着白帽,尽力轻手轻脚的向城下靠近。但所有人都紧张极了,不仅是攻城的部队,城下的中军和负责警戒的后军,也全都大气不喘,死死盯着城头上,唯恐突然警声大作,或者飞蝗如雨……那样就糟糕极了。

  最紧张的莫过于王贤了。毋庸讳言,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豪赌,从他的计划开始执行的那一刻起,就充满了重重风险,一旦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走漏了风声,都将导致全盘失败。失败的后果,便是他和这一万多兄弟交代在这里,太孙殿下的前景,也要大大不妙……虽然突袭广灵县是莫问率先提出的,但王贤才是推动者和策划者,一旦有闪失的话,所有责任都要由他来担……要是他能承担得起也罢,问题是,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起的……

  王贤紧张的攥紧了拳头,这么冷的风雪中,他却满头都是汗水。一旁的顾小怜等人也不敢作声,全都在祷告满天神佛观世音,千万保佑不要在这时候开玩笑……

  在众人的注目下,攻城部队靠到城下,架起云梯,缓缓搭在城头。这时候,风雪彻底停了,一下万籁俱寂,云梯与城头撞击,发出清脆的啪嗒声,把城外的明军吓得魂飞魄散。好在莫问见机快,顾不得催促手下将士,第一个爬上了云梯。后面的将士如梦方醒,赶紧鱼贯跟上,不一时,四具云梯便将百余将士送上城头,而城上的守军竟仍然没有反应。

  这一景象让王贤莫名惊诧,不知道韦无缺又在捣什么鬼?

  在王贤看来,对韦无缺那个王八蛋必须要时刻提防,稍有疏忽都会被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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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八八章 圣女圣女!


  不过王贤是在自己吓唬自己,此刻的韦无缺,还在白石崖对着平型关望而兴叹呢,从年前到现在,他又发动了一次比一次猛烈的攻击。但在刘子进带着给养归来后,守军士气大涨,让他的进攻一次次无功而返,反而损失惨重。

  随着战事愈发不利,韦无缺已经意识到,攻破平型关几无可能,虽然这让心高气傲的韦公子很难接受……丢了平型关,并不会威胁到广灵,毕竟还有很长的纵深,足够的关隘可供守御。但却会让他的军队失去进取的通道

  广灵县有东西南三条通道,东西两个方向,要分别面对宣府和大同的大军,在明军不放水的情况下,根本毫无可能。唯有南面的平型关,可以⊥他的军队从容进取现在平型关夺不回来,他就变得被动无比,只能等待形势起变化……比如明军久攻不下,太孙被召回京城,汉王取而代之。

  无论如何,只能看别人脸色,实在太憋屈。也难怪韦无缺会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了。而且他和余贵之间,也因为攻打平型关的分歧,产生了裂痕……余贵率领换下去的军队,返回广灵县便再没回来,这让韦无缺产生了些许不安。毕竟在这广灵一亩三分地,余贵才是大当家,自己是他的二当家。

  ‘实在不行,只能放弃这平型关了。,韦无缺叹息一声,没了平型关的广灵,便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想到要回广灵和余贵修好,再整顿军队、安抚教众,加强防御、等待时机,韦无缺便一阵阵烦躁。他是要干大事的,不是在这坐困愁城,当山大王的

  想到这,他烦闷的披上大氅,起身走出营帐,外头风停了,雪也小了,露出灰白色的一抹天空,正如他的心情一样压抑,韦无缺竟生出不如归去之感。这念头一起,吓了他自己一跳,毕竟是四万多大军,几十万教众呢,这么大的势力,怎么能舍弃呢?

  看一眼广灵县方向,韦无缺暗暗嘱咐自己要耐心、要耐心,要耐心,没有耐心是成不了大事的……

  不过他很快就会知道,自己不需要忍耐了,因为疏忽大意的广灵守军,竟然连人家摸上城头都没发现

  广灵城头的守军,比外围关隘的守军更懒散,在他们看来,有什么敌情,外围的关隘就发现了,而且凭借地形的险要,完全可以抵挡住。就算抵挡不住,来报信没问题。凭着对外围同袍的无限信任,守军将士们有一半回家过年去了……春节是一年里最重要的节日,除夕守岁,初三圆年,是这个节日的重中之重。士卒们都想回家过年,但又不能不留人守城,于是余贵灵机一动,命一半士卒除夕回家守岁,另一半值守,初三晚上再换过来。昨晚正是初三,所以城头上只有一半守军,而且是刚从家过完年回来的。

  义军没有官军那么森严的军纪,虽然在城头值守,该圆年还是要圆年的,将士们凑了份子,买了酒菜,在这风雪夜里通宵欢饮,比在家里过年还开心。本来还有几个在外头巡逻,做做样子的倒霉蛋,听到里头人大呼小叫,吆五喝六后,也纷纷溜回来加入吃酒耍钱的行列。到了拂晓时分,所有人都醉的醉,倦的倦,爬到大通铺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也是王贤选择在春节动手的原因,因为这时候,是人最松懈,最想玩乐的时刻。当明军摸到城头守军的营房时,险些没被里头冲天的酒气熏晕了,‘球,怎么都这德行……,话虽如此,见敌军醉成这样,明军自然大喜过望,当即不客气上前,手起刀落,割韭菜一般将满屋守军杀光然后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

  明军杀入广灵城时,天已经大亮了,雪也停了。城里教徒纷纷打开屋门,准备到大街上放送年鞭,却看到大军杀入城中,不禁全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明军也不理会这些人,直扑将军府……也就是原先的广灵县衙而去。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放到此地尤其准

  广灵县衙内,余贵年纪大了没有觉,有早起的习惯。此刻已经梳洗整齐在吃早饭,见门外士兵跌得撞撞跑进来,他不悦的皱皱眉头,泥腿子永远是泥腿子,怎么都学不会规矩。“什么事?”余贵沉声问道,如果这士兵说不出个丁卯,不管现在是不是过年,也要把他打一顿立威

  “报…报…报……大事不好了,”那士兵吓得面色土黄,结结巴巴道:“官军,官军杀进来城了”

  “胡说八道。”余贵失笑道:“官军还在太原呢,插翅膀飞进来么?”

  “可是真的看见了,”士兵急道:“黑压压从大街上杀过来,弟兄们已经关上府门,去敲警钟了……”话音未落,急促警钟声响彻府衙,余贵才变了脸色,连忙到府前去看,身后的亲兵赶忙给他披上大氅。

  府衙里有余贵的三千铁杆部队,哪怕攻打平型关最激烈的时候,他也没用动用这笔老本。此刻军队正在乱糟糟的集结,有的士兵没披甲,有的军官没顶盔,还有的于脆没带兵器,还都在相互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见余贵走出来,才安静了一些。

  “慌什么,天塌不下来。”余贵冷哼一声道:“应该是有小撮军队叛变了,待俺调集大军,将他们挫骨扬灰”听平天将军这样说,众官兵才彻底恢复镇定,找齐各自的装备,奔赴各自的位置……这座县衙在改为平天将军府后,经过了一番改造,不仅加高了院墙,还增加了箭楼、女墙之类的设施,守备十分完善。而且囤积的粮秣足够他和三千将士吃用半年,还有独立的水源,可谓煞费苦心。

  毕竟余贵是从人家手里夺来的位子,日夜担心被夺回去,自然要不惜血本加强自己的乌龟壳了。也正是凭此乌龟壳,他才能做到处乱不惊,登上了箭楼往外一望,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只见府外列队集结的,并非什么乱军,而是穿着明军的甲胄,竟然真的是官军杀到了

  余贵当时头皮就炸了,险些没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满心都是问号,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明军怎么可能就这么进城把自己包围了呢?这是不是在做梦?这一定是在做梦他使劲掐自己一下,痛得哎呦一声,完了,不是在做梦…

  见方才还很镇定的平天将军,此刻竟吓傻了。一众手下忙把他扶起来,副将急道:“将军,当务之急是御敌啊我看明军数量也不多,我们只要守住就有办法”

  “是这样。”余贵像被打了强心针,使劲振作起来道:“命孩儿们全力守住,快发信号给左右军,让他们速速来援”顿一下道:“对了,还要召集教众,淹也要把官军淹死在府外”

  “是”一道道命令传达下去,那边明军开始攻打将军府了。在明军看来,之前那么多看似不能逾越的难关,都轻易越过了,剩下区区一个将军府,还不是手到擒来?但现实让他们大跌眼镜,他们从四面同时强攻,四面都遭遇了顽强的抵抗,里面的敌军用弓矢甚至火铳向他们射击,明军付出很大的代价,却依然无法立即攻克

  那厢间,回过神来的明教徒和驻扎在县城其他地方的军队,也回过神来纷纷增援县衙。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敌军,负责狙击的后军将士都头皮发麻,看来一场血战不可避免了

  就在双方越来越近,已经开始用弓弩互射时,忽然一阵悠扬的佛乐声传来,那乐声空灵纯净,仿佛有神奇的功效,竟让那些军队和教徒放慢了脚步,露出惊喜的神情。

  明军这边也停下射击,因为乐声是从他们身后传来的。

  佛乐声中,明军阵前分开一条通道,九十九名白衣男女为护卫。十八名白衣轿夫,抬着一顶法驾缓缓出来,那法驾上垂着透明的丝幔,在雪后的微风中轻轻飘荡,映出端坐其上的春节圣女,看上去真如观音大士一般。

  “圣女,圣女”白莲教徒登时炸了锅,不少人当场跪下,迎接去而复返的圣女法驾。“恭迎圣女”

  但也有不少不信圣女的,大声提醒那些跪下的人道:“她是从明军那边出来的,不是投向了明军就是本来便是明军的奸细”

  众教徒闻言,也迷茫的望着圣女,希望她能给个解释。端坐在的法驾上的圣女,目光缓缓扫过众信徒,轻启朱唇道:“吾之教诲,汝等忘记了么?”

  “我等不敢。”众教徒纷纷摇头道。

  “那汝等当没忘吾临别之言。”圣女淡淡道。

  “没忘。”教徒们大声背诵道:“圣女曰,我有难,要远行,尔等好自为之;又曰,我走后,尔等仍旧团结友爱,谨记住,通天将军乃佛祖下旨领导你们的,任何人不能取而代之。尔等要谨奉通天将军为主,防止有人篡他的位。再曰,待吾归来之时,便是尔等超脱苦海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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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八七章 兵临城下


  对正在展开的军事行动而言,军师的私事无足轻重,大军浩浩荡荡沿着滹沱河北上,并未受到一点影响。【】乘坐马拉雪橇在冰封的河道上疾驰,速度十分惊人,当天下午,大军便抵达了二百里外的代县。又上岸奔行八十里,进入桑于河冰封的河床。再沿桑于河连夜向东北方向奔去,下午时分已经抵达了阳原县境内。

  不到两天一夜,大军强行军七百里,绕到了广灵县北的阳原县,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奇迹。当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至少二百辆雪橇翻车,摔死摔伤的将士近千人。但这个时候,死伤人数已经没有意义,只有不断的前进前进,夺去最后的胜利

  前锋在一个叫小渡口村的地方停下来,待确定没有走错方向后,担任前锋的莫问和许怀庆都如释重负。这种长途奔袭最担心的就是迷路,尤其这茫茫雪原、风雪漫天,根本不辨西东,要不是王贤天才般的想出以河为道的法子,他们很可能就迷失在这漫天风雪中。

  现在,到了小渡口村,就可以进入桑于河的支流壶流河,而壶流河的源头,就在广灵县城西面只要沿着这条河往上游去,就保准错不了

  大军拐入了壶流河的河道,但行出三十里便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再往前便是绵亘的山区了,河道变得十分陡峭……或者说是峡谷更恰当,马拉雪橇根本无法通行,博尔济吉特人的本事再大,也没法送他们翻过山去。

  “下车”军官们的命令此起彼伏,依偎在一起取暖的将士们,有些不情愿的离开了雪橇车,活动着麻木的四肢,目光一时有些茫然……

  “集合集合”尖锐的哨声吹响,将士们条件反射般的,循着旗帜树起的方向列队,便见王贤在众将的陪伴下,出现在一块凸起的大石上。

  “弟兄们,我们来山西是作甚的?”王贤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问道。

  “剿匪……”将士们七嘴八舌道。

  “我听不见”王贤冷声道。

  “剿匪”将士们这次的声音整齐得多也大多了

  “是,剿匪。我们要剿灭广灵县的白莲乱匪”王贤说着一指身后的巍巍群山道:“现在我告诉你们,翻过这几片山,那边就是广灵县”

  “嗷……”将士们的眼里,一下有了神采,在经过如此艰难的跋涉后,他们现在觉着只要自己能到广灵县就是胜利,根本不管那里有多少敌人。

  “那就不用多说了。”王贤拔出宝剑,剑指广灵道:“两年来的付出和等待,无数的鲜血和牺牲,都要在这一刻兑现,让我们翻过这片山,拿下广灵县,报答太孙殿下,为牺牲的兄弟增光”

  “报答太孙殿下为牺牲的兄弟增光”将士们沉声应道,他们感觉自己的血在沸腾,手脚被注满了力量,跟随着那面幼军军旗,沿着陡峭的河道攀爬上去……虽然不坐雪橇车了,但沿着河道上山依然没错。

  上山之前,王贤走到宝音琪琪格身边,蒙古妞的身子骨就是变态,接连数日的颠簸之下,她竟然若无其事,只是脸色有些发白,不过她本就带着贵霜血统,也看不出怎样来。

  “让德楞泰带着他们回去,我让人送你去大同休养。”王贤拉着宝音的手,虽然都带着厚厚的皮手套,但依然能感到丝丝温存。

  宝音却一贯有主意,摇摇头道:“我和他们一起回土默川。”

  “你要知道好歹。”王贤现在不敢凶她,只好耐着性子道:“奔波这么多天,千万别动了胎气,还是到大同请大夫看看。”

  “我不是你们汉人女子,”宝音咯咯一笑道:“我们蒙古女人,在马背上怀孕,在马背上生产,这点颠簸算得了什么。”

  “内地的医疗条件终究要好些……”

  “我们蒙古女人很少有难产的……”

  “好……”王贤知道这个蒙古妞一贯有正主意,下令是不行的,只好再找个理由道:“我马上就要率军杀入广灵了,此行凶吉未卜,你就不能等我平安归来再回去?”

  “不了。”宝音果然是极有主见的,她摇摇头,正色道:“结果如何都是注定的,早晚知道都对我没有区别……你若战死了,我依然会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再抚养长大,你若没死,我还是会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再抚养长大。

  她的语气是那样的天经地义,看来蒙古人看待生死,还真是跟汉人不一样呢,王贤不禁暗暗苦笑,这还没生下来的,心就全都在孩子身上了,看来我是死是活,都对她影响不大了。

  “不过你要活着回来,”哪知宝音话锋一转,又定定看着他道:“我不想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爹,”顿一下,她的腮边闪过一抹红晕道:“我还想和你生很多很多孩子呢……”

  “哈哈哈哈”见自己也不是全无用处,王贤放声大笑,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妈道:“放心,我会回来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的”

  “小心点。”宝音点点头,突然摘下手套,将一串手珠系在他腕上,轻声道:“这是活佛赐的,可以保佑你刀剑不伤。”

  “快戴上手套,别冻着。”王贤是教训丨惨痛,他两只手全都冻伤了,虽然不严重,但针扎似的痛着。

  “你快走,”宝音深深看他一眼,又朝顾小怜点点头,“小怜姐姐也保重。”

  “保重。”顾小怜笑着点点头,和王贤转身去追上队伍去了。

  宝音一直立在那里,望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峡谷口,才扑扑簌簌掉下泪来。为了不让出征的丈夫担心,蒙古女子向来都是坚强的面对离别,泪水只在他转身后流下……

  从地图上看,从峡谷距离广灵县成直线不过四十里,但沿着蜿蜒崎岖的峡谷河道向上爬,却感觉是如此的道阻且长,不少将士失足跌落山谷……好在知道翻过山去就是广灵,将士们又在雪橇车上养足了体力,脚上有劲儿,心里也有劲儿,终于在夜半时分,爬上了峡谷

  上来峡谷,前面便是一片平坦,将士们兴奋的取下背上的滑雪板,在蜿蜒的河道上无声疾驰起来。路过有白莲教军队的关隘,关上守军万万想不到,明军会在这个时候,从他们背后杀来,还都在睡梦中呢……按说应该有人昼夜在哨楼上巡逻的,但这么冷的夜,这么大的风雪,军官都赖在炕上不肯起来,当值的士卒自然也夺起来烤火,哪个肯傻乎乎在刀子似的夜风中站岗?

  明军也不理会他们,沿着河道径直掠过这几道哨岗,队伍畅行无阻,在拂晓时分抵达广灵城下。借着微弱的天光,一座城池赫然在望了,官兵们都知道,他们在付出千辛万苦之后,终于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到了广灵城下。建功立业就在此刻,所有人都热血沸腾起来,疲劳和寒冷一扫而光,全身又充满了力量

  事不宜迟,许怀庆和莫问立即开始攻城的准备工作——为了这次攻城,他们煞费苦心,设计了一种便携式云梯。他们将云梯,分成了数个短梯子,又将短梯拆分成一根根,行军时分开携带,攻城时再接起来,十分的方便。待中军一到,他们便扛着接好的云梯,悄无声息的滑向城下此时风雪却渐渐小了,视线也好了,对攻城一方自然极不利。尽管所有人都罩着白袍、戴着白帽,尽力轻手轻脚的向城下靠近。但所有人都紧张极了,不仅是攻城的部队,城下的中军和负责警戒的后军,也全都大气不喘,死死盯着城头上,唯恐突然警声大作,或者飞蝗如雨……那样就糟糕极了。

  最紧张的莫过于王贤了。毋庸讳言,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豪赌,从他的计划开始执行的那一刻起,就充满了重重风险,一旦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走漏了风声,都将导致全盘失败。失败的后果,便是他和这一万多兄弟交代在这里,太孙殿下的前景,也要大大不妙……虽然突袭广灵县是莫问率先提出的,但王贤才是推动者和策划者,一旦有闪失的话,所有责任都要由他来担……要是他能承担得起也罢,问题是,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起的……

  王贤紧张的攥紧了拳头,这么冷的风雪中,他却满头都是汗水。一旁的顾小怜等人也不敢作声,全都在祷告满天神佛观世音,千万保佑不要在这时候开玩笑……

  在众人的注目下,攻城部队靠到城下,架起云梯,缓缓搭在城头。这时候,风雪彻底停了,一下万籁俱寂,云梯与城头撞击,发出清脆的啪嗒声,把城外的明军吓得魂飞魄散。好在莫问见机快,顾不得催促手下将士,第一个爬上了云梯。后面的将士如梦方醒,赶紧鱼贯跟上,不一时,四具云梯便将百余将士送上城头,而城上的守军竟仍然没有反应。

  这一景象让王贤莫名惊诧,不知道韦无缺又在捣什么鬼?

  在王贤看来,对韦无缺那个王八蛋必须要时刻提防,稍有疏忽都会被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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