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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生活] 余罪【作者:常书欣】(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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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法外有法

  三分局直属刑警队十个审讯室,人满为患了………

  犯罪有个定律,只要是罪犯都会下意识地否认自己的罪行,这是共同点,差异在于,越重的罪,嫌疑人多数会倾向于沉默,而越轻的罪,更多地就倾向于恬噪了。真话、假话、素话、荤话,五花八门的话从这群扒窃的毛贼嘴里讲出来,就见惯凶杀命案的刑警也有点受不了。

  审讯室一,塌鼻梁的李云昌在绞辨:“大哥,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我什么也没干……总不能去洗洗桑拿就犯事吧?要不街上开那么多桑拿干嘛呢?我郑重声明啊,我这人洁身自好,洗澡就洗澡,从来不找小姐……嫖.娼之类的事,您看我长得像坏人吗?像我这样的五好青年怎么可能违法乱纪涅?那桑拿我们住的隔壁就一窝小姐,开洗浴中心的他老舅就是你们公安局的,为什么不抓他们呢?”

  审讯的刑警没搭理这货前后矛盾的胡扯,直接亮着毛大广和乔小瑞的照片问:“认识吗?”

  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不得不承认扒手还是有一套的,很严肃,很郑重、很无辜地摇摇头:“哟,真不认识,面生得紧呐。”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恐怕会被这种表情骗过,现在呢,两位预审看着毛贼笑,一直笑,笑得这货心里发毛,紧张兮兮地又道着:“要不……我再看看……”

  审讯室二,刚从赌场上被逮回来的童大帅在低头认罪:“对不起,赌博是不对滴,我认罚……警察叔叔放过我,我以后一定脱胎换骨,重新作人,不做鬼,特别是不作赌鬼…”

  “说说其他事,认识这个人吗?”预审员亮着毛大广的照片。

  “不认识,没在一个场上玩过。”童大帅谎撒得更干脆,还补充道:“真不认识,他要是个坏人,我一定检举立功。”

  “不过他认识你,要不我们怎么知道你叫老J?”预审绕着弯子反问。

  “不可能,对了,绝对是老六那王八蛋咬老子……不,咬我的。”童大帅一下子火了。

  “哦,老六啊,就左手长六根指头那个,他可是贼啊。”预审员道。

  “是啊,谁说不是呢。”童大帅接着话头道。

  “那好,说说他的事,包括你怎么认识他的。”预审员转回正题了。童大帅眼一凸,发现自己系的绳子,绕自己脖子上了………

  审讯室三,老对手了,居然是上次三分局刑警抓过了扒手,不过抓错了,他是望风的,身上根本没有赃物,不得已关押四十八小时后放人了,这才过了两天又进来了,小伙子有点不好意思,预审却很大方,直问着:“甭客气,熟人了,说说呗,监控里可看到好几次你和杨铁挺熟的,今天又在一块喝,关系这么铁呀,一块干过点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喝酒了。”王峰道。

  “你就一无业游民,杨铁可是大名鼎鼎,请你,你也配?”预审刺激道。

  “怎么不配了,兄弟无贵贱嘛。”王峰道。

  “不过你好像有点贱啊,就几个毛贼,犯得着因为他们和警察叫板么?谁教你的?”另一预审问,话里有刺,面前这位上次进来虎气得很,要告警察呢。

  “这还用教嘛,现在是法治时代、民主社会,保护自己人权理所应当的,你们这次说来说去还是乱抓人,我仍然要拿起法律的武器捍卫自己……我们你们没仇啊,可你也不能老跟我过不去是不是?”王峰小嘴得啵上了,既大义凛然,又心虚犯事。

  要搁以前,得垫个号码薄敲打一顿,要不把小贼的脚铐上来段将军令,非让他一瘸一拐出去连伤也找不着才成,不过今天没必要了,预审放着乔小瑞的录音,调试好的,交待关于王峰参与童大帅、杨铁组织的数次扒窃事实,时间、地点,扒了多少钱,清清楚楚。

  可不料王峰不傻,愣着眼听完马上又道着:“一派胡言,没证没据瞎扯个毛呀,绝对是你们刑讯逼他指认我们的。”

  “王峰,逼别人可能,逼你们我们还懒得逼呢,今天抓了你们团伙一共二十二个人,包括你们的老大跋哥,这功夫差不多就有争取宽大的了,你抗着吧……下一个。”预审员支着脖子喊。这下王峰急了,赶紧地道着:“别别别,我想想……我好好想想,您得给我点时间是不是?我一惯拥护社会主义法制,嗨我还真不是扒手,我就一望风的,偶而客串一下走水的,相当于替身……这个贼是有实质性区别的……”

  “就是嘛,你这顶多够得上治安拘留,随后再说吧,下一个……”预审员似乎懒得听闲话。王峰急了,拍着审讯椅的隔板嚷着:“别呀,我交待其他人的罪行还不行呀?法律规定,有主动检举他人犯罪情节,是可以从轻处罚的。”

  “那快点,后面排队呢,等不及了。”预审压抑着兴奋,不耐烦地道。

  另一位拿着笔,飞快的开始记录了,这家伙确实不是贼,不过他认识所有的贼,而且心甘情愿给贼当望风的,当走水被捉的替身挨揍,以籍此来混点小钱,你想像不到,这种事也能成为一个人的生存之道。

  审讯室四,杨铁喝高了,这醉得有水平,除了真话,其他话都不说,直拍着自己胸脯道着:“条子都不在老子眼里,你们算个鸟?我们兄弟几十号,到医学路这边打听打听,谁不给几分面子,就派出所老王和我们跋哥是哥们……他续弦娶小老婆,我们跋哥直接封了一万红包,我们兄弟进去,喝杯茶功夫就出来,该干嘛干嘛……哎你们谁呀?这什么地方?怎么净是糙爷们,也不叫个小逼出来乐呵乐呵……”

  “录下来,让他醒过来再听听。”预审员没有问,放着录音机,把这哥们的狂言全部复制下来了。

  这哥们,说上瘾了,让人拉走,居然拉不走,还要和警察唠会儿,唠就唠呗,警察问谁的扒窃手底功夫最高,杨铁牛逼,又拍着胸脯道:“当然是哥哥我了……那帮鳖孙都是跟着我混的。”

  审讯室五,是个可怜娃,才十六七岁,理论还未成年呢,不过根据乔小瑞的交待,这小家伙居然也是毛大广手下的一员干将,人小个低,扒窃老手了,预审员有点不相信面前这位低眉顺眼的孩子居然会是扒窃团伙的骨干力量,开审时才有这种感觉了,可怜兮兮的样子,差点就抽泣出来了,你问啥,他答啥,可用得最多一句话是:我真的不知道。

  “想好啊,许克东,你年纪还小,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什么不能干,干扒窃,你们团伙都被抓了,居然还抵赖着。”预审员意外地很同情的口吻道。

  “能干什么呀?进富土康招工吧,很可能被逼跳楼;到街上的摆个摊吧,肯定要被城管痛殴;还能干什么?睡得好好的,都被你们给扣了,我那还有活路可走啊。”嫌疑人绞辨道。

  这是典型的江湖少年,被拘捕两个小时,审了两次。连确切的籍贯地都没审出来,也是预审员第一个放弃的………

  ……………………………………

  ……………………………………

  “审了几个了?”余罪问刚推门而入的孙天鸣,他和林宇婧、马鹏三人正吃着刑警队提供的工作餐,方便面配火腿肠。

  “九个,有几个喝高的,还迷糊着呢,还有几个嘴硬,净胡扯,不好审。”孙天鸣队长坐到了办公桌前,一捋头发,有点头疼的道着:“这些毛贼,还真不好对付啊,吓唬一会儿,能交待一两起,脸色稍一好,嗨,他们觉得没事了,立马就改口了。哎,我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没人去反扒队了,就这些嫌疑人,有的案底足有十几起,从少年开始偷,现在都成中年大叔了,还在偷。”

  马鹏和林宇婧笑了,余罪边看着娱乐报纸,边插嘴道着:“是你们工作效率太低,搁我们反扒队,这二十个人,还不够一个小时处理。”

  “吹牛了啊,小余,一个小时处理二十个?你能处理两个就不错了,这些人的作案,长达两年时间,案值等算出来,得是个天文数字了。”孙天鸣道,既有疲累,又有兴奋。

  “那倒是,这种团伙不好对付。”余罪边吃边道着。

  “对了,老跋怎么处理。”孙天鸣问,那个贼头,是最棘手的,残疾人,又是幕后策划,别人互咬定罪有可能,可既便咬出这个贼头,能是什么罪,教唆?连扒窃都不是重罪,何况一个教唆。更何况,拿什么东西定案,这种连劳动能力都丧失的滚刀肉,他根本不惧警察用什么手段对付他,反正是烂命一条,恐怕就进了监狱也没人敢对他下手。

  余罪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放下面仔碗时,才发现众人都看着他,他随意地问着:“审了没有?”

  “审了,什么都不说。就冷笑。”孙天鸣道,看看时间,已经审了两个小时了。

  “法子不对路。”余罪道。

  “那你……有对路的法子?”孙天鸣有点被置疑的不悦。

  “五分钟,我帮你审下来。”余罪笑着道,有点不屑。这表情和大话把孙天鸣惊住了,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就把市局的预审专家请来,他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而且,老跋这种身体和年纪,就刑警也不敢上手段。

  却不料余罪更狠,又加着砝码道:“凡审不下来的,我一律五分钟解决,赌不赌?”

  “赌?赌什么?”孙天鸣愕然了,机械的应道。

  “给我们队里拔辆像样的警车,反正你们富余。”余罪提无理要求了。

  这要求让孙天鸣愣了愣,在办案上,除给重案队保障,就是向刑警队倾斜,至于抓毛贼的反扒队,属于那种不受重视的警种,理论上也属于刑警编制,不过大部分时间是归治安支队调拔的,里头用得都是不怎么像样的人,当然也不可能配像样的车了。

  “兄弟单位,有必要这么深的门户之见吗?”余罪笑着道,像在故意出难题,孙天鸣知道这小子鬼心机多,不过这次恐怕是故意挤兑他,他思忖片刻道着:“好,你要五分钟审下老跋来,把我的开走,支队长要问,我就明说,输给你们了。”

  “痛快,走。”余罪挟着桌上乱扔的一堆旧报纸,示意领路了。

  林宇婧兴趣也来了,跟着出来了,马鹏追着余罪,悄悄捅了捅指着余罪挟着旧报纸道:“这办法不能用啊,这个案子不是单个的嫌疑人,年纪又这么大了,整出事来,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当警察不像当特勤,有些事可以黑着胡来,马鹏怕余罪太过火,余罪却像根本不懂一样反问着:“什么办法?”

  “难道不是垫这玩意上手段。”马鹏小声道,这手腕警察都懂,垫厚点,揍一顿出来,没伤。

  “瞧你那水平,你那叫知法犯法。一大把年纪了,真不知道你怎么当的警察。”余罪不屑地道。一说即走,不理会他了。

  马鹏给说得糗脸了,林宇婧哧笑着,附耳小声挖苦着道:“你是不是现在很后悔,亲手把他送进监狱了。”

  一笑而走,马鹏尴尬一脸,摇了摇头,还真觉得后悔。

  几人迤逦进了十号审讯室,进门的时候,预审员给了队长一个愁绪万结眼神,那样子是没审下来,孙天鸣挥着手,换人了,余罪大咧咧一坐,孙天鸣还真怕这货对这个嫌疑人胡来,年纪大了,又是残疾,整出事了,怕是不好交待。

  “老跋……这意思就是瘸子吧?这个绰号挺形象的啊,老头,是不是说你?”余罪问,像流氓碰到了小偷,一家人,不客气。

  老跋给气着了,直了直脖子,没吭声,面前这个黄口小儿,他摸不准来路。

  “叫什么名字?”余罪一拍桌子,恶狠狠地问。

  不管用,老头轻蔑地看了眼,似乎嫌余罪嫩了。

  没办法,发疏褶子深,一脸苍桑的毛大广,不管是形象还是性格,都是人渣中的极品,否则也不会想出在医院组团行窃,而且做到那么大规模了,余罪并不缺乏同情心,但老贼的蔑视把他最后一点同情心给消除了,他不耐烦摆摆手道着:“把椅子撤了……不他妈好好说话,可好意思坐着。撤了……”

  下着命令,还没走了两个预审傻眼了,队长一摆头,两人心里也有气,三下五除二,把椅子撤了,老跋瘸腿站不稳了,成金鸡独立了。余罪起身了,不怀好意地围着这个糟老头上上下下审视,冷不丁揪着他的领子,几步把人靠到墙上,同伴要动,他示意一下,别上来,拍拍面朝墙的毛大广道着:“老头,都是江湖漂的,在我面前玩障眼法没用,箱子里什么也没有,你把棺材本藏那儿了?”

  毛大广肩耸了耸,很不自然,他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无从判断了,而余罪摸着他的手,感觉到了微微的战栗,他瞬间笑了,一招手叫着马鹏,一指道:“搜!”

  哇,居然有夹带,似乎不太可能,进局子里第一件事就是仔细搜过了,以防有违禁物。

  孙天鸣愣神的功夫,马鹏和余罪已经摸上了,从脖子里摸到脚跟,余罪手快,一解把老头的腰带抽了,林宇婧眉头一皱,觉得有点过了,马鹏细细地搜完,摇了摇头,要在特警眼皮下藏东西不那么容易,衣服缝几乎是摸过去的,余罪拿着皮带,细细折过,一伸手,拿刀来,接过马鹏递的钥匙刀,把皮带割开内层,从里找到一片薄薄的刀片。还不死心,把皮带扣撬开,一下子马鹏惊住了,皮带扣里,居然有一块黄澄澄的东西。

  “应急刀、救命钱。嘿嘿,老江湖的手法啊。”余罪笑着道。东西放在桌上,又回头看毛大广,毛大广此时像是已经大势已去,胸口起伏着,那是一股怒气难平的景像。余罪更损,捏着老头的嘴,把牙口瞧了瞧,生怕这家伙在嘴里藏东西似的。

  其他人可惊讶,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法门,各自面面相觑着,谁可能料到,貌似风烛残年的老人,身上居然藏着这么多鬼域伎俩。

  还没完,余罪拉着马鹏让扶着人,自己躬下身,直接把老头的皮鞋给扒了,一扒他扬着鞋,盯着老嫌疑人,这人眉毛颤了颤,余罪轻蔑一笑道:“棺材本吃不进肚子里,应该在你身上吧。那点可不够埋你这把老骨头。”

  哧哧拉拉把鞋子一划,面上没有,余罪费力了撬开了鞋底层,黑乎乎的鞋底钢板,他在手里垫了垫,又撬出来了另一块,抬头看着毛大广,毛大广一阵眩晕,差点一头栽倒,马鹏赶紧扶着,众人面面相觑着,却不料这是个什么情况。

  余罪知道找对了,这些老江湖的法门曾经在狱中听说过,这些救命的东西在身上最不起眼的地方,他蹭蹭蹭在预审室水泥地上一磨,众人眼睛齐齐往下掉了,黄澄澄地一片,另一块一磨,也是黄澄澄一片,居然是黄金,这两块衬底,怕是值个一二十万了。

  “这个巨额财产你要说不清来源,有你受的了啊……真以为钉不住你?给你两个选择,老实交待,认罪伏法,去监狱里养老去;第二种,不交待拉倒,出去你也成穷光蛋了,这么大年纪,从头创业,继续扒窃。很难的啊,老头。”余罪道。

  此话极损,气得毛大广目眦俱裂,你……你说着就要拼老命,马鹏手快,手托着嫌疑人瞪着眼:“老实点。”

  没治了,老嫌疑人气得头发懵,眼冒星,无计可施了,此时才是真正的大势已去,只凭着一股血气支撑着,却不料余罪歪眉斜眼,贱贱地笑着,拍拍老贼的肩膀道着:“送你一句吉言啊,社会主义好,政府来养老……我觉得您还是靠政府合适,要不这么多财产都被没收了,不让政府管着,多冤呐。您说是不?”

  毛大广又是气血上头,一晕,腿一软,就着马鹏的手耷拉脑袋了,马鹏赶紧扶着,把人放平了,探探了鼻息,回头对众人道着:“昏厥了,叫医生。”

  手忙脚乱地,有位预审去叫队里医护了,余罪弯下腰,看着老头飚着凉话道:“一点都不坚强,当什么贼吗?”

  凉话一说,马鹏也觉得这货实在够损,能把嫌疑人气晕过去,却不料还有更猛地,余罪猛地凑上去吼了声:“嗨,谁的金子啦。”

  “金子”出口,那老头一下子又坐起身来了,浑身一颤,两眼放光,不迭地喊了句:“我的金子。”

  众人吓了一跳,愣神一下,跟着都憋不住了,哈哈大笑着,林宇婧在预审室抚着肚子,笑弯腰了。

  “成了……审吧,他要不想去养老的地方,直接开车把他扔野外去。”余罪拍拍手,示意着椅子拿上来,预审员忍着笑坐回了原位,余罪几人退出来了,孙天鸣悄悄看了眼里面,预审开始记录了,那耷拉着脑袋的嫌疑人,不冷笑了,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上了。

  不用说,心理以及精神防线,全线崩溃了。

  “你怎么知道他有藏私?”马鹏兴奋地问。一把拽着出门的余罪。

  “混江湖的谁能不想归宿问题,不留点棺材本都不可能。我摸着他,一说棺材本他就紧张,都不用搜,我就知道有了。”余罪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藏在身上?”林宇婧也兴奋地问。

  “当贼的谁也不会相信,不藏自己身上藏哪儿?”余罪笑着道。

  叹为观止的孙天鸣凑上来了,问着:“我明白了,你故意趁他出逃的时间抓捕,就是期待在他身上找到这些能击溃他心理防线的东西?这些东西如果让他的徒子徒孙看,估计能激起点仇富心态,往下审容易多了。”

  “而且来源肯定有问题。这么多口供来回咬,那个都跑不了。”余罪笑着道。

  “可你怎么确定他一定会带着棺材本走?”孙天鸣奇怪地问,在余罪力主无证据直接抓捕毛大广时,他尚有疑虑,不过刚才所见之后才觉得,那时机选得恰到好处。

  “屡遭打击的惯犯,除了自己他们谁也信不过,咱们把声势搞得这么大,要是普通嫌疑人肯定还会有侥幸心理,可这种不会,他绝对不会冒任何险,所以我推断他只要嗅到风向不对,一定会马上出逃……至于棺材本嘛,无家无业无亲无故,只能随身走了,像他这种,肯定信不过银行。”余罪道,马上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银行也确实信不过。”

  众人一想起刚刚的事,又笑了,余罪拽着孙天鸣道着:“孙队,车啊,一会儿我开走。”

  “这个不算你赢了吧?”孙天鸣笑着一拉脸,说胡话了:“你把人家气昏厥,可不算审下来了。”

  “啊,耍赖是不是?不带这样的啊。”余罪火大了。要马鹏和林宇婧帮着说话,那俩人却不帮他了,总不能真把孙队长的车给开走吧,孙天鸣也就一说,旋即他揽着余罪道:“还有一个嫌疑人,你审下来,马上兑现。”

  “还有,那一个?”余罪道。

  “年纪最小的,许克东。”孙天鸣道。

  “多大了。”余罪问。

  “不清楚,估计十六七吧,这小子连籍贯也说胡话,不过据乔小瑞交待,这小子是老跋的一员干将,别看年纪不大,在团伙里和童大帅、杨铁、李云昌是平起平坐的位置。”孙天鸣道,对这个江湖少年有点头交,软的不行,硬的更不行,又不是什么大案要案,总不能真对个孩子上手段吧?

  余罪眼珠转悠着,孙天鸣故意刺激着:“你刚才可说了,审不下来的就算输了,这个不勉强,我一会儿开车送你。车就不送你了。”

  “审下来没问题,我怕你又耍赖。”余罪道。

  孙天鸣直接把车钥匙掏出来了,递给余罪道:“审下你开走,我和支队长说去。”

  余罪没理会到马鹏和林宇婧眼神的阻拦,直接拿起车钥匙了,一下子惊得孙天鸣又是大眼瞪小眼了,真没想到这小子有种,很有种,什么烂事都敢接。

  余罪返身回十号预审室拿走了那一摞报纸,此时已经没有什么生活希望的毛大广在有气无力的交待着,避重就轻地辨白着自己不是窃贼,至于鞋底的金子,他在嗫喃着说不出来源来。余罪同情地看了眼,退出来了。

  出门那三位却是眼巴巴看着他,等着余罪的妙招呢,余罪却是叫了林宇婧一句,私下里说话的,还钻进孙队的办公室说话,不一会儿他出来了,叫着马鹏躲过一边咬耳朵了,一会儿两人进去了,不让林宇婧看,孙天鸣觉得有点异样,半晌才发现林宇婧成披肩发了,问着怎么了,林宇婧也纳闷地道:“他把我头上的皮筋要走了。”

  “皮筋?干什么?”孙天鸣也懵了。

  “不知道,他说是刑具。”林宇婧哭笑不得地道,刚才是硬被余罪拽走的,又被轻薄地摸了一把,她现在还脸红着呢。

  “刑具?”孙天鸣懵了,这来来回回,颠覆他对处理警务的认识了,赶紧地凑到预审门的猫眼上往里瞧着,看不清楚,他直接推门进去了,此时余罪正翻着报纸,又是那么随随意意地开始了。

  ……………………………

  ……………………………

  年纪不大,满脸瞎话,个子不高,水平不低……贼头贼脑的许克东让余罪能想到监狱里遇到了瓜娃子,就这副爹不亲娘不喜的得性,那是少小离家,缺少关爱的缘故,游离的眼神,时刻准备着防备的表情,都是缺乏安全感的环境造成的。

  动机、诱因、心理倾向、犯罪目标选择等等,这些曾经犯罪学上很深奥的理论,余罪经羊城一狱,仿佛是理论联系实践一般,世事洞明了,毕竟那里是全国人渣的聚集地,太有代表性了。他翻着报纸,在找着一则连他也不太相信的小道娱乐消息,不时地瞥眼瞧着这个小人渣,恍惚间似乎有一种亲切感在内。他想起了那个傻乎乎的瓜娃。怎么看也傻,可他狡黯的地方,你根本想像不到。

  马鹏被余罪叫进来了,扮着黑脸站着,两位预审和队长守着门,不一会儿,余罪撵人似的叫着:“出去,出去,我和小兄弟谈谈。”

  孙天鸣开门让预审员出去了,他没走,实在好奇太甚。就见余罪笑吟吟地拿着一份报纸折着,露着那则花边新闻,举到嫌疑人眼前,客气地道:“看看这则消息,你信不?”

  嫌疑人愣了,看着那则短消息,说是某地有位男子醉酒,调皮的女友嫌他慢待自己了,于是干了件啼笑皆非的事,把皮筋绑在男友的小JJ上,结果酒醉醒后男友不适,去医院检查……出大事咧,小JJ血管坏死,要切除了。

  嫌疑人噗声笑了,笑了几声道着:“不是吧,还有这种傻逼?那男的惨了。”

  “你不相信有这种事?”余罪问,这孩子真不大,一笑挺童真的。

  “不信,瞎编的,所有报纸都是用来擦屁股,就不可能是真话。”嫌疑人不屑地道。

  “呵呵,你今天就刚才这句是真话。”余罪笑了,不过蓦地变脸了,翻脸道:“不信啊,那就好。老二,把他铐好,加上铐子。”

  马鹏要了孙队个铐子,按余罪的指挥,臂反铐、腿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那年纪尚轻的嫌疑人一阵哆嗦,不知道要上什么手段,不住地哀求着:“大哥,别打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打我,我也不知道呀。”

  “警察怎么可能打人,满嘴胡言,一看就天天说瞎话,你这是病,得治,对不对。”余罪背着手,教育的口吻道,嫌疑人听傻了,眼巴巴地看着余罪,不知道这个恶警要怎么治他。答案立见分晓,余罪手一亮,指圈上绕着东西,那嫌疑人一激灵,吓坏了。

  皮筋,这瞬间让他联系到了刚才看到的新闻,一下子成了他最恐惧的想法。

  “反正你也不说实话,我们拿你也没办法,这样吧,我也把皮筋绷到你JJ上,明儿到天黑再放你。”余罪道,说着上来了。嫌疑人惊恐地往后躲,不过椅子动不了,铐子被拉得叮当做响,他声嘶力遏地喊着:“你们敢?我要告你们。”

  “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这事,你说出去谁信?”余罪奸笑着,凑得更近了。

  “你敢?”嫌疑人急了。

  “他马滴,还有警察不敢干的事,笑话。整死你老子都不用赔命。”余罪捋着袖子,要动手了。

  “别别,大哥,你绕了我吧,那有这样整人的?我服了您了,还不成。”嫌疑人换了口吻哀求着。

  “服有个屁用,老子闲得蛋疼,就想整整你。”余罪恶相外露,拉扯上嫌疑人裤子了。

  嫌疑人使劲挣扎,大嚷着救命,不料余罪更黑,大声叫着关监控,关灯,马鹏也在助纣为虐了,摁着嫌疑人。嫌疑人喘着大气,看着余罪,硬的软的哀求都不奏效,现在愈觉得眼前的人恐惧了,那人一点也不像吓唬的样子,反而很享受这事似的,拽了他的腰带着,奸笑着道:“一会儿告诉我感觉啊,下回我再这招,好告诉其他人。”

  说着,解开裤扣子了,那嫌疑人急得几乎快哭了,在余罪撑开皮筋的一刹那,他高喊着:“关灯。”

  马鹏立马关灯,一黑,嫌疑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哭嚎着道:“大哥,别呀,我说还不行呀,我就偷了几个钱包,你们别害我呀。”

  嘭声,灯亮了,余罪坏坏地笑着,像曾经逗瓜娃子那样,手里绷着皮筋问着:“你确定要交待偷钱包的事?不过要说瞎话,小JJ还是不保啊。老子可是有点变态,就爱玩这个。”

  余罪脸上的表情变幻着,一会坏笑、一会狰狞,把嫌疑人吓得六神无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叫进来了预审员,余罪把皮筋就放在预审桌前,示意着开问,哎哟,这娃给吓得,抹一把泪,交待一件;抹一把鼻涕,又交待一件;看看皮筋,又交待了好几件;交待速度快得,连预审手写也赶不上了。

  很快,时间两分零四十秒,不到一半,全线崩溃。

  孙天鸣出来了,马鹏也悄悄退出来了,两人都看着站在预审桌边上,无声威胁着的余罪,孙天鸣凛然收回了眼神,想说句什么,却无语了,马鹏接着他的话茬问:“你是不是想说,这人怎么会是警察?”

  “你确定,他是警校毕业的?”孙天鸣愕然地问,一般警校生出来,没有三年两年,根本适应不了刑警有时候很不人道的警务工作,像余罪这种直接就不像人的,当属罕见。

  “千真万确,刚拿上毕业证几个月。怎么,孙队有什么想法?”马鹏笑着道。孙天鸣愕然道着:“据我所知,警校的教育水平没有这么高吧?”

  “确实没有,不过他自身条件比较好一点。”马鹏试图严肃地说这句话,不过他说出口,又觉得是个笑话。

  孙队震惊了,无语了,这样的人才,他还真想揽为己用,不过又觉得不太敢用。林宇婧却是好奇地问,怎么就问下来,马鹏和孙天鸣谁也不好意思说,尴尬地道着:“你问他吧。”

  孙队走了,觉得输得不冤。可人家这么快审下来,又觉得有点冤,不管冤不冤,车是不好意思要回来了。

  林宇婧和马鹏在门口等着,马鹏架不住林宇婧的逼问,把经过草草说了,听得林宇婧面红耳赤,红着脸啐道:“这个坏种,这么恶心的办法也想得出来,你也不拦着。”

  “我还没来得及拦,嫌疑人就撂了。早知道这办法这么快,我都用了。这货在监狱里呆了几天,本事长得真不少,你还别说,不比咱们禁毒上那些什么审讯专家差呀。”马鹏呲笑着道。林宇婧啐了句,不理会他了。

  不多会,余罪出来了,得意洋洋地奸笑着对马鹏道:“老二你服了吧,告诉你了,少年人好色、老年人守财,在这上面整他,绝对一整一个准,你都不信……呵呵,你猜这家伙从多大上就开始偷了,十三,到现在工龄都快五年了。还未满十八岁呢。”

  马鹏笑着,不过没回话,抬头示意着余罪的身后,另一侧,林宇婧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像在审视余罪,余罪一整脸色,不笑了,咳了声,刚要说句场面话,不料马鹏出坏了,小声道:“你不用装了,我告诉她了。”

  “啊?”余罪气坏了,回头要揪马鹏,不过以马鹏有防备的身手可不容易抓住了,他一闪身,快步奔着去孙队的办公室了,留下余罪有点尴尬地看着林宇婧,像做了错事一般,嗫喃了几次,笑着小声道:“我…我就吓唬吓唬他,没准备真干那事。生打生他不了解情况,一下子被吓住了。”

  板着脸的林宇婧蓦地笑了,灿烂笑容一现,余罪也嘿嘿笑了,却不料林宇婧也来了个变脸,斥了句:“你咋这么缺德?”

  “也不是很缺吧,又没真干。”余罪小心翼翼地道,林宇婧却是给了一个不入眼的眼神,甩着长发走了,下楼去了,哎哟,把余罪失落得呀,难道职场得意,情场就注定失意吗,走到孙队长办公室前,看到马鹏,他又怒气冲冲揪着人要质问,马鹏呲笑着,两个闪避动作,滑如游鱼地跑了。

  余罪进了孙天鸣的办公室,大孙这会儿心服口服了,摆着手道:“啥也甭说了,开走。有这本事,支队长也得给你配辆专车。”

  “那谢了啊孙队,我先走了啊。”余罪告辞了句,奔着下楼来了,马鹏驾着缉毒局的外勤车辆,林宇婧站在车前,余罪见人没走,兴喜地奔上来了,嗨嗨要说话,站到林宇婧跟前,却咽回去了,林宇婧淡淡地安置了句:“不早了,回去休息吧,一夜都没睡了。”

  余罪看林宇婧开了车门,他急了,不迭地挽留着:“林姐,我有车了,我送你,一块回睡去。”

  林宇婧眉头一皱,啪声摔上车门了,车里爆出来了马鹏的一阵大笑,余罪气苦地直扇自己嘴巴,漏嘴了,也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了,车冒了股黑烟,呜声走了。

  妈的,马鹏故意的,余罪恨恨地想着,林宇婧一走,就即便给队里赢回辆车去,都让他好不失落………

  次日,战果持续扩大,又根据落网嫌疑人的交待,拘捕了在肿瘤医院行窃的扒手七名,不但抓人,而且起赃,缴获这个团伙用于作案的车辆三台,作案用的各类工具数十件,其中居然包括一台很先进的磁条扫描装置,那玩意只要探测到人民币上的防伪条就会闪烁,这些贼已经在利用高科技寻找下手目标了。

  当然最惹人注目的还是毛大广藏在鞋底的金板,重达七百余克,别说组织扒窃,光这些金器的来源,就够老贼喝一壶的了,多数是收购抢夺金项链嫌疑人贼赃,这一点被一号打手童大帅指认了。

  又过数日,以毛大广为首的扒窃团伙全体覆灭,上了内网头条新闻,闻讯而来的记者来文经刘星星队长介绍,专程到三分局采访,也在这一日,肿瘤医院敲锣打鼓送来了一副“人民卫士”的锦旗,来文兴奋地拍摄到了这一珍贵的场面,心里已经拟好了“猎扒”报道第五辑的内容。

  孙队长热情款待了市局宣传部、医院以及媒体方来人,他心里老有点不自然的感觉,这些殊荣,对他来说实在受之有愧,那个真正“人民卫士”的本事,他可学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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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奇葩父子

  一周后………

  骆家龙开着女友的POLO,又一次到了坞城路街路面犯罪侦查大队,熟人了,进门就碰到了出警的林小凤,拉着他唠了好半天,这位名闻瑕迩的女猎扒,电单车兜里放得是刚买的一袋豆角,那有警察的样子。这位走了,洋姜和大毛又出来了,一点都不客气,亲亲热热搂着骆家龙问了个好,不过要送扒手到拘留所,没时间瞎聊了。

  两人急匆匆地,骆家龙问那几位在不在,哟,余罪不在,不过鼠标和李二冬在,再问没出勤呀?哦,有问题了,洋姜小兄弟笑笑,没回答,那笑里神神秘秘的,让骆家龙感觉有点事了。

  有事肯定就不会是好事,骆家龙心系这两位损友。他循着进了反扒四面楼层围着天井院子,阴森森的,脏乱差是肯定的了,要不是机缘凑巧,他恐怕轻易都不会走进这种单位,拣步上楼,和匆匆下楼和副队苟永强打了个招呼,问着同学所在,副队指了间办公室,匆匆而去。

  哟,这两家伙不是犯错误了吧?骆家龙心里不确定地想着,这两位同学什么货色他最清楚,在学校就没少捅娄子,他悄悄蹙着脚步,凑到了窗根上,看到了鼠标和李二冬正伏案写着什么,两人的神情庄重无比,对,很庄重,就像在学校里政治思想课一样装得满像回事。

  再凑近点……哎哟,把骆家龙给乐得,他看到了“检查”两个大字。

  伏在窗根笑了一会儿,笑着有人探出脑袋来了,呲牙咧嘴的鼠标一看骆家龙在幸灾乐祸,得,叫着李二冬,两人揪着骆家龙进来,啪声关门,捋着袖子威胁,不过两人相视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又喜笑颜开了,鼠标拽着骆家龙道:“哎哟,秀才,你来的真是时候,快,来神思飞扬一下,给哥写封检查。”

  “还有偶的,两封一块写。”李二冬凑上来了。

  “这怎么回事?不能功臣流血又流泪吧啊,表彰都来不及呢,对不对?”骆家龙好不奇怪地问,一问这个,可把鼠标哥俩痛苦坏了,一个月抓得抓得不少,不过副作用也不小,三起扒窃案的嫌疑人在拘留所正逢检察院的调研,反映自己在反扒队受到了刑讯逼供以及人身侮辱,这事被市局压住了,不过没出几天又出洋相了,话说鼠标、二冬和洋姜他们结伴出勤,路上摁了个偷包的贼,当时群众义愤,摁住揍了一顿……之后麻烦了,住院了,更没想到,居然是女贼,这事家属不依饶了,又是要赔偿,又是要告状。这不,把刘队长叫到分局开会去了,至于肇事者,窝在这儿写检查了。

  “那你也有点过份啊?女贼也打?”骆家龙第一反应是这样。

  “真没看出来,没胸没屁股,还留着寸头,长得黑不溜秋的。”鼠标道。

  “就是啊,我们也不可能抓以前,先脱了裤子检查检查吧?”李二冬道。

  骆家龙一下子又笑懵了,看这哥俩傻得,踢铁板上了,他笑了会,很义气地道着:“好,兄弟有难,死也帮……你们要这样写,千万不能写摁住、揪头发、连打带踹之类的动作,至于打人,是出于义愤的群众……我来写,跟你们说你们也是一脑袋浆糊。”

  不说了,骆秀才直接写开了,这秀才不会抓贼,可会抓字眼,而且写得飞快,一会儿一页、一会儿又是一页,眨眼又是一页,看得鼠标和李二冬大眼瞪小眼,哎哟,可真后悔,学校可就咋没好好学习学习呢,瞧人家这错认得多深刻,还是替人认的。

  不多会写就,他分开来给了两人,道了句:“自己抄,别写一样啊……”

  “啊哟,兄弟呐,还是兄弟亲呐,把我给愁死啦。”鼠标拉着骆家龙的小手,亲了亲,骆家龙赶紧在衣服上蹭蹭,哭笑不得了,那俩却是喜出望外,把骆家龙给的塞兜里,两人开始划拳了,骆家龙问划什么拳,鼠标却是道着,赢了直接交骆家龙写的,输了才去抄。三把两下,李二冬输了,很不爽的抓挠着腮,胡划乱抄开始写了。

  骆家龙知道同学俩就这货色,不问了,此时鼠标才反应过来,问着骆家龙怎么有兴趣来反扒队来了,骆家龙说了,肿瘤医院那案子办得实在精彩之急,他本来路过想来瞻仰一下的,可不料瞻仰到笑话了。

  “最精彩的不是抓贼,你才知道多少,知道老贼毛大广余罪审下来用了多长时间?”鼠标得意地问道,骆家龙摇头不知,鼠标得意了:“五分钟,就为这,赢了孙队长一辆车……他把车给开回来,我们队长都不好意思开,嗨,他倒好,自己开上遛达去了。”

  “不是吧?还能这样?”骆家龙觉得出乎自己的思维的定式了。

  “怎么不行,刘队长要给人送回去,那边死活不好意思要,就说赠给反扒队了。”鼠标道。

  “嘿,这小子行啊,打劫到刑警队了……哎,他人呢?拣日不如撞日,中午一块吃饭,下午我接女朋友去。”骆家龙道,两人平时一听吃饭那是一蹦三尺高,不过今天好像不怎么兴奋,李二冬说了:“余儿中午请客,你要请呢,排到明天啊。”

  “有什么喜事?余儿这铁公鸡什么时候肯拔毛了?”骆家龙问。

  “老余来了,他去接人了。”鼠标道。

  “谁是老余?”骆家龙奇怪地问。

  “余儿他爹呗,老余比小余好玩,我二年级去他家,老余喝高了,跟我称兄道弟,嘎嘎。”鼠标奸笑着道,惹得哥俩跟着乐呵,敢情是爹来看望儿子来,骆家龙思忖了片刻,附身道着:“要不一起去?……不用那么急着抄,有人问,你就说还在深刻地检讨之中,准备加深认识,深刻剖析,明天也不误,对不对。”

  对呀,抄检查的李二冬一愣,觉得自己太过老实了,两人一念至此,起身麻利地收拾好东西,拉着骆家龙就跑,出了大门,又折回来跟值班的安置一句道:

  “小何,队长回来问我们,就说我们回家闭门思过写检查去了啊。”

  ………………………………

  ………………………………

  骆家龙载着两人直驶西郊晋原高速路口,电话上联系余罪在这儿等着,一路上鼠标和李二冬对于骆家龙已经成为有车一族羡慕嫉妒恨了一番,骆家龙辨白这是借女友的车,于是话题更龌龊了,李二冬惊声道着,你丫真是多吃多占,警察饭碗都端上了,还兼吃软饭,还让不让兄弟活了。

  鼠标却是反着话题道着,不对不对,不要诬蔑老骆,白天女友的车是你的坐骑、晚上你是女友坐骑,对不对,老骆。

  骆家龙被俩同学说得面红耳赤,不过那沉浸在幸福中的小样可不是假的,估计鼠标有点不幸言中了,车驶到高速路不远,哎哟,车嘎然一刹,话题逆转,全到余罪身上了。

  只见得高速出口外,一辆A牌照的警车前,站着一位警服鲜明,身姿笔直的警察,那样子比升国旗还肃穆,见惯了吊儿郎当的余罪,骆家龙那受得了这阵势,惊讶地问着其他人道:“介个……咋回事?我怎么感觉严重不习惯。”

  回头时,才发现那俩也愕然一脸,同样不习惯,其实警队里就内勤警服不离身,刑警除了重大活动和专门通知,一般不警服上身,特别是反扒队的,有些人的警服一年穿不得两三回,李二冬回头弱弱地问着鼠标道:“标哥,这是什么情况?”

  “装逼呗,到他爹跟前装逼……”鼠标嘴里像嚼着黄莲,苦色一脸道。

  “哦,我懂了,他是想在父辈面前,留一个好形象。”骆家龙拉起了手刹,开了车门。下车的李二冬不屑地道着:“他爹应该知道生的什么品种呀?装逼骗别人行?连亲爹也哄?”

  那两位俱是笑了,刚要上前,这个时候来得恰巧了,一辆刚进收费站的大货厢,似乎让余罪兴奋了,朝着大货挥着手奔上去了,骆家龙三人停下了,看着余罪挥着双臂奔向大货上下来的一位男子,两人兴奋地抱在一起,让三人老奇怪了,骆家龙笑着道:“看不出来啊,余儿还有天真烂漫的一面。”

  “天真?一会儿就你知道谁更天真了。”鼠标笑着道。大货厢走了,那爷俩回头时,招着手上来了,哦哟,骆家龙突然发现问题了,老余又矮又锉,黑不溜秋五官往一块凑,长得像个小丑,比余罪的卖相还不如,他奇怪地回头看了看鼠标发表着评论道:“这是爷俩吗?怎么不像余罪他爸,倒像是鼠标他爹呀?”

  吧唧,鼠标直接踹了骆家龙一脚,愤愤地道着:“我爸是村长,他爹是奸商,不是一个阶层啊。”

  几人笑着,聚到一起了,鼠标见过的,老余热情地揽了个,哎哟,小伙子胖了,过得不赖。瘦了干巴的李二冬,老余说了,哦哟,小伙子真精神。余罪一介绍骆家龙,哦哟,小伙子,真俊呐。

  鼠标和李二冬呲笑了,就是挺俊,骆家龙红着脸强调着:“余叔,应该是帅,帅哥的帅。”

  “对,挺帅。”老余一手揽儿子,一手揽骆家龙,对比一下,兴奋地道着:“和我儿子一样帅。”

  骆家龙眉色一苦,要和余罪一样帅,还不就俊着呢,那俩却是鼓动着:“余叔,你什么眼神,他那有您儿子帅。”

  “就是,这小白脸。”李二冬拧着骆家龙的脸蛋道。老余却是抱了一团,喜出望外地道着:“一般帅,哎,余儿,中午一块吃饭,都去……老爸请客,下午还得赶紧装车,趁黑天得回去,现在天气越来越凉了,路上不好走啊。”

  “余叔,多住几天呗,这冷的天,赶什么夜路。”李二冬道。

  “嗨哟,人不怕冷,就怕把水果冻坏了,拉一车呢,两三家凑的,就指着年节多卖俩钱呢……我跟你们说啊,这反季的水果啊,新鲜的就像十六七的大闺女,人见人爱;你一见风一受冻,青皮於色就像老娘们样,不值钱啦……”老余得啵着说着,没注意到那三人已经笑得打颠了,余罪脸色有点糗,赶紧地拦着道:“爸,走走,坐车吃饭去……你跟他们说,他们能懂?”

  “哦,也是……那走。”老余跟着儿子,要叫其他人,三位觉得爷俩难得一见,都给留着空间呢,没几步又听老余说了:“儿啊,你单位真好,这就已经发上车了,还是警车,省得爸给你买了……发不发房子呀,要发房那可省大发了。”

  “干得好还发媳妇呢。”余罪哭笑不得地道了句,拽着老爸上车。

  老余的嘴没闲着,惊了下又问着:“是不是啊,那得紧着谁先挑涅?”

  门关上了,后面的话被锁在车里了,车下那仨,早笑得浑身乱颤了,这个天真老爸果然好玩,比余罪好玩多了。

  不过到吃饭时间大家又发现了,连位天真老爸真是舐犊情深,大包小包里,装的都是儿子衣服,换季的冬衣都送来了,席间要喝酒,老爸也拦着说开车不让喝,众人也发现,在老爸面前余罪表现得特别乖巧,比乖孩子还乖,惹得余满塘感概万千地道着:

  “哎哟,我现在都很佩服自己当年的眼光,啊,当年是倾家荡产送我儿子上警校,看看……小苗长成大树了,我对你们说啊,你们不知道余儿以前多淘气,哦哟,把我愁得,愁得都快哭脸了……你看现在,天上差地上还得打个大窟窿……”

  余罪羞赧的一笑,轻声细语道:“爸,再怎么说,人家当警察了嘛,你老提以前干什么?”

  噗,鼠标一侧头,喷饭了;骆家龙一抿嘴,噎住了;李二冬一不小心,被余罪的萌态刺激得咬舌头了。三个怪异的表情看着余罪,余罪剜了一圈,都不敢、或者不忍在老余面前说歪话了。

  老余却是沉浸在望子成龙的喜悦中了,不让开车的喝,他可是和鼠标对碰了两瓶小二两,听得儿子这话,直拍自己锃亮的额头:“对对对,我儿子是警察了,不能提以前……哎对了,小标,现在省城房价到多少了?”

  “六七千吧。”鼠标应了声。

  “这么贵?”老余皱眉头了。

  “这还是郊区的价格。”余罪道。

  “那市区得多少钱?”老余问。骆家龙拣着稍好的楼盘道:“得八千多。”

  老余呃了一声,被吓了一跳似的,却不料儿子促狭似地接了句:“八千多是毛坯房,装修还得二十万。”

  呃……老余又嗝了一下,那哥几个都笑了,没这么高,余罪好像故意吓唬老爸似的,余满塘发现了,不悦地回手就扇了儿子一巴掌道着:“故意吓唬你爸是不是?”

  “没吓唬你呀,爸,要市中心的高档楼盘,确实到一万了,普通点的,住进去得一百万。”余罪道。

  “一百万就一百万,只要你出息,爸给你买。”余满塘慷概了一句,那三位震惊了,不管是村长爸的鼠标,还是工薪爸妈的骆家龙,都被老余的豪气折服了,纷纷竖着大拇指,余罪虽然不咋地,老余这爹当得可是真心不错。老余被捧上天了,一得意,更豪爽地道着:“我听说了,现在城里是有房就有媳妇……大不了老子不娶老伴了,也不能让我儿子打光棍,只要你有合适的,结婚买房一起办。”

  余罪脸一糗,骆家龙喷笑了,哥几个知道这是一对光棍父子,都笑得打颠,不过笑过之后,又被老余的光棍气质折服,各敬着老余。现在拼爹时代,有这么个爹,和别人也有得一拼嘛,福气呐。

  眼看着喝了二三两,老余酒量不大话越大了,饭没吃完,舌头都有点大了,不过看样他最大的骄傲不是攒了多少钱,还是教出了个警察儿子,饭间屡屡摸着儿子身上锃亮的警服,然后凛然道着:“瞧瞧,我儿子就是拽,当年考名牌大学滴,现在搁家里坐着的多了,我儿子当年才考了三百多分,进补习班都得收高价……看看,现在比他们那个不强?”

  余罪脸一糗,恬笑着恭维老爸道着:“爸,主要还是您有眼光,而且教育方式适当,否则我也不会成材对不?”

  “哦,那倒是。”老余得意了,对儿子敬上来的一杯酒坦然受之。

  这爷俩,愣是把骆家龙折腾的饭没吃几口,一口酒呛在鼻孔里才算罢了。不过想想也正常,这么个妖孽个儿子,要没个奇葩爹,就说不过去了,这不,吃完余罪扶着蹒跚的余满塘,告辞众人要到果品批发市场看老爸的果贩子同行,上车坐定,余罪得意地对副驾上老爸道着:“爸,我给你鸣警报,开道咋样?”

  “成,爸也当回领导,这么牛逼得招人恨呢啊。”老余郁红着脸,享受地道。

  车果真鸣着警报,绝尘而去,后面的哥仨没想到余罪真敢,噎了半天,话没出口,下巴掉了一地。

  “这爷俩,我怎么看着像哥俩。”骆家龙笑着道。

  “廿年父子赛兄弟,就搁这儿来的。”鼠标笑着道。

  “我有这么个可了劲给我买房的爹,我可啥也不愁了。”李二冬却是不无羡慕地道。

  三人坐到车上,许是颇有感触的缘故,听鼠标说着老余小余的轶事,还没走,电话来了,鼠标的电话,他一看号码,吓了一跳,是刘队长的,赶紧地嘘着让两人安静,对着电话扯谎道着:“刘队……啊,对,我去不了,老家来了一个人,我得接接去……不是您不让我们出勤吗?我们想着回来好好反思一下啊……”

  这家伙,翘了班在找理由了,电话还没挂,李二冬的电话也来了,他拍门下车,对着的电话道着:“强哥,啥事……我在哪儿?输液,真的……不骗您,这两天西伯利亚寒流吹得多少感冒了,输液都得排队,比公交还挤……啊哟,我有点晕,一会儿再给您回电话……这信号怎么这么差。”

  扣了电话,吱溜声钻进车里,李二冬狐疑地道着:“不会又有事了吧?老苟让我回去。”

  “刘队怎么也让我回去,这都几天都不待搭理咱们。”鼠标也狐疑地道。

  “不能回去,检查还没抄呢。”李二冬道。

  “好像不是检查的事,我说我在深刻认识,认真检讨,老刘说不用写了,让咱们滚回去。”鼠标道愣着眼道,对于刘队长多少还是心存几分畏惧的。

  “许是有什么统一行动了吧,我送你们回去。”骆家龙道,他喝了没几口,灌了半瓶矿泉水清口,估计没事,启动着车,一路朝坞城路反扒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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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来不逢时

  猎扒系列报道之五:消失在医院的魅影。

  大副标题的报纸摆在刑侦支队孔庆业支队长的办公桌上,今天的报纸,他正饶有兴味地读着,读到兴处,大口呷口茶,旁边的孙天鸣已经续了三回水了,他都浑然无觉。

  这个相比案情通知自然要糙了点,不过经过记者的妙笔,可比那些干巴巴的公文有意思多了,老跋毛大广被形容成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瘸贼,手下这帮贼众个个身怀绝技,否则你无法说明什么人就搞了那么多贼赃不是?几台车、成套的作案工具、挥霍剩下的现金以及老跋鞋里、腰带里藏的黄金,其实这本身就像一个传奇故事。

  “干得真漂亮,这比你们搞个凶杀大案子还有正能量,一方面外树我们刑警和形象,另一方面,也能唤起全社会正义感………好,写得好,干得也好,小孙啊,哟,咋还让你站着呢,坐坐……叫你来我有个想法啊。”孔支笑着道,看孙天鸣有点谦虚地坐下,他直说了,敲着报纸道着:“你说这个……真是反扒队整得?”

  孙天鸣异样了下,知道支队长顾虑在何处了,(街)路面犯罪是个跨界责任,轻一点就是治安、重一点就是刑事,那个反扒队也是个边缘设置,名为刑警,不过归治安支队统管,否则就不会大量使用协警了,一念至此,孙天鸣很严肃地汇报道:“没错,确实是他们全程搞的,我们多少悬案忙着呢,肿瘤医院这拔贼搅得我们昏头胀脑,不得已把他们请来了……没想到,无意中请来尊真菩萨。”

  “这个……”孔支队长踌蹰了片刻,马上改话题了,直道着:“这个也无所谓嘛,天下警察一家人,没有什么门户之见,再怎么说也是你们三分局直属大队审下来的嘛。”

  “不过主要嫌疑人,是他们审下来的。”孙天鸣插了句,又噎了支队长一下。支队长真愣了,愣着不服气地道着:“不能这都成全才了吧!?刘星星是个没地去的老人,不能修炼几年,成精了吧?”

  孙天鸣跟着支队长笑了笑,把大致情况讲了下,特别是抓人的时机的选择,审讯巧妙的抓点,让支队长眼睛又滞了几回。

  人才呐,队伍里就缺这种什么脏烂事都敢接手的人才呐!敢这样审人,不是没有这种刑警,而是没有这样天姿陪颖、自学成材的,此时孔支队长甚至不相信这是警校能培养出来的人物。

  “这样,小孙,我把我这个想法直接跟你说,征询一下成不成……”孔支队长真的下决心了,直道着:“我觉得这几个人放反扒队,屈才了,实在屈才了……你觉得呢?”

  “有点。”孙天鸣点头道。

  “对嘛。”支队长抚掌道,大遇知音之感,直劝着:“你出面,把他们借调到你们队……手续呢,我想想,随后办。”

  “借调?”孙天鸣奇怪地道。

  “本来可以直接调,谁知道有俩新人摊上点事,不好明调了,另一个叫什么余罪的,刘星星居然敢抗命了,不放人了……我一查三人的工作手序,哈哈,这三个人的手续居然还在市局人力资源部挂着,他没治了……这个余罪呀,好像先前在特警后勤装备处呆过,应该有两把刷子,我觉得是个人才,咱们一线就缺这样的人才呐。”孔庆业支队长惜才道,看样是真可惜这样的人才埋没在反扒队。

  何止两把刷子呀?孙天鸣队长想想这货曲里八拐的馊主意,暗道着了句,不过支队长的想法,他不敢忤逆,而且看领导高兴,把自己窝了好几天不敢说的要求提出来了,小心翼翼地道着:“孔支,这个事我去办……那个,就是有点小事,能不能……”

  “直说,许可范围之内的,什么时候没满足你们了。”支队长道。

  “能不能给我们匀辆车。”孙天鸣说出来了。

  “车?上半年不刚配过办案车辆,又不够了。”支队长不悦了。

  “不是队里不够,而是队办没车了。”孙天鸣道。

  “你的车呢?嫌不好,想换。”支队长拉下脸了。

  “不是,输了。”孙天鸣道,他决定直说,这个领导都有点恶趣味,心情不高兴了,文具都不给你批,一高兴了,经费全给你办。

  “输了?谁敢赢辆警车开出去兜风?”支队长瞪大眼了。

  “就反扒队的,那个叫余罪的……当天我们协同办案,抓回二十几个嫌疑人了,他和我打赌,说五分钟审下毛大广来,我不相信,就和他赌了……”孙天鸣简要地道。

  “五分钟?”支队长一惊,伸了个巴掌,展开了五根指头,这几乎是脱出刑侦正常思维的事了,他惊讶地道:“然后呢?”

  “然后不到五分钟,他就把人拿下了。”孙天鸣道,看把支队长震惊了,一摊手,车的去向明了了,自然是反扒队的开走了。支队长愣了好大一会儿,然后仰头哈哈大笑,笑了半晌脸色一整一指孙天鸣道着:“活该,你骑自行车吧……年底破案率指标完成再来给我提这个事……呵呵,真有意思啊,哈哈,什么时候咱们队伍里也有这号人才啊,哈哈……”

  孔支队长笑不自胜了,孙天鸣一块石头也放心里了,倒不是缺车坐,而是这个事终究得放到台面上,现在看来,没事了,他保持着恭谨的态度要准备告辞的时候,支队长的办公室电话响了,一看号码,是省厅的,他随手拿起来,一看脸色浮现的笑容,八成是上级来电,就听支队长像他这个小队长一样恭谨客气地问候着:

  “李处长,有什么指示……哈哈,再怎么说您是上级嘛,不用指示用那个词?……哦,反扒队呀,理论上归口我们管理,不过主要是治安上管着……他们队长叫刘星星,副队长叫苟永强……去那儿,哎哟,直接说嘛,我接您去……好好,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一定把最优秀的侦查员介绍给您……”

  放下了电话,这回急了,起身就走,看到孙天鸣,他急色匆匆道着:“走,正好,你和我一起去,这群毛贼,居然把外宾的贵重物品偷了,捅到省厅了,省外事处李处长亲自下来了……还有省委办公厅的领导,这事很敏感,千万不能大意……哎对了,小孙,反扒队这几个小子成不成,名声都到省厅了?李处长点名要找他们。”

  “没问题,别的不敢说,抓贼绝对行。”孙天鸣点头道,眼前闪过那张貌似忠厚,实则奸诈的脸,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来的如此信心。

  支队长的专车,直驶省厅,不一会儿从省厅大院出来,一辆车带了一个车队向坞城路驶来了………

  ……………………………………

  ……………………………………

  “我儿子……”

  “这是我儿子……”

  “看见没,我儿子,警察……”

  老余红着脸,走进了副食果品批发市场,好大的一个市场,十六轮的货厢整整排了两列,老爸还是联合的几家果贩一起进货,到这地方,都算不上大户,那行也有巨无霸,不对于余满塘而言,今天好像他是最大的巨无霸一般,认识的,不认识的,一揽儿子,得意的介绍,这么这警察儿子,还真给老爹增辉不少。

  “我儿子……老五,咋自己干上了?”余满塘问正装货的伙计,租的车,司机可不管装货,天气越凉了,这些南边运来的水果可着不冷,同来的五叔顾不上欣赏老余的警察儿子,拉着老余说了一通,余满塘一听,二话不说,和老五吭哧吭哧扛上货了。

  搁这地方,余罪可像个闲人了,刚要帮把手,老爸拉住了,就是嘛,这么锃亮的警服,这是国家干部,咋能干这活,老余把儿子晾过一边了,又过一会儿,余满塘满头大汗,酒意去了几分,放下一箱时,却找不着儿子了,咦,多了个帮工……咦,再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余罪早把警服扔回车里了,穿着小毛衣,加入到保卫果品的行列了。

  “哎呀,这咋能让我儿子干这活呢?”老余好不心疼,不过心里暖洋洋的。

  “这还差不多。”老五此时才看过眼了,笑着道:“知道心疼爹的,那才叫儿子。”

  “废话不是,也不瞧谁儿子,切。”老余瞅空又得意上了。

  “拽什么呀?现在养儿女都他妈是讨债鬼,不把爹妈这身油水榨干,他们就不消停。”老五感慨地道。

  “我儿子不一样,从上大学,我发现他长大了,一毛钱不朝家里要,还时不时给我往回捎东西……要我说呀,还是当国家干部对,瞧我儿子,没干几天,人家单位都给发车,公家车、公家油、那像咱们个土鳖,租个车都抠抠索索的。”老余道着,又是一箱扛到了膀上。

  三个人来回装着货,余满塘奔得呐,那叫一个来劲,每每父子照面,老余是呵呵一乐,儿子嘿嘿一笑,都不用对照,绝对是CCTV里标准的幸福笑容。

  停在批发市场外的车里,警服扔着的座位上,手机,一直在响着、震动着………

  ………………………………

  ………………………………

  “没人接。”刘星星队长紧张兮兮地道,孔支队长脸色不悦了,李处长更不悦了,省城这地方,标准的庙小菩萨大,省厅里出来一个,随便都是地市局长的等级职务,更何况今天随便一出来,不是一个,是一群,把刘星星队长招待得呀,满头冒汗。

  “其他两位呢?”李处长问。

  “就回来了……马上就回来了。”刘星星队长道着,招着手,苟副队赶紧地奔下去,又到门口接去了,电话已经催了N次了。

  哟,终于回来了,那哥俩从车上下来,骆家龙一看门外和院里停的车,眼神紧张了一下,立马驾车逃逸,鼠标和李二冬不开车,中午喝得可不少,勾肩搭背,回来时路过西苑路看了下在服装店打工的细妹子,哎哟,把李二冬羡慕得呀,直夸鼠标,尼马拣了个好媳妇,不要车不要房,幸福死了。鼠标却是倒着苦水说,幸福个毛呀,你天天晚上抱同一个女人睡睡试试?累还是次要滴,关键木有激情了呀……

  两人呲笑着,苟永强副队早奔上来了,拉着两人就往队里奔着,打断了两人疑惑,快速地道着:“省厅和支队来咱们队里了,不要乱说,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最好是不知道啊,砸了锅刘队可担不起那责任……”

  话没说完,已经奔进了队部,也就是平时签到签退开小会的地方,一进门一看五六位高阶的警官,再一看肩上闪闪的星星,两人一顿身,一仰头,敬了个礼:“报告,严德标奉命报道。”

  “李二冬奉命报到。”李二冬道。

  不料奔得急了,一挺胸一虎气,吸凉气了,鼠标酒嗝呃了声,不知道是风吹还是给惊着了,此声一出,队部静得像绝地,李处长回头不悦地看刘星星,孔庆业支队长可看不过眼了,指着鼠标就训着:“怎么搞的?上班时间还喝酒。”

  “报告。”鼠标一挺胸,又敬一礼朗声道着:“我是下班时间喝得。”

  “那你这样,还能上班吗?”孔支队长不悦地道。

  “报告。”李二冬敬礼了,朗声道着:“队长不让我们上班,让我们写检查。”

  这倒是真的,孔支队长不吭声了,狠狠地瞪了眼,早知道反扒队的孬警痞警多,今天算是见识了,省厅外事处的李处可是位文官,那和这种痞警打过交警,看两人喝得有点迷糊,站着还打摆,而且本身长相都像个作奸犯科的嫌疑人,他不确定地问孔庆业道:“孔支,你确定,就是他们?”

  “过来。”孔庆业也不太信,招手叫着孙天鸣队长,孙天鸣点点头:“就是他们俩,不,还有一个……关键是余罪。”

  “哦,那……那人怎么没来?”李处长问。

  孔庆业回头盯刘星星,刘队道着:“电话没人接,今天他轮休……真不是故意的,从国庆前开始,到现在都十一月三日了,四五十天,一直就在岗上,天天忙。”

  “别摆功了,关键时候好,那是一好遮百丑,关键时候不好,那叫一丑煞百美……刘星星,再给你一个小时时间,把人给我找回来。”孔庆业支队长惯有的硬朗作风出来了,这话听得省厅若干来人非常满意了,刘星星留了个心眼,拽着鼠标和李二冬,出门低语了几句,这倒好,几个电话一拔,坞城路,小商品市场,骑电单车的、开面包的,不找贼了,都遍地在寻着余罪了。

  好在都是警察寻人方便,鼠标和李二冬知道在果品批发市场,也就三五个市场,不到半个小时,找到泊在市场外的警车了,一行人奔着往市场里去,哎哟喂,鼠标瞧见了,拉着大伙瞧。余罪累得吭哧吭哧上货,刚上了半车。一看鼠标来了,喜色外露地道着:“哎呀,这才是兄弟啊,叫来这么多帮忙的。愣着干什么,赶紧干活。”

  “哎。”鼠标一应声,颠着小步就要去扛东西,刘星星队长却是急了,上前来拽余罪,情况一说,余罪一摊手:“我知道案情重要,那我爸不重要了……太阳一下山,果品不出库了,今天人又多,雇不上人呐。”

  “那是省厅来人。”刘队长强调着。

  “那我这还是老家来人呢。”余罪不悦地道,他经历了那一次,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不,把刘队长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余罪眼珠一转悠道着:“刘队,那赶紧呀……给我爸装完货,咱们马上回去。”

  “哎,对……快快,都来干活,把人都叫来。”刘星星队和嚷着,捋着袖子袖子干上了,不一会儿,又来了若干队员,啊哟,一窝蜂似的搬东西的,把余满塘给惊讶得呀,拉着老五道着:“服气不,我儿子是警察,让他们来,他们不敢不来。”

  这话恰让刘星星队长听得,他一个趔趄,噎得差点栽个跟头。

  人多手快,还真没用多长时间就把事情搞定了,余满塘结算了货款,叮嘱了儿子一番,这才心满意足地上路,上车前才想起来了,又奔下来,给儿子塞了几张钱,指着一干反扒队员道着:“当警察也不能白使唤人……给兄弟们一人弄包烟,看看,这位老哥多大了都,还来帮忙……老哥,记住我这车号啊,下回来,还叫你搬。”

  那“老哥”俨然是反扒队队长刘星星,众队员一阵好笑,余罪要介绍,一想算了,给老爸解释清这么警察不容易,好容易车走,这边火急火燎早催几遍了,正副队长乘着车,后头挤着鼠标和李二冬,风驰电掣朝反扒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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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恍见旧识

  “失主是个美籍比利时人,化工专家,受聘于RX公司,这个公司技术入股我省的宁大煤矿,而且正在做省煤化工一项合资招标项目,他在机场丢失的东西好像是有关RX公司的一项核心采掘机械技术,以及他们招标书,还有大量的电子技术资料,行李是被人冒领走的,根据治安支队前两天的调查,应该是有人顺手牵羊偷走包裹单,然后冒领走行李………现在老外急火了,先是在机场抗议,后来又跑到省府抗议,省府也没办法,派办公厅秘书陪同着把人送公安厅和市公安局了,我听说呀,这家伙,两天跑了十八趟,就差在省厅和公安局打地铺了,上面领导都急毛了………”

  副驾上刘星星队长,大致介绍着案情,说得很郑重,甚至有点紧张,毕竟是外宾。天天和毛贼打交道,和老毛子打交道,那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余罪开着车,没接茬,笑了笑。

  抓不尽的天下毛贼,他已经习惯了,当贼的盯人,只看下手目标的好坏,可不管你失主中外。他不吭声,后面的李二冬发言了:“抗议个毛呀,让截访的出面,扣起来,遣回原籍。”

  刘队长眼睛一滞,气着了,还有更猛的,鼠标本来就对这么多领导集体逼宫反扒队不满,拍着大腿道着:“这叫什么事吗?普通人丢了东西,自认倒霉;外国人丢了东西,警察就得倒霉?太不对等了,刘队,咱不伺候啊。”

  刘队长扭过头,吧唧吧唧一个给了一巴掌,这两小子呲笑着,不吭声了,话说在这个边缘队伍,从上到下也算是同气连枝,刘星星知道,这些小队员,怕是在为他叫屈,要办得好,也就抓个毛贼,不是什么大事。

  可办不好就惨了,毛贼都抓不住,你说你什么玩意,配当警察么!?

  反正吧出身不好,这不,警容警纪大整顿,派出所毛病的不挑,刑警队的问题不找,就找反扒队,这儿好找呀,一找一堆问题,而且理由更好找,协警太多,整体素质自然提高不了。这次查问题,一不小心,把李二冬和鼠标捎带上了,两人对此早有微词了,就事论事争辨上了,一个说该着航空管理部门负责,找不回来赔人家活该;一个说该着治安支队负责,好歹咱(街)路面打击犯罪侦查也算刑警里的一号。反正不管怎么争吧,说破天也轮不到反扒队,既不是辖区、也没有这项职责。

  “你怎么看,余罪。”刘队长问,不理会那俩心里有芥蒂的了。

  “不知道,就听了您介绍了几句,怎么可能知道?”余罪道。

  看余罪这么慎重,刘星星队长叫着车往路边停,停下车时,刘星星队长也慎重了,开口就是一句:“小余,有些话我这当队长的不该说,可到这份上,又不能不说,你得正确对待啊。”

  “什么意思?”余罪懵了下。

  “意思就是,千万别逞能,这个事不好兜,你办不了吧,贻误时机,肯定得挨批;你能办到吧,显得人家其他警种和那么多同行无能,所以得悠着点。”刘队长道。

  余罪愣了下,在老队长眼中看到了忧虑,但凡这个年纪还窝在带副字科级的位置,凡事都会这么瞻前顾后,忧虑重重,他还没说话,鼠标明白了,气愤地道着:“这叫什么事嘛,办了他们脸上有光;办不了给咱们自个抹黑,不干不就成了,他们另请高明去。”

  “不好往外推吧?市里的、省里的,连开车的司机警衔都比咱们高。”李二冬凛然道。

  刘星星看了后面这两货一眼,其实,这倒不失为一种很好的办法,他就担心孩子们太过年轻气盛,在这种条件下挫折一下子,恐怕以后都没有翻身机会。

  “明白了,走着看吧……不过你们想过没有,领导要往你脑袋上扣责任,你想躲都没门。这事呀,八成得接下来。”余罪笑了笑,拧着车钥匙启动了。

  刘队长看着余罪,心里跳了跳,暗道了句还是这位有眼光,已经做好担责的思想准备了,这样也好,倒省得受了挫折,再让他这队长来做思想工作了………

  ………………………………

  ………………………………

  找人足足耗费了两个小时,这个磨叽,省厅那位李处长早坐不住了,就在众人等待的时间里,省府、省厅的电话来了若干,那位国际友人,已经通过远在京城的大使馆提出抗议了,省厅崔厅长严令麾下刑侦、治安、巡逻、想尽一切办法寻找线索,务必帮助国际友人找回失物。

  来了,正主终于来了,治安支队长推荐的一个月抓了二百多名街头毛贼的猎扒奇人,刑侦支队推荐的五分钟审下老贼来的小警,被一群反扒队员簇拥着进院子了,刘星星队长不迭地带着人进了会议室里已经久经的上级来人。

  即便就脾气最好的此时也等急了,多大个人物似的,明明就是一名警员嘛,而且明明其貌不扬嘛,眼看着余罪进了会议室,一个普通而又普通的小个子,比众人料想中的形象都要差上几分,进门规规矩矩的敬礼,然后就乖乖地站在一旁,似乎在有意识地把队长刘星星往他前面推。

  刘队长那受得起,赶紧地介绍着来人,偏偏他也认不全,还是省厅外事处的李卫国处长一个挨着一个介绍着,支队长孔庆业,省府办公厅的秘书韩兆琦,省化工研究所保卫处的方步远,一个挨一个介绍着,在门口的鼠标纳闷了,悄悄和李二冬说:咦,都是处!

  介绍完了,一大群中年男,此时盯上传说中的猎扒三人组了,被一大群中老年男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何况都是处,有人在审视着鼠标,似乎怀疑这个小胖子实在有浪得虚名之嫌;有人在看着李二冬,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警察编制内的人,毕竟反扒队大部分都是协警。当然,更多的人在审视着余罪,等着他开口,孔庆业支队长倒是稍稍讶异了一下下,这孩子不错,最起码没有怯场。

  呃……又是一个酒嗝声,鼠标下意识地捂嘴,被人看得紧张了,酒意又泛上来了。他一嗝应,像是有魔力一般,李二冬也跟着嗝,惹得支队长和省厅那位处长很不悦地盯了刘队长一眼,刘队长低着头,实在不好意思再找个理由解释了。

  “怎么样?小伙子……还没听你说句话呢,你可是咱们警中新晋的抓贼高手。”孔庆业支队长好歹给了个笑脸,这个气氛实在太沉闷了。

  余罪笑了笑,很中肯地道着:“一般失窃案件,找到了最佳时间是二十四小时之内,现在最佳时间已经过去了。再说这个案子,我们也未必专业,我们主要针对的是街头扒窃,可这个案子,是在管理相当完善的机场发生的,咱们那么多高手肯定参与了,我们……”

  余罪的脸上为难之情很甚,潜台词很明白,那就是“我们就不要去凑热闹去了”。如果在功劳面前这么谦虚一下还是让大家欢迎的,在案子面前可容不得这么谦虚,李处长没吭声,看了孔支队长一眼,两人看样早商量好了,孔庆业支队长直接道着:“态度端正这是对的,可信心不足,就不可取了……这样,老刘,把你这几个人借给我,到机场试试,现在火烧眉毛了,还分什么刑侦治安,连崔厅长都亲自到现场了,走,马上走,找到失物,我亲自为你们庆功。”

  公安干部,典型的拍脑袋决定,从来都是一挥手勇往直前,不容分说地拉着余罪,一行人簇拥着出会议室,省厅来人了,支队长自然不敢慢待,把余罪、鼠标、李二冬三人叫上自己的车子,一行人风驰电掣直向距市区尚有二十余公里的机场驶来了………

  好大的飞机、漂亮的空姐,以及死贵的购物,这些差不多就是机场给余罪几人的印像了,到机场时,三个人和数月前来时活脱脱的土鳖样子没改观多少,看着机场起落的飞机赞叹,瞄着来往的美女流口水,李处长边走边联系着,把这一行人直带到了机场航空管理处的一层,嘭声一个中控大门开时,顿时把余罪三人惊得有点目瞪口呆的感觉。

  警察,全是警察,足足二三十人,有地方上的,有机场空勤上的,一个个面色凛然,如临大敌,似乎正在开什么案情研究会之类的,李处和对方带头的一位耳语了几句,一回手指着余罪几人道着:“同志们,刚刚从坞城路(街)路犯罪侦查大队请到了几位猎扒高手,看看他们能不能给大家帮上忙……辛苦了啊,各位,这个案子省厅崔厅长发话了,必破,不仅仅关乎到我们全省警察的声誉,同样也关乎到机场的名誉。来……介绍一下。”

  依次介绍过了余罪、严德标、李二冬,三个人的年纪搁这种地方,和顽童没什么两样,就那些警察看他们眼光,也像在审视一拔顽童。而且对于省厅李处长临时插人,看样子多有不满,会议中止,领头的招待李处和省府几位领导了,安排着一位参案人员把余罪三人领到隔着几间的房间,电脑、沙发、饮水机配置得一应俱全,这地方的管理就是上档次,不一会儿刷了三张卡、给了个用户名和权限密码……得,自己到电脑里看案情进展吧。

  人一走,鼠标呼咚声躺到沙发上,紧张的情绪好容易舒缓了,咧咧地道着:“睡会儿……哦哟,还不如关在家写检查涅。这么大阵势,吓得老子心律失常了。”

  “喂喂,看空姐去。”李二冬却是兴奋地道,他站到窗口,看到楼外正有一队安检的空警在操练,又是兴奋地问余罪道:“余儿,这儿的警种和咱们是不是一个系统。调这儿多好。”

  “刚来几分钟,怎么就让你沉迷了。”余罪也凑到窗口了,一看下面列队的,背手、叉腿,雄纠纠气昂昂地站着两列女安检,登时吸溜了一下口水道着:“哟,好地方,在这个当警察,绝对没有生理饥渴问题。”

  “看什么呢?”鼠标听得两人这么上心,一骨碌起身,趴到窗口了,一看,把标哥看得睡意顿消,哎哟,纤手一甩,齐刷刷;粉腿一迈,也是齐刷刷的,他回头对两哥们道着:“你俩都错了,呆这地方,只能加重饥渴的程度,算了,我睡觉吧,省得看美女多了,回家看细妹子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余罪和二冬笑了,取笑着鼠标的惧内倾向,看了好大一会儿,才想起来机场的正事,余罪打了电脑,这里的警务系统和天网不是一路,不过大致相当,用权限可以浏览整个案子的进程,事发时间是一多天了,接案48小时的进展,也没什么看头,也就是截取了失主的几段视频,以及报案的相关资料。

  “喂喂,等等……这是什么?你看签署单位……”李二冬看着的时候突然指着发言了,让余罪退回来了,余罪又重新打了忽略过了一份文件,再标志时,奇怪地问:“怎么了?一份询问材料。”

  “不是,你看署名………涉外警务联络处,民航分局,这是他们处理不了,才推到刑事侦查上。刑事侦查也搞不定,又把咱们街路面侦察给拉来了。”李二冬道,那份影印件是案发初期的对失主的询问笔录。他关了文件道着:“肯定是要先内部处理,处理不了再从外部想办法呗。”

  “不对,问题是现在从刑侦上又推到了咱们不算刑事也不算完全治安上的单位。”李二冬又道着,对于此事有点忿忿不平了,案发已经四十八个小时,找不到失物,抓不到贼,这时候了才想起,把反扒队的叫来,让反扒队接着往下干,可能吗?就是个白痴贼,也应该走得没影了吧?这么多监控,那怕有一点蛛丝马迹,早被他们刨出来了。

  “纠结这些有什么意思。”余罪翻查着录像,仔细看上了,他边看边无意识地道着:“其实呀,我也很好奇,在保安这么完善的单位做案可没那么容易……在羊城的时候,我开始就混在机场,那儿的贼并不多,而且像偷走行李这种事不多见,毕竟丢了机场管理方面要负责的……偷行李那如偷个钱包啊?行李里有现金的概率太小了。”

  “好奇心害死猫啊,你想过没有啊,万一什么也整不出来,咱们灰溜溜地回去,又成笑话了。”李二冬道。余罪笑着反问道:“哟,你小子什么时候有集体荣誉感了?”

  “我其实一直就有,你没发现而已,那个货是真没有。”李二冬道,他倒了杯水喝上了,余罪回了下头,哦哟,鼠标哥倚着沙发,睡得正备,呼噜声音已经出来了,睡觉的样子都像在幸福里倘徉,脸上的笑容可掬,像看到了空姐准备偷香窃玉一般。

  二冬的水放到桌上了,余罪不经意地看到了,有点奇怪,看这位伙计时,他更奇怪了,李二冬正痴痴地看着他,他抿了口水笑着问:“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小子是不是开外挂了?”李二冬莫名地问。

  “外挂?”余罪不爱玩游戏,一下子没懂。

  “就是作弊。”李二冬道。

  “作什么弊?”余罪愣了下。

  “装什么装?咱们都一窝出来的,你怎么就知道贼在哪儿?前天我还和老骆说了,他觉得你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好像从羊城回来,一下子变了好多。”李二冬讶异地盯着余罪,似乎像在找这家伙的外挂开在什么地方。

  “你觉得我变了,我觉得你还变了涅……最起码游戏玩得少了,不那么熬夜了,现在更好,也有集体荣耀感了,呵呵,我觉得今年评优秀警察,你小子说不定榜上有名啊,呵呵。”余罪笑着,抹了李二冬一把脸,李二冬却是脸色懊恼地道着:“玩个毛呀,让你催着抓了一个月贼,回去累得就跟死猪样,玩游戏?想撸一回都没那情绪。”

  说得好不幽怨,余罪奸笑着,又说起了警校那拔货半夜洗内裤撞面的事,两人呲笑着,正数着谁撸得最多,数来数去,应该数精力最过剩的牲口张猛,那货什么时候去他宿舍都有晾得内裤,鼠标坑他的时候,就往内裤上喷辣椒水,喷得牲口哥后来改习惯了,不穿内裤了。

  边看着枯燥的监控录像,两人边说笑着,一幕幕回想起来,警校说起来怕是此生呆过的最好的地方了,而现在各奔东西,即便在同一座城市里,等闲也见不着面,余罪没发现李二冬很念旧,一个个数来,牲口、狗熊,他去二队找过几次,都出勤去了。豆包在禁毒局下设的一个警犬训练基地,离市区还有几十公里。老骆在信息中心,内勤比宅男还宅,甚至于董韶军后来再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毕业后,连汉奸到那儿了都不知道,他在内网名字上搜索了一番,愣是没找着下落。至于那些已经回老家的,有些连联系也断了。

  这是一个大熔炉,不知不觉,就被煅成了一个具有共性的模子,余罪看了失落的李二冬一眼,如是想着,谁可能想到,那帮调皮捣蛋的警校生,大部分都当了警察,都已经在自觉和不自觉地在为这个职业拼命了。即便就是特立独行的他,也不知不觉的溶入到这个团伙了。

  不对,是团队!

  一遍……两遍……第三遍……第N遍……

  中午喝了点酒,连李二冬也伏桌睡上了,余罪在枯燥中的录相前观摩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抽烟的嗜好,一支接一支抽着,盯着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嫌疑人,是一位身高一米七左右的男子,在行李输送台上,从容地拿走了外宾的行李,根据失主反映,那个行李包装着刚刚在京翻译完成,而且打印装帧好的标书、技术资料以及笔记本电脑,密码存储设备等物,因为顾及安全才走空运,谁可料到偏偏在空运上出了差错。

  心理素质相当好。余罪看到那人伸手提出行李时坦然没有一点迟疑的样子,很确定地道。

  是有预谋的,行李托运单和机票贴在一起,他拿着东西是如何走出去的?前提肯定要拿到单据。或者,制作一张假的单据骗过出口验票的安检,可能吗?

  似乎可能性不大,他又返回来,找着失主的报案材料,果不其然,正是因为下飞机找不到机票,失主才着急了,联络着机场的管理处,不过等确认身份之后,行李已经不翼而飞了。而目标在监控里只留下了一个戴着帽子的影像,这个拙劣的办法能把一切高科技拒之门外,精度再高的恢复和成像,也看不到那张脸。

  简单而且巧妙,高手的风范。

  余罪笑了,他放弃了先前的想法,回头又重一级目录里开始往下找,这个案子用行话说叫“领导和上级高度重视”,电子案卷的分类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从失主的身份介绍到航班明细,以及当天所在乘航班的旅客名单、身份证记录都做为侧面材料准备的清清楚楚。

  这些应该用处不大,这么巧妙,应该排除临时起意盗窃的可能。他如是想着,找着一级目录里标为非保密资料的视频文件,那是从下飞机开始到发现东西丢失的几段视频。

  咦?失主居然是位女性,一对,两个老外,个子都在一米八九左右,在视频里看得格外清楚,两人身边还有两名中方的随从,像是翻译,行经重桥进入大厅开始有了监控,重桥里的一段应该没事,仅容两人通过,空间不大……那难道是,余罪眼睛一愣,像是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下意识地一摁暂停,可那熟悉的东西却消失了。

  又重头看,没有发现,他不死心,开始一帧一帧地放,到一个让他狐疑的节点上,停了,他的眼睛愣了,看到了在离开机场的通道一侧,刚刚从卫生间转出来的一个人影,侧面的,女人,那个倩影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他下意识地在摸自己的脸颊。

  突然间他猛吸了一口凉气,像注射了一针吗啡,精神亢奋度提到了极致。

  是她,是把他逼上猎扒之路的女贼,从一个月前拼命捉了二百余贼,每每捉到他,总是拿着画像问下落,每每那些贼茫然一脸,说不上来,久而久之,那副倩影已经像嵌在脑海里了一样,即便是她换了一身窈窕的秋装,余罪仍然从侧面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一刹那,他收起了懒懒的心散,兴趣和好奇在驱使着他,盯着监控的画面,眼睛眨也不眨,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不过仍然错过了,仅仅是一个高度相似的侧影,就那么一闪而过,再翻查其他地方却又消失了。又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不过,他很肯定,这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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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群英荟萃

  整十八时,从机场路外陆续驶来了若干辆警车,或直驶地勤出入口,或泊在停车场外,车上下来的或是三五一队、或是七八一组的男子,形色匆匆地向航管主楼奔去,如果你再仔细点看,一定发现他们异于常人之处,个个步履飞快、神色冷峻、两眼犀利、双眉紧锁,绝对像大片里时刻准备拯救地球的那种主角。

  事实上,这事办得比拯球地球还累了,五十个小时了,民航公安分局为主力,市刑侦支队、治安支队分别抽调警力参案,还调来了全市七名以破获盗窃案知名的老刑警,从监控入手,作案人、作案方式、逃逸方式,一步一步追查,甚至还有老刑警拿着拍下的嫌疑人截图到看守所询问那些服刑的老贼,动用的警力已经数十人了,仍然是收获不大。

  十八时四十分,外事处李卫国处长带人在路口恭迎着,救命稻草抓了一根又一根,都不抵事,一点线索也没有。可没办法,还得一根又一根找,这回呀,找了根粗的,把省厅刑侦处的老处长许平秋请来了,外人不知道这个名字,可在公安系统,许处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前半年独领一组小队远赴羊城侦破新型毒品跨省贩卖案件,一度使这位快退下来的老人又名噪一时了。

  来了,车来了,分局长刘涛紧随着李卫国处长迎上来,从车里下来一位笑呵呵的黑面老头,见面就拱手道歉:“李处,对不起啊,来晚了……厅里推荐去学习,我可是八百里加急赶回来的。”

  “别说那没用的,我们这里可仰仗您老人家了……崔厅今天一天八个电话问我进展,我真没法交待呀,再拖下去,就要成国际事件了。”李卫国苦着脸道,这事本不属他管理的范畴,可没办法,谁让是国际友人丢了东西呢,种种交涉都要通过外事处,他这个位置首当其冲了。

  “老规矩啊,丑话说前头,找到了别谢,找不到别怨,在破案上,谁也不是神仙。”许平秋笑着道,惯用的语气,不敢把话讲得太满,对于一位老刑侦来说,不怕你案子做得大,就像案子太小,而越小的毛贼,相比那样有性格有特性的江洋大盗可难抓多了。

  “一定能找到。”李卫国兴奋地道。还是拿着崔厅的令箭才把许平秋请到的。

  “这位是……”

  “民航公安分局长,刘涛,您好,许处长。”

  “别客气,大致案情我在路上了解一下,你说说情况……”

  刘涛整整警容,边走边严肃地介绍着情况,他道着:“……机场发生这种行李丢失案并不多,这里的治安相对较好,特别是在遍布探头的机场大厅作案,以前除了些小偷小摸,我们还没遇到过……所以我们判断,此次作案目标明确,就是奔着两位外宾的行李来的。”

  “对,这点基本可以肯定。”

  “第二是手法熟练,干得无声无息,基本没有引起多大动静,而且,除了一个戴帽子的监控画面,我们没有掌握更多情况,这里的每天的客流量在一万七到四万二之间,对我们来说排查的难度就大了,我们的排查已经把机场周边的大巴、公交、出租和载客的私家车捋了两遍,根本没有什么发现,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嗯,没错,应该不是普通的毛贼,普通的毛贼不会有意识地去偷那笨对普通人来说根本不值钱的东西。只要盯旅客随身的贵重物品和现金。”

  “这就证实了我们第三个怀疑,我们怀疑这是一次有预谋,有策划的盗窃,两位外宾供职于RX公司,这是一家大型采掘设备制造企业,我省宁大煤矿公开招投标,标的在六个亿左右,投标的单位,国内国外一共有七八家,此次两位外宾专程赶到我省就是参加下周的招标会议,而现在,标书、设备模型、技术资料一并丢失,传出去,别说招投标了,恐怕就他们公司也要蒙受损失……”

  “所以,就通过大使馆向我们提出抗议?”

  许平秋顿了顿步子,笑了笑,那两位却是很尴尬,丝毫不觉得这话里有可笑的成份,又走几步,进了地勤出入口,李处长领着路,许平秋随意地问着:“李处,客气话我就不多说了,凉话我得说几句,这事可是盲人摸瞎马,谁也没谱,不过按正常的思维考虑,如果刘局长的假设成立,失窃的物品恐怕已经易手了,两天时间,能干很多事了。到那时候,即便查出来,你还是交待不了。”

  “是咱们交待不了。”李卫国强调道。要使劲把许平秋和自己往一块绑了。

  许平秋眉头一皱,愣了下,又笑了,他笑着继续道:“对,咱们交待不了,所以你提前得把后路想好,怎么应对厅里和部里的问责……这个责任很大的啊,说不定你的仕途就止步于此了。”

  “先别说那后话,我现在就发愁,那怕把我赶到基层查户口去,也不想就这么一天被人十几个电话催着,您老不知道那俩老外多难缠,直接到省府闹,省府电话一过来,找的直接就是我……哦哟,老许,你不知道我受得什么罪,天天失眠,看着电话就恐惧。”李卫国处长倒着苦水,看来苦衷不是一般地深。许平秋又是不冷不热应了句:“这充分说明呀,你没有习惯民主氛围,在国外,人家可以直接找总统的。”

  李处长脸色一糗,刘局噗声笑了,一笑又觉得很不合时宜,马上敛着神色,许平秋却是转着话题问着李卫国收罗的阵容,一听这话,李卫国来劲了,数着请到的能人,刑侦七大队的副队长贾希杰,七队的辖区内有数个钢厂厂区,而这个副队长也以侦破盗窃案著称;治安支队的外勤队长王冲生,以侦破两起工矿机电盗窃案被选中,特警支队的排查组长尹南飞,以追踪著称。还有杏花岭分局的杨永亮,从警三十年,侦破入室盗窃案件上百起。最让许平秋发怔的是,居然把市局已经退二线,在罪案研究室挂职的马秋林也请来了,这个奇人,就他见了面也得叫声师傅。

  “你不这胡闹吗?既然已经请了这么多高手了,你叫我干什么?”许平秋难为了,小辈还好说,总不能指挥那位前辈去吧?

  “多几个高手,总没坏处嘛,许处,这里头就数你职高,你来带头啊,不是我说的,崔厅长建议的,谁不知道您老的大名啊,跨到禁毒局都能连下大案。”李卫国将着许平秋。

  “那不一样,毛贼可比毒贩难抓多了,李处,这不合适啊,我从警时候马秋林就已经是队长了,你现在让我指挥人家,这…这简直是根本不顾忌老同志的面子嘛。”许平秋不悦地道。

  “就一个老同志,我就打了个电话,他主动请缨来的……剩下的都是小辈。还有您老的部下。对了,还有反扒队也来了几个。”李卫国不迭地道着,生怕许平秋心气不顺,可不料听到反扒队名字,许平秋脱口而出道着:“余罪,你请得人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跳出来的名字就是他,而且毫无意外,李卫国处长点头道着:“对呀,您老也听过他的大名了……哎哟,不过闻名不如见面啊,有点太年轻了。怎么了?许处?”

  看许平秋愣了,李卫国处长以为又办错了,直道着那几个娃娃实在不中看,屁股坐不稳,刚来没几个小时就不见人影了,忙成这样,也没来得询问,实在不行打发回去,不料许平秋脸色一缓,却是笑着道:“没事,留着吧,反正你请的大部分都是闲人,又不多他们几个……走,见见面去。”

  一行三人,迤逦进了航楼的主楼一层,会议室里已经聚起了这拔警中能人,听闻是许平秋出面指挥侦破,年青点的有点兴奋,一见面,又是如此地和霭,顿让几位后进受宠若惊,即便是年龄较大的马秋林,也被许平秋一口一个马师傅称得笑琢颜开,坐下要汇报案情时,却被许平秋制止了,他直接道着:

  “我大致了解了一下,现在时间紧迫,而且没有什么像样的线索,没必要搞这些案情分析,大家别指望我啊,我能想到的,你们应该已经试过了,现在这样,大家把50个小时使用过,碰壁的方式全部列出来,不要再走弯路,而且我提议,让下面的队员先好好休息几个小时,没有准确的线索,就把人撒出去也是没头苍蝇乱碰……好,现在开始,马师傅,您对盗窃案最有研究,从您老开始,您觉得这拔贼,应该是什么来路……”

  “难就难在这儿,讫今为止,我没有看到他的作案手法,不管是根据监控还是根据失主的描述,好像机票托运存根就是不翼而飞,而且根据时间比对,在失主发现存根丢失时,那个贼已经在五分钟前大摇大摆地取走了行李。而这个时间,失主刚刚经过重桥不久啊,离取行李的地方还很远,这不像盗窃,起码不像我经手的任何一起盗窃案……”

  副座上,一位头发花白,穿着普通夹克衫的老头在说话,分析开始了,但分析的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许平秋一大会儿才了解到了,因为这事,民航分局五十个小时里足足抓了二十七有前科的人员,现在还在加班加点审讯呢………

  环伺了会议圆桌一圈,他在恍惚中似乎看到了余罪正襟危坐,正在侃侃而谈……尽管他知道以余罪的身份恐怕没有资格坐在这里,他没有问反扒来人的去向,他在想不得已把这几个扔进反扒时有点挽惜,那时候抱的心态是:忍他、由他、避他、不要理他,且过几年再看他。

  对付个性太强的小年轻,他都会刻意地这么干,一般情况下,冷板凳坐上几年,性子就磨得稳重了,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家伙锋芒出乎意料地尖锐,这么快就脱颖而出了。

  那这个时候,他在那儿呢?许平秋无意瞥了眼灯火通明,进出繁忙的空港,他希望余罪在案发现场,不过他知道,即便在案发现场,也不可能找到蛛丝马迹。

  为什么想起他总是这么纠结呢?许平秋扪心自问着,他没注意自己都走神了,根本没听清别人在分析什么。他仿佛又回到了人声鼎沸的羊城机场,回到初见那群小伙子的那一刻,从警几十年,从没有一下子这么多人给他留下这么深刻的印像。

  ………………………………………

  ………………………………………

  此时此刻,和一群警中精英就在同一地点,直线距离不到三公里的民航主楼也有一个小型的案情分析在进行着,不过这里更快,已经步入了实践的状态。

  鼠标睡醒了一觉,有事干了,被余罪指挥从取行李处往出口走,而且是从不同的角度,用不同的方式走。李二冬也没闲着,从上一层拐角,通过电梯往楼下走,两人必须走到伸手可及地方,然后分开,鼠标的角色是嫌疑人,取行李;李二冬的角色是偷机票的嫌疑人,必须隐藏形迹。一遍又一遍,而余罪,蹲在两人交叉的地方,卡着表,不但卡表,好像思维也卡住了。

  对不上号,重桥的出口离到取行李处和出口的分叉有四分钟的路程,从电梯上下来需要四十秒左右,再步行到取行李处进入,取出,还需要两分钟,这其中还没有计算等待和寻找传送带上行李的时间,行李几乎是和旅客同时到达机场的,这么短的时间,无论如何也对不上号,除非在飞机上机票的行李单就被偷走了。

  可能吗?如果在飞机上动手,那能留下的痕迹就太多了。这个专案组不可能忽略。而且余罪对比女贼销声匿迹的方式,他直接丰富了这种可能,因为除了一个侧影,他再没找到女贼留下的影像。

  鼠标气喘吁吁地回来了,蹲到了余罪身边,小声地道着:“余儿,尼马能不能不让我这样一遍一遍走,你瞧人家看我的眼光都不一样。”

  “怎么了,不是跟机场安检通过气吗,警察办案,有什么不行的。”余罪道。

  “你看人家那眼神是看警察么?简直是看傻逼。”鼠标气咻咻地道,他发着牢骚,而余罪却在盯着楼上,总觉得那怕就再快的身手,在拐角处监控的死角能下得手,可也没有这么快取走行李。一个死结把他难住了,李二冬此时也下来了,卡着时间汇报道:“快着三十九秒、慢一点五十二秒,电梯是智能控制的……加上从拐角出来的时间,需要时间的范围应该是一分零二十秒到一分零三十九秒……这么什么意义啊,余儿,你想当神探我们没意见,可不能把我们俩整成神经吧?”

  “就是啊,晚饭点都误了,咱们到那儿吃去……真他马滴,请来办案,饭都不管。”鼠标骂咧咧道。

  “别烦行不行,想通这个问题,我请你们吃大餐。”余罪道,他迷茫地看着拐角到电梯、电梯之下就是行李传送带的地方,实在想不通这个蹊跷在那儿,在失主刚刚走过重桥不久,路程接近一半的时候,那个时间,嫌疑人已经在行李传送带上等着了。失主行经的整个路程只有一个监控的死角,是个小小的拐弯,拐过来就能看到机场大厅,两人的演示,就即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也拉不开这么大的距离,除非在飞机上已经就已经扒走机票了。

  可飞机上,人挨人,怎么扒?真要飞机上扒,估计专案组已经锁定嫌疑人了。

  不可能,两头矛盾,那这个方式肯定是错了,余罪蹙着眉,看了俩位跟班一眼,干脆,和盘托出来了,铺开了一张简易的平面图,在上面画了一条行进的路线,解释着这是重桥、这是过道、这是电梯,是从三层逐渐汇到一层走向终点出机口,按正常的判断问题出在几个监控的死角,而最可能的地方就是从二层分流的拐弯,不到五米长的距离,在这里,没有托运行李的直接到出口,而有托运行李的,乘电梯到下一层取行李区,可这个地方三个人走了两个小时,放眼望去,三条传送带传送着大包小包的旅客行李,进区需要亮机票,而带着行李出去时,安检会仔细核对行李单和机票上贴着副联,对号才能取走。

  “你的意思是,贼在上面的拐弯偷走了失主的机票,然后下来取走行李?不可能,兔子也跑不了这么快?那行李可重三十多公斤。”鼠标道指指上面,几乎就在视线范围之内,实在可能性不大。

  “你这么肥当然不可能了,如果两人结伙的话,就有可能了,你们替我想想,两个人、或者三个人……怎么样谋划着,把两个老外的行李给偷走……想想,谁想出来,今天我让你们使劲宰。”余罪道,给了一个极度诱惑的条件,也只有这种条件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两人的主动能动性。

  果不其然,鼠标眼睛一亮,咬着食指,使劲动脑了,李二冬挠着后脑勺,也在绞尽脑汁了,还是他鬼大一点,指着行李区来往的旅客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的同伙先在里面找到出来的行李,然后我在上面偷到了机票,他绕过来,我们隔着隔离带,我把机票给他,然后他拿着票,大摇大摆出去。”

  “可能性和很大,这样的话,时间可以缩短至少一分钟。不过你想过没有,那样干可逃不过监控。”余罪道,慢慢地眼睛开始亮了。

  “这办法太麻烦了,像个笨蛋想的。”鼠标呲笑道,李二冬要掐上来了,鼠标赶紧地道着:“不是说你,我是说贼呢,贼要是你这么笨,早落网了。”

  “你有办法?”余罪道。

  “当然有了。”鼠标眼睛贼亮贼亮,手一摸口袋,随手的朴克牌,蹭一抽,瞧见了吧,红桃K;一扬手,再亮出来,变成黑桃Q了,李二冬刚要斥一句傻逼也知道你袖子藏着,余罪的眼睛更亮了,他兴奋地道:“你是说,扯了行李的标签换上?咦,这是个好办法。”

  “对呀,那不干胶行李贴,稍加点热就开了,只要换了行李贴,你管失主来不来,拉着大摇大摆走就行了……每天这儿多少人呢,安检顾得过来吗?还不就一对号码,得,放行。”鼠标道,他指着行李检查处的方向,刚刚落地的旅客,从那里排队迤逦出去,如果算上这个等待的时间的话,那比失主提前五分钟提走行李,更不可能了。鼠标看余罪想得这么严肃,又补充着:“还有更简单的,你也发个行李,调个包就行了,那比这个办法还简单。”

  “对呀!?如果从始发地……托运一份同样重量、外包装和重量大致相当行李,其实根本不需要费劲,下飞机就可以接应,等失主走到一半,这儿已经可以取行李了,换上标签走人就行了。我操,鼠标,你有当贼的天赋呀,我想破脑袋都没想到这一招。”余罪道,兴奋了,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也不对呀?失主的机票和行李副票确实丢了,那既然能取到行李,还脱裤子放屁来这么一下有什么意思?”李二冬道,反扒时日不短了,思路很清晰。

  “这个就好解释了,故布疑阵、把侦查引向歧途都有可能、就嫁祸给别人也有可能,因为这事,民航分局不是抓了周边不少的贼么?谁能想到,偷机票只是个插曲,真正的盗窃根本就是个简单的移花接木呢?这才是高手的做法,让你想不到他是怎么下的手。”余罪笑着道,使劲着揽着李二冬和鼠标,那亲热劲就甭提了。他兴奋之下,叫着两同伴道着:“走,给他们亮一手去,我估摸着,咱们这个猜测八九不离十。”

  哟,拉人走时,两人都不走了,余罪回头,才发现哥俩极度不悦了,李二冬不悦地道:“你就没推理出来,老子早饿过时辰了。”

  “你可以再推理一下,哥俩今天要宰多狠。”鼠标奸笑着道。

  余罪笑了,谦虚地道着:“兄弟们,下手轻点啊,看弟弟我身上缺油少膘,别太狠了啊。”

  两人乐了,一手拽一边,李二冬奸笑着道着,我们当然不狠,会很温柔滴,鼠标也奸笑着道,传说中凡在机场吃饭的都是傻逼,这回你当傻逼可不能含糊。

  一右一左挟着余罪进了机场大厅特色的马师傅拉面,果真很温柔,一碗面三十块,一个素凉菜都二十几块了,鼠标和李二冬很温柔地点了七八个小菜,全部不是素的。

  饭间,余罪接到了李处长的电话,这个大胆的推测干脆就在电话上说了,他是这样说的,据反扒队几位成员实地堪测,认为这一起有预计的盗窃案。而且偷走机票去取行李的可能性不大,应该是在始发点已经盯上了失主,终点仅仅是来了个移花接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当天失主航班的行李中,应该有同样体积,甚至同样包装的行李成为无主之物,无人领取。

  电话直接被挂断了,也许太过匪夷所思了,余罪没当回事,鼠标窃笑着道:“万一猜错了,尼马谁也不准说是我想的办法啊。”

  “不能,对了是标哥你聪明过人。错了就是集体智慧。”余罪笑着摇头道。

  “余儿,你急着汇报干嘛,我就觉得不可能,如果那样的话,岂不是还要有同伙乘着同一航班到这里,那么泄露行迹了?”李二冬道。

  “那就恰恰说明了,偷走失主的机票很有必要,让别人想不到,是在始发点已经做了手脚。如果有破绽,估计就在这儿了。”余罪道,一揽大吃大嚼的鼠标道着:“在这一点,我比较支持鼠标的想法,这家伙干坏事有点天份,想当年警校学生里被他骗的可不少。”

  “那是,哥相当于住的共产主义学校,上警校一毛钱没掏,要不是胡吃瞎花,能攒不少涅。”鼠标得意地道,对于此行李二冬有点老外了,直骂这两人一对贱人,上学时候本来生活费就不多,还被两人骗走不少,他正声讨着两人的时候,冷不丁眼神滞了,吃兴正浓的余罪和鼠标不解地看了眼,跟着回头,一刹那,两人耷拉着嘴唇,也傻眼了。

  老领导来了,许平秋带着一帮,警服的、便衣的,十几位中老年,直奔着三人所坐地方来了,那情形像是抓重要嫌疑人一般,李处长兴奋过度了,拽着余罪先搂一把,又使劲地握着着,第一句话就是:“快说说,你们是怎么知道的,确实有遗留的无主的行李,和失主的行李形状体积大致相当,已经查到了……”

  “问他,他说的。”余罪一指鼠标。鼠标一嘴吃的,使劲地噎着,噎得急了,光张嘴,凸着眼说不上话来,紧张了,李二冬赶紧地拿着醋瓶子给标哥灌了一口,鼠标酸得直咧嘴,终于咽下来了,半晌才反应过了,对着一干愕然看他的老警嗫喃了句:“我我……我猜的行不行。”

  这怎么可能有人相信,没有相当的侦破素质,怎么可能猜得这么准,还找到了支持猜测的证据,鼠标见众人不信,强调着:“真是瞎猜的,你们别不信呀,不信问问他们俩,我们在现场模拟了两个小时,无论如何也快不了五分钟,所以就猜了这么个办法。”

  “对,不管怎么做,时间都不宽裕,所以我们想,应该是在下飞机就开始动作了,有人接应,利用从重桥到电梯的时间,已经完成取货了,偷走失主的机票,只不过是个障眼法。”余罪补充着。

  众人更是愕然,有几位警中老手被打击得严重了,这个现场大家都来过,以正常刑侦眼光看,怎么看也是个不可能存有证据的现场,可偏偏还被忽视了那么大一个漏洞,居然就是个简单的移花接木。许平秋笑了,以他的理解,恐怕真是猜的,他不经意看到余罪,还是那样坏坏的笑容,两人相视间,都笑了………

  案情,在事发五十二小时后向前迈一大步,根据这个思路,在始发地机场监控中锁定了一个托运行李的疑似目标,这个可疑的目标居然和失主同机到五原,而下机后,这位神秘的旅客出了重桥就在监控的画面中消失了,初步判断是下机后化妆趁客流量大的时候溜走的,诡异的行踪,引起了参案的警察的极大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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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不辞其累

  不得不承认,当警务资源被充分调动起来后,它效率也是相当惊人的,从晚二十时开始,陆续建立了初始的指挥系统,联络使用上了市局的罪案支撑系统,而且现在天网工程已经覆盖了七成左右的市区,只要有确定的目标,最快可以十五分钟之内找到目标的方位。

  不过还是有坏消息传来了,特警支队参案的的一队副队长尹南飞在二十时一刻,急匆匆从临时的联络室奔进许平秋和众人讨论的地方,惊呼了一声道:“假的,许处,身份是假的。”

  “假的!”许平秋也愣了下,好容易出来的惊喜,成了一盆凉水了。

  他叫着尹副队,尹南飞走了会议室桌,连着电脑,把刚刚追踪到了数据输出到许平秋的电脑屏幕上,解释着:“身份证使用名字叫李斌儒,根据我们查证,此人一年前已经到了新加坡留学未归,而且联系上了他家人,已经证实属实……刚刚技侦人员又把监控到的画面和李斌儒本人的肖像做过比对,发现确实出入很大,而且据肖像专业的技侦解释,很可能是经过化妆的……您看,脸部的三角线条不吻合。”

  边说边从电脑上调出了照片对比,比划一番,好不懊丧。两个肖像的是通过脸部线索定型的,一看就不是同一个人。可凭肉眼观察,却像同一个人,不用说,是刻苦地化妆了,用化妆形成的视觉错觉骗过了监控。

  “哦,真证,假人,工作做得够细了啊。”许平秋叹了句,靠上椅子了。

  “这正说明了侦破方向的正确性,要是那么容易找到目标,就不会是一起有预谋的盗窃了。”马秋林没有惊讶,似乎已经在预料之中。

  “可这样一来,麻烦就更大了,真挖出他来我相信我们办得到,可就怕时间赶不上啊。”许平秋道,征询地看了一眼马秋林,其实这个团队里,能倚重的就这位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可偏偏这个关键的时候,马秋林笑了笑,不接茬了。

  一干刑侦高人面面相觑着,这条最有价值的线索如果中断,那意味着还得重来了,搞过刑侦工作的都有一种偏执,那就是两个“确定”,只要有确定的目标,什么事都好办,可现在,偏偏卡在最简单也是最重要的限定上。

  “咱们的人该动起来了,我作为非官方任命的领队发表几句啊。”许平秋笑着道,一惯的和霭口吻,眼光还征谒了马秋林一眼,缓缓地道着:“我觉得凡事应该往好的地方,虽然化妆了,也掩饰,可有些东西掩饰不住的,比如两个人的身高,一个一米七三、一个一米六八,这个假不了;还有,都是爷们,也可以确定嘛,还有这两人配合得这么默契,我想,可以从有没前科上撞撞运气……我大致这安排一下。”

  杨永亮被安排带着参案队员专程寻访尚在服刑的盗窃嫌疑人,民航公安分局刘涛局长,被安排加紧对传讯到的嫌疑人询问,贾希杰被安排联系全市各刑警队,向各队以及辖区派出所发出两位模糊嫌疑人的协查通报。至于治安支队来的王冲生,也得到了一项基层总动员的任务,那就是动员各治安队组,把辖区有嫌疑、有前科、而且近期在本市活动的嫌疑人捋一遍。

  这没办法的办法,对于人口众多的城市,有时候只能使用这种大排查的笨办法,众人领命而去,马秋林又那么神神秘秘地笑了笑,这个笑容让许平秋捕捉到了,他知道这老家伙藏私了,到这个年龄,到了爱惜羽毛的年龄,顶多扮演个顾问的角色。那意思叫:顾得上了,才问问。

  不过许平秋的表现,李卫国处长可佩服得不得了,安排得这么井井有条,他可做不来,刚要说话,许平秋却是请着马秋林这么老同志,客气地道着:“马师傅,咱们到机场大厅里转转?”

  “好啊,一起去。”马秋林痛快地起身了,和李卫国、许平秋一起出了门,听言语间李卫国听得出来,许平秋对这位一直在刑侦上供职即将退休的老同志很是尊重,稍稍有点不解,听着许平秋断续地道着:“……马师傅,还记得邵兵山吗?就你骂过那位……就是在九五爆炸案里牺牲的,我们一起进的队。”

  “记得,那小王八犊子够野啊,第一次协作办案,就和我拍桌子。被我教训了一顿,还不服气。”马老头笑着道,笑里却一下子化作苦苦的颜色,放轻了声音问着:“我真不该骂他,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

  “没事,他后来告诉过我,挺服气您的。”许平秋轻声道了句。在说起牺牲的同伴的时候,总是那副轻柔和肃穆的口吻,生怕说的话外传似的。

  没人注意到,这一句像是最适合的激励,马秋林长舒了一口气,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是啊,多少不惜命的兄弟,自己这点羽毛有什么可爱惜的。

  许平秋暗暗笑了笑,这就是他要的效果,边走他边轻声的请教着:“马师傅,我觉得这是个两人合谋的案子,不排除受人雇佣作案的可能。应该是竞争同行使的下作手段。”

  “两个人完不成,应该还有,否则机票莫名其妙丢失就说不通了;当然也不会很多,否则不利于保密。”马秋林道,很大胆的猜测,退出一线之后,已经很少敢这样妄加猜测了。

  “是熟手做案,我怀疑有职业犯罪的可能。”许平秋又道。

  “对,干得很利索,偷得很有专业素质,肯定是熟手,但我想未必有前科……有前科的嫌疑人总是改不了他们毛躁的毛病,这个毛躁来自于他们的自信和犯罪升级,每每犯案,总能看出点干得粗糙的地方,可这几个不同,精致到咱们五十多个小时居然没有发现破绽。干得不算很精彩,但相当巧妙。”马秋林道。

  “能干到这么巧妙,自然不会是一般的贼,可为什么您讲不一定要前科呢?”许平秋问。

  “你站的角度不一样,有些人的克制力超乎我们的想像,如果用在犯罪上,很可能一击而中,之后就远遁千里,不在警察视线里的罪恶,可多的去了。”马秋林道。他和许平秋相视一笑,彼此心知肚明,一个在抛砖,不过目的是引玉。

  李卫国处长的好奇被撩起来了,他确定了,这是两位高手之间私下的探讨,赶紧地竖着耳朵听着,就听许平秋又接着道:“破绽总会有的,在他们不刻意掩饰的时候,您说对吗?”

  “是啊,所有就重来这儿了。”马秋林笑道。几个人停步的地方,已经到机场的大厅了。

  从容而入,李卫国听愣了,追着马秋林的步子叫道:“马师傅,您是说,这地方还会有破绽?什么是不刻意掩饰的时候?”

  “就是案发以前,他们以普通人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或者,可能不在这个机场,在始发地。”马秋从笑道,许平秋笑着补充道:“黑话叫踩点,李处,您得补补市井这门课程,否则将来退休当普通人,可不好混啊。”

  三位半拉老头笑着进了大厅,这次放开了,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马秋林按着失主走过的路线,设计了四五种扒窃方式,当许平秋听到下手地方在出口分流的叉道时,他笑了,笑着道:“看来英雄所见略同了,在这儿下手,既有可能窃走失主身上的机票,让他无法取走行李;又能耽误失主的行进时间,方便同伙做案……破绽就在这儿,路线和时间卡得这么精密,我就不相信,他们没有踩过点。”

  “你是说,已经有人想到这儿了?可失主的口供并没有反映出这一点来。”马秋林奇怪地问。

  “是啊,所以他们去宾馆重新询问那失主了。”许平秋道,一说马秋林马上想到余罪那几位,惊讶地吸着凉气,有大遇知己之感。

  许平秋笑了笑,指着电梯之上,邀着马秋林和李卫国上去,马秋林仍然是无法释怀地道着:“许处,这可是猜测啊……而且就即便猜测成立,作案的地方也是个监控死角,没有任何证据。”

  那意思是责怪许平秋太过莽撞和武断了,用猜测作为引导案件的思路,对的机率微乎其微,可要错经常就错得一塌糊涂了,许平秋却是微笑着道:“马师傅,有句话贼胆包天……咱们要比这个包天贼胆再大点才行,否则恐怕抓不到这拔贼。”

  马秋林笑了笑,摇了摇头,跟上去了,李卫国一头雾水,也跟着上去了,楼层建筑的像个迷宫,商业区、候机区、饮食区、被四通八达的通道连着,于是一个新的疑问又泛起来了,踩点的贼,会在什么地方留下他的影子呢?但肯定会,毕竟这里像迷宫的建筑,总得有熟悉的渠道吧?

  这个一闪而现的灵光,把案子的方向又调整了一部分,民航分局开始在始发地、目的地两处的机场控里拼命地往外挖,一个一个面孔往外找。

  有时候思路决定出路,叫事半功倍,有时候灵光一现,叫细节决定成败,排查一个小时后,有一个一直在机场拍照的面孔,被技侦人员无意中捕捉到了屏幕上,脸部的三角定位线条,居然和嫌疑人吻合了,用肉眼看,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这位技侦惊声尖叫了一声,喊出了民航分局案发以来的最强音,所有电脑屏幕上,都开始分析这张面部特征的比对差异,很快,又响起了那些外勤那些粗鲁汉子的脚步声,他们憋得浑身无力可使,都快憋坏了……………

  ……………………………………

  ……………………………………

  “哎,爸……你几点回去的,哦,路上没事吧?什么?被交警罚了二百块……呵呵,你说你儿子是警察,他们都照罚不误……哈哈,那正说明警察不循私情呐……哦哟哟,心疼什么呀,你秤上一拎不就赚回来了………”余罪在副驾上和老爸通着电话,车停了他都浑身不觉。老爸被罚了二百块,正心疼不已呢。

  是许处的专车,借给这三货来丽源国际酒店重新询问来了,鼠标和李二冬拍门下车,嚷着余罪快点,刚下车李二冬发现新大卫一般拽着鼠标,直指门厅台阶之上,鼠标一看,哟,兴致上来了,哥俩猫着腰,蹑手蹑脚地绕到台阶之后,冷不丁一左一右一站,沉声叫了句:“嗨!”

  啊!?那姑娘吓得差点栽台阶下,一下子看清,又是气愤地直踹李二冬,李二冬一把拉住行动不利索的鼠标挡在身前,替他挨了两脚,鼠标好不夸张地叫着:“哎哟,好疼……轻点,轻点。”

  是安嘉璐,被鼠标的样子逗乐了,旁边还有一位女同事,看出来是熟人,也笑了,李二冬从鼠标身后伸着脖子,刚要来调戏一句,却不料鼠标早有防备,捂着他的嘴道着:“他妈的不许胡说啊,安美女是我心中滴女神,要不是她和解冰,我家细妹子都得流落他乡涅。敢胡说小心揍你。”

  “嗯,这还差不多……晶晶好吗?”安嘉璐道。

  “哎呀,好得不得了,她爸妈追着我让结婚。”鼠标一提细妹子,苦脸了。

  “那好事啊。”安嘉璐奇怪地道,看不出来鼠标为何这么为难,细妹子一直在一家服装店打工,现在裁缝都干得相当不错了。两人一起最起码比普通人要强得多。她一关心,鼠标更糗了,小声道着:“她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没法办证。咱好歹是警察,不能知法犯法吧?”

  噗噗李二冬和安嘉璐都笑了,不管在学校怎么样,能在校外偶而一见,都没来由地觉得亲切,安嘉璐看着依然和以前那样猥琐加可笑的鼠标和李二冬,每每未语先笑。而鼠标两人看着出落得越发水灵的安嘉璐,那倾慕之情,就快滔滔地以口水形式从嘴里倒出来了。半晌同事问了句怎么还没来,安嘉璐省得自己的任务了,看两位同学,问着怎么大晚来这儿了,这一问俩人也奇怪了,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我有任务,不能告诉你们。”安嘉璐笑着道。

  “我们也有任务,不过可以告诉你。我们奉命来询问两个丢了东西的洋鬼子,你们是不是接我们呢?”鼠标得意地道,他猜着了。

  “这个……不可能吧?省厅调人办的案子,你们……”安嘉璐被震惊了。本来以为要调个花白头发,满脸褶子的老头来呢。

  “不对呀,李处长说三个人来。”那位同事提醒道。安嘉璐怕被同学忽悠似的,指着鼠标问:“又骗我。”

  “嘿嘿,再加上那一个贱人,不就三个了。”鼠标一指。众人的眼光侧过去,正看到了余罪下车,余罪抬头看到了夜色撩人、灯光阑珊下的安嘉璐时,身形顿了顿,快步上来,对着愕然一脸的安嘉璐道着:“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安嘉璐愕然地道。

  “我说是缘份,你信么?”余罪眨巴着眼,好倾慕地道。

  “可我是处里最倒霉的,才被抽调出来陪两个上访的老外了,这也算缘份?”安嘉璐故意道。鼠标和李二冬笑了,剜着余罪道着:“走,真不要脸,我们先碰到的,他倒说和他有缘份。”

  往厅里走着,安嘉璐简单介绍,敢情是被两位上访的老外逼得没治了,厅里外事处从出入镜管理部门调了两位懂外语的女警来全程陪同,兼做翻译和联络,很不幸,安嘉璐和另一位女警被选中了,听人家牢骚已经两天了,说是今天有上级派来的侦破高手来,她们还期待有什么好消息,早点结束这个倒霉任务呢,却不料碰到了这三位。

  “看,说缘份吧,你还不信。”余罪得意地道,看着安嘉璐的表情,好像那首哥唱的“你也好像没有生气”,那坨红的脸蛋,让余罪的贼心更炽了。

  “原谅我说句外国话啊。”鼠标一把拽住余罪,生怕他犯错误似的道着:“余儿,你太不要FACE了。”

  “这一点倒值得我学习啊。”李二冬看着安嘉璐并不着恼,很羡慕余罪脸色这么厚,见面就敢拉缘份。余罪一贱笑,不料李二冬一番白眼恭维着鼠标道着:“我不是夸你,我是夸标哥这英语说得真好。”

  “拉倒吧,要是英语必修,咱们都毕不了业。”余罪道了句,没被表扬,改痛斥李二冬这等劣生了。

  安嘉璐和那位女警同学笑得好不开心,电梯快到楼层里,两人的脸色一敛,安嘉璐警示着三位同学道着:“你们一会儿问话,小心点,两位老外丢了贵重东西,很是生气,他们已经通过大使馆提出抗议了……和他们说话一定注意措辞,千万不能激烈啊,吵起来可就不好了。”

  “没事,反正我又听不懂外语。”余罪道,众人一笑,安嘉璐不悦地埋怨了余罪一句没正形的话,又是说着注意事项,把众人领到了楼层的中间,两间商务客户,敲响了其中一间,毕竟是涉外事务,三人脸色自然而然地郑重了,跟着安嘉璐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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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邂逅佳美

  安嘉璐在流利地说着英语,偶而两位外籍人士会插一两句,安嘉璐指着三人给介绍着,鼠标眼直了,李二冬眼绿了,是位高大、健硕的、金发的、惹人想入非非的女人,除了年纪稍大,找不出一点毛病来,特别是那个子一站起来,足足有一米九高,余罪、鼠标和李二冬要看人家的表情,得仰视。

  正介绍着,从套间又出来一位,哦哟,更凶悍,比那女的还高,脖子和胳膊露出来的地方,全是毛,很不悦地说着什么,安嘉璐陪着笑脸,似乎在介绍几位夤夜而来辛苦的警员。可不料那男的更不悦了,随手拿着桌上杂志,吧唧一声,重重地摔地上了。

  “安安,怎么回事?他放什么屁了?”余罪捋着袖子,他妈的顿时火起。不过马上发现了,肯定干不过这俩外国牲口。

  “你别冲动,他很生气,他说东西丢了两天多了,还没有接到任何消息,让他对这个国家彻底失望了,他们再不会来了。”安嘉璐翻译道。

  “哦,介个可以理解,我们也挺失望的。这有什么生气的。”鼠标道,拽着余罪,生怕他惹事似的,余罪叫安嘉璐直入主题,安嘉璐翻译几句,可不料那一对男女老外都不是善与之辈,叽里呱拉说了好大一堆,听得安嘉璐翻译不及,不过余罪判断没有什么好话,鼠标是却很有感慨附耳对李二冬道着:“哎呀,可惜了啊,没好好学外语。”

  “学那有什么意思,正好听懂人家骂你。”李二冬也有点生气了。

  “不是,还没调戏过大洋马涅,会两句调情的多好。”鼠标咧着嘴,本来安嘉璐那位同事脸色铁青,一下子又被鼠标的贱相给逗乐了。

  说了一会儿,安嘉璐小声地翻译着:“马克先生说,他们不但要抽出对华的投资……而且要把中国警察的嘴脸公诸与世……米歇尔女士说,她走过世界上很多国家,觉得中国警察是最糟糕的,从丢东西开始,她报警后,居然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

  惯例的牢骚,余罪打量着怒气冲冲的男老外,气忿不已的女老外,不知道两人是不是一对,不过表情如出一辙,看样丢东西是丢急了,像普通人一样,没办法,就把气往关心他们的人身上撒,当然,首选就是警察喽。

  “拽个毛呀?抽投资吓唬人,谁不知道现在中国有钱,相比而言,他们才是吊丝。”鼠标道,李二冬附合着:“就是啊,天下警察还不一个样,不糟糕都当不了警察。少见多怪。”

  安嘉璐和那位同事又被气笑了,余罪瞪了眼,让两人闭上臭嘴,两人还咧咧你有本事你跟长毛的老外叫板呀,可不料话音没落,余罪还真叫板上了,他一指两位人高马大的外宾,像对待嫌疑人一般气势汹汹地道着:“告诉他们,我们是中国警察,我们在履行职责,不是来接受他们的谴责来了……说呀,就这么翻译。”

  两眼炯炯有神,话里字字掷地有声,安嘉璐像是鸟气也受足了,心一横,脱口而出,译出了这句话,果真有效,那两人正准备发一通牢骚的老外,蓦地直眼了,开始重新打量余罪这三个人了,余罪继续道着:“告诉他们,现在有超过一百名中国警察在寻找他们失物的下落,我们需要信息和时间,需要的不是侮辱和问责,如果连起码的理解和尊重都没有,那我们欢迎他自己想办法。”

  连日来,省厅来人迫于压力,不但对老外,对那两名翻译也是唯唯喏喏,听得余罪连连发飚,安嘉璐有一种异样的痛快感觉,义正言辞地把这些话译过去,那两位老外,像是傻眼了,巴巴地瞅着余罪,好半天那位米歇尔才奇怪地问了句。

  “她在问你的警衔。”安嘉璐道。

  “告诉她,保密。”余罪道,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安嘉璐一翻译,那两位老外会错意了,以为一身便衣的余罪来头不小,于是放下了小觑的心思,余罪又让翻译了一番省厅领导高度重视,已经会同各警种开始全力追捕窃贼的官话,都是许平秋交待的,说到中途两名中国翻译来了,连他们也有点奇怪气氛颇好,居然没有吵起来。

  “好了,我要例行一次询问,为了方便日后的定罪,你们的话要被录音。”余罪摁开了录音机,往桌前一放,没人请他坐,他自己拉了张椅子,大马金刀一坐,面对着两位外宾,同来的翻译有点紧张了,结结巴巴地翻译着这话,果不其然,男老外又是生气了,叽里呱拉说了句,翻译同声译道:“马克先生说,这样的询问已经进行了两次,他已经没有耐心再和你们重复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他想知道,你们的进展到那一步程度了。”

  “已经确定了几个重点嫌疑人,而嫌疑人就从马克先生身边走过,而且马克先生遗漏了很重要的情况没有向我们提供。这就是我们来此的原因。”余罪放了句谎话,译过去后,那两位面面相觑,余罪终于听懂了老外嘴里吐出一个单词:SHIT。

  “这不高知嘛,怎么还说脏话……靠!告诉他们,不管他们相信不相信,丢东西的责任也有他们疏忽的成份。”余罪道,放开来,敢胡来了。翻译刚说了一半,男老外拍案而起,叽里呱拉说了一堆,表情很激动,就差捋着袖子打上来了,翻译同声道着:“……马克先生说,你要为你的话负责,他要找你们最高的警衔的领导反映,这是诬蔑和推脱责任。”

  “让他坐下。”余罪不屑地摆摆手,看了眼油头粉面的翻译,直说着:“问问他们,是不是在机场出口的途中,遇到了一位女人……一位气质卓约,很有姿色的女人。”

  莫名其妙的一句,听得在场人发懵,翻译小心翼翼说出来,两名老外一下子又回复了面面相觑的样子。

  “这就对了,那儿是监控的死角,我甚至可以猜测到,是那位女人主动找你们搭讪上的……尽管我不知道她在马克先生身边还有这样一位美女的情况下如何做到的,不过我肯定她做到了……你们在出口和取行李的地方滞留了一分二十秒,应该发生了点什么故事吧?对了,翻译就应该知道。”余罪道。

  两名老外更愣了,翻译把话译过来,女老外两手伸手,像是急于给余罪解释明白什么,男老外却是有点糗,和翻译附耳说着什么,安嘉璐听懂了,她在微笑,笑着附耳告诉余罪:“好像有一位女人和马克先生相谈甚欢,米歇尔很不高兴,她在埋怨马克……米歇尔是马克的私人助理,他们不是夫妻,不过,住在一起。”

  余罪一愣,侧头时,看着安嘉璐的俏皮美目,笑了,坐定时一整脸色,缓缓地道着:“你们不是要把实情公之于众吗?好啊,真相如果摆在面前,我相信对于治安和警察,公众一定要谴责的,但对于RX公司本身,二位说说,他们会迁怒于ZF,还是会追责属下?”

  俩老外无语了,把一个公司和一个国家放到一起,该牺牲的是什么不言而喻,两人小声和翻译说着,翻译换了一副很客气的口吻道着:“这位警官先生,马克先生愿意接受您的询问,并且愿意为您提供一切需要的协助。”

  “早说嘛,费这么大劲,把那天的情况,重头叙述一遍,越清楚越好,特别在即将进入取行李电梯之前。”余罪道,摁下了录音,两名老外仔细地回忆着,不过说的什么可听不太懂了。安嘉璐同声翻译着,大致情况和所料出入不大,两人不是第一次到中国,下飞机已经很习惯这里的挤攘,从重桥口开始一直是和翻译一起走,不过在通道拐弯的地方,突然间冒出来一位中国姑娘,像是就等在那儿的一样,他唤出了马克的名字,而且拿着一本英文原版的著作要求签名(翻译解释,马克除了是一名出名的机电工程师,还是野生动物保护爱好者,为此写过一本乏人问津的专著),马克自然是喜出望外,连签名带寒喧,还应邀接受了美丽的中国姑娘一个友好的吻……米歇尔插话了,意外的是她对那位姑娘评介很中肯,有气质,能讲流利的英语,对她的故乡比利时的文化也有了解,两人还谈过几句,告辞的时候,依依不舍,米歇尔还把下塌酒店和名片都给了她。

  “其实这俩老外挺友好的,怎么就遭贼了呢。”余罪小声道,回头看了眼,却不料恰于正在附耳小声解释的安嘉璐来了对脸加对眼,安嘉璐下意识地一躲,剜着眼看他,很不悦的样子,这蹙眉生气的样子更添几分风姿,余罪得意地一笑,又翘着二郎腿坐正了,掏了支笔,展开一张纸,粗粗地画着通道,问着当时几人各在的位置,两名老外仔细地指出来了,最后一件事了,想了片刻,余罪才把身上装了很久,已经有点皱的纸张展开,问着两位:“看看,是不是她?”

  OH!MY-GOD。米歇尔紧张地道,遇上人的画像出现在警察手里,她知道是什么情况,此时有点崇拜地看着余罪,频频点头,就是她!

  这句话不用翻译了,在场的都听懂了,最起码听懂那个强调的单词了。

  ………………………………

  ………………………………

  询问结束,两位老外送到了电梯口,女老外又是期待又是抱歉,进电梯时给余罪一个重重的拥抱叽里呱说了一堆。翻译一下是,拜托这位神奇的中国警察,一定把我们我失物找回了。翻译直送出门厅口,人转回去时,安嘉璐很兴奋地道着,就省厅来人,也没这么大面子,她异样地看着余罪,也像要重新审视一番似的。

  余罪呢,第一次觉得有把自己形象拔高的欲望,正待吹嘘几句,不料煞风景的来了,鼠标可不觉得余罪怎么样,而是吹捧着安嘉璐道着:“安美女,你的英语说得真好。”

  “你虚不虚,好像你听懂了似的?”李二冬道。

  “最后一句我听懂了。”鼠标道。

  “那老外说SHIT,听懂没,说你呢。”李二冬道。

  标哥火了,两手一前一后掐着李二冬叫嚣着:“怎么着,怎么着,故意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就是故意让标哥在安美女面前无地自容嘛,岂能不让鼠标火大,一掐,安嘉璐一劝,鼠标更来劲了,那位同事笑得更欢了,余罪直接了当解决了,一人一脚:“掐什么掐?咱们一对半英盲,谁笑话谁?去,车上等着。”

  两人哼了哼,互不服气,往车上走着,余罪再使眼色,看那位同事时,这位出入境管理处的姑娘知趣,暖昧地笑了笑告辞回去了,鼠标和李二冬刚走几步觉得不对了,哎哟,尼马这人真不要脸,把兄弟支走,他和安妹妹聊什么呢?李二冬火冒三丈要上去讨个说法,不过走两步又退回来了,鼠标坏笑着问,你咋不去涅?二冬兄弟喟然长叹着:“没用啊,标哥,余儿这个贱人,连老外都敢训,咱干不过他。”

  两人心知肚明,在警校把安嘉璐当梦中情人的不少,但敢当面去送花的,除了解冰也就余罪一个奇葩。尽管在大家看来两人怎么看也不会是一对,可你不得不承认,那种不要脸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

  隔着十几米,安嘉璐在无聊地踢着水泥地上根本不存在的小石子,她甚至有点脸红心跳,在心里觉得已经把某个人遗忘的时候,不料出现才发现他给别人留下的印像是如此地深刻,对了,身边这位不就是吗?

  “安安,你又漂亮了啊。”余罪搜肠刮肚,半天就来了这么一句让安嘉璐喷笑的话,她反问着:“就这一句?我怎么觉得一点创意都没有。”

  “哦,是没什么创意,一直就这么漂亮,只是现在更漂亮而已。”余罪道。

  “不要这么酸好不好?还没问你呢?毕业后都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上周我去二队,见过文涓,连她也不知道你的消息。”安嘉璐道。

  “能去哪儿,没人要,就把我们几个都扔到反扒队和那帮协警混去了。”余罪道。

  “哦。”安嘉璐愕然地一声,盯着余罪看,突然问道:“难道,猎扒报道,说得是你们?”

  “不会吧?连你们也听到过我们的大名了?”余罪故作惊讶地道,然后又很谦虚地说:“其实我们只是尽了一个警察的职责而已……别笑,队里规定我们只能这么接受采访。”

  安嘉璐笑了,笑得很开怀,每每遇到了余罪和那帮荤素不忌的同学,总是让她如此地开心,她好奇地问着,对那些抓贼的经过是如此地神往,以至于埋怨自己在窗明几净的出入境大厅是浪费青春,越说越投机,不经意间已经是面对着,不经意地间,她发现余罪一双明亮的眸子,不离她的脸庞左右,她笑着转了话题道:“你这双眼睛这么贼,不会是盯贼练出来的吧?”

  “当然练出来了,否则省厅怎么可能挑到我……对了,信不信我能一眼看穿你。”余罪道,很神棍的表情,最容易勾起女生好奇心的那种,安嘉璐那是这个比贼还精明的猎扒对手,随即就上当了,摇着头道着:“骗人的吧?看穿我?”

  “你现在还是单身。”余罪小声道,四下张望,生怕被人看到似的,安嘉璐一怔,余罪又说道:“你的内心很矛盾以迷茫,不但感情没有归宿,甚至连生活也没有方向……简单地讲,就是对现状很不满,但又有一种难以改变的无力感,对吗?你很失落,近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余罪的贼眼能看到的东西太多,还真把安嘉璐唬住了,她愣愣地盯着余罪,半晌才问着:“你还看出来什么来了?”

  余罪作势仔细端详着安嘉璐,仍然是一副青春靓丽的外貌,其实最让余罪好感倍增的是安嘉璐那次毫无保留地帮细妹子一把,可半年未见,他在这个熟悉的面庞上发现了似乎有点难以言表的东西,他不知道来源,甚至他有点怀疑是安嘉璐和解冰的感情出了问题。

  “我还看出来……”余罪端详着,慢慢地笑意浮在脸上,他缓缓地道:“现在似乎有一个很艰难的选择摆在你面前,让你无所适从。”

  安嘉璐像是一下被击溃了一样,马上否认着:“一派胡言。”

  说着扭头就走,怕是正说中了心事,可余罪愣了呀,他根本什么也不知道,正准备开个玩笑,来一句:你选择我吧?可反应这么强烈又让他真看出点东西来,许是心里真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不过他很懊丧,这可好了,还没套两句近乎呢,把妞给惹了,余罪看着如小鹿奔走的安安,后悔地直拍自己的嘴巴。

  哦,意外总是有的,他刚准备归队,安嘉璐又去而复返了,奔着回来了,她一种复杂的眼光审视着余罪,半晌才问:“有时间吗?”

  “案子完了就有。”余罪道。

  “这是我的电话和地址,有时间约我。”安嘉璐递了一张名片,通用的那种警务名片,余罪反扒队穷单位可没这种待遇,他笑着说着把自己的发到她手机上,安嘉璐异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慢慢地往酒店走,余罪抓着这一闪而逝的时机喊了句:“哎,我可以送你花吗?”

  “算了,我怕你又捡一束来骗我。”安嘉璐头也不回地说道,说得余罪脸色好不糗然。

  兴奋地,幸福地回到了车边,闻着名片上温馨的味道,不料有咸手伸过来抢来了,余罪赶紧藏,鼠标和李二冬夺了半天没夺出来,拽着余罪要审问刚才扯半天扯什么来着,这个事好处理,余罪说安美女见到他了,终于以慰相思之苦了,惹得那俩兄弟向他直竖中指,说了句外语:SHIT!

  不过此行收获可不小,又带回来了一个直接嫌疑人的清晰照片,把许平秋和马秋林两位老头刺激得呀,刚回家走到半路,又折回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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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知己为谁

  “她?姓什么?叫什么?受教育程度是什么?有没有前科……你确定她是主谋?难道不能仅仅就是一个崇洋媚外的女生?”

  “现场无法提取任何证据证据这个子虚乌有的女人和本案有关。仅仅有一个侧面的面部特征,这可有点玄了,你知道最高客流量是多少?四万人次啊。”

  “如果有关,最起她和应该和前两个嫌疑人有所交集吧?可事实上,反查了案发前三天的监控,都没有发现。”

  “我觉得重心应该放在取行李和乘机两个嫌疑人身上,市技侦中心正在分析咱们提供的肖像画面,很快就会有结果……这个时候改变侦破方向,我怕时间来不及。”

  烟雾腾腾的会议室,因为这一新的消息重新聚起了的各路刑侦高手齐齐置疑这个新的女嫌疑人了,无名无姓,而且从监控上根本找不到她和其他两名嫌疑人的交集点,怎么可能相信,仅凭她和老外搭过讪,就认定她是主要嫌疑人。

  还是那句话,证据,你得拿出证据来。可余罪这一行除了证明两位外宾见过画像上的女人,什么也证明不了。

  恰恰相反的是,民航分局十多位技术人员在监控上找到了新的证据,频频出现在现场拍照的一个嫌疑人,现在已经快浮出水面了,这个时候,几位反扒队的又提供出新的线索,这几乎等于要推翻先前的侦破方向另开炉灶了,都这种时候,谁还敢再冒险一试。

  兴奋回来的余罪给泼了盆凉水,哥仨凉了个从头到尾,怎么判定这个女人涉案,余罪脸上那点证据已经消失了,而且那事恐怕他也不可能再讲出来,所以,面对着置疑,保持着缄默。

  刑侦七大队副队贾希杰,瘦高个子,两个鼻孔像烟囱一样喷着烟。沼安支队来的王冲生,匆匆赶来的,这么晚了也没休息上,稍有不悦。至于特警支队那位以追踪闻名的尹南飞,不时地看着许平秋和马秋林,神色里觉得还是有点匪夷所思了,怎么能这么仓促就搞定个嫌疑人?

  几个高手中较老成的杨永亮,四十开外,他掐了烟头,仔细地看着会议桌上铺的那张肖像,电脑合成的,皱巴巴,他狐疑地问着余罪:“这位同志,你追这个很久了?她以前有什么案子栽在你手里?可以直接把案卷拿出来比对一下嘛。”

  完了,他妈的一个比一个鬼精,看了张肖像就能联想很多事,那皱巴巴的样子,八成让人判断已经装在口袋里很久了,余罪撒了个谎,摇摇头道着:“没有,如果有案子栽在我手里,那就容易多了……简单地讲,她在坞城路出现过,不过可惜的是我没有抓住她。”

  众人愣了下,余罪这脸皮颇厚,干脆打破别的想像了,直接说道:“不是她栽在我手里,而是我栽在她手里,我追她已经很长时间了。”

  哦……失手的案子,在场的同行都理解了,不过对于余罪不能提供任何侧面的证据却是无法认同。见面会很沉闷,鼠标和李二冬被这么一干老男人盯着,有一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就是嘛,尼马这眼神怎么都有点贼。李二冬暗道着。

  一群变态,看女人都没见过这么贱的眼光。鼠标不自然了挪挪屁股,被这么多老男人盯着,那滋味比脱光了让一群女人欣赏还觉得难堪。

  余罪倒是无所谓了,曾经在羊城的看守所,经历过这个更难堪的事。他欠欠身子,摊手道着:“来办案我们只是协助,协助也能提供想法和意见,反正五十多个小时错得已经很多了,不在乎我们这一单不是?”

  这话里有刺,毕竟那冒头出来的嫌疑人也是这几个小警的手笔,话里似乎很责难这些刑侦里的老人一般,让众人颇有几分不忿。就是嘛,反扒队的,刑警编制都是勉强给你们的,拽什么?

  “这个提议,先搁着……不过可以做为一个参考的侦破方向……我知道,时间拖得越长,大家心理上的压力越大,不过越是在这个时候,越得保持放松和从容的心态,否则的话,嫌疑人从你眼皮底下走过,你都会忽略的……刚才我和马师傅走了一趟现场,收获很多啊。”

  许平秋出来的圆场了,意外地直接否定了余罪的提议,他转着话题道着:“我和马师傅商量了一下,有几个特点大家注意一下,第一,这个手法虽然很巧妙,但也很老套,类似于早年行走于市井中拆白党一类人,这类人连骗带偷都是高手,除了玩技术,还经常跟人耍心眼,一不小心就会着道;第二,我粗略估算了一下,机场的监控能覆盖面积八成左右,卫生间、饮食摊、购物区、VIP场所、以及甬道,对于小贼这里是绝地,可对于高手,不可控的盲点太多了,我们的工作出现遗漏在所难免;第三,刚才我在电话上和崔厅汇报了一下,他托我代表他向参案同志表示慰问,上面都知道大家很辛苦,不过还得坚持一下,有时候胜负就在于咱们坚持和多一秒和少一秒………”

  就在许平秋搜肠刮肚试图再鼓士气的时候,在座的一位电话响了,是特警支队的尹南飞,他附下身子轻声接电话,可不料一听腾地站起来了,在座的注意力一下子被他吸引走了,他边接着电话,边打开了笔记本,按着身份确认接受传输,扣下电话时,喜于形色地道着:“技侦恢复出了乘机嫌疑人的照片,………他们觉得,面部特征比对吻合度可以用于协查了。这个人屡次出现了五原机场拍照,虽然和乘机嫌疑人的相貌相差很大,不过经过我们技侦面部恢复,应该同一个人。”

  “我看看。”许平秋要着电脑,传输到屏幕上时,这位长年和网逃打道的特警队的指点着,眉部、面部,以及发型,做了几处可能的恢复,比如把眉毛剃掉画高一点,显得脸型就长了;比如把腮上的阴影做重一点,肤色做深一点,人就显得年老了……在现代技侦手段微描蓦地,显示出来的,却是一个看上去年轻十多岁的人。

  “干吧,抓这样的人,对你们没难度……都动起来,找到一点,集中力量拿下。”许平秋扔开了电脑,那几位不同警种的高手,敬礼匆匆而去。一眨眼,就剩下他和马秋林两个老头,还有坐在会议桌末尾三个傻乎乎的小反扒了。

  许平秋对着鼠标那憨样笑了笑,不过标哥心里不爽,没给他好脸色。李二冬瞧见了,就装着没瞧见,辛辛苦苦奔了半夜,拿出来的东西看一眼就被否定了,搁谁谁也不爽不是,当许平秋又看到余罪时,这回该让他愣了,余罪平静如水,一点也不像有气的样子。

  “脾气磨得不错,我以为你会责问为什么不支持你的想法。”许平秋笑着道。理论上应该支持,他了解余罪那双过目不忘的眼睛,曾经描出来的画像抓住过比这个案子更重要的嫌疑人。甚至他更愿意,余罪找到的,是一条更重要的线索,但作为领导,他也只能刚才那样做。

  “你是领导,你需要搞平衡。”余罪淡淡地道,一语点破。这话听得马秋林也笑了,异样地看了许平秋一眼,从许平秋的口中隐约知道了此人的不凡,他细细打量着,不过他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平凡的地方来,相貌普通而又普通,眉不浓不淡、嘴不大不小、如果用技侦的眼光看,这是一张根本没有相貌特征的大众脸,他微微地笑着,在他打量余罪时,余罪也同样打量着他,年届五旬,眉淡褶深,总是下意识的抚着下巴,手很大,余罪笑着问:“马老刚戒烟?”

  “小余刚学会抽烟?”老头不答反问。

  两人相视一笑,都没有回答,都是在细微的动作中发现了端倪,余罪看到了他多年养成的习惯,而马秋林,也发现了余罪刚刚成形的下意识动作。

  许平秋斜眼觑着,他知道这是徒然间发现那种既是同行,又是对手的较量,眼光中的较量,当然,和其他人也行,不过对于和贼打了一辈子交道,可仍然不太会有警械马秋林来说,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和这帮拳脚枪棒训练出来的刑警是一路人。

  而现在,他似乎发现同路人了。

  “试图在机场这个证据缺失的现场找感觉,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马秋林突然又道,仍然是不着边际。他缓缓地道着:“我们的区别在于,我只是个猜测,而你把它当真相。”

  “只有你不敢猜测的事实,没有不会发生的真相。”余罪道。

  “以前我也这么认为,不过碰壁之后,就胆怯了。你呢?”马秋林道。

  “我如果在您这个年纪,或者在许处的位置上,也会胆怯,不过现在不会。”余罪道。

  “年轻人,勇气可嘉。”马秋林和霭地道。

  “不年轻的人,经验可贵。”余罪笑着道,对这个老头有点好感了,他补充了句,像在自嘲:“还是您做得对,不多嘴,就不会出这样的洋相了。”

  一说两人皆笑,一个爱惜羽毛、一个无所顾忌,一个小心翼翼,一个胆大包天,两种截然不同的个性坐在同一位置上,相互审视着,还是马秋林开口了,他饶有兴致地问着:“那我们一起出了洋相,我想了很久不敢说出来,也是怕无人认同。我直入主题问,你觉得应该从什么地方,用什么方式,去找这样一个神秘的贼?这是个团伙,肯定要有一个灵魂人物,我是指他,或者她。”

  余罪怔了下,他眼前浮现着,那个美丽的倩影,那惊鸿一现的绝技,那疾如迅雷的反应,这个影子像魔症一样在他的心里萦绕很久了,他嘴唇翕合着,说了两个字:

  “过去。”

  仿佛冰河消释,马秋林长舒了一口气,异样地,一股兴喜的表情浮现在他的脸上,仿佛是一种觅得知音的悦色,在他脸久久不去。

  这一点,连许平秋也无法理解,不过他旋即明白了点什么,两个人都是和毛贼打交道的,在这个上面,肯定要共同点了。但这个“过去”,又指着什么呢?

  鼠标和李二冬傻眼了,鼠标附耳问二冬:“啥意思?”

  “不知道。”李二冬道。

  “那他们笑啥?”鼠标又问。

  “找到基友了呗。”二冬道。

  两人咬着嘴唇,不敢笑,不过看余罪笑吟吟地,那老头笑眯眯的,还真像一对忘年基友。至于许平秋,鼠标对他素来无甚好感,怎么看那家伙也像个拉皮条的。

  “我有点建议,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马秋林停顿了半晌又道。

  “应该是有关贼的故事吧,我正想找一位熟悉他们的人请教。”余罪道。

  “猜对了,就是贼的故事,不过我可没精力宣讲,我只是建议你去一个能找到他们的地方。就是你所说的过去。”马秋林道。

  “档案馆!?”余罪脱口而出。一念而过的念头,此时更清晰了,他异样地看着马秋林,没来由地觉得这种谈话很让他感到一种愉悦,像话未出口,对方已知。

  而马秋林何尝不是如此,他笑着起身了,边起身边对许平秋道着:“许处,看来我真能回家好好休息一晚上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我这前浪,迟早要被拍到沙滩上的。”

  许平秋也慌忙起身送着马秋林,余罪也快步跟着跑出去了。这位老警却再不说与案情相关的事了,送上车,潇潇洒洒地走了,顶多是异样地多看了余罪几眼,告诉他到什么地方找他,余罪还待请教几句,许平秋却是拦着道:“人老了,精力不行了……严重脑神经衰弱,等他好好休息一下再去请教吧。”

  两人沿着台阶回返着,许平秋侧眼瞥了眼还在沉思的余罪,主动问着:“你准备连夜干?还是天亮后再干?”

  “那您这是征求意见?还是直接下命令?”余罪反问着,语气比和反扒队长说话呛多了。

  “都不是,我猜测你会连夜干,即便我下命令也撵不走你,知道为什么吗?”许平秋得意地道。

  “为什么?”余罪愣了,还真准备连夜干。

  “因为你好奇的心里,容纳不下悬念过夜……”许平秋笑着道,慢慢地转身而走,以他的了解,所有的侦破都是从好奇开始的,一旦沉迷,将无法自拔,他边走边道着:“好好干,余罪同志,多干三五年,就能重新穿上那身三级警司服装了。”

  似乎是在嘲笑余罪放弃了特勤的编制,余罪听得此言,嗤鼻不屑了声,扭头就走,不待搭理他了,不过他走了好长一截,才发现自己的方向错了,赶紧匆匆回返,到了会议室,鼠标和李二冬头伏在桌上,面对面伸着舌吹泡泡,无聊至极了,余罪一回来,还以为安排睡觉了,两人心里悬念未解,拽着余罪问:啥意思,你和老头神神叨叨的。

  “笨死你们呀,那是在讲贼的出身,得从她的渊源上找。所以我说在过去找,而过去……只能从那些尘封的档案里去发掘了。”余罪道,这是个大胆的推测,而敢于尝试的,独他而已。

  还不懂,鼠标和李二冬愣了一双,余罪通俗地解释着:“咋光吃不开窍呢,意思就是得从根上找,比如鼠标你为什么会玩牌,还老赢钱,那是因为你有个赌鬼爹对吧?比如你,二冬,为什么啥时候都是一副愤青吊样?那是因为从你爸那代开始,就一直是水深火热的苦穷逼生活。懂了吗?”

  懂是懂了,就是尼马太打击人啦,李二冬咬牙切齿剜着余罪,恶狠狠地说:“哦,懂了,你丫这么贱、这么奸、这么不要脸,是不是有个奸商爹的原因?”

  “哦,这个问得好。”鼠标很解气地道。

  “不要这么粗俗好不好。”余罪嫣然一笑,纠正道:“现在奸商都自称成功商人,你们这表情绝对是自卑引起的羡慕嫉妒恨,心理太失衡啊。”

  “SHIT!”哥俩今晚第二次竖中指,说英文了。

  “发音真准,都说了你们有长进了。走,我带你们把这个女贼挖出来,这绝对是一个不同凡响的贼……找老骆去,得从五原有名的贼身上找,我就不信她能钻天入地,还让我找不着她……去不去二冬?反正你一光棍汉,回去也是搂着枕头自慰,还不如跟上我呢,有吃有喝的,说不定这案子还有点外快和奖金。”余罪边说边走,他根本不给鼠标谈条件的机会,等出门时,光棍兼苦逼二冬兄弟已经跟上来了,别人不知道他知道,余儿可是个自己充胖子,还得打肿别人脸的主,跟上他可不吃亏。

  “喂喂,我也去……好几十公里呢,回家也睡不好了……尼马不能这样子吧,都快敬业成傻逼了,大半夜还忙乎,哎,进城先吃宵夜啊……我早饿了。”

  鼠标不迭地追着,奔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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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寻根溯源

  凌晨四时,万柏林厚西街城东胡同。

  深秋初冬,一片萧杀的气息笼罩着漆黑一片的城市,沙…沙…沙的声音,不知道是落叶,还是落叶被秋风横扫而过的声音,几辆黑色的,连灯光也未打开的车辆像幽灵一样驶来,静静地泊在胡同口子上,轻微的开门声后,从数辆车的后厢里,鱼贯奔出来了十数条人影,沿着胡同悄无声息的潜入。

  夜色,成了他们最好的伪装。

  风声,屏敝了他们的形迹。

  两分二十秒后,坐在指挥车的尹南飞收到了前方队员的汇报:“全部就位。”

  他看着屏幕后的红色的标示,十六名队员穿插包围,前后门、围墙、通道,把一个孤立的院落围了个结实,这个时候,和夜色溶入一体的队员,他们正屏着呼吸,等着耳麦里行动的声音。

  这是特警支队专用于打击恶性犯罪而建制的应急战术分队,模仿了军队应付特战的战术组队,他丝毫不怀疑,那怕就是几名持枪的悍匪,在这个实战丰富的分队面前也是不堪一击,如果不是事情紧急,他根本不用动用几乎是作为支队藏锋存在的战术分队。

  又一次拔过了车载电脑的屏幕,他在做着最后的决定,午夜时分,市技侦中心开始比对技术手段恢复的肖像,两个小时后,第一次结果出来,又经过数次验证和比对身份资料,锁定了三名嫌疑人,这是最后一人,也是嫌疑最大的一名。

  每每在像这种证据不足,可嫌疑很重的时候都会让他纠结,他知道如狼似虎的抓捕行动如果加诸在普通人身上,那将会是很多年都挥之不去的噩梦,每一个警察,在履行他职责的时候,都免不了会碰到这种良心和认知接受谴责的机会。

  叮……打火机响了,一束青蓝色的火焰冒出来,点上了烟,年届不惑的尹南飞狠狠地吸了一口,向着步话斩钉截铁地吐了两个字:“行动!”

  有时候付出一部分代价是必要的,不管是普通市民,不管是身边战友,每一次他都是这次选择的,那怕必须付出代价的是自己。那怕这个命令是错误的。

  行动命令划破了宁静的小院,搭着人墙飞跃而入的队员直奔二层,已经加泵的液压破门器,在两秒钟内顶得门嘭声巨响,洞开了,战术电筒的光线迅速扫过房间里的各个角落,客厅、卧室、卫生间每一个关键的角落都钉上上了黑衣特警,卧室里尚未反应过来的一对男女是被扑在床上的,声音乱嘈地场面持续了数分钟,以嫌疑人成功擒获而告终。当尹南飞踏着大靴的步子走进胡同时,不少住户的灯光已经打开了,院子从门通向房间,被蒙得严严实实带走的两位嫌疑人还是引起了敏感居民的一阵惊呼。

  万柏林分局的随后到了,组织着片区民警安抚群众情绪,捎带着了解这家住户的情况,而在住户的家里,已经开始搜索的特警仔细地查找着屋子里每一个角落,不多会闻讯而来的房东被片警带着到了尹南飞的面前,大妈紧张兮兮地解释着:“同志呐,真不怨我呐,我也不知道他是坏人呐……看不出来呀,孩子长得文文静静的,都在我们这住三四年了,不是一直就在电脑城打工嘛,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住了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尹南飞问。

  “就一个。”大妈强调道,眼光瞟到了地上扔的一件女人内衣,马上改口道:“有其他人我也管不着呀?”

  “带过一边,做笔录去。刚子,有收获吗?”尹南飞估计和大妈纠缠不清,他也没这个时间,扬头问着,一位口罩未卸的队员点点头,他快步走了上去,当看到队员手里的东西时,他笑了。

  没有什么物证,只是一身很考究的衣服,毛领夹克,西装裤,搜索的队员正对着飞机上的截面画比对着,放大的画面上,款式能和嫌疑人的装束对上号。

  肯定不是巧合,证据会越来越多,尹南飞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实证明了,手机里、电脑里、搜索到了数幅机场的照片,这些间接证据,可以和技侦提取的录像做时间点比对,最起码能证明这就是那位数次到机场踩点的嫌疑人。

  十分钟后,在闷罐车里,吓得哭哭啼啼的女人已经开始交待了,嘴里咧咧交待着:警察大哥,我没犯什么事呀,你们抓我干什么,我就来他家过夜的,还是第一回……真的,不骗你们,真是第一回。询问的警察多留了个心眼,突如其来的问了句:“过夜多少钱?”

  “啊?还没给呢,你们就来了。”姑娘好不委曲地道,猛地省得失口,不过马上又反应过来了,抹了把泪破罐破摔道着:“反正都没给,总不能说我卖.淫吧?我又不知道他是坏人,和我无关啊。”

  没人搭理她,询问着姓名年龄籍贯,身份不用问,传说中的小姐,大家都知道。

  另一辆车里,意外地是嫌疑人对着冷峻的特警似乎根本无所畏惧,甚至连话也懒得说,只是不住地打哈欠,看样昨晚累得不轻,这个状态一直延续到回到特警支队的临时滞留室,坐到审讯椅上还是那副得性,尹南飞亲自主持着,把搜到了物证一一摆在面前,让嫌疑人看着,他也看着,阴森森的审讯室两人盯了了好久,尹南飞才开口问着:“你叫娄雨辰?名字不错,看样子应该是个聪明了,那我们就用聪明人的说话方式来……三天前,你穿着这身衣服出现在CA2386次航班上,干什么了?”

  “不可能,我没有去过。”嫌疑人开口了,一个小时内,就这么一句话,而且还是否定语气的。

  “是吗,抬头看屏幕……你不至于认为脸上涂脂抹粉,就能骗过技侦的面部识别吧,找你可真不容易啊。”尹南飞道,他抬头看着,屏幕上放着两张面部的比对,一组画面,慢慢去掉伪装之后,就是娄雨辰的面孔。嫌疑人眼皮跳了跳,微微喘息了一声。

  “还有衣服,你不觉得太巧合了?质地、尺寸、LOGO标识、巧合到这种程度,你觉得你不会有事?需要补充的是,你可不止一次出现在机场啊。”尹南飞问,屏幕上放着对当天嫌疑人全身的放大,关键的节点,都反映在这一身衣服上,而尹南飞敢于兵行险招去抓人,就是基于嫌疑人会毁灭假身份等证据,可不一定会毁掉衣服之类的,毕竟那不是作案现场,而且他应该对化妆有绝对信心。

  嫌疑人低下头了,又舒了一口气,眼睛迷茫着,像在踌蹰。

  审讯最怕两种人,一种是话痨,他开口就胡扯;另一种就是这种人,根本不开口,没话。僵持了良久,尹南飞乘嫌疑人喘息的一个小间隙猛地大拍桌子吼了句:“娄雨辰,抬起头来……看着我,为什么在异地的托运的行李,扔在机场没有取。”

  “我爱取不取,丢东西总不犯法吧?”嫌疑人开口了,似乎被警察的态度激怒了。

  “什么玩意?化妆得不男不女在飞机上丢人现眼,老实交待,在飞机上干什么了?”尹南飞话里带刺,他在故意把话题引偏,他期待最好让嫌疑人误判。

  “我愿意,化妆又不犯法,”

  “可你使用假身份难道不犯法?假证那儿来的。”

  “捡的。”

  “在哪儿捡的,你再捡一张试试?”

  “那我得先出来,才能去试试啊。”

  “哟,你还准备出去呀?”

  尹南飞笑了笑,这种无谓的争辨和那些毛捋不顺的嫌疑人之间常有,而这几句,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要说话,兜里的电话响了,他看了嫌疑人老大不尿老二的表情一眼,笑着道了句:“不必急着承认,知道是你就足够了……喂。”

  接着电话,似乎电话里又得到了什么消息,他边听着,边看着嫌疑人,嫌疑人的眼光有点犹豫不定,半晌放下了电话,尹南飞的杀手锏又多了一份,直问着:

  “小伙子,看来我们得较量较量了,刚刚查证,你的手机存储卡里还留着大量的机场示意图,连删除的在内也恢复了。而且你的银行卡里昨天刚进了十万块钱,能告诉我,怎么赚的吗?挺潇洒的啊,直接包了个妞回家搂着睡去,听说身价不低啊,一晚上两千……说说吧,别犯傻啊,就个用假证和嫖宿的罪名,还不至于让特警队出面抓你。”

  慢慢地,气氛凝重了,尹南飞一动不动盯着他,唯一一名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记录人,也那样泥塑木雕地盯着他,突然间他觉得手背上湿湿的,下意识的抹了抹,那是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沁出来一层细细地冷汗………

  目标没错,就等着看他知道多少了。尹南飞如是想着。

  ……………………………

  ……………………………

  一页翻过去了,浓重的陈味和霉味让鼠标直捂鼻子。

  又一页翻过去了,拍拍上面的灰尘,李二冬直侧脸,这档案不知道什么地方搬来的,里面夹和灰尘比霉味更重。

  查C类即将和已经过期的档案,不是那么容易的,特别是时间还是半夜,不过如果有省厅处长发话,就变得容易多了,市局专派了一位年纪和建馆时间差不多大的老警,把三人带到了市旧档案馆的地下室,到地方才傻眼了,层列的档案还是最原始的方式,都是手工条目,除了手工检索,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即便死乞白咧拉了个电脑高手骆家龙,照样傻眼。只能以最原始的人工方式检索。

  一个小时过去了,有人上名单了,不过作案的时间要追溯到至少二十年前,连查到的人也怀疑这究竟还有什么用处。

  两个小时过去了,带他们来档案馆的老警在椅子上和衣而睡了,上名单的人越多,骆家龙的狐疑更甚。

  不知道多少个小时,慢慢地过去了。

  余罪列出的条件是,第一有伤害、抢夺前科的不要;第二有入室盗窃、大宗盗窃以及销赃的不要;第三同一地区犯案的不要。第四使用任何器械作案工具的不要………一下子列了七八条,究竟要找什么样的贼,骆家龙反而更迷糊,又找到一个旧档,他拿着到几步之前看档的余罪面前,狐疑地指指问着:“这个算不算?”

  “哦,这个也不要,服刑还没出来,没得可玩。”余罪道,又低下头看上了。

  “哎我说,你这究竟什么意思?要找什么样的贼?”骆家龙奇怪地问,余罪抬眼瞅他时,他罗列着条件:“坑蒙拐骗抢一块的,为什么不要涉嫌伤害和抢劫抢夺的?”

  “目标是靠智商和技术吃饭的,这么干会让他们鄙视的。”余罪道。

  “那入室和大宗盗窃呢?”

  “那不是他们风格,他们只拣现钞和贵重东西下手。破门而入本身就带着暴力色彩。”

  “器械类的,为什么也排除。”

  “呵呵,这是一种传统的贼,他的格言是伸手夹乾坤,张嘴吃天下,两根手指就是最大的本钱,用工具,是对他们的侮辱。”

  “这………”

  骆家龙愣了,看余罪说得这么正色,又笑了,实在想不通,不过数月,两人的差距如此之大,这些鬼域江湖伎俩居然在余罪嘴里说得头头是道。正查找着,有人嚷起来了,两人过了一列档案架,看到了李二冬正发感慨:“哦哟,你们瞧瞧,拦路抢劫,抢了七块八毛,判了八年零六个月。”

  “上世纪,抢几十钱,还有被枪毙的,有什么稀罕的,快找,别磨叽。”余罪安置了句,那边声音又来了,是鼠标,这家伙睡了一会儿,被拉进来还老大不情愿了,余罪和骆家龙查岗时,这家伙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一卷档案,哎哟,鼠标这么敬业可让两人异样了,悄悄地蹙上去,一把抢走了旧案卷,鼠标紧张地道着:“哟哟哟,还没看完呢。”

  余罪看看了卷宗,瞪上鼠标了,骆家龙一看,噗哧笑了,鼠标恬着脸道着:“你们瞧瞧,很精彩呐,能当H色小说看了,没发现啊,上世纪在咱们没有出生之前,已经有人懂群P,前辈呐……我得瞻仰瞻仰。”

  是宗流氓罪的案件,让鼠标当小H书看了。骆家龙笑得直打颠,余罪吧唧干了鼠标案卷,扔给了他道着:“让你找偷东西的,你找耍流氓的……快点干活啊,数你吃得多。”

  “标哥,别看了,这个罪名已经从条典中消失了。现在已经合法了。”骆家龙笑道,鼠标又看了许久才把这玩意放回去。

  这番查找一直进行了数个小时,历年来的贼不算多,算不上重罪,可也人数不少,在案卷中占三分之一强的比例。好在给出的条件苛刻,到凌晨五时,四个人已经列出了十七位目标,一眼看过,都是年届五十往上的老贼。

  人才呐,不翻警事档案,都不知道曾经在江湖上有这些传奇人物。

  这时候,余罪刚刚配发的机场警务通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娄雨辰落网的信息到了,他只是看了一眼,又放回去了。他丝毫不怀疑技侦的准确度,不过他很怀疑,从那样一个踩点嫌疑人身上,能找回失物。

  查询直到凌晨七时才告结束,就这个余罪都生怕有遣漏的,和骆家龙商量着,借他们信息中心的人手帮忙再捋一遍,骆家龙知道这几位同学拿着尚方宝剑,自己不敢不允,不过牢骚还是一肚,直发到出局后早点摊上还在说着,真是交友不慎,大半夜都被拖出来干活。

  “我可快不行了啊,吃完我得睡会儿。”鼠标哈欠连天的道着,似乎连啃油条的劲也没有。李二冬稍好,唏唏律律喝着豆浆,眯着眼,一直没睁开,在地下室眼睛被白炽灯刺激了一夜,很难适应外界光线。

  “再坚持坚持……”余罪说着,自然倒先打了个老大的哈欠,骆家龙笑了,相比之下,倒是他最轻松了,他奇怪地问着余罪道着:“喂,余儿,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上进呀?怎么,想往肩上加颗星星了?”

  “没那么想,其实我也很奇怪,有时候就像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似的。老想干一件事,可你就干不成你想干的那件事。不知不觉就陷进去了。”余罪迷迷糊糊说着,其实好多调皮捣蛋的同学都是他这个样子,穿上那身警服,然后就不知不觉陷进去了,有很多或是令人发指、或是挑起他极度的好奇,都会成为潜心去干一件事的动机。

  骆家龙笑了笑,在他的位置,反而体会不到从警的艰辛和刺激了,不过看哥仨这样,他倒有点庆幸自己在内勤部门。正说话着,余罪的手机又响了,是一条归队的命令,附带一个重大进展,嫌疑人娄雨辰已经交待伙同另一同案调包行李的事,消息是民航公安分局刘涛局长发来的,要求各参案人员归队参加整七时的案情分析会。

  “我得睡觉啊,开会发媳妇我都不回去。”鼠标赌咒发誓道,疲累到极点了。李二冬丧气地道着:“我说余儿,忙个毛呀,嫌疑人都抓住了。”

  “没用,真正的罪魁祸手,不会直接和这种办事的小角色打交道,即便这个嫌疑人想全盘交待,他也未必知道失物的下落,抓这样的人,只能聊胜于无而已。”余罪道,这种事其实都知道,很多侦破就是亡羊补牢,很多也牢也补不住,只是向上有个交待而已。

  “管他呢,你回开会,我们俩睡会儿。”李二冬道。

  “不回了,一起在车上睡。”余罪道,这话听得两人心放肚子里了,不过余罪又加了句:“稍睡会儿,一会儿开始查查名单上嫌疑人的下落。对了,我得去请教一下马老,你开车家龙。”

  哎哟,一听余罪还要继续,鼠标痛不欲生了,李二冬气急败坏了,两人扔下碗,上了车,赌咒发誓,尼马滴爷不伺候了,骂着骂着就呼呼倒头大睡了,余罪安置了骆家龙一番,跟着也上了车,就着座位,刚看了要查了嫌疑人名单几眼,没记得住就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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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贼的江湖

  车缓缓地驶进南城路南苑小区,这个地段稍偏点的小区不显得那么拥挤,绿地面积尚可,是个典型的养老好去处,早上的光景,能在这里看到成群结队的大爷大妈晨练,一个个兴高彩烈的,甚至有很多成双结对,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也只有他们这个年龄,才有时间和精力来唧唧我我,而不必有什么住房和薪水的压力。

  车在花池边上停下了,余罪看了后座一眼,鼠标和李二冬还在睡着,哥俩着实辛苦了,本来反扒队来混日子,可不料混得比谁都辛苦,他轻手轻脚关了车门,下了车。拿着一夜的搜罗到的名单,不少已经摘要出来了,在开始之前,我觉得很有必要来请教一下业内人士,毕竟马秋林在上个世纪就是赫赫有名的反扒英雄,因为抓贼受过数次伤,干这一行,几十年的经验可比什么教科书都要珍贵。

  对,经验,其实扒窃与反扒有共通之处,经验有时候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贼和警察的延续方式也雷同,都是老手新手传帮带,一代带一代。

  “马老。”余罪快步迎上去了,马秋林刚刚晨练归来,慢跑,额头已经见汗,看到余罪时,怜惜地道着:“又是一夜没睡吧?年轻人火力旺啊,不过别太拼命了,否则到我这么老了,又是一身毛病。”

  “我看您身体挺好的啊。”余罪赞了个。

  “外面光,这儿不行了,老失眠。”马秋林道,指指自己的头发花白脑袋,伸手接过余罪递的东西,边浏览边道着:“想当年我可比你小伙劲大,几天几夜不休不眠都没事………我当时的理想就是荡清一切丑恶,直到天下无贼。”

  老头谈兴颇好,余罪笑着问:“那您实现理想了吗?”

  明显是调侃,马秋林摇摇头带着懊丧的表情道着:“我抓贼抓了三十年,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越来越老了,而贼并没有越来越少……呵呵,你说多打击人啊,有些被我抓过的毛贼,后来都成贼头贼王了,我还是个派出所的小所长,哈哈。”

  “一种有意义有价值的生活,可不是以职务来评判的。”余罪笑着道。

  “可惜啊,体会这种意义并不轻松,而认可这种价值,并不多见。”马秋林笑道,扫过名单之后,直接递给了余罪,直接道着:“去干吧,你的起点比我的高多了,我当年是两眼一抹黑摸索,而你找的人,说明你对这一行了解已经很深了。”

  “是吗?不觉得呀。”余罪道,确实有点纳闷,没发现自己成长这么快呀。

  “谦虚了啊,你的事许处给了透露过一些,能站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都不简单,不管他是警是匪。”马秋林笑着道,眼睛里有股异样的东西,余罪笑了笑,没解释,老头指着名单就事论事了:“这几个人很有代表性,杜笛,当年人称‘四只手’,这家伙的双手比镊子还厉害,最出名的一件事是他和身边的同行打赌,从一辆公交车上,一站路连扒七个钱包没有被人发现;张大卡,这人叫‘顺毛’,市里老点的警察应该对他有印像,八十年后期他风光一时啊,组织了一个‘南下支队’,专门到南方城市扒窃,那个工资还是几十块钱的时候,他就开了辆皇冠回来了,后来严打被判断了个无期,应该出来了……

  吕长树,绰号老木,技术一般,比较擅长团伙作案,当年是专干集市买卖,那儿有集市,他们一拔人从街头扫到街尾,干一票就能好过半年,当时好多派出所的警察见着他们就头疼,抓抓不完,打,打不掉,抓扫清他们的时候还是武警出面,当时他们的团伙已经发展到近二百人了……李力,这也是奇人,人称‘一指’,我审过他,这个人天赋异禀,食指指节多一节,手指特别长,双手十指,有八根几乎已经没有指纹了,他偷东西从来没有栽过,栽在销赃上了,最后一次应该判断了七八年,之后就消失了………范大伟,这个人叫臭蛋,后来染上毒瘾了,也不知道下落……”

  大致罗列着这些极品的人渣,马秋林突然间发现,余罪听这些津津有味,浑然不像有些初涉警中的有年轻那么白痴,当然,也不像某些正真人士那么厌恶,反倒是一种跃跃欲试的表情,马秋林说了半晌突然想起这也是猎扒风头正劲的人物,他转移的话题问着:“这些人虽说都是贼,可贼和贼不同,你也搞了几个月了,这个案子碰到的贼,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她应该是有机会接触这个层面,否则这类技巧可不是谁也学会的,不至于单单就是自学成材吧?所以我觉得,她的根应该还在这个堆里,只是被时间淹没了而已………马老,我想请教个问题,您接触过或者听说过这种手法吗?比如,你戴个着项链,我就面对面,或者站在你的侧面,用其他吸引你的注意力,然后……偷走……”余罪做着示范,这是他亲眼所见的,而当时只是判断偷到了东西,却没有发现对方是怎么动的手。

  “嗯……”马秋林拍拍脑袋,思索着,一会儿又手指点点额头,像在苦思冥想着,不确定地道着:“应该有,但我没有亲眼见过,这些贼技艺高超的人不少,有些手法,不是我们这个层面能接触到的。”

  “那技术最高的是谁。”余罪问。

  “不就在你的名单上吗?”马秋林道。余罪拿起了名单,马秋林指了指一个叫“黄解放”的名字,道了句:“诨号叫‘黄三’,三只手的三,我从警之前他就是贼王了,八十年代最早一次严打让他赶上了,当时说起来惭愧,其实没什么证据,就是他有巨额财产说不清来历,而且根据走黑路的人物交待,直接把他定罪了,判了十五年……这个贼王,都现在都被同行称为三爷。”

  “财产来源不明?根据传说定罪?”余罪愣着道。没想到传说的“三爷”居然是人。某次不经意从毛贼嘴里听说过,他也经常搬着这个名头吓唬人。

  “不稀罕,那年代,枪毙嫌疑人都得有指标,完不成是不行滴。”马秋林道。余罪笑了笑,没往下问,指着名字道着:“我说呢,这个的卷宗上根本没有反映出具体的案情,交待的案子也前后矛盾。”

  “没办法,那个年代就那样……黄解放之后,才有这些人的风光时代,后起之秀杜笛之所以称‘四只手’,就是觉得自己比黄解放要强,多一只手,呵呵,这些人,不知道争这些虚名有什么用,而且还是贼名……传说当时的火拼很凶啊,当年黄三的弟子都在臂膀上刺四个大字,叫‘盗亦有道’,之后杜笛对有这种刺青的人下狠手,不是挑手筋就是剁手指,对贼而言,这基本就断了他再在这一行混的本钱………后来又传说,黄三入狱也是当时杜笛捣的鬼,他教唆别人检举揭发出来的,所以黄三这窝,是散得最早的,不过杜笛就坐上贼王的座位也没几年……不管盗中有什么道,毕竟是盗,和主流总是格格不入的,在哪一个时代也不会是正道。”

  “我知道。”余罪点点头,仔细地叠好了纸张,装了起来,马秋林也是眼不眨地看着他的双手,手指修长,折纸的动作看上去很轻盈。

  不经意间,老头的手蓦地从口袋里抽出来了,拇指一弹,一枚银亮的东西直奔余罪的面门,余罪像下意识、像有防备一般,伸手一挟,夹住了飞来的东西,看清了,是一枚硬币,不过他异样地看着马秋林,可不知道所为何来。

  马秋林笑着,很善意地笑着,慢慢地从余罪的手指间取走了硬币,那硬币在他的指缝间翻着个,像被无形的魔力控制着方向一般,从小指攀上拇指,又从拇指滚落回小指,蓦地又被一弹,叮声轻响,硬币飞起来了,凝视间,马秋林像在考较他的水平,余罪伸出手来,看也没看,那硬币重重地落在他的手心,是一枚银色的,花纹已经磨得几乎看不清的硬币。余罪翻着手,那硬币也像有了生命一般,在指缝间来回翻着个,然后只见他用力一弹,硬币在手心飞速地旋转着。

  这是狱中短毛教给他的玩技,无聊的时候用来玩而已。可不料此时才发现其中的玄妙很深,下意识的操控硬币久了,手指的灵活性会大大提高,不为别的,那可是当一名贼的基本功。

  马秋林笑着道:“盗亦有道我不明白,不我过我觉得缉盗更应有道,我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送给你了。这是当年一名老贼的东西,传说他考较弟子时就是这种手法,随时随地可能弹出去,能夹到万无一失才能出师。”

  “那我算出师了?”余罪笑着问。

  “你无所谓出师,已经无师自通了……有时间来找我聊聊啊,我快退休了,我现在真有一种恐惧感,退休后这漫漫日子可怎么打发……呵呵。”马秋林道,汗落了,他准备回家了。余罪却是异样地问着:“马老,那您不参案了?”

  “我抓三十年了,不在乎多一桩少一桩了……就到了共产主义社会,也消灭不了不劳而获和多吃多占呐,留给你抓了。”老头笑着,拍了拍余罪的肩膀,慢悠悠地回家了,进单元门时,他笑了笑,招了招手,余罪也笑了笑,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是啊,好容易有几个知音,不是贼就是抓贼的,真让余罪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像骆家龙诅咒的那样,上辈子当过贼。

  他怀着这种异样的感觉回头走着,不过心里还是被马老所说的那些江湖轶事占着满满当当,毕竟年轻,毕竟热血,他摸摸脸夹,毕竟还有一股子不服气,直拔着电话问着:“……骆驼,查到几个人的下落了……啊,已经有死了的了……死的先不说,活着的,在本市的,磨叽死你呀……快点啊,我一会儿就到你单位门口了……我指挥不了你?新鲜了,一个电话,连你们领导都屁颠屁颠跟着,信不信,不信试试………”

  电话里开着玩笑,少了老骆这么位干细活的还真不行,淹没在人海中的这些遗老,余罪真怀疑能不能挖出几个来,可想知道他们的秘密,恐怕还必须找到。

  对,一定找得到,他忆起了监狱里那帮子人渣兄弟,那些人给他的感觉最清晰就是生命力极其顽强,绝对能找到。

  信心百倍地上车,刚发动车,哟,后头还在打着呼噜声,余罪推了推,两人迷迷糊糊都不醒,看来正常办法不成,余罪眼珠一翻,换了个方式,对着两人大嚷着:“发补助啦,谁还没领。”

  “我我我……”李二冬一下子睁开眼了,猛地也发现真相,然后嘟囊着骂了余罪一句,尼马正愁没钱了,别拿这个开玩笑。余罪安慰着做梦领工资的二冬兄弟,清醒一会儿,抓到贼,换奖金去,鼠标还没醒,李二冬知道他的软肋,附耳喊着:“鼠标,细妹子怀上了。”

  “啊?”鼠标给吓醒了,猛地一吸凉气,呸了李二冬一口,睡得迷里迷糊,余罪递了矿泉水给两人,鼠标却是咧咧着,脸色潮红,像是做了什么春梦,他说着:“哎哟哟哟,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人正和我干那恶心的事……一下子被吓醒了。”

  “那怎么能叫噩梦,是春梦吧?岂不是正中你的胸怀?”余罪笑着问。

  “问题是,和我干那事的是个男滴……我梦见他一直咬我……把我……”鼠标说着,摸上胸口了,估计是梦中他是“0”号,说得好不委曲,摸到胸口时,猛地发现胸口湿湿的一片,突然间省悟了,他不悦地看着李二冬,肯定是这王八蛋爬在他胸口睡让他做噩梦了,一刹那间鼠标怒从心头起,前后掐着李二冬脖子骂着:“我靠,原来在梦中咬我咪咪的居然是你?我掐死你。”

  “呀呀呀,标哥,轻点轻点,我就磨磨牙,没咬你那么重吧。”李二冬哀求着,两人撕扯在一起了。

  余罪哈哈笑着,驾着车,谁说工作是枯燥的,现在就既有趣,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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