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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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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节驴耳朵是怎样长成的

  “狼烟起,自然万民惊惶,啄突狼奔之下死伤难免,十八年才能让一个嗷嗷幼子长成人,祝融之下万事皆休,陛下要取回前朝将士的遗骸没有错,我朝继承了前隋基业,自然要为那些战死的将士讨回公道。

  朝中诸公没有错,京观是扎在我们心头的一根毒刺,不拔不行,商量着要回来难以彰显我朝赫赫武功,一切都是从家国基业考虑,也说不上错。

  云侯希望完成使命,让自己麾下的儿郎少些伤亡,行此毒计也是无奈之举,老夫看了地形图,辽东之战的确凶险,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所以老夫没有理由指责,也没有能力指责。

  去除这些看似合理理由,到底有没有人哀怜过大火中死亡的那些人?老夫治经三十年,纵观史书,细数之下,没有半点兵灾的年份竟然不足五十年,我大唐自立国开始,没有一年不是在作战。

  西周的历史起于牧野之战,终于烽火戏诸侯,自平王东迁以来,春秋五霸,战国七雄纷纷登场,再到秦皇一统中原,呵呵,都只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傩戏而已,可曾有一日之安宁?白起坑三十万,项羽坑十万,黄巾被全天下几乎杀尽,陛下洛阳城下一战灭十万,再加上云侯将十万生灵付与祝融。

  老夫百思不得其解,这天下很大啊,土地足够我们大家都活的好好的,为何要起刀兵?关中人多了,我们去河南就好,河南人多了我们去河北,长江以北都满了我们就去更远的地方,南面现在还是一片荒泽。去那里也不错。

  祖先都能与虎豹作战开创出这么一片土地,我们难道就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先人的余萌,好吃懒做的等死?我们不打算给子孙留下点东西?

  老夫虽然在瓜州为官,但是却在大泽走访了十年之久……“

  当老家伙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在布帛上的巨大地图的时候,李二的眼睛里闪耀着激动地光芒,房玄龄,萧禹,杜如晦,魏征四人走过去。都对着关庭珑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才接过老关手里的布帛,一人扯着一角在大殿上展开。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着无数的山林,陆地,河流。村庄,城镇,甚至连有些溪流都有标注,云烨看了一眼,老家伙把整个洞庭湖,鄱阳湖全部标识了出来,看样子他说在那些地方勘察了十年有余。不是胡说八道。

  关庭珑捋着胡须得意的对云烨说:“云侯以为这样的好地方想要全部开发出来需要多长时间?依老夫看来,有百年光阴,就能开发出三成。”

  看不惯老家伙的显摆模样,一百年才开发出三成。这样哪里会有诱惑力,如果钱财充足,人力充足,五十年开发出一半没有太大的难题。只要建立了样板地区,长安的勋贵们就会蜂拥而至。甚至只需要十年时间,就能在洞庭湖边上建立两三座繁华的城市。

  “一百年太久,我们只争朝夕。”当云烨信心满满的话语出口,就感觉有些不妥,房玄龄,杜如晦,萧禹,魏征四个人都奇怪的看着他,云烨好像也觉得那里不对劲。

  关庭珑很不客气的把自己放在地上的官帽又捡起来戴上,冲着云烨拱拱手说:“真是少年英杰啊,纵观我朝上下,上马可统军,下马可安民的少年英杰,云侯当属第一,老朽佩服,佩服,云侯你认为在老夫临死之前,能不能在这几个地方建起几座城池?老夫发现啊,这里地势平坦,又是毗邻长江,是难得的风水宝地……”

  云烨的耳朵里嗡嗡的响个不停,老家伙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看着李二似笑非笑的表情,云烨分明看到了眼前又出现一个硕大无朋看不见底的大坑。

  那个看似木讷,老实的老头子才是一个真正的厚黑之徒,什么杀了高丽人十万人,什么弄死了南诏的土人,什么狗屁的山神打鼓,这个老王八蛋根本就不在乎,高丽人死光了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这个老家伙唯一的目的就是把云烨这个大财主弄进自己开发南方的大坑里去,

  他踏遍了两湖平原,深深地知道,搞开发没钱是万万不能的,他自己没钱,没人,没势力,就是想做也是空想,于是他就在朝堂上找最好的肥猪,没人会考虑王子,也不会找那些老牌的家族,万一地方开发好了,他们也造反了,那就失去开发的本意了。

  符合,有钱,有权,有人,有关系,还不能根深蒂固这几条的人几乎没有,当他翻看云烨的《算学初阶》的时候,忽然发现,这个人很合适,简直太合适了,很有钱,而且会挣钱,和皇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最重要的是这小子和太子是挚友,这就完全保证了开发两湖平原政策的延续性,而且年轻,非常的年轻,多好的肥猪啊。

  找老友萧禹把自己弄进朝堂,这些天没见过云烨上朝,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岂有放过之理?年轻人都浮躁,只要激一激就会自己跳出来。

  当他出言相激云烨的时候,发现这小子居然没出来,脱官帽的时候,确实心如死灰,没有云烨参与,两湖开发就是水中月,镜中花,换了其他人,后果难料,说不定会让这个国家陷入动荡,与其这样,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等待新的时机。

  快走出殿门的时候,云烨居然自己走出来了,可能看老头子可怜,一五一十的给他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个时候,满怀激动地关庭珑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八成。

  云烨感觉自己脑袋上一定长出了一副驴耳朵,慢慢坐回自己的座位,问一脸迷茫的薛万仞自己脑袋上是不是有一副驴耳朵、

  薛万仞一无所知的摇摇头,云烨一头撞在柱子上,铜柱子居然响了起来,大殿之上已经明白过来的大佬顿时大笑起来,就数李二笑的开心。

  有一个没有笑,依然迷茫的大声哭泣,这比大笑更像是在嘲讽云烨,顶着红红的脑门子,云烨怒不可遏的走过去,重重的一脚就踢在高丽正使的屁股上。

  盖苏文才要起身,肩膀上就好像压着两座山动弹不得,两个面带笑容的宦官的手牢牢地按在他的肩膀上,看到他们冰霜一样的眼神,盖苏文长叹一声,不动弹了,这就是大唐,当自己的国家费尽心力的想着如何抵御可能的入侵,把全部财力,物力,用在城池的修建上,兵甲的打造上,而自己的对手却在努力的开辟新的赋税之地,他看不到高丽能追赶上大唐的一点希望。

  高建武啊,这个昏晕无能的人,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嫉贤妒能到这种地步,再看看云烨,他不愿意立功,都会被其他大臣像是在骗小孩子一样诱骗着去干不愿意干的事情,而自己想要修建一条坚固的城墙都会被所有人掣肘,有志难施,我的智慧本事比云烨差么?凭什么我渊盖苏文要被一个蠢货左右?凭什么,高建武,某可以取而代之。

  被踢了一脚的高丽正使一下子就停住了哭泣,愤怒的指着满脸怒火的云烨想要大骂,却看见他又抬起了脚,连忙缩了回来,这一动作惹得朝堂上又掀起一股欢笑的浪潮。

  “云烨,不得对使节无理,滚回自己的座位上,刚才无辜殴打使节,着罚俸一年,还不退下。“李二心情高兴,使节的面子还是要给一下的,随便罚云烨点铜钱也就是了,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给云烨发过俸禄,好像一直都在扣罚中,虱子多了不咬,再罚一年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不在乎,估计云烨也不会在乎。

  朝堂上没有说什么时候开发两湖平原,李二把关庭珑还有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萧禹等一干老臣子留了下来,其他人散朝回家。

  云家的气压很低,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往后院看,侯爷指着老天爷骂一个叫关庭珑的老家伙已经足足骂了半个时辰,刚才又练了一会枪法,听说把一个画在纸上的大王八扎的稀烂,刚才又要射箭,不小心拿了三石弓没拉开,如今在追着刘进宝殴打,才被老奶奶给喝住,给了一堆旧瓷器让侯爷砸着消气。

  当篮子里的瓷器都砸碎之后,云烨自己也累的趴在桌子上呼呼的喘气,辛月小心的给丈夫倒了一杯水让他润润嗓子,刚才陪着丈夫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了那个叫关庭珑的半天嗓子有点哑:“夫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老不死的害您了?“

  李安澜很有眼色的给云烨活动肩膀,平日里不喜欢动弹的人,如今发了半天疯胳膊说不定都拉伤了,现在不活动开,晚上睡觉的时候可就遭罪了。

  “今日为夫一时不查,种了那个老家伙的奸计,掉到一个好大的坑里面,这个坑说不定要用十几年甚至一辈子的时间来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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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节开发和破坏

  人站的高了,眼界也就随着变的辽阔,盖苏文和高山羊子两个人现在就是两只恼人的蚊虫,如果真的到了非要除掉不可的地步,一巴掌就会拍死,现在,他们有一个使节的名头护身算是运气。

  云家的利益需要最大化,在这个过程中如果能够利国利民最好,当然,做事情的一切前提就是对云家有利,家天下的环境里面,这样做反而是正常的,皇帝都认可,如果一味的追求雷锋化,反而会让所有人怀疑你到底要干什么。

  何邵站在云烨面前,眼角含着眼泪,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拱拱手,前些天被殴打过的痕迹犹在,脸上的泛着淤青,眼睛的黑圈圈还没有消褪,行动之间也不太利索,痴肥的身材至少减轻了三成,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分精干,少了一点消沉。

  给云家带来的礼物很多,很杂,却没有一件是值钱的,知道云烨喜欢吃,海边的各种珍品,山上的各种腊味,带来了四五车,云烨饶有兴趣的翻看着,看到装在盒子里晒干的松茸,云烨就一脸的不高兴,多好的东西啊,糟蹋了。

  检出一棵松茸对何邵说:“这东西是山珍中的极品,晒干了就逊色好多,现在也没办法让你两天之内把这东西从高海拔的地方两天之内运回来。”

  何邵拿着松茸疑惑的说:“山里的蘑菇而已,没看出有多好吃,您再看看,里面还有一只象鼻子,据说那东西才是宝贝。”

  没法说,云烨两辈子都没吃过大象鼻子,名头很大。不会做,不知道宫里的御厨会不会,高级货就要找高级厨子来做,现在吃象鼻子,云烨没有半点的心理负担,这东西现在满山遍野都是,没天敌,寿命长,在岭南的时候经常有这家伙毁坏村寨。弄死人的事情发生,你要说保护大象不许锯象牙,岭南的百姓会找你拼命。

  鱿鱼算是好东西,居然还是活的,果断让厨房收拾好。侯爷我今天要吃铁板鱿鱼,香辣味的,没有洋葱让人遗憾,弄一把子红葱也就将就了。

  给何邵弄了半拉冰镇西瓜让他自己拿勺子挖着吃,自己忙着做铁板鱿鱼,何邵来了,辛月。李安澜都躲着不见,小丫带着一群半大不大的小姑娘就没有那些忌讳,尤其是小丫,攀在何邵的背上。等着哥哥做好吃的,闻着味道就知道很好吃。

  蒔莳现在自命为大姑娘,也不出来,小武现在是这些小丫头里面年纪最长的。很懂事的围在师父身边不断地递调料,小院子里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云家西瓜多。后院种了,旱塬上也种了,这时候西瓜成熟了,家里吃不完,就满世界的送,李承乾拉走了好几车,李泰没来,小老婆来了,找辛月拉走了好多,这两个有了,皇宫里不送不好,二十几车送进去连个涟漪都没有,长孙还发话,说是再敢糟蹋好地种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试活着。当然,训话一点都不耽误她享用西瓜,听说一天一个已经是惯例。

  李二对云烨的小错误现在不闻不问,西瓜送来了就吃,用酒腌好的螃蟹他也能吃两个,上回吃粉条吃出了感慨,难得的让户部给云烨送来了半年的俸禄,没几个钱,却是长孙无忌亲自送来的,家里好好招待了一番,临走还顺走了一车西瓜。

  辛月对于丈夫能够领到俸禄很是稀罕,坐在俸禄堆里稀罕了半天,计算过价值之后,就再也没了兴趣,不到两百贯的东西,谁会放在眼里。

  竹签子穿好的鱿鱼被铁铲按在铁板上滋滋的冒热气,蒜泥,辣椒末子,调好的酱料往上面猛刷,提起来以后,七八串油汪汪,红艳艳的铁板鱿鱼就做好了。

  小武给小丫头们一人分了一串,犹豫了一会,才给何邵也给了一串,看着他们吃的吸溜吸溜的,自己咽一口唾沫等着师父做下一批。

  对于小武的表现云烨很满意,教孩子就是从小事情教起的,言传才能身教,小武的性子偏激而骄傲,既然如此就让她现在从最基础的做人开始学吧。

  自古以来,人的成长过程都有一种脉络可以追寻,佛洛依德把所有的事情归结于性,所有的后事变化都和性串联起来,找出了一条看似可行,实际上过于偏颇的心理学概念,云烨认为,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已经脱离了最基础的吃饭和繁衍后代这两大基本要素,把所有的事情归结于隐性的性暗示,是不妥当的,表现自我,实现自我,脱离低级趣味,才能让一个人的创造力,和思考的能力得到极大的提升。

  不理睬嘟嘟囔囔的小丫,把三串鱿鱼塞给了小武,就当是一种奖励,何邵一直在看云烨如何分鱿鱼,他发现小小的事情,也被云烨用来教育孩子,不禁大为佩服,看着院子里活蹦乱跳的小丫头,暗暗叹口气,自己的孩子都不成器,如果有一个成器的他都会张嘴向云家提亲,正牌的大小姐没戏,表小姐说不定可以嫁过来做自家的儿媳。

  狄仁杰是一个早就脱离低级趣味的孩子,但是这不妨碍他拽着师父的衣角要鱿鱼吃,丫头们吃东西从来不会想到他,因为是男的,所以在家里没什么地位,背黑锅,用来垫背这是家常便饭,看到哥哥好像还要做鱿鱼,小丫她们又围过来准备吃,却被云烨给轰跑,吃了那么多,就不担心吃坏了。

  做了一大盘子,分了一半让狄仁杰送去内宅自己和何邵端着盘子去了花园,准备好好商量一下,把事业的重心往两湖转移的事情。

  “烨子,你说这一次姓关的老家伙算不上坑你?”

  “不算啊,老家伙十年间踏遍了两湖,说明他早就有腹案,只不过缺少一个大的契机,以及合适的人选,说句当仁不让的话,这活也就是我能干,换一个人,好事情会被干成祸国殃民的坏事。

  想要开发两湖,这是我大唐今后百年间的主要政务,北方的开发已经到了极限,关中平原,蜀中平原被耕种了上千年,土地早就贫瘠不堪,你看看关中之地,有多少山林已成不毛之地,蜀中一道造船令就导致一十三州反叛,为什么,就因为不堪重负,越是富庶之地,就越是赋税繁杂,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秦皇一道旨意,让天下财富尽入关中,收缴天下金石铸十二金人,以为天下安,自命始皇帝,哪里会料到,皇权只维系两代就烟消云散。

  汉之初,高祖皇帝迁天下富户尽入五陵,使得千金珠玉只能换粮一斗,这两位帝王一个聚财,一个聚人都没有收到良好的效果,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没有遵循应有的经济规律,想要地方富庶不是简单地收缴金钱,或者迁徙富户就能做到的,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的优势,也有自己的劣势,顺其自然方为上策。

  两湖的开发,离不开人力,这些人从哪里来?我认为,该从关中,和蜀中迁徙,不能强迫,只有让他们自愿前来,才不会造成社会动荡,让整个国家在悄无声息里完成两湖平原的开发,而后再进行长江平原的开发,最后进行岭南的开发,这是一个由近到远的顺序,不能乱来,让我们这个民族不断地开发蛮荒,经营蛮荒才是可行的。

  历朝历代的改朝换代其实和皇帝的关系并不大,再骄奢淫逸的皇帝只要它能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就没人跟着去造反,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只有当一个朝代失去了开发新财源的时候,才会把各种压力转移到自己百姓身上,时日一久,才会出现造反这回事。“

  云烨说了一大通,听得何邵眼睛里都要冒圈圈了,他只是想问问云烨自己去两湖有没有什么发展,能不能给子孙留下一片真正的家业,谁知道云烨竟然和自己讨论起国家大事来了。

  狄仁杰坐在小凳子上一边听师父说话,一边大口的吃铁板鱿鱼,红油把嘴巴染得红了一大圈,云烨掏出手帕,给徒弟把嘴角的辣椒擦掉,又给何邵倒了一大杯酒,才冲着亭子外面的树丛里喊:“承乾,你要是再不过来,小杰就会把鱿鱼吃光,没你什么事啦。”

  李承乾不好意思的从树丛后面走出来,李泰也跟着出来,边走边说:“大哥,从他忽然开始讲两湖的事情,我就知道他发现我们了,你偏偏不让我打搅他的长篇大论,小杰,你吃的够多了,我一直数着呢,你都吃了一半了,赶紧走开,该我吃了。”

  李承乾拱拱手说:“听你说话,一时担心打乱你的思绪,所以止步,倒不是有意偷听。”

  “这些话本来就是说给你听的,说给何邵的,只会是一句话,到两湖有财发,有子孙基业可以锻造,没事干说这些做什么。”

  何邵笑的满脸开花,早早的站在一边给太子和魏王见礼,李泰把狄仁杰拎起来,放到亭子外面,说一句玩去吧,就自己坐下来,开始大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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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节高山羊子在书院

  见到云烨和太子,魏王有话说,何邵准备告辞,云烨笑着说:“别走,下面的事情,你还要起很大的作用呢,走什么走啊,大财主都走了,你让我拿什么去开发两湖平原,云家的那点钱够干什么的,加上你们的也只是九牛一毛,就是把国库掏空也是杯水车薪。现在开始,我们一文钱要掰成两瓣花,奶奶的,我奋斗了这么些年,就是为了不再吃苦,谁知道又回到朔方城那种穷困潦倒的时候了。”

  “烨子,你这算是答应了?你真的准备去岳州当刺史?”

  “你看陛下给我拒绝的机会了么?关庭珑已经走马上任了,看清楚,是别驾,不是刺史,这是陛下派他给我打前站,时机一到,你信不信,圣旨立刻就会出现在我家。”

  李泰抬起头说:“这是真的,我父皇现在每天都盯着两湖的地图看,那里的民书文表,官员履历,山川地理图样,都堆在案子上,等到一切妥当了你也就该走了。”

  “两湖的开发这是我大唐近百年最重要的任务,陛下一定会派遣重臣坐镇,我还算不上重臣,既然把岳州给了我,那么坐镇巴州的,就不知道是谁了,其实原来叫巴陵挺好的,为什么要给分开啊?”

  “大唐军州就是这样,分而化之,这是帝王之术的一部分,互相掣肘,互相权衡,互相帮助,互为奥援,这就是天下军州分割的一个原则,当然,随便改名字这是帝王的特权。”

  “烨子啊,我仔细看了关夫子的两湖地形图,不得不说那里确实是一个能让帝国千年不倒的鱼米之乡,水里有鱼鲜。岸上有稻米,水陆通达,一旦开发完成,大唐再无饥馑之忧,关夫子说两湖熟,天下足,绝对不是荒唐之言。”

  “现在少做梦,水里有鱼,还有水贼。岸上全是泥潭,到处都是湖水泛滥之后的留下的沼泽,听说连鳄鱼这种东西都有,老虎,豹子。狼,遍地都是,野猪一夜间就能毁掉百亩田地,蚊虫飞起来的时候遮天蔽日,听说有牛一夜间被蚊子吸干血的例子,你们怎么不为我担心,反而个个以为我一去就能变出一座繁华的城市来?”

  李承乾有些不好意思。云烨说的一点没错,现在的巴陵就是这种现状,河里有蛟,岸上有老虎。湖里盗贼横行,确实是一个贬官去职的好地方。

  “要不然我请父皇派大军剿灭山贼,这样你去会好一些,你看如何?”

  “少来了。既然让我去巴陵,湖里的盗贼也是我的。岸上的老虎,河里的蛟龙都是我的,谁跟我抢我跟谁急,本来我就没人,好不容易湖里面有些盗贼,你全给剿灭了,我拿什么去建新的城池?不许动,那里的蚂蚁都不许动。”

  “你做了文官,还怎么统领大军,岭南水师说不定会被我父皇收回。”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岭南水师的编制就是一万人,陛下早就说过,这是一支维系大海的军队,很重要,不会给别人的,云家是传国侯,总要有点荣耀,岭南水师就是,但是陛下每年都会从岭南水师抽人组建别的水师,然后再补给新兵,主帅是云家的家主,但是军中司马等官职却是陛下安排的,这样很好,一个国家的军队绝对不能掌握在私人手里,要不然就是祸患。”

  在云烨和太子等人讨论两湖问题的时候,东羊河上歌舞纷呈,燕来楼的歌姬难得出来游玩一趟,都想从书院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就不考虑了,只有那些穷学生才是她们的主要目标。

  不想老大嫁作商人妇的歌姬们表演的很卖力,河岸边上站满了青色衣衫的学生,冲着船上鬼叫狼嚎,有些自命风流的家伙,已经找了小船下到河里,准备近距离观看美女,燕来楼的女子姿色远远不是平民家的女子能媲美的,再加上多才多艺,娶回家并不丢脸,只是书院的学生,好像要求高了一些,二八的小佳人最是受欢迎。

  “先生,这些歌姬把东羊河弄得一团糟,要不要派人把他们赶走,免得扰了几位先生的清静。”作为书院最著名的正人君子,许敬宗当然看不惯这些莺莺燕燕,虽然他每个月休沐的时候都会去燕来楼会友,事关书院风气,不得不站出来表示不满。

  皱着眉头的李纲抬头看了一下那些女子,摆摆手说:“用不着,书院的学生知道怎么应付眼前的事情,你把低年级的学生撵回去上课,高年级的就任他们去,老夫倒要看看,区区女色就能让这些孩子放弃自己的理想。”

  许敬宗想说一句又闭上了嘴,李纲的话还是不要反驳的好,转身就去安排低年级学生上课的事宜去了。

  元章先生看看许敬宗的背影对李纲说:“他在书院已经如此长的时间了,怎么还是和书院的气氛格格不入,看着不错,一有事情就处处显露出一股子小家子气,几个歌姬就能让他如临大敌,以己推人,他在这方面一定不会太谨慎。”

  “一样米养百样人,只要他在书院尽职尽责就好,书院的日常公务他就干的很好,严丝合缝的,算不得失职,个人品行方面也算是不错,至于一点私人爱好,我们不宜干涉太多,那些公务我们自己还处理不来。”玉山先生低声的劝慰元章。

  元章先生点点头,闭目养神,他自己午后还有一堂课业要教,现在休息一下也好。

  歌姬们的船就停在书院门口,远远看着那座黑色的大门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窈娘伸着指头指点着书院大门对高山羊子说:“贵人啊,您看看,啧啧,这就是书院的第一景大门,听说啊,能走出大门的都是了不得的人,前段时间,听说有一位女子就从大门走了进去,最后书院的金钟齐鸣,所有的学子都在门后恭迎,书院的先生们也一起向她祝贺,隔天,那位女子就成了书院的先生,您要知道,她可是一位女子啊。”

  “女子也能当先生?什么样的女子?”高山羊子成功的被窈娘的话勾引起了兴趣。

  “是一个来自西方的胡女,听说在算学,格物一道有专精,用一瓢水就把一个新木桶给涨开了,不知道使的是什么法力。”

  “书院里不是不允许外国人进入吗?怎么还有胡子?我来一趟还要这么些人作掩护,难道我堂堂王女比不上一个胡女?“

  窈娘奇怪的看了高山羊子一眼接着说:“那个胡女原来也是在我燕来楼跳舞的,结果遇到云侯,云侯发现这个女子居然是西方的一位圣女,您不知道,当时的情形可吓人了,陛下都来了,希帕蒂亚居然大大方方的见了陛下,最后还破开书院大门,是靠真本事进入的书院,这样的女子谁敢不佩服,我燕来楼尽出人才。“说完就拿手帕掩着嘴轻笑了起来。

  高山羊子何尝不知道窈娘根本就看不起她,如果不是有钱,她才不会如此奉承自己,同样是外国人,说起那个希帕蒂亚就一脸的骄傲,说起自己……

  “窈娘,你今日怎么呆着姐妹们来东羊河了。“一个清亮的女声传了过来,窈娘立刻就兴奋地跑到船头死命的摇着花手帕说:”希帕蒂亚先生,我在这里。“

  高山羊子把头转过去这才发现一个身穿书院青袍的女子站在一个竹筏上,身后还有好几个学生,正在不断地把手里的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放进水里,旁边放着一个沙漏,每当沙子流尽的时候,学生就会把那个奇怪的东西提起来看一下。

  希帕蒂亚从跳板上上了燕来楼的大船,亲热的搂抱了一下胖胖的窈娘,窈娘的笑声立刻就大了好几分,其他的歌姬也围了上来,都被希帕蒂亚挨个拥抱,船上的声音一下子就大了起来,歌姬们纷纷把果子点心拿出来,放在希帕蒂亚身边,希帕蒂亚欢喜的左拥右抱,至于竹筏上那些一脸怨念的学生就当看不见。

  “你们在做什么呀,希帕蒂亚,学生手里拿的那个怪东西是什么?“一个鸭蛋脸的小歌姬依偎在希帕蒂亚身边问。

  “那是浮标,总共有三个,我们在测量东羊河每一沙漏时到底有多少水流过去,作好记录,看看东羊河的丰水期和枯水期有多大差别,这样可以大致推断出发源自秦岭的这些河流一年会有多少水流进关中,对于种庄稼很重要。“

  “呀,这样就能算出来河里有多少水,“看着鸭蛋脸的小姑娘娇憨的模样,希帕蒂亚得意的大笑起来,撅着嘴在小姑娘的脸上亲了一下,惹得小姑娘娇羞的钻进了窈娘的怀里。

  窈娘一把就把小丫头推出来,大笑着说:“老娘可没有奶水喂你吃,亲一下,都是女人,又不会少块肉。“

  眼睛四处巡梭的希帕蒂亚忽然看到了独自坐在一边的高山羊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笑嘻嘻的来到她的身边,抓着她的手放在鼻子边上闻了一下,笑着说:“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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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节什么样的男人最精彩

  希帕蒂亚非常喜欢 这个柔若无骨的小姑娘,其它的歌姬各个浓妆艳抹的在勾引书院的学生,只有这个小歌姬柔柔的弱弱的缩在一边,转着眼睛看着众人,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谁见了都会大生怜意,更何况这个小姑娘浑身香香的,抱着很舒服。

  高山羊子艰难的从希帕蒂亚那对高耸的胸部钻出脑袋,柔柔的在她的耳边说:“我很想去书院看看,总是听人说那里的各种神奇。“

  “书院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些臭烘烘的男人,姐姐带你去洗温泉,那里的水滑滑的,洗完澡可舒服了,你不想变得更漂亮一点么?”

  高山羊子执拗的摇摇头,温热的呼吸吹拂的希帕蒂亚耳朵眼痒痒的,既然小姑娘喜欢去看书院,那就一起去看看也好,这样的美人儿,谁会拒绝呢。

  书院的弟子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希帕蒂亚老师把歌姬群里最美丽的一个带走,从背影看,一个青衫飘飘风流潇洒,一个曲线玲珑婉转可人,正该是良配,不知情者羡之慕之,知情者捶胸顿足痛不欲生。

  元嘉自然不在这些人里面,刚刚撑了半个时辰的竹筏,有五十文钱进账,现在要换回自己的青衫,准备回到书院去上课,每日午时他都会来到东羊河边撑竹筏,筏子是黄鼠家的,只要借过来就好,对于这种事,黄鼠家从不小气。

  “你是堂堂的书院学子,不该这样轻贱自己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元嘉回过头却发现是小元宝,高兴地拉着她的手说:“你今天怎么来了,燕来楼的窈娘怎么会准许你来书院?”

  小元宝松开手,流着泪说:“我在燕来楼赚钱就足够了。你不好好读书,为何要做这些贱役,我还不够下贱,你非要把自己也弄成这样。

  你和他人不同,求学不易,为什么不上进,为了几文铜钱,就给人家撑船,刚才看到你接过人家的赏钱。我恨不得投河去死。“

  元嘉莫名其妙的挠挠头对小元宝说:“撑船怎么就下贱了,我这是利用午时的时间做社会实践,书院里很平常啊,你看看现在接替我撑船的叫沈功海,他老子可是刺史。他不一样需要穿着麻衣撑船,你不明白,这也是课业,先生说这样的课业比学堂里的课业还要重要几分,期末的时候是要评分的,如果不及格,就拿不到书院的毕业证明。也就出不了师。“

  小元宝脸上的疑惑只停留了片刻,马上又布满了阴云,颤声说:“你做贱役也罢,现在还懂得撒谎了。谁家的学堂会这样,我卖身进了青楼,就是希望你能有出息,我就是死了也心甘。知不知道,我得知你考进了书院。有多开心,明知道你将来不会娶我,我还是为你开心,只要你能出人头地,我就是死了也对得起爹娘。“

  看着泪如雨下的小元宝,元嘉苦笑着不知道怎么解释,小元宝是他的童养媳,自小就被爹娘当闺女一样的养着,指望有一天元嘉大了,两个人能成亲,结果,老人没等到那一天双双亡故,当时元嘉还在私塾求学,学业优良,先生说他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可是家里已经没办法支撑元嘉继续求学,小元宝狠下心把自己卖进了燕来楼,筹足了钱财给老人办了丧事,又出钱供元嘉继续求学,面对这样一个亦母亦妻的童养媳,元嘉心里想的就是早日把她接出苦海。

  元嘉忽然看到了书院的大门,灵机一动就对哭的快要晕倒的小元宝说:“正好,你也没来过书院,我带你进去看看,书院里很是神奇,有好大的龙头,有大鱼骨头,还有数不尽的蝴蝶,你再去先生那里去问问我这么做下贱不下贱不就知道了,机会难得,这就走。“

  小元宝见元嘉似乎不像是在骗自己,跟在他身后就往书院走去,元嘉很自觉地没带她走大门,他自己还没本事走出来。

  到了侧门,小元宝无论如何也不肯进去,她看到书院里全是抱着书本匆匆忙忙的学子,还有长须飘飘的先生,那里面有好多的漂亮房子,高大的白色房子给了她极大地压力,虽然自己的衣服很漂亮,她却能感受到书院的那种无形的威压,好像要把她生生的碾碎。

  早就和书院的其他油皮一样,元嘉已经被书院熏陶的脸皮奇厚无比,千百人面前朗诵自己的歪诗都不再话下,扛着一个女人进入书院当然算不得事情。

  小元宝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没自杀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元嘉得意洋洋的扛着她进了书院,看到别人疑问,还笑嘻嘻的说这是自己的媳妇,不敢进门,被他扛进来了,赢得众人一片喝彩。

  在小元宝的连撕带咬下,元嘉总算是把她放了下来,不知为何,小元宝在一阵强烈的羞赦之后,竟然有一丝淡淡的甜意上涌,小声说:“我能走。“

  元嘉想去牵手。两三次都没有成功之后,就背着手很有气度的往前走,小元宝低着头一步不差的跟在后面。

  “你看啊,这就是书院的侧门,不是不带你走正门,主要是我没那个本事走出来,我们日常都是走侧门,走正门的人不多,只有那些自信心极度膨胀的夯货才会走,费时费力不讨好,你看到的这座白楼,就是书院的藏书楼,你看,这是我的借书证,拿着它就能进去,里面的典籍浩如烟海,穷其一生也休想研读完。

  你别看我,我这辈子一定是看不完的,先生们也不要求我们读完,说是全读完的都是书虫,一辈子除了读书干不了别的,与人无益,于己无益,意思就是废物。“

  “书不是读得越多越好么?“小元宝觉得元嘉又在骗她。

  “那可不一定,一个人一辈子的时间有限,如果能把自己看的书都理解吸收成自己的学问就已经算得上了不起了,我们还要有时间做官,研究学问,不能一辈子往进灌,总要吸收转化为让我们这个世界前进的动力才成。“

  小元宝听不懂元嘉在说什么,但是她很快乐,听不懂的一定都是很高深的学问,元嘉能说出这些学问,就说明是用了功的。

  “元嘉,你不去上课为何还在外面闲逛?“小元宝吃惊的抬起头,他看见一个满脸胡须,威风凛凛的大汉站在元嘉面前,似乎很恼怒。

  “回禀先生,今日拙荆第一次来书院,学生就想带着她参观一下书院,刚才已经托同窗向先生告了假。“

  “唔,既然如此,那就继续,你这是首次告假准了。“说完就背着手继续巡视书院。

  “你这个死人,我看不看书院有什么打紧,你赶紧去上课。“

  “少来,我已经告了假,现在再去会被人笑话,你在燕来楼过的什么日子我清楚,但是我过的什么日子你却一无所知,今天了解一下,我好好陪你逛一整天。我是男人,我说了算,今后家里也是这样,你将来照顾好孩子就好。”

  小元宝流着眼泪点头,想到自己赎身最少需要八十贯钱,元嘉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的,他口中的那种日子永远不可能到来。

  随着元嘉看了龙头,又看了大鱼,还看了好多美丽的蝴蝶,那里的地面光洁的能照出影子,听了元嘉说好多学生就是利用这里的地面偷窥女子的裙底,自己低头一看,果然亵裤都看的清清楚楚,羞臊的揪了元嘉的耳朵。

  梦一样的半天光景,小元宝觉得天堂也不过如此,这样也好。自己在地狱,一抬头就能看见元嘉在天堂也很好。

  “这里就是我们住的地方,你做好准备,气味可能不太好闻。”元嘉不好意思的打开自己宿舍的房门,他没说错,一股浓烈的汗臭,脚臭扑面而来,小元宝用手帕捂着鼻子进去,心里就纳闷,外面看起来漂亮的房子,为什么会被几个男人住出猪窝的效果。

  散乱的鞋子,卷成条状的被子,最羞人的是墙上还有一副不知是谁画的裸女,元嘉狼狈不堪的想要遮起来,那样子看着就让人发笑,他忘记了自己是歌妓,春宫图看了无数,但是她还是喜欢这种被尊重的感觉,这一刻,死了又何妨。

  屋子很快就被小元宝收拾的很干净,一大盆的脏衣服也被她洗好了,小元宝真想把这样的日子永远过下去。

  元嘉忽然冲着他神秘的笑笑,从床底下搬出来一个木箱子,木箱子很干净,小元宝还记得这个木箱是自己送给元嘉的,原来他一直保存着。

  元嘉打开木箱子,小元宝立刻就被惊呆了,木箱子里全是铜钱和一些散碎的银子,元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钱袋,把今天赚的五十文钱也倒了进去。

  “这里面一共有六十八贯七百四十七文钱,加上今天的五十文,就有六十八贯七百九十七文钱,还有十一贯两百零三文钱就够给你赎身的,这是我这三年来所有的劳动成果,我每天只吃最简单的饭菜,干最多的活,读最多的书,就是为了把你从火坑里捞出来,不把你弄出来,我枉为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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