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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侠玄幻] 仙魔变(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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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珍惜的和在意的

  林夕和高亚楠等人在风雪中走得更远了一些。

  “其实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他。”

  边凌涵看着远处东景陵的城廓,有些凝重的说道:“虽然他相当于将炼狱山的根本都交给了你,我也知道对于他的任何怀疑对他而言都很不公平,他在炼狱山必定也吃了很多难以想象的苦,但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如此,谁都会变,只是他的冷漠变得甚至使我觉得他甚至并不想见到我们。”

  “我理解你的感受,你很想一个朋友能够对你敞开心扉,哪怕为他分担一些苦难,但是我们没有以身相替,没有替他经历在炼狱山的那段时日,所以不能真正感受他的心情。”林夕转头看着边凌涵,看着这个外表柔弱,但实际却很刚硬,若是在朝为文官,必定是和刘学青一样的南方女子,他有些感慨的道:“其实我也很不习惯他的改变,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互相接受。”

  微微一顿之后,他看着边凌涵,认真的补充道:“因为我们都是朋友,哪怕我们曾经失去过他,所要做的,也是尽力的将他找回来。”

  林夕在云秦绝大多数修行者的眼中,并不是一个很宽容的人。

  他的成名伴随着一场场铁血的战斗,伴随着狄愁飞和闻人苍月这样的人的倒下。

  然而听到他此刻补充的这句话,他所有身边的这些人,却都感觉到了他不一样的令人心动之处,都能感觉到他对于朋友的宽容,对于友情的珍惜。

  事实上从张平成为炼狱山掌教到现在,林夕也并没有想要要求张平做什么,他也从来没有将自己摆在比张平更高的位置,去为张平规划接下来的人生。他的意思也始终如一…他只希望张平依旧是他们的朋友,他也会同样尊重张平所做的一切选择。

  在林夕补充说了那一句之时,边凌涵本来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然而听到林夕这句话,她却是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看着那座冰冷的金属殿宇,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不管他发生了什么变化,他至少没有亏欠过我们什么,既然我们都是真正的朋友,即便现在的他让我有点不能接受,我们需要做的事情,也不应该是怀疑他,而是应该将他找回来。”

  在成婚之后,尤其在千叶关盛会之后,高亚楠陪伴林夕的时间越来越多,林夕说话的时候,她似乎可以直接看见他的内心世界。所以她知道林夕一开始的那一句:“既然回来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还包含着更深层的感情和意义。

  林夕是希望张平能够忘记一些过去,一切都在将来。

  像炼狱山掌教这样的大敌都已经战胜,林夕认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他们这些学院的年轻人,终于可以像在学院里的时候一样,可以重新拥有对将来的憧憬,去规划着做自己喜欢和梦想中的事情。

  这同样是林夕对于将来的憧憬…他希望像灵夏湖畔千帐聚集,萤火虫飞舞的日子越来越多,痛苦和杀戮的日子,越来越少。

  “人生就是不要折腾,其实不折腾,大家都会过得很好。”

  不知为什么,林夕又想起了中州城里的云秦皇帝,他随口说了这一句胡话,然后打开了张平给他的沉重铁箱子,然而只是往里面看了一眼,他就咣当一声合上了盖子,脸色有些发白的连连深呼吸。

  “怎么了?里面是什么?”

  高亚楠和姜笑依还有边凌涵、冷秋语都很好奇于林夕的反应,忍不住问道。

  林夕苦着脸道:“你们要看也可以,不过我是劝你们不要看了,省得吃不下东西。”

  高亚楠等人都是一怔,旋即都反应了过来。“不行,我一定要看看。”姜笑依笑了起来,说道。

  林夕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一定要看看。”

  “越是不好看,想着你吃的时候的样子,我们就越会觉得高兴。”姜笑依哈哈一笑道。

  “去死!你这个没有人性的家伙!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会交给安老师,让安老师处理得又美味又可口又好看才吃的。”

  林夕反应了过来,一脚就挑起一蓬雪打向姜笑依:“你看都别想看!”

  姜笑依哈哈大笑着避开,一边不停挑出雪团踢出反击,一边也笑骂道:“哪里有你这种朋友,居然好吃的东西都不让我看看,不让我们分享一下。”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以为你会吃么?好啊,来,你吃一下…”

  林夕和姜笑依在雪地上开始追逐,互相用雪团攻击,雪花四溅,高亚楠和边凌涵等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想着此时若是远处那些云秦人看见,恐怕绝对想不到像普通少年一样打闹和打雪仗的这两个人,居然是青鸾学院的将神和他最要好的朋友。

  “啊呀!林夕你居然还打我的脸!太过分了!”

  姜笑依一声夸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们这两个家伙!”边凌涵也忍不住捏了一个雪团,狠狠的砸向他们两个人。

  ……

  在林夕这些青鸾学院的年轻人们终于可以和普通的云秦少年一样开心的打打雪仗之时,金属殿宇里,却依旧十分沉静。

  秦惜月静静的看着张平。

  张平似乎变得比以前更高大了些,也更黝黑了些。

  炼狱山掌教对于他而言似乎不只是个附加的身份,即便是在她的面前,张平都不复以往的青涩,而是宗师之上的深沉如狱。

  “我不知道你去了炼狱山,也没有想到你会成为炼狱山掌教。”

  终究还是秦惜月打破了沉静,她看着张平有些冷僵的面目,慢慢的说道:“没有你,我们青鸾学院战胜不了炼狱山掌教,我们每个人都为你而感到骄傲。”

  “我也没有想到我会成为炼狱山掌教。”张平的冷漠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些真实的色彩,有些痛苦,有些自嘲,“就算是做梦,也不可能想到。”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秦惜月安静的想了想,睫毛微跳道:“你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决定要去炼狱山?”

  “我明白你的意思。”张平的语速比起之前略微快了些,他看着这名很多时候都会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女子,嘴角也泛出了苦涩的意味:“你是想知道我去炼狱山是否和你有关…其实我当初的想法非常的简单,我只是想着,我和学院的很多人相比,实在太普通了,以我的身份,怎么能够配得上你。”

  秦惜月的心里有感动,无论是哪一个女子,听到这样的话恐怕都会感动,因为去炼狱山,便是随时付出生命的代价,而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生命更为厚重的东西。只是此刻的她,却又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能更加清晰的判断感动和心动的不同。

  “跟着你的那些云秦百姓到底是什么缘故?”她没有接着问两人之间的问题,而是先问了这一句。

  “炼狱山对于整个世间的蚕食有很多种方式。”张平也安静而直接的解释道:“也是在我真正接掌了炼狱山之后,我才知道炼狱山一直都会花费许多财力用以另外一种方式的传道。云秦民间的地藏教,一直在以一种慈悲济世的教义感化世人,但其实大多用以赈济困苦,救死扶伤的钱财,却都是炼狱山出的。”

  “地藏教在过往的六七十年里,在云秦其实也有了很多的虔诚的信徒。这些虔诚的信徒并不知道背后是炼狱山,但这么多年下来,所有地藏教的信徒接受的教化里,却都已经让他们认定,穿着我们现在这种神袍的,就是这么多年来帮助他们的神使。”

  “就像是一些故事里所说的,神可以有有很多的化身。所以炼狱山掌教也是最终没有能够真正降临到云秦,否则他以地藏神的身份显化,出现在云秦,不知道又会掀起什么样的波澜。”

  “炼狱山掌教的确是个很可怕,但也很了不起的人物。”秦惜月看着张平,“你用这些方式,将炼狱山的力量一一展现,甚至交给林夕,是想让我们都明白,你依旧可以信任?”

  张平微垂下头,没有回答。

  秦惜月的声音更柔和了些,“只是这些云秦百姓里面有许多老幼,在这风雪里赶路毕竟太过艰辛,你不早些让他们离开?”

  “到这里会为止。”张平缓声道:“他们信奉地藏神多年,现在终于见到教义里所说的神使,对于他们而言,是一场神迹,他们虽然艰辛,但心中必定会极其的快乐。”

  秦惜月静静的看着张平,有些感慨的认真说道:“以前的炼狱山掌教很了不起,但你也很了不起,你的确已经成了个很了不起的人。”

  张平垂着头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终于站了起来,他朝着秦惜月走来,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精致的容颜和美丽清澈的眼瞳,“我不在意是否了不起,我只在意我终究能够回来,站在你的面前。我只希望你能够明白,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或许便无法活着站在这里。”

  张平和秦惜月已经非常接近,他的手和秦惜月的手也很近。

  他伸出了手,想要握住秦惜月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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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那一场场久别重逢

  并非每一次久别重逢都令人欣喜。

  一名身穿皮袄的微胖男子提着一只狍子和一串火红的干辣椒行走在街道上。

  他是甄快,昔rì闻人苍月座下最大的密探头目之一,但在这过往的几年里,所有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他叫宋成。他自己也渐渐的忘记了自己是甄快的事实,为了妻子和那年新生的儿子的生活,他带着妻子下了山,最后到了这个不会有任何人认识他的,靠近中州的一个普通小镇。

  小镇里的生活平淡而安逸,他的妻儿健康而平安,所以他过得十分的满足,从一名身材瘦削的瘦子,变成了一个圆脸的胖子。

  将近年关,他眯着眼睛看着红融初升的朝阳,想着的只是将手里的这只狍子腊制,在年关的时候,便有一锅火红而香浓的狍子腊肉火锅。

  如果就如此平静的过完一生,对于他而言便是真的不错。

  然而就在转过头,想着要去裁缝店问问过年穿的新袄子是否已经完成的瞬间,他的双腿有些微僵,心中充满了后退逃离的冲动。

  他看到了一名身穿着锦袍的中年商人。

  这名商人似乎和平时过往于这个小镇的云秦商人没有任何的不同,然而甄快却知道这名商人来自遥远的大莽,而且是来自大莽最南端的炼狱山。昔rì的碧落陵乱之中,正是因为他和此刻这名中年商人的合作,闻人苍月才最终能够平安的到达大莽,并配合炼狱山掌教杀死了李苦。

  近乎身体的直觉,甄快强行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和方才并无二致的步伐,走向这条街道的尽头。

  在眼睛余光的打量里,他可以肯定,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是发胖的宋成而不是昔rì的那名甄快,所以这名昔rì大莽方面的头目并没有丝毫注意到他的存在,然而在初始的空白过后,他的心中,却是掀起了更大的惊涛骇浪。

  他虽然早已真正的脱离了修行者的世界,所听见的,所看到的,都和这个小镇上所有的普通百姓完全相同,但从同样的所闻所见里,他却是可以敏锐的猜测出修行者的世界里已经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千叶关的盛会里,林夕和青鸾学院取得了绝对的胜利。

  和炼狱山掌教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云秦皇帝在中州城等待着审判。

  大莽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权力交接,湛台浅唐最终会完成大莽老皇帝的遗愿,成为大莽的新皇。

  这世间,还有林夕和青鸾学院的敌人,然而在这样的大势之下,还有什么样的敌人敢出手,敢对着林夕和青鸾学院发动什么yīn谋?

  可是这名中年商人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难道他现在已经为湛台浅唐效力,不再是林夕和青鸾学院的敌人?

  甄快希望如此。

  只是他却无法用这个可能说服自己,因为常年以来的密探头目生涯,使得他可以轻易的感觉出,这名中年商人平和的外表下,却掩饰着深深的戒备,这名中年商人必定是在执行某项极其秘密的任务。

  而在甄快看来,现在林夕和湛台浅唐现在就算要做什么大事,也不需要用这么秘密的姿态。

  中年商人所在的街道缓缓的被他抛在身后,他距离自己的家门已经越来越近,然而他的脚步却越来越沉重。

  ……

  有些久别重逢可以令人生畏。

  中州城,距离年关还有三天,大晴。

  一名青袍年轻人出现在中州正南门外的官道上,他微微仰起头,看着这座世上最雄伟的大城,眼睛里全是莫名的感慨。

  然而随着他的接近,城楼周遭却变得一片死寂。

  城关口所有的行人和商队散去,城墙上无数弩箭对准了这名青袍年轻人,但每一名持箭或者把持军械的云秦军人的双手都在不停的震颤。

  林夕来了。

  去年初雪时,林夕在中州城里住了很久,所以此刻城门楼上绝大多数守军几乎都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只是现在的林夕,是中州皇城通缉的大敌,在中州城里公然大开杀戒的罪人,这些城门守军包括他们的将领,此刻看到林夕的出现,都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以何种方式来面对。

  林夕因为这座城的雄伟,因为想到这座城里发生的许多jīng彩的故事,走出的许多修行者而感慨,但他也能理解这些云秦军人的情绪,所以他在距离城门关很远的地方,便停下了脚步,用很柔和和很清晰的声音道:“放心,我不是要来杀人的,我只是要皇帝来见我…他想必也已经知道我来了。”

  一个云秦人要点名道姓,让云秦皇帝出来见他,这听上去狂妄且大逆不道,然而几乎所有的云秦军人听到这一句的时候,都没有生出任何愤怒的情绪,反而都是心情微微的一松,放开了拉紧的弓弦。

  林夕停在了城外,只是等着。

  城门关保持着沉默,一辆马车,由中州皇城的方向疾驰而来,在城门关口停下。

  在冷凝的空气里,一名年轻的云秦官员从这辆御都科的马车里走了出来,单独走出了城门关,在所有守军的目光里,走到了林夕的身前不远处,对着林夕深深的行了一礼。

  “林大人。”这名从东港镇走出的年轻云秦官员,艰涩的低声道:“圣上让我转告你,你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可以到皇城对他说。”

  林夕看着汪不平,看着这名故人,摇了摇头,温和道:“不用了,既然他让你出来见我,那你便替我告诉他…我要他退位给长公主。只要他下旨退位给长公主,我可以许他富贵终老。”

  汪不平的面容变得无比雪白,他的嘴唇却是开始变得有些乌青,“林大人…”

  “不要再劝说什么。”林夕摇了摇头,直接打断了汪不平的话,“让他退位,已经是看在长孙无疆的面子上。”

  汪不平看着林夕,却依旧颤声道:“但圣上已经表现出悔改。”

  “如果是真心悔改,便不会不敢出来见我。”林夕看着汪不平,淡淡的说道:“退位,便是我给他的最后机会。”

  汪不平的胸口好像压上了一块大石,他无法呼吸,痛苦的看着林夕,“如果圣上坚持不退位呢?”

  林夕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

  然而汪不平却是已经从他的沉默里看出了答案,他再无站立的力气,坐倒在了湿滑的地面上。

  ……

  有些久别重逢也可以令人生憎。

  许箴言看着坐在垂幔里的那条黑sè身影,震惊的久久无言。

  “没想到是你。”

  他摇了摇头,又忍不住仰起头,看着垂幔里沉默的身影,极其感慨的说道:“原来大莽一些荒诞不经的传言竟然是真的…新的炼狱山掌教,竟然真的是一名青鸾学院的学生,而且竟然是和我同一年进入青鸾学院的学生。”

  张平也冷漠的缓缓抬首,充满厌憎的看着许箴言:“所以就算是你这样的人,也根本没有将我放在眼里,也觉得即便是真的有青鸾学院的学生能够成为炼狱山掌教,也绝对不可能是我这样的人?”

  张平是新的炼狱山掌教,且是真正的炼狱山掌教,他厌憎的看着许箴言,便有至高的威严和冰冷浓厚的死亡气息将许箴言吞噬在内。

  然而许箴言却没有惊悚,反而只是平静的笑了起来:“越是像你我这样被人看低的人,往往越能走到最后。”

  张平笑了起来,笑容有些清淡和充满嘲讽:“你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许箴言也笑了起来,没有丝毫的愤怒:“我可以帮你,或许还有一些你要的东西。”

  张平漠然的看着他,冷声道:“你出现在我的面前,到底想要说什么?”

  “林夕来了中州城,你也来了。”

  许箴言着看着森冷如海的张平,谦卑的微笑道:“林夕要除去云秦皇帝…这整个世间,没有人再在他之上,然而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你杀死他,这世上便不会有任何人在你之上,你今后便是这个世间的主宰,没有人再可以威胁到你的存在。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变得只是为你扫平了所有的障碍。”

  “除去他,你便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在过去修行者的记载里,从来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这点。然而你可以做到,而且你也有实力做到。”

  “过往的无数逆天强者,要除去无数的对手,才有可能做得到这点,但你想想…只要你杀死他,这世上你便已经没有任何的对手。”

  许箴言的声音十分平和,但话语的本身,却是充满着诱惑,就如同描绘着一个最美和最真的梦。

  张平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他憎恶的冷笑了起来:“你不要忘记,林夕是我的朋友,你竟敢在我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我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机会。在你来到中州城,我以为我等到了这样的机会。”许箴言依旧谦卑的说道:“但等我见到你的时候,我才终于明白,这样走到你面前的机会,本来就是你给我的…因为你是真正的炼狱山掌教,如果不是你想见我,我根本不可能知道你的踪迹,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到你的面前。”

  “或许我只是想看看有什么对林夕还图谋不轨的人存在?如果不是念有同窗之谊,我现在就会杀死你。”张平冷漠的说道:“而且你不要忘记林夕的将神身份,你不要忘记,先前的炼狱山掌教也同样无比接近这个世间的唯一主宰,甚至他已经是这世间的唯一主宰,但他都依旧败在了林夕的手中,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杀得了林夕,杀得了将神。”

  “你错了。”许箴言摇了摇头,他看着张平,平静的说道:“将神也依旧可以被杀死…这正是我敢来见你的真正原因。”

  张平看了许箴言一眼,冷漠而平淡的说道;“如果你还不想死,就马上消失在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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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且以杀圣为祭奠

  这是注定会被记载入史册的一天。

  即便是在昔日西夷十五部节节胜利,逼近中州城之时,或者南摩国三十万大军逼近坠星陵之时,整个中州城里的人在早起之后,还是和平时一样吃面喝汤,还是和平常一样操持着许多事情,然而现在,整个中州城都为了云秦皇帝和林夕的这一次会面而停止了运转。

  许多面铺和早饭铺子都不开,绝大多数中州城的人们也无心再吃早饭,都聚集到皇城之前。

  许多人很惊恐,他们不知道这个由青鸾学院和长孙氏一手建立起来的庞大帝国,在今日之后会往何处去,他们有信心抵御外敌,但是却没有信心面对帝国自身的改变。

  许多人很悲恸,他们怎么都不敢相信,青鸾学院和中州皇城,竟然会走到这样一步。

  云秦皇帝只是出宫门一步,便停住。

  这代表着他的态度和威严,出宫门一步,便也是出了宫门,代表不惧出皇宫和林夕相间,只是一步,便代表着林夕也不配让他这名天子多跨出一步。

  他的面容十分平静,然而在看清林夕面目的瞬间,他身上鼓荡而出的磅礴气息,却掩饰不了他心中无比震怒和无比复杂的情绪。

  他身前宫桥上的积雪和冰棱被震得粉碎,卷起了一道雪浪,在他和林夕的中间,形成了一道界限分明的直线。

  林夕淡淡的看着这名身穿着布满无数龙纹的威严帝王,看着那条界限分明的雪线,他笑了起来。

  “今日已是除夕,又能在这里见你,这应该是件很高兴的事情。”

  他笑着看着云秦皇帝,说道:“然而我发现我并不怎么高兴。”

  林夕的声音并不大,然而人群之中有些修行者,有些人却是听清楚了他的话语,在口口声声的轻声传递里,即便后方很远处的人,也听到了此刻林夕在说些什么话。

  云秦皇帝从没有想过林夕的第一句是这样的一句话,然而视线里,无数中州城的百姓的身影,却让他剧烈波动的情绪再次冷静了下来。“这些,都是朕的子民啊。”他冷冷的在心中说了这一句,借着体内因此浮生出的更大的力量,他冷讽的看着林夕,应声道:“为什么?”

  “因为我想到了很多人,很多这城里的人,和城外的人。”林夕平静的看着他,道:“他们本来都不应该死去,都应该好好的活着。”

  一股更加悲恸的气息笼罩了皇城周围。

  很多中州城的人再次想起了自己战死的家人。

  云秦皇帝陷入了沉默。

  “你见到只有我一个人来,是不是觉得很意外?”林夕却没有停止说话,在冰冷的空气里,看着此时依旧平静威严的云秦皇帝,他却感到更加的厌憎,于是他的嘴角,也浮现出了嘲讽的冰冷笑容。

  “因为我们青鸾学院和你不同,我们不喜欢将别人硬生生的捆绑在自己的意志上。”不等云秦皇帝出声,他又冷冷的说了这一句。

  这一句让很多云秦官员和中州城里的人们的心都不可遏制的颤抖了起来。

  说到荣光,在云秦帝国,有谁比青鸾学院拥有更大的荣光?

  即便不算云秦立国前的那些事,在云秦立国之后这么多年里,青鸾学院为云秦帝国做了多少的事情,付出了多少修行者的生命?就如去年初雪,林夕背着大黑进入中州城时,只要他想要,必定也能掀起无数民间的力量。然而不管是这次,还是以前的许多次…青鸾学院都极少呼吁,宁愿如同孤傲的鹰隼一般自己战斗。青鸾学院一直如此孤立于登天山脉中的姿态,便是不希望有许多无辜的人因此而死去。

  我战斗,我挡着,你们在世间平静的生活。

  这便是这么多年里,青鸾学院的姿态。

  这城里很多人都心中清楚青鸾学院这么多年付出了什么,然而当林夕面对云秦皇帝,当林夕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时,这种情绪便分外的强烈,以至于很多人的心里和喉咙,似乎都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云秦皇帝的眉头跳了跳,他抬头看着林夕,出声道:“孰能无过?”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是最有力的反击。

  因为他是帝王,他管理的是整个朝堂,整个帝国,他要面对的事情比一般人要多出许多倍,也难免有过失。

  而他现在,显然也摆出了认错的态度。

  几乎所有中州城的普通百姓对于很多事情并不知情,所以绝大多数人感到不忍。

  “我已经给你太多机会。”然而林夕却是异常简单,甚至没有说任何具体的原因,他只是用甚至让人觉得粗暴的语气,对着云秦皇帝道:“所以请你退位。”

  许多云秦官员的心脏如被大锤狠狠的敲击了一记,许多忠于皇帝的官员面目变得异常雪白。

  云秦皇帝的心脏也剧烈的跳动了一下,从一开始,他便以为林夕会带着长公主到来,细数自己的罪状,然而只是一个人到来的林夕,便已经彻底出乎他的预料,现在他也根本没有想到,林夕竟然采取如此简单直接的方式。

  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在所有中州城的百姓面前,依旧保持那名威严贤明的皇帝的形象。

  他用平静而诚恳的语气说道:“即便朕退位,难道你就能够一定保证,长公主治理这个帝国,会比我治理的还要好?”

  林夕笑了起来,“我能够保证。”

  云秦皇帝霍然抬起头来,从这句不讲道理的话里和林夕此刻的笑容里,他终于真正明白,林夕今日来根本不是来和他讲道理的!

  他身周地面上仅存的一层冰屑也被他身上涌出的气息从石地上刮起,飞舞起来。

  “你只不过是一个无视律法的罪人,即便青鸾学院让你代表,青鸾学院,又有什么资格让朕退位?你们不要忘记,朕才是真龙天子!”他微眯着眼睛,继续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因为他觉得这句话能够让他在中州城里赢得更多的力量。

  “你不退位,我便打到你退位。”林夕的回答依旧极其简单,他看着云秦皇帝道:“这就是资格。”

  云秦皇帝沉声道:“如果你打了朕,朕还坚持不退位,你是不是要杀了朕?”

  林夕笑了起来,他当然明白云秦皇帝的用意,但既然他今日本身决定要以这样的方式做这种事情,他又怎么会不敢出声。

  “是的。”他点了点头,笑着而认真的说道:“你若是坚持不肯退位,我会杀了你。”

  一片哗然。

  原本因为皇帝的威严,因为所有人都想听清楚林夕和皇帝的对话,所以所有人都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在竭力的压制着,然而此时林夕的这句话,却是让无数的人都发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

  林夕太过冷厉霸道,太过肆无忌惮,太过大逆不道。

  然而林夕又是他们最尊敬的小林大人,在过去的数年里,他们由心的尊敬和爱戴这名小林大人。

  小林大人似乎根本不是他们印象里的那名小林大人,似乎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了,但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云秦皇帝,也根本不是他们心里和印象里的那名云秦皇帝。

  极其剧烈的情绪冲突,弥漫在绝大多数中州城人的心里。

  云秦皇帝的双手微微的震颤了起来。

  因为林夕的平静,也因为此刻整个中州城虽然一片哗然,但却没有陷入一片讨逆的狂潮里,并没有无数的人,朝着林夕冲来。

  “青鸾学院和他的威望,竟然真的已经足以和朕的身份抗衡?”他的整个身体,都开始变得冰冷。

  “时间会证明一切。”林夕没有出声,但此刻整个中州城的反应,却是让他骄傲而欣喜。

  ……

  “林夕,难道你以为你是张院长?”

  “云秦帝国,是张院长和先皇所立,云秦立国时,你还根本没有出生。你只不过是踩在了前人的荣光上。你有什么资格让圣上退位?”

  一个异常阴冷,用魂力激荡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名灰袍男子,从皇宫门口的阴影里走出,就像给每个人的心中塞了一瓢屋檐下刚刚融化的雪水。

  这名灰袍男子鄙夷的看着林夕,冷笑道:“你只不过是一名没了青鸾学院,便什么都不是的乳臭未干的小子,你竟敢在这里说,要杀死圣上?”

  林夕没有生气,他明白云秦皇帝的想法。

  既然他自己是要用最简单清晰的手段解决这件事情,那云秦皇帝便会用各种手段,将这趟水搅浑。

  而且在他看来,为了这种人而生气,根本不值得。

  所以他只是笑了笑,看着这名灰袍男子说了四个字:“手下败将。”

  这名灰袍男子,便是在去年冬被他断了手指,伤重而遁的影子圣师。

  影子圣师在林夕的嘲笑里,眼中却是充满了愤怒的冷火,“那是有大黑…现在你已经没有大黑。”他看着林夕,重重的,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是云秦的臣子,你想要杀圣上,自然要先杀我…我现在问你,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和我在这里决斗?”

  “你实在太让我失望。”

  林夕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影子圣师的这句话,而是看着云秦皇帝,说道:“你的选择让我失望,还有像他这样的货色,也敢出来挑战我…也实在让我失望,看来你的身边,的确是已经没有人了。”

  影子圣师发出了愤怒的低吼,他身下的坚硬石地,都开始出现无数的裂纹。

  “且以你先祭奠死去的人。”林夕的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身上,淡淡的说道:“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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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祭剑

  正是因为修行者的身体相对于自身力量而言十分脆弱,所以每个修行者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格外的珍惜。

  云秦皇帝不只是一名普通的修行者,他的身体发肤,比起中州皇城里任何一名修行者都要尊贵,平时便是身上被割裂一道伤口,那已是震动云秦的大事,更何况今日直接被林夕一剑削去半只手掌。

  也直到他这半只手掌脱离他的身体,鲜血伴随着魂力喷洒而出,已经不知多少年未曾有过的**痛楚真实的冲击在他的脑海里时,这名拥有着无穷野心的帝王,才真正痛切的意识到,他之前所拥有,可以依赖的一切已经都没有了。

  在真龙山降落的雷光里,他反而被彻底的打落成了凡人,只能和平时在他眼里,如同蝼蚁一样在中州城里生活着的修行者一样战斗。

  “这难道就是我最后的结局?”

  在他的半只手掌脱离他的身体飞出的时候,他反而停止了哭喊,带着真正的疯意笑了起来。

  “彻底毁灭一个人的人生,很快乐么?我不知你们这些青鸾学院的人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青鸾学院,这世间或许反而变得更好?”

  林夕听清楚了云秦皇帝的这句话。

  他不想回答云秦皇帝这么文艺,且在此时已经根本没有意义的话。

  而云秦皇帝也并不想听他的回答。

  他的目光穿过一些飞散的金色闪电,落在了林夕的那柄震颤不停的飞剑上。

  “你成功了,你成功毁掉了一个可能建立更强大帝国的帝王,彻底毁掉了我的一切。”

  “所以我现在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毁掉你。”

  “所幸你那吞噬别人元气的功法,也不是毫无限制,你在这里突破成圣,也让你的身体遭受了一些损伤,所以我依旧有可能毁掉你。”

  听着云秦皇帝这一声声疯狂而凄厉的声音,林夕的面色依旧平静,心情却是变得有些异样。

  那篇至高的“成魔”修行之法,毕竟不能无止尽的吞噬别人的力量来转化成自己的魂力和修为,在强行吞噬了海妖王的一些力量,突破到大国师巅峰之后,又在很短的时间里吞噬影子圣师的部分力量,一举破圣,的确也让他的身体有些超过负荷。

  而且在云秦皇帝刚刚拍飞他飞剑的一掌里,林夕也可以感知出来,长孙氏血脉的修行者,不仅是拥有金色雷霆的力量,他们**和魂力本身的力量,也要比同等修为的修行者强出许多。

  “你不要忘记,雷霆学院是我一手创立的。长孙氏毕竟拥有真龙山。”

  看着林夕那柄在空中再次稳定的飞剑,云秦皇帝再次出声,他的左手从他颈后的龙袍中,就像抽出自己的脊骨一般,抽出了一柄金色的长剑。

  林夕既已斩断云秦皇帝的半只手掌,此刻面对云秦皇帝自然不会客气,然而此刻云秦皇帝抽出的这柄金色长剑上的气息,却是让他陷入了微微的凝滞之中。

  这是一柄带着奇异弯曲的长剑,上面有骨节一样的深痕,表面闪烁着骨质和最坚硬的宝石般的双重光泽,第一时间给林夕的感觉,就像是一根巨大的指骨。

  然而当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些像指关节一样的深痕中,发现这深痕只是一条条环状纹理,而且这件东西上,似乎原本就没有任何血肉依附的感觉时,一个清晰的意识冲入了他的脑海。

  这不是什么指骨,而是一只角制成的长剑!

  这就是真龙山里的那具龙骸的龙角制成的剑?

  就在林夕的这微微凝滞之间,一股极为鲜活的生命气息,从云秦皇帝的右手流淌而出,沁入这柄死寂而沧桑的长剑里。

  鲜血从云秦皇帝的右手断掌中以惊人的速度涌出,沁入这柄长剑的剑身里。

  大量的失血使得云秦皇帝的脸颊都似乎微微下陷,而且随着血液流淌而出的,似乎还有云秦皇帝体内的其它元气,就连他的头发,都开始变得苍白。

  金色的长剑非但没有发亮,却是反而变成了暗金色,让人很奇异的自然想起,这就像是这柄剑在九天上急剧的穿行时,积蓄了无尽的光和热,但本体却又没有丝毫损毁和燃烧时应有的色泽。

  “青鸾学院最强大的魂兵是大黑…而这柄剑,才是雷霆学院最强大的魂兵,即便是倪鹤年,都是从这柄剑上得到了一些重要感悟,才成为中州城最强的修行者。”

  云秦皇帝冷厉的目光死死的锁定着林夕,不徐不缓的说道:“这柄剑还未有过名字,今日以将神祭剑之后,便可命名为斩神。”

  任何未知的东西对于修行者而言都要报以绝对的警惕,林夕的战斗经验恐怕要比云秦皇帝多出许多,所以面对此刻的这柄剑,他只是将飞剑召回了身前,采取了守势。

  ……

  笼罩整个中州城上方的雷云开始缓缓变得黯淡。

  从空中击落下来的闪电巨柱在连通天地时,依旧显得十分的恐怖,但却也已经开始变得稀疏。

  就连中州城里的寻常百姓,也开始可以看到皇宫中轴线上的真实场景。

  看到在闪电巨柱里和皇帝一样安然无恙,且身上也散发着金色闪电的林夕,这些云秦百姓全部疯了,他们彻底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们无法将无数年来融化在骨子里的思想剔除,所以很多人的脑海中都充斥同样的想法:难道就连上苍都认为皇帝罪不可恕?林夕这么做,本身就是秉承了天意?

  ……

  云秦皇帝先前所说的林夕的“毁”,也便是说林夕毁去了这些人心中某些固有的东西,毁去了他最后赖以和青鸾学院争的东西。

  所以他不惜以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为引,祭出一剑,来杀林夕。

  当手中长剑彻底变成暗金的色泽时,他一声厉喝,朝着林夕递出了这一剑。

  这柄剑的剑身上流淌出了真实的剑芒,然后以这柄剑为中心,凝成了一柄大了数十倍的长剑!

  剑芒凝聚而成的巨剑,并不是暗金色的,而是金黄和鲜红混杂在一起的那种色泽,鲜艳无比,金黄无比。

  在云秦皇帝这一剑刺出的瞬间,林夕的飞剑便已经在身前疾速的穿行,形成了一片无数透明小剑形成的光幕。

  然而这一剑击出,巨大的剑芒竟是瞬间将这一片光幕全部刺透,震碎!

  林夕一声轻哼,整个身体像只堕鸟般往后疾掠,在这顷刻之间连退数十步的距离,才彻底避开了这一剑之威。

  这显然很大部分是这柄剑本身的力量。

  他想到了闻人苍月得到的李苦的那柄舍利剑。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柄剑也就像是一柄龙舍利剑。

  云秦皇帝感到了一丝快意,他没有丝毫的停留,整个身体往林夕所退的地方飘飞而出,再次朝着林夕递出一剑。

  按道理,被迫将大量魂力由脚底喷涌而出飞退的林夕,应该来不及应付云秦皇帝这种连续的攻击。

  然而林夕从来不是一个可以用常理来衡量的修行者。

  即便是抛开他将神的独特能力不论,他的魂力喷涌速度,在这世上也唯有谷心音能够相提并论。尤其在他正式突破到圣师阶的修为之后,他的感知和反应,也已经带着他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在血红和金黄混杂的巨剑剑尖距离他还有三步之遥时,又一道透明剑光组成的光幕阻挡在了他的面前。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和无数强劲的气流喷溅声中,林夕的身体再度闪退数十步。

  连刺两剑的云秦皇帝身影依旧往前飘飞,却没有马上刺出第三剑。

  他的脸颊和中州城里的白雪一般苍白,他的眼瞳却似乎要燃烧起来,他看着后退着的林夕,冷笑了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将神天赋拥有比一般修行者多出一倍的魂力,所以你根本不要想用这种方式,来消耗掉我的魂力,以赢得最后的胜利。”

  磅礴至极的魂力,在他的冷笑声里,从他的双手中狂喷而出,他持剑,不再平平刺出,而是斩出了一剑。

  血红和金黄色的剑芒再次从剑身上涌出,这些剑芒依旧凝成了一柄数十倍大的大剑,然而却没有和前两剑一样凝聚在剑身上,而是脱离了暗金色的长剑,飞了出去!

  这一柄比寻常长剑大出数十倍的大剑,随着云秦皇帝手中长剑的挥动,竟似化成了一柄真正的飞剑,在空中飞旋,朝着林夕轰然斩落!

  一片光幕已经在这柄巨剑的前方形成。

  林夕自然能够准确的把握这一柄大剑斩落的真正方位,然而此时他可以感知出来,云秦皇帝手中暗金色的长剑上,又有剑芒开始喷涌。

  也就是说,在云秦皇帝的施为下,他手中的那柄剑,就像变成了一台可以连发的旋刃飞车,而且他可以控制每一柄巨剑的飞行轨迹。

  这样数道巨剑同时袭来的速度,林夕是不可能来得及抵挡的。

  所以林夕此次没有退却,两股轰鸣般的声音在他脚下响起,在狂风吹起的浮雪中,他的身体顷刻和迎面而来的云秦皇帝不到十步!

  在这种时候,林夕认为自己依旧唯有依靠近战,才有可能杀死云秦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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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最后的秘密

  早于林夕到达云秦皇帝面前的,是林夕的飞剑。

  林夕的暮光剑得自文昌剑阁的传人解还真,解还真是先前整个中州城飞剑速度最快的御剑圣师,在修行暮光剑时,林夕自然也从解还真的身上获得了许多剑道的感悟。

  再加上他的魂力调用速度比一般圣师快出许多,所以他此刻的飞剑虽然不如解还真的飞剑那么细小轻薄,但在速度上,比起解还真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面对这在感知里都已经有些模糊的,刺向自己眉心的一剑,云秦皇帝没有丝毫有关林夕刚过圣师,就已经比许多御剑圣师御剑还要厉害的感慨,他只是简单至极的挥出了手中的长剑。

  还未彻底凝成巨剑的剑芒在他的身前飞散,形成了比暮光剑更为华丽的屏障。

  林夕的飞剑被无数剑芒冲击,骤然以极高的频率在空中震颤着,一时无法寸进。

  就在这一刻里,云秦皇帝手中真实的长剑准确的落在了林夕的剑上,剑刃斩击在林夕的剑身上。

  这一击和先前的巨剑和飞散的剑芒相比,显得分外的朴实无华,然而却在这一刻震荡出开山裂湖的气息,林夕的飞剑猛的往下一沉,剑身上散发出一阵令人心寒的金属震鸣声,竟给人一种要彻底散开解体的感觉。

  “恩?”

  然而在这一刻略有些惊疑的反而是云秦皇帝。

  林夕最开始的直觉并没有错误,他手中的这一柄剑,便是由真龙山龙骨中的龙角所制。

  这根龙角不仅蕴含着强大的元气力量,且本身也是最为坚硬的存在,这世上绝大多数飞剑,都要被这柄剑一击而碎,他没有想到林夕的这柄飞剑,竟也能够承受住他这柄剑的一击。

  林夕体内的魂力震荡不息,许多控制不住的魂力在他体内撕扯出了伤口,但他从青鸾学院开始,便一直在经历着以弱战强的战斗,所以他似乎根本没有受任何的影响,双目之中再次发出纯净而耀眼至极的光束,射向云秦皇帝抬起的头颅,射向他的双目!

  云秦皇帝来不及躲闪林夕的光明。

  在这么急促的时间里,他甚至已经来不及转头。

  然而就在纯净的光明扑到他面上的瞬间,他的双眸里也散发出了纯净的光丝。

  他的嘴角流淌出冷酷和更加快意的意味。

  “祭司院毕竟是属于云秦的,凭什么你认为我不会光明呢?”

  “难道你觉得就你能够代表光明?”

  他就要忍不住说出这句话。

  他的魂力毕竟比林夕更为强大,所以他的光明将会驱散林夕的光明,反而冲入林夕的双目。

  然而他的这一句话,却是化成了一声厉声痛呼!

  他的光明并没有能够冲溃林夕的光明,只是将林夕的光明冲淡了少许,依旧有许多光丝,如同细针一般扎入了他的眼瞳里!

  这些光丝不足以让他的眼睛像影子圣师一样瞎掉,所以他这一声厉声痛呼里包含着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林夕知道为什么。

  在云秦皇帝的这一声痛呼里,他冷峻的面容没有丝毫改变,他的身体略微往上拔起,伸手抓住了他那柄正往下坠落,失去控制的飞剑,以完美的出剑势,一剑朝着云秦皇帝的心脉刺去。

  云秦皇帝侧身,右臂一阵爆响,整条手臂竟然不可思议的伸长,在林夕这一剑的剑尖还未接触到他的衣衫时,他的断掌已经按在了林夕的腹部!

  用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云秦皇帝这一掌的速度。

  从一开始他祭出的剑,到他此刻的这一掌,彻底提醒了很多中州城修行者,在云秦立国前十年,长孙氏本身便是中州城里最强大的修行者,长孙氏和居留氏的半壁江山,本身便是因为他们本身的力量打下的。

  更让许多修行者震惊和不解的是,云秦皇帝的这一掌落在林夕的身上,却是连任何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好像一团极黏的东西,粘附在了林夕的腹上!

  此刻唯有亲身战斗的两人才真正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夕的身体微微的一颤。

  “噗!”

  他身后的衣衫陡然出现了无数细小的孔洞,无数细小而带着恐怖的磅礴气息的气流,以及无数细小纯净的光丝从这些孔洞里激射而出,就像是他的身体陡然被打穿了无数细小的通道。

  然而他长剑上的力量却并没有消减。

  在云秦皇帝更为不可置信的一声厉喝里,他的剑尖刺破了云秦皇帝肌肤上护体的魂力,刺入了云秦皇帝的胸口!

  云秦皇帝厉喝着倒退。

  一股血浪从他的胸口飙射出来,在他的双脚落地的时候,这一条鲜血都还没有落地。

  直到此时,许多中州城里的高阶修行者才开始反应过来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皇廷大供奉倪鹤年之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中州城无敌,那是因为他有一门独特的手段,可以将自己的魂力强行贯入敌方的体内。

  云秦皇帝的那一掌,显然便是和倪鹤年一样的手段。

  那一掌看似无声,然而却将恐怖数量的魂力,一举灌入了林夕的体内。

  没有任何圣师的身体能够承受住如此数量的截然不同的魂力,云秦皇帝便是想凭借这一掌,便让林夕瞬间死亡。

  然而他这本应该致命的一击,却是不知被林夕用了什么手段,尽数排出了体外!

  ……

  云秦皇帝的体内已经没有多少的鲜血。

  然而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指缝间却依旧在流淌着鲜血。

  “你的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这样的手段!”

  他竭力用魂力压迫着自己的血肉,阻止自己体内的伤口因为林夕的剑意激荡而流出更多的鲜血,同时忍不住疯癫般嘶声厉吼了起来。

  “长孙氏再强也只不过是一个数百年积累的氏族。”

  林夕轻轻的咳嗽着,看着龙袍处处染血的皇帝,说道:“你再强,也不可能胜得过天下所有的修行者。”

  云秦皇帝此刻莫名的听明白了林夕这句话的意思。

  然而他却依旧没有任何后悔之意。

  “既然如此,就让一切美好的故事都毁灭吧。”

  他说了一句林夕一时无法理解的话。

  一道甚至几乎和炼狱山掌教的火焰同样炙热的气息,从他苍白的肌肤上析出,就连远处的积雪都因为这股恐怖的热力而融化,往外荡出,形成一片片的水纹。

  林夕也陷入了强烈的震惊之中。

  这股气息,甚至比云秦皇帝先前未曾受伤之前的气息还要庞大,而且完全不像是云秦皇帝自身的力量。

  就在这数分之一的时间里,所有观战的人看到一幅奇异的画面。

  云秦皇帝受创的身体依旧看上去十分凄惨、虚弱。

  然而一团庞大的红色元气,却是从他的体内升腾而出,在他的身外形成了一头庞大异兽的虚影。

  磅礴的元气冲击着皇城中轴大道上方的云彩,使得这些刚刚才金黄色褪去的云彩变成了耀眼的红色。

  这头红色的异兽,身上布满了许多红色螺旋状的斑纹,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头很大的癞皮狗,也像是林夕那个世界的故事里,才有的一种异兽…麒麟!

  许多中州城里老人的呼吸在这一刻真正的停顿了。

  这个世上,只出现过一头这样的“麒麟”。

  这样的一头“麒麟”在很多前,跟着一只昂首挺胸的“鸭子”和一名中年修行者进入了中州城,然后和当时中州城里的许多强大修行者发生了战斗,留下了无数精彩的故事。

  谁都记得这头“麒麟”的强大力量,记得它身上的元气爆发时,可以在天空中形成艳丽的晚霞。

  ……

  这只可能是张院长的“麒麟”!

  张院长的“麒麟”是和张院长一起离开青鸾学院的,之后便和张院长一起消失在了这个世间,就连青鸾学院的人,都再也不知道张院长和它的具体踪迹。

  然而现在,它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以这样的形势出现!

  融魂!

  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这一副画面所代表着的含义。

  越来越多的人口中都不可遏制的发出了嘶嘶的声音,不知道是呼气还是吸气。

  既然这头“麒麟”被融魂…那它便不可能还活着。

  既然它已经死了…那和它一起消失的张院长呢?

  云秦皇帝,到底和这之间,有什么样的联系!

  林夕的心在这一刻沉到了谷底。

  他想到了南宫未央所说的没有手指的真龙卫。

  心中的某个猜测,越来越接近残酷的真实。

  他只是见过明哥,从未见过这头“麒麟”,还有和他来自同一个世界的昔日那名中年大叔。

  然而在他见到青鸾学院那块碑文时开始,他的命运已经和青鸾学院,以及和这一名中年大叔,和这一头“鸳鸯”和“麒麟”密不可分,它们是他的师友,是夏副院长一样的亲人。

  看着从疯狂的云秦皇帝体内沁出的这些元气,凝聚成的这一头虚影,他深深的吸着气,然而却根本无法阻止他的心脏如同撕裂般的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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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云秦之殇

  “你该死!”林夕看着浑身包裹着燃烧一般的红色元气,显得更加疯狂的云秦皇帝,一字一顿的说道。

  “如果毁灭这个美好故事的决定者不是我,你还会选择继续将皇位交给长孙氏么?”云秦皇帝带着疯狂的快意,看着林夕,轻声的说道。

  从这句话里,林夕听出了更多的意味。

  他陷入了沉默里,浑身流淌的血液,却似乎也随着红色元气的震荡而开始燃烧起来。

  比平时更为强大的云秦皇帝开始大笑,开始动步,碾压着空气,发出绝大的火焰燃烧声和轰鸣声,朝着林夕逼近。

  林夕微微仰起了头。

  他没有出手。

  到现在为止,只有他单独刺杀云秦皇帝,只是因为真龙山的威胁,只是因为他要破掉云秦皇帝最可以依赖的力量,但不代表其余的人没有在中州城。

  有很多人和这头麒麟的感情更深,他们此刻必定更为心痛。

  就在他沉默的微微仰头的瞬间,天空里响起了一声爆鸣。

  这一声爆鸣比闪电击落时的雷声更巨大,更愤怒!

  一道比正午的烈日还要炽烈的箭光击碎了让很多人心痛得难以呼吸的霞光云彩,落向皇帝的身体。

  皇帝疯狂的笑着,磅礴的红色元气如小山般往上喷出,那一道箭光在红色的元气里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了一枝巨大的金属长箭,在红色的元气里开始融化成一滴滴的铁汁。

  连这样的一箭都被云秦皇帝一击瓦解,作为一名修行者,云秦皇帝从来没有如此强大过。

  然而这样的强大,却是越加唤醒了许多中州人尘封的记忆。

  “张院长呢!”

  “张院长的失踪,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张院长在哪里!”

  越来越多的人感觉到了这一箭里的愤怒,无数愤怒的声音在皇宫内外响起。

  十余道苍老的身影从官员群中以及皇城卫军中掠出,没有朝着林夕逼去,而是悲愤莫名的朝着分外强大的云秦皇帝逼去。

  皇宫外,原本停留在广场外的人们,也已经越过了平日里按照云秦律法不允许进入的区域,如潮水一般,汹涌的朝着皇宫涌来。

  在这一刻,云秦皇帝没有继续出手,反而是看着林夕,用疯狂而戏谑的语气,轻声道:“这个云秦…在所有人的想象中这么美好。你们青鸾学院,也让每个云秦人觉得这个帝国充满荣光,如此美好。现在我让很多事情,都变得不再美好而残酷,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失望和痛苦?”

  “你让真龙卫在登天山脉之后伏击了张院长?”林夕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皇帝的眼睛,问道:“张院长现在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云秦皇帝笑了起来,他残忍的看着林夕,用唯有他和林夕才能听得清楚的声音,道:“所有这些秘密,注定随着我的死去而埋葬。”

  无数人在朝着云秦皇帝涌来。

  林夕在此刻也不可能阻止住被无比强烈的情感充斥的无数人。

  “你如果杀不了我,我便能杀死很多人。”云秦皇帝对着林夕狂笑了起来,“你应该明白我此刻不会有什么留手。”

  林夕知道云秦皇帝说的是真的。

  他从一开始突破圣阶,身体就不足以承受他施展魔变,所以此刻,他唯有尽自己的全力,放出了自己的飞剑。

  无数的破空声朝着云秦皇帝落至。

  所有这一波次的箭矢、魂兵,包括林夕的飞剑在内,全部被云秦皇帝身上涌出的红色元气震飞而出。

  然而又有更多、更密集的破空声不断的响起。

  ……

  人群潮水一般涌到皇城的中轴大道上。

  无数东西砸向云秦皇帝的身体。

  除了许多的魂兵之外,更多的反而是无数的杂物…砖石、银两、甚至玉石、鞋子,许多人把可以砸出的东西,都砸了出来。

  所有这些被莫名情绪左右着的人们只想将云秦皇帝击倒,问他有关张院长的事情,在所有人的下意识里,如此强大的云秦皇帝,不可能被自己的东西杀死。

  然而所有人都未曾真正面对过无数的东西击向自己的场景。

  即便是一名身体和魂力同时处于巅峰的圣师,都未必能够应付如此的场景,更何况他们所面对的,已经是一心求死的云秦皇帝。

  看上去包裹着翻滚的红色元气,看上去无比强大的云秦皇帝,骤然身上所有的光华消隐。

  他的身体在无数东西的砸击下,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物事,然后在顷刻间,就被各种各样的杂物堆砌起来。

  很多人终于冲到了云秦皇帝的面前。

  等他们终于意识到云秦皇帝已经变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之后,许多人开始哭喊了起来。

  林夕握着自己在地上捡起的剑,站在汹涌的人潮之中。

  张院长在所有云秦人的心中,是无敌的存在,他和所有云秦人敬爱的云秦先皇一起建立了云秦帝国…这是个异常美好的故事,然而如果这个故事的背后,隐匿着巨大的阴谋,那所有这些云秦人,就会怀疑许多他们认为真挚的情感和事情,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建立在许多故事的荣光之上的帝国。

  张平在皇宫外的某条街巷里,看着这个失控的城。

  在云秦皇帝最后动用他从未动用过的力量,使得这个城失控的瞬间,他脸上冷漠的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却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

  “张院长呢,张院长到底在哪里?”

  有人拉住了林夕的衣袖,问道。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问道。

  林夕也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而且他不能肯定,即便他进入登天山脉,会不会能够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然而他知道事态必须有些控制,他必须说一些话,否则毁掉的不只是这个皇宫,而会是整个云秦帝国。

  “长孙锦瑟指使真龙卫,在登天山脉之后设伏,想要杀死张院长,但没有成功。”

  “张院长在登天山脉之后的不可知之地里游历。”

  他开始出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的最好结果。

  “那张院长怎么这么多年没有出现?”

  “他不想亲手杀死故人的儿子,想给长孙锦瑟悔过的机会。”

  林夕知道自己只要回答,便会有更多的问题,便会带来更多的疑惑或者破绽,所以他只是抬起了头,看着周围汹涌的人群,异常坚定的说道:“相信我,相信青鸾学院,我们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在说完这一句之后,林夕走到了宫门侧一些面色极其苍白,但还能保持些冷静的云秦官员面前,沉声说道:“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

  然后他便缓缓走出宫门。

  人潮无意识的随着他移动。

  许多还未听到他的话的人,也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些答案。

  涌入皇宫的人们,也开始随着他的移动而走到皇城之外。

  那些云秦官员开始咬牙行驶自己的职责,皇城的侍卫和守卫军开始缓慢的调动起来,维持着秩序。

  林夕继续往前走着,他知道时间可以让这些云秦人重新平静下来。

  有人挤到了他的身边。

  在他继续行走的过程里,有许多人挤到他的身边,然而这人挤到他的身边时,林夕却感觉到了手里多了一卷薄薄的纸卷。

  他看清了这个低着头,似乎和平常的中州百姓没有任何区别的人。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微胖的中年男子。

  林夕也是在这名微胖的中年男子消失在他眼睛的余光里很久之后,才开始恍惚的记起,这名男子是叫甄快,曾经是闻人苍月的部下,曾经是一个瘦子。

  ……

  真龙山里,南宫未央站在一根巨大的金属柱的前方。

  这根金属柱的最中心阵盘上,盘坐着昔日那名曾将她迫出真龙山的没有手指的真龙卫。

  此刻她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这名无比苍老的真龙卫。

  然而即便是此刻,她也无法杀死这名真龙卫。

  因为这根伸出地面数米的金属巨柱顶端镶嵌着的无数真龙宝石,在这名真龙卫的魂力贯注下,散发着无数重圣阶的力量,在这名苍老的真龙卫身外形成了数道金黄色的闪电光罩。

  她是按照林夕的意思,在天怒般的闪电雷暴开始消隐之后,才进入了真龙山里。

  但是真龙山很高,可以依稀看到中州城里发生的一切。

  所以她也没有动手的打算,反而只是看着这名真龙卫,认真的行了一礼,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和张院长的一战,到底是什么结果?”

  她问的很认真,就像一名恭恭敬敬请教老师的学生。

  然而她这一句出口,原本只是在木然的贯注魂力,以防自己被南宫未央杀死的这名真龙卫,却是惨然的一笑。

  “噗”的一声。

  他体内剩余的魂力爆炸了开来,他的身影,随着南宫未央的这一问,在金属阵盘的中心彻底消失。

  ……

  在距离真龙山已然不远的一辆马车里,长公主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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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荣工坊

  林夕的步伐似缓慢,然而他的每一步跨出,实则要比寻常人跨得更远

  随着他在中州城的穿行,跟在他身后的人群变得越来越分散,也不再像先前那么密集

  在他来,自己为这个帝国的人们所做的事情自然还无法和张院长相比,而且自己所做的事情,自然也无法取代张院长在这个世间的人们心中的地位,所以他的心里没有因为自己的言语一时无法抚平这些云秦人心情的丝毫挫败感,他只是在一处转角,悄然的展开了甄快塞进他手里的纸卷

  云秦皇帝最后释放出来的融魂力量,已经让他的思绪有些混乱,他知道云秦皇帝为了让云秦人开始怀疑一些美好的故事之外,最大的用意,还是想要让自己进入登天山脉之后去寻求答案

  而现在甄快在这种时候特地塞入他手中的纸卷,也让他觉得必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生

  纸卷上唯有五个字:“城西荣工坊”

  林夕将这张纸卷在手心中悄无声息的震成粉尘,然后直接朝着城西行去

  中州城西有许多处工坊

  林夕先前并没有到过这里,他并不知道荣工坊到底位于何处,然而在距离这些工坊很远的街道上,林夕却依稀已经能够确定荣工坊是哪一家

  因为此刻城西那些沿河的工坊中,唯有一家工坊中,还有浓厚的烟柱在冒出

  此刻依旧有很多人跟着林夕,随着林夕和那些工坊的越来越为接近,很多人,尤其是一些中州城里的修行者,也现了在静寂的天空里显得异郴兀的烟柱

  他们比林夕更能确定,那处便是荣工坊的所在

  城西这片工坊一共有十三处,其中十二处都是属于朝堂的工坊,专门为朝堂制造各种的军械

  荣工坊在这些工坊里并不算最大,然而却是拥有最多大匠师的工坊,且不产制式军械,只制一些特殊的军械和魂兵

  此刻最让人生疑的是,荣工坊和中州城里另外几家高级工坊,平素全部都是由容家管辖

  容家和冷家,在秋祭之后,已然是中州城里最举足轻重的力量,今日这样的大事,和容家休戚相关,别的工坊都已经没有正常开工,容家这间工坊,怎么还会有条不紊的维持着运转?

  林夕的脚步依旧不算特别的快

  此刻绝大多数中州城里的人还没有回到他们平时所在的地方,他的身后是熙攘,前面却是空寂

  在这片空寂的城区里,任何细微的动静都恐怕逃不出他此刻的感知

  让他的心情越来越为凝重的是,此刻工坊里的人也应该已经知道他的到来,然而那些冲天的烟柱似乎根本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如果这个工坊里隐藏着什么秘密的话,那隐藏这个秘密的人,等到现这个秘密已然被他现的时候,也已经根本毫不在意

  ……

  工坊外依旧有身穿银甲的中州卫军士在巡逻着

  这些依旧在严格执守着军令的云秦军人还不知道云秦皇宫的剧变,但是他们也都到了笼罩皇宫上方的雷云,也都到了天怒般的闪电,此刻到出现在视线中的林夕,这些在极度紧张不安的情绪中度过了很久的云秦军人身体全部都僵硬了起来

  “云秦皇帝已经死去,将由长公主继任皇位”

  走到工坊门口这些云秦军人面前的林夕很简单直接的说了一句,然后问道:“谁是你们中的校官?”

  一名年轻的银甲军士嘴唇颤抖了很久,都没有出声音

  “在我来这里之前,有没有什么东西运送出去?”林夕着这名一时不出声音的中州卫校官,问道

  这名年轻的银甲军士用力的吞咽了一口唾沫,这才下意识的摇头;“没有”

  林夕点了点头,他没有多说什么,便越过了这些云秦军人,推开了工坊沉重的黑色铁门,走了进去

  只是凭借感知,他便直直的走向了最靠近河边的一间工坊

  在他走进这间储着数个熔炉的工坊内时,他到内里数十个人都团,面色都有些苍白的着他

  在数个怪兽一般的熔炉的后方,有几个用金属板隔离,显得异常干净和整洁的工装区

  有无数细小的金属和晶石制成的零件,分列在铺着各种绒布的摆架上

  然而此刻林夕的目光里没有这个工坊内的怪兽般的熔炉,也没有所有知道他的到来而停下来的那些匠师们的身影,他的脑海之中,都甚至没有这间工坊内部的具体印象

  他没有注意这间工坊的内部到底有多少奇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布置,他的目光在越过这些匠师的一瞬间,便已经汪在那几个工装区的其中一件东西上

  那是一个极其独特的厚重金属转轮

  转轮的上面,有许多古朴的纹理,转轮中心的一个转轴里,有着许多细小的环状金属和摆轮

  林夕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他将这些匠师当成空气一样穿过,来到了这个厚重金属转轮的面前

  他消自己到的是错的,然而当他的脚尖都触碰到这个厚重的金属转轮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呼吸都有些停顿的转过身来,着方才被他当成空气的匠师们,问道:“你们是在制造这个东西?你们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所有这些匠师都不能理解林夕此刻的情绪和话语

  他们也都没有出声,只是为的数名年迈的大匠师都点了点头

  “是谁让你们制造这种东西的?”林夕着这几名大匠师,艰涩的问道

  “是容大人”一名大匠师敛容静气道

  林夕着这名身穿着工司官服的大匠师,问道:“哪个容大人?”

  “容宗生大人”这名大匠师说道

  容宗生并不是昔日那名端坐在重重帷幕之后的老人,然而却是秋祭之后,容家在中州城里的主事人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问道:“炼制这些东西的方法和材料,从哪里来?是什么时候运来的?”

  “我们只是在负责炼制其中几件零件”

  这名大匠师听出林夕只是要追查这些东西的来历,愈加镇定了些,清晰的解释道:“其中有两件东西的主要合金,本来便只有我们此处工坊出产,另外一些材料和已经制造完成的零件,都是从外面运来我们知道这是一件极其厉害的魂兵,但具体如何装配,我们却不知道,因为我们只被告知了让我们炼制的其中几件东西的工序”

  微微一顿之后,这名大匠师补充道:“这些东西,都是七天前送来”

  林夕着自己脚尖前的厚重金属转轮,站在他此刻的位置,他到这样的金属转轮一共有三个,于是他有些吃力的轻声说道:“如果你们一切按部就班下去…是不是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三件这样东西的零件?”

  “应该会在五天之内完成”这名大匠师着林夕说道

  林夕点了点头,他也不再和这些匠师说什么,他甚至连这些东西如何处理都没有提及

  他走出了这个工坊,在这个工坊的门口退下来

  在明晃晃的阳光下,他觉得有些眼花

  南宫未央的身影,就在此刻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长公主没有到真龙山”南宫未央在还未走近他的时候,便已经说道

  林夕的双手颤动了一下,他着南宫未央,问道:“即便是你,也没有追踪出是谁将她带走了?”

  南宫未央点了点头,着林夕问道:“这个工坊里有什么?”

  “独轮金属傀儡,圣阶独轮金属傀儡!”

  林夕着南宫未央,说道:“现在张平在哪里?”

  南宫未央的眉头深深的蹙了起来,她想了想,着林夕,道:“张平在中州城里,即便他躲着,要找他肯定也找得出来,但你确定不先去雷霆学院?”

  “我消这件事与他无关,或者他有另外的想法”林夕着南宫未央,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了第二句话:“而且如果他真是有着你所想的安排,那即便我们现在赶去雷霆学院,恐怕也根本来不及了”

  “我们应该去南郊”

  南宫未央再次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她抬头着林夕,说道:“我们可以先秦惜月还在不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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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坐在火魁间的魔王

  数百里外的雷鸣山崩塌小半,具体情形还没有传到中州城,但引发的地震却已经使得整个中州城里积雪簌簌而落,许多屋瓦破碎,屋面出现了裂痕。

  在花寂月的视线里,一名走累了,回到自己家门的老人,正满含着苦意抬头看着自己屋面上的一些破损之处。

  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有一片废弃的工坊。

  那片工坊太过残破,屋面和墙面四处漏风,看似随时都有倒塌下来的可能,所以即便是中州城里的乞丐,都似乎不愿意将这片废弃的工坊作为落脚点。

  云秦军方应该也有人在这片废弃工坊附近搜寻过,可以见到许多凌乱的脚印。

  只是这片看似平淡无奇的废弃工坊,此刻落在花寂月的眼中却是有些莫名的惊心动魄。

  因为这片废弃工坊里地面上的积雪,要比外面薄一些。

  花寂月安静的看着这片废弃的工坊,然后她取出一个精巧的黑色小铁管,用力的拧动,举起。

  一股青黄色的浓烟从她手中的黑色小铁管中涌出,冲上天空,变成一条凝结不散的烟柱。

  ……

  很多中州城里的人都看到了这条青黄色的烟柱。

  一些云秦官员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原本接近花寂月的一些军队第一时间发出了一声声紧张的厉喝,朝着烟柱发出的地方狂奔而去。

  在这片废弃工坊附近的中州百姓看到越来越多的军队将这片工坊围得水泄不通。

  很多人发现天空中很快出现了一些艳丽的色彩,看到林夕和一些修行者随着一朵朵奇异的绚烂花朵降落到那条青黄色的烟柱下。

  “这片工坊已经有七年没有动用过了,但七年前便是属于容家的工坊。”

  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林夕和南宫未央、秦惜月等人,和数名云秦官员正在交谈的花寂月沉声道:“七年前的废弃原因是失火,但七年下来这废弃的工坊没有拆建或者改建,依旧在这里存在着,本身便很不正常。”

  林夕看着那片残破的工坊,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和那片工坊一样残破不堪,他感到了更加的痛苦,但他已经开始能够承受这种痛苦,他深吸了一口气,缓声道:“有什么发现没有?”

  “这是工司的辛大人,他正在负责处理此事。”在林夕等人赶来之前,花寂月已经完成了一切部署,她点了点身旁一名面容也有些惨淡的微胖中年官员说道。

  微胖中年官员微垂下头,低声道:“要查有没有机关、密室,最快就是打钎,用铁管以尺为间隔打下去,有异常很快就能发现,我的人已经去取器械,半个时辰之内应该就有结果。”

  “还是太慢。”

  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街巷之中传出。

  这名微胖中年官员忍不住转身,他虽然依旧不能承受今日之变,但对于机关密道,他却是整个工司的权威,在这方面他自然有自己的骄傲。然而等到他看清那名走出的白发老者手中托着的一个乌金色方盘时,他的眼中却霎时充满了震惊和惶恐。

  “司徒前辈。”这名微胖中年官员马上深深躬身行礼。

  青鸾学院既然早已知道真龙山的雷霆之秘,今日自然也会随着南宫未央的控制真龙山而有学院的人研究真龙山的阵法符文之秘。这名此刻身穿普通棉袍的白发老者,便是青鸾学院此道中的权威,同时他也是中州城中关于机关和符文之道的某位传奇人物,先前许多工司的大家,也都不过是这名老人的弟子。

  此刻这名学院老者并没有拘礼,只是直接托着手中的乌金色方盘走入了工坊。

  几乎没有任何的停留,他走到了工坊的北角。

  工坊的北角,有一个池塘。

  池塘的中心,有一座假山。

  池塘的水看上去不浅,水面的薄冰上面,还有许多黑枯的残荷茎叶。

  “就在这里。”

  这名学院老者看着面前的这个池塘,然后对着跟在身后的林夕和南宫未央等人说道。

  说完这句,这名学院老者便转身开始离开。

  只是在越过林夕和南宫未央的身旁时,他才说道:“你们的剑应该直接可以破开。”

  林夕清楚这名学院前辈的意思便是将这里交给了他们,他也只是对这名学院老者行了一礼,便伸手招来那名工司的官员,在他的交待之下,所有的云秦军人和云秦官员退出了这片工坊,唯有他们留在了这个池塘前。

  南宫未央看着面前的这个平静而冷的池塘,微微蹙眉。

  只在这蹙眉的一瞬间,一道剑光从她的手中飞出,落入了前方的池水中。

  这一道剑光落入池中,却像有一片汪洋大海的海水陡然注入了这个方圆不过十数米的池塘中。

  池水冰冷,结满冰片,然而在这一瞬间却似乎沸腾起来,有无数的白气带着一股烟熏火燎的气息,从池水中迫不及待的钻出。

  一阵阵水雾从池塘中飘了起来,然而池水却在顷刻间消失无踪。

  假山的下方,有一个窟窿。

  窟窿的下面,有一条铺满了无数淤泥的台阶。

  台阶的尽头,有一扇毁坏了的铁门。

  林夕第一个踩踏着湿滑冰冷的淤泥走了下去,他伸手推开了沉重的铁门,然后他在心中马上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这扇铁门的后方,是一条如同云秦街道一样的宽阔甬道。

  长达百米的甬道尽头,是一个地宫似的工坊。

  他可以看到有红彤彤的火焰从有些墙壁里渗出,他也可以看到有些人影在晃动。

  但让他在心中发出这一声痛苦呻吟的,是这个地宫的中心,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身穿炼狱山掌教神袍的张平,就坐在这座地宫的中心,他的身前,踞坐着两头火魁。

  两头火魁身上的罩布已然除去,在两头火魁恐怖的身躯和身上花纹的映衬下,冷漠的端坐着的张平,就像是地狱里的魔王。

  林夕看着张平冷漠的眼睛,痛苦的问道:“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张平原本都只是垂着眼睑一动不动的坐着,都没有看脚步声无比沉重的林夕,甚至没有看跟在林夕身后的秦惜月和南宫未央等人。

  听到了林夕的这句话,他却是缓缓的抬起了头,冷漠的眼睛里有了些别样的色彩。

  “我坐在这里的时候,想过许多你们进来之后的画面,然而我没有想到你第一句说出的是这样的话。”他冰冷的轻声道:“在这种时刻,你都还在想着是不是因为你们的一些过错,才造成我这样,是我该赞美你是个好人,还是该说你不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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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所谓幼稚的梦想

  林夕想不到张平竟然包含着这么多的居心,他的心彻底的寒冷,他着张平,一字一顿道:“这已不是个魔的世界。”

  张平反唇相讥道:“同样这也已经不是将神的时代,而是我的时代。”

  “即便按你所说,你和我是这个世间唯一的两个魔,而且你也嘲笑我是成魔的世界里,最弱小的一个魔。”林夕着愉悦的张平,寒声道:“但你也只不过是修炼成魔不久的修行者,你也不可能和消亡的巅峰修行者世界里的魔道修行者相比,即便放在现在这个时代,你也只不过是个弱小的魔。”

  “你错了,我会变得更强大,我会掌控一切。”张平用着可怜虫的目光着林夕,“我已经感觉到了这种味道…从越过千霞山开始,我便掌控着一切的运转,我将那些令人呕吐的黑长虫给你,同时也是想让你尝尝那个味道。我对你说我想完你杀死云秦皇帝,报仇之后再回炼狱山,便也是无形之中在逼着你快些成圣。”

  “你快些成圣,付出的代价便是你的身体也承受不少的损伤,而且我也可以很快来中州城,完成先前的炼狱山掌教很多想做的事情。”

  “当然也有些事情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张平微微一顿之后,着林夕道:“在我的计划里,你杀死了云秦皇帝之后,我便会煽动一些民意,到时候你就会承担弑君的罪人,很有可能会成为整个云秦帝国的敌人。然而我没有想到云秦皇帝竟然有如此深沉的一面,竟然连张院长的麒麟都融魂,他本该死在你的手里,但反而却死在中州百姓的愤怒里。所以我一直认为每个人都会变,云秦先皇和张院长经历过那么多的生死与共又如何,难道就凭昔日一个乳臭未干的长孙锦瑟,便能让张院长都消失在世间?”

  “你所谓的掌控一切,只是因为我们信任你。”林夕着张平,“你考虑了一切事情,难道就不考虑这点?”

  “掌控一切,也包括着掌控人心这种事。修行者本身就不是凡人,尤其是青鸾学院和炼狱山的修行者,本身就应该是超脱世间的存在,青鸾学院和普通凡人的世界纠缠在一起,本身便是错误。”张平冷漠的应声道:“还有一个意外,是没想到你们会发现荣工坊的独轮金属傀儡的制造。这的确打乱了我所有的步伐。”

  张平的目光落到了秦惜月的身上,他着秦惜月冰冷但依旧完美的容颜,着秦惜月高耸的酥胸,着秦惜月完美的腰身,修长的腿,“原本在我的安排里,我会继续让你们信任,你们所有人将会继续信任我,然后有一天,林夕将会因为杀死云秦皇帝,而死在云秦人的某一次围杀里。然后我便能抹去你的痕迹,我会管理好这个世间,我会做到所有人没有做到的事情,我会让人觉得比任何人都强,秦惜月会喜欢上我,会成为我的妻子。或许每年清明时,我和她还会牵着手,到你的坟头上给你送上一束花朵。只是这个意外,让这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有了变化。”

  想象着张平描述的画面,秦惜月第一时间感到愤怒和羞辱,接着她感到恶心。

  “你让我感到恶心。”她着张平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为你所做的一切,最终换来的是这样的一句话?”张平也静静的着她美丽的眼睛,说道。

  秦惜月摇了摇头:“你不是为我所做的一切,你一直都是在为你做着一切,无论你现在为你找什么借口,都改变不了你自私自卑的事实。你不懂得别人怎么对你,你便怎么对别人,你便只能让我感到无法理解和空幻意淫的恶心。”

  “我要动手了。”南宫未央转头着林夕,认真的说了这一句。

  她已经不想再听张平说什么,但林夕之前让她不要动手,所以她此刻便需要得到林夕的同意再动手。

  “你已经是整个天下最强的修行者,你为什么还要像个跟屁虫一样,什么都要取得他的同意,听取他的意见?”张平不等林夕出声,便嘲讽的大声说道。

  南宫未央居然是仔细的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

  然后她着张平,随口回答道:“因为我喜欢他。”

  所有的人都怔住。

  因为说出这句话的是南宫未央。

  张平又笑了起来,他似乎已经渐渐记起了怎么笑。只是他的笑容却是不像是人的笑容,而是魔的笑容。

  “很好,所有人都喜欢小林大人,你们所有人都喜欢林夕。即便是边凌涵,即便是花寂月你,恐怕都喜欢林夕,如果林夕也喜欢你,你恐怕也会成为他的妻子。”

  “你说的不错。”花寂月冷笑着,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我们所有人都喜欢林夕,因为他值得我们所有人喜欢。但我们同样也会喜欢其他人,可是你却根本不想成为令人喜欢的人。”

  “所以现在你们应该所有人都厌憎我了。”张平嘴角上翘着,缓缓的摇了摇头:“然而这似乎是个魔咒,从我离开学院之后,不幸和幸运便始终不停的同时出现在我的身上。我被挑选修行魔变,有人提前告诉了我,修炼魔变九死一生,我却安然度过了。在炼狱山被人发现是潜隐,按理会被遭受无数想象不到的酷刑,然后丢入最深,气息最为呛人的矿井里,麻木的劳作到死,然而发现我是潜隐的,却又是另外一名云秦潜隐。我被挑选去天魔狱原,以前无数代的炼狱山人都在天魔狱原中死去了,而且我还被命令到更深处的天魔狱原里去,结果我成了万中无一的生存者,我还得到了天魔宫的真正传承,知道了史书上都没有记载的真实事情。在千叶关那场盛会里,我也觉得你们不可能战胜炼狱山掌教,然而我决定进行可以彻底改变我命运的一次赌博,我没有设法逃离炼狱山,然后炼狱山掌教竟然因为大黑而死,于是我便成为了新的炼狱山掌教。我一直在生死的边缘游走,被上天丢入一次次死亡的边缘,但我却又总能一次次的活下来。”

  南宫未央隐然有些不安。

  她极少有这种情绪,然而某种直觉的气息,却是开始让她都有些不安。

  “如果你们不是早发现的荣工坊,而是发现的这里,那我便会死,然而幸运依旧站在了我这一边,你们发现的是荣工坊,而不是这里,所以这次我依旧会活着。”张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出,他深深的着林夕,道:“我想你应该记得,在灵夏湖畔遇到我时,我便告诉你符文对我天生就有着吸引力,我告诉你我想进入天工系,我的梦想自然是要制造出最强大的魂兵。其实即便当时我再怎么幼稚,我也知道梦想之所以能称为梦想,那是因为几乎都不可能实现。然而今日,你们将会到这样幼稚的梦想变成现实。”

  南宫未央蹙眉,抬头。

  她不再有什么犹豫。

  在抬头的瞬间,她便真正的出手。

  万涓成河,万河汇海…只是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就有一片大海般无尽无尽的力量在她的身前形成。

  在炼狱山掌教和倪鹤年死去之后,她已经是世上公认最强的圣师。

  而此刻,她这一击的力量,更甚昔日在千叶关对敌炼狱山掌教时。

  整个通道里,深蓝色的光华,都凝成了真实的水线。

  轻薄的飞剑,带着沉重如山的力量朝着张平而行。

  然而张平却只是转身,朝着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走去。

  那个阴影里,堆积着一大堆黑红色的锁链。

  两头身躯庞大的火魁,并排的站了起来,像盾牌一样以身体承受了南宫未央的这一柄飞剑。

  飞剑狠狠的刺入了两头火魁的身体。

  庞大的力量瞬间在两头火魁的身体上冲出了无数条由内往外渗出的剑痕。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张平的手落在了那些锁链上。

  他的身上,第一次散发出了圣阶的气息。

  数十条锁链飞了出来,穿入了两头火魁的体内。

  两头火魁体内的元气,沿着锁链朝他的体内奔走。

  锁链的下方,有着一尊世上从未有过的铠甲。

  宝蓝色的厚重金属的厚度,超过这世上所有修行者的想象,使得这尊铠甲的大小,甚至相当于两尊青王重铠的大小。

  宝蓝色的铠身上,金色符文交缠形成了玄奥至极的图案。

  铠甲的里面,却是又闪耀着奇异的紫红色的云气般的光芒,好像另外一个世界。

  也就在锁链飞起的这一瞬间,这具铠甲骤然分解,变成了上百片大小不一的铠甲,悬浮起来。

  然后张平就好像走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沉浸在紫红色的光晕里。

  所有这些铠甲落下,聚集到他的身上。

  “嗤!”

  南宫未央的飞剑从两头火魁的体内穿出。

  两头火魁庞大的身躯,往后倒下。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张平已经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他在那一具宝蓝色的铠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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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不可胜

  飞剑带着两头火魁体内冲出的岩浆般的鲜血,狠狠的斩击在这尊铠甲的胸口。

  即便在两头火魁的体内消减了一些力量,但在南宫未央的魂力全速贯注之下,这依旧是世间最强大的一剑。

  就像一片深海冲上一块岩石。

  在轻薄的剑身还未和铠甲的表面真正接触时,在狭小的空间里,就已经发出了无数惊涛拍岸般的轰鸣声。

  锋锐的剑意冲击在锃亮的铠甲表面,瞬间就形成了数百上千道明亮的火光,就像整具铠甲在下一刻就要被这无数细小的剑气摩擦而彻底的燃烧起来。

  然而在下一刻,这尊铠甲的表面骤然释放出无数道符意,那些比剑锋要细小无数倍的金色符文里,就像同时绽放无数道烟花,骤然冒出无数条金色的游丝。

  飞剑的剑身此刻真正和铠甲的表面相接触,剑锋和铠甲接触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更明亮的剑痕,随即无数剑气从这条剑痕中流散而出,和盔甲上流散的无数金色游丝相撞,激起无数道恐怖的元气湍流和爆音。

  密集的切割声、爆裂声、雷电的轰鸣声在铠甲的表面汇聚成无比噪杂的声流,张平脚下的地面骤然变形下陷,但整尊看上去无比沉重的铠甲,却反而像皮球一样从地上跳起,往后落下。

  即便如此沉重的铠甲,都被南宫未央一剑震退。

  然而也就在身穿着铠甲的张平在地面上跳脱而出的这一刻,南宫未央的双瞳却是微缩。

  宝蓝色铠甲表面那一条光亮的剑痕正在消失。

  铠甲的表面非但没有留下任何的斩痕,而且就连些许的凹陷都没有。

  即便是姜笑依身上的那件青鸾学院的最强战铠,都不可能在她这样的一击下完好无损,然而这件铠甲,却做到了。

  纯粹只是铠甲没有丝毫的损毁,还不能够让南宫未央的心情凝重到极点,因为庞大力量的冲撞,依旧可以杀死人。就如即便是两柄飞剑的冲撞,她都可以将对方御剑圣师震伤,杀死。

  然而在张平被她这一剑斩中,到从地上跳脱而起之时,他身外这尊铠甲上所有的符文,却一直都在闪亮,他的身外,始终交缠着无数道金色的游丝。

  这只能说明,张平一直在保持着魂力的连续输送。

  不中断的魂力输送,便说明在她的这样一击下,张平都甚至没有遭受多少的损伤。

  感受到自己这样一剑的无用,南宫未央的飞剑悬浮在了空中,如在沉吟。

  “噗!”

  张平落地,双脚下方的地面再次凹陷,尘土大作。

  铠甲的脑后,陡然震开无数的“发丝”,在空中飞舞。

  这纯粹透明的发丝,在宝蓝色和金色的光华中若隐若现,使得这尊铠甲更像活着的神魔。

  林夕认得这种“发丝”是什么东西,他的心更加的冰冷。

  这原本就是他和佟韦等人在大荒泽里经过死战之后才得到的东西。

  “这是学院准备用来对付炼狱山掌教的铠甲。”

  “你一直说这具铠甲无法完成,想不到你已经暗中完成了这具铠甲。”

  林夕看着这具铠甲宝蓝色的眼睛,寒声道:“为了这件铠甲,学院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人的牺牲,可是你竟然用这件铠甲来对付我们?”

  ……

  张平也是第一次真正穿上这件铠甲对敌。

  他第一次对敌,便是面对这世上最强的圣师南宫未央,现在南宫未央的一剑,也只是让他震退了数步的距离。

  在这件铠甲的包裹中,他感到分外的安全,分外的温暖,与此同时,他也感到自己分外的强大。

  这种感觉真好。

  他听到了林夕的声音,他也看得出南宫未央是在寻找他的弱点。

  于是他没有第一时间理会林夕,而是同情般的摇了摇头,“没有用的。”

  “你在寻找这尊铠甲的弱点,然而我这尊铠甲根本没有弱点。”

  “这件铠甲已经不只是青鸾学院所有大匠师设计的铠甲…还汇聚了我在天魔狱原中得到的冶炼之法和古符文。经过炼狱山的大匠师制造…所以这件铠甲,已经是汇聚了云秦和大莽所有匠师力量,是现今和古修行世界的完美融合,这件铠甲,已经无限接近于仙魔大战时古修行界中的强大铠甲。当初很多修行者,便应该是穿着这样强大的铠甲战斗。”

  “而得到天魔宫真正传承的我,和这尊铠甲也是完美的融合。我的身体比世间任何人都要强大,即便这尊铠甲无法消除所有的力量,然而这种力量,却是已经对我的身体造成不了什么损伤。”

  “所以你们凭什么战胜我?你们所做的唯一事情,就只有臣服。”

  张平的声音通过金属的震荡传播出来,显得分外的森严而冷酷。

  ……

  剑啸声再起。

  在张平最后的“臣服”二字还未出口时,南宫未央悬浮在空中的飞剑,便已经重重的斩击在了铠甲的面部。

  她这一击比方才的力量更强,如同破海而进。

  她依旧没有能够察觉到这具铠甲的弱点,她也十分清楚自己的这样一击可能不会有任何的效果,然而她却是受不了张平说话的这种姿态和语气,她很想张平闭嘴。

  所以她这一剑,是准确无误的落到了这具铠甲的嘴部。

  无数剑光和金丝在铠甲的表面瞬间交错。

  在巨大嘈杂的声浪中,张平的身体微微往后倾倒,双脚再次被震脱了地面。

  然而在这一瞬间,张平的双手却是往上伸出,宝蓝色的金属指掌准确无误的握住了南宫未央的飞剑。

  这是一种可怕的感知和反应速度。

  张平在这一瞬间很是骄傲。

  “我忘记告诉你们一个事实…身体的强大,同样也会使得感知和反应变得更强。昔日那些修魔的修行者们,即便和现在的修行者同阶修为的,他们的感知和反应,也比现在的修行者更强,而且随着身体强度的不断提升,他们的感知和反应,也会更强。”

  他体内的鲜血被南宫未央的这一剑也震得如同沸腾,然而他却依旧忍不住想要述说。

  金属的指掌上金色的电芒开始切割南宫未央飞剑上的力量。

  飞剑上的光芒随着金属指掌的合拢而迅速黯淡下来,外界的力量若是和这柄飞剑隔离,材质本身的差异,将会使得这柄飞剑被扭成彻底的废铁。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又一道剑光出现在张平的面前。

  这一道剑光狠狠的斩击在张平其中一条手臂的臂弯处,硬生生的将这只手的速度减缓了一分。

  只是这极短暂的一个时间里,南宫未央的飞剑陡然一震,硬生生的从这两只手的锁扣里冲了出来。

  张平在倒退中看着这柄突然降临的飞剑。

  这柄飞剑是林夕的。

  “你终于忍不住对我出手了。”他发出了冷嘲的声音,“终于不把我当成朋友了,不想再解救我了么?”

  林夕甚至已经很少会想起大荒泽一役里的凰火笑,他也绝想不到凰火笑会出现在雷霆学院,他也不知道高亚楠等人在雷鸣山崩塌前及时的逃了出去。他以为自己挚爱的妻子和最好的朋友们已经在雷霆学院死去。这种悲恸和张平的扭曲和背叛,让他的体内就像有无数冰冷的火焰在燃烧,也像有无数的蚂蚁在噬咬着他。

  然而在这一瞬间,他还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退!”

  面对张平的嘲讽,他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个字。

  花寂月和秦惜月第一时间往后全力退却。

  林夕微仰起头。

  他围绕着张平飞舞的飞剑,在一息间和张平身外的铠甲发生了五次真正的接触。

  刺、斩、削、挑、抹,每一剑都在变化着,竭力试探着张平身外这具铠甲。

  南宫未央的飞剑,也在这一息之间和张平身外的铠甲发生了数次碰撞,而且每一击都是落在同一个点,铠甲的小腹部位。

  铠甲中张平的面容变得更加的冷漠。

  他在心中发出了一声惊疑的声音,此刻他的感知甚至已然超过了南宫未央,然而他却是一次都没有能够阻止林夕和南宫未央的飞剑落到自己的身上,都无法像先前一样锁住南宫未央的飞剑。

  南宫未央和林夕的实力,依旧出乎了他的意料。

  只是他依旧不认为这能改变什么,依旧不认为他视线之中这些人能够逃出中州城。

  他的双手朝着地下伸出。

  一股强劲的旋流将数十条黑红色的锁链吸引而起,在飞剑还在不停击刺在他身上,带出一条条剑光和火光时,落到了他的手中。

  这数十条黑红色的锁链一端还留在那两头火魁的体内。

  黑红色锁链在落入他金属指掌之间时,便骤然变得通红,燃烧了起来,发出紫红色的火焰。

  两头火魁的身体内骤然发出了无数火焰的声音。

  两头死去的火魁站立了起来,燃烧了起来,在林夕的眼中,化成亡灵骑士一样燃烧着的恶魔。

  “千魔窟的东西,只是小道。”

  张平森寒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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