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都市生活] 余罪【作者:常书欣】(完本”)

0
  第53章破绽难破

  余罪慢条斯理地收起了手机,抬眼时,一众反扒队的兄弟都看着他,不,还包括一个大姐,能当阿姨的年龄,此时她脸上的忧色更深了,头脑一热,不知道就怎么跑出来了,现在想想,要是个协警被开了倒无所谓,可她……毕竟是受党教育、受人民培养多年的警务人员呐,怎么就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呢?怎么在关键的时候,不相信组织,反而相信个初出茅庐的小警呢?

  从队里出来啥也没干,余罪让大伙先躲起来,好好休息一下。大部分是协警倒无所谓,此处不留爷,更有留爷处,保安、城管那儿不缺人?于是分成几拔散了,没到中午就听到了居光明那拔人被督察没收证件,就地宣布开除的事,消息传来,还没和督察照面的可真傻眼了。此时才意识地问题的严重性。

  余罪看着大伙,他带的这几位是反扒队几乎就是精英了,林小凤,干反扒快十年了;洋姜,技校毕业就一直在队里混,也有五六年,就期待着有一天组织开恩,把他转正呢。关琦山,以前在坞城路派垩出所,因为手脚不干净,被扔到反扒队了。还有郭健,以前在南城分局,因为补助的事和分管局长拍桌子吵架,也被扔到反扒队四五年了,七八个除了洋姜虽然都是在编警垩察,可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一时激于义愤站出来没问题,可要真把身家押上,余罪从大家犹豫的眼神里已经看到答案了:

  不可能

  “怎么办?凤姐?”郭健问,此人眼睛看人散光,像挑恤,第一印像就是刺头。林小凤没吭声,在队里她的资历最老,可从来也不敢做这么重要的决定,关琦山也附合了,问着林小凤道:“凤姐,要不咱们投案自首得了?大不了停职反省,回头扔那个郊区派垩出所去。”

  是啊,不会比这种待遇更差了。军心开始浮动了,林小凤没吭声,她看上余罪了,此时的余罪已经换了一种姿势,呆呆地、傻傻地、无计可施地看着顶头的阳光,几人午饭后钻在坞城路惠民巷里这个小区花园里,长椅上坐了几位,地上蹲了几位,都犯傻着呢,都在想怎么着跟着跑出来了,怎么着就又开始后悔了。

  “余罪,你说句话呀,大家可是跟着你跑出来的。”林小凤看余罪这个表情,不悦了。上前推了把,质问着:“你说吧,怎么办?我说你胆也太肥了,当面就把人家督察的证件摸走。”

  说及此处,众人都笑了,反扒队的队员基本能当半个扒手,可那都是长年累月的煅练中学来的,偏偏这位进队最短的却进步神速,这才几天,已经练到这种水平了。余罪笑了笑道:“我是等。”

  “等什么?”林小凤问。

  “等事情捋顺点,咱们好动手啊,关哥,你不是真准备回去吧?现在领垩导在气头上,回去就是典型,绝对会拿你开刀。”余罪道,把关琦山吓了一跳,不敢提了,可他反问着:“那怎么办?督察现在满世界找咱们呢啊。”

  “所以才不能让他们找着,所以才得等风头过去咱们再回去……法不责众你们又不是不懂,真把凶手揪出来,或者沿着这条线整出点事来,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回去了。”余罪道。

  “怎么查呀?现在面都不敢露?”郭健道。

  “是啊,所以要等,等别的队查出点眉目来咱们再接着来……好,现在开始,十分钟时间,咱们定一下该干什么?我把刚刚得到了情况给大家说一下……”余罪道着,席地而坐,拣了块花池里的小石子,在地上画着现场,标着车辆,叙述着从鼠标嘴里得到的大致案发经过,说罢又把参案的各队、排查的进展给讲了下。

  有老骆这个内鬼,有重案队的兄弟,这消息怕是难不住余罪。

  “不好查,那种面包车,郊区这片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还不带回收站那些拼装的。”郭健道,作为警垩察,对这种事有直觉。

  “要戴着口罩作案就麻烦了,现在空气质量不好,遍地戴口罩的,又是凌晨,能找到目击吗?”林小凤道。

  “抓捕的黄金时间已经快过去了……从案发时间就跑,七个小时了,有关系出境都可能。”关琦山道,也是一句丧气话,洋姜在这个队里发言权不大,不过他听来听去,好像还无计可施了,他又看看余罪,小心翼翼地道着:“有办法么?黄三你都能挖出来,挖这个小毛贼没问题吧?”

  “没办法,肯定跑了。”余罪道,大家一丧气,他话却回来了,又道着:“不过我有想法,我觉得这个案子的关键不在贾浩成身上,他被劫走,我想只是为了转移所有人的视线,这不是关键。”

  “关键在哪儿?”林小凤。

  “在你身上?”余罪斜斜一瞧,好复杂的眼神,林小凤不解了,余罪掰着指头数着:“分局、派垩出所、刑垩警队都传唤过贾浩成,这他妈就是一坨屎,谁也不待见这货,可你们想想,以前传唤那么多次,为什么没有发生过劫车事件?可能你们要说,是因为这次咱们无意中挖到的销赃案多,我觉得也不是,如果是这种原因,劫人事件就应该发生在昨天晚上,几个人值班,就咱们那队里,抢个把人太容易了……而且劫车袭警这事,我觉得是脑袋进水人干的?有这本事,何必呢,路上这么豪车,劫走怎么不值个十几万块?可他们偏偏干了,而且还是在凤姐半夜向上头汇报,办下批捕手续,准备继续深挖藏匿罪行的时候……出事了,能说明什么?”

  “他们还藏着其他事?”林小凤下意识地道。

  “对,除了这个都没有其他解释,贾浩成不值得有谁为他犯这个险,他家里有可能,可这样那如等咱们送进看守所,他们再花点钱办个保外什么的………你们觉得呢?”余罪问。

  “对呀,抢他还不如直接抢运钞车呢,反正都是重罪。”郭健道。

  “那咱们从那儿下手?”林小凤问道,她又看了一丝希望。

  “关键的节点你想想,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案子让你兴奋了……问题就出在哪儿。”余罪道。

  “电瓶……那批被我临时封存的电瓶,小关,咱们俩去的。”林小凤惊声道,关琦山道着:“那玩意,难道是关键?看库房就一个半拉老头,就离这儿不远。”

  “消息应该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这个时间点,正好仓促准备起一起劫案。”余罪道,很确定,他模拟无数回,就像在羊城经历那次大案时,他以嫌疑人的思路摸拟着,又细细地掰着:“你们觉得这个案很难,我觉得不难……第一,使用遍地可见的车看似高明,恰恰说明他们对本区的环境和行驶车辆很了解,让咱们没法查,肯定本地土逼作案,流窜的没这么熟悉;第二,戴着大口罩去做案虽然看似聪明,可你看他们的手法,板砖、水管条子、三棱刀,这是咱们坞城路痞子标准装备啊,肯定是仓促上阵,胡乱找了个应手的家伙。第三,嫌疑人贾浩成可不是痞子,说起来算个富二代,要有人给他张罗这事,而且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能张罗到敢对警垩察下手的人,不是那么容易吧?这一项条件能筛走这个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居民。”

  剩下的呢?众人的眼睛一亮,觉得难度系数几乎拉到零点了,无非就是那些平时作奸犯科人渣堆里的,至于指使的,无非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了。如果是那生意有问题,那掌握谁手里,谁的嫌疑就最大喽。

  “有可能这么简单吗?”关琦山不相信。

  “就不会难了,干一辈子的工作还不就一个字概括:混”余罪笑着道,起身拍拍屁股,扬扬头带人走,笑着补充着:“过一辈子的生活还不就两个字,一个吃,一个……洋姜是什么来着?”

  “日”洋姜脱口而出,笑声一起,吧唧一声,他挨了凤姐一巴掌,这才省得,自己被坑了,可辨无所辨,一干人早笑着随余罪起身了,他慌忙地跟在背后,好不气恼………

  一行人坐公交去的,车上就碰见熟人了,两个准备找机会的扒手认出关琦山和凤姐来了,恬笑着打招呼,坐了一站路,还给关琦山和凤姐付了车钱才走的,反扒队员们都笑了,有时候这种你真没治,抓来抓去都抓成熟人了,抓的都烦人,人家被抓的就是不烦,还在偷。

  车上关琦山就指着路右面的一家电雅迪的专卖店的地方给余罪介绍,这就是贾洁成家里的店,仓库离这儿不到两公里,一站路下,几人拐进了向阳胡同,能容一车进出,到地方时,林小凤伸手拦住众人,小声道着:“就这儿,昨晚的提审关在拘留所的两个扒手,据他们交待,就在这个口子上交易的,我当时就查了查,结果发现这家伙的仓库离交易地不才一公里………我就想,敢收赃,那肯定有卖的渠道,直接就来仓查来了。”

  “你们怎么封的?”郭健问。

  “下了单子,让他们不准动。等待核实。”林小凤道。

  “完了,肯定动了。”余罪道,其他人也深以为然,这年头,把警垩察当回事的还真没几个人,特别是这不包括这些有俩钱的人。

  几个人低头商量着,一眨眼,分而三拔,林小凤和余罪一路,直接擂上了大门,是两座四合院子修成大型仓库的,半天才有人来开门,一开门,林小凤亮着证件:“还认识我吗?”

  “认识认识,请请。”看门点头哈腰,笑容可掬,林小凤一扬头:“走,看看封存的电池,你们没动吧?”

  “没有没有,绝对不敢动。”那人笑着道。前头领路,客气如斯,简直无可挑剔,这儿的大院子里就堆着两三人高的电单车包装箱,两层楼都是,沿着台阶向地下室走来,左侧的一个角落里,放着那些林小凤昨晚下单封存的电瓶,两块砖大小的东西,堆了一堆。

  “是这些东西吗?我怎么看着不像呀?”林小凤不确定地道,像余罪使着眼色,那意思是说:换了

  不换都不可能,余罪蹲下看了看,招着手让看门人过来,气愤地指着道:“喂,耍花样了吧?这电瓶都漏液了,那儿捡的?昨晚那批运什么地方去了?”

  “哦哟哟,警垩察同志,天大的冤枉涅?我们怎么可干那事?这儿扔的就是客户换新电瓶丢下的旧货……真的,这位女警官,您半夜来看的,是不是没看清呀,一个七八斤呢?我老胳膊老腿,不可能搬得动呀……再说我换这破玩意,往哪儿换去……”看门人赌咒发誓,指天证地,生怕警垩察不相信,不过那样子余罪太熟悉了,就像老家那拔果贩子凛然告诉别人:俺这水果绝对是无公害的。

  “凤姐,应该查查他们的来源,现在全市电单车的拥有量上百万辆,这里头发点财很容易了啊。这地方越看越像个窝赃点。”余罪道,拍拍手起身了。像是要走,林小凤没查到却是很懊丧似的训着:“杨秃子,别跟我耍花样……别以为你换我看不出来,这事没完,你等着吧啊。”

  “哎哟哟,警官您说的这什么话呀,我怎么听不懂啊……我们向来遵纪守法,照章纳税,您不让回收旧电池,我们不回收不就成了……慢走啊……”那人恭送着被气走的余罪和林小凤,当啷声锁上大门了。

  “肯定有鬼,全部换了。”林小凤气愤地道。

  “当然有鬼,贾浩成都被劫走了,店里人还这么坦然,真少见啊。”余罪笑着道。

  两人没走,就靠着铁门,在等着,在等什么呢?两人相视间,在笑,在神秘地笑。

  “哎哟,小张,又来了……还是半夜那个女的,一脸麻子,吓死人啦……哎哟我说这事我干不了,怪吓人的,万一人家间查出点什么来,我这把老骨头,可就交待到里头了……什么?就让我的一个人呆,张,小张,张,我说浩成都出那么大垩事了,咋就没人着急呢………我能不怕么?要是警垩察再早来几个小时,不全给露馅了。先抓的就是我呀……啊,啊,行…那说好了,明天啊,明天你找几个人接我班啊”

  杨老头放下电话,摸着怦怦跳的心口,好歹交待了,好歹不用再在这个是非地方混了,他寻思着,是不是今天就走,小老板贾浩成一出事,他担心牵连到他,可他想想贾家这点关系,似乎又没事,不抓了人家好几次又都放了吗?

  当今的时代,是他这个年龄的人看不懂的,可对于只挣一份工资的杨老头来说,既没有当坏人的胆量,更没有当好人的觉悟,自然是保着自己的饭碗要紧,大不了再找个看门的活计。正想着,门大咚咚咚被摆响了。

  他不迭地奔出来了,换上了那副惯常的卑躬屈膝的笑容,一开门,见麻脸女警又回来了,他恬笑着道:“还查?我说各位警官,真没有……您瞅这么大年纪了,能骗您吗?再说我敢骗您吗?”

  进来了,不是一个,是七八个人,嘭声关上了门了,围成一圈,把杨老头围在中间,都坏坏地笑着,郭健道:“杨老头,九点钟你往外运了一车什么东西?邻居有人看见了。”

  “电单车呗,运到门市上卖呀,每天都补货。”杨老头道,回答很流利,练过了。

  “好像还运过一车,邻居也看见了,是几点?”关琦山接着问。

  “那个……哎哟,记不清了,那个,几点来着……”杨老头不敢把关键的时间点说出来,寻思着怎么搪塞过去了,却不料关琦山并没有追问,拍拍老头道:“看把你吓得,我就瞎说来着,根本不知道,也没人看见。”

  “哦,开玩笑啊,呵呵,警垩察您真幽默。”杨老头恬笑着,换话题了。不料林小凤开口道:“杨秃子,你要瞎说,可就不叫幽默了?直接点,说说后台老板是谁,我们不为难你个看门的。”

  “这个……什么后台老板,我们就一个老板,叫贾政询,营业执照上不写着嘛……我们老板绝对是个好人……”他正要歌功颂德一番,可不料他看到了人群里那位小个子,笑着,把他他身子搬正了,然后帮他捋捋衣服上的褶子,慢慢地,手伸进他的口袋,拿出了一个指头截长的东西……咦?老头异样了,紧张地道:“那不是我的东西?怎么在我身上?”

  “哦,我的……一不小心伸错口袋了,就放你身上了……”余罪严肃地道,几个人噗噗给逗乐了,杨老头可傻了,这玩意干什么的用的他可不知道,隐约知道,可不敢确定,等着余罪调试了半天,摁着键,好清楚的声音出来了:

  “……还是半夜那个女的,一脸麻子,吓死人啦……哎哟我说这事我干不了,怪吓人的,万一人家间查出点什么来,我这把老骨头,可就交待到里头了……什么?就让我的一个人呆,张,小张,张,我说浩成都出那么大垩事了,咋就没人着急呢………我能不怕么?要是警垩察再早来几个小时,不全给露馅了。先抓的就是我呀……”

  杨老头白眼一翻,就要昏厥,被郭健和关琦山搀住了,林小凤剜着道:“你千万别出事啊,出了事你还赖我把你吓得是不是?”

  对于自己长相,林小凤最忌讳人说他麻子,余罪把她拦过一边,示意自己来,就见他很和气地拍拍老头,又给抚了抚身上衣服的褶子,很好奇地问:“杨师傅,你有老伴么?”

  “有有。”老头像看到希望了,乞怜道。

  “那你有孙子,还是孙女?乖不?”余罪又问。

  “有,小孙子四岁了。”杨老头更凄然地道。

  “那你摊上大垩事啦。”余罪一翻脸,恶狠狠地道:“就欺骗警官,协助别人做坏事这一桩,得关你好几年……出来老伴不要你了,跟别的老头走了;儿女不认你,嫌你丢人;小孙子更不用说,根本就认不出来你来……你是不是摊上大垩事啦?给你养老送终都木有人啦?”

  这话一点也不具备警务专业,听得那几位同事肚子直抽搐,可偏偏这几句最有效果,老头嘴一咧,就要开嚎时候,余罪又是一句:“告诉我怎么回事,我现在就放你回家。”

  “啊?”老头一愣,马上道:“哦,我说,就一百多块电瓶,顺子让拉走了,他不让我说,他说,我要敢说,扣我俩月工资……”

  “顺子谁呀?”余罪问。

  “我不认识,浩成发小。”杨老头道。

  “以前经常有这种电瓶?”余罪问。

  “啊,经常有……”

  “挺多?大概一个月有多少……”

  “有千把个吧。”

  “一定不是新的,像车上拆下来的是不是?”

  “啊,对呀?咦?你知道还问我?”

  “当然知道啦,跟你核实一下,然后再把您老送回家呀……这地儿不能呆了,来来,咱们里面说话,甭让人瞧见,我说杨师傅,这个情况,详细给我说一下……”

  余罪揽着老头,像爷俩,甭亲热地进屋了,外面几位,吃吃的偷笑着,这算审下来了吗?

  好像算,不一会儿,余罪不知道捣的什么鬼,居然把老头说得心平气和,根本不像自己摊上事了,客客气气把众警垩察送出门去,随后自己的锁了大门,跑得比警垩察还快。

  不过这个人已经不重要了,教唆这个老头说谎的顺子进了反扒队的视线,出巷口时,几个人电话来回打着已经把这个人的底刨出来了。

  结果让众人面面相觑了,被劫走的嫌疑人贾浩成,父亲贾政询大家都认识是个奸商。不过刚刚这个冒出来的嫌疑人顺子就有点来路了,大名张和顺,在区政垩府后勤部门工作,司机。而贾浩成的叔叔贾原青,也在区里工作,是本区的副区长………

TOP

0
  第54章逆流暗涌

  案子出现了暂时的僵持………

  根据案发现场嫌疑人的体貌特征,肖像的恢复还在缓慢地进行,这项繁复的工作什么时候能完成,完成后能不能和作案人吻合,能不能用于通缉协查尚在未知之中。与此同时,案发现场辖区的坞城路、晋阳、汾水三个派垩出所以及包括重案队在内的十数名刑垩警,也在忙碌地排查之中,这一带两条商业街、四个批发市场、上万家商户,一年四季都熙熙攘攘,即便在车上一眼望去能看到泊在路边的数辆警车,人群中匆匆警垩察进出了各商铺拿着照片在询问,也没有造成引起更大的影响。

  对于警垩察,没办法的时候就用这种笨办法,全世界是通用的,因为警垩察相信,天下没有天衣无缝的案子,总能在一步一步排查找到端倪,可这种办法的缺陷在于,查到不的信息不是没有,而是过多,比如坞城路派垩出所就查到了不少商户举报谁谁谁今天早瞅见了,警垩察回头就上门把人逮来了,一审才发现根本就是欺负商户的小痞子。一个上午,三个派垩出所传唤了十几个人,差不多都是这号人渣。

  十五点整,解冰看了看表,回头示意着店里的赵昂川往外走。

  这是一家标着“雅迪”字样的电单车专卖店,两百多平,几百辆花色各异的电单车,光店员就有七人,忙碌的店员顾不上招待没亮身份的重案警员,两人只是在店里来回看了一遍,黄金地段的这么个店铺,又是这么大的生意,实在让人觉得和那案子,几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嘛。

  “解冰,你那位同学,叫什么余罪,到底是什么人?我好像听这个名挺熟。”赵昂川随口问道,两人边向车上走着,解冰闻听这个名字却是讪笑了笑,道着:“准确的解释,这是个贱垩人,很贱的贱垩人,我在学校的时候,都被他坑过。”

  “这么拽?怎么不来咱们二队?”赵昂川笑道,刑垩警中的奇葩,特好的和特坏的,归宿都在二队。

  “他没来,不过和他关系不错的贱垩人都来了,张猛、熊剑飞、孙羿、吴光宇,还有被打发到反扒队的严德标、李二冬,他们当时是个小团伙。”解冰笑着道,打了车门,学生时候已经过去了,想起来那时候让人怒发冲冠的事,此时却是多了几分可笑的味道。

  说到此处赵昂川却是想起什么来,直道着:“对了,我在羊城的时候,碰见过鼠标、孙羿相跟了一个人……平头,中等个子,说话很匪气的一小伙……是不是就是他?”

  “如果有个人,你觉得行事作风贱得你想揍他,那就是。”解冰道。

  赵昂川想了想,那家伙把警垩察当地痞使,却端那拔走私车,所用用法,果真很贱,他笑了笑道着:“那就应该是了。”

  “哎,对了……你们在羊城干什么?”解冰异样了。

  “没什么,一个案子……有保密条例。”赵昂川笑道,见解冰怀疑上了,他转着话题问:“解冰,你说,就你那同学,不至于真带上反扒队来人家店里打垩砸抢吧?”

  “说不来,逼急了他真敢干,我真怀疑咱们现在的体制,怎么能把这种人招到警队里。”解冰摇摇头,眼睛迷离着,似乎还在思索什么,余罪的事只是随口说说,在拧车钥匙的时候,他似乎有所想了,停下来,不确定地问着赵昂川道:“赵哥,地方您看了,您觉得触发劫车抢人这事的根子在哪儿?”

  哟,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先前讨论过,很可能是贾浩成被抓,否定了,因为这货经常被抓;很可能是反扒队使用了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这个也否定了,因为那手段那个队也在用,不至于引发这样事,况且被捅的李二冬,根本没有参与审讯;那就只剩下一种解释了,还是解冰的推测,赵昂川道着:“应该是有其他事,应该是知道批捕的消息,对方对急了。”

  “对呀,据督察的询问,凌晨两点三十分,反扒队警员林小凤到拘留所提审过几个盗窃嫌疑人,赃物就是电单车电瓶;三点二十分左右,她在区检察院通过值班办公室批了逮捕手续……四点左右回到反扒队……两个小时后,就发生了劫车抢人的案件,这其中能说明什么?”解冰问。

  “泄密,这个怎么查,可能是反扒某个协警漏了嘴,可能是检察院值班的打了小报告,就即便能查到,也是策划人,不是凶手,你拿什么定罪?甚至连刑事传唤的案由都不充分。”赵昂川道。

  “把接触到的人,可能通讯的渠道,检索一下,肯定会有发现的……嫌疑人家里两个店,这个投资得百把十万吧,贾政询当年不过是个街上摆摊修自行车的,作到这么大生意,应该有两把刷子,何况他兄弟,现在又爬到了副区长的位置,之前贾原青可是区房改办主任,我想啊,这里面猫腻不小。”解冰道,车打着了火,起步了。

  每一个财富都可能有着不为人知的罪恶,对于解冰来说,可能在这一方面,他的理解更深。

  “呵呵,越来越麻烦喽,还不定要整出什么事来。”赵昂川掏着电话,通知着技侦上,沿着林小凤接触的人,以及可能知道贾浩成被连夜批捕消息的渠道往下查。

  半个小时后,一个让重案队瞠目结舌的线索出来了,反查嫌疑人父亲贾政询以及他叔叔贾原青的电话,两部手机在凌晨三时到五时之间,足足打出去十数个电话,而接线的另一方,有派垩出所所长、有刑垩警队的队长、支队队长、政委,甚至连市局若干部门的领垩导也在内、甚至包括反扒队的副队长苟永强。

  就个电话能说什么什么事,对吧?总有能因为和嫌疑人家属打个电话,就可以妄加猜测吧?

  于是这个消息被严密封锁,只限于重案队参案人员知道,那怕就邵万戈经手过无数棘手的案子,都没有此时他手里那些电话记录棘手………

  十五时二十分,余罪手嘬在嘴里,来了轻佻的口哨,调戏的不是妞,而是一个男滴,刚揉着眼睛从家里出来。那人没理他,不过马上被接下发生的事气得炸肺。

  只见这个小流氓打扮的小子,手“滋……”地在他的车身上摸过,长长的、鲜亮的一道,把心爱的皮卡车破相了,划了道,那人还做了个鬼脸,扬了扬手里划车漆的硬币,撒腿就跑。司机火了,奔着就追,顺手从巷口花池边上拣了块水泥场,奔着叫嚣着就拼上来了。

  追呀、追呀,追了五百米就跑不动了,司机拿着水泥块哼哧哼哧喘气,不料前头那小痞子更坏,脸不红气不喘,回头商量:“嗨,大哥,没钱花了,给我一百块,保准以后没人划你的车。”

  就有这号烂痞没钱了想这种歪招。司机那咽得这口气,嘭唧就把水泥块砸上去了,余罪轻飘飘躲开,嗤笑着道:“不给是吧?晚上卸你车轮。”

  “我操……”司机凭着一狠劲,冷不丁追上了,那小痞子一闪身进了胡同,他不假思索,跟着就进去了,却不料中招了,几个人搂脖子的、铐手的,霎时把他逮了个正着,司机还待呼救,可不料只剩下呼哧呼哧喘粗气了,被众人蒙着脑袋,带上了一辆面包,车走时,盖头被掀了,司机这会才明白有事了,赶紧哀求着:“大哥,大哥,你们绑错人了吧?我就开车的穷逼一个,车贷还没还完涅。”

  众人一笑,余罪在前座吧唧扇了一巴掌,指着林小凤道:“看清楚点,大姐……什么大哥?”

  “哦,对,大姐。”司机吓孬,突然发现一个更恐怖的事,麻子脸的那位,性别果真是女,林小凤没搭理众人的取笑,亮着警证道:“看清楚点,警垩察。”

  “啊?”司机一愣,从惊恐的状态回复过来了,一下子怒不可遏,瞪着余罪质问着:“哎,你警垩察划我的车,我告你去。”

  “看看,这些王八蛋谁也怕,就不怕警垩察。”余罪道着,指头戳着司机道着:“知道老子谁吗?老子是警垩察雇的地痞,姓陶名二旦,坞城路上的名人……你垩他妈兴华这边的,去坞城路找事是不是,让警垩察找我们麻烦?”

  “没有啊,我就拉拉货,不干违法事?”司机愣着道。

  “胡说,你偷了一车电单车电池。有人看见你拉走了。”余罪诈道。

  “你才你妈胡说,那是张老板的货。”司机针锋相对,力证不是贼赃。

  “不可能,张老板的货你藏你家里呀?”余罪义正言辞,你分不清他是证据确凿还是信口胡说。这一诈司机几乎没有什么思索,脱口而出:“我藏那玩意干什么,一块不少,全拉张老板的货场了……不信你问问。”

  “哦……看来我是弄错了。”余罪语气缓和了,刚才火急火燎的表情消失不见了。关琦山拍拍这哥们的肩膀道着:“那好,带我们去张老板的货场,核实一下。”

  坏了,司机突然发现,从昏头昏脑追划他车的痞子,就没清醒过,张老板那货场可是千叮万嘱,不能带外人去的,他一迟疑,林小凤头也不回地道着:“你叫卢大东对吧,身份就你说的,司机苦逼一个,银行贷款都没还完,怎么,让我们把你的车当作案车辆没收?查你很难吗?遍地的交通监控,半个小时就能反查到你的行踪……再问一句,货场在什么地方,帮我省点时间,没你的事。”

  “哎……北营街18号,旧灯泡厂那儿……”司机萎了,低着头,果真是像被生活重担压弯腰的那类苦逼作态。

  十五时三十分,接到短信通知,已经散布的全市各角落遛达等消息的反扒队员,骑车的、乘三蹦子的、坐公交的、打的的,陆续向北营开始集结了,甚至包括,已经被督察宣布开除的协警的居光明等人。

  说实话,大家不是冲着什么案子来的,而是冲着一块摸爬滚打的情分来的………

  此时此刻,许平秋的专车缓缓地泊在五原市刑侦支队的大院里,下车时,支队政委已经奔上来迎接了,两人没进门,支队长的车也风驰电掣地回来了,笑吟吟的孔支队长快步迎上来,不迭地欢迎省厅领垩导莅临检查。

  “哎哟,孔支啊,我就路过,顺便进来看看,还没敢趁饭时,怕你们趁机灌我……咦?这忙得火烧眉毛,怎么回事?”许平秋笑着客套着,从刑垩警队一直干到支队,干到总队,直到后来总队划归省厅刑侦处,说起来,刑侦这一块整个是他的山头。

  “老队长,您真不知道?”孔庆业愕然地问。

  “不会,老队长一出现,一般都是给咱们带锦囊妙计来了。”政委不动声色地拍了个马屁。

  这倒是,能让省厅刑侦处长直接指挥的案子不多,但只要有,讫今为止还没有半路流产的,孔庆业陪着许平秋上楼,也开始了:“老队长,这回事出得可要是气炸人了啊,居然有人劫押解车,把咱们的警员捅成重伤了……我刚从坞城路一带回来,正在排查。”

  “那赶紧查呀,查出来从严从重从快处罚。这多大个事,怎么,总不能我来给你当专案组长吧?”许平秋笑着道,这样问可没人敢接茬,除了省厅直接派驻,下面的请都请不来呢。

  寒喧了进了支队长办,对于曾经坐过位置,许平秋又饶有兴致的坐到上面,接了杯孔庆业递的茶水,抿了口,笑吟吟地问:“老孔,这支队长位置舒服吗?”

  “领垩导什么意思?”孔庆业没明白,稍显紧张地问。

  “意思就是,你屁股坐在这儿,心可不能不在这儿……坦白地说啊,这个位置不是一个荣耀,而是一个考验。”许平秋笑着道,孔庆业的表情凛然了,政委的表情庄重了,以为领垩导又要讲课。可不料许平秋放下茶杯时,絮絮道着:“我曾经可在这儿接受过很多年的考验,考验很难过关呐,说情的,那是排着队来,不少人打的旗号能吓人一跳;送礼的,二半夜都能摸到我家里,甚至有的就是同行托关系送的,你收下是犯错,把人推出去那叫错上加错;在这种考验面前,你们猜,我是怎么办的?”

  许平秋表情是一种复杂的、深奥的、很难被读懂的那种表象,孔庆业想当然地道着:“您两袖清风,谁都知道啊。”

  “就是啊,老队长,您的风格大家谁不知道。”政委也凑着趣道。

  “呵呵,回答错误。别跟我耍心眼,你们心里现在肯定在小声嘀咕骂我呢……耶,装什么孙子呢?暗地当婊子,面上修牌坊,谁不知道你什么东西?”许平秋异样地道,像在自嘲,两位下属被说得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许平秋又抿一茶水,话题反过来了,笑着道:“你们可以不对我讲实话,不过我快退了,这实话就敢和你们讲了……如果有人说在考验面前打满分,那是吹牛;能打八十分的,少见,反正我没见过。能勉强及格的,应该有吧……我不算,我给自己打五十九分,知道为什么吗?”

  两人摇摇头,许平秋站起来了,背着手,审视着两位属于,不过却是一副说小话的口吻道着:“有人说情,我大多数时候能办就把事办了,没办法,原则顶不过官大一级;有人送礼,我有时候悄悄收就收了,我不告诉别人,生活这么清苦,总得改善改善……所以呢,扪心自问,我只敢给自己打五十九分。不过你们说,为什么我打五十九分,还能混到今天没出事吗?”

  哟,两位属下更凛然了,这种根本不能言传的事被领垩导这么说出来,怪吓人的。

  “那是因为呀,我看得清什么事敢办,什么事不敢办,什么钱敢拿,什么钱不敢收……有时候大原则面前,可千万得站对地方。”

  许平秋凛然道,吓得孔庆业哆嗦了一下,却不料他旋即莞尔一笑,风轻云淡的话题又转移了,直拍着自己脑袋道着:“看我糊涂的,扯这些干嘛,我来干嘛来了……对了,王政委,你陪我走一趟,今年年底的授衔,多给你们支队争取几个指标,对了,还培训的事,全警就数咱们刑侦上拖后腿,天天抓作假文凭,自己连个文凭都搞不上,这不让上面作难吗……老孔,你忙你的,让他陪我去市局一趟就行了………”

  连说带训,王政委喏喏应声,一个支队的,数百刑侦警力,吃喝拉撒的生活问题,以及家庭上、感情上的思想问题,少不了政委掺合,两人同乘一车,先行离开。

  可送走人的孔庆业支队长一下子脸拉下来了,他在回味着这位突然而来,说了几句怪话就走的许处长,他知道这个人老成精的老家伙不会凭白无故的说这些话的,那表情,明显在故意给他警示,让他悠着点……可是,什么事呢?他知道肯定有什么事忤逆到这个顶头上司了,他在想着,似乎没什么事呀?让我屁股坐好,心别去其他地方?什么意思?

  一直思考着,回了办公室,电话铃声响时,他拿起来电话,一下子恍然大悟了,应该是这件事,只有这件事可能惊动省厅,很可能现在省厅壁上观的人不少,就等着揪自己的小辫呢,再怎么说也是一位警垩察执行公务被刺,这事情处理稍有不慎,他得负领垩导责任。

  哎哟,他突然发现自己走了一步臭棋,一步很臭的棋,不该刻意地把矛头指向反扒队,可这是领垩导的授意呀?难道许处长和王局不对路,王局可是省厅副厅长兼市局局长,比许处长还大一级。

  他头疼的拍着前额,发愁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该站在那个队列中。

  那个电话还在想着,对他来说,还真是一个考验,选择是如此地艰难………

TOP

0
  第55章道高一尺  

  “哥,没接电话。”贾原青小声道。

  沙发上坐着的是他亲哥,亲哥旁边涂脂抹粉,一副地主婆打扮的是亲嫂子,哥嫂俩一个苦着脸,一个哭着脸,贾原青连班都顾不得上,净顾着处理家里的烂事了。

  “原青,你说这事究竟有多大?”贾政询难为地问。

  “哥,你多少也学点法律呀?怎么敢叫人劫解押车去?那和运钞车有什么区别?劫就劫吧,也不会把人警垩察给捅了呀……现在咱们认识的公垩安领垩导里,都在说含混话呢,没个准信。”贾原青同样愁着脸了。好歹是党和人民培养的干部,知道什么事不敢干。

  贾政询这会儿晓得后怕了,可谁能想到事情出轨的厉害,高价雇了几个流氓,谁可知道那些人真敢捅了警垩察,要捅个协警吧也就罢了,多赔俩钱的事,可捅的偏偏是在籍警垩察,这案子一听说是重案队接手,不像以前是和派垩出所、分局打交道,他就慌了,一慌之下,只能找这个亲兄弟了。

  再怎么说是血浓于水,再怎么也是血脉亲情,贾原青、贾政询这兄弟俩虽然路子不同,可身边人都知道,这位仕途无量的兄弟,当年是大哥摆摊修车供得上了大学。连成家立业都没少这位长兄的帮衬,这不,说着亲嫂子哭丧着脸求上了:

  “原青,你可得救救你哥啊……嫂子以前待你再不好,可也是你哥嫂供你上学,又给你托人走路子升的职……嫂子没啥指望,你可不能不管你哥,你大侄呀……我那可怜的浩成啊,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嫂子抹着泪,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贾原青受不了了,贾政询却是火了,回头训着老婆:“闭嘴,就他妈是你平时惯的,吃喝嫖赌什么事也学会了。”

  “你好,不是这样的爹,能有那样的儿子呀?”嫂子斥着老公。贾政询一扬手,把老婆吓得噤声,那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他知道老公和儿子干得什么事。贾政询尴尬地指指了老婆,对兄弟道着:“原青,别理她……这当会吧,浩成反正跑也跑了,后面事,你说该怎么办吧?”

  这话说得虎气也痛快,该怎么办?自然是拿钱铺路呗。贾原青想了想道着:“我就和分局长垩老魏熟,可我现在揣不准,这事他兜不兜得住。”

  “那什么重案队,是干什么的?”贾政询问。

  “就是专管杀人放火大案的刑侦警垩察,亏是人没死,要死了呀,浩成这辈子可翻不了身了。”贾原青万幸地道,他征询着大哥问着:“哥,你货场那边,那生意我早告诉过你了,不能再干了,现在你这身家,也不需要再干了嘛。”

  “保险,暂时不会有事,现在生意不好干,要不是那货场撑着,正当生意早跨了……好好,随后我就把生意停了。”贾政询道,看弟弟脸色不好,马上改口道。

  这些事同样让贾原青更为难,又是手足之情,又是血脉连亲,就有些事不地道,可也说不上什么来,胳膊肘总不能向外拐吧。他叹了口气,又问着:“这些事如果犯事,会不会牵涉到你?”

  “不会,那儿和我没关系。”贾政询道,那地方的生意做不下去了还有点肉疼。

  “那就暂且没事了。哥你放宽点心。嗯……”贾原青说话着,目光闪烁,兄弟俩心意相通,当哥的政询侧头斥着老婆道:“去,你外面车上等我……哭什么哭?好像儿子不是我亲生的。”

  老婆赌气似地起身,抽泣着出去了,老贾抹了把额头,长叹一声,他知道兄弟话里的意思,说是暂且没事,那说不定后面的就大了,他叹着气问:“原青,你给我交个实底,这次的事情究竟有多大?”

  “要是光劫走了浩成,问题不算大;那怕就捅的是个协警,也是能解决的……可哥,不是我说你,你怎么交待的?怎么敢把警垩察往死里捅?这事真不好处理。”贾原青苦着脸对长兄说。

  “谁知道,你给找的那几个不要命货。”贾政询道。

  “要命也不会干那事呀?我以为你又生意上的事,怎么敢和警垩察对着干了?”贾原青也是头疼不已

  “算了,反正后悔没地方买去,你就说吧,怎么办?”哥哥又道。

  “砸钱吧,还能怎么办?”弟弟说。

  “给支队送,得多少?”哥哥道。

  “不光支队,还得找雇主……这个捅警垩察的凶手必须抓到,这是老魏给我透的消息,能早抓不能迟抓,否则让警垩察查到你头上,就不好说了。”

  “那得多少钱呀?”

  “哥,现在你还顾得上钱的事?要钱能解决了,这都是好事”

  兄弟俩密谋着,密谋了很久,贾政询出来时,带着老婆直奔银行,而弟弟贾原青下楼后,没有像往常那样到挂着区政垩府的单位,而是打了辆出租车,先行一步到一家会所,喝着下午茶,邀着该邀的人来谈事来了。

  “怎么办?余儿?”

  林小凤看着表,十五时四十分,反扒队的兄弟来了个七七八八,协警暂且不说,林小凤可是警队十几年的老同志,她免不了心里发慌,跨区执法、脱离指挥,这都不应该是一个警垩察该干的事,而对于大多数协警,根本没有这项权力。

  “呸。”余罪吐了嘴里的烟屁股,恶狠狠地道着:“还能怎么办?端了。”

  要端的目标就在眼前,一个两亩大小的院子,两层旧楼,北营这片比较荒凉,曾经是菜篮子工程地的地方留下了一片连一片的大棚骨架,间或有这种大院子,即便在司机的指认,谁可能相信这里会是电单车的销赃窝点,敲门敲了半天,居然没人应声。

  “你可想好,要是搞错了,这身官衣得被扒了;就即便搞对了,处分也是定了,讨不得好去。”林小凤道。面包车周围聚了不少协警兄弟,一听这话,倒也是实情,一时激于义愤情有可原,可错路上越走越远,就有点不应该。不少人纷纷劝着余罪。却不余罪阴着脸一翻眼珠子道着:“怕个鸟,开除了老子当扒手去,不受这鸟气了。……屁大点的黑窝,砸他们太容易了。”

  “嗨,别打草惊蛇。”关琦山一看余罪弯腰拣砖头块,吓了一跳。门没敲开,里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顾不上了。”余罪笑了笑,用自己的市井办法来了,嗖声一个砖头块飞进了院子,咕咚一声没响声,又拣了块,走得更近了,嗖一声,见响了,啪声玻璃碎了,余罪已经伏到了墙下,扯着嗓子开骂了:“操你马……谁把垃圾倒路边啦……”

  这是社区干部的标准口吻,果真管用。听到了脚步,余罪向同伴勾着手指,一群人沿着堵边堵门,余罪又扯着嗓子大骂着:“赶紧清理干净啊,狗都拉几堆了,不清理,等着晚上吃呀?”

  “谁倒的?讹谁呢?”里面粗嗓子对骂上了,当啷声,敲门没开的大门,自动开了,开门的一刹那,余罪嗖身闪进去了,开门的汉子一个不防,被人捂上嘴了,本来能喊出来,可不料看捂他嘴的居然是个麻子脸的女人,一下子惊得全身萎了。

  “不许动,警垩察”

  “蹲下……老关,把这个铐上。”

  “里面还有,墙根的……”

  哗声进去了十几人,院了里乌合之众、围捕也是乌合之众,洋姜拖着个人,撕打在一起,还有人见势不对,试图从窗上往围墙上爬的,余罪眼疾手快,一个砖头块砸上去了,吓得那货缩回脑袋了,更多的是被反扒队摁倒,铐上……铐子不够,找的铁丝条子、塑料条子,绑着手腕子、脚腕子,不一会清理到院子里,居然有十一人之多。

  滋拉一声,余罪拉开了院子里一个偌大的塑料布子,两排半新的电单车赫然在目,屋里清理的也在喊了:“全是零件,电单车的零件。”

  “电池,这儿是电池,有几百块。”

  “我操,还有上漆车间。”

  “这是抛光吧?”

  林小凤、余罪几人沿着看了遍,院子里是没拆解的车辆,这个两层里猫腻就大了,一层是拆解车间,遍地都是电单车零件,二层却是上漆车间,刚刚抓到的还有一身油漆点点的工人,车间里,还放着油漆未干的新车,丝毫不用怀疑,轮毂、外壳一翻新,加上电池,就是一辆售价上千的电单车了。

  “这难道都是贼赃?”林小凤吓了一跳,平时也就抓个散贼,难得偷车也能做成一个产业?

  “上下一二百辆,去那收这么多二手车?有需求才有市场,要没有消化贼赃的窝点,偷车就不可能有这么猖狂,说不定这样的窝点,还没准有多少呢?”余罪踢踢了翻新的车,技术相当过硬,和新车几乎别无二致。

  “真他妈邪了,这上面都能发财?”关琦山惊讶地道。

  “不稀罕,我在南方曾经见过,一个小舢板一年挣几十万的。我就说了吗?他们怎么火急火燎劫车抢人,根子在这儿……你们算一算,贼赃可是非常便宜的,根据咱们的经验,卖到黑市上也就三四百块,卖给收破烂的更便宜,如果有人组织从这些人手里收购,一辆别说多说,挣五百……光现在场上的能挣多少?”余罪道,相比而言,他是见多识广的,特别是那些稀里古怪的来钱方式,他四下瞄着,像在找什么东西。

  “我操,十万啦。”洋姜羡慕地道。

  “掐了他们这条财路,他们就离死不远了。”余罪看到他需要的东西了,汽泵,拧下了泵上的漆桶,又随手提了两个啤酒瓶子,向楼下走去,此时为了安全起见,大门已经重新关上了,嫌疑人被赶在一层的屋子里,挨墙根蹲着,面朝墙,个个战战兢兢。

  余罪挨个看了过去,看的都是手,一双手裂纹不少,皮粗肉糙,这不用说,是拆车的;手上还染着漆色的,是漆工。衣服上溅着金属粉末的,钣金工,负责修补和打磨的,看到一位三十年许,手很白净,工作服上没什么污渍的人时,他知道目标了,自动略过,站直喽,吼了声:“都掉过头来。”

  一干人嫌疑人挪着,挪过来了,清一色的男子,最小的二十朗当,最大的看样五十出头了,林小凤进来了,向他使了个眼色,满屋子翻过了,没有什么经营许可证以及营业执照之类的,用脚趾头想都只能是个黑窝。那么接下来,要找的就是这里带头的了,林小凤要去找时,却不料余罪已经开始了。

  “你出来。”余罪随手点了个人,躬身问着:“一天拆几辆车?”

  “我……我没拆什么车。”嫌疑人道,眼光躲闪着。

  嘭……声,那人一翻白眼,呼咚一下子栽倒了,余罪的手里拿着砸碎了半截啤酒瓶,狠狠一摔,呸了口:“死到临头了还说尼马瞎话。”

  “你,出来。”余罪砸翻一个,又嚷出一个来,是位三十年纪的汉子,那汉子嘴唇哆嗦着,余罪拎了个啤酒瓶子问着:“爽快点,一天漆多少辆?”

  “十…十……不不,二十……不不……”汉子吐齿不清,余罪一扬,嘭,又是一啤酒瓶,那人歪歪地躺地上了。

  别说嫌疑人,连反扒队的都吓坏了,平时审讯都不见余罪怎么参与,谁可想,他下手比谁都狠,问都不问,直接就开干,林小凤觉得不妥,她要上来劝着,余罪回头给了个制止的眼神,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她凛然退后了,她知道,虽然到现在余罪没还没去医院,但最关心兄弟的是他,谁也拦不住要抓住凶手的他了。

  “你……出来。”余罪再一吼,把目标叫出来了,有了前两个被敲翻的先例,那嫌疑人蹲着挪着,全身哆嗦,发抖地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位工人,余罪却是阴着脸,提着钢制的漆桶,这敲脑袋上,可不是昏厥那么简单了,他弯下腰,狠狠一顿,咣声一响,直问着:“我知道你们干什么的,知道你们是谁……简单点,告诉我你有没有办法把老板叫来?”

  “有”嫌疑人机灵了,回答的特别快。一句话像给队员们注了一剂强心针一样。

  审讯直接停了,马上进入诱捕阶段。

  十分钟后,负责店里运输的嫌疑人姚向东风驰电掣赶来了,据窝点负责的通知,有个大客户上门了,要三十辆车,这位发财心切的黑老板,进门就被铐了个结实。开审的时候出了个戏剧性的小插曲,居然有人敲门来了,反扒队员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逮进来摁倒,却发现摁了个全身褴缕的破烂王,开着三轮摩托车来了,他一直强调自己是收破烂的,可就是说不清车上为了拉了四辆半新不旧的电单车。

  半个小时后,乘着一辆天簌轿车来此洽淡业务的第一嫌疑人张和顺,被反扒队铐进了院子。很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车是公车,区委的牌照………

TOP

0
  第56章魔高一丈

  下午,差一刻十七时,劲松路刑侦二大队。

  “到什么程度了?”邵万戈急匆匆奔回二队,推开技侦室的门问道。

  “还在恢复,不过图像失真厉害,恢复难度很大。”解冰道。

  “加快速度,现在已经快十七时,我们一点进展也没有。”邵万戈难为道,赵昂川插了句问着:“邵队,为什么不直接把家里传唤来,贾政询绝对有直接嫌疑,听着他主动找支队表态我觉得有问题……据我们了解,他那儿子,纯粹一坑爹二代,从十几岁就开始惹事,那事都是他爹摆平的,对了,他还有个叔叔叫贾原青,杏花区副区长。”

  “呵呵,你第一天当警冇察呀?没证没据,你拿什么传唤?就凭个电话记录。”邵万戈回头准备走,边走边说道,看赵昂川不服气,又补充了句:“二队从来不怕事,可也不能主动惹事,一句话,没有证据,不能传唤,更不能抓人。要办就是铁案,不能有后患。”

  赵昂川嗤鼻了声,解冰也给了个无奈的表情,这年头礼不下庶人崩溃了,可刑不上大夫还留着,对付这种有嫌疑人,刑冇警从来都是慎之又慎,因为你不知道他能量有多大,不过从通话记录看,能量大得很。

  “邵队……邵队,有新情况……”

  值班员在楼道里喊,急促的脚步声奔进来了,兜头闯了进来,居然是李航,他喘着气,邵万戈问道:“怎么,你们发现什么线索了。”

  “不是不是,我们刚回来……没有什么发现。”李航喘着道,好容易喘了一口气接着道:“是反扒队,他们找到线索了?”

  “什么?他们不是被督察追着吗?”邵万戈吃了一惊。

  “对,不过都是一群协警,那那么容易追完,他们跑到北营去了,端了一个电单车的销赃窝点。”李航道。

  “销赃!?”邵万戈愣了,那是派冇出所的事。

  “您听我说,值班刚接的电话,我和他们通话了……这个窝点涉嫌金额巨冇大,现场就有一百多辆电单车,经营者叫姚向东,不过后台却是张和顺……这个张和顺,是区委后勤上的司机,贾原青又是被劫嫌疑人的亲叔叔……”李航语速飞快地道,邵万戈还没有从这么复杂的关系中省过来,解冰想通了,恍然大悟道:“那是林小风批捕贾浩成之后,又发现了仓库藏匿的赃物,对方生怕这事败露,于是出此下策,劫车抢人……一抢走贾浩成,视线转移,地下生意就全部保住了。”

  “对!”李航兴冇奋地点头道。

  “那就对了,我说应该有动机吗?动机在这儿。”解冰眼睛的纠结冰释了,邵万戈顾不上问了,直接摆头:“走!

  一行人,三辆车,几乎是参案的所的警力,直奔北营而来。车子直驶到大门口都没有发现异样,不过被关琦山带着众刑冇警进楼里冇后又是一番景像,路上已经解释了个七冇七八八,进门邵万戈一看楼上楼下的工作间,再看被铐着、绑着的嫌疑人,他哑然失笑了,随口开了个玩笑道着:“新鲜啊,什么时候协警的战斗力这么强了……谁带头的?”

  “我!”林小风站出来了。

  “那个是张和顺。”邵万戈问。

  “他就是。”林小风指着神情萎靡的。

  众刑冇警一看,面面相觑了,脑袋上胡乱缠着绷带,脸上还抹着漆,不用解释,刑冇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不会交待得这么快。邵万戈把林小风叫过一边来问着:“撂了吗?

  “撂了,他交待,昨天晚上接到仓库保管员杨声旺的电话,就通知了贾政询,贾政询让他联系的老驴,老驴叫马钢炉,北营这片的老流氓了,专门替人打架平事挣钱……后来怎么商量的,他不知道,不过好像事情并不难了。”林小风道着。为了掏出这些真相她第一次见识,余罪的审讯手法堪称大师级别,一个汽泵要喷漆就把嫌疑人吓了个半死,比垫个电话簿揍人不知道高出多少倍。

  “那就不难了……”邵万戈一听迈出这么一大步,笑着道:“赵昂川、解冰、李航,正式传唤贾政询。”

  “不用了,我们的人已经去抓了。”林小风道,又结结实实给了邵万戈一个惊讶,邵万戈哭笑不得地问着:“你们什么也没有?就那么抓人去?”

  “是啊,我们什么也没有,不照样抓了这么多毛贼?您觉得那个是无辜的?”居光明不服气地道了句。

  “好,有种!冲这胆量,有资格进二队了。”邵万戈很欣赏的道,居光明苦笑了笑道:“协警你们收吗?”

  邵万戈一愣,眉头一皱,这个话题他却是不敢接了,只是微微动容,林小风解释着,这拔嫌疑人已经抓了十八位,从收货到送货,不止卖到一个地方了。初步审讯,这是一个集收赃、改装、加工、销赃一条龙的窝点,牵涉的人可能更多,邵万戈背着手踱步着,仔细地听着,听到最后他怪怪地感觉,就像叫临终托付一样,他奇怪地问着:“怎么了?看这样你们得整个大案子,我得先恭喜你们了啊。”

  “恭喜!?呵呵……邵队您看。”林小风扬了扬头,邵万戈异样地回头向窗外看去时,看到几辆警车正呼啸而来,回头不解地盯着林小风,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林小风苦笑着道:“督察来了,我们可能将被停职,停职倒无所谓,协警兄弟们就惨了,因为这事,饭碗都要丢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脱离指挥是警队大忌,都像你们这样,就没什么章法了。”邵万戈很稳重地说道,他看看了楼下站着两排协警,又补充道:“不过我不得承认,你们干得漂亮,事情还有回旋余地,不要走得太远。”

  “谢谢,接下来看您按章法,看能不能解决。”林小风异样地说了句,默然无声地下楼了。

  院子里,进来了一拔白盔白武装带的督察,是这帮主动联系督察的,不过并没有获得谅解,一纸公文摊开了,督察在庄重地宣读着督字六号决定。

  听到“解除聘用合同、即时上缴警械”的声音时,邵万戈默默地踱步离开了窗户,不忍再看………

  “啊?什么?把我哥带走了?……嫂子,你别急,别哭,别哭,什么时候的事?你在哪儿,在110-好好,我马上回去,你千万别急,我来处理……”

  贾原青扣了电话,在猝然得知这一消息时,他吓懵了,刚开始想办法,后院就起火了,他思忖了半天,觉得还是得按原思路来。

  一咬牙,推门进了茶室,已经坐在这儿谈了有一会儿了,谈话的对方是一位长脸、秃头、脸上几处痦子的中老年男,穿着唐装花绸,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一呲笑,一嘴虫蛀牙,道了句:“贾兄弟,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又出事了。”

  “长话短说,让你们去摆平事,你们给捅娄子,把警冇察给捅了……事情到这程度了,我不埋怨你,也不为难你,可总归得解决,否则三查五查,得查到我哥身上……凶手是个什么人我不管,不管是被警冇察抓到还是他自己自首我也不管,但必须解决,而且不能牵连到我哥身上,就冇这么个事,开价吧?”贾原青道,口气很大。

  马钢炉把玩着茶碗,撇着嘴,思忖着,又看了看贾原青,有道是警匪一家,官痞是亲家,他们是关系是建立在长期的互惠互利中,他斟酌着,多大个数字才不至于把贾副区长噎住,而且能把事情办喽,同时还要顾忌以后的合作……凶手好解决,就那帮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法盲山炮,给上十万八万,他们敢认自己是东,突分子。

  “四十万。一次性解决,他自个去坐牢去吧。”马钢炉道,伸着大手,四指指头,每根十万。

  “成交!要是出了岔子,我保证你以后一毛钱也挣不上。”贾原青咬着牙,忍着肉疼,拿起了外套,撂了句,匆匆而去。

  茶室里那位,呲笑着,抿着茶,看了看表,斟酌着这事该着怎么办,不过不管怎么办,他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他在想这事自己能不能摘个干净,不过彻底地摘个干净是不可能的。

  不过无所谓,这年头办事明面上讲法律,暗地里讲酬金,没证没据的谁能怎么样?就像贾家兄弟这一对坏种,谁不知道这官贼一家怪胎,可这么多人家不照样好好的!?

  他叫着茶妹掩上了门,一个人独自思忖了良久…………

TOP

0
  第57章怒至颠狂

  贾政询是在离开建设路工行时车被拦下的,余罪只带了两个人,洋姜和郭健,反扒队苦逼兄弟们经常一块喝酒,几个人处得不错,因为二冬被捅的事,都是挟愤而来,驾着破面包几乎在斜刺里顶在了贾政询的车上,咣声一碰,三个人如狼如虎的飞奔而出,把驾驶室上的贾政询拖将出来,打上反铐,两人拎着就往车上带。

  这行径的何似于绑匪,那地主婆般的胖娘们也疯了,从副驾上奔下来,一个趔趄丢了一只脚,再个趔趄就扑上去死死拽着自己老公了,杀猪般地哭嚎着:“放开人,放开人……你们这些天杀的……救命啊,抢劫啦……”

  这河东狮吼得,那嫌疑人挣扎,洋姜和熟健几乎抓不住人了,围观的有点正义感群众不少,围上来了,余罪见情势要乱,高亮着警证,怒目圆睁大吼着:“执行公务,无关人员让开。这是个杀人嫌犯。”

  哦哟,群众一听,都往后退。那胖婆娘可不管了,抱着老公的腿就是不放,搁那二百来斤的体重,洋姜和郭健还真拖不动,余罪从腰上拉着铐子,把这胖娘子手铐了一只手,掰开来,那娘们掰着他胳膊就咬,亏是这段时间练偷技眼疾手快,一放铐子,那娘们喀崩把铐子咬了。趁这个机会,洋姜和郭健把人拖到了车上。

  余罪正要走,冷不丁,腿被抱住了,还没抽出来,他呲牙咧嘴,一阵巨痛袭来,低头却发现,那贾政询这悍婆娘疯了,正抱着他腿咬,他也急了,抓不走人,拖的时间越长,抓到人的可能性就越渺茫,一时间也是恶从胆边起,朝着这胖娘们重重地扇了一耳光,趁着她捂脸的一刹那,铐上了她的双手,吼着让洋姜和郭健走人,那俩人关上车门,轰着油门,在人群中慢慢闯开了一条路,呼啸而去。

  余罪成了众的矢之了,就即便再有公务,这恶迹怕早被摄到无数路人的手机里了,偏偏那胖娘们两眼泪不比浑身赘肉少,哭嚎加说唱:“冤枉呐……这帮天杀的警垩察呀,钱都收啦,又把我老公给抓走啦……

  有好事者凑热闹了,大声问着:“大姐,送了多少钱。”

  胖娘们哭着唱着:“三十万呐,足足三十万呐。”

  哟,有点意思了,又有人大声嚷着:“送给谁啦?”

  “送了公垩安局啦。”胖娘们抹着泪,想到什么心疼什么。心疼完钱,又开始心疼老公和儿子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一会儿11飞驰而来,看傻眼了,衣冠不整,头发散发的胖妇人还在说唱:

  “我的三十万呐……全送公垩安局啦……”

  “快快,带走,影响太坏。”民垩警上前搀人,此时才发现被铐着,问谁铐的人家。

  咦?此时又发现,光顾看胖娘们说唱呢,那个小个子,早不见人影了,偏偏那胖妇子此时见警垩察犯病了,死活不起来,搀的民垩警也被她摁住咬了一口。哎哟,可把围观观众乐歪了。

  又来了两辆警车,才把这位说唱不停的妇人带走。

  余罪没溜多远,就在胖妇人大喊钱送公垩安局的时候,他趁乱退进了人群里早溜了,本来准备跑的,可跑了不远,总觉得心里放进了什么东西一样,堵得慌。于是他又折回来了,看着嫌疑人他妈在街上耍赖撒泼,他知道心里堵在什么地方。

  一个有罪的人,总会牵涉很多无辜的人,这再差也是个当妈的,连失儿子、丈夫,又是这么激烈的抓捕,怕是要被逼疯了,他几次想奔上去,把人解开,可他不敢,他狠狠的咬着自己的拳头,最终也没有下了决心。眼巴巴地看着,她又被11的警垩察带走。

  于是他的心里,也觉得越堵了。

  二队在劲松路,离到贾政询的地方够远,余罪是慢跑回去的,他不想坐车,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该干什么。他一直抱着一个目标在拼命地往下走,一下子却发现好像自己这个目标也是错的,那股子迷茫袭来,让他几乎失去了方向感。那个胖妇人的呼天呛地的影子,老像魔症一样闪在他的眼前。

  他从来没有过什么远大理想,否则就不会安居在反扒队不思进取了,那怕就平时的份内工作,他都是得过且过,可这一次,他觉得自己是拼命地做着应该做的事时,又突然发现,离曾经的自己,已经不知道走了多远了。

  “我是怎么了?”

  “我是怎么了?”

  余罪在奔跑着,在扪心自问着,仿佛是一阵伤痛袭来,让他全身战栗。当年在监狱的时候,如果有把枪,他根本不介意枪口对准施虐的警垩察,而现在,他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居然成了曾经让自己恨之入骨的对象,那种一脸漠然、那种没有丝毫同情、那种根本没有点人味的人。他不止一次地看看自己的手,很难相信,他居然朝一个女人重重的扇了一耳光。

  他想不清楚,跑得气喘吁吁,奔到劲松路二队的时候,脚步慢了下来,洋姜和郭健上来了,一个二十朗当,一个三十出头,两人如果不穿制服,也和街上的痞子流氓无甚区别,这是反扒队队员后遗症,不过此时,两人都耷拉着脑袋,洋姜把车钥匙一甩,扔给了余罪,就那么黯黯地看着他道:“人交给二队了,正在审讯。

  “那就好。哎,你们……”余罪道,看两人把钥匙都交了,心里开始下沉了。

  “回家,明儿看那儿招人,找个活干去。”郭健道,有气无力地道。

  “我也回家,我好好歇两天,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活去。”洋姜懊丧地道。

  “还有机会,案子拿下来,还有机会,你们…”余罪挽留着,不过他觉得连自己也是个屁警,这话实在没有什么份量。洋姜道着:“算了吧,北营那边督察当众宣布了,在职协警一律清退。对了,顺便把我证件交了,省得人家当面找我难看,我就不回队里了。”

  “我的已经交了。郭健道,自嘲地笑了笑。

  证件,扔到余罪手里了,余罪却是呆呆地,不知道该说句什么话,本来都可以不站出来的,本来都可以不被这么严厉的清退的、本来一切都有挽回余地的,本来这事也许不需要这么快解决的,总会水落石出,可现在,仿佛是他……是他带着大家都走进了绝路。

  “对不起,兄弟。”余罪对着两人的背景,大声说了句,眼睛有点酸。

  “不用,今天是老子当警垩察最痛快的一天,不后悔。”郭健道,端了个黑窝,抓了个主谋,自当快意,洋姜回头笑了笑道着:“你自己注意点啊,别也被开了。”

  两人就那么走了,就那么走了,余罪却是忘了走,靠着二队的大门门墩,傻傻地等着,直到天黑了,路灯亮起来了,在看到有人向他走来时,他一起身,腿发麻了,差点栽倒。

  “你怎么在这儿?”周文涓奔上来了,是队里有人进出发现这个怪人的,问他也不搭理,周文涓没想到居然是余罪。

  “我在等结果。”余罪笑笑道。

  “案子没有那么快,还在审讯……我刚从医院回来不久,对了,你怎么没去看看二冬?”周文涓问,有点奇怪,以这些人的关系,余罪应该第一个到,可他偏偏不在场。

  “对了,我该去看看二冬。”余罪恍惚间,终于找一个目标了,他没有告辞转身就走了,人像木了一样,周文涓又追上去了,追问着:“余罪,你是不是不舒服,你怎么了?”

  “没事,你忙你的吧。我看看二冬去。”余罪掩饰着,人很正常,就是表情仿佛不属于他一样,上车了,歪歪扭扭开着那辆面包车走了。

  门外的周文涓伫立的好久,她有很多话想对这个男孩说的,可每每见面总是开不了口,她在想,发生的事情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也不知道他挺不挺得过来。

  一定能,她在想,一定能,在她心里,他是无所不能的………

  问过了骆家龙才知道确切的医院的病房,嫌疑人的定位就是骆家龙做的,电话里老骆现在都心虚了,那个抓捕太过仓促和野蛮,已有人在网上曝这个奇闻了,亏是便衣,又拍得不清楚,要穿着一身警垩服的话,怕是难逃此劫了。

  这件事查到这里已经是昭然若揭了,一个标准的家族式的黑生意,有人负责收购贼赃,有人负责拆装翻新,有人负责市场销售,贾原青的司机是小股东,据他交待,贾政询才是大股东,利润究竟怎么分配的余罪还搞不清楚,不过像所有手脚不干净的奸商一样,他肯定拉了一群人下水,否则就不会贾政询的儿子,明目张胆地收赃,还屡屡逃脱打击;否则也不会有北营那个并不掩密的销赃窝点,能存在这么长时间,里面干得时间最长的工人,已经四年多了。

  监狱、羊城、单位,经历了很多事,有些事他已经学会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社会上混,棱角是迟早要被磨平的,不管你是不是警垩察,他已经变得很圆滑了,工作上就偷奸耍滑,看到什么说情的事也当不知道,就像马秋林一样,他感觉抓得贼越多,唯一的成就就是不断提高这些毛贼的反侦查能力而已。

  罪与罚,总是一个可以容忍的平衡中共存的,罪永远不会消失,罚也大多数时候不会公平,费那劲干嘛?他现在甚至连那个不知名的女贼都不恨了,如果放在那种生存方式上,他觉得自己没准比女贼更狠一点。

  他有气无力地爬上了楼梯,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了晚十时,医院里人迹已稀,到了病房所在的三层,一间是鼠标和大毛,两人已经睡了,他没有打扰,又过两间,透过小窗户,他看到了床上静静地躺着的二冬,蹑手蹑脚地推开门,他忍不住想看看兄弟怎么样了,中午刚从重症监护转移到普通病房,骆家龙说了,没捅到要害,可三棱刀的伤口很大,有点失血过多,差点没抢救回来。

  昏暗的病房里,李二冬静静地躺着,余罪看着他,他在想着,那个惊魂的一刻,他想到了什么,居然死死的抓着嫌疑人不放,直到挨了两刀,那个情况,如果让余罪处理,他会先把嫌疑人打昏,然后自己快跑。

  “你来了……坐吧。”李二冬虚弱地,轻轻地说话了,吓了余罪一跳,不过他蓦地笑了,笑着道:“居然没睡着?”

  “白天睡了一天,那还睡得着……好多同学来看来了,我觉得真幸福。”李二冬轻轻地道,生怕被人听到一样,余罪拉着椅子,坐到了他的身边,握着还输着液的手,小声道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当然幸福了。”

  “你看我受伤了,开始说人话了?”李二冬对余罪的口吻有点不适应。

  “那我换换,你可真尼马蠢,不能自己先跑呀,非挨上两刀?”余罪换着口吻道,张着笑着道。

  “没防住,谁可能想到那些有那么大胆。”李二冬轻声道。

  “哎,给我讲讲,昏迷的时候,离死亡最近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余罪问,他知道,警校这帮悍兄匪弟,需要这种荤素不忌的语气。

  “都昏迷了,还感觉个屁,一醒来就看见护士了,那个护士就像骆家龙给下载的那些片子里的制服妹,真他马水灵……”李二冬道,听得余罪笑得直颤,笑着问着:“都那样了,你狗日还想女人?”

  “那我不想女人想什么?我说想你,你信呀?”李二冬道,这么质朴的话,让余罪一下子想起来了,昨晚他和林宇婧在温柔乡里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想,他有点惭愧无语,轻轻摩娑着李二冬枯瘦的手,他二冬却是想起什么来了,更小的声音道着:“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答应我,不许告诉鼠标。”

  “嗯,什么秘密?”余罪问。

  “今天的暗恋的心上人居然来看我来人,我心里特别激动。”李二冬道,这等心事,怕是很艰难地说出来了,而且绝对不能告诉鼠标那个漏嘴。

  “欧燕子。”李二冬道。

  “那你快好起来,好起来去追她呀。”余罪道,警校的女生稀缺,估计那个女生也有这么几十个暗恋者。

  “我想好了,就像你那样,抹着脸去追,要不他妈那天命都没了,还要脸皮干什么?”李二冬道,余罪可没想到自己成了他的榜样,笑着抚着他的手,鼓励着,李二冬谈兴颇浓,又是手动动余罪,问着一个更深刻的问题:“余儿……你说,男人和女人干那事,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

  “你以前不是谈过对象,不会没干过吧?”余罪小声问。

  “说件事,你不准笑啊,其实我还是处男呢,我特别想知道那种感觉……”李二冬虚弱地道。

  余罪笑了,不过马上笑得眼睛发酸,他抚着兄弟的手,轻轻地道着:

  “感觉很好……比你撸射那种好感觉,爽一千倍都不止,当一个你喜欢的女人为你宽衣解带之后,那是一种巨大的成就感;而当你感觉两个人几乎溶为一体的时候,那是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你在想什么,好像她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好像你也都知道……挺美的,等你好起来,我帮你泡妞去,我陪你打刀塔去……”

  余罪轻轻地说着,把李二冬削瘦的手放平了,此时他想起了昨天的颠鸾倒凤,那种感觉,是如此地美妙不可言传,他发现无法用准确的言辞形容那种奇妙的感觉。可此时的感觉却是一种深深的悲凉,他现在知道为什么李二冬吼兄弟歌里无意中吼出来了一句“没妞、没钱、谁他妈在乎你”,那是用粗口发泄着心里的压抑。

  李二冬轻喟了声,好像无限神往,半晌他轻轻吁了声道着:“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玩网游。看得眼都酸,网吧里空气都不好。”

  “那为什么还偷机摸空就去?”余罪不解了。

  “代练,在学校的时候就在网吧给别人升级代练,有的按小时算钱,有的按升级算……其实我想攒钱把我爸妈从乡下接到城里的……你不知道,我在省城当了警垩察,我爸妈在老家可骄傲了,逢人就说……平时我有点小气,老蹭你们的吃喝……你们,你们不会嫌弃我吧……等我好了,我请你们啊,反正也攒不够房钱,别那天这口气真咽了,一件事也没办……”李二冬虚弱地说着,手伸手,在昏暗中握着余罪的手,那手很温暖,不过却毫无征兆地凉了下,是两滴水迹滴在手背上,他感觉到了,紧紧地握了握,没有揭破

  那是两滴泪,很凉,不过手握在一起的时候,却是热的………

  凌晨四时,凄厉的警报声划过了深深的夜幕,一队警车驶过了劲松,直进二队,一队重案队员押解着两位刚刚从本省朔州市解押回来的嫌疑人,直接带进了审讯室。

  劫车袭警案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两名已经潜逃到朔州的嫌疑人被人举报,当地警方迅速出击,将两人缉拿归案,确认身份以及核对作案细节之后,星夜兼程送回案发地来了。

  邵万戈和外地解押的同事握手寒喧,安排着休息,同来的还有支队长孔庆业,送走同行,支队长招着手,直问着案情,这可就是有点无地自容了,讫今为止,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却让外地警方把参与作案的嫌疑人给捕到了,偏偏二队还接了反扒队员一堆烂事,捣窝点、抓贾政询,还有贾政询老婆在11闹事,一查之下,矛头直指重案队而来。

  “谁去抓的人?太不像话了,这哪是警垩察,简直是绑匪?有这么抓人的吗?现在那个女人还躺在11指挥中心,抓贾政询谁下的命令?”孔庆业虎着脸问。

  “不知道,反扒队抓的,送来了。”邵万戈小声道,没办法,反正反扒队都一堆屎了,不介意再抹点

  “审的有结果?”孔庆业问。

  “没有,他连电单车销赃窝点的事都不承认。”邵万戈道。越是大案越不敢上手段,何况仅仅是嫌疑人,更何况这个嫌疑人的关系不简单,他相信,面前这位领垩导,是来给贾政询铺路的。

  “放人……如果没有证据能证实他和本案有关,马上放人,集中全力追捕袭警凶手?怎么,你觉得他快五十了,是那个蒙面袭警的凶手?”孔庆业说得,比邵万戈想像中直接,他要置疑一句时,孔支队长又阴着脸加砝码了:“限期已经下来了,三天,一天时间已经过去了,这种恶性袭警案件不迅速找到真凶,我们怎么向全市同行交待?不能净搞些乱七八糟没用的……”

  领垩导气咻咻甩上车门走了,那是给二队脸色看的,没有就这些事查你在抓捕和审讯上的问题,已经是很给面子了,邵万戈刚回头准备进队时,一拔参案的同事已经聚过来了,事情很明白,凶手不会无缘无故去劫车袭警,雇凶作案已经接近明了,只需要案件深入一点,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而这个变故,打乱了所有部署,邵万戈看看一干参案的队员,没有打气,却是很泄气地说了句:“放人。监视居住。”

  “邵队,不能放,销赃窝点的事还没查清楚。这之间肯定都是关联的。”赵昂川道。

  “有人在外面做手脚,恐怕咱们永远查不清楚。时机不太成熟,再等等。”邵万戈道,回头看着众人时,独独喊了解冰一句,解冰以为队长有审讯的安排,跟着进门厅时,邵万戈却是揽着他走向一个角落,安排了一个让他也想像不到的任务:“去,想办法把放人的事,通知反扒队的人,特别是那几个敢抓贾政询的。”

  “队长,那拔人和法盲差不多,告诉他们,不是找着出事吗?”解冰吓了一跳。

  “不出事多没意思,要没点事,上面可就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了。”邵万戈撂了句,不动声色地说着这些话,说完就背着手走了。

  解冰想了想,一直拿不定主意,不过当他看到贾政询从特询室里毫发无伤的出来时,他一下子想起了李二冬在病床上的样子,没有比这种你明知道他是幕后凶手,而无法将他绳之以法更窝火的了,于是他咬着牙,做了件很违反自己做人原则的事。

  贾政询被放的消息传出来了,不独他被放了,张和顺也被放了,理由是证据不足,而且抓捕他们的反扒队员涉嫌刑讯逼供,问题很快反应到支队,市局。

  这可是证据确凿,人家头上的绷带还没拆呢。不过同样有证据的是那一堆赃车,涉案这么多人,支队接案的也一下子头大了,于是窝点的工人以及租赁房屋的姚向东,成了缺失主谋后的第一嫌疑人。支队的命令是转回分局,另案处理。

  凌晨六时三十分,被捕的嫌疑人交待了袭警的凶手,姓曹,名小军,通缉令签发。这个嫌疑人无论从社会关系还是个人生活轨迹,都和贾家风马牛不相及。动机缺失了,真相被埋没了。

  凌晨七时,伏在床边说了不知道多久,却睡了一夜的余罪被电话铃声惊醒,他一听到消息时,懵了…

TOP

0
  第58章岂堪心伤

  “许处.是我.余罪。”余罪道。电话的另一头.像是刚刚早醒.许平秋道着:“嗯.稀罕啊.督察还没有找到你?”

  “案子完了我会到督察处报到的。”余罪道。

  “那你……想问什么?”许平秋很平稳的口气.也许他知道余罪电话的来意。

  “你应该知道。”余罪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许平秋道。

  “二冬的事.虽然我觉得你这人很奸诈.可勉强算个好领垩导.最起码一直照顾着战友的遗孤。”余罪道.心里或许根本没有把许平秋当做领垩导看。

  “那又如何?”许平秋道.冷冰冰的声音.似乎被无视后有点怒意。

  “这其实就是一个很简单的案子.贾政询、贾原青兄弟俩官贼一家.分局、派垩出所和他们沆瀣一气.把销赃做成了一个产业.为了保护既得利益.他们不惜劫解押车.捅人是意外.可袭不是意外.他们内外勾结.警匪一家.也不是什么意外了。”余罪的声音.同样很冷.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他相信那怕有起码的警务素质也看得出来.何况又有了这么多间接的证据.只要往下查.一切就会水落石出的。

  “注意你的言辞.相比你们的抓捕.谁更像土匪你自己心里清楚。”许平秋道.平淡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怒意。是昨天的事.也许确实有点出格了.余罪反驳着:“我像什么我自己清楚.他不是无辜的.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承担。不过劫车袭警.伤我兄弟的事.谁来负责?”

  “你还是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人民垩警察.不是黑社会分子。就即便案子有疑点.也需要通过程序来查.怎么?难道让我也利用职权.像你一样胡作非为?想抓谁就抓谁?”许平秋的声音保持不住平静了。

  “可是有人在胡作非为.一直在掩盖真相.您也准备置若罔闻吗?”余罪问。短暂的沉默.似乎这句话让许平秋考虑了很久.不过他还是很郑重地道着:“余罪.有些事我不想多说.不过你应该明白正常的体制内.不是拳头硬和有枪说了就算.就即便你身着官衣.也只能依律办事.你是警垩察.不是讲义气的江湖人.你得学会讲证据……这件事你想想.就即便把贾政询抓起又会有什么结果?检察上难道会看在我的脸面上审核通过.法院难道会看在你们兄弟情份上.给他定罪……你在听吗?”

  “我在听.我明白了.你是根本想抽身事外……我也想说一句话.下面的兄弟命都差点丢了.上面的还在拼命掩饰.你不觉得大家会觉得为这身官衣卖命.卖得不值吗?”余罪道。许平秋一下子被激怒了.他一梗脖子.要说什么时间.却听到了电话挂断.嘟嘟地盲音。他忿忿回拔过去.电话被掐了.连拔两次.两次被掐。一刹那时.他怔了怔.这好像是余罪第一次给他打私人电话.不过没人像其他于警一样为了点家务私事.而是为了……他的兄弟他怔怔地拿着手机.站在家里舆洗室的镜子里发呆.他看到了镜子里一个苍老、皱纹横生的脸.他突然也发现了.那张脸上有很多很多的苍桑、无奈、世故.再也不像曾经热血澎湃的时候.那位号令数千刑垩警的总队长了。在镜子怔了好久.他有一种想站出来的冲动.不过更清晰的是理智.一个搞电单车销赃的商人是个小角色.可一个区里副区长能有多大的人脉他清楚.他甚至几乎不用调查就可能揣摩到.那些手脚从来就不于净的派垩出所、分局甚至支队某些人.早和这些有权有势的穿上了一条裤子.这样的权钱利益.在他看来.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那案子将会没有悬念地这样往下发展:通缉袭警嫌人曹小军.这样人渣迟早会落到法网里。到那时候就是证据确凿.依法量刑;而幕后买凶的人.暗地销赃的、还有循私枉法的.又将会用惯有的方式生活在他们的灰色世界。对此.他同样愤慨。不过.他无可奈何。他有一种错觉.仿佛是自己辜负了、抛弃了兄弟.仿佛在一个看不见的硝烟的战场上.他是逃兵………轻轻地回过身.余罪透过玻璃小窗.看了还在熟睡的二冬一眼.没有再回去.悄悄地走了。人抓了.又放了.抓的人无罪.抓人的有错这是一个简单.而又合乎法理的结果.不过这样的结果.让他因为昨天的事仅存的一点怜悯消失得无影无踪.代而言之是满腹的怒气.那股怒火.几乎要把他全身烧成灰烬了。奇怪了.越是应该怒发冲冠的时候.他却显得越从容和安定.甚至比昨天站出来带着反扒队的兄弟集体脱离指挥还要从容。消息是张猛传回来的.已经不是秘密了.两个参与劫车的嫌疑人被朔州警方连夜解押回省城.已经交待了凶手.现在二队全队开始全力以赴抓凶手了.至于涉嫌销赃的张和顺以及贾政询.暂被释放.今晨余罪才知道.北营那个销赃窝点.租下地皮的人居然是姚向东.而给这个团伙看门的杨声旺也上了嫌疑人名单.他估计.老头自己都不清楚已经成了重点嫌疑人。凶手姓曹.名小军.也是个劣迹斑斑的二劳分子.成为袭警案的凶手名至实归。可余罪眼中的凶手不是他.这个和贾浩成根本没什么交集的人.除了受雇于人.再没有第二种解释。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但揣着答案的人.堂而皇之地从刑侦二队走了。他本以为拼到这里可是歇歇了.可不料在这种情况下都能逆势翻盘.他知道还是小觑了幕后黑手的能量.那个人是谁已经显而易见.从派垩出所到分局、到支队.那关系网.比天网恢恢还要大得多。下楼.刚出门厅.他下意识地后退.躲开.不过晚了.面包车前站着两位督察.旁边是他们的车.他们在车前估计等了良久了.这辆车再破也是公车.车上有定位.他忙得焦头烂额.把这个细节疏忽了.眼看着两人.面朝他而来.引起了周围一片异样的眼光。我为什么要躲?余罪突然停住了脚步.几步朝两人走去.都是警垩察.多少给点面子.督察掉转头.等到了督察车前.余罪从容地走上来.看着两人.又见面了.其中的一位高个子.向余罪伸着手.笑着道:“失敬了.没想到了遇上了猎扒高手……不过我那证件.好像不值几个钱吧?能还给我们吗?”就是昨天在队里扒走人家证件的两人.余罪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来.两人.拍到了对方手里.另一位正准备开口时.余罪抢白了.直道着:“喂.通融一下怎么样?”

  “通融?”另一位笑了.见到督察吓腿软的警垩察有、满头冒汗的有、甚至吓得泪流满面苦苦哀注的的也不缺.从来没有人这么堂而皇之要求通融的。

  “对.通融一下.再给我几个小时。”余罪道。

  “不可能了.你们队包括队长.一共四十六人.除了躺在医院的.已经全部宣布停职反省.你是最后一个……别给自己找麻烦。”拿到证件的向余罪伸手了.那是继续要证件、警械.离开了这东西.就警垩察也成了没牙的老虎。何况这个人.是局里点名要直接隔离审查的。不过这个人还是让两位督察多看了几眼.带队集体脱离指挥.在那种情况下.端了两个窝点.一口气抓了十几个嫌疑人.据说窝点的赃车总价都有十几万.案情并不难.就道听途说的.估计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相是想出来的.而且也仅限于能想一想。两位督察对于余罪抱之以很景仰的一瞥.也是这个世界.敢捅真相的人.都值得尊敬。僵着.余罪没交.那人再要说话.余罪抢白道:“别逼我.我有很多种办法脱身.包括刚才.不过不需要逃跑……楼上就躺着我的兄弟.可我们辛辛苦苦找到的嫌疑人.却堂而皇之地从刑垩警队走了。”

  “凶手已经通缉了。”有位督察道。

  “凶手不重要了.雇凶的才重要.有人在买凶。”余罪道。

  “兄弟.别太执着了.想想自己.你摊上的事不小.不要走得太远了。”拿证件的督察缩回了手.不像抓人.反而劝阻.把人带回去.大不了三查五审.还是警垩察.可要再胡来.恐怕下场要和脱离指挥的协警一样了。

  “所以.我只要几个小时.走得不会太远。我办点事.做恶的总该得到点教训丨否则下一次.不知道咱们那位兄弟又有受伤。完事后我会主动去督察处接受处分。”余罪道.两位督察皱着眉头.似乎在犹豫.余罪又道着:“过了今天.我估计就不是警垩察了.可最后一天.我想当一位好警垩察。你不能剥夺我想做点好事的权力吧?”余罪笑着道.笑里仿佛带着无形的威胁.像玩笑.又不像玩笑。督察笑了.高个子对另一位道着:“要不.咱们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好吧.反扒队的都精于化妆.还真不好找那个叫余罪的。”另一位道.上了车.开车的那位一指余罪.不计前嫌地道着:“小子.警垩察里有你这么操蛋的人真不是好事……不过.是件幸事。天黑之前.督察处报到.否则接下来就是执法队来找你了。”两人拍门而走.副驾那位.很严肃.很复杂地手在额前做了个势.像一个警礼。无暇顾及两人怪异举动中的内容.余罪没乘单位的车.直奔出医院大门.拦了辆出租.司机问他去哪儿.他一下子语结了.胡乱了应了句:“先走着.我想想。”怪人特别多.司机异样地看了眼.往前走了.走了很远.余罪想到了一个人.又糊里糊涂下了车.拔着电话.通了.他小声问道:“老二.有空么?我有事找你……废话.当然是急事了.十万火急.你不来可再见不着我了.咱兄弟一场……什么?不算兄弟.你真不要脸.前段时间光吃就吃了我们多少顿.刚消化完就不认人啦?赶紧来.我在……你在哪儿吧.我找你去。”知道了个地址.余罪拦了辆车.匆匆而去………

TOP

0
  第59章宁做虎狼

  “哟,二哥,我真想你。”余罪从车上奔下来,手足情深的表情,奔上前来,把正在早点摊前结账的马鹏抱了个结实,惹得一干吃饭的人呵呵直笑。

  “去去……你正常点行不行?这样子,我心虚。”马鹏着了,不迭地推着余罪。

  “怎么了,二哥?”余罪不解地问。

  “少来了,你要直接称呼老二,我心里还有点底,这么亲热地叫二哥,没准有什么烂事,说吧?别拐弯。”马鹏笑着道,本来是挤公车上班的,这当会倒不急了,和余罪步行着。余罪看了他一眼,这位在羊城亲自把他送进监狱的,曾经是省厅直属的特勤,不管是资历和经历,都有他可取的地方,他笑了笑问着:“那就叫你老二了,别他妈装行不行?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马鹏嘿嘿笑了,当然知道了,他笑着又觉得不对了,毕竟是在羊城见过的同伴,他道着:“大概知道了,就是劫车袭警嘛,在你们这个警种稀罕,我们经常接触恶性犯罪的倒不觉得稀罕……究竟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你带人集体脱离指挥了?宇婧也在找你,昨天都没找到人。”

  “案子在这样的,很简单……”余罪把大致案情一说,无意中审得贾浩成漏嘴交待了少量罪行,林小凤又意中摸到了放在坞城路仓库的赃物,于是司机张和顺通知贾政询,贾政询雇凶劫车抢人,以图隐瞒销赃罪行……这些事,通过昨天的顺藤摸瓜已经捋得很清楚了,但他没料到背后还有一个更厉害的推手,居然能让嫌疑很大的贾政询堂而皇之从二队放出来。现在他怀疑,抓到了嫌疑人也是推手故意扔出来的,意图摘清贾政询的嫌疑,等抓到凶手,幕后的黑手,怕是要淹没了。现在很关键的就是那位雇凶的中间人,绰号老驴的马钢炉,这个人余罪一直想二队肯定会动手抓捕,可不料不但没抓,连抓到的也放了。

  目标明确,马钢炉。

  “哦,这样啊,这个老驴我有所耳闻,曾经是道上的一号人物,不过应该已经洗手了……那这个案子就无懈可击了,贾政询你动不了、幕后是谁你不知道,就即便你知道是他弟弟,你更动不了。老驴那号人嘛,你也别指望,几十年的老江湖了,他能和警垩察合作?就即便他们之间真有什么幕后交易,怎么可能留把柄让你抓到?”马鹏的头脑很清楚,列出来的全是不可能。

  “我问你办法来了,不是让你分析。脑筋上你不占优势。”余罪痞痞地骂了句,马鹏蓦地笑了,摇头道着:“我真没办法,别说我,许处都没办法,这种事太多了,管得过来吗?”

  “可捅得是二冬,能不管么?”余罪忿然道。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公务不能变成私仇,否则会让你失衡。”马鹏道。

  “别说失衡,我都快失心疯了……就问一句,帮不帮我吧?”余罪上砝码了。

  “帮什么?”马鹏道。

  “把老驴给我逮起来,我让他开口。”余罪道,恶狠狠地来了句。

  马鹏被余罪恶狠狠的表情吓了一跳,哭笑不得地道:“兄弟,咱们是警垩察,不是绑匪呀?”

  “区别很大吗?你跟许老头还把我送监狱里呢?那是警垩察能办的事?怎么?我他妈草棵一根,烂命一条,没有这些人值钱是不是?”余罪火了,翻开了旧账了,说起来有点强词夺理,那次是任务,而这次无限接近私怨了,马鹏难为了撇着嘴,凛然道着:“兄弟,你要这样,是要把咱们俩一起往进送啊。”

  “就这么大点胆子,还叫特勤?我都替你脸红。算了,我自己干,反正破罐子要摔了,还不如摔响声大点。”余罪道,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回头,恶狠狠地诅咒着马鹏道着:“好,等你那天被人捅了,老子就站旁边看着,送你俩字:活该。”

  别说说干,马鹏相信是句玩笑,可余罪要干,他知道十有八九敢干,他怔了怔,看着余罪,他突然想起了在羊城,那个漆黑的夜里,他也是这样孤独地、无助地被送进了陌生的环境。一刹那让他不忍地追上来拽着余罪,余罪挣脱了,不理他,马鹏又拽住了,边走边小声道着:“兄弟,这事得从长计议,抓人得扣个罪名,否则镇不住这种老江湖,你听我说,这种洗白的人,身家都不菲,弄不好得把自己赔上……哎,听我说呀,要干就得干得别人无话可说。最起码他本人得不敢往外说才成,否则后患无穷……你听我说,这得好好谋划谋划……”

  余罪停下来了,坏坏地笑了,盯着马鹏,听着他的教唆,半晌喷了句:“就知道这事你们没少干过,还跟我装。”

  马鹏哭笑不得了,搁余罪这块,不管做什么,好像都落不下好。

  两人密谋了良久开始了,骆家龙能能查到的案底,资料、照片,一古脑给发到了余罪的手机上,而且又在悄悄地给余罪指示方位,马鹏则电话通知着,不一会儿,来了辆民用牌照的轿车,缉毒警的素质就是好,一言不发,脸色冷峻,马鹏一教唆怎么干,抓谁谁谁,抓住怎么办,这些哥们除了应了“是”字,啥废话也没有。

  知道了全盘计划马鹏倒也不担心了,看样子就是试着审审,只要不过分,他觉得问题不大。不过对于能不能问出来,他又觉得可能性太小。

  上午九时三十分,马钢炉习惯性地从小区楼上踱步下来,自从年纪渐老、身体不佳之后,他听从医生的劝告养成了步行的习惯,从这里到公司处理一下当天的事务,中午晚上偶而应酬,只要在需要应酬的时候,他才把司机叫上。

  今天的天气尚好,住着的星苑花园小区绿化更好,和煦的阳光洒在经冬未黄的冬青丛上,厚厚的草地还大部分还是绿油油的颜色,马老哼着小调出了小区大门,迈着公鸭步子,向三公里外的公司步行而去,司机鸣着喇叭出来了,他招招手,示意不乘车。

  一车一人,悠闲地走着,马钢炉小曲哼得老走调浑然不觉,思绪不在这个上面,而是出门时就接到了贾原青的消息,钱到账了。这个年纪,往上爬没有高度,下半身没有硬度,其实能关心的也就是存款数字的增长额度了,他盘算着这事入手多少,然后盘算着有什么后患,想来想去,似乎找不到什么破绽来,又让他的心情好了几分。

  每每这个时候,总会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那是把大多数甩在身后,站到他们仰望位置的优越感,这种强烈的优越感,又让他的心情好了几分。

  嘎声,刹车……后面吵起来了,他回头看时,是自己的司机,和一个横穿便道的行人吵上了,眼看着就要捋袖子打架了,他没理会,懒得理会,这些事会有人处理,再行若干步,他又觉得不对劲,准备往回走时,一回头恰恰碰上了一个小年青迎面上来,来不及躲,那人像故意往他怀里撞一般,他猛觉得有硬硬的东西顶到了他的腹部,面前那人恶狠狠地道:“别动,动动打死你?”

  “哇,真的假的?那条道上的朋友?”马钢炉临危不乱,不过震惊了一下下。

  “你说真的假的。”余罪一拉保险,马钢炉认出是把九二式,如假包换,他凛然了,他知道对付道上的朋友的办法,很客气地道着:“有什么要求直说,需要钱我马上想办法满足你。”

  “上车。”余罪面无表情地道。斜刺里一辆启动了,停在路边,遮着后面的视线,马钢炉略一思索,便即上车,他知道这时候强硬不得。车扬长而去。

  老江湖有老江湖的好处,很识趣,于是就很识趣地进口袋里了。

  后面闹事直闹到各挨两拳,那路人被嚣张的马老板司机打跑,不过回头再找时,傻眼了,不见老板了

  车上,马鹏驾车,余罪和一名缉毒警一左一右挟着马钢炉,都没吭声,余罪打量着,却觉得这人真是见面不如闻名,一身绸装,一嘴烟渍牙,满脸皱纹,偏偏皱如老树的脸皮上还生着疙瘩,再怎么往仙风道骨的方向装扮,也让人觉得猥琐。活脱脱旧社会一个大烟鬼那得性。

  “兄弟,你们那条路上的?”马钢炉小心翼翼地开口了,他知道既然抓,就没有性命之虞,说不定那路朋友缺钱了,想要点,这是最好的一个情况。如果是旧怨,那估计要麻烦点。

  余罪掏着警证,在他面前亮了亮,马钢炉一看是警垩察,这倒放一百个心了,长舒了一口气道:“哦,是警垩察兄弟啊,有什么事,我一定配合,你们那区的,我认识刑侦支队的领垩导,治安支队的领垩导也熟悉,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他眼珠乱转悠,在思忖着能有什么事,不料余罪摇头道着:“没事。”

  “没事……没事为什么抓我啊?”马钢炉小心翼翼又问,他知道小鬼难缠的道理,抓捕上这些屁警,还是不惹为妙。

  “谁抓你了,给你开个玩笑,你自个走上来了……我们怎么敢抓马老板您呢?”余罪无辜地道,包括把枪递回给马鹏都手伸得行云流水,那里面子垩弹早被马鹏退膛了。

  “哦……”马钢炉哭笑不得了,枪顶着,这都算开玩笑了,他更小心地问着:“几位,是那个部分的?真的,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兄弟我也是道上混过几天的,有什么小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真没事。”余罪强调道,苦口婆心地道着:“你看你这人,非要想有事,要么也行,那说说,你干什么事了?为什么警垩察会找上门。”

  “我没干什么事呀?”马钢炉道。

  “这不就是了,没事。”余罪道。

  哎哟,把马钢炉给气得呀,心给悬得呀,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一种什么态度对待这些来路不明的警垩察,偏偏此时余罪手拿着手机把玩着,他眼神一凛,弱弱地道着:“喂喂,警垩察同志……这好像是我的手机?

  “你有证据吗?”余罪反问,很无赖的表情。

  “我……”马钢炉一噎,又被气着了。

  余罪翻看半晌,恍然大司悟,哦了声:“哦,确实是马老您的,我想起来了,刚才在路边捡的,您刚路过,肯定是您丢的。”

  伸手递上来了,马钢炉刚要接,余罪又抽走了,翻着短信问:“哎,马老?这个人是谁?怎么起名叫小心肝呢?”

  “那个……那个,外面养了个,就是二奶。”马钢炉见问不相干的事,他倒不介意回答了。

  不料这回答似乎让余罪很有兴趣似地念着短信:“炉哥,你怎么不回来呀?真讨厌……哈哈,我说马老,干这事您还成不?都多大年纪了,以我看呀,您包二奶,基本相当于花钱买绿帽戴,您满足不了人家那需求啊……”

  马钢炉脸绿了,开车的马鹏笑了,就连那不苛言笑的缉毒警眉间也带着笑意,这么个纠缠不清,快把马钢炉憋出火来,果不其然,马钢炉生气地一夺走手机,吼着道:“你们究竟是警垩察还是绑匪?”

  “你看你这人,真是警垩察。”余罪强调道,换口吻了,客气地道:“别生气啊,马老,现在这警垩察就这素质,您多担待点。”

  “要是无缘无故抓我,我要告你们去。”马钢炉火气上来了。快被余罪气糊涂了。

  “你看你这人,真不是抓你,你怎么不信呢?”余罪道。

  “那停车,我要下车。”马钢炉命令的口吻道。

  不料这一句余罪拉下脸了,一指熙攘的大街道着:“你眼瞎呀?没停车位,就这么开着跳下去?摔不死你呀?”

  硬中有软、软中有硬,车开得不停,一直在市区转,而且两人挟着他,他心越来越虚,又过一会儿,车停车,又上来了个人,马钢炉一看眼直了,居然是那位在小区挡他司机的小伙,他和余罪换了座位,两个面无表情地挟着他,痞痞的余罪坐在中间,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就是不说一句话。

  你越是不知道底线,那这种情况就会越紧张,他现在甚至这几个人是不是警垩察,在他的心目里警垩察虽然烂了点,可不至于到这么无耻之尤的程度上,他要说话,余罪马上动了,伸手阻挡着:“不要跟我绕弯子,你难道不烦呀?”

  “我没绕,是你跟我绕,你们究竟想干什么?”马钢炉那火气,此时又被憋回去了。

  “开个玩笑,上来说说话,聊聊天……您这么大年纪,得多和聊聊,免得得老年痴呆,什么也记不得了,对不对。”余罪道。

  “我…记得,你想知道什么?”马钢炉不耐烦地道。

  “我听说有人捅了个警垩察,反扒队的,我又听说,您老经常给人拉皮条,找人办这事……所以呢?你别紧张,不是怀疑你,这事你说说,可能是谁干的呢?”余罪问。

  “那我怎么可能知道,我门都不出。”马钢炉道。

  “是吗?那你手机怎么有嫌疑人的短信?”余罪语速飞快地问。

  “不可能,绝对没有。”马钢炉道。

  “哦,这么肯定,我都没说嫌疑人是谁,你就知道一定没有?”余罪道。

  这一句把马钢炉刺激一下下,他沉默片刻,笑了,这是警垩察惯用的讹诈伎俩,可以忽略不计的,他正了正身子,很严肃地道着:“不管你们是谁,凭无端的怀疑和猜测就抓我,而且用的是这种手段,你们要真是警垩察,有本事别放我,否则我跟你们没完。”

  “你看你这人,都说几次了,不是抓你,你怎么就不信呢?”余罪强调道,好像软了。马钢炉火烧屁股地吼着:“拿枪逼着我上你的车,还不算抓我?”

  哟,这事可严重了,不料余罪眼一翻,无赖地道:“你有证据吗?”

  马钢炉一语结,又被气得哼声了,警垩察要选角度,恐怕监控也奈何不了人家。

  余罪撇了撇嘴,向马老头竖了竖中指骂着:“就即便拿枪也不一定就是逼你呀?那你长个jJ,我讹你是强奸犯,你服不服?现在法制社会,不能凭你嘴说,对不对?你真是越老越糊涂……”

  “哎哟,好好,你爱干什么,干什么,我服,我心服口服,行了吧。”马钢炉苦着脸道,他知道嘴上恐怕斗不过这个凭空出来的奇葩了,干脆闭嘴,一言不发了。

  马鹏听得后面两人的对话,知道余罪惯用的无耻大法今天碰到铁板上了,这号老江湖可不好对付,再有情绪也见势很明,没点真格的东西,你吓不住他。余罪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伸手拍拍了马鹏的肩膀,马鹏开车掉头,车停到公垩安小区门口,余罪下车了,不知去向。

  车上少了一个最能说的,剩下的几人都不说话了,一个开车如飞,两人面无表情,让马钢炉感觉气氛越来越凝重,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像要出什么大垩事,在车驶向高速,速度提起来时,他那颗心,跟着提得更高了…………

TOP

0
    第60章血证如山

  余罪数月来第一次,穿上了警垩服,他站在镜子里,奇怪地看着,镜子里那个仿佛根本不认识的自己。

  藏青色的警垩服,即便长相差强人意,也给他本人增辉不少,特别是肩上熠熠生辉的肩章,让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无比爱惜,轻轻地抚了抚,反扒队大多数时候必须穿便装,尽管这身警垩服很少上身,他心里好觉得它还是蒙尘已久了,在穿上时,他眼睛里似乎看到了那个人渣遍地的监狱,又想起了在派垩出所、在看守所,他作为一个嫌疑人所遭受到的待遇,即便他知道现实如此,即便最终的结果很不错,可对于经受过的人,想起来总也有一种痛楚的感觉。

  当你的人格和尊严被践踏在别人脚下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屈辱的。

  可当拥有了这个身份,这身警垩服,依然被践踏着的时候,那种感觉不仅仅是屈辱能够形容的。

  那是一种能让人心里流血的屈辱,余罪一直觉得自己淡定了、圆滑了,可此时他才知道,想真正的淡定,必须把自己变得漠然,想真正的圆滑,就必须变得冷血,变得对一切视而不见。或许放在别人身上他觉得自己能做到,可放到了朝夕相处的兄弟的身上,他却一点也做不到了,他觉得,仿佛是他亲自操刀,伤了二冬一样,让他有一种深深的愧疚。

  整好了衣服,从容地拉开了门,鼠标和大毛站在门口,也是整装待发,尽管大毛还穿着“协警”臂章的制服,那表情是如此的庄重和肃穆,他似乎是以一种仰视的表情在看着余罪,小声问道:“余儿,我们可能根本办不到。”

  “是啊,余儿,我们根本办不到。”鼠标也说道,从来没有这样显得有气无力,他整个人都萎靡,尽管脑袋上那砖挨得并不重。

  三个人是反扒队仅存的硕果了,余罪平静地问着:“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来?”。

  “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吧?反扒队没被通知解职的,就剩我和鼠标了。”大毛道。

  “是啊,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鼠标道。

  “总得试试,要是什么也不做的话,我觉得我会被这口气噎死的。”余罪道,他可是从来不吃亏的主

  看了看表,快到午时了,他前头走着,后面的两位从医院偷跑出来的,义无反顾的跟着,电话上商量是要去直接找贾原青讯问,没证没据,谁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

  可两人根本不在乎,那怕就拍黑砖敲闷棍捅上几刀也他不在乎。

  三个人下了楼,乘的是平时舍不得开的那辆大排量警车,余罪从容地驾着车,驶离了这个遍是警垩察和警垩察家属的小区,出小区门的时候,他留恋地回头看了一眼,一踩油门,车绝尘而去。

  过了今天,不知道还能不能当这个警垩察。离开的时候,他如是想着。

  嘎然一声,那辆载着马钢炉已经跑了两个小时,根本没目标的商务车终于停下来了,马鹏看了看手机,像是得到了什么讯息,慢条斯理地装起手机,回头看被挟制的马钢炉。

  不得不承认,最难对付的还是江湖人,余罪没有拿下来,马鹏根本没有试着去尝试,他知道这种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不管是你精神还是肉体上的打击,都要比常人多,所以他们比常人要更悍勇一些,更何况,这个垂垂老矣的老流氓,未必经得起折腾。

  此时马钢炉越来越笃定了,他知道警垩察在无计可施的时候会换上了一副可笑的、可怜的、可亲的面孔,就为了换你你信息,他也知道今天的事是为了什么。

  当然,既然已经知道,那他就不准备让警垩察如愿了。

  慢慢地睁开眼,从闭目养神的作态中省过来,他发现有点意外,三位警垩察,还是面无表情的卖相,开车的那位,正直勾勾盯着他,他笑了笑道:“警官同志,是不是该放我了?我就一行将就木的糟老头,活不了几年了,你们不至于和我过不去吧?”

  潜台词上老子要死你们手里,你们就有好看的了。

  “和你过不去的不是我们,而是你自己……你知道我们找你为什么?那你觉得这件事会那么简单了结吗?”马鹏道,对于袭警的嫌疑人,那是警垩察的公敌。

  “不管你们怎么了结,和我无关,我可以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当然,前提是你们放我……如果不放,那就请便。”马钢炉很光棍地道,直接拒绝了。

  “放,再过二十分钟,我亲自把你送回家…前提是你愿意回家。”马鹏看到一辆警车,看到了下车的三个人了,他知道计划开始了,他补充道着:“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我推测有人要摊上大垩事,而且这个人,和你有关,你难道一点兴趣也没有?”

  “没有。”马钢炉淡淡地道,不过他看马鹏时,被那双隼眼惊了下,对方很笃定,不再看他。他稍显紧张地朝车后窗看,瞬间眼睛睁大了,有辆现代索纳塔公车泊在酒店门口,是他很熟悉的一个车号,而这里,也是杏花区政垩府的定点招待单位,难道……

  他暗暗吁了口气,按捺着心跳,把事情往最坏处打算,也想不出,一个堂堂的副区长,曾经是区房改办风云一时的人物,会摊上什么大垩事。当然,除此之外,他根本不关心。

  马鹏心里同样没有底,余罪说能拿到证据,而且是能震慑到了马钢炉的证据,到现在为止,马鹏还没有明白,余罪要拿的,究竟是什么证据………

  笃…笃…笃敲门声起,里面的人喊进来,门恍然而开,三身鲜明的警垩服的、三个稚嫩的脸出现时,把在座已经喝得有点脸红的诸位惊得酒嗝连连,都瞪着牛眼看着,酒意醒了一半。

  “你们……”一位秃脑肥脸的小官僚紧张地问,八成以为抓他来了。

  “哦,不是反贪局的……”一位瘦个子,长吁了口气。

  不是,那不怕了,有人拍桌子,瞪着眼道:“你们谁呀?穿身警垩服吓唬人呀?那个派垩出所,真没素质

  “去去,一边去,门从外面关上。”有人借酒壮胆了,警垩察在他们眼里大多数时候形象不佳。

  “服务员,这几个人怎么进来的。”有人发飚了。

  在座的恐怕就主座的贾原青知道是谁,又是阴魂不散的反扒队找麻烦来了,果不其然,带头的那位进门,敬礼,客气地道着:“对不起,打扰各位酒兴了,我们有紧急案情询问贾原青副区长,其他无关人等,请马上回避一下。”

  “嗨,你们说让回避就回避啊?”有一位嘟囊了句。

  余罪严肃地道着:“根据我们调查,贾原青涉嫌买凶袭警重要嫌疑人贾政询、马钢炉有关系,如果各位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坐下来听听嘛。”

  余罪的话很冷,冷得让这个热闹的酒场瞬间冷了下来,今天是两位开发商邀请政垩府相关领垩导,袭警那事早都听说了,私下里谁也知道这里能有点什么事,可没想到警垩察真查上门来了,还是区委书记高瞻远瞩,摆摆手道:“好,例行公事嘛,我们应该配合……贾副区长,那我们先走一步。”

  书记一说,下面的趿趿踏踏都起身离座,生怕自己沾上这烂事似的,贾原青不迭地陪着不是,余罪叫着鼠标和大毛恭送着各位领垩导,这表情和客气,还真不像有什么事了。

  嘭声关上门时,喝得有点脸烧的贾原青气急败坏地指着余罪骂道:“我知道你是反扒队的,没完了是不是?你放心,我马上给你们支队长,你们局长打电话,反了天了你们,以为警垩察想干嘛就干嘛,你把我家搅得鸡犬不宁,我没找你们,你们倒找上我了……咦,我的手机呢?”

  这位领垩导口不择言,浑身乱摸,就是摸不着刚才还在兜里的手机,冷不丁他看余罪,余罪早坐到椅上了,拿着张餐巾纸垫着,手里正翻查着一部手机,那是他的手机,他伸手要抢时,余罪一扬手躲过了,冷冷地看着他问着:“果然是你,马钢炉一部双卡手机,你这也是一部双卡手机,那个一直和马钢炉联系的神秘号码,就在这部手机里……贾副区长,你太黑了点吧?连警垩察也要往死里捅?”

  幕后有一个电脑高手支撑,只要知道贾原青这个不示于外人的号码,一切就简单多了。骆家龙的传讯已经回传到余罪的手机上了。

  于是余罪又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翻查着,不用看也确认无误了。

  贾原青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警垩察这么损,直接偷走了他的手机,他一下子怔了。

  “昨天中午通话,一定是商量如果把这件事摆平吧?”余罪问,贾原青像懵了。

  “今天凌晨也有通话,一定是事情摆平了给你汇报吧?你这部手机上能说明问题的地方太多了啊。”余罪又问,那眼睛很毒,几乎要剜遍贾原青全身似的。

  贾原青这时候才动了,他急不可耐地夺回了手机,在要出口不逊时,看到余罪手里也拿着一部手机,突然来了个急刹车,笑了。不但没生气,而且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了。

  现在想整领垩导的办法是千变万化,可领垩导也不是傻瓜对吧?要有证有据的话,还需要干得这么下作吗?贾原青装起自己的手机,笑了笑道:“警垩察同志,我不认识你,我相信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别跟我玩花样,既然公事公办,拿出录音来全程录制,我保证对我本人所说的每一句负责。”

  “你还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呢?”余罪道。

  “很好回答,我的手机里联系人有五百多个,那是有关我私生活的事,我拒绝回答,就即便是马钢炉是个嫌疑人,我和他有私人关系也不违法吧?更何况他本人就是信雅室内装修公司的经理,本身就区政垩府有业务往来………区里认识他的人有一半多,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贾原青吐字清晰地道,虽然有点醉了,可一点也不糊涂。

  真他妈的,里还有比我不要脸的。余罪暗道了句,知道官痞可比地痞无赖多了,别说没证没据,恐怕就有证据他都敢胡扯一通。念及此处,看看门口,他摁着手机,放着一段录像,放到了贾原青的面前。

  在北营电单车销赃窝点的手机视频,还有抓到张和顺时候的突审,在听到司机交待,大股东是贾家兄弟时,明显看到贾原青脸上的肌肉的抽搐,又听到司机说:贾区长手眼通天,认识道上的人,所以这个窝点经营得平安无事,连警垩察也给几分面子云云………贾原青看着看着就出离愤怒了,气着了,一把拿起手机,吧唧就摔了,不屑地说了句:“诬蔑…纯属一派胡言,这是你们刑讯逼供的结果。”

  “你说的这个我不反对,确实刑讯逼供,之所以这种事根治不了,那是因为对于作奸犯科的人,温和的手段大多数时候是不奏效的……贾区长,这样的视频要是放网上,不知道能捅出多少事来?现在官也未必好当呀,吃顿饭都可能丢了官帽。何况你涉黑呀?”余罪根本不介意手机被摔,淡淡地道。

  “那你可以试试,小伙子,这个你吓不住我,其实我很怀疑,你这身警垩服还能穿多长时间……据我所知,你们反扒队因为脱离指挥,已经被集体停职了。”贾原青道。

  是他,错不了,这样的内幕只能关心案情的人才知道,余罪打量着这位领垩导,年近四旬,细瞧和那个贾浩成有几分相似,属于那类帅气和意气都风发的领垩导,这是组织上应该叫:年轻干部。

  “对,停职了。我这身警垩服可能穿不了几天了。”余罪盯着他,像在思索办法,贾原青嗤笑道:“那你蹦达什么?要我打个电话把你带走吗?”

  贾原青慢慢地拿起了手机,像是一个无形的威胁,此时,余罪觉得其势全颓,他遇到了一个黑白通吃的高人,根本没有把他放到勾心斗角的一个重量级上,他看着贾原青,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事没完,你们欺人太甚。”

  贾原青就那么得意地、不屑地笑着,边笑边说着:“欺你又如何?在你这官衣脱了的时候,我保证你会后悔。”

  说着,拿起了手机,翻查着号码,不时地瞥眼看余罪,余罪像万念俱灰一样,面色阴沉到了极点,就在电话查到的一刹那,贾原青突然看到余罪的表情变了,变得如怒目金刚,变得如厉鬼恶煞,一伸手抄起桌上的酒瓶子,咣啷声毫无征兆地砸下来。

  “啊……”贾原青吃痛,那痛声几乎被压制在喉咙里喊不出来,砸在右肩上,他整条胳膊一下子像废了一样,一呻吟,看到了满地玻璃碎片,惊恐地看向的施虐的余罪。余罪扔了瓶刺,揪着人,又抄起一个玻璃汾酒瓶子,贾原青惊恐的嘶吼着:“你…你……”

  这一次却是没有砸向他,余罪像在比划着位置,把酒瓶塞在他吃痛无法抬起的手里,手把手,一回手,“嘭”声敲在椅背上,手里只余瓶刺,这时候,余罪双手抓着贾原青握着瓶刺的手,表情怒极反笑,嘶哑地声音,对着惊恐的贾原青说着:“我也要告诉你,只要能扒下你这张人皮,今天我做什么也不会后悔

  说罢,握着贾原青的手,用力往自己腹部一刺,滋地一声。

  极度惶恐的贾原青一下子酒醒了一半,全身冷汗,他感觉到了黏黏的,然后他看到了殷红的血,溅到了自己手上。

  余罪的表情痛苦地凝滞了,这一刻,他体会到了李二冬那种痛苦,只不过他痛得更深一点,作为警垩察,不得不这样做的时候,才是最痛苦的。这一刻,他眼前泛起是高墙铁窗里曾经经历过的艰难岁月,可相比此时,他倒觉得那是一种平和、一种解脱。

  贾原青惊恐地看着瓶刺破衣而入,余罪颓然向后倒着,以一种极度痛苦的表情盯着他,又看看没入体垩内的瓶刺,看看汩汩而流的鲜血,他突然间诡异地笑了,在颓然而坐的时候,他看着惊吓到不可自制的贾原青,他不屑地笑着问着:“贾副区长,这次袭警案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给你摆平……你的人皮扒下来,真是丑态不堪啊,哈哈……你害怕了,哈哈……”

  那诡异的、像是在哭泣的笑声,吓得贾原青浑身哆嗦,不迭地往后躲、往后躲,在靠到墙的一刹那,他才惊恐地,要嘶破吼咙喊起来。

  “救命啊……”余罪替他喊了。

  门咣然撞开了,此时刚刚送走领垩导的鼠标和大毛回来了,两人一看惨烈的现场,登时钉在地上了,惊恐过度的贾原青此时省悟到了什么,指着余罪,语无伦次地说着:“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刺的。”

  “余儿,你怎么了……你……”鼠标目眦俱裂,急步奔上来,要扶余罪,余罪慢慢地,轻轻地,靠着墙,半躺着,一伸手,虚弱地指着贾原青道着:“铐上他,他袭警……不要破坏现场。记得我告诉你什么

  “我操尼马……”大毛抹了把泪,几步上来,踩着贾原青,打上了反铐。贾原青吓得冷汗涔涔,只会机械地重复一句:“不是我,不是我……他要陷害我。”

  路过的服务员,惊声尖叫着跑了,保安蹬蹬蹬来了一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血迹斑斑的现场,两位警垩察在抚着一位神然木然的同伴,他们号陶大哭着,铐着的一位客人在神经质地喊着不是我。保安们慌忙不迭地报警。

  11的警车飞驰来了。

  12的救护车飞驰而来了。

  重案队接警的警车也随后来了,不一会儿,这个杏花区政垩府定点招待的三晋酒店,成了警车和警垩服天下。全市警营又在疯传着一个消息:

  又一起恶性袭警案,发生了猎扒报道的原形队伍。

  车厢里的马钢炉终于坐不住了,眼皮一直在跳,心跳比眼皮跳得还厉害,他不时地望着三位面无表情的警垩察,几次想说话都没开口。

  警车来了一拔又一拔,他看到了,救护担架抬走了一位满身是血的警垩察,当被铐着架走的嫌疑人从楼梯上下来时,他浑身一哆嗦,有点瘫软的感觉。

  有人从车窗里递进来一样东西,是鼠标,他抹着泪,马鹏面无表情地接住了,插进了手机里,他看了好久,半晌才扬着,让同位把马钢炉带近了点,看清楚了点。

  现场,血淋淋的现场,被刺的警员,被铐的贾原青,马鹏举了好久,慢慢收起,一言不发,发动着车,驶离了这个混乱的现场,直驶出几公里,刹在路边,一摆头,手下哗声打开车门。

  其实连他也是刚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那个消息不需要解释,他一下子明白了余罪要干什么。他道着:“老驴呀,我觉得你垩他妈就一猪脑袋,江湖人做事都讲留条后路,可你们劫车、袭警,还内外勾结,把那帮协警兄弟全给开了,你这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呀…好了,有人摊上大垩事了。我说话算数,马钢炉,你可以走了。”

  “真狠。”马钢炉凛然道着,他不知道怎么发生的,但打死他不信温文的贾主任会去捅警垩察,不过他更知道,这罪名怕是敲实了,他起身,又踌躇了,看着头也不回的马鹏,有点心虚。

  东风吹、战鼓擂,这个年头人人黑,他似乎在踌蹰,自己是不是有可能被这么黑一下子。

  “你是个聪明人,否则不会活这么久……你知道我们需要什么,我们其实也知道你干什么的,有些小错小过无所谓,可有人捅了我们的兄弟,你觉得我们会放过他吗?”马鹏道,回头看着将下未下车的马钢炉。

  “不能,不过确实不是我干的。”马钢炉道,被马鹏看得有点心惊肉跳。

  “帮个忙怎么样?反正他落井了,你很介意下块石?反正这个靠山也倒了,你还准备和他一起倒?反正他迟早也得交待出来,你准备让警垩察再去追着你不放?要是没证据可能我们动不了他,可现在,一动马上就要底朝天了。”马鹏道,淡淡的话里,威胁甚浓,他知道和这些人不能明说,只能意会。

  “我……倒是知道点情况,可是……”马钢炉不确定地道。

  “检举对吧……我们知道你经常帮人平事,可总不至于给他找人,让捅警垩察去吧?再说您这身子骨,看守所也未必敢留你。而且就您这身家,就进去很容易也能出来,何况如果检举的话,警垩察多少会网开一面。”马鹏道,开出了一个极其诱惑的条件。

  “对,检举……确实不知情,贾政询就是找几个人办事,我以为是教训谁,就告诉他几个人名,谁可知道这人太目无法纪,居然去劫车袭警……对了,贾原青也不是个好东西,他昨天给了我四十万,让我想办法再把这些办事的人交给警垩察,把他哥摘清楚…那个……这王八蛋办事一向很黑,我辛辛苦苦包点工程,一大半利润都被他吞了,我想想,事多呢……”马钢炉迫不及待的落井下石,他知道贾原青一倒,那个当奸商的哥哥,根本不经折腾。他更清楚,这种这激烈的报复加诸到谁的身上,谁也承受不起。

  “录音……马老,我现在直接把您送负责此案的重案队,您直接向他们检举……一会儿我再把您送回家……您帮了我们个大忙。”马鹏客气地道,门关上了,是马钢炉自己关上的,他坐下来了,不迭地应声着,开始落井下石了。

  别说检举了,此时他巴不得亲手把贾原青掐死。

  马鹏驾着车,心有点慌,手在抖,密谋的时候,余罪满口说只要控制住马钢炉,他有办法从贾原青手里拿到证据,逼马钢炉开口,马鹏一直以为余罪的鬼机灵要来回诈唬,他一点没料到,会是一个这样血淋淋的结果。

  没错,证据就是他自己,他把自己变成了血证。

  马鹏抹了把脸,鼻子酸楚,心里说不出那种像被割心挖肝似的难受………

TOP

0
  第61章泪眼欲穿

  “猖狂之极,他算老几?”

  崔厅长手中的笔因为愤怒被折成两截。三两发生了两起恶性袭警事件,两位反扒队员重伤,而且还是在猎扒报道方兴未艾之际,崔彦达厅出离愤怒了,断笔一扔,冷冷说了句“散会。”拂袖离去,一个学习党员干部七不准的会议冷场了,数十名厅、市局中层面面相觑。坐在前很不自然的王少峰局长耸耸肩膀,如芒在背。他摸着手机,在给市局留守的办公室发信息,让人火速赶往现场。

  袭警类重案一旦发生,按处理流程要启动重案案件应急预案,第一出现场是重案队,紧随其后的是督察,恰恰这种案子,是谁也不敢隐瞒的。

  崔厅出去不久,秘书悄然而入会场,附耳对许平秋说了句什么,许平秋匆匆离座而去,刚进崔厅的办公室,厅长劈面就来一句:“这事你怎么看?三天两起袭警案,都发生在坞城路街路面犯罪侦查大队我刚知道,居然是两名参加是机场盗窃案侦破的功臣,而且刚刚入职的新人,更意外的,我刚刚知道,这么个声名赫赫的反扒队,居然被集体停职,居然集体脱离指挥?”

  “这个情况……我,不太了解。”许平秋难为地道着,他不想背后说同僚的坏话。

  “那你就回避一下,省厅纪检和督察下去查一查,袭警的嫌疑人,异地关押,提高预审规格……你组织一下,凡和本案相关的,一律从严从重处理。”崔厅怒气腾腾地道。

  许平秋敬礼退出,不一会儿,整个省厅零乱的脚步的响彻楼层,市局参会的各位匆匆离开,省厅直属的督察和纪检,按应急预案的要求,奔赴现场。

  兼副厅的市局长王少峰想找崔厅汇报什么,这个时候,意外地吃了个闭门羹。

  一层石惊起千层浪,三天两起袭警事件,都是重伤,还都是发生在建制规格不高的反扒队,偏偏又是猎扒报道的原型,从省厅到市局、到各支队、派垩出所,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快地在传着。

  安嘉璐闻听到第一个感觉是不详之兆,她脱岗了,边打听边往医院跑;骆家龙听傻眼了,他有点后悔,慌乱地往医院跑;刚刚回到了警犬培养基地地豆晓波也傻眼了,又借车往市区回来了;甚至于连禁毒局那几位也知道消息了,杜立才带着几位属下,闻讯往医院赶,那个人再不堪毕竟也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林宇婧匆匆赶到医院时,奔跑下电梯正看到了等人的马鹏,她慌乱地拽着马鹏道:“怎么样?人怎么样?”

  “还在急救室。挨了一瓶刺,失血过多。”马鹏难堪地说着。林宇婧往急救室奔,突然又折回来了,两眼怀疑地看着马鹏,突然问道:“你一直和他在一起?”

  “今天早上和他在一起。”马鹏道。

  “那他出事的时候你在那儿?”林宇婧问,像逼问嫌疑人的口吻。

  “在酒店楼下。”马鹏默默地道。然后黑影掠过,是林宇婧怒不可遏,甩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很意外,这位眼里不揉沙的特勤一言未发,动也没动,林宇婧几乎气哭了,她指着马鹏哽咽地道着:“他是被逼成那样的,是你教的他。”

  在知道案情的第一时间,林宇婧就猜到了大概,她知道不是意外,而是一个警垩察在最无力的时候无奈的选择,以血作证,钉死对手。她哽咽着,蓦然间泪如泉涌,她从来没想到,余罪会这样解决看似已经无路可走的案子。

  “你错了,这办法我都想不出来,如果想出来我不介意替他去做的。”马鹏轻声道,林宇婧抹了把泪,看着马鹏,又觉得自己唐突了,轻声道了句:“对不起,我心里有点乱。”

  “没事,我都想扇自己几个耳光。”马鹏道,蓦地眼睛一酸,他脸侧过一边,抹了把泪。

  两人说话着,杜立才、王武为、李方远一行来了,焦急地问着近况,几人匆匆赶往急救室,当天的急救手术不少,不过候在门口的人,除了家属,大多数都是警装制服的人,不时地有人来,不时地有人打听,都聚在枯坐在急救室门口,脸色戚色,如丧考妣的鼠标和大毛跟前。

  “真你妈垩逼的,怎么就出的事?”张猛狠狠地踹了鼠标一脚。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呀?你怎么从医院跑出来了?”安嘉璐推着鼠标。

  又有人急匆匆来了,是后赶来的刘星星队长和林小凤,两人在市局督察处反省尚未结束,扔下检讨就跑来了,鼠标抱着队长,哇声就委屈地哭上了,刘星星戚然地,拍着鼠标安慰着:“对不起,孩子们最关键的时候,我没和你们在一起。”

  “人现在怎么样了?”林小凤问着刚哭过的大毛。

  “在等血液。”大毛黯然地道。鼠标哭着接上了:“这个贱垩人,把故意把我们支走,自己挨了一家伙……这个贱垩人,连血型也贱,阴型,满大队找不到一个和他血型相符的……呜呜,队长,咱们当得这是什么警垩察?开除的开除,送医院的送医院……二冬还躺着呢,余儿也倒下了……”

  是他亲自把余罪送回来的,他没能想到一刹那间活蹦乱跳的余儿会变得那么虚弱,在赶到医院时几乎没有了脉博,他从来不敢想痛失朝夕相伴的兄弟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境况。

  而此时,泪几乎干了,人还没有出来。

  静了,静得只能听到抽泣的声音,只能看到忙碌的护士在进出,每每推出一个病床,那些焦灼如焚总是凑上来,问着是谁,当听到一个失望的答案时,所有人心上的阴影又深了几分。

  “他一定扛得过去……一定行的……一定行的……”安嘉璐在默念着,和后来的欧燕子在小声地加油着,不经意眼睛同样红红的林宇婧看到了安嘉璐,她点点头,相信了那句话:一定行的。

  她眼中有点恍惚,仿佛还在前日,仿佛还在天龙山,两人背靠背,沐浴在夕阳晚风中,她记得那一脸坏笑的男孩把他骗到房间,她其实一点都不介意,她在默默地想着,那天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如果在一起,也许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想,宁愿两个人都不做警垩察,宁愿两个人都普普通通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

  叮声,绿灯亮了,一群警员围了上来,急促地问着:“医生,那位警垩察怎么样了?”

  “抢救过来了,瓶刺扎到了胃部,引起内出血,再迟一会儿可就晚了……大家不要惊扰,他现在很虚弱,要进重症监护室,而且他的血型很特殊,我们的配型不足,还需要进一步想办法……让一让,让病床出来……”

  众人默然后退着,护士推着病床出了急救室,埋在厚厚被褥里的余罪不见真容,医生轻轻地掖了掖被子,他苍白脸色像仍然毫无知觉一样,不知道有这么多关心他的人就近在咫尺。默默地从众人身边走过,默默的警礼送着队友。安嘉璐忍不住地失声哭出来了。

  鼠标抽泣着,一刹那间他以一种悲怆地声音,断续地在说唱着大家熟悉的旋律:“兄弟…呐,兄弟,我的兄弟,我们等着…你……”

  夹杂着抽泣的声音,没有曲调,大毛在喃喃着平时的谑调:“兄弟呐,我的兄弟,我们……我们在一起。”

  鼠标接上了:“流氓、街痞,谁他妈不服气”

  张猛地恶狠狠地接上了:“官富、黑恶,有什么了不起。”

  于是一股没曲没调的说唱昂扬着起来了:

  兄弟呐,我的兄弟,我们等着你。

  没妞、没钱,我们不嫌弃。

  没车、没房,都他妈是苦逼。

  兄弟呐,我的兄弟,我们在一起。

  流氓、街痞,谁他妈不服气。

  官富、黑恶,有什么了不起。

  流血、拼命,为什么不让我替你

  为什么不让我替你

  那调子说唱得像嘶吼、在抹着泪的、在咬牙切齿的、在忿然不已的昔日同学说唱出来,一个个仿佛要把内心的憋屈喷出来,医生异样地停了停脚步,他似乎被这一群雄性的声音感染了,不管怎么说,那声音仿佛有一种震奋人心的力量,他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伤者,眼睫动了,两行泪慢慢地溢出了眼眶………

  此时,下午15时40分,距离案发已经过了整整三个小时零四十分,当警垩察被抢救过来的消息传来时,连赶到现场的王少峰局长也长舒了一口气,肩膀上觉得一下子轻了许多。

  抢救室的瓶刺,伤口诊断全部被后来的督察带走了,连出警的鼠标和大毛也不例外,不过有好多好多的警垩察聚在重症监护室前,包括已经被停职的同事,还有那些满世界在追着反扒队员的督察,闻讯而来的他们,都静静地站在监护室前,看着虚弱地,仍然不省人事的余罪,认识的,不认识的,在向他默默地敬一个警礼。

  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在轻轻放开了一首熟悉的曲调,是那首熟悉的警垩察之歌,当熟悉的旋律想起,那铿锵的旋律仿佛在此时有一种特殊的意味,那激昂的声音就像有一种召唤的力量一样,病床上风余罪,在动着、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不过仿佛困了、累了,勉力地一笑,又那么疲惫地闭上了。

  窗外,在愤怒、在祝福里的同学、同行,一下子失声,泪如雨飞………

  “贾原青,把你今天中午事再重复一遍,详细一点。”

  预审员换了第三拔,仍然是同一个问题。贾原青此时早吓出了几身冷汗,他比什么时候都清醒,很条理地说着和谁一块吃饭了,是开发商请的,区长、区委书记,办公室主任以及房改办领垩导,说得清清楚楚,甚至连自己喝了几斤几两酒也记得几乎不差。他仍然在强调着:

  “这是栽赃陷害,我根本没有防备,他一瓶子砸我右肩上了,我胳膊疼得都抬不起来了,他握着我的手,让我的手抓住瓶刺,刺到他小肚子上了……真的,我现在才明白,他是要陷害我袭警……”

  三位预审,交换了一下眼神,急救室之外的较量,开始了………

TOP

0
  第62章朗朗乾坤

  “贾原青,你不要口口声声说什么栽赃陷害,问题还没搞清楚,怎么,你就给事情定性了?”

  一位年届五旬的预审员打了贾原青的话。贾原青一愣,马上省得这是个讲证据的地方,而他指责的,恰恰是他没有任何证据的,他愣了,他突然发现,他栽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里。

  嫌疑人是副区长,面色白净,眉清目秀,很有儒者的气质,这里区里评价相当不错的一位年轻干部,就预审也觉得这种人不可能袭警。

  这是贾原青给预审员们的第一印像,当然,不排除酒后乱性。他的情况已经被摸了个七七八八,在座这些预审员,恐怕贾原青无从知道,这是西山省厅派出的预审专家,再加上督察的全程督导,一共四组,每组三人,就对付杀人放火的重刑犯,也不过如此的阵容。

  专家开口自然是不同凡响了,每每都是轻描淡写,这不,另一位拿着记录,像是随口问着:“贾原青,据你所说,你和警员余罪是初次见面。”

  “对,绝对是,今天他莫名其妙就闯进我们吃饭的包间了。”贾原青强调道。

  “那你见到他,是什么表情?”预审员问。

  “我害怕……不对,很恐怖,他恶狠狠,像要杀人一样……也就是因为反扒队那事,他怪罪到我头上了,要栽赃我……”贾原青又急于表白了。

  “问你就说什么,不要讲无关的话。”预审员呛了句,话辖回来了,问着:“哦很恐怖……不过据我们对你们一起吃饭的同志询问,他们说警员余罪同志进门的时候很客气,先向你们敬了礼,很恭敬让其他回避,有这事吗?”

  “哦,好像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要用好像之类的词?”

  “是。”

  “如果那就不对了,你不觉得以你所说,表情很恐怖,突然间发难,持酒瓶砸你肩膀,很有悖逻辑吗?”

  “这……事实就是这样的。”

  贾原青突然觉得事实不符合逻辑的地方太多,但那就是事实。

  可他越叙述事实,越像假话。

  “那你还忽略一个事实。”另一预审员开始了,挑着毛病道:“在现场找到一部手机的碎片,经检验,上面有你的指纹,这部手机是余罪同志的,怎么会被摔碎?又怎么会在你手里?”

  介个……贾原青想起来了,是悖怒之下摔了他的手机,难不成,这也要挑毛病,他凛然点点头:“是,是我摔的。”

  “为什么摔?”

  “他说话很难听。”

  “他说什么了?”

  “他说……我记不太清了,我……好像说我……我当时喝得有点昏,记不太清了。”

  贾原青踌蹰了,再往下说,就要讲到与张和顺、马钢炉以及其兄的故事了,他当然下意识地回避这个问题。怕纠缠到更多的事。

  不过越回避,越没有说服力,这时候连他也觉得冇,自己的话就像假的。

  另一位预审又挑到刺了,直道若:“你的交待前后不符啊,第一次交待,你说你并没有喝多少,头脑很清楚,根本不可能酒后伤人……而现在,又说你喝多了,头昏了,连导致你摔手机的原因都想不起了,你觉得这样,能把事情搞清楚吗?或者,其中还有隐情?”

  “我……我确实有点记不清……那个,我……”贾原青拍打着脑袋,用的是左手。右手还疼着呢,他此时发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往泥沼里陷,想外拔的难度,越来越大。他喃喃地说着:“真的就是陷害,他握着我的手握着瓶刺,就那么刺他自己身上了,真的……你们怎么不信呢?”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喽?”预审员问

  “肯定是。”贾原青道。

  “假设你这个交待成立,那意思就是说,警员余罪同志刻意的握着你的手,把你的指纹留在瓶子上,然后刺向自己,栽赃给你?”预审员道。

  “对,就是这样。”贾原青凛然道,顿生知己之感。

  不料那人面无表情地驳斥道:“如果栽赃,找个什么地方不行,非找个人多眼杂的酒店?如果栽赃,做个样子就行了……可事实上,瓶刺刺进他身体最深处三点四公分,他被抢救了两个多小时,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他穿了三件衣服,警服、线衣以及衬衫,据你说栽赃作个样子,好像不像啊,简直是自杀呀?”

  贾原青又吓住了,刺进去多深,他逐真不知道,但他记得就那人慢慢地、缓缓地把瓶刺推到自己的身体里,他看到那血,像往外抽一样流着,偏偏自刺的人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容,那是此生他见过的最恐怖场景,即便是现在想起来,依然是冷汗涔涔。

  预审员放在桌上的手机蓦地震动起来了,是省厅那位的,他看了看,仍然是面无表情,慢慢地放下了,以一种平和的口吻道着:

  “贾原青,我们被袭的警员现在还在昏迷中,这个问题,先放放,说一下另一起袭警的事,被袭警员李二冬,坞城路街路面犯罪侦查大队在籍警员,6号,也就是昨天凌晨,在解押嫌疑人途中遇袭,他被刺两刀,嫌疑人被劫走……你对这个案子,一定记忆犹新吧。”

  “知道,是我侄子。”贾原青颓然道,那个坑爹货,把叔叔也给坑了。

  “据说,你是这个案子的幕后推手?有位预审员道,很不正式地引用了一句无关的话。

  “怎么可能?我那有那本事。”贾原青苦笑道。

  “是吗?那这样的话,就省点时间,兜这么大圈子,有意思吗?”老预审很不耐烦地道着,一靠椅背,不准备问了。另一位接着道:“贾原青,不要以为你做过什么,都隐瞒得住,想不想看看你同伙的供诉。”

  预审员直接摁着遥控,头顶的显示器,进出来了一个画面,贾原青全身抽搐,一下子如遭电击。

  是马钢炉,正滔滔木绝地说着什么,声音被屏敝了,不过看样那家伙待遇不错,还有警察给他端水。画面持续了十几秒钟,很短,不过比任何语言都有震慑力,贾原青那凛然的表情一刹那成了颓废不已,脸色越来越白。

  “你可以不开口,可以胡说八道,可事实不是你掩瞒得了的……据马钢炉交待,是你授意,让他给你长兄贾政询找几个人办事,代价二十万,钱是通过地下钱庄付给马钢炉的。目的就是劫走你的侄子贾浩成,掩盖贾政询地下车场的犯罪事实……之后事情出了纰漏,警员被袭,事件扩大,你又花四十万,是你亲自找的马钢炉,老友茶楼里留下了你们的监控记录,这一次钱居然是从你妻子的账户中出去的….以上事实,你有什么异议吗?”预审员很淡然地道,证据确凿,确认不需要费什么口舌,只需要挑他交待中的毛病就行了。

  贾原青抖索着欠欠身了,很不自然,很难受似的,这个细微的动作被老预审捕捉到了,他插了句嘴道着:“市纪检委、反贪局已经进驻杏花区,市委正在召开会议,议题就是讨论你的违纪问题。不要以为我们不敢把你怎么样?敢对警察两次悍然下手的人,对你来说,侥幸心理就不要有了。”

  呼咚一声,贾原青冇没坐稳,毫无征兆地瘫软了,从椅子隔断后,像抽了脊梁的死蛇,瘫在地上,与座预审,像冷血动韧一样,都冷眼看着,就那么看着,那怕一点同情也不给予。

  有时候,不给予同情却很显得快意,不是么?

  审讯在进行着,那是一个没有同情和怜悯的地方。也是能剥去你所有尊严、人格和伪装的地方。

  酒店袭警不但成了贾主任身败名裂的导火索,而且波及到了家人,哥哥贾政询被正式刑事拘留,其妻因为账户的巨额财产来历不明被经侦支队正式传唤,而在他的工作单位,这场八卦之火随着纪检和反贪部门的进驻有了个确定的答案,很快就流于俗套了。

  这个世界上不一定有雪中送炭的,可从来就不缺落井下石的,事发后,他和所有贪官的下场并无二致。举报、检举、揭发贾原青问题的人络绎不绝,贪污、受贿、涉黑、巨额财产来历不明,问题越累越多,就没有袭警事件,恐怕出来也难了。

  十个小时后,贾原青、贾政询兄弟俩、检举人马钢炉、司机张和顺,数人口供一致,第一起劫车袭警案真相大白,其中还涉及了杏花分局、刑侦支队数人,看到真相,连预审也全身发寒,这馊主意居然是杏花分局长魏长河的主意,此人居然是贾政询的生意合作伙伴,从当派出所长开始,就靠电单车生意赚得钵满盆盈,而对于贾家在这个上面的小动作一直极力遮掩。贾浩成出事后,为了遮掩销赃窝点,他教唆贾政询组织劫车抢人,试图把寨子变成无头案,从而保护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而意外的是,碰到一位死不放手的刑警,袭警事件发生后,几人又百般阻挠,试图把问题扣在侦查大队自身上,试图变成一桩协警渎职的事件,可没想到的是,又碰上一位死不妥协的…..

  世界总还是光明的,光明不是意味着没有黑暗,只是永远不被黑暗淹没罢了。一位拼了丢职、拼了命也要找到真相的警员,让所有参与案件知道最后真相的人唏嘘不已,就为了这个简单的真相,还要流血,还差点送了命!

  或许,光明也会以一种异类的方式存在,比如这次就是

  余罪在醒来后接受了督察和专案组的正式询问,他平静地叙述了一个无懈可击的事实:他试图用司机张和顺的交待,去询问贾原青袭警案的真相,却不料酒后发狂的贾原青摔了他的手机,出言不逊,拿起桌上的酒瓶砸向他,他闪避过了,酒瓶砸在椅背上,手里仅余瓶刺的贾原青恼羞成怒,用瓶刺刺向他,出于自卫,他操起酒瓶打伤了贾原青的右肩。之后,去送同桌酒友的同伴回来,他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叙述与现场勘查高度吻合,在大量的证据面前,即便贾原青否认也无所谓了。案卷到检察院只停留了两个小时便有了结果:

  证据确凿,事实清楚,同意批捕嫌疑人贾原青。

  三天后,第一起袭警案的凶手曹小军在远隔上干公里的江浙省被抓捕归案,在指认作案现场时,闻讯而来的原反扒队员数十人齐齐冲击警戒线,那已经怒至颠狂的样子差点要把嫌疑人生生活撕了,场面一度失控,还是原队长刘星星出面镇住了场面,但曾经的队伍已不复存在,那些老老少少的糙爷们对着警服鲜亮的曾经同行,呸了口,扬长而去。

  这仍然是一群乌合之众,支撑这支队伍不是原则和党性,而是义气和血性。他们走后,悍然袭警的嫌疑人解押上车,直接吓尿了一裤子。

  十天后,袭警案出逃的嫌疑人贾浩成在南方一个旅游城市投案自首,失去家庭的后援,这个坑爹二代成了孤魂野鬼,不敢住店、不敢进大饭店吃饭,不敢用银行卡,甚至不敢打电话,他再也不愿意过听到警报声就浑身哆嗦的日子了,戴上铐子时,他说了句谁也没听懂的话:

  “早知道我就吃那一瓶蝉螂了,不用受这罪了。”

  与外界纷传的袭警案不同的是,警方内部开始悄无声息的换血了,杏花派出所、分局直到刑侦支队,正副职领导加上指导员、政委,平调、降职、下课,牵涉人数有十数人之多,而对外,都齐齐缄默,就是一次内部职务的调整而已,这次调整最耀眼的是,原坞城街路面犯罪侦查大队队长刘星星,跨级升任杏花分局副局长兼分局政委,副队长升任杏花派出所所长,服役十一年零兰个月的林小凤也如愿以偿,直接调任平阳区街(路)面犯罪侦查大队长,成为省城警史上第一女反扒队长。

  市局很重视坞城路街路面犯罪侦查大队的重建,按照惯例从其他队空降了正副队长、指导员各一名,该队对协警工资、福利待遇相应大幅提高,甚至市局允诺了十名协警临时工转事业编制的名额,但想重聚人心谈何容易,即便是两位队长陪同市局领导班子亲自走访原反扒队协警队员,大部分均未归队…..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7-5 17: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