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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绝对权力(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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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6章 全省一盘棋

  晚上八点钟左右,范卫国,范鸿宇,高洁三人出了宿舍楼,向另一栋宿舍楼走去。邱明山住在那边。

  邱明山在范鸿宇的成长过程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没有他对范鸿宇的欣赏,提携,甚至是包容,也绝不会有范鸿宇的今天。

  范鸿宇还在地委办公室秘书二科做科员的时候,擅自偷换邱明山的文章,如果换一个地委副书记,范鸿宇的仕途也许就完了,不会再有“然后”。正是因为邱明山和范卫国的交情,以及对范鸿宇才情的欣赏,才有对范鸿宇“不咎既往”的破格重用。

  现在范鸿宇即将出掌一县,于情于理,都要到邱明山家里去拜访一下。范鸿宇也很想听听邱明山对他的忠告。

  邱明山还是老样子,一看到范氏父子进门,便站起身来,笑哈哈地说道:“呵呵,欢迎范县长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邱明山的爱人谭阿姨望着范鸿宇,慈祥地笑着,说道:“鸿宇,了不起啊。你邱伯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个二杆子大学生,在学校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你却要真正的指点一方江山了。自古英雄出少年。”

  范鸿宇可就有点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道:“谭阿姨,您这是批评我呢……”

  “不是批评不是批评,怎么能是批评你呢,这可是表扬。你邱伯伯刚刚还跟我说你呢,说省委领导有眼光,有魄力。云湖这样的乱局,把你放过去,是非常好的决策。”

  范鸿宇笑着问道:“书记。您真是这么认为的吗?”

  邱明山看他一眼。淡然说道:“你觉得我有必要拍你的马屁吗?”

  范鸿宇大囧。范卫国和高洁都笑吟吟的。

  “来来,老范,小高,鸿宇。坐坐。”

  谭阿姨便一迭声地招呼客人落座,亲自去倒茶水,高洁忙即跟了过去,抢过了这个“工作”。范鸿宇则掏出香烟。敬给邱明山和自家老子,又亲自给两位长辈点上了火。

  谭阿姨在邱明山身边坐下,端详着范鸿宇和高洁,说道:“鸿宇啊,去年小高说要调回省城去,你们俩在一个城市工作,我当时就跟你邱伯伯说,这个是好事,你们小两口也该结婚了。谁知道省里一个文件下来,小高又留下了。现在你又要调到云湖去工作。相隔更远了。你俩的事,到底打算怎么办啊?前些日子丽梅和我聊天。我还问起这事呢。她心里也没个谱。”

  邱明山的子女都不在彦华工作,谭阿姨平日里,和管丽梅关系最密切,两人是闺蜜。这做母亲的心思都差不多,就关心孩子的终身大事。等子女都结婚了,又关心孙子孙女的成长。

  范鸿宇笑道:“谭阿姨,刚刚在家还商量这事来着,高市长对我不大放心,我准备一到云湖就向组织写申请,准备结婚。”

  高洁猝不及防,闹了个红脸,狠狠瞪他一眼,嗔道:“就知道胡说八道,我哪里说对你不放心了?”

  确实说过的。

  不过当着邱明山和谭阿姨的面,高洁绝不会认账就是了。想高市长一代才女,温柔娴淑,可不愿意被人当成房玄龄夫人那样的人物。

  邱明山说道:“小高啊,不放心是应该的。少年得志,就应该多提醒,多敲打。不然,范县长还以为云湖县是小菜一碟,范县长一伸手,就什么事都搞定了。”

  范鸿宇一凛,忙即说道:“书记,请明示!”

  范卫国和高洁也不笑了,很认真地望着邱明山。

  邱明山抽一口烟,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全省一盘棋,就看谁的布局更高明了。”

  范卫国也说道:“是啊,鸿宇,功夫在台下,你可不能太掉以轻心。”

  “嗯。”

  范鸿宇点了点头。

  邱明山和范卫国,果然不愧是“老江湖”,一下子就看到了问题的焦点。当听尤利民说,荣启高提议让他去朝阳农场任职之时,范鸿宇确实颇为吃惊。在他想来,总还要在尤利民身边待个两三年,顺便把级别提上去再外放。没想到荣启高会如此的“迫不及待”,让他去朝阳农场干党委书记。更加令人意向不到的是,尤利民居然答应了。

  这是整件事“最可疑”之处。

  范鸿宇绝对不相信,尤利民是因为不愿意和荣启高意见相左,这才不得不“放弃”他范鸿宇的。

  首长和秘书的关系,很多时候就相当于家人的关系。范鸿宇应该怎么安排,几乎可以说是尤利民的“家务事”,一般情况下,荣启高绝不会随便提出对范鸿宇工作的安排。

  荣启高这个异乎寻常的动作,让范鸿宇全部的脑细胞都高度活跃起来。

  如同邱明山所言,仅仅一个云湖县再加上一个朝阳农场,不足为虑。大伙都清楚范鸿宇的本事。“枫林模式”摆在那里呢。

  搞明白荣启高这个提议背后的原因,搞清楚尤利民赞同的原因,才是当务之急。

  范鸿宇自己,当然对此事有过全面的分析。

  邱明山说得明白,全省一盘棋,这个才是关键点。荣启高作为老资格的省委一把,亲自安排一个县处级干部,决不能简单看做是针对云湖县和朝阳农场去的。哪怕“齐河围堵事件”闹的再大,荣启高也有的是办法来解决。

  此事的要害,就在于范鸿宇本人的身份地位。

  归根结底一句话,荣启高为什么要将尤利民的秘书,放到齐河去?

  按照下面干部们庸俗的想法,齐河市算得是袁留彦的“后花园”,派一个非袁系的谭启华去做一把手,已经是掺沙子了。通过“围堵事件”来看,谭启华到任将近一年,并未真正完全掌控齐河的局势,尤其郑美堂出任齐河市委副书记,公然给谭启华使绊子,也可见郑美堂在齐河的号召力,不弱于谭启华。

  郑美堂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原因在于他背后站着袁留彦。

  当然,荣启高也可以再次调整齐河市委班子,给谭启华派去得力助手,“抵消”郑美堂带去的影响。或者在公开场合表态力挺谭启华,帮谭启华挽回劣势。

  但那样一来,未免过于着相,必然引起袁留彦的强烈不满。何况“围堵事件”刚刚发生,谭启华乃是“待罪之身”,荣启高此时公开力挺谭启华,也很不合适。

  既然如此,那就再给齐河派一个“大牌秘书”过去。

  范鸿宇刚好成为了那个最合适的棋子。

  他级别不高,倘若和曹成郑美堂一样是副厅级,那就不好这样安排了。一个市委班子里,同时出现省长和省委副书记的大秘书,算怎么回事?任何一位省委书记,都绝不可能如此用人。那会被人笑话他的政治智慧了。

  以“枫林模式”缔造者的赫赫名声,出掌小小的朝阳农场,料必能够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外间也只会将此事看作是“救火之举”。毕竟朝阳农场党委书记在份位上,和市委书记副书记天差地远,没人相信,荣启高让范鸿宇去齐河是跟郑美堂打擂台的。

  真要那样,简直就形同“找死”!

  一个方圆不足百里,人口不足三万的“农场主”,和市委党群副书记打擂台,开什么玩笑?

  然而,范鸿宇又绝非普通的县处级干部可比,他背后站着尤利民。

  只要范鸿宇去了齐河,不管他担任的是什么职务,齐河的干部都会紧张。郭清华郑美堂会紧张,谭启华也一样会紧张。

  先把水搅浑再说。

  最少能给谭启华分担一部分“压力”,齐河市的“袁系”干部,再不能齐心协力朝着谭启华去。

  “尤省长怎么会同意呢……”

  高洁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这样做,似乎只是对荣启高有利,尤利民似乎没有这个“义务”派自己的秘书去帮谭启华“作战”吧?

  邱明山淡然一笑,眼里闪过一抹赞许。

  高洁能够想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合纵连横,不如七雄混战。”

  尤利民到任之后,对省政府的掌控,比较到位。经济建设领域一些大的举措,基本都能落实下去。但在人事问题上,却不大好置喙。

  荣启高和袁留彦在这个方面,手都攥得很紧。官场上就是这么回事,到了一定的层级,谁手里握着官帽子,谁说话就灵光。

  既然荣启高有意将齐河的水搅浑,尤利民也不介意插一杆子。

  管帽子的两位大佬,意见不能一致,尤利民的意见就显得特别重要。所谓话语权,就是这么来的。倘若铁板一块,那才不好办。

  当然,让最器重的大秘书亲上一线,冲锋陷阵,有个最基本的前提,那就是尤利民对范鸿宇政治斗争的手段和敏锐的洞察能力充满着信心,相信范鸿宇不会轻易被齐河这潭浑水给淹没了。

  从范鸿宇在省政府这一年时间所表现出来的手段,也确实值得尤利民委以重任。

  “范县长,干好你的本职工作,心不要太急。”

  邱明山淡淡地点了一句。

  范鸿宇连忙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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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8章 葛二壮

  范县长在打量喇叭裤,喇叭裤们也在打量他。

  三个男喇叭裤的眼神带着刺,挑衅之意很明显。这也是**十年代流氓阿飞的特点,任何同龄人的眼神都很不友好。不要说生面孔,就算是熟面孔有时候也是一样。不如此,不足以显示他们的“特立独行”,与众不同。

  两个女喇叭裤的眼神却有点亮晶晶的。她们忽然发现,原来只要人长得帅,不穿喇叭裤也是一样的帅。

  范鸿宇没有和他们对峙,笑了笑,继续喝他的米酒,吃水煮鱼片。

  为首的墨镜喇叭男“哼”了一声,也不再搭理范鸿宇,转向厨房那边叫道:“三姐,死了啊?怎么不出来接待客人?”

  小餐馆的老板娘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少妇,长相算得周正,虽然忙碌于灶台之间,衣着却比较整洁,不像邋里邋遢的饭店女工,尤其身材丰腴,胸乳硕大,走起路来晃晃荡荡,堪称波涛汹涌。闻言笑嘻嘻地走了出来,嗔骂道:“二壮,要死了,大喊大叫的……”

  先就给墨镜喇叭男抛了个媚眼。

  范县长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就墨镜喇叭男那小身板,豆芽儿似的,也敢叫“二壮”?还好他没叫大壮!

  墨镜喇叭男嬉笑着上前去,样子很想伸手在三姐硕大的**上狠狠掏一把,不过最终还是没动手,只是恋恋不舍地在那俩西瓜上盯了一会,嬉皮笑脸地说道:“三姐,你这两个奶怎么长的?你每天都吃些什么东西,长这么大,爱死人了……”

  另一个喇叭男就起哄说:“嘿嘿,狗三每天揉啊揉的。面团也揉大了……”

  “是不是啊。要不我也揉揉。能不能再揉大些?”

  墨镜喇叭男二壮好不容易移开的眼神又死死盯住了三姐的**,甚至还举起手来,做了个“抓奶龙爪手”的样子。

  “嘿嘿,二壮。莫开玩笑,莉莉嘴巴撅那么长,能挂七八个油瓶了……莉莉啊,今天吃什么?要不要给你做个鲫鱼汤?鲫鱼汤补血。”

  三姐将二壮丢到一边。笑着对一个穿乳白色喇叭裤的年轻女子说道。

  估计这个莉莉,应该和二壮有些关系,也许是女朋友之类的。不过听三姐的语气,也不是很在意她到自己和二壮打情骂俏。

  这种“新潮青年”之间的男女关系一般都比较混乱,这段时间二壮和莉莉在一起,别人就当他们是男女朋友了,过一段时间分开,那也谁都不会在意。

  三姐这么做,更多只是一种拜托二壮纠缠的招数。

  莉莉果然很不高兴,冷笑道:“我二十岁的人。要补什么血?还是留给你自己补吧。水煮鱼,煎鸡蛋。我就点这两样。”

  不管她和二壮的男女朋友关系能持续多久,就是不惯三姐那浪荡样子,三十出头的女人了,还在装嫩,仗着一对大**忽悠人。

  “我要青椒炒油渣……”

  “回锅肉回锅肉,三姐炒的回锅肉最有味……”

  其他喇叭男就乱哄哄的点菜。

  好不容易点好了菜,三姐也不在意莉莉对她的冷嘲热讽,给他们上了一碟子酸萝卜,一壶凉茶,笑呵呵地转身回厨房忙碌去了。

  做个小生意,挺不容易的。

  三姐手脚麻利,不一会就炒好了青椒炒油渣,满满一大盘子,端了上来,青椒香气扑鼻。九十年代初,大棚菜还远远未曾泛滥,这种自然生长的青椒,香味绝不是大棚栽培的青椒可比的,口感更不能比。油渣黄橙橙油津津,也令人食指大动。

  范鸿宇笑着说道:“老板娘,我也炒个油渣。”

  一大盘子水煮鱼片已经吃得差不多,半斤米酒也下了肚,范县长该吃饭了,青椒炒油渣是很下饭的菜。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吃什么都填不饱肚子,非得是米饭或者面食才顶事。

  “好咧,等一下啊。”

  三姐高兴地答应一声,笑眯眯的去了。

  范鸿宇年纪虽轻,一就是不差钱的老板,坐在那里,气度斯斯文文的,人又高大帅气,三姐心里头着实欢喜。这样的客人,着就让人舒服。

  “哟,洪州来的大老板啊……”

  墨镜喇叭男二壮刚举起筷子想要夹个油渣吃了,闻言又放下筷子,望向范鸿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范鸿宇说的是洪州方言。在另一个世界,范鸿宇在洪州上过三年大学,这个世界,前不久做了一年的省府一秘,洪州方言说得蛮顺溜。

  范鸿宇便笑着点了点头。

  实话说,二壮他们的装束,是让范鸿宇有点“违和”。不过他如今是范县长,不是范二哥,心态自然起了些变化,不能单纯的以貌取人。更何况,此番范县长微服私访,目的就是了解十原区和朝阳农场最基层的情况,正愁待会吃完饭后找不到人聊天呢,这二壮主动搭讪,倒也不是坏事。和他聊聊也不错。

  “老板贵姓啊?”

  见范鸿宇点头,二壮顿时兴致大发,笑着问道,努力在自己的云湖方言之中加上一点洪州腔调,以显示二壮哥也不是土包子,见过大世面的。

  “姓范,模范的范。你贵姓?”

  “姓葛,我就叫葛二壮,家里就是十原镇的,大伙都叫我二壮哥。”

  葛二壮傲然说道,似乎二壮哥在十原镇当真是个大大有名的人物。

  “范老板,二壮哥可是我们十原镇有名的大哥,年年和朝阳农场那些人打架,都靠着二壮哥撑腰,咱们才回回打赢。你在十原镇碰到什么事,只要跟二壮说一声,天大的麻烦都不怕。”

  老板娘三姐又端着一大盘青椒炒油渣出来,摆在范鸿宇面前,笑着接口,为二壮哥狠狠扬名立万一番。

  “嘿嘿,朝阳农场那些家伙算什么?跟我们十原闹,也不他们够不够分量。我二壮不是在这吹牛,他们再敢闹,我就直接送几个去见阎王爷。以为他们是吃国家粮的了不起?还不是一群土农民!”

  二壮立时便变得牛皮哄哄的。

  范鸿宇不由来了兴趣,问道:“二壮,你为什么要和朝阳农场的人打架?好像这个事,跟你没关系吧?”

  就目前了解的情况来,朝阳农场和十原区的冲突,主要是发生在农场三大队和十原区二周乡的几个村之间。

  三大队的辖区和二周乡接壤,一些土地存在着争议,还有渔业上也有争端,加上双方的“宿怨”,一点小矛盾就能酿成暴力冲突。葛二壮应该是十原镇上的人,不像农民,怎么也会参与到“边界争斗”中去?或许其中另有隐情。

  葛二壮横了他一眼,有点轻蔑地说道:“范老板,你是大学生吧?一就知道是知识分子,斯斯文文的,这些事,你当然不知道了。”

  范县长摸了摸下巴。

  想范二哥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这还是头一位说他“斯斯文文的”,范二哥不胜欢喜之至。

  来一个人要变斯文,就得当官,官当得越大,人就越斯文。哪怕吃人不吐骨头,面子上也是风淡云轻,嘴角绝不会留下一抹未曾擦拭的血痕。官员吃人水平越高,帮他擦嘴抹手的狗腿子就越多。

  “朝阳农场那些地,本来就该是我们十原的,关他们什么事?当年围湖造田,全是我们出的力,他们凭什么来捡现成?还敢跟我们打,他妈的那是不想活了。我只要招呼一声,立马就是几十把刀子几十把火枪,砍不死他们?你到处打听打听,这十原区是谁的地盘。”

  葛二壮傲然说道。

  “是啊,范老板,你是到我们这里来收鱼的老板吧?跟你说,要收鱼好办,只要跟我们兄弟几个搞好关系,二壮哥给你撑着,你想收谁家的鱼就收谁家的,价钱绝对是最便宜的。保证你赚得肿起来。”

  那边,另一个喇叭男就笑着说道,双目炯炯,满是贪婪之意。此时此刻,范老板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只大肥羊。

  “哦,二壮你还做鱼生意啊?”

  “嘿嘿,你错了,我不做鱼生意,我收保护费。保护费你懂吧?过香港电视没有?不管是谁,要到十原镇来收鱼,就得经过我二壮哥的同意。我同意了,你这生意才能做起来,才能赚到钱。要是惹我不高兴,嘿嘿,不管你是谁,也休想在十原镇收到一条鱼。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葛二壮斜乜着范鸿宇,轻蔑地说道。

  这些大学生,仗着读了几句话,就以为自己是个人上人了,其实屁用没得。

  “对不起啊,二壮,我不是来做鱼生意的,我是来旅游的。”

  范鸿宇笑笑,说道。

  此人公然在范县长面前收保护费,还问他懂不懂什么叫保护费,也算是胆大包天了。

  “切!早说啊,害我浪费那么多时间跟你废话!”

  葛二壮顿时大为不爽,一挥手,回到了自己的座头上,拿起一瓶啤酒,对着瓶口就吹了起来。还以为碰到个才学着做生意的大肥羊呢,谁知道是来旅游的。害二壮哥白费心机。

  旅游?

  来十原镇旅游?

  葛二壮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十原镇有什么好旅游的?

  破房子闻鱼腥气么?

  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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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3章杜指导员

  好在顾云峰也是久历官场,职务虽然不高,风浪经得不少,马上就镇定下来,向范鸿宇做了几句检讨,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即将同来的几位干部引介给范鸿宇。

  都是十原区和十原镇的负责干部,一个个上得前来,恭恭敬敬和范鸿宇握手,鞠躬问好,一切都“规规矩矩”,绝不因范鸿宇的年轻而有丝毫怠慢疏忽。

  倘若换做别的新任县长视察十原区,顾云峰他们客气肯定是一样的客气,但不至于如此紧张。实在范鸿宇的身份不一样,省长大秘书,非同小可。郑美堂来齐河半年,就被齐河的干部公认为最强势的市委副书记,不要说市长郭海对郑美堂客客气气,就算市委书记谭启华,也对郑美堂礼敬三分。

  不为别的,就为郑美堂额头上端端正正刻着的那个“袁”字。

  如今,又一个额头上刻着“尤”字的厉害角色,到了齐河。

  省委三大秘,范处长的名声,丝毫也不在郑主任之下。郑美堂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范鸿宇却是著名的“二杆子”,“凶名远播”,曾经闯公安局开枪伤人的主!如果说在此之前,大伙对宇阳县“一七大案”的种种传闻,还抱着怀疑的态度,现在那是半点都不敢质疑了。

  就刚才,还抬走两个呢!

  这位做了县长,照样敢在公众场合动手。

  这次第,怎一个“牛”字了得。

  可见范鸿宇完全不在意影响,自信不会因为这个事而影响到他的前程。没有十足的底气,焉能如此?

  原本“围堵事件”尚未真正了解,范鸿宇第一次到十原镇“微服私访”,就碰到流氓地痞在他面前横行霸道,还拿啤酒瓶子想要伤害县长,叫顾云峰这些十原的领导,如何腾挪?

  紧张慌乱,正在情理之中。

  “范县长,远来辛苦,请范县长到区里去休息一下吧。”

  寒暄一阵,顾云峰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里乱糟糟的,范鸿宇在这里多呆一分钟,区里镇里干部的脸面就被剥掉一层。

  范鸿宇点点头,说道:“好。”

  既然已经“暴露”了身份,区里是肯定要去一趟才行,不然就太不近人情了,顾云峰这些干部,心里会生恨的。

  做领导,时刻让下属对你敬畏,那是必须的,这就是所谓的“威望”。但如果让下属由畏生恨,那就适得其反了。凡事都要掌握一个度,过犹不及。

  葛二壮这些十原镇的流氓混混,固然要收拾,如果葛大壮有包庇情形,也一样要处理。然而打击面不宜太广,对于顾云峰他们,还是要尽量争取。

  从来就没有一个做领导的,会将整个区镇基层政权的全体负责干部当作打击的对象。

  一手打一手拉,自古以来就是上位者驭下的不二法门。

  “范县长,请!”

  顾云峰便暗暗舒了口气,连忙说道。

  范鸿宇在大伙簇拥之下,向门外走去。

  葛大壮忽然凑了过来,在范鸿宇耳边低声说道:“范县长,这个……这个杜双鱼,是局里下了指令的,要抓起来,他……他是朝阳农场那边聚众闹事的首要分子,您……”

  带着明显讨好的语气。

  顾云峰等人到了之后,一番寒暄客气,葛大壮总算喘了口气,能够在脑子里好好转悠一下。这一转悠,葛大壮的冷汗便湿透了衣服。

  今儿这事,要糟糕!

  别的不说,葛二壮实实在在是他亲弟弟,横行霸道,被范鸿宇抓了现场。如果范鸿宇要追究下去的话,不要说葛二壮会倒大霉,就算他葛大壮,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尤其要紧的是,范鸿宇追究到底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葛大壮虽然是个粗坯,到底当到了派出所长,怎么也不可能是个傻蛋。他很清楚“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貌似范鸿宇要借人头立威的话,他葛大壮的脑袋是最合适的。

  职务不高不低,级别副科。

  职务太高的县直部门一把手或者区镇一把手,范鸿宇初来乍到,不好下手,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无巧不巧的,葛大壮双手将自己的乌纱帽捧到了范鸿宇面前,范鸿宇顺手给摘了下来,合情合理。

  就算县委书记陆玖,也不好反对。

  范县长到十原镇跑一趟,差点被流氓地痞“杀”了,这得是多严重的问题?范鸿宇今天要是受了伤,不要说葛大壮,就算是陆玖,都没法子向上边交代!

  你陆玖干什么吃的?

  一个云湖县,给你管得乱七八糟,连县长的安全都保证不了。

  “数罪并罚”,只怕陆玖自己的乌纱帽都岌岌可危,还谈什么保他葛大壮?

  再说了,在陆玖眼里,十原区派出所所长,算是个什么官?葛大壮又不是陆玖的亲戚,陆书记凭什么为了保他得罪尤利民的大秘书?

  葛大壮现在,只能“自救”!

  且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杜双鱼拿出来“顶罪”再说。

  这个家伙,是聚众闹事的罪魁祸首,据说市里县里的领导,恨他恨得要死。前不久连省委荣书记和尤省长都惊动了,亲自赶赴齐河平息事态。自己抓了他,料必范县长一定高兴。说不定范县长还可以拿这个杜双鱼向市委谭书记“请功”,谭书记一高兴,范县长自然也就乐了。范县长一乐,葛所长不就没事了吗?最少也有个周旋的余地。

  不然,只能“等死”。

  应该说,葛大壮这个小九九还是盘算得很如意的,脑袋瓜子也堪称好使。

  范鸿宇果然停住了脚步,望向他,问道:“县局下的指令?”

  “对对,是李文翰局长亲自给我打的电话……李局长说,说这是市局的命令,市委谭书记亲自下的指示……”

  葛大壮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这话,算得半真半假。

  李文翰确实给他打了电话,让他找机会把杜双鱼抓起来,但要秘密抓捕,不能公开行动。农场职工闹事,余波未了,可不能再把事情闹大了。万一又激起农场职工的愤怒,那就糟糕。只能“偷偷”行动,不让农场职工知道。

  估计市里的想法是要把为头的家伙抓了,让闹事的农场职工没有主心骨。

  所谓“擒贼先擒王”是也!

  然而“市局的命令,市委谭书记亲自下指示”这一段,却是葛大壮凭自己的想象加上去的。他很清楚自己在范鸿宇眼里什么都不算,唯有将市委谭书记的大牌子搬出来,或许能让范县长重视起来。同时也借此表明,自己是李文翰局长的心腹。也许范县长在李局长的面子上,会放自己一马。

  不管怎么说,在县里,公安局长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纵算县委书记县长这些大角色,亦要给三分面子的。特别范鸿宇初来乍到,就更要跟地方实力派搞好关系。

  今后好办事嘛。

  如果重要局委办的头头都对范鸿宇阳奉阴违,这县长就不好当了。

  大凡“空降干部”,地方实力派都是他们的软肋。想做好地方党政领导,不但要有上级领导的关照提携,还得有下面干部的支持帮衬,二者缺一不可。

  范鸿宇点了点头,随即对杜双鱼两口子说道:“杜指导员,洪州不用急着去了,请你们二位,和我们一起去区里休息一会吧。有什么问题,我们待会再详细谈。”

  国营农场的管理序列,是参照部队的管理序列来设定的。整个朝阳农场,划分为若干个大队,正营级编制,相当于地方上的区镇,大队长和教导员是负责人,类似乡长和乡党委书记。大队之下,则以“连排”来命名。

  杜双鱼曾经是朝阳农场三大队二连指导员。但他性格过于直爽,经常顶撞上级领导,关系搞得比较僵。前年主动辞去了指导员的职务,在农场做个普通干部。

  因为他是“围堵事件”的领头人之一,被推举为职工代表和荣启高“谈判”,有关他的个人资料,早就有人整理好,送到荣启高,尤利民,袁留彦,段宸欣这些省委领导的案头。范鸿宇对他的书面履历,知道得一清二楚。

  杜双鱼却大感意外,诧异地说道:“范县长,你知道我?”

  实话说,杜双鱼两口子也被刚才那意想不到的变化惊呆了,完全没想到这个半路杀出来打抱不平的外地年轻人,竟然是云湖县新任的县长。

  至于范鸿宇兼任朝阳农场党委书记一事,杜双鱼级别太低,却没人向他谈到这个情况,他还不知道呢。

  范鸿宇笑道:“你可是名人。你和荣书记谈话的时候,我就在尤省长旁边,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可不能不记得你。”

  带了几分调侃之意。

  纵算贵为省长大秘书,也有毫不起眼的时候。

  经范鸿宇这么一提醒,杜双鱼还真有了点印象,不禁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啊,范县长,当时情况太乱,我……嘿嘿……”

  “没关系,走吧,一起去区里。”

  范鸿宇摆了摆手,很随和地说道。

  葛大壮本来憋着一股劲准备抓捕杜双鱼,见范鸿宇这样的态度,又不敢乱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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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6章 关禁闭

  陆玖向葛大壮发飙,范鸿宇就这样在旁边着,脸色平静,不吭声。

  他相信陆玖不仅仅是做给他的,如果他和陆玖易地而处,一样对葛大壮恨之入骨。当然,前提是葛大壮和陆玖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不过两人地位相差太远,一般来说,葛大壮搭不上县委书记的线。一定要有点啥关系,估计也是拐弯抹角的。

  见范鸿宇平静如水,陆玖更是暗暗心惊。

  一开始,得知是范鸿宇来云湖当县长,陆玖心里吃惊之余,也有点小小的“欣慰”。他最怕的是荣启高给他派个老成持重的县长过来,要不郑美堂在市里出幺蛾子,给云湖塞一个“郑系”亲信。都不好玩。

  范鸿宇虽然是省长大秘书,终归太年轻了。在陆玖想来,这样的年轻人,比较好忽悠。听说范鸿宇脾气暴躁,喜欢冲动,那就更好了。如果在普通单位,范鸿宇这样的同事,当然令人头痛。但作为领导干部,完全不一样。

  范鸿宇就是来熬资历的。

  二十四周岁不到,正职县长,简直闻所未闻。此人的运气,实在好得过分了。

  有个好岳父,真的牛叉。

  只要范鸿宇不胡乱折腾,能恪守官场上大面的规矩,陆玖不介意好好与他合作,对大家都有好处。如果范鸿宇一定要折腾,陆玖却也不惧。三十五岁成为县长,三十八岁当上县委书记,陆玖在官场上,亦是出了名的厉害角色。

  一个二十四岁的小娃娃,毛都没长齐全,能厉害到哪里去?

  现在来。自己原先对范鸿宇的估计。有点失误呢。最少此人那沉稳的气度。就不是一般年轻干部所能具备的。

  得多加小心。

  批完葛大壮,陆玖又朝着顾云峰等区镇负责干部开火。黑着脸,毫不客气将顾云峰等人训斥了一顿。

  顾云峰不住点头称是,低眉垂目。恭聆县委书记教诲,心里暗暗舒了口气。

  陆玖肯当众严肃批评,于顾云峰而言,至少表示着。在陆玖心里,他还是“自己人”。倘若像对葛大壮那样说话,冷嘲热讽,那就糟糕至极了。

  陆玖正批得痛快,一台尼桑警车警灯闪烁,蹦跳着开进了十原区区委大院,“咯吱”一声,紧紧停在陆玖的座驾之旁,一名身材高大,头发花白的警察。从尼桑警车上一跃而下,快步奔向二楼。

  陆玖闭上嘴巴。不再训斥顾云峰,双手往身后一背,淡然地望着楼梯口。

  下一刻,那名中年警察便出现在了走廊上,来到陆玖身边,双腿并拢,立正向陆玖敬礼。

  “陆书记好!”

  “李局长,来了?”

  陆玖淡淡地点了点头。

  不问可知,这位就是云湖县公安局局长李文翰。十原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派出所的干警,肯定会第一时间向李文翰汇报。李文翰也必定第一时间赶往十原镇。

  新任县长在十原遇险,差点被流氓地痞“杀”了,李文翰当即就吓得浑身冷汗湿透了衣服。抵达十原,才发现陆玖已经先到了。

  对李文翰,陆玖的态度又有所不同,随即便给他引介了范鸿宇。

  李文翰再次立正敬礼,规规矩矩地说道:“范县长好!”

  “李局长,你好。”

  范鸿宇脸带微笑,主动向李文翰伸出了手。

  李文翰的情况,他也有所了解。现阶段,云湖县的公安机关尚未升级高配,李文翰也就没有担任副县长或者县委常委的职务。按照中央有关文件,三年前,云湖县检察院和法院一把手倒是高配了副处级。

  但级别只是级别,实权不受影响。

  李文翰在云湖的县属局委办头头之中,要算是分量颇重的一位。

  “范县长,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工作没有到位,十原镇的治安没搞好,让范县长受惊了。抱歉抱歉,我向范县长做深刻检讨……”

  李文翰连忙握住了范鸿宇的手,一迭声地说道,语气非常诚恳。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李局长不必客气。”

  就这么一句,再没有多余的话。可见范鸿宇对十原镇的治安工作,是真的很不满意。

  李文翰就很尴尬。

  他今年已经五十岁,算得是很老资格的公安局长。周边几个县的公安局长,这两年都高配了,多数是兼任副县长,至不济也是括号副处级。甚至有一位,还进了常委班子,出任县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唯独他李文翰,五十岁还在正科级的位置上原地踏步。说起来,都怪那个朝阳农场,没事就和十原的群众干架,一年到头不肯消停。市里对此颇有意见,去年前年,县里都已经将他的材料报上去,希望也能像兄弟县那样,让李文翰进政府班子,出任副县长兼公安局长。结果都被市里打了回来,不同意。

  你们云湖县的治安那么差,李文翰凭什么进政府班子?

  不把他撤掉就算客气的了。

  今年,那就连材料都不用报了。

  朝阳农场的职工都将市委大院给围了,不但惊动省里,还惊动中央,连美国之声都报道了,再提李文翰高配的话题,不是找骂么?

  谁知道在这节骨眼上,又出了这样的事。

  简直岂有此理!

  陆玖吩咐道:“李局长,今天这个事,必须严肃处理,决不能含糊,明白吗?”

  “是的是的,陆书记,请放心,我一定严肃处理,绝不含糊!请陆书记和范县长放心!”

  李文翰忙即答道,眼神一抡,就揪住了在一旁打摆子的葛大壮。

  见李局长望过来,葛大壮强打精神,站直了身子,脸色青灰地说道:“局……局长……”

  “葛大壮,你混蛋!”

  对葛大壮,李文翰可就不客气了,瞪大了双眼,一声怒吼。

  “是,是,局长,我混蛋我混蛋,我检讨,我深刻检讨……”

  葛大壮语无伦次,望向李文翰的眼神,满怀哀恳。

  李文翰丝毫也不为之所动,手一挥,喝道:“来人,把葛大壮押下去,关禁闭!”

  “是!”

  跟着李文翰前来的两名警察本来站得远远的,听到局长命令,忙即齐声答应,大步上前,一左一右,夹住了葛大壮。

  关禁闭是纪律部队的内部处罚措施,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剥夺人身自由。当然,关禁闭的期限不会太长,一般都是三天左右,最长不超过七天,也有关一天就放出来的。关禁闭的自由度很大,决定权完全在于主要领导。

  像葛大壮这种情况,其实并不适宜关禁闭。严格来说,今天作恶的流氓地痞是他弟弟,葛大壮随后出警,程序上没有什么错误。倒霉就在于,他弟弟要对付的对象,居然是县长!

  这才捅了马蜂窝。

  但范鸿宇没说什么,他不想随便干涉公安局内部的工作。

  “局长,我,我……”

  葛大壮大吃一惊,脸如死灰,颤抖着叫道。

  李文翰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个葛大壮,脑子进水了?不知道我是在想办法救你?就你现在这狗熊模样,你以为陆书记范县长很待见你?与其呆在这里碍眼,不如立马消失。先把你关两天禁闭,让范鸿宇消消气再说,到时候再想另行设法。如今范鸿宇正在气头上,又是当着大伙的面,求情的话都不好说。

  葛大壮估计是被吓糊涂了,一时半会,哪里能够体会到李文翰的一片苦心?

  “局长,我,我错了,请求上级组织给我改正错误的机会……”

  葛大壮还在哀求。

  李文翰那个气啊,手一挥,喝道:“你给我闭嘴!带走!马上关禁闭!”

  两名警察不敢迟疑,半扶半拉,架着葛大壮就下楼去了。眼见葛大壮还在哀求,一名警察忍不住贴在他耳边说道:“葛所长,别喊了,你现在越喊,情况越糟糕……李局长会想办法的……”

  所谓旁观者清,这两名警察倒是能领会李文翰的真实意图。

  葛大壮如梦初醒,登时将嘴巴紧紧闭上了,身子也不再发抖。

  是啊,范鸿宇再是县长,再是来头极大,毕竟也是初来乍到,李文翰可是地头蛇。范鸿宇想要在云湖县顺利开展工作,多多少少要给这些地方实力派一个面子。

  这么想着,葛大壮乱成一团的脑子,总算略微清醒了几分。

  押走葛大壮,李文翰又向陆玖和范鸿宇轻轻一鞠躬,说道:“请陆书记和范县长放心,我们一定严肃处理今天发生的事情。”

  “嗯,文翰同志说的话,我还是很信得过的,你是老同志了,一贯坚持原则。很好。”

  陆玖点了点头,脸色缓和一些,说道。

  这个话,等于是说给范鸿宇听的——李文翰这个人,我还是比较重。请范县长心里有个数。

  范鸿宇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陆玖脸上绽开笑容,说道:“来,范县长,屋里坐屋里坐,咱们好好聊聊,待会一起回县里去。”

  大伙又簇拥着两位领导向会议室里走去。

  “咦?你是……杜双鱼?”

  下一刻,却又起了变化,李文翰的眼神,一下子落在杜双鱼和他爱人脸上,颇感诧异。

  “是的,李局长,我就是杜双鱼。”

  刚才发生的一切,杜双鱼两口子一直都在旁边着。

  “嗯,很好。”

  李文翰点点头,眼里闪过一抹阴冷之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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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7章 越闹越大发了

  杜双鱼突然说道:“李局长,你是不是想要抓我?”

  陆玖就有点奇怪,问道:“李局长,这是哪位啊?”

  前几天发生在市委大院前的“围堵事件”,陆玖虽然问询赶去了市里,却没敢露面。当时朝阳农场的群众情绪过于激动,连市委书记谭启华都受了伤,市长郭清华更是直接送往医院急救,陆玖哪里敢露面了?若是让农场职工家属得知他就是云湖县委书记,还不得将他吃了!

  直到荣启高等省委领导赶到,迅速控制了事态,陆玖才敢悄悄靠拢过来,依旧还是离得远远的,却是不大认识当时的“风云人物”杜双鱼。

  李文翰忙即答道:“陆书记,他就是杜双鱼,朝阳农场职工,市里发生的那事,他是为头的。”

  说着,左右张望了一下,却发现身边并没有跟着警察。不过这没关系,既然杜双鱼已经在十原现身,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走脱了。

  陆玖恍然大悟,望向杜双鱼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冷冰冰的,满是“仇恨”。

  导致他陆玖如此被动,还挨了处分,原来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记得前几天谭书记和自己谈话,就提到了这个人,咬牙切齿的,简直恨之入骨。陆玖当时估计,谭启华杀了这个杜双鱼的心都有。

  “杜双鱼,你应该知道,你聚众闹事,已经触犯了法律。你待会随我回公安局去,算你是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李文翰随即对杜双鱼说道。

  “不对,李局长!”

  杜双鱼还没说话,他爱人芝心就抢在前边开了口,神情很是激动。

  “那天省委的荣书记。可不是这么说的。荣书记亲口说。农场职工的行动。他完全理解,也很同情。怎么才过了几天,你们就改口了?”

  李文翰冷笑着说道:“你是谁?”

  “我叫吴芝心,是杜双鱼的爱人。”

  吴芝心凛然不惧。刚刚在小餐馆。面对葛二壮这样凶神恶煞的流氓地痞,吴芝心都绝不退缩,下定决心和丈夫同生共死。如今面对的都是政府干部,吴芝心就更加不怕了。再怎么说。政府干部也得讲理,不能像流氓地痞一样,动不动就要用啤酒瓶捅人。

  “荣书记说理解同情,因为他是大领导,站得高得远。再说,荣书记说了什么话,我当时不在现场,也不是那么清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杜双鱼煽动农场职工,聚众闹事。冲击市委市政府办公机关,肯定违法。农场的实际问题。省领导会给你们解决。杜双鱼触犯了法律,也一样要承担责任。这是两码事,不矛盾。杜双鱼,你也是个男子汉,就应该敢作敢当。你放心,你跟我回公安局之后,我保证你能得到公平公正的待遇。你如果态度好,我们也会考虑,减轻对你的处罚。你应该知道,逃避不是办法。”

  李文翰说道,倒也有理有节,并不恶声恶气,听上去还是为杜双鱼在着想。

  “好,我……”

  杜双鱼似乎有点被李文翰说动了。

  “双鱼,别上当!”

  吴芝心急了,立即就打断了杜双鱼的话。

  “你呀,就是太老实!你没出来他是在糊弄你啊?荣书记亲口答应,要处理打人的凶手。到现在也没见有什么动作。那个葛二壮,刚才还在耀武扬威,说要打死你。他就是上次打人的凶手。他们不处理自己的事,却要抓你去坐牢,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啊?”

  说着,吴芝心的脸色涨得通红,气呼呼地瞪着云湖县这一干人,上前一步,拦在了丈夫身前,如同一头发怒的雌狮。

  “谁说我们不处理了?你们刚才也到了,葛大壮,我关了他的禁闭。葛二壮这些人,马上就会抓起来。不管谁犯了法,我们都是一视同仁地进行处理。谁都是一样的。杜双鱼,我劝你不要自误。我们党的政策,一贯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你也是知道的。你聚众闹事,情况比较特殊,我们在处理的时候,也会考虑这个情况的。”

  李文翰说道,语气逐渐严厉,不过还是在做思想工作的架势。

  陆玖就有点不耐烦,说道:“李局长,你按法律就是了。不管是谁犯法,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既然谭启华都点过杜双鱼的名,那这事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抓起来再说!

  范鸿宇忽然说道:“陆书记,李局长,这个事,可以缓一缓再处理。我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陆玖没想到范鸿宇此时会插手进来,不由微微一愣。

  “范县长,这个……”李文翰脸上立即露出为难的神色,压低声音说道:“范县长,你刚来,可能不了解情况,这个杜双鱼,是市里点了名的……”

  范鸿宇点点头,淡然说道:“李局长放心,我不会徇私枉法。正是因为我刚来,农场那边我还没去过,所以想要先把情况了解清楚。真要是杜双鱼犯了法,我会支持按法律办事。”

  陆玖和李文翰恍然,貌似范鸿宇还兼任着朝阳农场党委书记的职务呢,怎么把这茬忘了?实在在大伙心目中,朝阳农场党委书记和云湖县代县长,完全没有可比性。

  朝阳农场还不到十原区一半的规模。

  陆玖李文翰理所当然,将范鸿宇成了“自己人”。

  见他们“鬼鬼祟祟”的压低了声音说话,吴芝心更加警惕,拦在杜双鱼身前,说道:“你们一定要抓他,那也要有我们农场领导的同意,等黄子轩黄场长来了再说。”

  此时此刻,黄子轩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范鸿宇都不保险了。毕竟他是云湖的县长,现在云湖的书记和公安局长都过来了,范鸿宇只怕最终还是会他们站在一起的。

  陆玖和李文翰都不说话,眼望范鸿宇。

  既然上级让范鸿宇身兼两职,既做云湖县长又管朝阳农场。这解决矛盾冲突的工作。理所当然就要交给他来做。这样的事。避之唯恐不及,谁还会争抢着往自己身上揽?

  至于谭启华那里,也很好交差——都是范鸿宇在处理,我们不好插手。谭书记有什么指示。请交给范县长去办理。

  范鸿宇笑了笑,正要说话,区公所外边的街道上,忽然想起了一片喧哗之声。

  只见两台车子开了过来。当先一台,是半新的桑塔纳,后面则是一台老式大解放,车厢里站着二三十个精壮汉子,手里去拿着棍棒之类的武器。

  范鸿宇眼神好,一眼就认出了卡车车门上写着“国营朝阳农场”几个白色的大字。

  是朝阳农场的车。

  “咯吱”一声,大解放在区公所大院门口停下,手持棍棒武器的精壮汉子,依旧站在车厢上没下来,一个个握紧了手里的棍棒。神情十分警惕。

  领头的桑塔纳直接开进了区公所院子,随即从车上跳下来四个人。为首一人,三十几岁模样,穿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短平头,神情坚毅,个子虽然太不上十分高大,上去极其健壮。

  这个人,范鸿宇却也是认识的,正是朝阳农场场长黄子轩,一个敢于在会议上向省委书记和省长抱怨的小处级干部!

  黄子轩板着脸,大步走到十原派出所的办公室前,双手叉腰,大喝一声:“杜双鱼,出来!”

  其余三人,紧紧跟在黄子轩身后,两男一女,两名男子腰间竟然还配着手枪,女子则是杜双鱼的妹妹杜珊珊。

  十原派出所也在区公所院子里办公,就在一楼。

  却原来黄场长摆出这么大阵仗,是来“搭救”杜双鱼的。

  大伙顿时面面相觑。

  早知道黄子轩是个二杆子,只没想到二杆子到了这样的地步,竟然带着一车人,手持武器前来十原派出所“抢人”!

  连被大伙公认的“二杆子”范二哥,都目瞪口呆。

  黄子轩的“二劲”,绝对在范鸿宇之上!

  “黄场长,黄场长,我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杜双鱼连忙扑到二楼走廊栏杆之上,朝着黄子轩不住挥手。

  “哥,嫂子……”

  杜珊珊眼尖,一下子就到了他们,顿时欢呼起来。

  陆玖等云湖干部脸上都露出极其古怪的神色。

  这黄子轩莫不是疯了?

  黄子轩虎着脸,二话不说,大步上楼,两名带枪的年轻男子和杜珊珊紧紧跟随在后。杜双鱼和吴芝心也急急忙忙向楼梯那边跑去。

  “站住!”

  范鸿宇蓦然一声断喝。

  杜双鱼和吴芝心顿时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停住了脚步,惊疑不定地望着范鸿宇。

  范鸿宇不理他们,大步向楼梯口走去,正好黄子轩大步走了上来。

  “黄子轩,站住!”

  范鸿宇又是一声大喝,虎起了脸,高大的身躯将楼梯口堵得严严实实。

  黄子轩一愣,猛地停步,瞪大眼睛向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他身后的两名配枪男子,已经条件反射似的握住了腰间的配枪,虎视眈眈。

  “你是……范处长?”

  下一刻,黄子轩回过神来,满脸惊诧。

  在齐河的会议上,黄子轩见过范鸿宇,当时曹成范鸿宇等秘书人员都曾与会。只是彼此之间,不曾有过交谈。

  范鸿宇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十原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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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9章 霹雳火对霹雳火

  朝阳镇,朝阳农场场部办公大楼,气氛很紧张。

  从杜珊珊跑回来报信,说杜双鱼被十原派出所抓走,场部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紧张异常,随后就是黄子轩率领一车人,带着保卫科的两名干部前往十原镇“抢人”,场部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黄子轩这是豁出去了!

  前不久被十原区那边打伤的三名农场职工迄今未曾出院,虽然被抓的几个农场职工被放了回来,却在守所吃了不少苦头。据说云湖县公安局也抓了几个打架闹事的二周乡村民,但真正将人砍伤的十原镇那伙流氓的头子,却依旧逍遥法外。

  黄子轩本就憋着一肚子火。

  杜珊珊说,流氓头子就是葛二壮,是派出所葛所长的亲戚。将小餐馆的一幕,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黄子轩怒火冲天,拍案而起,不管不顾就带人出发了,谁都劝不住。唯一能拦得住他的老书记,凑巧又在县里医院住着,没在家。

  现在,杜双鱼是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了,却听说新任农场党委书记将黄场长一顿好训,而且马上就要来农场,大家焉能不紧张?

  听杜珊珊说,这位新书记居然是比黄场长还猛的狠人!

  在小餐馆差点将葛二壮当场打死!

  杜珊珊虽然表述能力不行,说得结结巴巴,词不达意,不足以形容当时激烈场景之万一,但新书记将葛二壮打倒在地,口吐白沫,晕死过去,却是不争的事实。

  听得大伙一个个目瞪口呆。

  也要这样的猛人,才能镇得住黄子轩吧!

  黄子轩一回到场部。就坐在自己办公室,黑着脸,一支接一支抽烟,办公室的大门敞开着,也没有谁敢进去和他说哪怕一句话。

  农场每个人都知道,“黄疯子”生气的时候,最好别惹他。

  想黄子轩在朝阳农场何等威风显赫,没人敢违拗他的命令,却在十原区被一个据说比他还要年轻的新书记当众训斥一顿。训得跟孙子似的,简直是奇耻大辱。

  以黄子轩的性格,哪里受得了这个?

  待会新书记到了,还不知两个人会怎样“打架”呢!

  整个场部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小心翼翼。连走路都不敢大声,更不要说高谈阔论了。

  向晚时分,一台半新不旧的桑塔纳,径直开到了朝阳农场场部办公大楼之前。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位穿t恤,戴棒球帽的高大男子,还有两位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

  自然是范鸿宇到了。

  陆玖很客气。留范鸿宇在十原镇吃过晚饭再去农场,范鸿宇笑着婉拒了。陆玖又要让自己的司机开他的丰田轿车送范鸿宇去农场,范鸿宇自然是敬谢不敏。

  这个不好僭越,一号车就该是书记坐的。

  最后还是依着范鸿宇的意思。让十原区派了个车,送范县长去朝阳农场。按照陆书记的指示,顾云峰和区长亲自陪同,送到地头。

  范鸿宇很客气地和顾云峰两人握手道别。

  目送范县长走进农场办公楼。顾云峰和区长才登上桑塔纳,返回十原镇。

  农场办公大楼还是七十年代的建筑。老式筒子楼,砖瓦结构,墙上刷的石灰都变成了青灰色,不少地方的石灰脱落了,露出水泥底子,破旧不堪。

  办公大楼一共四层,里面阴暗潮湿,气氛压抑。

  范鸿宇缓步来到一间虚掩着门的办公室前,推开门。里面坐着的两个工作人员惊得猛地站起来,异常紧张地望着范鸿宇。

  桑塔纳开到场部门口的时候,几乎所有场部工作人员都在窗户后“窥视”。范鸿宇气定神闲地走下车来,依照杜珊珊的描述,这位年轻得离谱的高大男子,就是朝阳农场新任的一把手范书记。

  也是云湖县的范县长!

  省委组织部的任命文件早几天就到了场部。有好事者曾经打听过,说新书记非常年轻,但到底如何年轻法,却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毕竟九十年代初期,信息传播远不如后世那样迅捷。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查询到县处级干部的简历,更不要说省府机关上班的干部了。朝阳农场又不是正经的“官场序列”,消息就更加滞后。

  直到如今亲眼到范鸿宇,才知道大家嘴里的“非常年轻”,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朝阳农场是扎扎实实的县团级架子,这一级的干部,所谓的年轻,照正常思维,至少也应该在三十岁以上。三十岁以下,几乎是不可想象的。黄子轩是农场历史上最年轻的场长,今年也已三十四岁。这还是因为农场的官不怎么“值钱”,搁在行政单位的县处级,焉能臻此?

  朝阳农场党委书记再年轻,也不应该是个“大学生”啊?

  “你们好。我是范鸿宇,新来的党委书记,请问黄子轩同志的办公室,在哪里?”

  范鸿宇微笑着问道。

  “啊,黄场长的办公室在三楼,三楼左拐……”

  一名三十来岁的工作人员便结结巴巴地答道。

  “谢谢!”

  范鸿宇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书记,范,范书记,还是我带你去吧……”

  等范鸿宇上了楼梯,那位工作人员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太失礼了,忙不迭地追了出来,急急忙忙地叫道,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干涩嘶哑。

  “好的,麻烦你。”

  范书记依旧很讲礼貌,颇似彬彬君子,丝毫也不见凶悍暴戾之气。

  “不,不麻烦,我,我给书记带路……”

  工作人员紧张地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急匆匆抢在了范鸿宇的前边。

  范书记不由有点好笑,农场的“规矩”。果然和正经机关不同,工作人员居然会抢在书记前面。估计还是太紧张所致。

  工作人员的脚步很急,范鸿宇却始终不紧不慢,好整以暇。工作人员跑了两步,觉得不妥,又忙不迭地停下来等候。好在三层楼不高,很快就来到黄子轩的办公室门口,喘息着说道:“黄场长,新书记。啊不,范书记到了……”

  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黄子轩“呼”地站起来,虎着脸,眼里火苗乱窜。

  这个样子。顿时就将那位工作人员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大变。

  范鸿宇缓步来到黄子轩的办公室前,微笑说道:“黄场长。”

  “范书记,来了?请进吧!”

  黄子轩硬邦邦地说道,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新书记到任,得到如此“礼遇”,恐怕不但是空前。也要绝后了。换一个地方,明知一把手前来上任,怎么说也该组织个欢迎仪式,客气一点的话。该去“边界”迎候。

  谁会跟黄子轩一样?

  范鸿宇也不在意,缓步进门,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下黄子轩的办公室,感觉上。从九十年代一下子回到了七十年代。老式的办公桌,老式的木椅子。油漆斑驳,破破烂烂,还用红油漆写着编号。只怕整个青山省,再也找不到第二间这样的正处级干部办公室。

  “范书记,好威风啊!”

  黄子轩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讥讽之意相当明显。

  本来正想进门给新书记倒杯茶水的工作人员顿时又愣在那里,进退不得。

  这就是黄场长对范书记的欢迎词?

  “这本来就是我的一贯作风,谈不上威风不威风的。你不也是一样吗?从今往后,咱俩就是搭档,我希望你能迅速适应我的工作习惯。”

  范鸿宇背着双手,不徐不疾地说道,也不起高调,平平常常,那那种笃定的语气,却让人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命令。

  “对不起,这种作风我可能很难习惯。我跟你不一样。我从来不随便训人。”

  黄子轩冷冰冰地说道,半步不让。

  我的妈,这就杠上了?

  工作人员额头上冷汗直冒,满心想要立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有多远躲多远,脚下却不敢移动分毫,宛如被胶水黏住了一般。

  范鸿宇淡然说道:“这么说来,确实有点不一样。我从来不像你那么冲动。”

  “是吗?范书记,这恐怕与事实不符吧?宇阳县‘一七大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闯公安局劫持人质的好像就是范书记。”

  工作人员几乎要晕过去了。

  黄场长这是揭人家范书记的老底啊。

  范鸿宇仍然不生气,缓缓说道:“黄场长,请不要混淆概念。我闯公安局,是制止犯罪。这个已经有了权威结论。你今天去十原镇,那就是明明白白的聚众闹事。你身为正处级党员干部,一场之长,就这样起模范带头作用?照你这样的搞法,我今天要是不在那里的话,你就该被撤职了!”

  “哼!范书记,你也不要用撤职来吓唬我,我不在乎。这个破场长,你以为我很想干吗?撤职就撤职好了,有什么大不了?”

  黄子轩硬邦邦地吼道,满脸涨得通红。

  范鸿宇冷笑一声,说道:“你撤职,你活该!但你有什么权力连累其他同志?今天这事要是闹大了,你为他们想过吗?你不想当这个场长,你可以打报告请求辞职,这是你的权力和自由。但是,作为领导,你就不应该带着下面的同志一起去犯错误。黄子轩,当领导不是像你这样当的。你在这个位置上,就应该对全场所有干部职工负责,而不是当英雄好汉,逞一时之快,让大伙跟你一起倒霉!”

  “我就批评你了,难道还批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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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0章 军令状

  黄子轩就愣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别看黄子轩面子上暴躁冲动,却不是不讲理的人。范鸿宇以大义相责,正正刺中他的软肋。眼见得范鸿宇比自己还年轻十来岁,站在那里,却是气度俨然。

  愣了一会,黄子轩说道:“范书记,你是大机关出来的,你不懂我们基层的情况。我是军人出身,受不得欺负。我们农场这些年,被人实在欺负得狠了,兔子急了也咬人,不要说三万大活人。我们名义上是国营单位,过的日子比农民还不如,还天天被人家欺负。你在农场待一年,你比我还憋屈。我这人吧,死不怕,吃苦受累也不怕,就是受不得气。谁敢欺负我,我就跟谁拼命。”

  梗着脖子,“二杆子”秉性暴露无遗。

  望着这个面红耳赤,脖子上青筋暴涨的正处级干部,范鸿宇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当下也不理他,径直在一旁的木沙发上坐了下来,掏出“青山王”,丢给黄子轩一支,说道:“得了,别跟个斗鸡一样。你好歹是个领导干部,坐着说话吧。”

  跟黄子轩这样“二百五”性格的人说话,范书记倒也用不着太斯文。

  一直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就有些头晕。

  合着上级领导,又给咱朝阳农场派过来一位“二杆子”书记?一个黄子轩已经够呛了,这再来一位更二杆子的,大伙这日子还怎么过?

  黄子轩接过香烟,看了看,嘴角浮起一丝讥笑,说道:“范书记,好烟啊。二十块钱一盒,我黄子轩抽不起。我一个月工资奖金发齐了,还买不起两条青山王。这省里干部的福利待遇,就是不一样。”

  范鸿宇淡然一笑,自顾自点起烟来,抽了两口,说道:“黄场长,我知道你很清廉。但作为领导干部,清廉只是最基本的要求。你当这个场长。自己抽不抽得起好烟,喝不喝得上好酒,我不管。但朝阳农场三万职工家属,这几年连工资奖金都发不全,那就是你的责任。让跟着你的人过不上好日子。老实说,你这个场长,不怎么合格。”

  黄子轩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怒冲冲地盯着范鸿宇。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黄场长,不用那么看着我,我知道你不服气。但是。你当场长两年了吧?在此之前,你还当了两年副场长,耿书记一直身体不好,农场的工作其实是你在全盘主持。四年时间。农场起了些什么变化?经济发展得怎么样?到现在工资奖金都落实不下去,这难道不是你的责任?四年,足够做很多事情了,你做了什么事?”

  黄子轩办公室的门大开着。新书记和黄场长的“争吵”,几乎将整层楼的其他干部都惊动了。到底有几个胆大的,就围在门口“旁听”。见范鸿宇步步紧逼,黄子轩满脸通红,一个个心中纳罕无比。

  新书记竟然是个这样的性格?

  这可完全超出了大伙的想象,原以为省长身边的大秘书,肯定也和省里那些大领导一样,养气功夫了得,喜怒不形于色。谁知道说话如此直白,一巴掌又一巴掌的甩过来,啪啪作响。

  黄子轩脖子涨得老大,死死盯住范鸿宇,说道:“范书记说得对,我是不合格。这四年,我没为农场做什么有益的工作。依照范书记的意思,给你四年时间,你能让农场来个翻天覆地的变化?让大伙都能吃香的喝辣的?”

  范鸿宇淡然说道:“用不了四年,最多三年就够了。三年时间,农场的经济搞不上去,那就证明我这个书记做得不好。”

  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是何等的自信?或者说,自大?

  黄子轩紧盯一句:“军中无戏言!”

  范鸿宇笑了,说道:“黄场长要我立个军令状?”

  “怎么,不敢?”

  黄子轩双眉一扬,冷笑着说道。

  大伙也目光烁烁,望着范鸿宇,看他怎么回答。

  实话说,这几年,农场的干部职工,是真的穷怕了。如果不是黄子轩清廉自持,和大家同甘共苦,处事又公正无私,只怕农场职工的怨气,还不止于此,老早就围堵市委大院了。

  现在新书记一来,便即大言炎炎。大家自然是不相信居多,但内心深处,却也希望新书记是个真有本事的。要是能把农场的经济搞上去,让大家都吃香喝辣,那该有多好?

  范鸿宇不笑了,神色严肃起来,认真地说道:“黄场长,我可以立个军令状。当着全场所有干部的面,我立这个军令状。三年之内,农场的经济搞不上去,干部职工的工资奖金发不齐全,我主动辞职。但是,我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

  “那就是班子里的其他同志,包括你在内,一样给立个军令状。从现在开始,大家团结一致,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不许搞小动作。谁妨碍工作开展,妨碍我们搞经济建设,我就对谁不客气。怎么样,这个条件能答应吗?”

  范鸿宇背靠在沙发上,目光炯炯地望着黄子轩,神色十分认真。

  “哈哈哈……”

  黄子轩仰天大笑起来。

  “范书记,你也太小看我黄子轩了。你把我当什么人?卑鄙小人吗?你错了。我当着大伙的面,把话放在这里。只要你真能把农场的经济搞上去,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不要说让我黄子轩给你立个军令状,给你当牛做马都没问题。班子里的其他同志,我也敢保证。谁敢搞小动作,出幺蛾子,用不着你出手,我第一个容不下他。”

  范鸿宇站起身来,朗声说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黄子轩立即就给他对上了。

  两个彪悍的男子,就这样四目相对,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脸上都是坚毅无比的神情。

  正在这个时候,走廊上忽然想起一阵招呼声。

  “耿书记好……”

  “耿书记,您怎么回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随即答道:“呵呵,我呀,回来看看,听说范书记到了,我回来表示欢迎!”

  听上去,老人非常和气。

  范鸿宇忙即大步出门,黄子轩微微一愣,也跟了出去。

  只见一位六十来岁,头发花白的老人,慢慢走了过来,笑容满面的和身边的同志点头打招呼。无疑,这位就是朝阳农场的老书记耿飞。

  “耿书记,你好,我是范鸿宇!”

  范鸿宇大步迎上前去,伸出了双手。

  “你好你好,范书记……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

  耿飞紧紧握住范鸿宇的双手,连连摇晃,笑哈哈地说道,脸上浮起一种不太正常的红晕。范鸿宇感觉,耿飞虽然很用力地跟他握手,却明显双手乏力,底子很虚。

  老书记原本就是个病人,正在云湖住院呢。估计有人跟他打了电话,将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向他做了汇报,老书记就在医院坐不住了,匆匆忙忙往家赶。

  倒不是说范鸿宇这位年轻的新书记,真的让他那么看重。以前没怎么打过交道,耿飞对范鸿宇也只是久闻其名,据说是个桀骜不驯的角色。耿飞真正担心的是黄子轩。

  那脾气太臭了。

  假如范鸿宇是个老成持重的中年干部,也就罢了,肯定不会跟黄子轩对着干,不管心里怎么生气,面子上必定会过得去。

  但范鸿宇比黄子轩还要年轻气盛,这样两个臭脾气碰到了一起,撞出火花来是必然的。

  新书记到任第一天,黄子轩就跟人打擂台,说到哪里去都是黄子轩理亏。更不用说范鸿宇偌大来头,到时候在省里大领导面前给黄子轩上点眼药,这顶场长的乌纱帽,随时落地。

  耿飞这才不顾病体未愈,急急赶回了农场。

  不料还是迟了一步,瞧走廊上这个“围观”的架势,只怕两个人已经打过架了。

  “耿书记过奖了,真不敢当。”

  范鸿宇很谦虚地说道,脸上又带上了那种淡淡的微笑。

  “当得起的当得起的,范书记可是‘枫林模式’的开创者。我虽然没去过枫林,却也听人说起过。两三年时间,枫林镇的国民生产总值增长了二十几倍,财政收入增加了上百倍,几千人进了工厂。这个实在是了不起。上级领导请范书记到我们朝阳农场来主持工作,真是慧眼识人。我们农场所有干部职工,都在热切期盼着范书记早日到任,带领我们大家,一起致富奔小康。范书记,欢迎,欢迎啊……我代表朝阳农场三万职工家属,向范书记表示最热烈的欢迎!”

  耿飞不愧是多年的老政工干部,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满脸含笑,让人觉得他这番话确实是出自至诚,绝不是随口应景的客气话。

  “耿书记太客气了,在您面前,我就是个后生晚辈,还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耿书记能够给我多加指点。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老书记毫不客气加以批评。我一定虚心接受。”

  范鸿宇也微笑着,按照标准的官场套路回应了几句。

  “哈哈,范书记太谦虚了,今后只要能用得上我老头子的地方,只管开口,绝没二话……小张,你通知食堂,今晚上搞两桌,为范书记接风洗尘。”

  老书记毕竟经验老到,随即就开始了具体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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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3章 范书记真阔气!

  范鸿宇笑了笑,问道:“蒋科长,下个月工资,需要多少?”

  财务科蒋科长立即答道:“一百二十七万……这是**工资,如果……如果连奖金和津贴都算进去的话,要两百万左右……”

  说着,蒋科长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有点离谱。这两三年,农场每次开会讨论工资的事,从来都说的是“**工资”,其他福利,提都没人提。

  提了也白搭,**工资都没办法保证,讲那些没用的做什么?

  闹心!

  范鸿宇今天刚到,自己就开口说奖金和津贴,是有点过分了。

  “好,我知道了。工资的事,我来想办法。从现在开始,以后每个月的工资发放,你直接来找我。”

  范鸿宇平静地说道,似乎在谈论一两百块钱的事情,毫不在意。

  “啊?”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范书记,您说真的?”

  蒋科长愣怔了一下,惊喜地叫喊起来,不知不觉间就用上了敬语。蒋科长大约四十二三岁的样子,惊喜之情,却如同孩子一般。实在这几年,他真的快要被这钱逼疯了。其他单位的财务科长,从来都是肥缺,不知有多少人哭着喊着想要坐上这个宝座。唯独朝阳农场的财务科长,是个苦差事。黄子轩自己,清廉如水,下边的干部谁敢搞小动作?再说,朝阳农场缺钱缺得厉害,任何一笔上千元的款子,都是大数目,必须经过黄子轩亲笔签字才能支付。就算有那个胆子搞小动作,这干巴巴的骨头上,也咬不出油来。

  范鸿宇微微一笑,说道:“蒋科长,这种事能开玩笑吗?”

  说得是和姐姐大人同居的日子!

  范书记还不想上任不到一个月就被全体农场职工集体“驱逐出境”吧?

  “不过……”

  大伙刚刚露出一丝宽心的笑容,神经立马又绷紧了,齐刷刷地望着范鸿宇。

  官场上的人,最怕的就是领导说“不过”啊!

  范鸿宇的脸色严肃起来,认真地说道:“暂时还只能是**工资,一年之内。奖金和津贴暂时无法兑现,要先欠着大家的。这一点,希望在座的同志们和大家解释清楚。”

  大伙再一次面面相觑。

  这也叫“条件”?

  这两三年来。谁见过奖金和津贴?一开始还有人闹,渐渐的连“**工资”都不能按时发放了,大家终于知道了场里的窘境,不得不默默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现在听范书记的意思,暂时只能给大家解决“**工资”。还很抱歉似的。

  “这没问题没问题,同志们都能理解的……哎呀,范书记,谢谢您,谢谢,可算解决一个大难题了……”

  蒋科长回过神来。一迭声地说道,满心欢喜。

  黄子轩冷不防问道:“范书记,你刚才这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一年之后,奖金和津贴都能兑现?”

  范鸿宇诧异地说道:“这个当然了,总不能老是给大伙发‘**工资’,奖金和津贴。既然是大家应该得的,那就一定要发。总欠着可不是个办法。”

  又一次大眼瞪小眼!

  这话真牛叉啊!

  好像范书记家里就开着印钞厂。那花花绿绿的票子,自己想印多少就印多少!

  黄子轩咧嘴一笑,笑容很勉强,问道:“范书记,这么有把握?”

  数十道目光又齐刷刷地盯在了范鸿宇的脸上,他怎么回答。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黄场长,有没有把握,咱们可以押后再讨论。现在我还有些疑问,需要大家给我做个解释。咱们农场,为什么会欠这么多债?八千人劳动,连自己都养不活?这是什么原因?”

  黄子轩马上说道:“范书记,这个你就算不问,我也会解释的。为了这个事,在座的同志们不知道研究过多少次。归纳起来,主要原因有三点。第一,这三年物价持续上涨,但农产品的价格,却停滞不前。略微有点上涨,也远远赶不上其他产品的涨幅,尤其是赶不上工业产品的涨幅。化肥,农药,种子,都涨得很厉害。我们八个大队,有六个大队是从事农业生产,年年亏损。地种得越多,亏得就越多。范书记,你也知道,像朝阳农场这种情况,是非常少见的。一百平方公里的农场,八千职工,这个密度太大了……”

  这个倒是实在话。

  国营农场,在我国不少见。东北,西北都有很大的国营农场,职工比朝阳农场更多的农场,数量不少。但他们的占地面积远远比朝阳农场广阔,人均耕地面积,至少是朝阳农场的三倍以上。而且国家有一定的投入,机械化生产程度比较高,人均产出也要高得多。

  朝阳农场属于特例,以前财政包干,省里市里将一些不好安置的人员,纷纷塞进农场,导致农场人口以极其恐怖的速度增长。前几年开始实行改革,省市财政逐渐改变了包干的模式,农场开始自负盈亏。人多地少,机械化程度不高的劣势,立即便凸显出来。加上从前年开始,全国物价涨幅增快,农产品的价格却增长缓慢,工农业剪刀差进一步加剧,更是使农场的处境雪上加霜,几年下来,负债累累阴阳手眼全文阅读。

  “第二个,朝阳农场以前国家的投入比较少。农业生产,基本停留在比较原始的阶段,不要说完全的机械化生产,就算是半机械化生产,我们都还差得远。农用机械,严重短缺不说,现有的机械,技术上也非常落后,差不多有一半的机械已经报废了,无法正常使用。本质上,我们农场六个大队的干部职工,和普通农民没有任何差别。广大农村,早已包产到户,我们还是大锅饭,集体生产。效率很低。关于这一点,我们也曾经尝试要搞承包,但试点搞不下去。我们毕竟不是真正的农民……”

  黄子轩说着,脸上露出又是烦恼又是迷惘的神情。

  国营农场的干部职工,那是正经的“公家人”,按照农村的方式搞“包产到户”,明显不对头。包产到户了,收入怎么算?产出全部归农场所有,还是按照一定比例分开,一部分上缴,一部分归自己所有?如果全部上缴农场,承包还有什么意义?如果承包职工自己留下一部分,那他的工资奖金要不要继续发?假如不发工资了,他们到底算工人还是算农民?而且农场的土地和农村的土地,在使用权上,区别也很明显。农场的土地,是百分之百的国家所有,国家经营,上面没有明确的政策,黄子轩胆子再大,也不敢真的将土地给大伙都分了。

  范鸿宇微微颔首,示意黄子轩继续。

  黄子轩说道:“第三,就是渔业的问题。渔业本来还行,四大队和七大队,以前不说每年有盈余,起码能够保住自己的本分,不要场里倒贴。这两年也不行了。省里市里放开了渔业政策,整个湖区的捕捞队,一下子就增加了好几倍。新增的这些私人捕捞队,装备远比我们的捕捞队先进。以前我们的小渔船出去,还能打回不少的鱼,这两年的收获越来越少。大鱼群都被那些装备先进的捕捞队给捞走了,咱们技术跟不上,只能捞点残羹剩饭。鱼小,又杂,就卖不出好价格。捕捞旺季,多打了点鱼,结果价格立马就掉下来。那些鱼贩子,一个个精明得很。鲜鱼不经收,价格再低,也只能卖给他们。总比搁在手里烂掉要强……总之就是不好弄,处处受制于人。”

  与会干部们就跟着一起摇头。

  这也是事实。

  就范鸿宇所知,再过十几年,青山湖经济鱼类资源衰竭的问题,将会变得越来越严重。一些捕捞队急功近利,过度捕捞,灭绝性捕捞,远远超过了鱼群自然生长的速度,主要经济鱼类资源,越来越稀缺。

  现在已经开始显露出端倪,但要让政府重视这个问题,时间还早着。

  范鸿宇当然会在合适的时候,向省里市里反映,不过范鸿宇心里有数,只要青山湖经济鱼类资源衰竭的问题没有严重到触目惊心的程度,一般是不会引起太大重视的。

  在大伙眼里,那么大的青山湖,怎么可能没鱼呢?

  简直就是危言耸听!

  “范书记,我们现在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我们没钱投入,农业和渔业的产量,就上不去。产量上不去,就更加没钱。债越欠越多,到现在,不要说本金,我们连利息都还不起,连工资都必须靠借贷。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黄子轩神情变得十分郁闷。

  显见得这些问题,烦了他不止一天两天了,想不出好办法,常常整夜整夜的失眠,辗转反侧,直至天明,依旧是苦无善策。

  “黄场长,我知道你说的是事实,但不管情况多么艰难,都必须要改变。坐以待毙是不行的。”

  “请范书记指示,我们应该怎么改变?”

  黄子轩就笑了,带着很明显的讥讽之意。

  倒要,你范书记有什么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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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4章 厚道的老书记

  范鸿宇不去理会黄子轩的讥讽,又点起一支烟,抽了两口,缓缓说道:“同志们,我刚刚来,对我们农场的具体情况,还不是十分了解。但在省政府上班的时候,我专门对全省国营农场,渔场,林场的情况进行过大致的研究对比。发现我们朝阳农场的情况,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带有普遍性。现在全省所有大型国营农场的情况,都差不多。财政亏损,举步维艰。那么最主要的问题,又在哪里呢?客观困难是存在的,比如刚才黄场长说的那几个情况,是事实,我不否认。但我认为,客观困难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这里……”

  说着,范鸿宇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管理思路和经营理念的问题,才是我们目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大家的神色,都有点不以为然。

  原来范书记连夜召集大家开会,就是要给大伙上一堂政治课,讲一番大道理吗?感觉上,和上级的文件开头内容是一样的。

  出于礼貌,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从刚才黄场长介绍的情况来,我们现在,就是窝在家里,没有睁开眼睛好好外边的世界。我们农场,是国营单位,但同时又具有企业的性质。所以我们目前要做的第一个改变,就是管理模式的改变。以企业的管理模式和经营理念来进行内部管理和外部环境拓展。第一步,就是要成立一个销售中心,或者说成立一个销售公司,什么名义不要紧,这个部门,将统管全场的对外销售事宜。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种出粮食,卖给国家就行了,别的不管。这样子是行不通的。这是计划经济的搞法,没办法参与市场竞争。”

  范鸿宇不徐不疾地说道。

  黄子轩忍不住插话道:“范书记,我提一点,现在不是我们生产的东西卖不出去,是卖不出好价钱。同时参量偏低,上不去,总体收入就不多。”

  范鸿宇反问道:“既然卖不出好价钱,那为什么我们不生产能够卖得出好价钱的东西?谁规定我们农场只能种水稻?就算是水稻。高产丰收也并不是唯一的追求目标。生产的大米,品质好,单价高,附加价值大,才是最主要的。比如普通晚稻米,一斤卖四毛钱,亩产一千斤,总收入也才四百块。如果我们栽种高品质的香米,高档米,一斤卖一块钱。亩产就算低一点,只有八百斤。一亩地的总收入也会有八百块,翻一番。”

  黄子轩就笑,摇摇头,说道:“范书记,可能你对农产品的市场价格了解得不够。现在市场上最好的晚稻米,批发价最多也就是四毛钱。我们的米,批发价是三毛到三毛二……批发价一块钱一斤的米。我真没听说过。现在普通家庭,就算是双职工,每个月的收入最多也就是四五百块钱。一块钱一斤的大米,一个家庭按照四口人计算的话,一个月光是吃米,就要一百块,谁吃得起啊?”

  哥们,你在省里大机关呆久了,一点不体察民情,尽说外行话。

  范鸿宇淡然一笑,说道:“黄场长,那是因为你对外边的世界,了解得不够。也许我们内地很多家庭,是吃不起高档米,但沿海地区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他们比我们富裕,收入也比我们高,对生活品质的要求自然不同。米饭是主食,很多经济条件比较宽裕的家庭,很在意大米的质量和口感。价钱并不是放在第一位来考虑的。再说,还有那么多的酒店饭店,他们也需要高品质的大米。我们的眼睛,不能只盯住我们身边一小块地方,要站得高一点,得远一些。我们青山,在过去是鱼米之乡。但如果我们不思进取,不改变,我们生产的普通大米,很快就会被市场完全淘汰,变成饲料米和工业米。普通大米不是不可以种,但种植面积必须减少,腾出一部分土地来,栽种高档大米。这只是最基本的一个改变,而且,必须要变。为什么我要求成立销售公司呢?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及时了解市场信息,建立长期的销售渠道。作为一个企业,如果没有自己的销售渠道,没有自己的信息来源,那永远就是一个代加工的命。靠最原始的生产,想要让几万人富裕起来,那是不可能的,一点不靠谱。想要改变现状,归根结底最关键的,只有一句话——市场需要什么,我们就生产什么!”

  “市场需要什么,我们就生产什么?”

  黄子轩有点愣住了,带着迷惘喃喃自语。

  朝阳农场是国营单位啊,难道不应该是上级要求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吗?

  但这回,黄子轩没有反驳范鸿宇的话,隐隐觉得,这位新来的娃娃书记,正在向大伙揭示一个从未深入思考过的新天地。

  “成立独立的销售公司,统一销售渠道,只是第一步。先花些时间和精力,来了解外边的市场。但是,这个销售公司怎么成立,用些什么样的人,接受什么样的培训,怎样才叫合格。这个我说了不算,在座的每位同志都说了不算……”

  “那谁才说了算?”

  大伙被范书记搞得一愣一愣的。

  农场的事,书记说了不算,场长也说了不算,这不是开玩笑么?那还有谁来做主?

  “要请专家过来。我不是专业的市场营销人员,在座各位也不是。市场怎么做,渠道怎么建立,我们都是门外汉。这个不能勉强,必须请专家。就在近段时间,我会请香港大公司的专家过来,在我们农场搞一个实地考察,由他们拿出意见书来。这个销售公司,由香港专家来成立,至少一年之内,由他们来主管,培训人员。一年之后,情况再做决定,是不是逐渐由我们自己的人来管。”

  与会干部面面相觑。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范书记,这,这合适吗?”稍顷,农场宣传部长开口了,满是担忧之色:“我们是社会主义的国营农场……”

  社会主义的国营农场,请资本主义的香港专家来搞销售公司,培训人员,会不会犯政治错误?

  宣传部长年近五旬,在座诸人,除了已正式离休的耿飞,就数他年纪最大,管的又是宣传工作,经历过太多的政治运动,有这样的担忧,正在情理之中。

  “没关系。这个事,就这么定下来。如果有任何政治风险,都由我一个人承担。”

  范鸿宇一挥手,决然说道。

  每逢大事,范鸿宇性格中强势的一面,便展露无遗。

  耿飞微微一笑,插话道:“范书记,你的意见我支持。你刚才说得对,怎么搞市场营销,我们都是门外汉,不懂。香港专家搞这个东西,肯定比我们懂得多。不过,既然是开会讨论,会议上通过了,那就是集体决定,呵呵,这可是组织原则啊……”

  范鸿宇便向耿飞点了点头,眼里露出感谢之意。

  老头子果真是个厚道人。尽管今天还是头一回和他见面,关键时刻,却毫不犹豫地维护他。毋庸讳言,现阶段,集体决定绝对是最好的“挡箭牌”。尤其在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上,耿飞不愿意让范鸿宇一个人冲在最前边,独自去面对。

  耿飞心里很清楚,别范鸿宇年轻,却是朝阳农场打翻身仗的唯一希望。不管他真实本事如何,最少他来头够大。前省府一秘,那关系,不是农场其他干部能够比得上的。范鸿宇向上边要求资金,政策的支持,肯定比他们说话管用得多。

  这不,范鸿宇一开口,就把发工资的大难题给揽在了自己身上。

  没有十足把握,范鸿宇焉敢上任第一天就夸下这样的海口?

  假如范鸿宇因为所谓的“政治错误”而垮掉,朝阳农场就会错失这个最佳的翻身机会。耿飞老则老矣,头脑却始终十分清醒。几十年人生阅历,官场经验,绝不是说着好玩的。

  一些干部本来还有疑虑,见耿飞开口表了这样的硬态,便都闭上了嘴巴,不再质疑。

  黄子轩在农场强势过人,如果没有耿飞在背后力挺,黄子轩的工作,决不能展开得那么顺利。

  姜是老的辣。

  关键时刻,还得是耿飞才能镇得住场子。

  “范书记,果然不愧是省府下来的干部,问题的角度,方式方法,就是和我们下边的干部不一样。哎呀,我们以前是太闭塞了,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这个责任,主要在我啊……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请范书记继续给大伙开导开导!”

  耿飞又笑哈哈地说道。

  大伙望向老书记的眼神,就变得有些讶异。

  怎么范鸿宇才来,耿飞的“立场”就变了?对新书记的支持不遗余力,难道他对黄子轩有什么意见了,只是一直容忍未发?

  耿飞毫不在意大家的目光。

  支持范鸿宇,就是支持黄子轩。黄子轩绝对不能和范鸿宇对着干,不然结果会非常糟糕。上级刚刚将范鸿宇派到朝阳农场来做一把手,对他的支持力度,根本不用怀疑。无论哪个班子成员和他唱对台戏,被调整的绝对不会是范鸿宇!

  这一点,耿飞心里明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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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0章 雁过拔毛

  下午,艳阳高照。一台半新的桑塔纳奔驰在湖滨公路之上。

  这台桑塔纳是农场唯一的“高档设备”,还是二手货。两年前,从鱼贩子手里抵债抵过来的。那鱼贩子欠了农场不少款子,赌博输了个精光,没钱付款,就把自己的座驾抵押给了农场。

  桑塔纳是黄子轩亲自驾驶,乘客则是范鸿宇和杜双鱼。不过座次安排有点微妙,范鸿宇坐在副驾驶位置,新任通讯员杜双鱼同志,倒像个首长,一个人独占了后排座位。

  黄子轩亲自当司机兼向导,范鸿宇当得在副驾驶座相陪,大刺刺的坐在后边,未免让黄子轩不痛快。

  对黄子轩,范鸿宇没打算用什么手段,就是直来直去,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或者直接用行动来说明自己的意见。

  管理之道,因人而异,不可拘泥陈法。

  桑塔纳走走停停,每到一处堤段,黄子轩就将车子停下来。三人一起走上大堤。

  上午的见面会,已经开过了,范鸿宇正式在农场亮相,走马上任。那些中层干部,自然对范书记的年轻充满诧异。而听说范鸿宇的“英雄事迹”之后,则暗暗摇头不止。

  又来一位“二杆子”?

  亲自在十原镇动手收拾流氓地痞不说,还让杜双鱼这个愣头青当自己的通讯员?

  如此行事风格,简直闻所未闻。

  朝阳农场有一个黄子轩,已经让许多老成持重的干部们头痛不已,如今上级领导竟然给派过来一位比黄子轩还“二杆子”的党委书记,怎生了局?

  中午,范鸿宇请同志们在机关食堂聚了个餐,很平常的菜肴,上的自酿米酒,所费不多。

  农场穷,奢华宴席,真的负担不起。

  聚完餐,范鸿宇也不休息,直接拉着黄子轩和杜双鱼就出门了。

  朝阳农场三面环水,水岸线长达几十公里,因为当年是围湖造田硬搞出来的耕地,地势都比较低洼,每年的防汛工作,都是重点。

  黄子轩对全场所有的防洪重点地段的情况,可以说了如指掌。

  着脚下的青石大堤,范鸿宇问道:“黄场长,这大堤有年头了吧?”

  黄子轩说道:“基本上,整个农场的大堤,年纪都不比我小多少。当年围湖造田的时候,防洪是头等大事。这几十公里青石大堤,都是当年的老底子,比较结实。不过时间比较长了,年年都要进行必要的检测和加固。修修补补的,每年要花不少钱。农场的财政底子这么亏,这条大堤有一半的‘功劳’……”

  范鸿宇点了点头,说道:“防洪是生死攸关的大事,马虎不得。哪怕农场财政再紧张,这笔钱不能省。”

  黄子轩双手一拍,说道:“对,我就是这个意见。前些年,场里的财政状况比现在要好一点,主要就是省下了加固大堤的费用。后来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这大堤要是再不加固,一旦发大洪水,很多地方都挡不住,会决口。咱们农场三万人生活在这个低洼地里,真要是大堤垮了,后果就不堪设想。所以这两年,我把一多半的财政收入用在加固大堤上了。穷点不怕,只要有命在,总是能想办法活下去的。”

  黄子轩这话,也算是给自己很隐晦地做了个辩解,为什么他当场长之后,朝阳农场越来越穷。

  范鸿宇有点奇怪地问道:“防汛是大事,上边没有拨款?不对吧,我记得省里有这笔专款的,前不久省长还批了字。”

  黄子轩冷笑一声,说道:“有拨款,前年五万,去年八万,今年还没见影子。”

  范鸿宇顿时就无语了。

  以朝阳农场这么险要的地势,防洪任务之重可想而知,拨款竟然这么少。

  “不对,省里肯定不止安排下来这么点拨款。这我知道。”

  范鸿宇随即摇头,双眉蹙了起来。

  就在几天前,他还是省长大秘书,尤利民批示过的所有文件,都要经过他的手。省里到底给各地市拨了多少防洪款子,他心里有数。齐河是全省防洪的重点市,每年省府都有一笔不小的防洪款拨下去的。当然,款子到了齐河市,具体怎么分配,范鸿宇就不是那么清楚了。

  但在正常情况下,无论如何,朝阳农场都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防洪拨款。这点钱,相对于几十公里的防洪大堤,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黄子轩说道:“我知道省里拨下来不止这么一点钱,我也知道钱每年都到了市里。但我去市财政局要不到。郭市长倒是年年在我们的报告上批了字,去年就批了四十万。不过财政局就是只给八万,我磨破嘴皮子都没用。他们不说不给,就说现在市里财政也紧张,慢慢来,不急。分几次给!嘿嘿,他们这些官老爷的把戏,你应该懂的吧?”

  说着,黄子轩就乜了范鸿宇一眼,颇有点愤愤不平。

  他们朝阳农场的情况,这么困难,市里那批官老爷视而不见,连省里拨下来的防洪款,也给卡扣得剩下一点小零头。职工情绪一激愤,闹个事,党纪政纪处分就下来了。

  在别人眼里,黄子轩这个场长做得威风凛凛,农场上上下下都服气,黄子轩却每每为钱的事愁白了头,为了要点钱,不知受过多少窝囊气,过多少脸色。

  范鸿宇轻轻点头,并没有随声附和。

  财政支付,历来是“一级卡一级”,身为省长大秘书,范鸿宇对这种情况可谓是了如指掌。这不是齐河市一家的问题,几乎全省乃至全国各地,都存在着类似的情形。

  “雁过拔毛”,是各地财政负责干部的拿手好戏。

  所差者,程度不同而已。像齐河市财政局拔毛拔得这么厉害的,倒也不多见。但身为农场党委书记和云湖县代县长,范鸿宇现在身份地位不同。随口附和黄子轩几句不难,甚至顺着黄子轩的话头,痛骂财政局的“官老爷”一番,也不费什么神思,说不定就会被黄子轩“引为知己”。

  不过在范鸿宇来,用这样庸俗的方式来拉近班子同志之间的关系,是有点太“掉份”了,一把手就应该有一把手的做派,将自己等同于班子里的其他同志,无形之中,就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而且范鸿宇认为,黄子轩作为农场场长,问题的眼光和出发点,就应该跟着提高,不能总是做“愤青”,那个改变不了事实。

  换句话说,黄子轩觉悟不高,范鸿宇就必须帮他提高觉悟,而不是推波助澜。这对黄子轩自己,也没什么好处。朝阳农场要打翻身仗,要尽快改变现状,富裕起来,黄子轩这个领路人,就必须快速成长起来。

  范鸿宇没有做保姆的习惯。

  “黄场长,你怎么海瑞这个人?”

  范鸿宇在大堤上慢慢走着,忽然问道。

  “海瑞?”

  黄子轩不由愣怔了一下,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扯到海瑞身上去了?

  一直默默陪伴在册的杜双鱼,也觉得有点奇怪。他到现在都有点晕晕乎乎的,昨天还想着“跑路”,转眼之间,却忽然就成了范鸿宇的秘书,这戏法变的,愣是让人不懂了。而且杜双鱼以前从未有过类似的工作经验,一时半会,还真摸不到一点门路,只能谨言慎行,多少说。

  “挺好啊,大清官。”

  稍顷,黄子轩才回答了范鸿宇的问题。

  范鸿宇轻轻摇头,说道:“清官是清官,但除了清官,你还能想到海瑞的什么事迹?他到底为当时的老百姓办了些什么实事?与其说海瑞是清官,还不如说他是著名的谏臣。很多人不知道嘉靖皇帝是谁,却知道海瑞的名声。自古清官邀名……和他同时期的李时、夏言、顾鼎臣、胡宗宪、杨继盛、俞大猷这些名臣,更是很少有人听说过。海瑞是名臣,是谏臣,然而,任何一个时代,光有谏臣是不够的。唐太宗时期,如果仅仅只有一个魏征,没有房玄龄,杜如晦这些办实事的人,也不会有贞观之治。现在啊,有些不合理的现象确实存在,如果我们仅仅是指责这些现象,于事无补。所以,黄场长,我认为你做的非常正确,不管市里拨款多少,这大堤都得加固,哪怕农场欠债还不起,只要这大堤固若金汤,就是最大的功劳。”

  黄子轩哈哈一笑,说道:“范书记,你也不用夸奖我,市里那些官老爷,知道我就算要不到钱,也一样会想方设法来加固大堤……他们这是抓住我的软肋了。不怕你笑话,我是一边修堤一边骂娘,哈哈……”

  范鸿宇也笑起来,说道:“娘要骂,工作也还得做,是有点无奈。不过,慢慢来吧。一些不合理的现象,要改变不是朝夕之功,总得有个过程。”

  黄子轩点点头,说道:“这点我倒是很赞同。真要是大堤出了问题,骂谁都不管用。”

  范鸿宇背着双手,眼望烟波浩渺的青山湖,稍顷,感叹地说道:“这么大个青山湖,外加十万亩良田,养不活咱们农场几万人?我还真的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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