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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 左道官途【作者:走过青春岁月】(3月25日更新至“第四百二十八章 似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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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夜来茅山孤客

  人在江湖,有多少朋友便有多少敌人。何问鱼在特殊部门干了十几年,得罪过的能人异士不计其数。现在她失去记忆,忘记了过往的仇恨,别人却不能忘记。比如前阵子曾经落到何问鱼手中的半仓嘉措,又比如昔日在解放初期喊出十八子出世坐天下,万道归一,要建立佛国世界的一贯害人道的余孽。

  陌寒来去匆匆,把有人要对何问鱼不利的消息告诉许三笑之后便起身告辞。

  临别前说道:“叶先生最近要操作一件大事,信义堂无论如何分不出人手帮你,我师父特意命我过来跟你解释一下,他的意思是希望你暂避三舍,今晚要来找何小姐晦气的是泉城人杜淳锋,这家伙是一贯道当代道主茅山杜可风的亲弟弟,此人修习的是茅山道术,曾经与神打楚鹏飞齐名,实力之强足以媲美武道宗师。”

  叶皓东有一位编外夫人也是出身玄门的,那个分支叫做静慈斋,这个静慈斋在玄门中地位超然,与政府关系尤其密切,消息极为灵通。尤其对天下修道有成者的行踪,除了少数特别牛的,余者基本都是了若指掌。

  楚烈离开前的话,让许三笑对眼下的局面已有心理准备,正如李燕的继母所说,敢爱就必须有承担起责任的勇气和实力。现在到了考验自己对何问鱼的感情纯度的时候了。

  许三笑说:“请帮我谢谢刚哥和叶先生,我躲了和尚躲不了庙,唯有一战而已。”

  ••••••

  月黑风高,万籁无声。

  许三笑随身带好销魂笛,大量须弥净火粉,仗着左道九重境界之上的道行,专心等候未知的敌手的到来。

  江湖无可躲避,身为爷们责无旁贷,谁要想动何问鱼,就先从老子的尸体上踏过去。

  此刻,许三笑全神贯注于身外天地内,百米之内风吹飞花残,寒露打落叶皆如亲眼所见。等候良久,迟迟无人前来。

  许三笑索性在院子里打起拳来,修左道者不需要多强悍的体魄,但境界到了九重之上便会明白,没有一个好体格还真是个大问题。就比如当日郭道安从尚楠手上逃离,曾经以精神意志开启自身无上潜力,短时间内获得媲美神道境界的力量,这才带着许三笑逃之夭夭。事后,他也为之付出了巨大代价。通过郭道安,许三笑意识到,修道的同时有必要习武强身。

  自从何问鱼成了何小妹,许三笑每一天都不曾懈怠的提升着自己,禅武宗的养生拳每日必修,销魂曲也没断了练习。可称得上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

  一阵风随着许三笑的身形在转动,许三笑精确的把握住它运行的轨迹,一招一式一丝不苟的控制着这阵风,竭尽所能的让它依照自己设想的轨迹运行。许三笑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这风儿却越转越快。这手法就像抽陀螺,随着惯力的增加,加诸在上面的外力反而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巧。

  许三笑试着洒了一点须弥净火粉,粉末随风而走,顷刻间爆发出一团火光,热气破坏了风的运转,顷刻间风消火散。许三笑收了架势,轻轻一叹,看样子火龙缠身的情景只能是存在于自己心中的梦想。这火焰如此爆裂,怎么可能被风力约束住。倒是这股子旋风乃是自己练拳带动空气流动产生的,若能操纵熟练了,将须弥净火粉加进去,用来攻击对手时当真是威力无穷。

  屋子里传出米粒儿轻柔绵长的呼吸声,而何问鱼自从醒转后便进入了龟息状态,一直在用通身的毛孔呼吸,等闲根本听不到。二女所以睡的这么香,其实是许三笑做了手脚。被仙姑姐姐保护了这么久,现在该轮到自己尽一个男人的义务了。

  许三笑这样想着,耳中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竟已经到了胡同口外。

  许三笑大开门户,只见风儿轻送,一盏孤灯摇摇晃晃由远及近。一个灰发中年人,身着黑色中山装,打着灯笼慢悠悠来到许三笑家门前。停住身形,慢条斯理道:“茅山宗杜淳锋,夤夜拜访是为一人而来,请问宗教办的何小姐可在贵府上?”

  茅山宗与全真龙门道同为北方道门的主要门派,二者几乎齐名,甚至前者在民间名头更响。其术法宗旨讲究佛道合一,分为显宗与密宗。二者之间的正统道门之争贯穿近代三百年,显宗秉承《上清大洞真经》以思神、炼丹、诵经为主,而密宗以修持秘术、玉符、古禁咒隐世不出。二宗之间斗来斗去,因为内耗导致近百年来人才越发凋敝。

  由于茅山宗门中有许多秘术邪异神奇,极尽蛊惑障眼之能事,因此凡入此门者第一步便需翻碗定终身。在三只大碗下各藏一字,分别为孤,夭,贫。掀碗定终身,需要发下血毒誓言,终身不得违背。所谓孤便是指终身无后,夭则是寿命不过五旬,贫则是终身不得积累财富。

  许三笑早年随周至柔在江湖上行走,对这些术法修行门户自是知之甚详。上下打量来人,只见此人衣着用料考究,面目保养的很年轻,手戴一枚翠绿的翡翠扳指,足下穿的是千层底的布鞋,做工极为精细,正出自京城某家百年老店。一身行头价值不菲。显然与贫字无关,这人头发灰白,眼角余梢寿纹明显,估计年龄早在五十开外。看样子是个终身无后的孤修。

  许三笑抱拳道:“玄门左道许三笑,实不相瞒,先生要找的人是我的房中人。”

  杜淳锋点点头,左右看了看,不慌不忙将手上灯笼挂到院中海棠树上。一举一动无不透着潇洒从容,来到许三笑面前,笑道:“玄门左道的周先生道行高深,术法精妙,与我大哥杜可风惺惺相惜,二人曾经有八拜之交,两家宗门之间更有数百年交好义气,许小先生的道行不凡,想必是得了周大哥的真传,那何问鱼身居庙堂,身份与从前的清廷鹰犬无异,纵然是绝妙佳鼎也不值得为了她坏了你我两家的交情,不知许小先生以为如何?”

  这人讲话完全是一副旧江湖的做派,但许三笑却早已下定决心脱离旧江湖,行为做派都不肯遵循旧日规矩,听杜淳锋说罢,也不打算遵守旧规以礼相待,只是微微点头,道:“您既然是跟周师傅一辈的人物,我便叫您一声杜老师吧,咱们之间是第一次见面,而何问鱼与我却是心心相印同床共枕许多日子的情人,您这初次见面,张嘴便要带走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您觉着我能答应吗?”

  杜淳锋面色一变,眉头挑了一下,不悦道:“这么说你不肯?”

  许三笑神色不变,坚定道:“恕难从命!”

  杜淳锋轻轻一叹,道:“如今世道变了,在你们这一代人眼中,江湖规矩越来越不值钱,你不肯我也能理解,但我以礼相待登门求人,就这么被撅回去,实在没脸回齐鲁,说不得要讨教一下许小先生的左道之术了。”

  这便是要手底下见真章了。

  二人四目相对,许三笑双眸神光湛然,冷电似的与杜淳锋深邃的目光接触,彼此都感到脑中泥丸真神震颤,竟是针尖对了麦芒,谁都未能将对手如何。许三笑自知自己初登九重上,对这种高级别的精神较量之术应用还不纯熟,所以尽管实力比对手雄厚,这一下却没能占到便宜。

  茅山显宗以符咒之术为主要手段,密宗则常见手诀咒语。不管是显宗还是密宗,也不论多厉害的符咒,都离不开使用者高深的精神修养。只有明澈自然物理之变化,才能将这些掺杂了各种药物制造出种种神奇术法的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这一点上,不管是玄门中的左道和杂道,还是其他门户,都是共通的。所以过去江湖术士们道左相逢时,若无多大仇隙,斗术交手时往往一个眼神试探一下对方的精神修养便够了。

  但眼下这二人之间的矛盾,显然不是一个眼神便可解决的。

  杜淳锋以眼传心念与许三笑交手一招,不但没占到便宜,还隐隐感觉到这年轻的对手精神修为至深犹在自己之上。心中放下轻视之念,一晃身形,步罡踏斗。心中默想二十八宿星象的罡单,以茅山宗九重天之术,在罡单之上,脚登云靴,随着道曲,沉思九天,按斗宿之象,默念咒诀,徐步踏之。口中念念有词:宫女如花满道场,时闻杂佩响琳琅。玉龙蟠钏擎仙表,金凤钩鞋踏斗罡,劝得老君起炉来,火云咒成焚妖邪!

  随着他身形转动,二人之间的空气开始跟着流动起来,许三笑渐感到呼吸不畅。心知这是由于对方的步法神奇所致。高功步罡踏斗之步伐,又称为禹步。

  相传大禹治水时,至南海之滨,见有鸟禁咒,能令大石翻动,而鸟禁咒时必踩出奇异步伐,大禹遂模仿此步伐,运用于治水之方术。由于此术很灵验,又是大禹模仿创作,人们就称之为禹步。许三笑对这套步法早如雷贯耳,亲眼所见却还是第一回。

  许三笑默默调整呼吸为内息,仔细体察着周围气流的变化和杜淳锋步法的演变关系。当此危急时刻,许三娃子竟把与杜淳锋的交手看做了一次学习的机会。只见杜淳锋的步子先举左,一跬一步,一前一后,一阴一阳,初与终同步,置脚横直,互相承如丁字。看罢多时竟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忽然想起曾经在南山湖泊中见识过白鹤捉蛇的情境,当时所看见的是一只白鹤斗一条毒蛇,那毒蛇不是对手便想游走,白鹤在蛇面前跳跃,搅动水流便把毒蛇困住,最后一口吞了。遥想当日情形,再看杜淳锋这套七星斗罡禹步,不禁心头一震,一股子莫名而来的冲动催促着许三笑模仿起杜淳锋的步法来。

  但杜淳锋的火云咒显然并非只是亮一手禹步,随着他的咒语念完,双手张开如鸟翼,呼呼扇动竟自生风,张开大口一喷,忽的一下,一团火光被烈风吹动,直扑许三笑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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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八章 罗汉猫叫  

  火光艳丽如诗,随风扑面而来,挟着惊人的热浪,隐藏着死亡的气息。

  茅山宗门之外,这火被称为三昧真火。实际上是杜淳锋口中含了一块羊皮包起来,混合了白磷的乙炔弹丸,他先以步罡踏斗将二人之间的空气中的氧气集中起来,待时机成熟了才咬破羊皮封口,以丹田气陡然喷出,白磷生火,乙炔遇氧气爆燃的温度可达到数千度,几乎能在瞬间置人于死地。若喷在人身上,分秒间便可以将一个人化为灰烬 。

  一切邪咒都是依据客观的物理现象产生的,只是先民不信科学,更愿意接受玄妙一些的说法。而对于修行者而言,这些术法既是防身的利器又是吃饭的饭碗,说的越玄越显得神奇。二者之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才造就了华夏几千年的半神文化。

  修行是认知宇宙提升自身与自然万物沟通能力的方法,不管什么宗门,何种妙术,都是基于这个道理产生的。那些传说中的呼风唤雨和五雷神咒等术法,以及一切不可思议现象都是由宇宙客官存在的规律而来。修行者的认知能力强,控制力更强,便能找出办法将一切自然现象为我所用。

  许三笑正模仿杜淳锋的步子转动身形,眼见火光爆发,心知其中利害。身形陡然旋转,一股激风随身而起,正是许三笑刚才步罡踏斗聚拢起的风势,被许三笑小心cāo控着迎着火光吹去。与此同时,许三笑飞身后纵,动作快如灵猫,一下退出两丈远!

  杜淳锋骇然吃惊,叫道:“你身上还有功夫!”

  许三笑并不作答,冷笑道:“你且看看我这把火如何!”

  许三笑身形一转,足下禅武宗定风步,原地一转,带动风起,双手抱风若球,虚空顺风势一搓,一道旋风陡然形成,裹着须弥净火粉直奔杜淳锋而去。

  这是许三笑第一次以主动风攻击对手,料想以杜淳锋的道行,多半不能奏效。一击出手后,立即从腰间拔出**笛。

  杜淳锋久闻左道须弥净火与茅山三昧真火齐名,后者能外熔钢铁,前者能内焚五脏,二者皆能杀人于无形。眼看许三笑竟能信手搓出旋风,暗自吃惊之余,连忙一把扯下衣服,劈手一抖,登时化作一团火。火光中,杜淳锋狼狈一滚,刚要起身还击,一声笛音入耳,登时jīngshén为之一阵恍惚。

  一曲**音,天涯断肠客。

  许三笑以九重天之上的道行吹响**笛,威力之大,当真是**夺魄。但许三笑掺进音律中的意志以催眠为主,jīngshén修养不够的,只需听到一个音节便会进入深睡眠。而杜淳锋毕竟不凡,当此斗术分生死的时刻,更振奋起全部jīng气神来抵御着起自灵魂深处的浓浓睡意。

  法宝之所以称为法宝,自有其原因。许三笑的jīngshén修养本就略胜杜淳锋,纵然术法应用上尚有不足,但借助**笛本身能够增加jīngshén攻击效果的特xìng,还是轻而易举的取得了压倒xìng的优势。一曲之后,杜淳锋开始困倦起来,当**曲开始第二个循环时,杜淳锋摇摇yù坠,强自坚持了一会儿,终于一头栽倒在地。

  这一仗胜的着实不易。许三笑收了笛子,长出一口气。

  斗术与比武截然不同。比武,二人之间即便差上一个等级,也可能因为战术应用得当,而周旋一阵子。而斗术,二人就算势均力敌,胜负也往往取决于瞬息之间。

  次rì晨,许三笑将杜淳锋唤醒,茅山宗师面sè通红,惭愧的无地自容。谢过许三笑不杀之恩,急匆匆告辞离去。也许是觉得失了茅山一宗的面子,临去前终于没忍住说道:“许小先生技高一筹,杜某败得心服口服,但杜某败了不等于茅山宗败了,家兄杜可风是当代茅山道主,道行胜我一倍,你若能胜过了他,茅山一宗才算彻底服了你。”

  许三笑摆手道:“昨晚之战只是迫不得已背水一战,我从没想过要借胜您来扬名,这件事到此为止如何?”

  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江湖人没有不看重名头的。杜淳锋闻言微微一怔,盯着许三笑的脸,看不出半分做作虚伪,终于喟然长叹一声,道:“许小先生真是仁义豪迈啊,可惜就算我肯罢休,你也别想消停下来。”

  许三笑抱拳问道:“杜老师这话从何说起?”

  “何问鱼自从出道以来,被她抓走终身囚禁起来的江湖术士,武道高手不计其数,现如今,她脑部受损落脚在歇马镇的消息已经是圈子里尽人皆知的事情,我这次来其实代表的是一贯道,据我所知的,杂道yīn山狼城一脉,晋省老掌柜薛大师的后人弟子,滇南的巫蛊门里的人都想来找你们麻烦,你想安安稳稳的守着她过小rì子,只怕不可能如意。”

  许三笑一直在琢磨究竟是什么人把何问鱼受伤一事传出去的,听杜淳锋这话的意思,似乎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连忙问道:“杜老师如果方便的话,可否将消息的来源说一说?”

  杜淳锋摇头道:“传递消息的人只是用电话通知我们的,具体是何方人物就不得而知了。”说罢,告辞离去。

  区委全体委员大会上,新区选址的问题再被提及讨论。经过一番jīliè争论,李东耀又借口头疼,匆匆结束了会议。许三笑知道他在拖,其实是在等南山市委方面表态。依照程序,新区选址问题应该在三天内讨论出结果,做出初步规划来。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只要三天内没能弄出个结果,南山市委方面就会派出相关技术人员组成专项工作指导小组,来帮着区委做决定。

  李东耀这么做,显然是已经将面子置之度外了。目的就是要让南山市委的领导知道,许三娃子有多骄横跋扈。他李东耀这个一把手的工作有多难干。他要证明不是自己无能,而是许三娃子太横行霸道,南山市委给他的这套班子有多不好用。换做别人这么干,无疑会触碰官场中的大忌。因为通常情况下,领导是不会承认自己错了的。领导没有错,那错的就只能是下属了。李东耀所以敢这么干,正是仗着背后有杨许昌的支持。

  杨许昌对许三笑一向没什么好印象。堂堂省委副书记,屡次出手对付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儿,屡次不能得手。许三笑在杨副书记心中已成了一块心病。尤其是在许三笑将程雪峰父子扳倒后,又没能将马二龙弄死之后,杨副书记对许三笑的不满情绪更是达到了顶点。李东耀这次来开发区任区委书记,杨许昌是有过亲口承诺的,必要时,可以给他提供直接支持。

  李东耀胸有成竹,耍起了拖字诀。许三笑也不能强行tongguo决议。一时半会儿的只能干瞅着他拖下去。

  许三笑不是没想过给他来一招惑心诀之类的秘术,直接让他点头tongguo就算了。但一想到曾经答应过何问鱼,绝不会在官场中使用奇术,便只好作罢。根据楚烈的说法,宗教办里有三个人比他厉害。何问鱼介绍过宗教办的权限,若是自己违反了规定,被这三个人知道,这个官恐怕真的要当到头了。

  如果南山市委真的参与进这件事,根据官场习惯,一定会优先考虑下属单位主要领导的意见。

  许三笑对这些心知肚明,如果新区选址定在驻兵镇,不仅是对许三笑个人权威的一种削弱,更会给许三笑的工作和生活带来一定不便。思来想去,这事儿只有指望霍平cháo帮个忙。

  下午的时候,许三笑驾车拉上何小妹和米粒儿赶到虎啸山庄。找到霍平cháo。

  一见面,霍平cháo便抱怨,“您怎么一走就没动静了,我这儿好几个事情想要请您指点迷津呢。”

  许三笑赔笑道:“我这不是过来了吗?实在是前阵子太忙。”

  霍平cháo也并非真不满意,笑道:“知道你忙,所以一直没敢惊动你,这回正好你自投罗网,没说的,这事儿你一定要帮我分析一下,看看是福还是祸。”

  许三笑有求于人,自是不能先张口拒绝人家的请求,道:“你说说看,我尽力而为。”

  霍平cháo道:“你知道我有个闺女。”

  许三笑挠头道:“好像叫江心月吧?”

  霍平cháo连连点头,道:“没有比你更圣明的,我这点事儿不说你也全知道,那我就更没啥藏着掖着的了,就是这小丫头的事情。”接着又说道:“这小魔头不知从谁那里听说我这地儿不错了,这几天一定要过来,自己过来也就算了,非把她妈也带来,你知道她妈跟我们老爷子明面上的关系,这他妈不是要我的老命吗?”

  许三笑刚要回答说你这是幸福的烦恼,纯属自作自受。忽然米粒儿急匆匆过来,神sè惊慌的样子。

  许三笑见状,以为何问鱼出事了,忙问:“出什么事儿了?”

  “猫,猫!”米粒儿跑的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猫,米花的那只罗汉猫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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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万仞山中有明湖如镜  

  佛面罗汉猫,猫谱榜上有名的四大奇猫之一,此猫生就一身锦绣似的花纹,看上去呆头呆脑,憨里憨气,且尾巴长爪子短,猫脸奇大,额上顶个丰字。生来就是个佛陀的性子,金童耳、玉女腰、仙人背,虽然驯服木纳,但并非是不会叫唤的哑子猫。愚民无知,认定这猫妨主,是个降祸的太岁、耗气的鹤神,所到之处,总有灾殃出现。

  其实不然,猫谱中记载,罗汉猫能见凶相征兆,开口必主不祥。

  许三笑曾交代过,若此猫张口开声,便代表将有大事发生。这猫养了有几年了,米粒儿却始终没忘许三笑的话。今早正陪米花说话时,突然听到一声猫叫,声音响亮与平日听到的猫叫迥异。循声一看,正是罗汉猫站在当院望山长叫。米粒儿一下子想起许三笑的话,赶忙飞奔来报信。

  罗汉猫轻易不出声,开口必有大事要发生。驯兽经上的猫谱是左道历代大术士总结所得,绝非江湖妄言乱语。许三笑十分重视,忙起身对霍平潮说:“这罗汉猫就是苏总的小女儿养的一只奇猫,轻易不出声,开声能测凶兆,养了四年多,终于出声了。这种事宁信其有,为防万一,我过去瞅瞅。”

  霍平潮大为感兴趣,拎起衣服,边走边说:“你要不嫌我碍手碍脚,就让我也跟着长长见识。”

  米寡妇家,如今早已今非昔比。青堂瓦舍,四面建屋,颇为气派。现在虎啸山庄已经脱手,旅游公司的主营业务在歇马镇上,但是因为有位养生大师说虎啸村里适合米花养病,苏丽娜便一直没有搬家。

  许三笑穿堂而入,只见那只佛面罗汉猫正蹲在北屋房顶上,望南山叫个不停。任凭米花在院子里如何召唤,就是理也不理。许三笑心念一动,三下两下上了房。顺着罗汉猫面朝方向望去,只见巍峨雄伟的大南山辽阔无边,与天相接,云雾缭绕气象翻腾。扑面而来的风挟着大南山中的凉爽潮气,吹在脸上很舒服。

  许三笑看罢多时,不知所以然。满心狐疑,走过去抱起罗汉猫从房上一跃而下。将猫儿交给米花,安慰了两句。

  霍平潮凑过来问:“这猫瞅着就不一般,叫声够喝亮的,老远就能听见。”

  许三笑面色深沉,站在村口的平坝上远眺南方,道:“老祖宗传下的东西必定事出有因,虽然现在看不出端倪来,不代表日后没有事,罗汉猫望南山而叫,我决定进山去看看。”

  霍平潮好奇问道:“南边有什么啊?”

  许三笑道:“那里是马鸣江和黄龙江的源头,这两条江在南山市境内汇聚,流入绵州境后改名叫陵江,是山南最重要的水利资源,猫谱中详细记载,罗汉猫一叫,必定与天灾人祸有关,不是飞魃降世大旱肆虐,便是灵犀出水洪水泛滥,虽然传言不可全信,但最好还是有备无患,我必须过去看看才能放心。”

  霍平潮问:“这一去得多长时间?”

  许三笑神色凝重,道:“黄龙江的源头我去过,一路上没什么意外情况,快的话三天就回来,但大山深处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不好说要多长时间。”

  霍平潮眼睛一亮,道:“听着就够长见识的,你看方不方便把我也带过去?”

  许三笑没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的盘山公路。一辆黑色凯迪拉克商务车正朝村子开来,道:“霍总想要逃避的人已经到了,最多二十分钟就进村,咱们要去的话需要准备些东西,现在动身恐怕也来不及了。”

  霍平潮顺着许三笑的目光望去,只见一片云遮雾挡什么也看不见。但他把许三笑视作了半仙之体,向来对许三娃子的话深信不疑。毫不迟疑的问道:“你快说说都需要准备什么?咱们先动身进山,我回头让直升飞机送进来。”

  许三笑精神一振,问道:“你能调来直升飞机?”

  霍平潮点头道:“当然,私人的,随叫随到!”

  许三笑一边往天一道场走,一边说道:“你那玩意最大航程是多少?我是说另外多带燃油,确保足够返航的前提下,最远能飞多远?这一趟高山太多了,我听说那东西飞不了太高。”

  霍平潮随后跟上,摇摇头,道:“这个我可说不好,这得问机师。”

  许三笑道:“看在直升飞机的份儿上,就算你一个吧,咱们现在就动身,有了那玩意,争取半天内就回来。”

  机师给出的数据还算理想,霍平潮的迈17直升飞机此刻就停在山南,加挂两个副油箱的情况下,航程可以达到1100多公里。许三笑此行的目的地直线距离不过一百多公里,就算飞机攀升高度有限,山地情况复杂,只能沿着河谷飞,从山南飞到那里也就三百多公里左右的路程。来回不到七百,还有富余。

  许三笑说走便走,换了身适合在山中行走的猎装,带上何问鱼便出发了。之所以带着何小妹,一来是许三笑担心自己不在时有人来对她不利,二来何小妹记忆不在了,一身功夫却没丢,带着她也是为了预防万一。

  霍平潮这家伙别看平常连山都懒得爬,秘书给准备的登山服装却都是专业顶级的,跟在后面还挺像那么回事。

  为了躲避凯迪拉克商务车,三个人没走大路,直接进山。霍平潮特意带了便携GPS卫星定位设备,为的是方便直升飞机寻找他们。这家伙想的挺简单,真进了山才知道不容易。

  古木狼林中穿行,脚下要时刻小心陷进落叶形成的腐殖质,穿行中还经常被树枝挂住,时不时的还能见到粗如儿臂的大蛇过路,冷不丁冒出来吓人,真令人心惊肉跳。霍平潮第一次走,真是苦不堪言。

  老林子的树太高,几乎是遮天蔽日,树林下面的光线比较低,感觉十分阴森恐怖。霍平潮没走多远便接近崩溃边缘了。眼见许三笑跟何问鱼两个轻装简从,手拉手有说有笑。心中更加火大,叫道:“不成了,别走啦,我说什么都不走了,咱们就在这里固守待援吧。”

  许三笑左右看了看,道:“你觉得咱们躲在这老林子里头,直升机在天上能看到吗?”走过去将霍平潮的背包接过来,道:“甭废话,跟上!”

  霍平潮勉力跟着又走了一段,终于听见河谷里发出的马嘶一样的奔流声。顿时喜笑颜开的:“可算是到地方了,这条江真不愧是叫马鸣江,这声音跟马鸣一样一样的。”

  许三笑回首道:“虎啸村本身就建在深山中,所以这里已经是官方对外说的无人区,老林子什么野兽都可能有,你这么鬼喊,当心招来什么厉害玩意把你吃了。”

  霍平潮满不在乎的:“甭吓唬我,有你这尊山神在,什么动物敢出来在太岁头上动土?”

  许三笑道:“这大山形成亿万年,老林子人迹罕至的地方说不定有什么奇珍异兽,从解放以后,相关部门组织了多次科考活动,每一次都没能深入到咱们要去的那片区域,这我可不是吓唬你,大南山里灵气足,养人更养兽,传说中有许多灵兽在这里领悟到宇宙自然的变化之道,逐渐修成了气候,掌握了一些特别的能耐,凭我们两个的道行未必能罩得住。”

  霍平潮一听,果然有点害怕,道:“对了,你之前说过的,那个什么鬼罗汉猫一叫唤,就可能是天要降灾,那个飞魃降世和灵犀出水是怎么回事?”

  许三笑从霍平潮包里翻出GPS定位仪,找出所在的坐标,爬上一棵参天大树的顶端,摸出手机来一看,终于有了信号。立即打给直升飞机,将坐标告诉机师。接着慢悠悠从树上下来,寻了一块大石头,安顿何问鱼先坐舒服了,最后才慢条斯理的对霍平潮说起这飞魃和灵犀是什么玩意。

  前者就是大名鼎鼎的旱魃,也就是僵尸进化倒数第二级的形态。不必许三笑介绍,霍平潮一听到这个名字便知道。

  重点是灵犀,周至柔收藏的古籍‘南越志’记载,上古有奇兽叫避水灵犀,通身堕罗花纹,禀天文之相而生,天生就通晓修行养道之术,吞吐日月精华,能分开水道,行四海于平地。杜甫曾经作诗赞美这种动物帮助李冰治水。“君不见秦时蜀太守,刻石立作五犀牛”。这里的镇水犀牛便是指这种野兽。

  传说这种上古奇兽最喜欢深居在陆地上的水眼处修行,藏在千百丈的深水下,经常数百年一动不动,不需要换气也不必饮食。只有它觉得有必要去吸收日精月华时才会浮出水面,偶尔便会被人看见。灵犀出水,便意味着深藏于潭水底部的水眼泄露,整片地区便会水汽大盛,大雨连绵,洪灾泛滥。

  这种远古奇兽脾气暴躁,通常不许人类靠近,但不知为什么,却对美丽漂亮的女子不反感,说岳全传第七十九回,虎骑龙背,气煞兀术,笑死牛皋那一章中提到个道姑,便是以这种动物为坐骑,手拿一对截铁刀,善用妖术非常厉害。估计丫年轻的时候便是个美女,所以才哄得这种奇兽跟随。

  许三笑口才极佳,把这种动物的来历传闻说的活灵活现,霍平潮大感兴趣,道:“要照你这么说,那些仙侠怪志中的奇人异士和通灵神兽都是曾经存在过的?”

  许三笑道:“所谓人类文明不超过一万年,进化论讲人从猴子进化成人却经过了上百万年,我不理解的是上百万年里人类茹毛饮血没什么进步,却只用了一万年不到的时光就进化到现在这程度,你觉着这个靠谱吗?潭子化生中说,人也好,兽也罢都有感悟自然之道,在有生之年进化的机缘,这便是修行的由来,野兽也有智慧,活的时间长了,观察自然变化,掌握一些不为人知的自然物理现象,逐渐进化出一些人类不具备的本事,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霍平潮深信不疑,颇为遗憾的说道:“可惜我年轻时不知节制,伤了元气,不适合修道了。”

  这些话其实都是许三笑跟他说的,主要是怕被他纠缠着学道。

  说话的功夫,直升飞机到了,下降到一定高度后放下软梯,三人攀爬上了直升飞机。许三笑一指下面奔流不息的河谷,道:“沿着河谷往西南走,大约两百多公里,目的地是雪山里一座冰湖。”

  直升飞机沿着蜿蜒的河谷飞行了两百多公里,眼前陡然闪现的是起伏连绵的一大片雪山,在群山环抱中,有一座明光如镜的湖泊。湖面被冰封着,在湖水下方的山坡上,有一座雄伟的冰瀑,清冷无比的水从冰瀑下潺潺流下,汇聚在河谷中,逐渐形成了奔涌的水流。激流腾起漫天水雾,挂在岸边青绿的松柏上,形成雪白的雾凇。

  时值深秋,河谷两岸的参天大树上黄叶飘飞,阳光照在河道里,整条河谷都被染成了金色。到了冰瀑脚下,又成银装素裹的世界。此情此景真是美不胜收。霍平潮激动的拿出相机拍照。何问鱼则赞叹不已,连夸漂亮,嚷着要立即下去。

  许三笑看着下边的情形,微微皱眉,这里的水量比自己几年前来那时要大了许多。

  整片地区最适合停放直升飞机的平坦处非冰湖表面莫属。机师正有此意。

  许三笑却说,“为安全起见,还是我先下去看一下冰面能否承受住直升飞机的重量。”

  机师有点不以为然,“这冰湖地处高海拔地区,形成不知道多少年了,湖面上万古不化,估计重型卡车开到上面都没问题。”

  霍平潮板着脸说:“少废话,许先生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许三笑道:“地质学里,凡是这种四周隆起状形成的高山湖泊,几乎无例外都是火山喷发形成的,我从前来过这里,所以知道这冰面有些地方确实不大结实,人畜同行没问题,直升飞机这么重的家伙就够呛,咱们最好人先从这里下来,把直升飞机停在河滩上,真有事情的时候,直升机再上来接人。”

  霍平潮道:“就这么办吧,不过下去前我还是要问一句,咱们真是来找那个什么避水灵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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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章 水遁之术

  明湖如镜,盖住了地,照着天,映着人,将天地人都包容在一起。

  许三笑拉着何问鱼的小手走在前边,身后霍平潮刚换好专业的防滑鞋,紧赶慢赶跟在后面。

  “哎哟喂,您二位慢点走成不成?这冰面太滑溜,我这脚底下没根,比不得你们。”

  许三笑道:“刚才我就劝你,下来照几张相片留个纪念就得了,你非要跟下来凑热闹,现在就跟不上了,等会儿要是真有什么动静,我可顾不上你小说章节。”

  话音刚落,冰面突然发出咔吧一声巨响。吓的霍平潮原地一蹦,叫道:“坏菜了,这冰面要塌。”

  许三笑拉着何问鱼安然不动,道:“没那么容易塌,这是正常的冰裂声音,真正要塌的时候没有这么脆的动静,会是一种挤压摩擦的声音。”

  霍平潮瑟缩着脖子,说道:“实在是太冷了,我虽然是南方长大的,可也在北方住了几年,都没见过这么冷的地方。”

  许三笑道:“以往这里采光很好,除非刮暴风雪,否则没有这么冷。”

  霍平潮心生退意,问:“咱们来到这里不就是看看吗?现在看也看过了,相片也照过啦,是不是可有走了呢?”

  许三笑道:“你可以回飞机里暖和去,我们还得去冰瀑那边看看,这冰湖的冰面比往年这个时期上升了许多,水量也大了不少,我得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座冰湖是两条江的源头,真出了什么问题,首当其冲的便是新三角经济区和艳阳县,不把事情搞清楚,我何苦老远来这一趟?”

  冰面上又发出一声脆响,霍平潮心惊胆寒,道:“这冰冻的这么结实,你能看出来什么啊?”

  许三笑以左道九重之上的境界,眼中见的,耳朵听的,身体所感知的岂会跟霍平潮一样。

  此刻,许三笑感到整片区域的水汽之重,远超乎过往经验。站在冰湖上,放眼往河谷下游望去,只见百里森林上仿佛覆盖着一层雪雾,正不断被南来的风融化。足下的冰湖,表面平静,其实在深深的湖底,正有一股股暖流上涌,悄然提升着冰湖的温度,而正是温度的增加,才导致冰面上升。

  这冰湖四周有上百座冰川,每年春季地气上涌的时候,都会融化出大量雪水汇聚于此,才形成了这座方圆看不到边的冰湖。冰面之下不知有几千丈深。其中蕴含的水量之巨,恐怕不比山外任何水利枢纽的蓄水量少。地底的热气上涌,掀不开冰盖,压力作用下,水便会从冰瀑这边流出来,假若水流在这里扯开一道大口子,这一湖的万古洪流倾泻而下,后果不难想象。

  这些话自是不能跟霍平潮讲,只好说:“你要是害怕,就先回到飞机上去,真有什么情况,直接飞走也就是了。”

  霍平潮闻言不悦道:“你把我霍平潮当成什么人了?我们南粤人拜的关二爷,讲究的是义气,真有什么危险,大不了我陪着你们一起扑街好啦。”

  许三笑微微一笑,道:“言重了,料也不至于。”

  说话的功夫,拉着何问鱼已行至接近冰瀑的地带。只见冰面越发透明,冰下的水流已清晰可见,这水极为纯净,实际上冰层还很厚实,但霍平潮看在眼中却不禁担心起来。

  许三笑回身对霍平潮说道:“老霍,你往后退几步,别再往前了。”话音刚落,忽然听见水下有咕噜噜声传出,紧跟着冰面发出天崩地裂一声巨响!

  霍平潮被这一声巨响吓得一屁股坐在冰面上,只见面前一道冰裂正迅速蔓延,眼睁睁到了他面前。顿时惊的魂不附体,坐在那儿不知所措。许三笑一个箭步过去,拎起他发力向着湖岸一甩。再回头时,冰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大洞,一股水柱冲天而起。何问鱼飞身向后避开,被淋了一头水。

  何问鱼突然指着冰下叫道:“快看,好可爱的一头小猪!”

  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从冰窟窿里探出来,摇头晃脑,牟牟直叫。鼻上长墨lǜsè圆角,腮上生毛,两片螺旋状,粗大的鼻孔喷着白气,一双活灵活现的大眼睛溜溜直转。看上去笨呼呼的,似乎被卡在哪里了。许三笑仔细辨认了一番,暗吃了一大惊,心道,这哪里是什么猪,分明是一头超小号的犀牛。

  这家伙的大脑袋堵住了冰窟窿,水暂时不往外喷了,何问鱼欢呼一声:“这家伙好可爱呀。”也不管是否危险,凑过去伸手便去摸这很可能是避水灵犀的异兽的头。

  许三笑刚要提醒何问鱼小心,那异兽在冰下的四肢全力划水往上一拱,轰然一声,冰面的破洞刹那间大了一倍不止,水柱冲天而起数米高,回落下来时,冰面依然塌陷了一大片。眼看着何问鱼跟异兽一起跌入水中。

  何问鱼水下的本事天下无双,但这异兽是水生动物,体型不大,力气却大的惊人。如今的何问鱼成了何小妹,一身本事不如从前一半儿,许三笑怕她有闪失,赶忙回身来到霍平潮近前,从他的登山包里找出爬山用的绳索,拎着绳子一头从冰窟窿那里跳了进去。

  冰湖下的世界,宛如水晶宫,许三笑闭住呼吸,拎着绳子钻进去,只见身前方何问鱼正抓住了那异兽不足半尺长的小尾巴。异兽不知为何大受惊吓,拼尽全力分水下潜。何问鱼好不容易抓住了它的小尾巴,岂肯轻易松手。一人一兽迅速往深水去了。

  许三笑见状不禁吃了一惊,根据南越志记载,避水灵犀浑身刀枪不入,唯独幽门是唯一破绽,全仗着短尾保护,若这异兽真是避水灵犀,这短尾便相当于它的第二个罩门,何问鱼揪住了它的小尾巴,它岂有不发狂逃命的道理。眼看着异兽带着何问鱼往深水中下潜,许三笑顾不得自身安危和水性上的不足,奋力划水想要追上去,却哪里跟得上。但放弃何问鱼,许三笑却无论如何做不到,此时唯有全力下潜!

  也不知潜入了多少米,越往下光线越暗,水压越来越重,许三笑虽然体魄不逊于化劲大师,但终究是不能跟何问鱼这样的圆满大宗师的体力媲美,到了这一刻,已经筋疲力尽,肺子被巨大的水压挤的收缩成一小团儿,许三笑感到头晕目眩,强自坚持着还想继续下潜,四肢却沉重的难以动弹。

  许三笑心中了然,这已经是自己体力的极限,再强行下潜,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是毫无意义的死去。何小妹能入遁龙潭几百米深处捉鱼,许三笑这么傻兮兮的跟下去,不但帮不到她,还会白白搭上自己。正想到这里,忽然察觉到身体四周有微弱的潜流淌过的感觉,许三笑心念一动,手不自觉的顺着这股潜流一摆,手划过水形成的空心涡流引着这股潜流围着许三笑转了半圈。啊!许三笑心中一喜,这水流竟比空气更易操纵!

  忽想起奇门遁甲中有水遁之术,道行到了,精神修养达到一定境界,对身体四周一定范围内的自然万物运转规律无不了然,便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被操纵利用的。一念及此,许三笑精神振奋,竟在水中打起了禅武宗的养生拳来。

  这潜流本是水下热气上涌挤压冰盖后,又流向冰瀑的出口产生的。上涌过程中夹带着许多气泡,许三笑分水行拳,引动这股潜流围着自己周围转,越转越快,水被分开,气泡中的气体被集中到一处竟逐渐形成了一个空璇。许三笑在这空璇的核心处,只感到天地一切尽在掌握,胸肺中的压力尽消,心神意志牢牢掌握着水流的动向,手上不停拨动。

  空璇中的气体不断增加,形成了一个越来越大,不断旋转的椭圆锥形气泡,许三笑拨弄水流下压,这气旋便如锥子似的往深处钻,宛如一只纺锤,下潜的速度奇快。不消片刻,便追上了前边的何问鱼和那只异兽。

  气旋之所以能维持住,全凭的是潜流被带动旋转不休,转的越快,这涡流的吸力也越大,待追上何问鱼和那异兽后,竟将一人一兽带进涡流,随着潜流旋转。许三笑感到入手处,拨动涡流需要的力气越来越大,心知这水遁奇术也是有极限的,心念一转,循着水流的规律,开始将潜流向下拨,在反向潜力的作用下,涡流中空的气旋开始上浮。

  何问鱼揪着那异兽的尾巴,死死攥住不松手,却不知竟误打误撞的抓住了这异兽身上唯一弱点,限制了这家伙发挥出全部实力。何小妹心知许三笑正在带自己上浮,便索性随波逐流,而这异兽也因为罩门受制而无力反抗。一人一兽就这样被许三笑搅动出的涡流一直带上水面。

  只见一道水龙自那冰窟窿中飞腾而起,何问鱼和异兽一起被带出水面,终于落在冰上。许三笑身处气旋中心,被水下潜流托举着出了水面,状若天神一般。看的霍平潮骇然失色,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竟跪伏于地磕头不止。

  许三笑分水踏浪一步钻出漩涡中心,跃到冰面上,何小妹正在跟那浑身滚圆,犀牛犊似的异兽练拔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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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一章 灵犀出水,山雨欲来

  那异兽身上长有七处螺旋状的皮毛,其余部位则是黢黑光洁的皮甲,四蹄如柱,被何小妹揪住了小尾巴,十分不服气,这家伙长着黑溜溜的圆眼睛,袖珍级的滚圆身材,鼻头上增生出一个墨绿色角包,笨拙的身体摇头晃臀向着水的方向挣扎,动作远不如它在水中那般威猛。却平添了几分可爱。

  冰面光滑,很难站稳脚根,美女与萌兽,一时间僵持在那儿。

  天生万物,必有一克,任凭天赋多强大的生物都不会例外。许三笑熟读古籍,知道这异兽若是避水灵犀,想要制服它,唯一的方法就是用绳子将它两个鼻孔间的洞套住。只要穿了鼻子,这牛儿便老实了。

  许三笑转到异兽身前,见这家伙的鼻孔之间的肉膜上果真天然生成一个洞,暗道,看来不会错了,这个家伙果然是一头上古奇兽避水灵犀。只是不知道为何体型跟南越志上描述的差了这么多。赶忙拿出随身带着的登山绳,依照古法去穿牛鼻。

  这头避水灵犀不知活了多少年,早已通灵明性,眼见许三笑神通了得竟能驭水成龙卷将自己驱赶出水,心中很是畏惧。奋起余勇,一掉头向着何问鱼怀中扎去。

  许三笑拎着绳子迫近,这家伙竟被吓的浑身战栗,围着何问鱼转圈躲避。看样子却将何问鱼看做了依靠。古籍上记载,这玩意秉性骄傲,在水中力大如龙,唯独对年轻貌美的女子乐于亲近。许三笑见状不禁慨叹,前辈术士们留下的东西果然不假。

  何问鱼小孩子心性发作,见这避水灵犀形貌憨态可掬,不禁心中煞是喜爱,眼看着它被许三笑吓的浑身颤抖避之不及,不悦道:“你吓到它啦!”

  许三笑道:“这玩意入水如龙,力大无穷,绝不是人能制住的,你要喜欢它,就得穿了它的鼻子才能让它不能挣脱。”

  何问鱼对许三笑的话向来言听计从,这次却意外的拒绝了许三笑的提议,道:“这小牛在这水里头生活的好好的,就因为我喜欢它,便用绳子穿了它的鼻子,要是这样的话,我宁愿它自由自在的。”说着,一松手放开了避水灵犀。

  小犀牛尾部罩门得以解脱,立即恢复了通身的神力,兴奋的一跃老高,一头扎进冰湖中。

  许三笑颇为遗憾的看着,道:“这避水灵犀的全身都是宝,尤其是鼻子上的圆角,能分山定水解百毒,可称之为稀世珍宝,就这么让它逃了实在可惜。”

  何问鱼却白了许三笑一眼,道:“跑的好,免得被坏人惦记着它身上的宝贝。”

  许三笑丝毫不以为忤,笑道:“对,跑便跑了吧,只要你开心就好炼仙。”

  何问鱼恋恋不舍的往冰窟窿里看着,问道:“它那么可爱,为什么会主动攻击咱们?”

  根据南越志上的说法,避水灵犀极少现世,平日里只深藏于万丈深潭下,偶尔出水便预示着洪水将至。

  许三笑神色严峻,分析道:“水下的潜流是地下热气上涌形成的,这种现象通常只有春季才会出现。”

  “现在却是深秋。”霍平潮在一旁回过神来,走过来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许三笑说道。

  许三笑道:“南越志上说灵犀出水,洪水成灾,我想这灾祸并不是灵犀带来的,而是这种异兽只喜欢住在火山形成的天然湖泊里,一旦水下火山活动频繁,地下热气上涌,水下温度升高时,它在下边住着不舒服了,才会浮出水来,而形成洪灾的根本原因是火山活动让冰川融化,同时地下高温蒸发湖水,使得空中聚拢起大量雨云!”

  霍平潮道:“照这么说来,咱们脚下的这座冰湖”

  许三笑额首道:“是的,刚才我在水下感觉到潜流上行,而且这万古不化的冰盖升起这么多,还有灵犀寻人,都预示着这座冰湖下的火山将要喷发,到时候山洪滑落,肯定会酿成灾难,咱们现在必须把消息带回去!”

  霍平潮今儿算开眼界了,见识了冰湖美景,又亲眼看到了传说中的上古异兽和许三笑拨水起龙卷的神奇手段,有多少好奇心也都满足了。现在一听说这座冰湖是一座活火山,而且很可能在短期内便要喷发,哪里还按捺得住,忙说道:“那还等什么啊,赶快撤吧。”

  何问鱼忽然说道:“哎呀不好,那小牛在水底下住不了才上来的,咱们走了它怎么办呀?我要带它一起走。”

  许三笑道:“它现在逃进水里,相当于龙归大海,活神仙也捉不上来了。”

  话音刚落,何问鱼已高高跳起,一头扎进水中。

  许三笑叫了声苦也,刚打算跟下去,却见冰窟窿里突然水花翻涌。不大会儿,但见黑黢黢的避水灵犀托着何问鱼踩水浮了上来。不由大为惊讶,“什么情况?”

  何问鱼叫道:“它喜欢我,想跟咱们一起走,许三笑,咱们带上它吧。”

  许三笑惊奇的看着,额首道:“成,你说怎样就怎样,不过你就不怕我这个坏人惦记它身上的宝贝吗?”

  何问鱼欣喜笑道:“你才不会呢。”

  霍平潮催促道:“得了,您就别在这逗妹儿了,咱们早点回去,山下的人民群众早得了消息就能少受一点损失。”

  天近傍晚,许三笑回到歇马镇上,辞别霍平潮,将何小妹和避水灵犀交给米粒儿照看,立即让刘枫开车送自己赶奔艳阳县。

  县委书记办公室里,许三笑告诉张玉刚,立即检查全县抗洪救灾物资的储备,以及境内所有防洪堤。

  张玉刚大惑不解,道:“哥哥,你过糊涂了吗?眼瞅着要到枯水期了,这风调雨顺的,放着秋收工作不抓,搞哪门子防洪啊?”

  许三笑懒得跟他废话,厉声道:“你看我像过糊涂的样子吗?让你干什么就赶紧张罗,哥们儿还能坑你吗?真等山洪下来时再准备黄瓜菜都凉了,至于我是怎么预见到的,一时半会儿的跟你说不清,总之这事儿你必须信任我。”

  玉刚见许三笑声色俱厉,绝非开玩笑的样子,他素知许三笑不是凡人,心中挣扎了一番后终于郑重点点头,道:“行,哥哥,我信你的,这就安排下去。”

  此举看似寻常,其实包含了极大的政治风险,此时正是秋收农忙季节,眼看着就要到两江枯水期,这个时候突然搞起防洪工作,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很容易被政治上的对手利用,作为攻击玉刚的机会。张玉刚能做到这一步,无疑需要极大的魄力和对许三笑的绝对信任。

  山南省几十年来风调雨顺,水文观测部门几乎形同虚设已经近百年,而南山地区作为上游区域,更是一向对防洪减灾工作十分不重视。艳阳县同样也是如此。

  许三笑郑重交代:“玉刚,正如你所想的,现在已经临近枯水期,山南省多少年没爆发过成规模的洪灾,我基于一些特殊原因做出这样的判断,除了你之外,不能跟任何人说,你安排这件工作时也不必跟下边解释原因,只让他们理解为你这纨绔大少心血来潮之举便是了,总之,我今天跟你说的这番话务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玉刚点头应是。

  许三笑还不放心,又道:“留给咱们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这件事你要当成头等大事来落实!”

  玉刚道:“我现在就安排落实,连夜通知下去,所有低洼地区的村镇,务必安排防洪值班人员,两天内,所有应急减灾的物资都调配分发下去,从明天起,我亲自带队巡视县内所有防洪堤坝”

  许三笑道:“这就对了,我现在就得赶回歇马镇,三镇开发区,歇马镇相对地势较高还轻松些,三阳镇本就是几百年前一场山洪过后冲积形成的,一旦水从山上下来,那里首当其冲会受灾,还有驻兵镇,地处老河滩冲积平原,背后山势平缓,黄龙河谷这几年稍有泛滥,那里便小淹一下,肯定更承受不住大规模的山洪暴发。”

  玉刚道:“这事儿真不能上报市里?”

  许三笑道:“风险太大了,万一水没下来,咱们自己内部搞搞,充其量也就是抓不住重点工作,要是惊动了市委,最后闹一出假警报,到时候咱们小哥俩可就不好交代了,而且一旦上报市委,动静搞大了,肯定要追问消息来源,我一党的干部,跟人家说罗汉猫叫,灵犀出水什么的,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玉刚还是有些担忧,“这水要是下来了,万一灾情太重,给市里造成了不可弥补的损失,咱们这边却因为提前做好了准备,到时候市里会怎么想?”

  许三笑轻轻一叹,道:“也有你这一说,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顾头不顾腚了,这事儿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只好给秦市长打个电话,就说我进山考察,发现上游冰川融化,水量有增无减,提醒市里做好防水减灾的工作。”

  玉刚道:“也只好这样了。”又道:“现在你忙,回头等闲下来了,你必须跟我说说这个罗汉猫叫和灵犀出水是怎么回事。”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情非人力所能阻挡。

  许三笑辞别玉刚,匆匆赶回歇马镇。这里的形势要比艳阳县里复杂的多。李东耀这厮磨刀霍霍,随时等着自己出错后上来捅一刀。所以做起事来更需当心。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王峰找来商量事情。

  王峰劝许三笑,自扫门前雪,把歇马镇这一方山水保护好也就是了,无论如何,歇马镇的原班人马一定会积极配合您的任何指令,就算预测的不准确,也不需要担多大政治风险。

  这是老成持重之言,但许三笑并不准备采纳,修合无人问,存心有天知,修行之人做官,不能以官场利弊得失为第一决策依据。这是许三笑进入体制第一天起便决定了的。这个游戏确实存在巨大风险,但世事总有两面性,风险巨大的背后往往意味着巨大的利益,关键看怎么玩儿。

  “老王,你说的都对,但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许三笑!”许三笑一挥手,断然拒绝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老子就要借机跟李东耀玩一手火中取栗!你现在连夜帮我准备一份防洪减灾的意见稿,明天一早我就在区委全体委员大会上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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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二章 绝世人物

  夜,许三笑家,何问鱼和米粒儿嘻嘻哈哈正给刚被sè诱来的避水灵犀洗澡。这玩意长了一张超萌的脸,肥墩墩的四肢,圆滚滚的肚子,一条小尾巴摇来摇去没一刻消停,看不出半分上古异兽的威严。倒像动物园里刚出生的犀牛犊。憨态可掬的样子逗的何小妹和米粒儿笑个不停。

  黄虎在一旁看着,似乎有些失宠的焦虑,一会儿低吼,龇出白森森的尖牙,一会儿纵跃跳腾,亮出蓝汪汪的利爪。仿佛是在jǐng告何问鱼的新宠,这里是陆地,是属于老子的地盘,只要老子愿意,随时可以撕碎你。

  许三笑走到海棠树下,席地而坐,黄虎伸了个懒腰,摇晃着尾巴来到许三笑膝下卧伏不动。许三笑突然想起李虎丘来,记得当时黄虎也是这般卧在他脚下。遥想当rì李虎丘曾在树下对自己说,做一个政治家不要成为一个政客。这句话与许三笑当初步入体制时给自己竖的规矩不谋而合,到目前为止,许三笑为官,无愧于己心,无愧于生民,无愧于天地。

  进而又想到李虎丘这个人。这位年轻的有些不像话的准岳父绝对是个传奇人物,尽管许三笑对他的了解只局限于冰山一角,但并不妨碍许三笑去想象准岳父隐藏在海平面之下的庞大力量。这一点只从信义堂中人对他的忌惮程度上便一目了然。

  信义堂有多大?霍平cháo算是比较有发言权的,这位预计在未来五年,将在三镇开发区豪掷六十亿,建成亚洲第一新能源企业的大老板曾经对许三笑说,生意场中只佩服一个人,便是信义堂的创始人叶皓东,这个还不到四十岁的传奇大亨到底有多少钱,恐怕他自己都说不清第一法师TXT下载。但霍平cháo这点身家恐怕连信义堂百分之一都达不到。

  这个掐着国家能源动脉的男人,除了拥有无尽财富外,更有着令全世界地下黑道组织胆寒的力量。信义堂旗下的国际军火联盟掌控着世界常规军火贸易百分之七十的份额。只要他愿意,随便跺一跺脚就能在非洲或中北美洲某个区域导演一场战争。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对李虎丘这个京城开药店的跌打医生深深忌惮。

  可想而知,李虎丘这三个字背后隐藏的能量之庞大。

  霍平cháo与叶皓东曾经是狱友,彼此间几乎无话不谈。另一方面,霍平cháo的老爹与那位李副总是曾经在老山前线上一起负伤的生死之交,所以霍平cháo对两方面的情况都一知半解。

  zhōng yāng那位年轻有为的李副总要将叶皓东旗下的能源产业收归国有,此举意在削弱国家能源进口对信义堂的依赖。从一个国家战略安全的角度考虑,李副总这个决策无可厚非。而从叶皓东的角度看,损失掉能源产业,便等于丢了一张护身符,一棵摇钱树。对于他这样的人物而言,每一张护身符都不能轻易放弃。所以这注定是一场凶险的博弈。

  叶皓东身上的护身符并不只有这一张,李副总尽管代表的是国家利益,却也不敢轻易动用国家机器强制执行。而且就算动用了,后果很可能是把叶皓东再逼出华夏。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李副总还有一张王牌,便是李虎丘。有了李虎丘在江湖上的力量牵制信义堂,李副总就可以一步一步的逼迫叶皓东。

  根据霍平cháo的说法,叶皓东这个人宁折不弯,只要他不想给的东西,任谁都休想拿走。但这次,他打算坐下来谈了。就因为那个叫李虎丘的男人参与到了这件事中。叶皓东宁愿违背自己过往永不妥协的原则,也不愿跟这个男人死磕。

  许三笑想到这里,不禁慨叹,盖世豪杰当如是呀!

  米粒儿回眸道:“怎么了?突然好多感慨的样子。”

  许三笑道:“前两天陌寒过来,跟我说了一些事情和一个人,这趟进山跟老霍聊了聊,又知道更清晰了,刚才在树下突然想起李燕她爸来咱们家时的情形,现在李燕她爸跟信义堂的大龙头对上了,陌寒上次过来说叶先生正在谋划一件大事,分不出人手来帮我,而李燕她爸带走李燕,也是因为要应付一个生平劲敌,一想到这么两个人物正在这花花世界中博弈斗法,我就觉得心cháo澎湃,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小山沟子,去那大千世界中跟他们斗一斗。”

  米粒儿道:“哥,我觉得咱们在歇马镇挺好的。”

  许三笑微微一笑,道:“你别瞎想,我只是羡慕而已,咱们现在距离人家那个层次还远着呢,不过我想娶李虎丘的闺女,和叶皓东交朋友,现在手里这点牌可有些不够看。”

  米粒儿道:“三笑哥哥,不管别人怎么看的,反正在我心中,你就是最厉害的男人。”

  何小妹附和道:“对呀,我也觉得许三笑你就是最厉害的男人,就算现在没有他们厉害,迟早也会比他们更厉害。”

  院子外突然传入一声叹息,许三笑陡然一惊,黄虎刷的一下站起,绿宝石般的眼睛jǐng惕的望着大门外。

  以许三笑今时今rì的能力,百米方圆内,飞花落叶带来的空气振动都能察觉到,院外人能走到这里仍不被许三笑察觉,其人的道行本领可想而知。

  大门口人影一晃,一个人徐步走进院中。只见他衣着朴素,中等身材,脸颊瘦削,锐目如狼,顾盼之间却是一派平和,隐约透出返璞归真之意。

  许三笑一见此人不由大惊失sè,竟是老狼王到了!

  来人正是yīn山狼王郭道安。他踱着方步来到许三笑身前三米处站定,上下打量了许三笑一番,悠然一叹,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啊,想不到一年多没见,你已经高明到这个地步了超级都市法眼。”

  许三笑心知老狼王的jīng神修养已达神道境界,连尚楠那等人物都险些在他手上吃了亏,自己虽然jīng神修为突飞猛进,但与之相比却还差着一个层次,而且老狼王稳坐天下第一术士宝座多年,对于各种奇门术法的应用更是不做第二人想,这等人物能不与之交手还是莫要动手的好。

  微微一笑,谦逊道:“原来是郭前辈到了,我最近虽有存进,但在您面前却不值一哂,这普天下的术士,无分杂道或左道,又或者茅山龙虎龙门道宗,任哪位高人在您面前也不敢称为高人了。”

  郭道安笑道:“这个马屁虽然有点言过其实,但确实拍的舒服,不过你说的并不确切,认真算起来,天下术士至少有三人能与我比肩,只是你见识还少不知道罢了。”

  许三笑怕他是来找何问鱼的,掩耳盗铃的岔开话题问道:“与您比肩的术士?这我倒想知道知道。”

  郭道安没看见何问鱼似的,饶有兴致的跟许三笑说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大千世界里有几个能人算不得什么稀奇,我说三个其实都有些托大,这只是指咱们华夏境内我所知的而言,五大洲四大洋,谁敢说自己天下无敌?就算你那个小岳父也未必敢这么说吧?”

  许三笑心道这话不假,若论武道境界,准岳父身边那位楠叔和叶皓东身边那个大汉都未必逊sè于他。

  只听郭道安又说道:“要说起这三个人,兴许用不了多长时间你就有机会见到其中两个,这第一个人就是前天晚上败在你手上的杜淳锋的哥哥杜可风,这位茅山一宗三百年来唯一显密双修达大成境界的老兄,可不是一般人物,你打赢了他弟弟,就冲这一点,他为了茅山宗门的面子,迟早也会找上你。”

  许三笑当然还记得杜淳锋临走前曾撂下话来,说他哥杜可风的道行胜他一倍,迟早会为茅山宗找回脸面。又问道:“这是第一个,还有两个呢?”

  郭道安向何问鱼那边瞟了一眼,道:“这就跟何主任有关了,宗教办那叫李慕枫的老鬼把这丫头视作亲孙女,当成宗教办的接班人来培养,现在出了这种事,小傻瓜似的跟你在这过小rì子,那李老鬼岂会善罢甘休?他可是堂堂龙虎宗的山外大师兄,放在过去那是当朝国师的身份,这老鬼佛道兼通,尤其擅长密宗念力之术,道行之深只在我之上,老子见了也需退避三舍。”

  许三笑看似无意的横走了几步,拦在郭道安跟何问鱼之间,问道:“那第三位呢?听您的意思,这人才是您心中的劲敌。”

  郭道安伸出三根手指,续道:“至于第三个嘛,便是一贯道的老祖李神通,解放前就自称活了一千五百岁,自吹曾是唐太宗的叔叔,当年太祖坐天下,清剿一贯害人道,破四旧打倒一切牛、鬼、蛇、神,这李神通手下的几个大掌柜纷纷被消灭,李神通远走西疆,住到海拔七千米的大雪山上,当年首任公安.部长罗大将军曾请西疆兵团的王司令派了一个师的兵力去抓他,上到一半儿的时候就不成了,一个个都缺氧,最后气的没办法,在下边往山上乱开炮,这便是当年王司令炮打天山的由来。”

  许三笑故作神往之sè,艳羡道:“想不到术士当中还有这样的人物,那他真是唐太宗的亲叔叔吗?”

  郭道安道:“当然不是,这个李神通其实到今天也不过百多岁,他本是昆仑玉虚道的传人,昆仑道跟左道一样,嫡传道主代代单传,李神通便是昆仑道的当代道主,昆仑秘术以练气第一,所以他一身本领介乎于术和武之间,若说有一人当得起天下第一术士之名,非李神通莫属。”

  许三笑还想顾左右言他,还没开口,便被郭道安摆手打断,老狼王一指何问鱼,道:“这是龙门道宗的道藏归婴之术,待她把藏在体内的元气完全吸收了,便是第二个聂啸林,这丫头对我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我岂能容她染指武道无上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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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三章 考验  

  郭道安夤夜造访,阔谈天下术士,令许三笑眼界大开。但同时,老狼王登门的目的却是直指何问鱼。许三笑自知不敌,迫于无奈也只得背水一战。横身拦在二者之间。

  李虎丘有句话说的很对,男人没有不向往三妻四妾的,但前提是要有这样的本事和担当,二者结合便是魅力。有这样的魅力才够资格做他的女婿。本事只能慢慢提升,担当却只需要血性和自我牺牲的精神。

  郭道安并不急于动手,不慌不忙道:“龙门道宗有道藏归婴之术,这是一门不破不立的奇术,南洋国术大宗师聂啸林当年服紫河车提升自身潜力,元气淤堵于全身,不得已向玄门道宗求得蛇蜕化龙的功夫,眼看大功告成时却被围攻造成假死,老魔君龟息三十年,成就道胎归婴之体,一朝醒悟后终于达到神道大成境界,”

  “当年的聂啸林苏醒后懵懂多年,一朝清醒,立即晋身神道大成境界,何主任现在的状态跟他那时几乎一般无二,若是有一天被你恢复了灵智,便又是一位一朝得道的神道大宗师,对于阴山狼城而言可是大大不妙。”

  许三笑揉揉鼻子,苦笑道:“我是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呢?还是该为自己感到难过?”

  郭道安笑道:“看来你已有决断,你胜得了杜淳锋,已经够资格跟我交手。”老狼王背负的双手缓缓亮了出来,口气陡然转寒:“事关阴山狼城和杂道的存续,我是不会因为任何人对你手下留情的,你想清楚再做决定。”

  许三笑道:“千古艰难惟一死而已,你知道我不是一个轻易动摇的人。”

  郭道安一皱眉,看了一眼米粒儿,语带威胁道:“你就不想一想后果?”

  老狼王看来并不是很想与许三笑交手,所以一直在给许三娃子考虑的机会。

  许三笑左右看了看,道:“我若倒下了,她们也跑不掉,可否找个方便的地方?”

  郭道安微微一叹,道:“去哪里都无妨,你应该清楚自己毫无机会。”

  许三笑正色道:“死或者轻于鸿毛,或者重于泰山,对我而言,一个男人的责任重于泰山!”

  “为了一个女人?”郭道安语气有些轻佻,带着嘲弄之意道:“玄门左道一代天才人物,二十五岁的年纪便达到九重之上境界的大术士,完全有机会在三十岁以前问鼎神道境界,我把你看做振兴杂道的希望,而你却要为了一个注定跟你是敌对关系的女人跟我决一死战,你觉得这样的死法重于泰山?”

  许三笑平静的:“你不动她,你我之间便井水不犯河水,她已经今非昔比,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任凭摆布的棋子。”

  “不动她?等着她的道胎元婴养成,成就神道宗师后来动我吗?”郭道安冷笑道:“别忘了,你是许道陵的儿子,从你出生的一刻起,便注定迟早有一天要背起这份责任,你知道我找到你有多难吗?上一次有李虎丘放出话来要护着你,所以我才没把你带走,现在他已传出话来要任你自生自灭,所以,我这次来,除了要送何主任一程外,还要把你带走。”

  修行之道如同做人,认知的越多就越明白自己的无知。郭道安有多大本事,许三笑曾经亲眼见识过,但在未登九重以前,也只能算初步了解,直到自己的修行到了,想要模仿郭道安的手段的时候才知道老狼王的厉害。也因此十分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其敌手。术士斗法比的是修行境界和对术法的应用水平,这二者,许三笑自问都与老狼王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老子都知道的事情,老狼王会不清楚吗?既然交手结果显而易见,他为何要跟老子说这些话?

  许三笑低首沉思片刻,突然抬头直视郭道安,斩钉截铁道:“你若杀她便等于杀我,你放过她,给我几天时间处理一些事情,然后我跟你走,我知道这才是你今晚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郭道安与许三笑对视,忽然笑了,甚是开怀,道:“李慕枫这老神棍精神修养入神道境界几十年,不也没能把老子如何,这小丫头是武道宗师,一旦功夫成了,确实要厉害些,但那又能怎样呢?老子的心四十八年前妻儿死的那晚便已经死了,老汉活了八十八,如今不过是风烛残年一老朽,还会怕死吗?许三娃子,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许三笑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既如此,那就不送了。”

  郭道安背着手,四周扫视一眼,道:“你这房子不错呀,前后两层院子,后边还宽敞吧?”

  许三笑咬牙道:“就怕你住不习惯。”

  郭道安笑道:“流落江湖久了,什么苦日子没经历过?有个地方住就不错!”说着便往后院走,边走边说:“灵犀出水,看来你是想积个大功德,我没理由不成全你,水到之后我再给你三天,然后你便跟我一起走。”

  ??????

  房间里,许三笑盘坐在榻上,满腹心事的样子。米粒儿与之对坐无言,何问鱼乖觉的枕在许三笑大腿上。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米粒儿看着许三笑,忧心忡忡说道。

  许三笑缓缓摇头,道:“实力相差悬殊,而且我判断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米粒儿奇怪道:“怎么这么说?”

  许三笑道:“何小妹现在就是一块唐僧肉,惦记她的妖魔鬼怪太多了,郭道安江湖经验丰富,岂会不知夜长梦多的道理,相反的是这个人一向思虑缜密,行事十分厉害,连老瞎子都不是他的对手,如果没有十足把握又怎会同意给我这几天时间。”

  米粒儿点点头,幽幽叹道:“如果燕子姐还在就好了,我听这老头的口气,对燕子姐她爸倒是挺忌惮的。”

  许三笑道:“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而且照顾何小妹是我的责任,岂能指望别的男人?”

  何问鱼道:“那个老头欺负你,我去打死他。”

  许三笑嘿嘿一笑,道:“你要是能打死他,这老家伙就不敢来了。”

  米粒儿指了指后院方向,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许三笑摆手道:“完全没必要,以他的道行,咱们说什么都不重要。”

  米粒儿道:“你要是被他带走了,我们怎么办?”

  何问鱼道:“什么怎么办?米粒儿姐姐你糊涂啦,咱们肯定要跟着许三笑呀。”

  米粒儿跟着肯定没问题,至于何问鱼,郭道安多半不会愿意随身带个炸弹。许三笑心念电转,从陌寒传递消息,到郭道安登门,将整件事在心里捋了一遍。忽然想到把何问鱼受伤这件事传出去的这个人颇不简单。

  曾经以为是马二龙干的好事。当日何问鱼为救自己受伤时,马二龙虽然早逃之夭夭,但这厮守着郭侃宝藏多年,到最后什么也没弄到,为这个肯定更对老子恨之入骨,一定会想办法报复,南山地区毕竟曾经是他的道场,被他忽悠入教的信众不在少数,知道点内幕消息也不足为奇。正面敌对不行,难保他不会从侧面使点坏。

  但今天听了郭道安的话,突然又有了另一个想法。首先是何问鱼的三个结拜姐妹先后来试探自己,凭马二龙那点料,根本没可能联络上这三个女人;其次是自己跟信义堂的人交了朋友,但现在信义堂的人却根本帮不上忙;第三郭道安刚才说起,上次之所以没有把自己带走,是因为李虎丘有话,而这次,也是因为李虎丘说了任自己自生自灭的话。

  想到这里,不禁暗自分析道:谁一直在暗地中关注老子?谁最不希望老子跟何小妹走到一起?谁可以逼的信义堂没有余力帮老子的忙?又有谁能够凭一句话,影响到阴山狼王这等人物?答案几乎呼之欲出,只有那人!

  只有他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只有他有这样的能力左右这件事的发展。

  转而又想,若这一切是那人的意思,他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设身处地想一想,那人的目的多半是要拆散自己跟何问鱼。何问鱼那三个厉害的结拜姐妹的出现,便是第一个考验,若自己当时稍露出薄幸无情之意,这会儿只怕早已鸡飞蛋打劳燕分飞。

  接着是茅山宗的杜淳锋,这位一贯道的大术士说强算不得最强,说弱也绝不弱,用来考验老子的实力是再合适没有了。若自己不敌,那人一定留有后手,只是到那时他便可以借口老子实力不济,然后棒打鸳鸯。

  现在,郭道安又来了,假如这又是一个考验。第一次楚烈出手明显未尽全力,是考验老子的真心,第二次杜淳锋出现,的确是为何问鱼而来,所以全力以赴,考验的是老子的实力,这次呢?决心还是智慧?

  何问鱼打了个哈欠,道:“好困啊,哎呀,别商量啦,我要你陪我睡觉,还玩每天玩的好开心游戏。”说着,一骨碌身躺在榻上,开始脱衣裤。

  米粒儿看着她,伸手抚摸着何小妹的额头,幽幽叹道:“还真是有点羡慕你了,无忧无虑的,天塌下来都不担心。”

  “天塌不下来!”许三笑看着二女,眼神坚定,表情忽然变的轻松,道:“何小妹说的对,人生得意须尽欢,关灯睡觉比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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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四章 真作假时假亦真

  大清早,王峰急匆匆登门,将连夜准备好的防洪减灾意见书交给许三笑。也幸亏他前阵子刚绘制完新区规划图,为这事儿跑遍了三镇。对三镇的地形地貌了如指掌,这才能闭门造车,连夜将这份意见书写出来。

  许三笑慨叹王大哥有古代谋臣遗风之余,接过这份意见书,寥寥看了数眼,递还给王峰。

  “怎么?”王峰迟疑着接过,垮着脸道:“你不满意?”

  “照这个打印几十份出来,务必发到每个委员手中。”许三笑从何问鱼手中接过毛巾擦了一把脸,转头对米粒儿说:“你一会儿去找一下刘枫,让他今天别过来接我了,直接去虎啸山庄找霍平潮,把我的意思跟他说一下。”

  “哟,这才一夜的时间就又生龙活虎了。”郭道安一身洗的泛白的灰色中山装,黑布鞋纤尘不染,踱着方步从后院过来。笑眯眯看着许三笑,道:“怎么?想到对付我的法子了?”

  王峰听这话的意思不善,问:“这位是?”

  郭道安负手不语,意态狂傲,显然没把王峰放在眼里。

  许三笑道:“老王,你先忙你的事情去,这位郭先生是周师傅的朋友,偶尔路过咱们这,过来看看。”

  周至柔的朋友?王峰心领神会,不再多言,转身出门去了。

  郭道安笑意暧昧,“玄门左道的房中术真是一门旷世奇术,照你昨晚的进度,用不了两三年,何问鱼就能恢复神智。”

  许三笑道:“你居然偷听我在房中行事。”

  郭道安掏了掏耳朵,叹道:“人老了,有些事难免力不从心,也只能过过耳瘾了。”

  许三笑刚要发作,郭道安却抢着又道:“你这饱汉子就不要跟我这年老体衰的饿老头计较了,小子,看你的样子,昨天晚上想通了一些事情?”

  许三笑并不否认,脸上闪过无奈之色,叹道:“天地不仁,以万物刍狗,大人物一个小动作,我就差点累断肠子。”

  郭道安哈哈大笑,道:“不愧是许道陵师弟的种,能这么快想到是谁在整你,悟性确实不错,既然你猜到了是他在整你,就更应该清楚这是一场你没有机会获胜的战争,他不希望你跟何主任走到一起,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会把你们分开,一贯道的人想抓何主任做人质换回他们被关进十七层地牢里的大掌柜们,杜淳锋败了,他们却没打算放弃,而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把你带走,李虎丘和我都希望你能变的更强,所以我昨晚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虚张声势,你莫要盲目乐观。”

  许三笑道:“你误会了,我很清楚你是动真格的呢,不过在我看来乐观是一天,发愁也是一天,我何苦自己给自己添堵呢?”

  何问鱼拉着避水灵犀出门,对许三笑说:“我拉灵犀去马鸣江玩儿。”

  许三笑道:“别玩的太晚,早点回来。”

  郭道安却嘿嘿一笑道:“玩的时候不要走远了,当心遇到蛇,游乐场那边来了个耍蛇人,一身白甲挺有意思的。”

  蛇和白甲?许三笑立即想起那条凶猛的风梢儿蛇,依稀记得杂道四大长老中的白甲也有那么一条,连忙叫道:“别去了,这位老爷爷一个人在家害怕,你陪陪他。”

  上午,原歇马镇政府大会议室内,区委委员大会正在进行时,今天将是讨论区委选址事宜的最后一天。

  台下的区委委员们议论纷纷,话题离不开面前的意见书,都搞不懂许区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是讨论新区选址的问题吗?怎么扯到防洪减灾工作上来了?现在是深秋季节,眼看着就到枯水期了,哪里来的洪水?

  李东耀认真看过这份意见书,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愧是省委副书记身边工作过的人,看问题要深一些。心想许三笑这是打算借防洪减灾为名,强调驻兵镇那边在这方面工作中存在不足,以此为由把区委新址定在歇马镇?想到这,不禁暗哼一声,老子管你用什么法子推进这件事,反正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老子就是一个拖字,宁愿被南山市委看做无能的干部,也给你许三娃子安一顶跋扈专权的帽子。

  李东耀已经打定主意,放弃脸面耍老母猪抱窝的一套,这话语权争不争的也没了兴趣。索性坐在那儿,老神在在就等着看许三笑如何发挥。

  许三笑拉过话筒,道:“现在开会。”

  “本来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还是讨论咱们三镇合一新区选址的问题,前两次会议基本上统一了意见,都只差最后表决这个环节,都是因为李书记身体不适,只好暂时放在一旁??????”

  下边响起一阵议论声,隐约分辨的出内容,基本都在悄悄说李东耀这个拖字诀用的无耻。

  许三笑故意清了清嗓子,道:“都不要议论了,大家都看看面前的资料,这是我昨夜完成的关于三镇新区防洪减灾工作的意见书,在座各位,除了我之外,基本都是参加工作多年,各方面经验丰富,请你们都看一看这份意见书,看看有什么需要改善的,提一提意见,咱们争取在今天这个会上达成共识,下来以后尽快把这项工作推进下去。”

  委员们都不是很认可这件事,所以谁都不吭声。

  许三笑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主动说一说,那我就只好点将了,就先请咱们的廖局长给点意见吧。”

  前三阳镇的副镇长廖开然如今是三镇新区水资源管理局的局长,之所以能担任这个职务,正是因为他曾经在艳阳县水资源管理局工作多年,这方面工作经验丰富。在他看来,这份意见书写的很详尽,唯一不足之处便是很明显不合时宜。但意见书是许区长写的,既然是领导写的,直接出言否了,肯定不合适。

  廖开然迟疑了一下,终于道:“这份意见书写的很专业,一看就知道是下了真功夫的,把咱们三镇区域内的水文情况标注的很清楚,防洪堤坝的位置,高度和厚度都有数据可查,排涝减灾的措施,以及应急救灾的办法都写的很详实,确实是一份非常好的意见书,指导性和专业性都非常强,我认为具有极高的操作价值。”

  这番话只从专业的角度评价了一番这份意见书,却决口不提是否按照意见书,把工作推进下去的问题。听着像那么回事儿,其实全是空话官话。当官久了,学会说官话空话本就是必修功课。看样子这位廖局长的官场功夫已有几分火候。

  许三笑微微一笑,道:“谢谢廖开然同志的发言,他这么说让我感到很惭愧,但同时也深受鼓舞,也更加坚定了我要把这项工作在短时间内推进下去的决心,接下来其他同志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许三笑是歇马镇系官员的核心,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就算歇马镇的老班底人马都不赞成这件事,这时候也务必要出来表态支持许三笑的决议。这也是官场中的规则,对错不重要,态度和立场才是关键。关键时刻务必要认识上去。

  林四平是区委常委,组织部长,歇马镇出来的干部当中,除了许三笑外,就属他官最大。率先发言:“同志们,我赞成区长的意见,防洪减灾工作是一项关乎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大事??????”

  林四平说罢,高文茂接着说,同样旗帜鲜明的投了赞成票。

  原驻兵镇党委书记,新区党委副书记葛洪良在李东耀眼神示意下发言:“大家都在表示赞成,我就唱几句反调,不是针对这份意见书,只是说一说不同意见,供各位常委和委员们参考一下。”

  清了清嗓子,接着道:“首先,咱们的水务工作权威,廖开然同志已经认可了这份意见书,我也觉得许区长写真好,所以我建议以后咱们三镇新区的防洪减灾工作可以围绕这份意见书来进行,但是,请同志们注意,我这里说的是以后,而现在是秋季,眼看就到了枯水期,三镇新区刚成立,百废待兴,要办的重点工作很多,先搞这项工作,我觉得时机上是不是不太合适?”

  有人开第一枪,这第二枪便容易放了。

  李东耀把话筒往面前凑了凑,轻轻咳嗽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说道:“同志们,刚才大家的话我听的很仔细,都说的很好,林部长的想法有一定道理,葛洪良同志的意见也很中肯,但就我看来,还是葛洪良副书记的想法更符合自然科学规律。”

  “咱们三镇合一工作目前为止只开了个头,有句话叫万事开头难,所以我认为咱们现在的重点工作还是应该放在其他更重要方面,许区长的想法是好的,但现在让在座各位放着重点工作不去落实,拿出大把时间来关注防洪措施的建设问题,显然太不合时宜,而且我认为咱们山南省都已山区为主,洪灾极少发生,如果以防洪减灾工作的高低来作为评判一个地区是否适合成为地区核心,未免有些偏颇,也不符合实际工作需要。”

  所有人都露出会意的神色,艳阳县一方的人把目光都集中在许三笑身上,均在想着这位南山猛虎会怎样表态。李东耀和葛洪良的想法显然更符合自然科学规律,这个时节哪来的洪水?放着那么多重点工作不搞,却莫名其妙的要搞这个事情,任谁都不能理解许三笑的想法。

  但此刻,许三笑说不搞了,也不大合适。领导权威最怕削弱,一次自我否定比十次战斗失败带来的伤害还大,相当于壮士断腕之举,需要极大的勇气。但坚持下去,所需承担的政治风险就太高了。这事儿一旦被捅到上面去,许三笑不务正业的糊涂帽子便戴上了。

  许三笑说道:“我不同意东耀书记的说法,咱们干工作肯定要区分开重点和不重点的,分清主次后按部就班的搞,但话是这么说,什么是主,哪又是次?每个人心中的标准未必一致,我认为一切关乎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工作都是主要的,都应该先被重视起来,其他的则相对次要些。”

  接着又道:“根据这几天气象部门发布的天气预报情况看,一股强风暴目前刚刚横扫了印度全境,目前还在向北移动,预计在三天内就会到达山南省,同志们,这不是小事情啊,真出了问题,在座的每一位都将无颜面对三镇的父老乡亲以及把信任和权利交到咱们手上的南山市委市政府的领导!”

  李东耀见许三笑坚持,便以为机会到了,精神一振,郑重道:“许三笑同志,我提醒你一句,搞这个工作可以,但你要想清楚耽误了其他更重要工作后,需要承担的后果!咱们不单要对人民负责,更要对党和国家负责,对自己的责任负责!”

  许三笑环视所有人,最后目光停在李东耀脸上,平静的说道:“既然李书记这么表态了,那我也表个态,本着对人民负责的态度,防洪减灾工作势在必行!”

  “接下来三镇的重点工作就是落实这件事,区政府方面将会同区委的主要领导以及水务部门的同志进行联合检查,就从歇马镇这边先开始,要求三镇相关同志们,务必在两天内按照这份意见书上所要求的,把这项工作严格落实下去!”

  李东耀在一旁冷笑不语,心道,许三娃子,你小子这是狂大发了,存心自己找不自在。你想借防洪设施搞事,老子便成全你,任你在歇马和三阳两镇上胡搞去,接下来驻兵镇方面的重点工作还得放在基础设施改造上,过了今天,市委方面马上就会派人下来过问新区选址问题,到那时我看你怎么向上面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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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东风至

  许三笑以一条道跑到黑的气势顶着巨大压力,力排众议在枯水期临近时搞起了防洪减灾工作。说干就干,接下来的几天里,许三笑马不停蹄的巡视了歇马和三阳两镇的防洪基础措施,协调多个相关部门大搞应急演练,忙的脚撵后脑勺。林四平和高文茂等人见许区长不辞辛劳真抓实干的架势,纵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也只能放在肚子里,表面上还得咬牙陪着。

  南山市方面,许三笑专门给秦旭明打了个电话,把该说的说了,至于大师兄会作何打算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在艳阳县,张玉刚绝对权力的推动下,全县动员搞起了为期一星期的防洪减灾演戏。成立了应急抢险专项小组,张玉刚亲自挂帅任组长,常委班子人人挂个职,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尽数加入应急小组,全县的民兵预备役随时听调,又从小规模洪涝灾害频发的绵州市增进了一批防汛物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东风便是许三笑口中的大水。为这事儿玉刚给许三笑打电话时玩笑说,哥哥,我这边齐活了,你赶快登坛作法吧。

  许三笑这两天偶尔得闲坐在办公室里休息片刻,没少听到楼上楼下的人们窃窃私语,悄然议论自己出昏招,都在担心再这么搞下去,南山市委方面会出面。对于这方面的问题,许三笑早已胸有成竹。

  几天前李湘武就说要亲自下来看看,霍平潮却突然造访,李湘武不敢怠慢,不只是因为霍平潮那个显赫的家世背景,更因为未来五年即将落户南山市的那座总投资额达到六十亿的新能源汽车制造厂。

  如今的华夏,到处都在建汽车制造厂。大家都知道发展汽车产业是一把双刃剑,有利也有弊。但只需要一条好处便足够地方政府的官员们对这个行业趋之若鹜:汽车工业的产业链长,涉及面广,发展汽车产业可以拉动国民经济发展。当然好处不只有这一点,比如汽车产业群范围大,有大量工作岗位,可以拉动就业,还能够刺激技术发展等等因素。但最重要的还是那一条,汽车工业能极大程度的拉动GDP。

  霍平潮住进南山市委招待所,南山市委市政府,自市委书记李湘武和市长秦旭明以下,除了市委副书记钟春秋外,凡是有头有脸够份量的官员们,或是出于礼节,或是出于钻营目的,无不争抢着来拜望。一时半会儿的,谁还顾得上下边的三镇新区的工作重点偏移的问题。

  领导们不重视,李东耀却不能不重视。尽管上头反应冷淡,李东耀却坚持不懈的向上级相关部门陈述自己的观点和立场,控诉许三笑在三镇新区胡作非为的做法。他不在乎上边的看法,做这些的目的更多是一种量的积累,当量变足以引发质变时,他做的这些此刻看似不疼不痒的工作加上省委里的关系,便足以形成一只铁拳将许三娃子一拳击翻。

  李东耀跟玉刚一样,也在等待着。他已经向杨副书记通报了这里的情况,杨许昌说会在恰当时机过问一下三镇新区的建设工作进展情况。李东耀等的便是那一时刻。

  与此同时,歇马镇上,许三笑家里,老狼王每天也在期盼着某一天的到来。

  阴山狼王在四十八年前失去了妻子和孩子,从此离尘索居于世外,习惯了祁连山里冷硬的寒风,见惯了茫茫江湖上无情的过客。再多的风刀雨剑都不足以撼动他的道心。就算在最凶险的争斗中,他也不会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焦虑。但现在,在许三笑家只生活了两天,他便开始焦灼的期盼起那场大洪水快快到来。

  他就像一块万古玄冰,不在乎风刀的冲击,那只会让它更坚硬,更不畏惧雨剑的侵蚀,那只会让它更厚重。但他却怕来自内部的让他变得温润的一缕春风。

  在这个家里,没有人在乎他是什么人。温婉贤惠的米粒儿称他为郭爷爷,一日三餐,不管他吃还是不吃,都会为他端上香喷喷的饭菜,睡前打洗脚水,清早晒被子,把他服侍的周周到到。郭道安这辈子不喜欢欠任何人的,也不喜欢任何人欠他的。现在,他每天都在欠米粒儿的。

  如果只是米粒儿带来的家庭般的温暖,老狼王毕竟经多见广,虽然心里头微微不通达,却也还能扛得住。这个家里最让他受不了的其实是何小妹。

  用米粒儿的话讲,萌妹和萌兽,等于老狼王的噩梦。

  那天郭道安威胁许三笑,提醒何问鱼不要出去玩水,硬把何小妹留在家里。很快他就后悔了。

  一开始,何小妹嘟着嘴在院子里给灵犀洗澡,郭道安则坐在石桌旁品尝米粒儿泡的茶。一老一小井水不犯河水,本来相安无事。全怪郭道安多了一句嘴,只因为何小妹说灵犀是个长不大的牛犊,郭道安见识了得,知道不是那么回事,顺嘴便说了一句,何主任,你这灵犀已经长出七块旋风毛,只需再长两块便是神兽了,可以翻江倒海兴风作浪。

  就这一句话,严重削弱了何小妹对老狼王的敬畏心。

  “爷爷,我叫何小妹,你为什么总叫我何主任?”

  她心智已失,如今年貌都与十几岁少女无异,心智更只有六七岁孩子的水平。郭道安对此了然于心,自然不会跟她一般见识,把脸一沉,低下头对何小妹的问题不予理会。

  如果是个成年人,见此情形自然明白人家是不耐烦跟自己讲话,便不会再纠缠。何小妹却没这个眼色,见郭道安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便换了个问题,又问道:“爷爷,你说灵犀身上有七块旋风毛是什么意思?”

  郭道安索性闭上眼,却不料何小妹竟锲而不舍的凑过来,伸手欲推他的肩头。郭道安是术士,就算天下间最猛的术士,也不敢轻易让一个体力大圆满的武道宗师直接与他有身体接触。所以老狼王踩了蛇似的,赶忙躲开。

  何问鱼却一转身将灵犀捉住,捧着两只前蹄又凑到郭道安身前,道:“爷爷,你快帮我看看,它的腿上已经长出第八块旋风毛了,你快看一眼,是不是呀?”

  避水灵犀极为罕见,郭道安之前也只是耳闻,从未目睹,一听何小妹说这头避水灵犀身上长了八块旋风毛,不由大感兴趣,忍不住转头看了何问鱼一眼。但见一人一兽都睁着水汪汪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眼神是那般透彻无邪,空灵的如黑洞一般。老狼王心弦竟莫名一颤。忽然想到自己的孩子如果还活着,若再有后代,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郭道安板起脸来,一本正经的仔细看了看灵犀的前蹄,果然长了一小块旋风状的皮毛。干巴巴道:“嗯,的确是第八块。”

  何小妹又问:“爷爷,为什么灵犀长了这旋风毛就会变的厉害呀?”

  郭道安面沉似水,冷冷的瞪了何小妹一眼,何问鱼毫无所觉的看着他,眼神空灵黝黑。见郭道安目光凶狠,顿时害怕的眼泪汪汪。

  郭道安竟自有些不忍,仍板着脸解释道:“爷爷刚才在想事情,不喜欢被人打扰,不是有意瞪你。”

  “你这头避水灵犀本是上古异兽,我师父曾跟我说起过它的特点,避水灵犀活的越老身形越小,这身上的旋风毛就代表了它的年龄和道行,长到九块之后,这异兽对水的性子完全领悟,在水中可以轻而易举翻江倒海,这时候便会离开陆地去海中找合适地方居住,有传说这些灵性生物修行到了,最终都能化形成人,这我倒不曾见识过。”

  何小妹展颜一笑,老狼王顿感眼前春光明媚。何小妹又问:“爷爷,你知道的可真多,这些都是你师父告诉你的,那你师父不是更厉害?他为什么没跟你一起来呀?”

  郭道安的感觉有点别扭,但同时却忽然发现自己竟很享受这种天伦之乐的感觉。难道是因为我老了的缘故?看着何问鱼天真无邪的样子,老狼王没有再发脾气,反而被这个问题勾起了少年时期的记忆。

  在那些深山里孤灯下修行的岁月,泼辣善良的小师妹陪着他,后来成为了他的妻子。某一年万仙大会上,他技压群雄,成为杂道第一术士。之后为了战胜李神通,替师父将天下第一术士的名头赢回来,他醉心修行,废寝忘食,足迹遍布四海,寻找助益于修行的天材地宝,刻苦钻研杂道奇术,拜会天下有名的术士。终于渐渐名闻天下,虽然没有成为天下第一,却也已位列四大术士之一。可当他回到山门时,师父却已经遁坛坐化。

  后来,华夏大地惊雷起,红色政权席卷神州。旧江湖中的一切都成了陈规陋习,混江湖的术士们全成了牛、鬼、蛇、神。连李神通那样的人物都被追杀到西疆大雪山里。和尚还俗道士进山,方家术士无不回避那个与天地人斗其乐无穷的巨人年代。他也终于心灰意懒,开始食人间烟火,行夫妻周公大礼。很快,妻子便怀孕了。他兴奋之余,带着妻子远走甘凉,进了祁连山,本意是打算从此隐世不出。却没想到只是一念之善,竟落得妻儿双亡的结果。

  郭道安想起了那夜的狼嚎和村民的哀叫声,早已古井不波的心湖竟泛起涟漪,不自觉的悠然说起往事来。

  当晚,老狼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凭米粒儿怎么召唤也不肯出来吃饭。后来还砸碎了房间里一些东西。第二天何问鱼又去找他谈心提问题,郭道安一开始仍不理不睬,但招架不住何小妹十万个为什么的纠缠,几个回合下来,瞪眼冷哼都不好使,下黑手杀人又不忍心,只好耐着性子答了几句。这一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狼王怒了,后来还笑了。对他而言,这是最可怕的事情。于是郭道安开始惦记起那一天,盼着那一天快来,又隐约希望那一天晚些来。

  世事总不如意,越期盼它来,它越不来,不想它来的时候,它却偏偏来了。

  先是连着三天,秋雨不止,马鸣江的水位接连上涨。

  这一天,许三笑正在向区委副书记葛洪良询问驻兵镇防洪减灾工作的进行情况,葛洪良不以为然,颇为不悦的正在说这点雨水算不得什么,不会对防汛排涝工作构成压力,话还没说完,陡然间大地震颤,楼宇轻摇。

  许三笑飞奔出办公楼,一声令下,全区进入紧急状态。

  二十分钟后,最上游的水文观测站的值班人员打来电话,饮马山北侧山洪暴发,驻兵镇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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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六章 风云际会时

  “世道不净,致使妖人横行,天道不公,才令是非颠倒。”

  郭道安眼望西南上空云团锦簇,气象万千,心生感慨道:“风云际会时啊!”

  何小妹在一旁正望着一局跳棋拄腮沉思,纤指连点棋路上的空格,一面算计着步数,一面懊恼的说道:“哎呀,又输了!”

  郭道安收回心绪,哈哈大笑,伸手在何小妹鼻子上刮了一下。

  许三笑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刚好看见这情形。

  何小妹招手道:“许三笑,你可回来啦,米粒儿姐姐说你最是聪明的人,快来帮我赢他一盘,我要把这坏老头的鼻子刮下来。”

  许三笑吓了一跳,偷瞧郭道安的脸色,只见老狼王丝毫不以为忤,笑眯眯看着何问鱼,目光带着宠溺,仿佛一位拿自家小孙女无可奈何的长者。许三笑心中暗自惊奇,什么时候何小妹跟老狼王混的这么和谐了?

  郭道安随口问道:“小子,你忙完了吗?”

  米粒儿端了一壶茶出来,先给郭道安倒了一杯,问许三笑:“怎么样?外面灾情严重吗?我看新闻里面说北沟县受灾挺重的,甘凉那边的那曲县受灾更严重,三镇新区和艳阳县也在受灾的中心带上,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许三笑道:“现在全镇青壮能动员上去的基本全出动了,连你妈妈都带着景区里工作的年轻人上堤坝搭帐篷住了,我这次回来取点必须品,马上就得走,歇马镇和三阳镇这边的情况还好些,驻兵镇那边就不成了,灾情很重,断水断电,交通也中断了,整个镇子几乎被泥石流给埋了,就在受灾的前几天,他们还在搞什么基础设施建设,上山采石,严重破坏了山体表面的黏性。”

  郭道安一直默默听着,忽然插言道:“你小子还惦记着整人呢?”

  许三笑表情一滞,叹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呗。”

  郭道安道:“这年头,能做到这九个字的官员不多了。”

  米粒儿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交给刘枫。

  许三笑起身向郭道安告辞:“请再稍候几天,等我忙完了工作上的事情就跟你走。”

  郭道安看了一眼何小妹,道:“不急。”

  上午十点,驻兵镇,被泥石流冲垮的防洪堤上。南山市委副书记钟春秋面沉似水,望着缓坡下侵泡在一米多深的泥水中的驻兵镇,不知在作何想。身后是三镇新区的全体班子成员。

  李东耀面若土灰介绍着情况:“目前为止,三镇地区只有驻兵镇这边灾情较重,歇马和三阳两个地区基本保持完好。”

  钟春秋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沉声道:“这就更不应该了,据我所知,歇马镇和三阳镇之所以灾情较轻,是因为这两个镇在洪灾来之前,就严格按照市政府的部署,对辖区内所有防洪堤坝和措施进行了维护,还特意搞了防汛应急演练,正是因为措施得力,组织有序,才会在灾情这么严重的情况下,保住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市政府的文件下发时间只比洪灾爆发时间提前了一天,而许三笑这边其实已经准备了近一星期。但钟春秋这么说了,李东耀却不敢辩解。同样是三镇新区的辖区,为什么歇马镇和三阳镇没事,驻兵镇却几乎被夷为平地?这里边有太多事让他不敢较真。

  钟春秋转而对许三笑说:“许区长关于防洪减灾的意见书我看到了,写的很好,现在说一说赈灾工作吧。”

  许三笑道:“目前为止驻兵镇统计出来的人员伤亡情况是这样,失踪三百一十八人,死亡二百五十三人,其中有两名是新区公安局的同志,在赈灾中为营救群众牺牲了,被损毁的民房公共设施约有两千四百多间,综合财产损失粗略统计三亿两千万,现在受灾群众基本已全部转移到高处,吃住用的物资充沛,灾民情绪基本稳定,三镇新区正在集中力量寻找失踪人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钟春秋转头看着许三笑瘦削的脸颊,微微额首道:“许区长辛苦了,听说你已经几日夜没睡觉了。”

  许三笑道:“谢谢钟副书记关心,我年轻,还扛得住。”

  葛洪良凑过来道:“钟副书记,我要向您检讨,这次的灾”

  钟春秋不耐的摆手打断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当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赈灾减灾,力争把损失降到最低,确保人民群众的生活基本稳定,保证物资供应,全力搜寻抢救失踪的群众,尽一切可能的帮助受灾群众快速恢复生活秩序,至于你的问题,等这些问题全解决了以后再说吧。”

  又道:“同志们,这次咱们南山地区遭受了百年不遇的山洪灾害,尤其是北沟县损失惨重,目前李书记和秦市长都在那边,山南省委的杨副书记也在北沟,灾情就是命令,救灾任务刻不容缓,咱们累一点,人民群众就少损失一点,所以,接下来我希望你们三镇新区的班子成员们继续发挥党员先锋模范的带头作用,卫生防疫部门,公安消防部队都要动员起来,尽一切力量把赈灾工作搞好!”

  南山市政府方面因为准备的比较仓促,有限的物资都已经运到受灾最重的北沟县了。钟春秋这趟纯粹是鼓舞士气来了。一切奖励以口头为主。先肯定了许三笑的杰出表现后,又说了一些无干痛痒的话,就被李东耀让进指挥部休息。

  经过连日奋战,灾情基本稳定。

  歇马镇只有景区的漂流基地损失严重,预计直接经济损失上千万。地下河漂流项目却因为这次洪灾收益,地下河水道延长了十六公里。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三阳镇方面除了有几个自然村的地被水泡了,一部分成熟的粮食没来得及抢出外,基本也没遭受多大损失,总经济损失不足百万。二镇都没有人员伤亡。驻兵镇死亡人口四百六十九人,失踪一百零六人,被山洪冲垮房屋两千六百间,造成的直接和间接经济损失四亿三千万。

  终于到了尘埃落定。论功行赏,按罪处罚的时候了。

  三镇新区全体区委委员大会上,南山市委副书记钟春秋亲自列席。

  李东耀心怀忐忑,宣布会议开始。

  许三笑先宣读了三镇新区在这次灾难中的人员和财产损失情况。

  这些数据在被公布前,先是经过了党委班子里的一番博弈的。李东耀一开始不同意公开这份数据,或者只公开一部分。按照他的打算,不公开是最好,实在要公开,所有数据除以十。

  许三笑则坚决要求实事求是的公开损失。二人争执不下,李东耀没有绝对权威,最后只能党委常委们投票决定,不出所料的,李东耀完败于许三娃子之手,唯一令人意外的是常务副区长盛春明在这件事上竟站在了许三笑一面。

  秋后算账的时候到了,许三笑整人从不手软。

  李东耀和葛洪良当初在全体委员大会上旗帜鲜明的反对搞防洪减灾工作,私下底违背党委会上的决议,在驻兵镇上大兴土木,搞基础设施建设。间接导致了山洪灾害升级,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人员财产损失,给国家和人民带来了巨大伤害。于人情于法理都不可轻饶。

  许三笑正打算把这些事情统统说出来。主位上的钟春秋却突然咳嗽了一声,许三笑知道这是领导有话要说,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只听钟春秋说道:“三镇新区的全体委员们,你们好,我是南山市委副书记钟春秋,之说以这么郑重的介绍一下我自己,其实是出于我个人对你们这个团队的尊重,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铁的事实证明了,三镇新区的干部队伍虽然年轻,虽然还存在这样和那样的不足,但在骤然降临的灾难面前,这支队伍是经得住考验的,是一支可以信赖的团队。”

  “我在这里说这番话,不是来和稀泥的,更不是打板子的,只是想实事求是的说一说我这一个星期以来在三镇新区所看见的,听见的,诚然,咱们的干部队伍是值得信赖的,但毕竟人无完人,工作中存在麻痹思想,经验主义当圣经的现象也确实存在,但是,我认为这里边有一个谁都不能否认的客观原因存在,那就是咱们脚下这块土地,已经太多年没遭受过这样的洪灾,一些同志因此存在麻痹思想,也是在所难免的,但当灾害发生后,这部分同志能很快扭转观念,积极组织救灾,在后来的工作中发挥了很大作用,我认为这样的年轻同志,咱们应该以宽容对待。”

  许三笑越听越不是那回事儿,钟副书记的意思分明是要保李东耀和葛洪良嘛。

  钟春秋又说:“老子有句名言,上善若水,意思是说,做人最高境界的善行就像水的品性一样,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我认为咱们这些当干部的也应该像这水学习,不但要有泽被苍生的慈悲,更要有海纳百川的胸襟和气度,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才是春,南山市委已经决定,把你们三镇新区的班子和艳阳县委班子树为抗洪救灾的模范党委,上报到省委,希望你们能够放开胸怀精诚合作齐头并进,围绕歇马镇地区,把三镇新区的建设工作推向更美好的未来。”

  许三笑恍然大悟,他妈的,原来是这意思啊。由于北沟县受灾严重,南山市委也因此受到了省委的批评,这个时候把艳阳县委和三镇新区区委两套班子树为典型,其目的自然是为了分散省委的注意力。这个时候,三镇新区内部怎么可以问责?另一方面,把新区址定在了歇马镇,确定了歇马镇三镇核心的地位,几乎等于确定了小许区长在新区里的同等地位。这就是在堵老子的嘴啊。

  许三笑本想当场发作,但一转念又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实在没心情跟李东耀之流掰腕子。真正的大麻烦在家里。这边事情已了,许三笑这便要回家履行诺言。想到这儿,不禁暗自担心也不知霍平潮那边联络京城那人的结果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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