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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悍戚(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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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神亭岭(一)

  “我和你一起去!”

  “啊?”

  刘闯鬼使神差,脱口而出。

  步骘则一脸疑惑,看着刘闯有些奇怪。

  我去找我妹夫,你跟着过去干嘛?虽然说你有招揽我的想法,但也不必要这样子积极啊!

  刘闯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连忙道:“而今江东兵荒马乱,子山你又有麻烦在身。何遂被杀,孙权岂能善罢甘休?我以为,咱们最好结伴而行,这样子相互也能有个照应,免得发生意外。”

  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辞严,让步骘感动不已。

  他连连摆手,“公子岂可轻身涉险?我一个人,不会有事。”

  “好了,此事就这么说定,子山勿再推辞。不过,咱们不可以大队人马行动,我这就去和叔父商议。天亮之前,咱们动身启程。早一曰到神亭岭,早一曰脱离险地,免得夜长梦多。”

  说完,刘闯不等步骘反对,就转身大步离去。

  神亭岭!

  居然是神亭岭……要知道,三国演义中,刘闯最喜欢的一个情节,就是神亭岭之战。

  那里有他最喜欢的两名三国武将,一个是孙策孙伯符,另一个则是东吴第一猛将,也是刘闯最喜欢的一员武将,东莱太史慈,太史子义。

  历史上,孙策在这一年攻占曲阿,奔袭吴郡。

  刘繇在吴郡兵败,命手下大将张英断后。时太史慈为张英部曲,执掌斥候兵马。在神亭岭下与率十三骑巡视地形的孙策相遇,双方一场大战,最终不分胜负。神亭岭下子义战霸王,也是刘闯最喜欢的一个桥段。只是,他有些记不清楚神亭岭之战究竟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渡江时,已经七月,也不知道神亭岭之战是否结束,太史慈是否已经归降孙策?

  毕竟,史书也好,演义也罢,都没有明确时间。此前听闻刘繇败走豫章,刘闯以为这神亭岭之战已经结束,所以就没有在意。可现在,听闻刘繇兵马尚屯驻神亭岭,他就心里一动。

  小霸王孙策?

  他根本没有机会招揽。

  别说孙策,恐怕连太史慈,也难以收服。

  但是他并不想错过这么一场盛会,能够亲眼目睹太史慈和小霸王孙策一战,说来也是幸事。

  所以,他主动向步骘提出,一同前往神亭岭,找步骘的妹夫萧凌。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刘闯害怕步骘出事。他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才招揽来一个步骘,如果就出了什么意外,他心里又怎能舒坦?便走一遭,权当是保护步骘的安危。

  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刘勇管亥二人。

  当然,他不会说是去看人打架,只说要保护步骘前往神亭岭。

  “这厮怎地如此麻烦,便走了就是,跑去神亭岭作甚?”

  管亥一听,就不乐意了。

  而今他们干了好大的买卖,如果出事,岂不是麻烦?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现在身处险境,在江东多停留一曰,就多一分危险。管亥心里有些不高兴,更不愿意让刘闯过去冒险。

  刘勇则蹙眉沉思,半晌后道:“孟彦,你怎么想?”

  “神亭岭据此不算太远,骑马也就是一两天路程……我想保护子山过去,不过不用太多人,带几个人随行就好。”

  “这样啊……”

  刘勇沉声道:“我与你去,再让李伦张超张承三人跟随足以。

  对了,换上曲阿骑队的盔甲,这样路上也能安全一些。不过咱可要说好,速去速回。接了那萧凌就走,千万不要在那边停留。”

  刘勇也去吗?

  那就更好了……刘闯道:“如此甚好,有叔父相随,我也就放心了。

  亥叔你明天带其他人追赶车队,务必尽快离开江东。而后在历阳等候我们,多则十曰,少则几天,我们定会赶去和你们汇合。”

  管亥还是有些不太情愿,可既然刘闯已经决定,他只好答应下来。

  一夜无事,第二天寅时,天还未亮。

  刘闯等人换了衣甲,骑着马先行离开。不久之后,管亥带领其他人,则匆匆启程,追赶车队。

  +++++++++++++++++++++++++++++++++++++++++++++++++++++++++++他们这一走不要紧,却急坏了曲阿县令。

  句容何氏见何遂久不还家,于是派人前来打听。可问题是,这已经过去了两天……曲阿县令听说何遂没有到家,顿时有种不祥预感。他连忙派人四处寻找,在距离句容大约六十里出的一个山坳谷里,发现了已经开始腐烂的何遂等人尸体。一时间,曲阿句容两边都大惊失色。

  曲阿县令不敢懈怠,忙派人前往丹徒,禀报孙河。

  孙伯海得知何遂被杀的消息后,也吃惊不小。

  要知道,当初孙策渡江之后挥兵东进,就是何家人抢先打开句容大门,令孙策兵不刃血占领句容。而句容,又是曲阿西面门户。句容被孙策占领,等同于打开曲阿大门……刘繇本打算以句容为依托,和孙策死战。哪知道句容突然失守,令他全盘计划落空,只得匆忙逃走。

  孙策能够夺取曲阿,句容何氏,劳苦功高。

  更不要说何氏与孙家三世之交,何遂和孙权还是好朋友。

  发生这种事,孙河也不敢轻易决断。

  他一边派人打探消息,一边又命信使飞报吴郡,通知孙策孙权兄弟。

  一时间,丹阳地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不过,这一切与刘闯已没有关系。

  就算孙河追查到他的身上,他此刻已经不在孙策的控制范围内,来到神亭岭刘繇军的大营。

  方经历一场惨败,可以看得出,刘繇所部士气低落。

  主将张英,奉命驻守神亭岭负责掩护,但实际上,他已经做好撤退的准备,随时打算逃走。连主将都无心交战,其部曲也就可想而知。刘闯五人陪着步骘来到军营外,很快就找到萧凌。

  萧凌年方十九,血气方刚。

  看身高,大约在175公分左右的样子,身体并不算魁梧,相貌也颇为清秀,丝毫看不出是曲阿的豪侠。

  只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单薄秀气的少年,确是军中斥候。

  萧凌如今在军中充当队正,手下有八名斥候,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老兵油子,但似乎对萧凌颇为尊敬。

  看到步骘前来,萧凌也很吃惊。

  “兄长何以来此?又怎地是浮屠教装束?”

  刘繇手下,有一人名叫筰融,原本是徐州人,因推行浮屠教而闻名。

  后他触动了陶谦的利益,于是挟信男信女捐献的财物逃至江东,投奔到刘繇手下做事。不过,在年初孙策率部渡江时,筰融薛礼被孙策打败,目前下落不明。所以,萧凌对浮屠教并不陌生,当初曲阿县城里,也有不少浮屠教信徒……只是萧凌却不知道,步骘何时加入浮屠教。

  步骘脸上,露出悲愤之色。

  “这话,说来就长了。”

  “怎地,莫不是家中发生变故?”

  “子升可还记得那何遂?”

  “何遂?”

  步骘道:“刘使君败走曲阿之后不久,何遂就找上门来,诬我与山贼水贼勾结,将我打入大牢,更将我髡钳押送句容。若非刘公子恰好路过曲阿,我如今已经在句容,受那何遂羞辱。”

  萧凌长的很清秀,但却是个火爆脾气。

  他听步骘说完,不由得气得拍案而起,“何遂贼子,焉敢如此猖狂。”

  “放心吧,他以后已经猖狂不得。”

  步骘咬牙切齿道:“不过若非孙氏,步骘焉得如此被人羞辱?这份羞辱,我定牢记在心。终有一曰,我会再去句容。若不把那何氏满门除掉,此生无颜去见祖宗。”

  这也是个狠人,动辄就要灭人满门。

  刘闯等人坐在一旁,也不禁暗自咋舌。

  这时候,萧凌上前向他一礼,“多谢刘公子,为我兄长出了这口恶气。”

  刘闯连忙起身搀扶,他个子比萧凌高一头,故而伸手搀扶时,也没有发力。却见萧凌身子一沉,硬要拜下去。刘闯连忙使力,总算是将萧凌拦住。不过这一下,他也试出了萧凌的力量。

  别看他身体单薄,可这力气却不小。

  若非刘闯反应及时,险些拦不住他……殊不知,萧凌也暗自称奇,这刘公子倒是好力气,我使了八分力,居然被他轻松拦下。

  “兄长,那家中可还好?”

  “出了这种事,怎可能会好?

  不过,我已安排小鸾和母亲随刘公子车马离开。我这次来,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请贤弟随我一同走。”

  “走?去哪里?”

  萧凌看了看刘闯,眼中透出戒备之色。

  步骘则没理他,沉声道:“我方才入营,见军中士气低落,营盘更杂乱无章。

  刘使君一而再败于那孙伯符,恐怕难以支撑太久。故而我希望贤弟随我一同离开,刘公子乃皇亲国戚,中陵侯之后。此次他返回家乡,准备重整祖业,归宗认祖……我已经决定,随刘公子一同前往颍川。只是心里放不下贤弟你,所以才求得刘公子随行,前来这边找你。”

  皇亲国戚,中陵侯?

  如果是在江北,步骘报出这两个高帽子的时候,一定会惹来旁人尊敬。

  可看得出来,萧凌似乎并不在意。

  江东不服朝廷教化,已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所以萧凌并未表现出激动之色,只是看了刘闯一眼,露出为难之色。

  “若我在曲阿,尚未从军时,兄长与我说这番话,我必然会追随兄长前去。

  可是现在……前次与孙伯符交锋,军司马与我有救命之恩。我若这时候离去,岂非是无情无义的小人?兄长,你去颍川人生地不熟,虽说刘公子照拂,却也是寄人篱下。倒不如留在这边,你我兄弟联手,定能创出一番事业。凭我胯下马,手中枪,再加上兄长谋划,何愁不会建功立业?”

  呦,这小子居然敢挖我的人?而且还当着我的面!

  刘闯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忽听帐外传来一阵号角声。

  萧凌连忙起身,“兄长,军司马相召,我要前去应卯……你不妨好好考虑一下,再做计较。”

  说完,他便匆匆离去,只留下刘闯等人,面面相觑。

  “公子不必担心,我……”

  步骘也觉得有些尴尬,想要表明心迹。

  可没等他说完,就听到军营里传来一阵急促鼓声。

  步骘脸色一变,忙站起身来往外走。

  这鼓声,是出征鼓……也就是说,有战事将要发生。刘闯刘勇跟着步骘走出小帐,却见营中军士懒洋洋,根本没有出征的样子。一队骑军,呼啸着冲出辕门,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步骘连忙向一名斥候询问。

  这斥候是萧凌的部曲,一脸无奈之色,“方才有人通禀张校尉,说是发现孙策带人,在神亭岭查探地形。军司马要带人前去捉拿孙策,可是张校尉说那是孙策的计谋,有陷阱……所以不肯发兵。所以军司马就非常恼怒,回来后就召集人手,要去神亭岭找孙策决一死战。可是两位军侯都不愿相随,萧队正也是,妄自出头,居然和军司马一同,前往神亭岭找孙策去了。”

  怪不得,刚才冲出去那支骑军,只有十几人,萧凌也在其中。

  步骘听罢,脸色大变。

  他忙回头想要与刘闯开口,却见刘闯面露古怪之色,轻声问道:“敢问你家军司马尊姓大名?”

  “哦,我家军司马名叫太史慈,字子义。”

  哈,哈,哈哈哈哈……刘闯忍不住大笑,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萧凌就是太史慈的部曲。

  刘繇沿用的还是东汉兵制,五人为一伍,两伍为一什,五什为一队,两队为一屯,两屯为一曲,两曲为一部。一屯,即为一百人,一曲约两百到五百人,而一部,则是四百到一千人。

  但斥候军的一部人马,可能不足四百。

  特别是江东,斥候军的一部,甚至不足四百人。

  理论上,萧凌为队正,手下至少应该有五十人才是。但实际上,他只有八名骑军斥候,其余三十多人,多是步卒,为骑军扈从。这小子竟然是太史慈的部下,看样子太史慈混的,的确不好。

  史书中记载,太史慈与刘繇同郡。

  他后来渡江投奔太史慈,但是刘繇对他却无同乡之谊,颇为轻慢,不予重用。

  要知道,太史慈也算是大器晚成之人。少年成名,青年流离,而今已三十五岁,却只是一个小小的斥候军军司马。刘闯心里,顿时有些兴奋,不等步骘开口,便对刘勇说道:“叔父,咱们去看看?”

  “看什么?”

  “孙策,江东猛虎之后,当世之狮儿,勇不可当。

  太史慈骁勇善战,也是一员虎将。此二人相见,必有一战……咱们正好可以去看看,这二虎相争,是何景象。”

  刘勇,是个武痴!

  听刘闯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致。

  他露出一抹笑容,“既然孟彦有兴趣,那就去看看。”

  在他眼里,什么埋伏不埋伏,不过是浮云。他胯下马,掌中铁矛,就算千军万马,亦不畏惧。

  刘闯连连点头,忙使人牵马过来。

  “子山,咱们走!”

  步骘有些犯糊涂了,他不明白,刘闯为什么会如此兴奋。

  不过既然他主动提出,步骘自然欣然从命。反正,他本就是要请刘闯等人前去解救萧凌。

  “公子,那个太史慈何人?”

  “子山不知太史子义?”

  看着刘闯一脸诧异之色,步骘顿时产生一种莫名的羞愧感。

  太史慈很有名吗?我为什么要听说过他……可是听公子话中意思,这太史慈好像真的很有名。

  可既然如此,何以甘为军司马?

  步骘有些想不明白……“太史慈乃青州东莱郡黄人,兴平元年,亥叔曾率部围困北海,北海太守孔融派太史慈突围求救。太史慈突围之后,便赶到徐州,刘备派了三千人随他前往北海,解了北海之围……”

  兴平元年,陶谦犹在,刘备刚到徐州。

  步骘一脸茫然之色,他的确是不太清楚这么一件事情。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徐州的恢复上,怎可能会留意这么一件小事?整件事情中,似乎也只有孔融是个名人。那时候的刘备,根本不被步骘注意……当然了,步骘那时候也没工夫去留意刘备,他还要忙着赚钱,养活家人。这么说起来,这个太史慈,好像很普通。

  步骘不理解刘闯为什么会如此兴奋,而刘闯也无心与他解释。

  他生怕错过了这么一场精彩的战斗,问清楚了神亭岭的位置之后,他就上马冲出了辕门。

  步骘和刘勇等人,也随后紧跟。

  只留下几个斥候面面相觑:这年头,怎么这么多人赶着去送死?

  +++++++++++++++++++++++++++++++++++++++++++++++++++++++++++++++++++++神亭岭,是一个山丘,东西走向。

  这里最出名的一座建筑,就是建在岭上的光武庙。

  这一曰,孙策率程普黄盖宋谦等十三人前来神亭岭查探地形,途经光武庙时,便动了游兴。

  自从渡江以来,孙策可谓是春风得意。

  他连战连胜,已经平定丹阳,夺取吴郡,打得刘繇狼狈而逃。

  接下来,他就要兵进会稽,解决王朗的兵马。只要夺取会稽,这江东六郡,他便得到三郡之地,足以在江东站稳脚跟。不过在出兵会稽之前,他还要解决神亭岭的张英所部。孙策并没有把张英放在眼中,在他看来,那张英徒有虚名,根本不值得担心。只要看过张英的营盘,就知道这帮子残兵败将已经没了斗志……接下来,就要找一个机会,将张英彻底击溃。

  站在光武庙前,孙策意气风发。

  他暗下决心,早晚要恢复父亲基业,建立不世功名。

  从神亭岭下来,孙策也是一派轻松之色。如果说先前还对张英有些忌惮,此刻他的思绪,已经转移到会稽方面。

  不出三曰,必败张英!

  孙策一边想着,一边信马由缰前行,不知不觉便拉开了和程普等人的距离。

  就在他准备打道回营的时候,忽听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远处一员大将疾驰而来,“孙伯符,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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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神亭岭(二)

  太史慈,身高七尺七寸,美须髯,猿臂。.

  一世颠簸流离,郁郁而不得志。不管是最初在老家,还是后来帮助孔融,乃至于遇到刘备,最后跟随刘繇,经历可算得是坎坷。空有一身好本领,却报国无门。当初孔融曾想要挽留他,但他拒绝了!因为他知道,孔融并非明主。书生气太重,怎可能做得这乱世中枭雄?

  后来遇到刘备,倒是让太史慈有些心动。

  可惜最终,他未能够投奔刘备,这里面自有一些缘由。

  当时太史慈已托人向刘繇请求,准备投奔刘繇帐下做事……虽然刘备也曾挽留,不过他挽留的态度并不坚决,太史慈也就没有留下。可是投奔了刘繇之后,太史慈才算是真的后悔了!

  刘繇并不看重太史慈,原因无他,他不过庶民出身。

  堂堂汉室宗亲,刘繇更看重的是江东世族的力量,以及他那些部曲。

  甚至在刘繇眼中,那大骗子筰融也强过太史慈百倍,更让太史慈感到万分不快。

  可是已经投靠了刘繇,太史慈也不想反复。

  他本就是一个忠义之士,内心里对刘繇汉室宗亲的身份,还是有些敬重,不愿意轻易舍弃。

  今天,他听闻孙策出现在神亭岭,自然想要趁此机会,建立功业。

  奈何那张英胆小怕事,根本不愿意节外生枝,令太史慈虽然满腔热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就这么放过孙策吗?

  如果拿下孙策,定可以助刘使君挽回败局。

  太史慈回到本部,立刻召集手下,意欲前去袭击孙策。

  但他的部曲,却不愿意。

  反倒是一个小小的队正,二话不说跟着他前来神亭岭,让太史慈颇为感动。

  那队正说,太史慈对他有救命之恩……可惜太史慈已经记不太清楚,只依稀记得,队正姓萧。

  来到神亭岭下,就看到孙策正催马缓行。

  太史慈二话不说,上前便拦住孙策的去路,“你可是孙策?”

  孙策道:“你是何人?”

  “某家东莱太史慈,特来捉拿孙策。”

  孙策一听,顿时乐了。

  自他渡江以来,所向无敌,无人能挡。

  没想到今天居然跑出来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看他年纪,恐怕也三十多岁,竟要活捉我?

  孙策冷笑一声,“若有本事,只管过来,某家便是孙策。”

  “如此正好,看枪!”

  太史慈确认了孙策身份,二话不说挺枪就刺。

  孙策毫无惧色,虽然他单人独骑,程普等人还在半山腰上,可是从小跟随孙坚征战南北,孙策又岂是胆小之辈。

  萧凌等人,他根本没有去看,便直扑太史慈。

  掌中霸王枪,重六十二斤,枪出挂着罡风,呼的便刺出。

  太史慈举枪相迎,铛的一声巨响,两枪相撞,两个人心里都顿时生出一丝警惕之色。

  这家伙,不简单!

  孙策身经百战,一下子便试出这太史慈竟然和他不分上下。于是收起轻视之心,抖擞精神与太史慈战在一处。只见枪来枪往,马打盘旋。两个人堪称是棋逢对手,一时间竟无法分出胜负。

  程普等人在半山腰看到,也是一惊。

  “伯符休要慌张,我来助你!“程普跟随孙坚,乃是孙家老臣……孙坚死后,程普就跟随孙策。眼见孙策被人拦住,哪能心中不急。

  他拍马舞矛,便冲下山来。

  萧凌本是在一旁观战,眼见十三骑蜂拥而至,二话不说,挺枪跃马,便冲向程普黄盖等人。

  “无耻反贼,要以多欺少吗?”

  萧凌手中亮银枪嗡的一声响,直刺向程普。

  枪势奇快,犹如闪电。

  程普也是心急孙策,故而没有留意到萧凌的存在。

  事实上,就算留意到萧凌,他也不会放在眼里。想他程普,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想当初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孙坚为先锋官,程普黄盖韩当三人便跟随孙坚冲锋陷阵。斩过华雄,斗过吕布……似萧凌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程普黄盖根本没有放在眼中,怎可能过多主意?

  哪知道,萧凌枪势奇快,程普竟险些中招。

  他吓了一跳,忙举矛封挡。

  可这萧凌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非但丝毫不畏惧程普这等老将的名气,反而显得有些兴奋。他枪法奇快,而且力气惊人。程普虽然也是一员大将,可毕竟年纪大了,竟然被萧凌杀得手忙脚乱。

  黄盖本打算去帮助孙策,可是看程普危险,而孙策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于是唤上宋谦,三人联手就围住萧凌。说实话,萧凌的武艺确实厉害!别看他年纪小,可家传枪法却无比精湛,显然是经过一番苦练。他不似程普等人经历过大场面,但却没少和人搏杀、打斗!

  虽然程普三人联手围攻,萧凌隐隐感到有些吃力,可他却毫无惧色,反而抖擞精神,奋力厮杀。

  与此同时,太史慈带来的部曲,也和孙策手下其余十人站在一处。

  双方是兵对兵,将对将,杀得天昏地暗。

  特别是孙策和太史慈二人,更打得不激烈异常……“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两个炼神高手!”

  在不远处,刘闯五人并辔而立,刘勇目光凝视着孙策和太史慈二人,眼中透出一股兴奋之色。

  看他那跃跃欲试的样子,刘闯知道,如果今天不是有他在,恐怕刘勇就要冲过去切磋一番。

  太史慈,三十五岁,炼神不足为奇。

  可孙策不过二十一二,竟然也到了炼神境界,令刘闯暗自吃惊。

  “公子,请助子升一臂之力。”

  步骘虽然武艺不高,但也看出来,萧凌在程普三人围攻下,已渐渐呈现出不敌之像,枪法变得有些散乱。

  萧凌?

  刘闯眼睛一眯,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笑容。

  他总算是想起来这萧凌是何人了……事实上,萧凌也是在史书上留过名的人,只是在后世,大多数人只知道太史慈,而忘记了演义中那个跟随太史慈,一同在神亭岭与孙策交手的曲阿小将。

  没错,就是曲阿小将!

  三国演义里有这样一段情节:孙策在神亭岭探查地形,有伏路小军飞报刘繇。

  刘繇说:此必是孙策诱敌之计,不可追之。

  太史慈踊跃曰:“此时不捉孙策,更待何时?

  遂不待刘繇将令,径自披挂上马,绰枪出营,且大叫曰:有胆气者,都跟我来。“诸将不动,唯有一小将曰:太史慈真猛将也,吾可助之!于是拍马同行,众将皆笑之……可惜,神亭岭之战以后,曲阿小将不复出现。按照书中说法,那曲阿小将拦住了程普黄盖等十三人,方有太史慈死战孙策。可后来呢?曲阿小将生死不知,下落不明,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甚至连太史慈,也没有再谈及此人……后世许多人说,曲阿小将后来肯定是解甲归田。

  可现在看来,未必如此……曲阿小将很可能是被程普等人所杀,太史慈心怀愧疚,一直未提及他的姓名。

  应该就是这样子,否则又如何解释,萧凌的结局?

  他是个心高气傲,而且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人,怎可能默默无闻,解甲归田?

  哈,没想到自己在无意之间,还破解了这么一个历史谜案?听到步骘请求,刘闯二话不说,催马便冲入战场。

  他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

  可是刘勇关心太甚,以至于不肯让他上阵。

  这段时间来,刘闯真的是憋坏了!眼见刘勇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了孙策太史慈身上,他那还能按捺得住,催动象龙,便冲向黄盖。

  “子升休要担惊,我来助你!”

  象龙的爆发力极为惊人,更重要的是,它在奔跑过程中的变速能力,更不是普通战马可比。

  黄盖眼见就要解决萧凌,忽听有马蹄声,回头看就见刘闯扑来,顿时大怒。

  “何方宵小,也来送死。”

  他说着,拍马舞刀,便拦住刘闯。

  刘闯呵呵一笑,盘龙棍泰山压顶,嗡的就砸落下来。

  黄盖举刀相迎,就听铛的一声响,刀棍交集,黄盖只觉手臂发麻,虎口迸裂,鲜血染红的双手。

  “啊呀!”

  黄盖一声大叫。

  可不等他缓过劲儿来,就见刘闯第二棍已经砸落下来。

  这段时间,刘闯虽然不能上阵搏杀,可是却经常向刘勇和管亥请教。

  管亥的战斗经验,绝非刘闯可以相比,而论武力,刘勇更是足以担当他的老师。朐县一战之后,刘闯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不是使枪的材料……而且,刘勇的枪法刚柔并济,讲的是一个劲力的运用。相比之下,这种枪法的技巧姓太高,实在不太适合于刘闯的特点……刘闯,天生神力。

  自幼练习龙蛇九变,在突破苍熊变之后,气力几近数千斤,力能扛鼎。

  这种情况下,那些巧妙的招式对他用处不大,甚至会产生反作用。毕竟如果纯较量气力,就算是刘勇也要逊色许多。这样一来,刘勇以前教给刘闯的枪法,也就变得没了用处。神雕侠侣上说,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我手中盘龙棍比那玄铁重剑还重,又何必苦苦追求招式?

  把想法与刘勇说过之后,刘勇也非常赞成。

  而且盘龙棍的重量,本身也不适合灵巧的枪法……在一番琢磨后,刘勇索姓把枪法改良,浓缩为三招。

  刘闯打黄盖这一棍,有一个名堂,叫做:霸王一字摔枪式。

  不过现在这一招应该叫做霸王一字甩棍式……没有太多技巧,纯粹是以力取胜。据说,这枪法最早出自西楚霸王项羽之手,凭借这一招,项羽在垓下之战时,杀出重围,竟无人能敌。

  项羽力能扛鼎,刘闯的气力毫不逊色于项羽。

  这霸王一字甩棍式可说是把刘闯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黄盖也是一员勇将,竟挡不住刘闯三招。一棍下去,他几乎就失去了再战之力。刘闯催马刚要再打,就见一员小将飞驰而来。

  “小贼,休要张狂,看枪。”

  又是一员小将!

  看年纪,和刘闯萧凌相仿,只是和萧凌的清秀相比,这员小将的相貌却是极为古怪。身高大约在175公分靠上,赤目黄脸,身形魁梧而健壮。他拦住刘闯之后,拧枪恶狠狠刺来。

  刘闯举棍向外一封,顺势一个梨花摆头,大棍扑棱一颤,棍头乱闪,竟幻出数十条棍影,朝着那小将砸去。那小将吓了一跳,忙举枪相迎。两人打了三个回合之后,刘闯棍使苍龙摆尾,嗡的横扫。小将在马上连忙缩头,大棍扫中他头上的兜鏊,一下子打落在地,那小将顿时披头散发。

  刘闯连败两人,却引起孙策的注意。

  本来,程普黄盖等人占尽上风,他并不是很担心。

  哪知道突然窜出刘闯,还带着张承三人上前,一下子扭转了败局。黄盖宋谦和陈武三人联手合战刘闯,可是在刘闯大棍轰击之下,竟没有还手之力。另一边,程普独斗萧凌,却被萧凌杀得汗流浃背,眼见着就要命丧黄泉。其余众人,责备张承三人阻拦,一时间帮不上忙。

  孙策顿时急了,大枪呼呼呼连刺三枪,逼得太史慈让开一条路,纵马便冲向刘闯。

  “兀那胖子,休要张狂。”

  孙策一声大吼,犹如巨雷炸响。

  声音未落,人已到刘闯身前,举枪就刺。

  刘闯和黄盖三人打得正兴起,眼见孙策过来,非但不惧,反而心中隐隐感到兴奋。

  他咧嘴嘿嘿一笑,盘龙棍逼退黄盖三人,在马上躲过孙策大枪,抬手就是一招霸王一字甩棍式。

  只是这一次,他的对手不是黄盖。

  那江东小霸王之名,绝非等闲,就见他举枪一个霸王举鼎,铛的一下子便崩开盘龙棍。

  枪棍交击,令得两人胯下坐骑,都忍不住希聿聿长嘶。

  象龙连退三步,而孙策胯下的乌骓马,则退了五六步……孙策脸色变了!变得极为兴奋……“胖子,报上名来。”

  “某家,颍川刘闯。”

  “且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孙策连遇强敌,却是战意熊熊。

  太史慈和他打的不分胜负,没想到又跑出来一个胖子,看年纪比他还小,竟然神力惊人。

  也亏的是孙策,否则刘闯刚才那一招霸王一字甩棍式,很可能就要了姓命。

  孙策舞枪便冲过来,刘闯也想试试,自己究竟和那炼神高手,有什么区别……“叔父,别过来。”

  他看到刘勇想要上前助战,连忙大声阻止,而后舞棍和孙策斗在一处。

  说起来刘闯并不是没有和炼神高手交过手……想当初他和张飞交手,后来又和关羽过招。只不过,和关羽过招时,关羽刀疾马快,刀中气势惊人,他根本来不及体会;而在和张飞交手的时候,他的力量还太浅薄,更无法体会到其中奥妙。这次,和孙策交锋,对刘闯而言,无疑是一次难得的经历。和孙策甫一交手,刘闯就感觉到孙策这炼神高手的不同寻常。

  比气力,孙策未必能胜过刘闯。

  可是他的枪法中,却蕴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力量。

  那感觉,就好像是在和一头凶猛的野兽交锋,明明可以躲过,却要费好大的气力……杀气!

  刘闯似乎领悟到,那种被杀气锁定,无处可逃的感受。

  才十招,刘闯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而另一边太史慈失去孙策这个对手之后,刚想要和刘闯联手活捉孙策,却被刘勇纵马拦住。

  “不用急,且让孟彦好生感受一下,对他只有好处。

  我会在这里盯着,你还是去帮那个叫萧凌的小子吧……他一个人,可是抵挡不住四个人围攻。”

  原来,孙策缠住了刘闯,,却让黄盖三人得到机会。

  黄盖心知,不可恋战。

  于是便招呼宋谦陈武,围攻萧凌。

  萧凌先前对付三个人就有些吃不消,而今又多了一个陈武,更让他感到格外吃力。

  太史慈当然可以感受出,刘勇的不同寻常。心中暗自感到吃惊:这江东地带,何时出现此等人物?

  不过有刘勇在,太史慈也就不再担心。

  拍马来到萧凌身旁,大枪一圈,就把程普黄盖和陈武三人拦下……双方打得极为激烈,刘闯被孙策杀气锁定,有一种陷入天罗地网中的感受。

  这种感受,和上次在界牌山与关羽交手时的感受完全不同。关羽的杀气,磅礴而恢宏,根本无法抵挡。那种铺天盖地而来的杀气,足以让任何人感到心惊肉跳;而孙策,则是一头猛虎,从气势上或许比不得关羽那种恢宏之气,但是他的力量却如同江水,连绵不绝……这,就是炼神高手吗?

  刘闯心中,若有所悟。

  孙策眼见太史慈拦住程普三人,而宋谦在萧凌攻击下,已抵挡不住。

  于是他心中大急,便准备速战速决。

  可这时候,耳边传来马挂銮铃声……一股无形杀气,已牢牢锁住孙策。孙策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偷眼看去,就见刘勇催马向前行进几步。虽然刘勇未曾动手,但同为炼神高手的感应,让孙策也是一惊。

  一个太史慈就能和他旗鼓相当,怎地又跑出来这么一个人来?

  孙策暗自心惊,抢势陡然变化,快如疾风暴雨。

  刘勇眼看刘闯已经撑不住,正准备纵马上前拦住孙策,忽听一阵疾风暴雨般的马蹄声响起,轰隆隆,大地也在随之颤抖。

  一队骑兵,从神亭岭背后绕过来,为首一员大将,在马上高声喊喝:“伯符休慌,周瑜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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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何不归去

  我会说,蓝无常就是傲厂公吗?

  调戏我,哼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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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时,下起小雨。

  入秋之后的雨水,颇有些寒意,落在人身上,感觉很冷。

  太史慈已经完全清醒了,神情落寞的坐在篝火旁,把一根儿臂粗细的干柴折断,丢进篝火。

  一场惨败,令他感到颓然。

  也许正如步骘说的那样,留在江东,已难有作为。

  刘繇空有扬州刺史之名,却无法控制局势。身边更多是无能之辈,怎可能挡住孙策虎狼之师?

  难道,真要归降孙策?就如步骘说的那样,做孙姓家奴?

  这让心高气傲的太史慈,又如何能够接受!

  “喝点水吧。”

  刘闯端着一碗水,递给太史慈。

  太史慈抬起头,看了刘闯一眼之后,接过来一饮而尽。

  “子义将军,有何打算?”

  刘闯又递给他一块干粮,自己拿着一块半斤重的干肉,狠狠咬了一口,“难道还要回豫章吗?”

  “回豫章,有用吗?”

  太史慈食不知味,咬了一口干粮,眼中满是迷茫。

  刘闯笑了,“刘繇藻厉名行,好尚臧否。然乱世之时,据万里之士,为一方诸侯,废弃所长。孙策据三世萌荫,有周郎为臂助,尽得天时地利人和,刘使君想要击败孙策,几无可能。”

  太史慈,沉默了!

  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心里终究是无法下定决心。

  “那刘公子以为,我当如何选择?”

  “其实子山已经说过,将军若要效仿卫青霍去病,需往北行。况且将军原本就是北人,长于马战,骑射无双。留在江东,恐无将军施展才华之地。若往北方,无非袁绍和曹操两个人。

  袁绍多谋无断,轻慢高傲,非明主之选。

  倒是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大势已成。虽则比之袁绍尚有不如,但其人阔达!我曾听人说,想当年月旦评时,许绍曾与曹操一句评语: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其人可成大事。”

  太史慈丹凤眼微微闭合,轻声道:“如此说来,某当投曹操?”

  “呵呵,这个嘛……还要子义将军自己决断。”

  太史慈深吸一口气,看了刘闯两眼,突然笑道:“却不知孟彦返回颍川,有何打算?”

  “这个,我尚未有安排。

  回乡之后,需归宗认祖,重建祖宅……想当年我家中遭逢变故,想来宅邸已经荒芜,需重新修缮。另外还需拜访先父当年至交,以求能够尽快在家乡站稳脚跟。至于以后,尚未可知。”

  太史慈丹凤眼眯成一条缝,“难道公子就不想投奔曹操?”

  刘闯笑了笑,“以目前情况而言,恐一时无法为曹公效力。”

  “原来如此!”

  太史慈突然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

  他看了看棚外的雨势,“走吧,咱们该启程了。”

  启程?

  刘闯愕然道:“去哪里?”

  “芜湖。”

  刘闯疑惑不解,而刘勇步骘等人,也都显得极为迷惑。

  “芜湖尚有数百悍卒,我当取之……我已经决定,北上投奔曹操。可单枪匹马,终究难得曹操看重。此前樊能兵败牛渚,退守芜湖,苟延残喘。樊能虽无能,然其麾下尚有数百丹阳悍卒,我岂能轻易弃之。待我前往芜湖,将那些兵马带走,也能为此次北上,壮一壮声色。”

  刘闯点点头,倒是没有想太多。

  不过步骘眼中却闪过一抹古怪之色,突然嘴角一翘,勾勒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雨势不大,所以众人行进倒也迅速。

  太史慈换了张英那匹狮子骢,跨弓擎枪,一马当先。

  十余人在雨中狂奔半日,差不多到天黑时,便到了芜湖城外。

  本来,刘闯还想和太史慈一同入城。哪知道太史慈却非常干脆的拒绝,只带了萧凌和五个亲兵直奔芜湖。

  “子义,这是何意?”

  刘闯困惑不解,看着步骘问道。

  步骘从马上跳下来,找了一块干燥的地方坐下,从怀中取出干粮和饮水,笑呵呵道:“公子不必担心,太史子义欲借此机会,向公子展现勇武。他希望能让公子看到,他的本事究竟如何。”

  “向我展示?”

  刘闯也下了马,让张承三人负责警戒。

  而后他和刘勇坐下来,从步骘手里接过一块干粮,狠狠咬了一口之后道:“好端端,向我展示什么?”

  “难道公子没看出来,子义有心归附?”

  “归附我?”刘闯忍不住笑了,“我一无地盘,二无名号,子义怎可能归附于我?”

  步骘长出一口气,“我不得不佩服,公子眼光之妙。

  原本,我以为太史慈只是一介莽夫,可现在看来,其人智勇双全。我想骗他北上,而后借机让他归附公子。想来太史慈也看出了我的打算,故而先前在草棚里问你,将来有何打算。

  若公子当时说,欲归附曹操,恐子义难以心动。

  偏公子虽未说出打算,可言语中已流露出野心……公子别笑,你是中陵侯后人,又是皇亲国戚。只这两个身份,足以让许多人归心与你。子义现在的情况是,投奔曹操未必能得重用。只要公子在一日,曹操就会对他心生忌惮。而刘繇显然非成大事之人,所以他最终选择了你。”

  “这个,太儿戏了吧。”

  “或许儿戏,也是事实……

  除非子义甘愿留在江东,做你我口中的‘孙姓家奴’。可是看子义那性子,未必愿意得此名声。最关键的,他是北人。留在江东,对他而言始终是外来人……虽说大丈夫只在四方,可若江东不能容他,他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跟随公子,搏一个功名前程来。”

  “他这是在赌啊!”

  “公子何尝不是在赌呢?”

  赌,是人的天性。

  包括刘闯,这次返回颍川,何尝不是一次赌博。

  事实上,他这一路上都在赌博……薛州、吕岱、步骘、乃至于如今的太史慈,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一次赌博。太史慈赌这一次,倒也能说得过去。历史上他后来是如何归顺孙策?刘闯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不过依稀记得,太史慈死得很早,好像是建安十几年的事情。

  也就是说,他归顺孙策十几年后就故去。

  按照他的年纪来算,死的时候也就是四十多岁而已……可是以太史慈那一身炼神境界的武艺,四十几岁就死了,未免有些离奇。这其中,未尝没有心中积郁的缘故。身处江东,此生难回故土,得遇明主,可惜不久之后孙策就被害。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史慈怎能不感抑郁?

  想来,他此时已经生出归乡的念头了……

  刘闯想到这里,倒是想明白许多。

  同时又暗自警惕:人常说喜怒不形于色,看起来他的功夫,还是没有到家。

  连太史慈都能看出他的野心,将来若遇到曹操,怎可能瞒得过呢?

  想到这里,刘闯激灵灵一个寒蝉,顿时一身冷汗……

  天将亮,芜湖城门洞开。

  太史慈带领六百丹阳兵从芜湖县城里开拔出来。

  樊能,也是刘繇的爱将。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丢了牛渚屯,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而在芜湖过的逍遥快活。张英神亭岭大败的消息还没有传来,所以樊能也不知道,张英已经被杀。

  太史慈骑着狮子骢,假托张英之命,向樊能求援。

  樊能也没有怀疑,于是在城中设宴。

  不想太史慈在酒席宴上突然动手,与凌霄两人合力,斩杀樊能等十二人,并且将芜湖控制在手中。

  他从芜湖兵士中,挑选出六百丹阳悍卒。

  而后打开芜湖库府,将里面的金银粮草一并发放下去,令芜湖顿时大乱。

  他则趁乱领兵出城,与刘闯汇合一处。

  太史慈对夺城的经过,说的轻描淡写,好像毫不费力。但刘闯却知道,那场面定然是非常凶险。

  两个人对十二个人……

  也真亏得太史慈胆子大。

  更让他感到吃惊的,还是那萧凌。

  看样子,他和太史慈配合,的确是相得益彰。

  “某虽只得六百人,却个个能以一当十,想来当不负公子所期。”

  太史慈神色恭敬,看着刘闯。

  这叫做投名状,我用这刘备丹阳悍卒做贺礼,不晓得能不能入你刘孟彦的法眼?

  刘闯怎听不出太史慈话语中的意思,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把拉住太史慈的手臂,“有子义助我,焉不光耀门楣?”

  这句话,说的同样很隐晦,但聪明人却能够听出刘闯话语中的意思。

  太史慈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笑容。

  他轻声道:“从今以后,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两人携手,又是一阵大笑。

  刘闯突然间信心倍增……如果说在此之前,他对返回颍川还有一丝犹豫的话,那么现在,他有了强大的信念。没错,你曹操奉天子以令诸侯,可我未必就会输给你。我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哪怕我老爹已经挂了,可那中陵侯的名声,照样不可轻辱。你看,我现在不也是兵强马壮吗?

  “如此,我们立刻启程,争取明天天黑之前,渡过江水,前往历阳。”

  这个时期,正是江东最为混乱的时期。

  袁术占居淮南,但目光却一直盯着汝南和徐州;孙策渡江横扫丹阳,战事颇为吃紧……至于刘繇,空有扬州刺史之名,如今手里不过豫章一郡。会稽王朗,庐江陆康各自为政,谁也无法号令对方。如此一来,整个江东如何不乱?不过也幸亏刘闯等人走的及时,若再晚两日,待周瑜抵达丹阳之后,恐怕再想渡江,就不会那么简单。事实上,当周瑜听说太史慈匹马取芜湖之后,也是非常吃惊……他隐隐有一种预感,太史慈北上,很可能会追随刘闯。

  孙策并不在意刘闯,却不代表周瑜会轻视。

  哪怕他老爹周异当年也曾受教于刘陶,可各为其主,周瑜依旧生出杀意,想要将刘闯灭掉。

  不过,当他准备动手时,刘闯一行人已经从牛渚屯渡江西去。

  周瑜即便是满心后悔,也只得暂时把刘闯放在一边……因为,丹阳的情况,必须要尽快稳定。

  江东地区,豪强众多,士族林立。

  更兼之有山越之乱,所以一直不是很太平。

  天下大治时,这些势力或许还会老实一些。可一遇到乱世,各方势力纷纷出手,令局势更加糜烂。

  周瑜首先要面对的,就是那些各自为政的本地豪强,以及蠢蠢欲动的山越山民。

  “孟彦!”

  伴随着一声惊喜的呼喊,珍珠驮着麋缳,来到刘闯面前。

  象龙和珍珠,已经分别多时,故而见面之后,两匹马显得极为亲昵,交颈摩挲,恍若就别情人。刘闯脸上带着笑,和麋缳相视无语。他渡过江水,进入九江之后,就立刻派人与管亥等人联络。

  管亥已经和麋缳等人会合,每天都会派遣斥候,在城外打听消息。

  听闻刘闯等人抵达,麋缳就再也按耐不住相思之苦,骑着珍珠风一样的赶来,和刘闯会合。

  “子义,你这是怎么了?”

  太史慈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羡慕之色。

  “看到公子这模样,我突然想起家中老母和妻儿。

  我渡江投奔刘使君已有两载,离家时,我儿已经十岁,不知现在还能否认得我呢?想起来,倒是有些愧疚。我虚长三十五载,二十四岁成亲,可是与我儿妻儿相伴,不过两载。

  大刘,这次回转颍川后,我准备把妻儿和老母接来。

  我儿正好到了习武熬力的年纪,把他接来身边,也好调教一番……对了大刘,到时候还要请你,多多费心指点。”

  这一路上,太史慈和刘勇处的不错。

  两个人都到了炼神的境界,所以交谈起来,也有许多共同语言。

  刘勇不是个善谈之人,可如果有人和他说起武事,就会很兴奋,滔滔不绝。之前,他之所以沉默,是因为没有人能够与他谈到一起。不管是刘闯还是管亥,和刘勇的武艺相差太远。

  如今有了一个太史慈,刘勇倒是开朗许多。

  他微微一笑,“若子义不以为我本事低微,自当从命。”

  太史慈闻听大喜,盖因刘勇的武艺,他非常清楚。比之太史慈,不遑多让,这等人物愿意指点,对他的孩儿,有莫大好处。

  众人会合之后,还是产生了一些尴尬。

  这尴尬,主要就是源自太史慈和管亥……

  想当年,管亥率部围困北海,太史慈奉孔融之名杀出重围。

  所以两个人都不是很陌生,以至于相逢之时,竟显得有些尴尬。太史慈还好一些,毕竟在路上,刘闯已经向他说明了管亥的事情。可是管亥却不知道太史慈也会过来,以至于手足无措。

  不过,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管亥当初统帅千军万马,而今却是孤身一人。

  太史慈的情况也比之好不得太多,原本以为投奔刘繇能够出人头地,结果到最后,三年下来只做了一个军司马,实在是太过丢人。两人相遇,都不禁唏嘘,回首过往,竟忍不住放声大笑。

  所有的敌视和不满,也在笑声中烟消云散。

  太史慈知道,管亥和刘闯关系非常密切。

  以后他也要在刘闯身边做事,又何必去计较许多?再者说了,当初管亥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大伤害。

  见两人化敌为友,刘闯总算是松了口气。

  两支人马合并在一起后,刘闯惊奇的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手底下竟然已有了一千多人。

  薛州赞助他的二百人,路上又得了一百多俘虏。

  渡江之后,在曲阿买了三百丹阳降卒,再加上这次太史慈从芜湖带来的六百丹阳兵……刘闯麾下,竟有一千二百多人。

  于是,刘闯下令,在历阳西边的小镇休整一日。

  而后他和管亥太史慈等人进行一番商议之后,决定将兵马分为两部两曲。

  丹阳兵共九百人,太史慈和管亥各领四百人,为两部。

  骑军一百余人,在加上一百丹阳步卒,为一曲,由刘闯亲自统帅。

  剩余两百多人,则变为辎重兵,交由黄劭执掌。吕岱和步骘,暂时领了参军之命,其余众人,各有任命。经过一天的休整之后,士气随之发生变化。二十多辆辎重车,载着大量金银玉器和粮草,浩浩荡荡从小镇开拔,一路西行而去。

  有这么一支兵马,刘闯总算是稳下心来。

  九江郡的情况比之丹阳相差无几,袁术的注意力集中在汝南和徐州,故而对这么一直出现在他大后方的兵马,也没有太过在意。沿途虽有些山贼试图拦路,却被太史慈等人轻而易举解决。

  所以,这一路上,倒也轻松自在。

  刘闯自从和大队人马会合之后,便把兵马交给太史慈和管亥等人打理。

  他身边现在有了步骘和吕岱,可以轻松许多,于是有大把的时间,向刘勇请教,同时消化当日神亭岭下,和孙策一战的收获。和孙策一战,刘勇收获很大,已触摸到炼神的门径。

  用刘勇的话,他现在还差一个机会。

  只是刘闯也不清楚,这个机会什么时候能够到来。

  麋缳自从刘闯回来,也就弃车乘马。她把车仗交给甘夫人乘坐,大部分时间,骑着珍珠跟在刘闯身边。

  就这样,一晃快一个月过去。

  披星戴月一个月,众人抵达沘水上游,面前就是淘淘淮水。

  七月,正是淮水水流最急的时候,刘闯等人看着淘淘淮水,不禁有些为难。

  过了淮水,就算进入汝南。

  可水流这么急,若没有渡船运送,终究是一个麻烦。

  但是,又该从何处寻船渡河呢?

  就在刘闯感到头疼的时候,黄劭来到他身旁,“公子不必担心,由此向西二十里,有一座小县,名曰马丘,人口不过三五千人,守备也极为松懈。马丘城外,有一处渡口,停泊数十艘船只。

  天黑之后,我等连夜攻占马丘,而后从马丘渡河,天亮之前,便可以全部抵达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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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似曾相识的感觉

  留下甘夫人?

  刘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麋缳的小脑袋,有点不明白,这小脑袋瓜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甘夫人好歹是刘备明媒正娶,怎么可能留下?

  除非刘备死了,否则甘夫人就注定是刘备的女人。刘闯如果留下了甘夫人,这个名声传出去,可一点都不好听。再者说了,甘夫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留下她,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大熊,我只是觉得,甘姐姐好可怜。”

  “怎么说?”

  “你看甘姐姐被咱们请来这么久,那个刘备一点表示都没有。

  整天里打打杀杀,算计来算计去,哪里把甘姐姐放在心上?我觉得,甘姐姐跟着他,肯定没有好结果。甘姐姐一向很照顾我,她现在孤苦伶仃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送她回刘备那里。”

  “这是甘夫人让你说的?”

  “不是!”

  麋缳摇摇头,撅着嘴道:“她什么都没说,可我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并不想回到刘备身边。”

  刘闯苦笑着把麋缳搂在怀中,“这种事,咱们插不上手。

  甘夫人不高兴,也许有其他原因,但我相信,绝不可能不想回去。毕竟,她是刘备的妻子,这名份上注定的事情,咱们就算想帮她,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实在不行,等咱们回了颍川,你和她做干姐妹。这样一来,也能有个依靠……其他的事情,我恐怕是真的有心无力。”

  其实,麋缳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有些为难刘闯。

  但她实在是不喜欢刘备这个人!

  这段时间,和甘夫人在一起时。偶尔会说一些女人的私密话,有时候也会扯到那羞人的事情,刘备一些嗜好,也就在不经意间,被甘夫人暴露出来。这也更进一步加深了麋缳对他的反感。

  她想帮甘夫人,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帮到。

  听了刘闯的话,她有些不太情愿的点头,勉强不再劝说。

  不能让甘姐姐回去,否则不知道要被那个刘玄德如何折磨……两位兄长真是。怎找了这么个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依偎在刘闯怀中。

  想想,还是大熊最好!

  至少他很体贴,全不似那些男人,把女人当做货物。

  麋缳而今回想起来。突然为自己当初的那份坚定而感到庆幸。如果那时候她有半点动摇,事情恐怕就要变成另一个模样。嗯,大熊什么都好,可就是有的时候,太过于木讷了一些。

  刘勇当天晚上,就带着张承张超李伦三人,前往颍川。联络钟繇。

  刘闯则派吕岱前去汝阴,和汝阴县进行联络。

  他则留在山中,一边等候汝阴县的回复,一边等待黄劭的消息。等了一整天。黄劭回来了!

  不过,他并没有带来他所说的近千黄巾,只带了一百多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看上去比乞丐还要狼狈的人,出现在刘闯的面前。黄劭。一脸尴尬之色,站在刘闯面前有些手足无措。

  那一百多个乞丐中,有三十多个女人,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何来黄劭所说的‘健卒’气概。

  刘闯命人准备了饭食,这些人围在一起,狼吞虎咽。

  “老黄,怎么回事?”

  黄劭显得非常羞愧,低着头,好半天才轻声道:“寨子里,出事了!”

  “嗯?”

  “老黄,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明白一点啊。”

  黄劭露出苦涩笑容,“我手下原本有五千多人,都聚集在山野之中。

  年初,何仪何曼兄弟起兵攻打颍川,借口我没有回来,所以强行将我手下兵马吞并大半……幸亏我一个老兄弟不肯低头,总算是保留下来八百多人。我不在,人心都散了,其他人都跟着何仪何曼走了。后来,曹操击溃何仪何曼,那两人也被曹操斩杀,数万兵马被曹操并下。

  我那老兄弟见形势不妙,就带着人躲到山里。

  本来进山之后,也就安全了……可当初何仪何曼并下我的兵马后,还带走了山寨里大部分粮草。

  我那兄弟眼见大伙坚持不住,于是准备下山劫道。

  不想遇了埋伏,以至于大部分人被汝阴县俘虏,我那老兄弟带着一干亲信,如今也下落不明。

  山寨里现在就剩下这些老弱病残,我实在是不忍心把他们丢下,所以斗胆将他们带来,还请公子收留。我想啊,公子回颍川后,家里总要有些伺候的人。三娘子到现在,只有小豆子一个人服侍,实在是有些寒酸。你看,那几个女人挺不错,手脚麻利,而且也极为可靠……

  公子,还请大发慈悲,留下他们,否则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乱世之中,老弱妇孺的结局,几乎不用想也能猜到。

  失去了青壮年的保护,他们的结局大都会非常凄凉,能够曝尸荒野,甚至都是一种幸福,弄个不好,就会变成口粮,供人们裹腹。东汉末年,人吃人并非一句空谈。想当初曹操对徐州用兵,程昱就曾把人肉做成肉脯当作干粮。据说有不少人,是活生生的被做成了肉脯。

  刘闯看着这些个老弱妇孺,也不禁心生怜悯。

  虽说,这个年月里同情心最不值钱,可对于他这个从后世穿越而来的人来说,又如何能看着这些活生生的人,变成他人口中的口粮。如果他不肯收留,想来这些人除了死,没有选择。

  刘闯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就留下他们吧。

  待会儿给他们填饱肚子后,给他们洗洗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就留在你辎重营里做些杂活吧。”

  黄劭顿时大喜,连连向刘闯道谢,这才躬身退下。

  “没想到,老黄居然还有这样的菩萨心肠。”

  刘闯回头笑着对麋缳道,哪知道麋缳也好。小豆子也罢,包括甘夫人在内,眼睛红红的,却是一脸茫然。

  “孟彦,什么是菩萨心肠?”

  刘闯蓦地想起来,虽说佛教自汉明帝白马东渡以来,已经被许多人知道。但菩萨这个词,还未曾出现,所以麋缳等人都不明白。

  以后说话。可是要多注意些,免得闹出误会。

  刘闯微微一笑,“就是好心肠的意思……好了,我这边还有事,有什么问题。你们和老黄商议。”

  说罢,刘闯狼狈而走。

  只是他并未留意到,在他身后,甘夫人眼中流露出钦佩之色,目送他离开。

  “别吃我,不要吃我!”

  麋缳等人正准备走,忽听一个童子哭泣。

  原来。黄劭让大家洗干净身子,准备换一身衣服的时候,一个年纪大约十一二岁的少年,突然间挣脱了长者的手。大声哭喊着往外跑。他脸上脏兮兮的,一身衣服早就已经破烂不堪。

  光着脚,脚上遍布血痕。

  他看见麋缳等人,仿佛看到了希望。踉踉跄跄跑过来,脚底下一个趔趄。扑通就倒在地上。

  “卓膺,你干什么?”

  一个老人大声叫喊,一脸惶恐之色跑来。

  少年一把抱住了甘夫人的腿,好像溺水之人抱住救命绳索一样,“婶婶救我,婶婶救我……我不要被他们吃掉,婶婶救救我。”

  甘夫人也就在二十岁左右,被少年抱住腿,顿时满脸通红。

  不过,她还是喝止了那个追上来的老人,“你们要干什么?”

  “夫人不要听他乱讲,刚才黄公吩咐,要我们洗干净身子,好换衣服。

  这孩子是呆傻了,以为我们要吃他,所以,所以……请夫人饶他一命,他只是不懂事而已。”

  那边,黄劭也带着人跑过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顿时一怔。

  “怎么回事?”

  他厉声喝问。

  却听甘夫人道:“黄先生,没事的,这孩子只是受了惊吓而已,你别吓他,先去忙你的事情吧。”

  甘夫人虽然是俘虏,但是由于麋缳的关系,却没有人为难她。

  黄劭有些尴尬的挠挠头,恶狠狠瞪了那老人一眼,“让你做件事都做不好,万一惹怒了公子,到时候大家都有麻烦。赶快回去做事,和大家说清楚,别再闹出来事端,否则定要你好看。”

  那老人维维是诺,带着人走了。

  可黄劭却不敢离开,他害怕这少年闹出事情来,他不好向刘闯交代。

  其实,他非常清楚。

  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山寨里的确发生过烹食儿童的事情……没办法,一帮子老弱妇孺,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活路?

  甘夫人蹲下身子,也不在乎少年头发脏兮兮的,伸出手抚摸少年脑袋。

  “莫担心,他们不是要害你,只是让你洗干净了,换新衣服穿。”

  少年抬起头,惊魂未定。

  可是看着甘夫人的笑容,他总算是稳定了心神。

  “婶婶,他们真不是要害我吗?”

  “当然不是……以后你不用担心有人会害你,也不用害怕吃不饱肚子……”

  不知为什么,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少年,甘夫人突然生出一种母性的关怀,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卓膺!”

  “你爹娘呢?”

  “爹娘,都不在了……”

  又是个可怜虫!甘夫人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她抬起头,看着黄劭道:“黄先生,我想把他留在我这里,不知道是否可以?”

  “这个……”

  黄劭有些犹豫,目光向麋缳看去。

  麋缳道:“既然甘姐姐想要把他留下,那就留下吧。”

  既然麋缳开了口,黄劭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不过他还是决定,回头和薛文交代一声,免得这小子惹出麻烦来。

  甘夫人的心情,突然间好许多。

  她牵着少年的手,让人带他去洗漱更衣。

  “甘姐姐,留这小子作甚?”

  甘夫人轻声道:“我原本也有个侄儿,若活到现在,恐怕也是和他一般年纪。不知为什么。看见他,我就想起我家侄儿。”

  “原来如此!”

  麋缳一副恍然之色,看着那卓膺的背影,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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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骘,回来的很快。

  黄劭回来后第第三天,他就从汝阴赶回来。

  “汝阴县令已经同意我们借道……陈县令还说,会在县衙中设宴款待,请公子率人前往。”

  “哦?”

  刘闯闻听,觉得非常开心。

  在山里面已经好几日。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

  既然汝阴县令表示愿意接纳,也就省的继续在山中躲藏。

  刘闯立刻下令,兵卒开拔出山。

  于是乎,一千四百人,加上近三十辆辎重车。就浩浩荡荡驶出山里,朝着汝阴县方向开拔而去。

  汝阴县县令,名叫朱成,年纪大约在三十多的样子。

  个头大约在178公分左右,不算太胖,面颊瘦削,透出精明强干之气。

  “闻公子举部来投。不胜欣喜。

  本县已派人前往许都禀报曹公,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请公子安心在此休息……不过,汝阴城小,恐无法容纳公子这许多部曲。我已命人在城外准备营地。还请公子多多见谅。”

  这朱成说起话来,倒是客客气气,令人心生好感。

  刘闯也能够明白他的想法。

  若换做是他,眼看着一千多人来到城下。恐怕也不敢贸然接纳。况且,正如朱成所言。汝阴城池格局的确不算太大。观其规模,和淮阴县城相差不会太多,最多也就是比淮阴大一两分。

  贸然一下子多出一千多兵马,的确是不好安排。

  “我等远道而来,多有叨扰,能得一安身之地足矣,岂敢奢求?”

  “呵呵,那倒也不是。”

  朱成笑道:“城里的确是安置不下这许多兵马,但是本县已命人打扫了驿馆,公子可以在城中休息。”

  “这样啊!”

  刘闯想了想,便点头答应。

  “子义,你和亥叔与吕先生,在城外扎营。

  我带文向和元绍,领骑军入城……若有什么需要,就让人与我知晓,我会设法请朱县令帮忙。”

  太史慈和管亥相视一眼,点头答应。

  刘闯又吩咐几句,便命人护送车仗,随着朱成缓缓进入县城。

  这朱县令非常热情,一路上滔滔不绝。

  在驿馆中安顿下来之后,又邀请刘闯前往县衙里赴宴。

  刘闯不好推辞,只得答应下来。

  此时,天已经不早,刘闯让徐盛和裴绍两人在驿馆中负责警卫,而后就带着黄劭,准备赴宴。

  哪知道,在半路上黄劭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公子,我有件东西忘在车上,先回去取来。”

  “很重要吗?”

  “是我亡妻留下来的物品,我一直戴在身边……刚才走的匆忙,以至于落在了车上。”

  黄劭早年曾娶妻成家,后来家道中落,妻子病亡。

  黄劭对亡妻颇为怀念,故而把亡妻当年留下来的一枚簪子随身携带,甚至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

  这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刘闯心里念叨了一句,并没有阻止他,而是任由黄劭前去。

  黄劭匆匆回到驿馆,便直奔马厩。

  那马车还停留在马厩外面,他跳上车,钻进车内,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红色香囊,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贴身放好之后,复又从车子上下来。这时候,从马厩里走出来一个马夫。他个头不算太高,也就是在175公分左右,黑面长身,板肋虬髯,形容甚伟。

  手里,拖着一口铡刀,一身灰色襜褕,腰系一根巴掌宽的系腰大带。

  他看到黄劭,先是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惊喜之色。

  不过,黄劭是背对着他,故而并未留意。他取回了簪子,放下了心。便准备赶去县衙陪伴。

  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强压着惊喜的低沉声音:“前面那人,可是黄公美?”

  公美,是黄劭的表字。

  《小尔雅》中有记载:劭,美也。

  不过,黄劭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他的表字,除了几个身边亲信,根本无人知道他名叫黄公美。

  故而听闻这熟悉的称呼,黄劭激灵灵一个寒蝉。

  他猛然回过身。顺着声音看去,就听哐当一声响,那黑面大汉手中的铡刀一下子掉在地上。

  “黄公,真的是你?”

  “元福?”

  黄劭看清楚那黑面大汉的长相之后,也是大吃一惊。

  他快走两步。来到大汉身前,“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前些日子会寨子,只看到一些老弱妇孺在那边。他们说,你已经走了,还有人说你已经死了……你怎么会跑来这里,在驿馆做事?”

  黑面大汉很激动,虎目中闪动泪光。

  “当初我得到黄公消息。就准备返回山寨。

  可是那何仪何曼兄弟却欺上门来,强行并走人马……我随竭力阻拦,可黄公不在,那些人便想着改头换面。另谋出路。无奈之下,我只好带剩下的人回到山寨,可是寨子里粮草告罄,我只好有带着大家出身寻找出路……一月前。我们在慎县城外遭遇伏击,几乎全军覆没。

  不少兄弟被送来汝阴关押。我带着剩下的几十个兄弟混入城中,想要劫牢……

  可是城里守卫太过严密,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所以我让大家散开,在城里找些活计,我则混入驿馆,在这里做马夫。对了,黄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何会出现在这汝阴县城之中?”

  黄劭闻听,不由得扼腕长叹。

  他轻声道:“我是随公子前来。”

  “就是你信里说的那个中陵侯之子?”

  “正是。”

  黑面大汉忍不住问道:“那人究竟如何?竟使得黄公你抛家投奔?”

  黄劭微微一笑,“公子远见卓识,他之前就预料到,何仪何曼必不是曹操对手,才劝我留下。

  我本想为大家某一条出路,没想到……

  对了,你去召集一下人,就说不必担心。待会儿我去县衙,与公子把情况说明之后,让公子出面求情。想来这汝阴县令,会卖公子一个面子。等大家都出来了,咱们跟随公子离开。

  我已经去过山寨,把寨子里的人都带出来,如今就在城外军营。”

  原以为,黑面大汉会很高兴。

  哪知道这黑脸大汉听完之后,却浓眉一蹙。

  “你是说,今天那汝阴狗官在县衙里设宴邀请的,就是你说的中陵侯之子吗?”

  “是啊。”

  黑面大汉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冷笑之色。

  “若是如此,我看黄公你还是别去了。”

  “此话怎讲?”

  “我今天留意到,城中兵马调动极为频繁。

  你知不知道,县衙里面,至少埋伏了三百巡兵。其他人则全部被调往城门,做出死守的准备。

  我看,那狗官不是要设宴招待,而是想要将你说的那位中陵侯之子斩杀。

  黄公,咱们赶快走吧……你现在离开,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走的晚了,恐怕有性命之忧。”

  黄劭脸色顿时大变,脸上更是阴晴不定。

  怎么会这样?

  好端端,子山已经报上了公子家门,为何汝阴县令还要陷害公子?

  难道说……曹操并不希望公子前往许都?似乎也不应该,按道理说,曹操还不知道公子回乡的消息,怎可能加害公子性命?

  “黄公,事不宜迟,咱们走吧。”

  黄劭看着黑脸大汉,半晌后轻轻叹了口气,“元福,咱们往哪里走?”

  “我们进山。”

  “还像以前那样子打家劫舍,做一辈子山贼?

  到头来,也就是和那刘辟龚都一样,最后难有好结果……元福,你可知道我为何选择跟随刘公子?因为他从不会因为你我黄巾出身而有歧视。他的叔父,就是当年纵横青州的渠帅管亥。公子本人,虽封家难自幼离家,可毕竟是皇亲国戚,中陵侯刘陶刘子奇的唯一血脉。

  我投奔他,就是为了给大家谋一条出路,别一辈子到死,还要顶着一个山贼之名。

  你我都好说,可是那些孩儿们呢?

  所以,不管怎样,我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弃了公子离开……城外那些老兄弟们刚吃了一口饱饭,满心希望过上稳定生活。这是咱们最后一个机会,我不能离开,便死也要与公子同行。”

  黑面大汉听罢,陷入了沉默。

  半晌之后,他轻声道:“黄公,这位刘公子,真能不嫌弃咱们出身吗?”

  “当然!”

  “你觉得,他能成就一番事业?”

  “呵呵,我相信,这次不会选错……”

  “那好,我跟你干了!”黑面大汉一咬牙,恶狠狠道:“从长社之战以后,我便跟随黄公你,既然黄公你决定要赌一回,我怎能落于人后?不过,驿馆外已经被人监视,只要有半点异动,就会惹来兵马围攻。黄公最好想个办法,能尽快通知那位刘公子……我去召集人手,把城中粮仓点了。到时候大火一起,城中必然混乱,大家乘势而且,说不定能挽回局势。”

  黄劭连连点头,“元福,倒是长进不少。”

  他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条黄色头帕,递给周仓。

  “你找个可信之人,让他出城找管亥将军……把城里的情况告诉他管亥将军,他定有主意。”

  “好!”

  “那咱们分头行事,大家的前程就赌在今晚,我去找文向商议,而后前去县衙,陪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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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 生不能同衾,死同穴

  县衙堂上,灯火通明。

  汝阴县令朱成满面春风,举觞请酒,谈笑风生,一派名士风采。

  只是刘闯却觉得,这家伙似乎是在没话找话。别看他谈古论今的滔滔不绝,却没有一点实质性的内容。

  堂上,还有五六个官吏作陪。

  那坐在朱成下首的人,名叫陈来,是汝阴兵曹。

  看他表情,好像有些紧张。虽然竭力做出一派轻松之色,但目光闪烁,显然是心里有事。

  “孟彦,听说你这次借道,要回颍川?”

  “正是。”

  “不知孟彦颍川可还有亲人?”

  刘闯微微一笑,“先父被奸臣所害,后家中遭逢变故,举家被害。

  幸得家中叔父舍命相救,我这才得以活命。说起来,而今在颍川,恐怕已没有什么亲人了。”

  “原来如此!”

  朱成露出惋惜之色,可刘闯却分明看到,他长出一口气。

  心里顿时有一丝警惕,不过表面上他并未流露出来。他隐隐觉得,这个朱成很热情,热情的有些出乎刘闯的想想。也就是说,他的这种热情很不正常,让刘闯心里,感到了疑惑。

  “来来来,请酒。”

  朱成再次起身邀酒,刘闯也不客气,举杯表示感谢。

  这时候,就见黄劭从外面走来。

  他还是孤零零一个人,看上去非常平静。

  刘闯笑道:“老黄,怎么去那么久,东西找到了吗?”

  “谢公子关心,找到了!”黄劭说话间,露出一抹尴尬之色,“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以至于来的晚了,还望公子见谅。”

  朱成眉头一蹙,露出一抹厌恶之色。

  所谓肚子不舒服,就是出恭的意思……在这种满堂高士之地,谈论这种粗俗的事情,的确是有些大煞风景。刘闯眼睛微微一合,旋即笑着道:“既然如此,还不赶快自罚三杯,与诸公请罪。”

  黄劭连连答应。向众人道歉,连饮三杯。

  朱成等人似乎并不在意,待黄劭吃下三杯酒之后,便不再理睬。而黄劭径自来到刘闯身后,撩衣跪坐。只是在低头坐下的一刹那。他压低声音道:“屋外有刀斧手埋伏,公子要小心。”

  刘闯脸色不变,神情自若。

  其实,内心里却感到无比惊讶。他早就看出朱成有些不太正常,热情的有些过分。只是,他并未想到朱成要杀他,所以心中虽然警惕。但并没有想太多。可现在,黄劭突然间一句,让他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不知道黄劭是在县衙里发现了刀斧手,还是在县衙外听到风声。

  如果是在县衙外。那驿馆方面必然已经做了准备。

  可如果是在县衙里面……刘闯倒是不担心自己,他最担心的,还是在驿馆里的麋缳等人。

  黄劭轻轻咳嗽一声,刘闯回头看去。

  就见黄劭双手相叠慢慢放在肚子上。他立刻明白黄劭的意思,这是要他把心放进肚子里面。也就是说。驿馆那边已经得了风声,徐盛等人也做好准备。那么接下来,就是眼前麻烦。

  这老黄,倒是有胆量!

  明知道有危险,还跑来通风报信。

  刘闯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抹淡淡笑容。

  黄劭看到那笑容,也就知道刘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他微微向后挪了一点,朝站在两边的两个扈从看了看,手上做出一个警戒的手势。两个扈从一怔,立刻明白了意思。

  “朱县尊,刘某远道来投,得县尊厚待,荣幸之至。

  来来来,我满饮此杯,权作对县尊的感激,诸公,请酒。”

  刘闯说着话,便举起酒杯。

  他绕过桌子,一桌一桌的与人敬酒,都是一饮而尽,透出豪迈之风。朱成见刘闯如此做派,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古怪笑意。他朝着那兵曹陈来看了一眼,就见陈来脸上的紧张之色消失不少。陈来点点头,一只手握着酒杯,一只手便放在桌案下,不动声色的坐在酒案之后。

  刘闯连饮十余杯,胖胖脸上,露出熏熏然。

  他脚下显得有些踉跄,一步三晃便来到朱成案前,“朱县尊,请满饮此杯。”

  朱成站起来,笑着饮下杯中酒。

  哪知道刘闯喝完酒之后,身子一晃,险些便栽倒。朱成本能的身手搀扶,刘闯一把就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正要开口,忽听外面一阵骚乱。

  “不好了,粮仓起火!”

  汝阴县城西北角突然窜起冲天烈焰,引得整个县城出现骚动。

  不过在这个时候,恐怕大多数人都没有把这把火和刘闯联系在一起。就算是朱成,听闻粮仓起火的消息之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和刘闯联系起来,而是想要走出去查看和询问情况。

  哪知道,他刚要走,却发现刘闯死死攫着他的胳膊。

  那只大手好像铁钳一样,将他紧紧抓住。

  “刘公子,你这是何意?”

  朱成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脱口而出问道。

  不等他话音落下,刘闯猛然抬脚,把面前的食案一下子踢飞出去。沉甸甸的食案,是朝着兵曹陈来飞去。那陈来吓了一跳,本能的闪身向后躲避,就听蓬的一声,食案落在桌上,把那张桌子顿时砸翻过来,杯盘酒水菜汤洒了一地,那食案下面,露出一口明晃晃的钢刀。

  “朱县尊,何不把你埋伏在外面的人叫出来。”

  刘闯脸上酒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浓浓杀机,显得格外狰狞。

  朱成心叫一声不好,可没等他开口,就听大堂外的走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队刀斧手冲进来,但看到朱成被刘闯掐着脖子,而刘闯两名扈从。已保护着黄劭退到刘闯身后的时候,一下子都呆愣住了。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大堂上只要有动静,就立刻一涌而上,不给刘闯机会,乱刀将之砍死。

  可现在县尊朱成落在刘闯手中,他们又如何动手。

  陈来狼狈不堪的爬起来,纵身就抄起钢刀。

  “背主家奴,还不拿命来。”

  他根本就没有理睬朱成的死活,健步拧身便扑向刘闯。

  刘闯一手掐着朱成的脖子。另一只手空空如也,显然是一个机会。朱成吓得发出一声惊叫,没等他开口喝止,却见刘闯弯下腰,右手一把就抓住了旁边的食案。几十斤重的食案。在刘闯手里好像根本没有分量。眼见陈来到身前,刘闯大吼一声,抡起食案,就狠狠砸下来。

  东汉时的食案,大都是用实木做成,不但结实,而且很重。

  陈来没想到刘闯在这种情况下来能做出反击。眼见那食案落下来,他举刀想要封挡,却听得咔嚓一声,他手里的钢刀。根本就拦不住那张食案。沉甸甸的食案劈在陈来的头上,刹那间脑浆迸裂。

  “哪个敢动,我先杀了这狗贼。”

  陈来的尸体,蓬的倒在地上。鲜血流淌一地。

  刀斧手面面相觑,有些不知该如何时候。

  就在这时。县衙大门突然哐当一声被人撞开,徐盛率领一队人马冲进来,二话不说,见人就杀。

  “庭上哪个敢动,休怪我心狠手辣。”

  刘闯厉声喝道,一把就将朱成拎起来,“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

  那只大手,死死掐住朱成的脖子。

  百十斤重的身体,竟然被刘闯一只手拎起来,双脚离地。

  朱成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县衙内,喊杀声四起。

  虽然朱成在县衙中埋伏了数百人,又如何能够与徐盛手下这一帮跟随刘闯转战千里的悍卒相比?

  徐盛手持钢刀,逢人就杀,见人就砍。

  一口钢刀在他手中幻化出重重刀影,已经群龙无首的刀斧手们,又如何能挡得住这般凶神恶煞。

  只抵抗了片刻功夫,一个个就弃械投降。

  “休要杀我,我投降,我投降。”

  刘闯见朱成快要喘不过气,直翻白眼,手一松,朱成蓬的一下子就瘫在地上。不等他起身,刘闯抬脚落在他胸口上。黄劭从血泊中拾起那口钢刀,神色极为恭敬的递到了刘闯手里。

  这时候,徐盛浑身是血,大步走到厅上。

  他脚底下沾满血迹,每走一步,身后就会留下一个醒目的血脚印。

  走到厅上,徐盛躬身行礼,“公子,县衙已经被我等占领,所有人员,都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

  “元绍呢?”

  “元绍在驿馆中保护三娘子……

  黄先生的部曲,已经前往城门,迎接子义将军等人入城。”

  话音未落,汝阴城中,喊杀声四起。

  “城破了!”

  从县衙外,传来凄厉的叫喊声。

  刘闯脸上露出一抹森冷的笑意,而朱成的脸色,顿时煞白。

  “谁要你杀我?”

  “背主家奴,人人得而诛之。”

  朱成倒是个硬骨头,强作出一副强硬姿态,挣扎着想要起来。可刘闯踩在他胸口的那只大脚,好像一座山,压在朱成的胸口上,令他动弹不得。

  “嘴还挺硬!”

  刘闯突然一声冷笑,手起刀落,啪的用刀背抽在朱成的脸上。

  这一刀下去,打得朱成满脸是血,牙齿也被打掉。刘闯也不理他,手中钢刀环指厅中官吏。

  “我再问一句,谁知道他为何要杀我?”

  几个官吏,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

  刘闯目光一冷,朝黄劭看了一眼。黄劭立刻明白了刘闯的意思,从一名扈从手里拿过钢刀,健步上前,一刀便把一个官吏倒在血泊之中。

  “谁知道,他为何要杀我!”

  刘闯一字一顿,脸上笼着着一层浓浓杀机。

  徐盛和黄劭的目光,在几个官吏身上来回移动。

  “我知道,我知道……不要杀我!”一个官吏再也无法坚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嘶吼道:“前几日朱县尊家中来了一个客人。后来公子派人前来报信。朱县尊的客人却说,公子是背主家奴,故而朱县尊才决定将公子诛杀……此事,与我等没有干系,还请公子饶我性命。”

  “那你可知道,那位朋友‘老大人’,叫什么名字,如今身在何处?”

  “我,我只记得。县尊那位朋友姓孙,好像是县尊的同窗。”

  姓孙?

  刘闯低头,看着满脸是血的朱成,突然微微一笑,“未曾想。朱县尊居然还是郑康成的门下……只是郑公如今身在高密,埋首经学,不愿招惹是是非非。县尊何不效仿郑公,独善其身?却偏偏要卷进我和刘备之间的事情。朱县尊,敢问孙公祐孙先生,而今可还在你府上吗?”

  “呸!”

  朱成一脸狰狞,“公祐早已离开。你休想找到他。”

  “呵呵呵,你越是这么说,我就越是不相信……你,叫什么名字?”

  刘闯用刀一指方才那个求饶的官吏。

  “小吏。小吏名叫邓荣,是本县主簿。”

  “原来是邓主簿……想来你定是朱县尊的亲信,所以一定会知道,那位孙乾孙先生在何处?”

  “邓荣。尔敢!”

  朱成瞪大眼睛,就要阻止邓荣。

  哪知道。刘闯抬起脚,弯腰一把抓住了朱成的头发,拖着就往后堂走。

  “公子,这些人……”

  “一个不留。”

  刘闯头也不回,拖着朱成就走。

  几个官吏吓得魂飞魄散,邓荣更连声叫喊饶命,可是徐盛等人哪里会容他们多说,手起刀落,将几个官吏砍死。惨叫声,传入朱成的耳朵里,让他感到无比恐惧。他双手抓住刘闯的手,一边踉跄走往后堂走,一边大声道:“背主家奴,你欲何为?”

  “老子若是家奴,全天下人都是家奴!”

  刘闯一边走,一边沉声喝道:“这江山还是汉家江山,这天下乃是刘姓天下……我倒要看看,哪个敢要我做家奴?不知死活的东西,别人信口诬陷,你就深信不疑。还问我家中有没有人?

  我告诉你,我父乃中陵侯刘闯,我乃淮南厉王刘长之后,济北贞王第十四世孙,哪个敢要我做家奴?

  孙乾,你在哪里?

  你不是仁义君子,你不是气量宽宏吗?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好友满门,被我一个一个杀死不成?”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个迎面跑来的婢女,被刘闯砍倒在血泊中。

  刘闯拖着朱成走进后宅,在他身后,数十名如狼似虎的健卒紧紧跟随。

  后宅里,传来一阵哭喊声。

  朱成的家人,还有家中仆人被赶到了庭院里,一个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色如土。

  “刘闯,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杀你是我的主意,休要连累我妻儿。”

  刘闯忍不住哈哈大笑,“朱县尊,你刚才一句一个‘背主家奴’叫的好不快活,怎地现在唤我名字?你既然要杀我,就要做好被我杀的准备。你杀我之前,就该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

  我再问你一句,孙乾何在?”

  朱成怒视刘闯,却咬着牙,不肯开口。

  “那我问你们,孙乾何在。”

  朱成的家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面面相觑。

  “孙先生之前就住在西厢房里,刚才外面大乱,孙先生不知逃去何处,我们实在是不知道。”

  刘闯厉声喝道:“孙乾,你还不肯出来吗?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这好友同窗满门被杀?”

  庭院中,鸦雀无声。

  刘闯叹了口气,轻声道:“看来,你这位同窗是不肯顾你死活了。”

  朱成面颊抽搐几下,猛然一扭头,不肯开口。

  刘闯的目光,在朱成家人身上一一掠过,许久后他蹲下身子,仿佛自言自语道:“朱县尊,你知道吗?我真的是做不了坏人。如果我要是真的心狠,就让人当着你的面,把你老母少妻奸杀致死……好吧,我做不出这种事来。其实我知道,孙乾一定没有逃走,还躲在这县衙里。

  我最后问你一句,你知不知道,他躲在何处?”

  朱成眼睛一闭,一副慨然赴死之状。

  刘闯眼角跳动了两下,猛然站起身来,“一个不留,斩草除根。”

  “喏!”

  如狼似虎的健卒们蜂拥而上,就听一声声凄厉惨叫,朱成满门,连带奴仆婢女二十七人,被全部砍杀。

  “这都怪你,我不想杀人,你却要做英雄。”

  “狗贼,我和你拼了!”

  那朱成猛然爬起来,向刘闯扑去。只可惜,他手无寸铁,更比不得刘闯身强力壮,一脚就把他踹翻在地。

  “看住他,我要他和他的亲亲好同窗死在一起!”

  刘闯是真的暴怒了!

  来汝阴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要杀人。原本想着,平平安安到达颍川,他就可以归宗认祖,暂时稳定下来。其实,从朱成骂他是背主家奴的时候,他就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人在捣鬼。

  刘备的人!

  肯定是刘备的人……朱成身在汝南,怎可能知道徐州的事情?

  而‘背主家奴’这个名号,是出自麋竺,经由刘备传出。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刘备在捣鬼,就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故。麋家、刘备……一路阴魂不散。老子都已经逃来颍川,你们还不肯罢休?最可恨的是,这朱成居然因为同窗一句撩拨,就对他动了杀心,一下子激怒了刘闯。

  难不成,我不杀人,就以为我好欺负吗?

  刘闯杀心一起,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地,令人心惊肉跳。

  “给我搜!”

  他大吼一声,“我不信那孙乾能背插双翅逃走,他定然躲在县衙,给我一寸地一寸地的搜。”

  朱成此时,恍若丢了魂魄一样,呆愣愣看着身前一具具没了声息的尸体,热泪泉涌而出。

  不错,他是听信孙乾的话,但却没想到,万无一失的安排,怎么会变成这个局面?

  按照他和孙乾的设计,先把刘闯诳进城里,而后在县衙里设宴,让刘闯失去警惕之心。孙乾对他说过,刘闯此人,凶残成性,杀人如麻。不过他武艺高强,必须要小心行事。所以朱成就想着,把刘闯灌醉之后,将他乱刃分尸。却不想刘闯先发制人,更没想到,他会如此凶残。

  “公子,这里好像有状况。”

  刘闯大步流星上前,扈从手举火把,紧紧跟随。

  在庭院一隅,两颗大树之间,有一座枯井。若不仔细查找,还真就不容易发现它的存在……

  “公子,井里好像有人。”

  哈,居然躲到这里,你孙乾以为自己是陈后主吗?

  刘闯走过去,取来一支火把,丢进枯井中。这枯井呈瓮形,肚大口小。火把丢进去之后,刘闯立刻发现,紧贴在井壁阴影中的孙乾。他好像一只壁虎,贴着井壁站立,一动也不动。

  刘闯沉声道:“孙公祐,别再藏了,我已经看到你了。”

  孙乾依旧贴着井壁,没有动作。

  “来人,给我把这口井填上……孙公祐你若再不出来,我就把你和你的同窗埋在井中,让你二人生不能同衾,死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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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袁术也来凑热闹?

  颍川,许县。

  也许现在称之为许都,更能合时宜。

  许县原本坐落于管城以南,甚至算不得上县。可由于曹操挟汉帝迁都而来,一下子闻名天下。

  破败的城墙,需要重新修缮。

  县城的规模也要增加,更不要说城中的房屋设施,也都要进行翻修。

  随同汉帝前来的,还有大批官员。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钟繇那样懂得急流勇退,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看清楚时局,以至于大批官员滞留许都,也给这座百废待兴的都城,平添许多负担。

  不过,曹操并不在意。

  重要的是他占居了政治上的优势。

  当然了,迁都虽然未曹操带来许多好处,奉天子以令诸侯,使得他可以占居道义上的高度。但同样的,曹操也遭遇到不少人的眼红。他虽然掌控两州之地,但实力在诸侯中并不算强大。

  八月,汉帝迁都后,便拜曹操为大将军。

  这是一个令人眼红的位子,位高权重,声名显赫。

  可如此一来,却激怒了河北袁绍。虽然曹操受封之后,便立刻派人前往邺城传旨,拜袁绍为太尉,邺侯。可是,袁绍却耻于位在曹操之下,非但不肯接旨,甚至将使者赶出了邺城。

  为此,曹操非常不满。

  可面对坐拥冀州,雄踞河北的袁绍,即便是再多不满,他也只能忍下来,再次派人前往邺城,表示愿意将大将军之位让与袁绍。他甘愿在大将军之下,表现出足够的谦卑,总算让袁绍平息了怒火。可这份怨恨,曹操却牢记在心中。只待时机成熟时,就会爆发出巨大能量。

  眼见,仲秋将至。

  许都城内,弥漫着桂花芬芳。

  曹操手里拿着一份奏疏,眉头紧蹙一起。

  “玄德公,可听说过刘闯此人?”

  刘备奉命前来许都,一方面是为了表示忠诚,另一方面则是希望能够从曹操手中获得资助。

  当然了,他内心中还有一个小算盘:希望能够与汉帝相会。

  他逢人便说。是中山靖王之后,汉室宗亲。

  但那毕竟年代久远,中山靖王子嗣多不胜数,甚至根本没有相关的记载。若没有汉帝的认可,他就等于拿不出足够的证据。这所谓汉室宗亲,始终无法坐实。刘备的情况,和刘闯不一样。刘闯祖辈清晰可循,而他父亲刘陶,非但配享中陵侯爵位,更是闻名天下的名士。

  而刘备呢?

  父亲刘宏是一个落魄小吏,根本无人知晓。

  所以。刘闯只要返回颍川就可以坐实身份,但刘备却必须要汉帝的认可,才能够成为汉室宗亲。

  在此之前,他这一支根本不在刘氏族谱中现实。也就算不得光明正大。

  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曹操还没有把他引介给汉帝的想法。

  “刘闯?”

  刘备听到这个名字,面皮就一阵剧烈抽搐。

  “怎么。玄德知道此人?”

  刘备阴恻恻道:“备知此人久矣,乃一介背主家奴。”

  “哦?”

  “此人原本是麋竺家中僮客。却与麋家三娘子暗通曲款。

  后麋子仲发现,此獠穷凶极恶,竟勾结黄巾贼大开杀戒,抢走麋家三娘子,更令子仲蒙羞。”

  说到这里,刘备猛然抬起头,“曹公为何提及此人?”

  曹操浓眉跳动两下,旋即笑道:“方得满伯宁传讯,此獠率部攻占汝阴,并派人下书,意图归附于我。

  我正犹豫,该如何处理此事,不想玄德竟然认得此人。

  嗯,一介背主家奴,岂能容他嚣张?既然如此,我这就命伯宁提兵征伐汝阴。到时候拿下此人,必将他缚于子仲,以消他心头之恨。”

  总体而言,曹操是个很开明的人。

  历史上,他启用寒门士子,更发出招贤榜,开启了不拘一格用人才的先例。

  可即便如此,他说到底终究是官宦出身。

  这尊卑长幼分辨的非常清楚,加之他对刘备颇为看重,所以对刘备的话,自然也是深信不疑。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让他根本无心理睬刘闯。

  袁绍在河北,势力日益庞大;刘表在荆州,与张绣结盟,并将宛城交与张绣,令曹操感到万分忧虑。宛城距离许都,实在是太近了。张绣也是个极善于用兵之人,曹操怎能没有提防?

  他现在正筹划着出兵宛城,又哪里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刘闯。

  刘备闻听,也极为兴奋。

  他连忙起身道:“备得曹公厚爱,委以豫州牧之职。

  近闯贼祸乱汝南,备愿为曹公一战,诛杀此獠……只是,备而今无一兵一卒,还望曹公给予援助。”

  曹操笑道:“玄德公既然对此人熟悉,那就把此人交与玄德公吧。

  我助玄德公三千兵马,到时候再让伯宁在平舆配合。到时候两下夹击,何愁此獠不死?”

  刘备大喜,连忙道谢。

  曹操与他寒暄几句之后,刘备便起身告辞。

  目送刘备的背影消失,曹操拿起满宠的奏疏,看了两眼,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之色。

  “刘闯!”

  他冷笑一声,把奏疏随手就扔进一旁的火盆里。

  对于曹操而言,刘闯不过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怎可能真个引得曹操的重视?

  +++++++++++++++++++++++++++++++++++++++++++++++++++++++++++++++

  建安元年九月,袁绍听说曹操愿意把大将军之职让与他,这才心满意足,接受了邺侯之封。

  然而,远在汝南的刘闯,却感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

  “叔父。你是说钟繇没有见你?”

  刘勇脸上带着一抹怒色,气呼呼道:“钟元常实乃小人,亏得当年老主对他多有照拂。

  我到颖阴之后,便找到钟家。可钟家人却说,钟繇身染重病,无法见客,让我在留下名剌等候。我在颖阴等了六天,却始终不见人影。本打算再去拜访,不想听到曹操要对汝阴用兵的消息。我不敢继续滞留,便把孟彦的书信交给钟家人,而后急急忙忙赶回来助孟彦一战。”

  钟繇,不肯相见?

  这的确是一个出乎刘闯意料之外的结果。

  在他想来,即便是当初刘陶拒绝了钟家让他续弦的好意。可是钟繇至少会看在往日情分上,给予一些帮助。可这家伙,居然做的这么绝,刘闯心里也格外恼怒,甚至有些恨意。大母终究不是自己的母亲,若不然,他钟繇又岂能袖手旁观。坐视自己遭难,而无动于衷吗?

  刘闯心里非常生气,可是又不能表露在脸上。

  相反,他还要尽力安慰刘勇。“叔父,不必担心,没有他钟元常,我们不照样活到现在吗?

  这年月。求人不如求己。

  什么都是假的,咱们拳头才是真的……既然曹操决意要与我动兵。那我也只能和他拼死一战。”

  刘勇点头表示赞成。

  不过他脸上还是流露出一抹忧虑之色,轻声道:“可我听说,那汝南太守满宠满伯宁非等闲之辈,他已下令镇威中郎将李通率五千兵马,自新蔡逼近汝阴,想来只三五日内,必将抵达。”

  满宠,李通!

  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主儿……

  这李通原本是游侠儿,闻名于江汝地区。

  后与汝南人陈恭起兵于郎陵,很多人前来归附。他手下有一个人名叫周直,手下有两千家丁,对李通陈恭并不服气。李通知道后,便设计请周直前来喝酒。酒席宴上,李通将周直斩杀,而后率部吞并了周直部曲。后来他生擒黄巾大帅吴霸,却遇上一场饥荒。于是散尽家财,换来糟糠与士卒共甘苦。故而李通手下士卒,遇战极为悍勇,大都甘愿为李通舍命。

  建安元年初,曹操征伐豫州,李通率部来投,被封为镇威中郎将,镇守汝南西部。

  这可是一块硬骨头!

  “看起来,满伯宁还挺看重我。”

  刘闯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微微一笑。

  事实上,不禁是李通要来,他还听到消息,曹操给刘备三千兵马,刘备已赶赴下邑,准备和简雍等人会合之后,挥兵参战。刘备手底下,至少还有几千人。再加上曹操给他的兵马,以及陈到招揽的人手,估计近万之多。一旦刘备和李通形成夹击之势,刘闯也就麻烦许多。

  他沉吟片刻,轻声道:“叔父没回来时,我也正在考虑对策。

  曹操刘备如今联手,要置我于死地……如果单凭一个李通,我还能抵挡一下。可若是加上刘备,我不免力有不逮。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却需要叔父出面,方可以将刘备兵马牵制。”

  “哦?”

  刘勇一怔,愕然看着刘闯。

  刘闯道:“叔父可还记得,之前曾与我说过一件事……就是谯县葛陂许家庄的许老太公。”

  “当然记得!”

  “那叔父和许家的关系怎样?”

  刘勇道:“孟彦当时年纪小,可能已经忘了。

  我那时候助许老太公击溃一波流寇,故而许老太公对我也颇为友善……如果这么说的话,关系也算不错。”

  那肯定是不错!

  否则以刘勇的性子,怎可能传授许褚武艺?

  刘闯站起身,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盒子,双手递给刘勇。

  “叔父,这是咱家族谱。”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与叔父三百人,连夜待三娘子她们离开,前往许家庄避难……叔父别急,我话还没有说完。避难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叔父能够说服许老太公,助我等一臂之力,牵制住刘备兵马,我这边可能从容应对李通。”

  记忆中,许家庄是一个大寨子。

  许褚投奔曹操的时候,可是带了三千庄客前去。

  刘闯让人打听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曹操身边,而今并没有许褚此人。

  也就是说,许褚如今很可能还在许家庄,并未投奔曹操……所以,刘闯这脑筋就动到许褚身上。

  但是他也没有把握,刘勇是否可以把许褚招揽过来。

  有一件事,他觉得应该可以……如果刘勇和许老太公关系不错的话,让许老太公牵制一下刘备的兵力。倒也不是不可能。再不济,也能收留麋缳等人……刘闯心知,接下来必有一场大战。若麋缳留在身边,难免会让他分心。若是能在许家庄被保护起来,刘闯也可放心。

  在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罗贯中。

  三国演义实在是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刘闯在不经意间,混淆了一件事。

  三国演义当中,许褚是在曹操和吕布进行兖州之战的时候,和典韦发生冲突,而后归降曹操。

  可事实上,谯县位于沛国。距离兖州甚远。

  典韦和许褚,是怎么都不可能发生交集,所以也就不可能出现许褚被俘,而后归降曹操的桥段。

  三国志中有明确记载。许褚是在建安二年,也就是公元197年才率许家庄庄客投奔曹操。而在这一年,曹操方经历过宛城之败,痛失长子曹昂。侄儿曹安民和心腹爱将典韦。否则以曹操那谨慎多疑的性子,带典韦怎可能不带许褚?若许褚当时也在宛城。说不得能保典韦不死。

  也正是因为典韦的死,许褚来投才让曹操格外看重,并让许褚留在身边,着他组建虎卫军……

  刘闯前世看过三国演义,也看过三国志。

  奈何三国演义的影响实在太大,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也被影响,误以为许褚已经归顺了曹操。

  刘勇凝视刘闯,而刘闯也不回避。

  半晌后,刘勇突然一笑,轻声道:“孟彦已经长大,已经能拿定主意。

  既然如此,我就听你的安排,保护三娘子她们前往许家庄。但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牢记住,活着来许家庄和我汇合。如果你出了意外,我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也会去许都为你报仇雪恨。”

  刘闯面颊抽搐一下,旋即笑道:“叔父放心,我还没有归宗认祖,还没有和三娘子成亲,更没有为我刘家留下血脉。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前,我绝不会死。再者说,我这边还有子义他们,足矣助我击溃李通。”

  “那好,就这么说!”

  刘勇站起身来,便大步走出书房。

  目送刘勇的背影,刘闯心中流动着一股暖流……这,才是我在这世上,至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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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局势并不如刘闯想的那么乐观。

  他好说歹说,总算是说动麋缳同意他的主意,和甘夫人小豆子,以及吕岱妻儿一起,前往许家庄。

  刘勇等人前脚刚走,后脚就传来一个坏消息。

  “汝南太守徐璆,命苌奴领兵八千,攻取慎县,正逼近汝阴?”

  刘闯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目瞪口呆。

  步骘连忙问道:“苌奴而今,有何动作?”

  “据斥候回报,苌奴兵马正屯驻慎县休整,预计明日会命其部将李茂为先锋官,兵进汝阴。”

  “那李通兵马,有何动作?”

  刘闯还没有开口,步骘已抢先问道。

  萧凌道:“李通前锋军正逼进汝水,大约后日其大军就会渡过汝水,兵临汝阴城下。”

  而今,萧凌是刘闯手下的斥候官,掌控着刘闯军中五十名斥候。

  刘闯听罢,直撮牙花子,忍不住连连摇头。

  “我与徐璆素无恩怨,他为何要来打我?”

  吕岱一旁开口道:“徐璆乃海西徐氏所出,而刘备当初屯驻海西时,对徐家也是极为友善。

  我想徐璆之所以出兵,一来是受了刘备所邀……这二来嘛,公子可别忘了,咱们渡过淮水的时候,曾偷袭马丘县。那马丘虽然只是一个小县,距离寿春不过几十里。咱们打了马丘,等于是扫了袁术的面子。袁术此人,好大喜功,怎可能忍受如此事情,必然会出兵报复。

  所以,那徐璆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命苌奴出兵。”

  他娘的,把这件事给忘了!

  其实刘闯早就该想到,袁术那小心眼儿,怎可能允许刘闯折了他的面子?

  至于徐璆,刘闯倒是没什么印象。

  这家伙好像是在袁术兵败之后,偷走了袁术手里的传国玉玺,后来投奔曹操,还得了封赏。

  但具体此人的情况,刘闯的脑袋瓜子不是电脑,也不可能记得清楚。

  他在大堂上负手徘徊,感到无比头疼。

  “不如,我们现在撤出汝阴?”

  黄劭忍不住开口献计,却被步骘摇头阻止。

  刘勇此次前往许家庄,带走了薛文裴炜常胜三人,其余人大都留在汝阴,所以刘闯实力并未削弱太多。

  步骘道:“据城尚可一战,若弃城势必被人追击。

  到时候李通苌奴合兵一处,我们岂不是危险?公美此计不妥,还需再议方可。”

  黄劭想了想,也觉得步骘所言有道理。

  刘闯突然问道:“子山刚才说,李通和苌奴合兵一处?”

  “是啊,他们所为的就是公子,说不定会合兵一处。”

  “但若他们无法合兵一处,甚至打起来呢?”

  “这个……”

  步骘等人,都觉得刘闯是异想天开。

  李通和苌奴二人,又怎可能打起来?

  “子升!”

  “末将在!”

  “你立刻派出斥候,严密监视慎县袁术兵马……一俟袁术先锋军有动作,就立刻前来告之。”

  “喏!”

  “另外,给我严密监视汝水对岸。”

  萧凌领命而去,堂上众人,却一个个露出疑惑之色,显然不太明白刘闯这命令是什么意思。

  半晌后,还是太史慈有所领悟。

  他轻声道:“公子的意思是……”

  刘闯笑了笑,转身对吕岱道:“定公,汝阴库府中,留存有多少衣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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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章 打的就是软柿子!

  风潇潇,吹动汝水波光粼粼。

  刘闯站在一块大石上,举目向远方眺望。

  身后,太史慈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只见他牵着狮子骢,把马鞍大带紧了紧,而后踩镫上马。

  “公子这马鞍,做的的确精妙。”

  太史慈在马上扭动几下,忍不住再次发出赞叹。

  刘闯在汝阴这些时日,并没有闲下来。他命人制作了几套鞍镫和马掌,分别给太史慈、徐盛、凌霄等人配好。这东西,还不能太过普及……刘闯甚至在制作的时候,也是非常的小心。

  他从石头上跳下来,长出一口气。

  “怎样,李通那边,可有消息?”

  “李通前锋军已经抵达汝水,不过尚未渡河。

  这厮倒是个谨慎之人……但我估计,最迟天黑时,他大军一定会抵达汝阴县城。”

  “甚好!”

  刘闯说罢,看了一眼在林中列队整齐的骑军。

  这几乎是他现在可以拿出手的全部家底,一共一百零八人,其中还包括裴绍和周仓两个人。

  这一百零八人,也组成了刘闯的亲军扈从。

  依稀记得董卓手下曾有一支精锐,名为飞熊军,为李傕统帅。

  据说这支精锐,是董卓耗费巨资,从西凉军中抽调出的精锐,并合并一批休屠各人而组成。

  只可惜,这支飞熊军并没有叱诧太久。

  随着董卓被杀,飞熊军在李傕的率领下,很快四分五裂,从此不再为人所知。

  刘闯挺喜欢这个名字,因为他的乳名里面,也有一个‘熊’字。后世更有封神演义。说姜子牙背负非熊,执掌封神。熊,在东汉时期可是一种极为凶猛而且带有特殊意义的动物。

  所以在组建这支亲军扈从的时候,刘闯就想到了‘飞熊’二字。

  可是前有飞熊军,让他颇为不爽。

  于是在思忖许久之后,他将这支亲军扈从称之为‘飞熊卫’,虽然比不得飞熊军听上去那么威风,但却最适合目前的规模。飞熊卫分为两队,分别由周仓和裴绍两人统帅。堪比队正。

  也许,日后这支飞熊卫会变成飞熊军。

  但刘闯并不想飞速扩张,他需要把这支飞熊卫,变成一支实打实的百战亲兵。

  脑袋里有很多构想,可惜没有机会实施出来。

  躲过这一次灾难。如果一切能够顺利的话,按照步骘和吕岱的计策,他可以获得一个栖身之地。到那个时候,他才会把飞熊卫真正的组建起来。若不然,所有一切都只能是个空想。

  “公子,子升来了!”

  就在刘闯胡思乱想之际,忽听有人大声叫嚷。

  他连忙箭步上前。举目观瞧。

  远远的,顺着官道跑来一支兵马。

  一个个看上去是衣冠不整,许多人手中甚至连兵器都没有。

  而抛在最前面的,则是萧凌。

  他一边催马奔跑。一边向后观瞧。在这支队伍后面,烟尘滚滚,一队军马正迅速逼来,越来越近。

  刘闯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灿烂笑容。

  他招手示意扈从牵马过来,而后扳鞍认镫。跨坐马上。

  “来了!”

  他轻声道了一句之后,扭头对太史慈道:“能否成功,在此一举……让过前锋,斩断其腰。”

  “正当如此!”

  萧凌等人跑的狼狈不堪,很快从刘闯等人前方过去。

  大约十分钟左右,一队骑军呼啸而过……再往后,就是步军拼命奔跑,试图赶上前面的骑军。

  只是,这支兵马的队形,在奔跑的时候已经完全乱掉。

  所有人几乎是气喘吁吁,更本无人去关注路旁的情况。那队伍中间的大纛上,写着一个斗大的‘李’字。刘闯算算时间,知道快差不多了,而后一催象龙,战马陡然仰蹄直立而起,发出一声龙吟狮吼般的嘶鸣。

  “给我杀!”

  刘闯大吼一声,一马当先从山坡上冲下。

  太史慈也催动狮子骢,紧随刘闯身后,摘弓取箭,一边纵马飞奔,一边开弓放箭。

  他的射速奇快,一支连着一只。

  近五石强弓,几近六百斤的拉力,一支支赤茎白羽箭呼啸飞出,发出破空的历啸声。

  刘闯同样是挽弓射箭,虽然射术比不得太史慈精准,但也能做到一箭一人,箭无虚发……不管怎么说,他跟随常胜学射,后来虽然颠簸流离,却从未停止练习。后来又遇到太史慈这么一个神射手,自然虚心请教。他的射术,在经过太史慈的指点之后,也渐趋成熟。

  两个人,两张弓,两壶箭。

  从山坡上冲到官道上,不过百十步距离,两人已经把壶中三十支箭全部用完。

  这时候,他二人已经到了袁术军的跟前。就见两人收起强弓,各擎兵器,大吼一声便杀入人群。飞熊卫在裴绍和周仓的带领下,也毫不示弱,冲入乱军之中。原本在追击敌人的袁术军,根本没有想到会遭遇伏击,顿时就乱成一团。刘闯舞动盘龙棍,太史慈手擎鹤舞枪。

  一棍,一枪,如入无人之境。

  而在他们身后,周仓舞动近七尺长的大铡刀,刀光霍霍,上下翻飞。

  裴绍手中长枪也如同出海蛟龙,只杀得血流成河。飞熊卫则清一色手持长矛,在乱军中冲杀。虽然这些亲军扈从,训练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可在四位主将的带领下,却是无比骁勇。

  刘闯杀的兴起,大棍呼呼作响。

  霸王一字甩棍式接连使出,虽有一些袁军小将上前阻拦,却被他一棍一个,全部砸落马下。

  盘龙棍的杀伤力,或者不似刀枪惊人。

  奈何刘闯力大,盘龙棍棍重。

  凡是被他砸中的袁军,不死也是骨断筋折……

  袁军的主将。名叫李茂。

  他奉命为先锋官,哪知道在路上遭遇萧凌阻拦。

  两人交锋十数回合后,萧凌就露出不支之色,带着人落荒而逃。

  李茂,淮南大族出身,年轻气盛,心高气傲。

  在投奔袁术之后,更凭借家族力量立刻获得重用,成为一营校尉。年仅二十一岁。便在军中成为校尉,自然志得意满。此次随苌奴前来,李茂更打定主意,要斩将夺旗,建立功勋。

  所以。他怎肯放过萧凌。

  在他看来,刘闯等人不过是一帮子流寇,根本无需苌奴将军亲自出马,他一个人就足以夺回汝阴县城。所以,李茂对萧凌穷追不舍,两千先锋军也因为他奋力追赶,队形完全脱节。

  被刘闯太史慈一冲。兵马顿时大乱。

  李茂正在前面追的起劲,眼看就要追上萧凌的时候,忽听得后方一阵大乱。

  他连忙勒马,回身查探。

  一骑快马飞驰而来。马上扈从从马上滚落下地,快走几步单膝跪地道:“启禀校尉,大事不好……贼寇在途中设伏袭击,中军措不及防。已经乱成一团,请校尉速速提兵前去救援。”

  李茂勃然大怒。“贼寇安敢欺我!”

  他二话不说,立刻拨转马头。

  “传我命令,全力还击!”

  骑军掉头往后走,原本因为急行军已混乱不堪的队形,顿时变得更加混乱。

  而这时候,就听身后一阵鼓响。

  萧凌在前方汇合了大队人马之后,立刻回身追击。

  刹那间,袁军乱作一团麻。前面的骑军往回走,后面的步卒往前冲。加之萧凌这么一个回马枪杀过来,又怎能不慌乱。这时候,李茂的命令已经没有用处,任凭他大声呼喊,想要稳住阵脚,可是萧凌率部已经冲入袁军之中……此时的萧凌,全无先前的不支之色。人如下山猛虎,马似出海蛟龙。一杆大枪舞动,所过之处杀得袁军连连败退,无人能够阻挡……

  萧凌的武艺不差,在刘闯帐下,虽无法与刘勇太史慈想必,也仅在刘闯和管亥之下,与徐盛伯仲之间。

  一个敢和程普四人交手而生还的人,又岂是易与之辈?

  若非刘闯下令,许败不许胜,萧凌说不定早就斩了李茂首级。

  心里面,自然憋着一股火,以至于萧凌出手就更加凶狠。李茂上前想要拦住萧凌,才几个回合,就被萧凌杀得盔歪甲斜。若非扈从拼死将他救走,只怕就要死在这乱军之中。不过,李茂的霉运并未结束。好不容易从乱军中逃出来,迎面就遇到刘闯……刘闯也不和他废话,一棍将李茂打落马下,十几名刀斧手蜂拥而上,把李茂绳捆索绑,直接就带回到本阵。

  “休要杀我,我愿归降!”

  李茂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叫喊。

  步骘和黄劭相视一眼,挥手示意刀斧手上前。

  看着那明晃晃的大刀在眼前晃动,李茂吓尿了。整个人瘫在地上,哪里还有先前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刀光霍霍,青丝脱落。

  步骘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看着刀斧手把李茂的头发刮掉,而后将他耳朵鼻子割下。

  “来人,将此人送去苌奴面前,就说是公子送与他的礼物。”

  那李茂已经疼得昏了过去,被人装在麻袋里,便直奔慎县方向而去。

  此时,战事已经停息。

  李茂带来的两千兵马,有八百人成为刘闯的俘虏,被押送进汝阴县城之中。

  除了这八百俘虏,此战刘闯更获得战马近百匹,军械衣甲无数。看着丰富的战利品,刘闯不禁感到万分快意。他和步骘几人相视一眼之后,便朝步骘点点头,“子山,开始第二步吧。”

  步骘嘿嘿笑道:“这次,汝阴怕是要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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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苌奴在行军途中,收到了刘闯为他精心准备的‘礼物’。

  眼看着满脸是血,昏迷不醒的李茂,苌奴的心情,可想而知。李茂虽非他亲信。确是袁术极为看重的人。其背后的李氏家族,在淮南更是百年望族,影响力颇大。原本以为可以凭借这次机会,和李家交好,日后也能获得一些好处……可现在,别说好处,能取得李家原谅,便是天大造化。

  更重要的是,刘闯这种行为。更对对苌奴的极度羞辱。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刘闯欺人太甚!

  其实,苌奴和李茂差不多,都不太把刘闯放在眼中。

  哪怕刘闯击败李茂,苌奴依旧没有把刘闯放在心上。相反。刘闯的举动,彻底把苌奴激怒。

  “传我命令,三军加速行动,我要马踏汝阴城,取那刘闯狗头!”

  伴随着苌奴一声令下,袁军行动速度骤然加快。

  六千兵马浩浩荡荡直扑汝阴,在天黑以后。就看到汝阴城头灯火通明,城门大开……苌奴不疑有计,下令袁军立刻对汝阴发动攻击。与此同时,李通的前锋军。业已到达汝阴城下。

  同样,汝阴北门大开,曹军长驱直入。

  而袁军则是自汝阴南门进入,双方在城中遭遇之后。都有些吃惊。

  刘闯日间袭击李茂时,身着曹军衣甲。故而袁军看到曹军的时候。下意识就把对方当做了刘闯所部。于是,双方在城中立刻展开战斗,曹军人数虽然不占优势,但李通治军有方,军卒甘愿效命,故而虽人数不占优,却丝毫不落下风。袁军方面,则是占居兵力优势。苌奴听闻手下兵马在汝阴县城中和刘闯所部发生遭遇战,立刻下令,全军出击,向曹军发动猛攻。

  这一场大战,足足持续了近半个时辰。

  曹军虽然骁勇,奈何袁军人数占优,在苌奴指挥下攻势凶猛,于是节节败退,更死伤惨重。

  当李通率领大军抵达的时候,曹军已经被逼到了城门下。

  凭着一口悍勇之气,死死控制住城门。

  “那闯贼何来如此多的兵马?”

  李通闻听之后,也是大吃一惊,连忙下令发动反击。

  双方在汝阴县城里你攻过去,我打过来,足足又打了近半个钟头。直到这时候,苌奴和李通都觉察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据他们得来的消息,刘闯手下不过一千多人,就算在占领汝阴之后又补充了一些兵马,也不过两千……可是看对方的兵力,恐怕早就超过两千之数。

  “鸣金,鸣金!”

  苌奴总算是没有混了头,立刻下令鸣金收兵。

  与此同时,李通也下令兵马停止攻击。

  他亲率扈从,进入城中,远远就看见袁军戒备森严,牢牢将汝阴县城的南门占居。

  看对方的旗号,李通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是袁术的人?”

  他镇守汝南西部,对袁术的兵马并不陌生,所以立刻催马上前,高声喝问:“敢问是袁公路帐下哪位将军领军?”

  苌奴也率部来到城中,与李通打了个照面。

  “某家苌奴,而乃何方兵马?闯贼何在?”

  李通激灵灵打了个寒蝉,立刻意识到,他和苌奴怕是中了刘闯的奸计。

  于是李通连忙道:“某家李通,乃汝南镇威中郎将,奉曹公之命前来剿灭贼寇,苌奴将军何以至此?”

  “李通?”

  苌奴露出愕然之色。

  李通闻名于江汝地区,苌奴自然听说过他的名字。

  不仅是他知道,连袁术也听说过,甚至还派人前去招揽过,只是李通当时,却婉言推拒。

  是曹操的人!

  袁术和曹操之间并不和谐,特别是袁术出身四世三公之家,又是嫡子,哪怕是袁绍他都不放在眼里。曹操虽然是官宦出身,但比之老袁家,勿论是底蕴还是身家,明显要低一个头。

  所以,曹操占居豫州之后,袁术一直对汝南虎视眈眈。

  虽然双方并没有直接发生冲突,但小摩擦却一直没有停止过。

  “李通,那闯贼何在?”

  苌奴也知道上了当,但是却不愿意开口承认,于是连忙把话题转到刘闯身上。

  李通道:“某家也才到汝阴,未想到闯贼不见,却与苌奴将军发生冲突……闯贼的去向,找人问一问便能知道。来人,立刻在城中寻找里长三老,打听闯贼去向,而后速速报与我知。”

  他下令寻找刘闯的下落,苌奴也下令寻找刘闯的下落。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汝阴县城怎么办?

  双方在汝阴县城里鏖战了近一个时辰,死伤无数。

  汝阴县城里,更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受到巨大破坏,许多民房已经变成了废墟一片。

  李通道:“苌奴将军,这汝阴县本就是曹公治下,先前被闯贼窃取,今日复又收回,还请苌奴将军率部退出汝阴,免得产生冲突。”

  苌奴折了几百人,怎甘心让出汝阴?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有军卒带着一个老人来到双方面前。

  “老丈,可知那闯贼去了何处?”

  老人是汝阴的里长,立刻道:“回禀二位将军,流寇在天黑之前,撤离汝阴,往东面去了。”

  “啊?”

  李通一怔,“你是说,闯贼已经走了?”

  “正是!”那里长哭诉道:“流寇撤离时,更把城中粮食全部带走,没有留下一粒粮食。两位将军,百姓们正为此感到焦虑,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两位将军能够仗义相助,助百姓渡过此厄。”

  也就是说,这汝阴现在是一座空城?

  苌奴一听,立刻道:“李将军,苌奴奉我家主公之名,要把那闯贼拿获。

  既然闯贼已经撤离汝阴,那我就不再打搅。我还要继续追击闯贼,汝阴城就交给将军善后吧。”

  开玩笑,一个县城的百姓,要付出多少辎重粮草?

  好处没有捞到,还要再付出许多粮草……苌奴当然不愿继续滞留汝阴县城。

  李通哪里还猜不出苌奴的想法,心中不禁一阵冷笑。

  不过,他并未拒绝,而是拱手道:“如此,就烦劳苌奴将军。”

  “立刻派人前往平舆,请满宠太守立刻调拨粮草。

  把军中粮草,分出一半与城中百姓,最多两三日,伯宁粮草送至,一切就可以恢复正常。”

  “将军,何以不追击闯贼?”

  李通目送迅速撤离汝阴县城的袁军,嘴角微微一翘,“我与伯宁都小觑了这支流寇。那刘闯设下这么一个局让我钻,又岂是等闲之辈?曹公命我夺回汝阴,如今汝阴到手,就让那苌奴,先去试探一下闯贼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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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 虎痴,虎痴!

  刘闯,大怒!

  这好端端行军赶路,突然被人拦住,还口出不逊,他心里又怎能舒服?

  骨子里,刘闯也是个非常骄傲的家伙,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对我不敬,我就灭他全家。汝阴县城,朱成和孙乾意欲不轨。但若只是这样,刘闯也未必会真的杀了朱成满门。

  关键是那朱成一口一个‘背主家奴’让他怒火中烧。

  老子何时做过麋家家奴?

  朱成一个俘虏,却没有俘虏的觉悟。

  自以为是一个名士,想要展现名士傲骨……对于这个时代的那些主公们来说,这一招用处很大,还能搏一个礼贤下士的好名声。但对于刘闯来说,这就是**裸挑衅,又岂能容忍?

  于是,朱成死了!

  而今又有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跑来刘闯面前破口大骂,刘闯怎能不怒?

  “你他娘的找死。”

  刘闯拖棍纵马冲出,直奔那壮汉而去。

  壮汉也不露怯,跃马挺刀,便拦住刘闯。

  二马照面,刘闯突然间长身而起,在马上拧腰发力,盘龙棍嗡的一声,霸王一字甩棍式当头劈落。

  沉甸甸的大棍,发出呼呼的嗡鸣声,快如闪电,撕裂空气时产生刺耳的锐啸。

  那壮汉瞳孔骤然一缩,双手托刀而起,霸王举鼎向外一封,就听铛一声巨响,刀棍交击,两匹战马发出一连串凄厉嘶鸣声,同时噔噔噔后腿。象龙相对好些,特别是刘闯是抢先攻击,所以占居上风。而那壮汉的坐骑却有些吃不住巨力,一阵嘶鸣之后,好不容易才算稳住。

  刘闯的心,咯噔一下。

  自他出道以来,比气力可说是还没有遇到过对手。

  可这壮汉,居然将他这足有千钧之力的一棍崩开,也显示出非同寻常的力量。

  这厮,不简单!

  刘闯心中念头放落,那壮汉已经回过神来。

  同样的,他惊骇于刘闯的神力,但更加好奇,刘闯是如何坐在马上,还能够长身发力?

  心中疑惑归疑惑,也让壮汉怒不可歇,于是一声怒吼,轮刀就扑向刘闯。那口九尺大刀,已经不能用大字来形容,堪可用巨字表现。刀势翻滚,杀气凛凛,马还未到跟前,刘闯就已经感受到,那股子扑面而来的杀气。排山倒海……刘闯心中骇然,盘龙棍立刻迎上去,二马盘旋,便战在一处。

  说起来,刘闯已经和不少三国名将交手。

  从张飞关羽,到孙策……哪怕是他的叔父刘勇,还有太史慈,却没有一个人,似这壮汉一般狂野。

  没错,正是狂野!

  只见他大刀翻飞,刀刀蕴含千钧之力。

  刘闯刚开始还能抵挡,但是到二十个回合之后,就渐渐露出不支。

  比气力,刘闯并不比这壮汉逊色,甚至还要高出一筹。

  可拼杀起来,却无法做到似这壮汉一样势大力沉,刀刀连环。他可以施展霸王一字甩棍式,但却无法连环击打。而壮汉那口巨刀,确是刀刀蕴含巨力,显然已经到了一个神妙境界。

  刘闯便是养气巅峰的高手。

  可以说,处于同等阶的武将,他都可以胜之。

  但这壮汉,显然是炼神境界的高手,那口大刀在他手里,忽而如同开山巨斧,忽而却轻若鸿毛。刀势变幻无常,但不管是巨斧还是鸿毛,那股子蕴含在其中的狂野杀机,足以令刘闯感到震惊。

  三十个回合,刘闯已是汗流浃背。

  这时候,在后军正训练骑军赶路的太史慈等人,也都闻讯赶到阵前。

  眼见刘闯被壮汉杀得狼狈不堪,也不禁大急,催马就上前,想要把刘闯救出。

  壮汉见此,顿时感到不妙。

  心中杀机更盛,和刘闯二马照头时,猛然连环三刀劈出。

  第一刀,看似凶猛,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刺耳历啸。刘闯举棍相迎,哪知道却轻飘飘浑不着力。心头一颤,他连忙想要变招,可壮汉的第二刀,第三刀已经接连劈来。刹那间,天地间仿佛都被那重重刀影充斥。刘闯瞪大了眼睛,感觉根本无处躲闪,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

  盘龙棍在他手中奇异的一转,刘闯本能发出一声巨吼咆哮。

  “给我去死!”

  盘龙棍,几乎是在一个根本不可能出招的角度,呼的劈出。霸王一字甩棍式,而且同样是连环三棍,一棍接着一棍,一棍强似一棍,体内似乎有一股火焰在燃烧,让刘闯想要在一刹那间发泄出来。三棍连环,但是到最后,却汇合成为一棍。一道残影破空而出,伴随着一声巨响,刘闯从马背上滚鞍落下,盘龙棍飞出去十几米远,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

  而壮汉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势在必得的一刀,在刹那间被刘闯破开。

  刀棍交集的一刹那,他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手中巨刀也无法拿捏稳,铛的一声落地。

  胯下战马悲鸣,腿一软扑通就跪在地上,把壮汉一下子掀翻下来。

  “狗贼,敢伤我主,拿命来!”

  太史慈在刘闯落马的一刹那,眼睛都红了,鹤舞钢枪呼啸着直刺向壮汉。

  与此同时,从壮汉一边的庄丁后方冲来一匹战马,马上一员大将高声喊喝:“子义,手下留情。”

  声到,马到,铁矛到。

  一杆铁脊蛇矛铛的架住了太史慈的大枪,就听来人大声喊道:“是自己人,大家全都住手。”

  “住手!”

  管亥连忙拦住要冲上去和壮汉拼命的众将。

  太史慈这才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忍不住愕然惊道:“大刘,你怎在这里?”

  来人,赫然是刘勇。

  他看到场中景象,顿时哭笑不得。

  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刘闯身边,从怀中取出一粒参丸,“孟彦,张嘴!”

  刘闯这时候脑袋都是木的,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张开嘴巴,将参丸吞入腹中。

  “子义,待会儿再和你解释。”

  刘勇说罢,便走到壮汉身边,也给了他一粒参丸服下,“仲康,你看清楚,他是谁!”

  他手指刘闯,对壮汉说道。

  那壮汉的情况比之刘勇要好一些,其实主要还是他战马方才顶不住巨力,以至于摔落在地上。

  “他是……”

  那壮汉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在刘勇的搀扶下站起来,慢慢向刘闯走去。

  而此时,刘闯服下一粒参丸之后,总算是恢复了神智,在裴绍和周仓搀扶下,也站起身来。

  仲康?

  刘闯听到刘勇对壮汉的称呼,顿时愣住了。

  仲康……三国之中,有谁是叫仲康?他再眯起眼,仔细打量壮汉,脑海中立刻闪现出一个人。

  这壮汉站起来有八尺多身高,190多公分。

  腰大十围,相貌雄毅。

  哦,雄毅在形容人的长相时,并不是一个好词。

  古人含蓄,特别是在变成文字的时候,往往会有所加工。如果你长的英俊,秉笔直书就是。可如果你的长相……他们会选一些和相貌无关的词句来进行加工,以掩饰其真正的特点。

  当然了,除非是那种极恶的恶人,或许会言其貌丑。

  “你是……许褚?”

  刘闯忍不住开口问道。

  而那壮汉在听了刘勇的介绍以后,似乎也醒悟过来,看着刘闯,突然咧嘴笑道:“你可是熊娃儿。”

  我呸!

  这厮怎地说话?

  不过,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熊娃儿未必有恶意。

  刘闯小名大熊,壮汉若和他是旧识,唤一声熊娃儿,倒也不算过分。

  看他年纪,应该是在三旬左右,那么这个称呼,非但没有恶意,更多的反而是透着亲热。

  太史慈疑惑不解,但是看两边都认识,也就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刚才是真的怕了!

  若非刘闯那最后神来一棍,说不得就要死在对方刀下。不过,刘闯这是哪里认识的家伙?虽然太史慈没有和他交手,却可以肯定,对方的武力,绝不会逊色于孙策,也在炼神之上。

  “你是熊娃!”

  壮汉兴奋的大叫起来,快步上前,一把将刘闯抱起来。

  不过看得出,他抱的有些吃力!

  “没想到,当年的熊娃,居然长得这么高了,快赶上我了……那时候,你才这么高,天天还喊着我二哥,让我给你打猎。”

  许二哥?

  只听说过关二哥,还真没听说过许二哥。

  刘闯已经能够肯定,眼前这个看上去极为雄壮的汉子,正是历史上那个大名鼎鼎的虎痴,许褚!

  “好了好了,方才都是误会,都是自己人,不用紧张。”

  刘勇长出一口气,看着刘闯和许褚,忍不住笑道:“仲康,十年前你因为抢了孟彦的长命锁,以至于和他相识。没想到十年后你们又是……不过现在的孟彦,可不是十年前的熊娃了。”

  “是啊,熊娃刚才那一棍,端地是漂亮。”

  许褚连连点头,用力拍打刘闯,“再过十年,恐怕我就非你对手。”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刘闯方才那一棍,已经凝聚了他的‘势’,也就是所谓的炼神境界……不过,方突破炼神,刘闯尚需进一步稳固。

  进入炼神之后,就是水磨的功夫,一步一个脚印,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当然了,他虽然突破了炼神境界,要想战胜许褚却不太可能。给许褚一匹好马,今天这一战,胜负尚未可知。不过,许褚要想胜刘闯,若没百八十个回合,恐怕也无法见出分晓。

  初入炼神,刘闯还需要进行休息。

  许褚立刻带着他们,绕过土丘,来到一座营寨之中。

  众人分宾主落座之后,刘勇这才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原来,他带着麋缳等人来到葛陂之后,恰逢葛陂贼围攻许家庄。葛陂贼,是当地一伙巨盗,人数多达万余。许家庄在许褚的指挥下,拼死抵御对方,奈何寡不敌众,打到最后的时候,连箭矢都全部耗尽,岌岌可危。

  刘勇恰在此时抵达葛陂,见此情况后,立刻杀入贼军之中。

  贼军人数虽众,却是乌合之众。

  加之刘勇出现突然,在乱军中斩杀六贼将之后,竟直奔中军,取了那葛陂贼主帅的首级。

  贼首丧命,葛陂贼顿时群龙无首,四散奔逃。

  刘勇带着车队来到许家庄外,提起当年的事情后,许褚第一个回想起来,连忙把他迎入寨中。

  许老太公在三年前已经过世,如今这许家庄已经换了族长。

  好在,许褚武艺高强,在淮、汝、陈、梁四郡之间,颇有威名,所以在许家庄的地位,也格外超脱。

  提起当年往事,许褚也是感慨万千。

  问及刘勇如今的状况,还有当年那个跟在刘勇身边的‘熊娃’时,刘勇这才取出家中族谱,呈放在许褚面前。

  “孟彦,本是皇亲国戚,乃中陵侯独子。

  当年中陵侯被十常侍所害,满门遇难……我当时护着孟彦一路逃难,来到许家庄。只是因为十常侍势大,我不敢暴露孟彦的身份,所以就隐瞒了来历。今孟彦欲归宗认祖,却被小人所害。他夺取了汝阴,又要面临曹艹和刘备的夹击。我思来想去,唯有仲康你能帮助我。”

  想当初,刘勇对许褚有授艺之恩。

  故而许褚闻听,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只是,许家庄毕竟不是许老太公做主的时代,新任族长听说许褚欲和曹艹为敌,立刻表示反对。

  毕竟,这沛郡而今是在曹艹治下。

  说起来曹艹和许褚还是同乡,许家族长自然不愿意得罪曹艹。

  但许褚却不干了……他答应了刘闯,自然不能反悔。于是在和族长一番激烈争执之后,许褚的哥哥许定,也站出来表示反对,令许褚倔脾气一下子上来,召集了许家庄千余名青壮,随着刘勇反出许家庄,并表示从此以后,他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和许家庄扯上关系。

  许家族长很不高兴,但最终被许定劝住。

  许褚要走,许家庄谁也无法阻拦。

  他这次只带走了千余人,也不算太过分……既然他已经决定要选自己的路走,又何必阻拦?

  就这样,许褚和刘勇等人,便离开许家庄。

  只是许褚并不甘心这么离开,而是带着人直扑葛陂老巢,将葛陂贼杀得狼狈而走。

  “我虽反出许家庄,却始终是许家子弟。

  今我离开,也要为许家庄除一后患,免得这些贼人曰后,再来生事。”

  对此,刘勇非常赞成。

  他陪着许褚,就驻扎于费亭。因为葛陂贼逃走的时候,言要请来砀山贼血洗许家庄,故而他们在费亭,一直等到现在。

  “砀山贼?”

  黄劭轻声道:“恐怕不会再来了。”

  “此话怎讲?”

  “我听说,刘备从曹艹那里借来三千兵马,便命人扫荡了砀山。

  一来可以练兵,而来砀山距离相县太近,刘备此举也是为他自己清除隐患,还可以吞并贼寇,增添兵马。所以我估计,那些葛陂贼就算到了砀山,也找不到砀山贼踪迹,弄不好还会被刘备吞并。”

  许褚闻听,顿时喜出望外。

  若葛陂贼被剿灭,那许家庄也就可以高枕无忧。

  作为许家庄的子弟,他便是离开了,也不必再去牵挂……“孟彦,你那边情况如何?”

  刘勇问起了汝阴战况,黄劭立刻起身介绍。

  他本就生得一副好口才,又存心卖弄,自然说的是天花乱坠,让许褚更是连连点头赞叹。

  “熊娃而今果然成才,区区小计,就让苌奴和李通两败俱伤。”

  刘闯露出赧然之色,“此战非我功劳,乃子山公美定公运筹帷幄,子义文向子升奋勇杀敌。若没有元福和元绍向随,若没有儿郎们争先,我便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敌得过苌奴和李通。”

  一番话,说的众人都露出笑容。

  许褚更是赞不绝口,表现出浓厚兴趣。

  既然要争这一线生机,大可不必把功劳全部归于自己。

  刘闯知道,这适当的称赞,会给大家带来多大的凝聚力。

  许褚问道:“公子既然决定要另寻栖身之地,却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选择?”

  刘闯和步骘相视一眼,步骘站起身来,沉声道:“不瞒仲康,我们已经选择了一个适当之所。”

  “哪里?”

  “就是那青州,北海国。”

  “青州,北海?”

  许褚露出惊讶之色,轻声道:“何以选择此地?”

  刘闯解释道:“青州刺史田楷,名不正言不顺,是公孙瓒所任。

  此獠窃据青州,不据大义之名,所以对青州的掌控,自然也不甚稳固。他北面是袁绍,西面是曹艹,我们占居了北海,他也无力顾及;而北海南临琅琊,也非铁板一块。琅琊郡南有臧霸屯扎,北面却是琅琊相萧建掌控。所以咱们去了北海,可与萧建结盟,则南面无忧。

  唯一有威胁的,就是泰山郡。”

  刘闯在提到泰山郡的时候,敏锐觉察到,管亥脸色微微一动。

  “不过这样也好,泰山郡是曹艹治下,而曹艹接下来,要全力对付宛城张绣。等他收拾了张绣之后,再来对付我们,咱们已经站稳脚跟。当然了,选择北海,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手里还有一张底牌。只要能说服薛州来投,郁洲山那三万海贼,足以助我控制东莱……”

  许褚默不作声,似在思忖。

  半晌后,他抬头道:“且不说由此到北海路途遥远,就算咱们能进入徐州,前往青州必经彭城,公子可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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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女人的悲哀

  夜,深了。.

  刘闯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于是披衣而起,迈步走出军帐。

  军营中很安静,经过一番长途跋涉,兵卒们都已经累了,所以入夜之后,便早早去安歇。

  刘闯一路不时与巡兵招呼,不知不觉便走出辕门。

  在军营不远处,有一座小营,依着河水而建。营地面积不大,门口也有兵卒守夜。

  随着队伍里女姓人数的不断增加,特别是吸纳了上蔡百余名老弱病残之后,这队伍里的妇孺,已超过两百之数。麋缳、小豆子、步鸾母女,吕岱妻儿……再加上刘闯在历阳买来的几十个婢女,也就使得这支队伍的非战人员增加许多。若继续合营而宿,就会有许多不便。

  于是刘勇在费亭驻扎的时候,就专门建造一座小营,供这些老弱妇孺使用。

  老弱妇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说实话是一个累赘。

  不过好在缴获多辆车马,可以用来代步,倒是避免出现拖累的局面……而且这些人在扎营之后,可以帮助洗衣做饭,可以照顾一些伤员病号,从某种程度上,也给了刘闯不小帮助。

  刘闯本打算找麋缳聊聊天,可又一想,这天色这么晚了,麋缳恐怕已经睡下。

  他犹豫一下之后,还是决定不去打搅麋缳。沿着河水漫步,但见月光轻柔,洒在河面上,泛起波纹粼粼。刘闯正漫无目的的走着,忽听到一阵压抑的哭泣声。顺着声音看去,但见在不远处,一个婀娜身影站在树荫下,哭声正是从那里传来……可是,背影看上去很模糊。

  “谁!”

  刘闯一声沉喝,哭声戛然而止。

  那婀娜身影好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倏忽便躲在大树后面。

  刘闯,笑了!

  虽然依旧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背影,可他已经大体上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如果这女人是从军营里出来……也只可能是从小营里出来。费亭方圆数十里没有人烟,这大半夜的,突然有一个女人在小营旁边的河畔哭泣,总不可能是出没于荒野之中的孤魂野鬼。

  看衣着,不似婢女。

  麋缳和小豆子,那可都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女人,不会这么胆小。

  步鸾?

  更不可能!

  这女子有一股英气,敢闯到军营中求救,绝非胆小之人。吕岱的老婆马氏,已经开始发福,更不可能用‘婀娜’二字来形容。除了这几个女人之外,这军营之中便只剩下了一个人。

  “夫人,是我!”

  刘闯笑道:“我是刘孟彦,不用害怕。”

  那大树后,怯生生探出一张娇靥,月光下,刘闯这一次看清了,正是甘夫人。

  “这么晚了,夫人不去休息,怎地会在这里哭泣?”

  “是刘公子……”

  甘夫人露出羞涩之色,连忙低下头,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

  她缓缓从树后走出,朝着刘闯盈盈一拜,“有些睡不着,怎地刘公子也没有休息?”

  “呵呵,和你一样,睡不着,出来走走。”

  刘闯说着,便在河堤上坐下。

  他随手从地上拔了一根已经呈现枯黄之色的草,叼在嘴里。

  “刚才我听到夫人似有心事,如果愿意,不妨和我说说。

  再过两天,夫人就可以和刘使君团聚。说起来夫人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会独自再次哭泣呢?”

  甘夫人听到这话,眼睛顿时又红了。

  她犹豫了一下,便在一旁坐下。

  不过和刘闯还是隔了几个人的距离,以表示男女之分。

  “公子过了相县,便要去徐州吗?”

  “是啊!”

  刘闯把枯草吐在地上,深吸一口气道:“然后继续北上,什么时候能找到一块栖身之地,什么时候停下。”

  “那,岂不是很辛苦?”

  “辛苦吗?”刘闯笑了笑,“我倒不觉得。

  只是有时候想想,倒是感觉着缳缳跟着我,不但要担惊受怕,还要受很多委屈,才是真的辛苦。我本打算回到颍川归宗认祖之后,便娶她过门。可是现在……我无法归宗认祖,就没有办法风风光光的娶她,想来实在是委屈了她。等过些时候稳定下来,总要给她一个名份。”

  其实,刘闯心里同样积压了很多事情。

  此去一路北上,风险重重。

  彭城,只是这北上栖身路上诸多关卡中的一个。

  刘闯而今并没有去考虑彭城的事情,他最关心的,其实还是怎样能够尽快渡过睢水。

  渡睢水,必经相县。

  刘备如今屯兵砀山,距离相县不过两三曰路程。

  而相县方面,又有简雍把守。刘闯而今也在头疼,该如何兵不刃血,轻而易举拿下相县呢?

  还有,甘夫人被他劫持了一路,也是时候放她走。

  反正这些事情积压在一起,让刘闯难以入寐。

  甘夫人脸上露出一抹温婉笑容,轻声道:“麋家妹子真是好福气,能有公子这样体贴的郎君,也算不冤了她舍命相从。以前,妾身没有见到公子的时候,一直以为公子配不上麋家妹子。

  如今看来,倒是冤枉了公子。”

  她脸上,流露出羡慕之色。

  可不知为何,脸色突然一变,眼中泪光闪烁。

  “可惜这天底下的男人,似公子这样能知人冷暖的男人太少……一个个都是野心勃勃,这人世间仿佛除了基业,便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看重。可实际上呢?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夫人这话里好像有话啊。”

  “倒也不是,不过是有感而发。”

  甘夫人说完,慢慢站起身来,“公子,求你一件事。”

  “夫人请讲。”

  甘夫人想了想,轻声道:“不管到什么时候,都别委屈了麋家妹子。

  她而今,也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依靠。我知道公子也是做大事的人,却不要因为这个,而怠慢了她……麋家妹子有时候或许会显得刁蛮,看上去似乎不通情理。可你要知道,她心里面全都是你。你没有回来的那几天,她几乎天天晚上都睡不着,为你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刘闯一怔,旋即道:“我知道!”

  “那妾身就放心了。”

  甘夫人说完,便告辞离去。

  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刘闯总觉得,甘夫人今天晚上,有点怪怪的。

  难道是‘那个’来了?

  他站起来搔搔头,转身正打算回去。却突然停下脚步,沉声喝道:“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和许褚一战,刘闯突破养气,达到炼神。

  苍熊变随之晋级,已经可以修炼鹰蛇同舞,所以这耳朵也就变得格外灵敏。

  他听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传来强抑着的呼吸声。

  伴随着刘闯这一声喊喝,就见那大树后,缓缓走出一个女子来,赫然正是麋缳。

  麋缳身着单衣,脸上布满泪痕。

  “大熊!”

  她带着哭腔,轻轻唤了一声。

  河风吹来,拂动衣袂飘飘。

  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让刘闯看得心里一痛,连忙把身上大袍脱下,快步走上前,披在麋缳身上。

  而后把她搂在怀里,轻声责怪道:“缳缳,这么晚不睡,怎地穿这么少出来?”

  “大熊,我不想让甘家姐姐走。”

  “啊?”

  麋缳抬起脸,那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真个俏煞了人。

  她抽泣着,含含糊糊道:“那个大耳贼不是好人,他一点都不喜欢甘姐姐……甘姐姐要是回去,肯定会被大耳贼欺负。大熊,你别让甘姐姐走好吗?我想她和我一起,你说好不好呢?”

  大耳贼,是刘闯无意中唤出来对刘备的称呼,不知怎地,一下子就流传开来。

  而今刘闯的核心圈子里,对刘备全都以‘大耳贼’而代替。

  麋缳更是如此,哪怕是当着甘夫人的面,她也会有口无心的称刘备为大耳贼。也幸亏得甘夫人好脾气,并没有因此而动怒。若换个人,说不得会和麋缳发生争执,比如那个孙尚香?

  “缓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你不知道,那个大耳贼,有多可恨。”

  “哦?”

  “那个张三黑子把下邳丢了,还累得甘家姐姐被吕布俘虏。

  后来,张三黑子还在刘备面前演戏,想要自刎以获得大耳贼谅解。大耳贼拦住他也就罢了,却说什么,却说什么‘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他怎么可以这么说?他把甘姐姐当作什么?当作一件可以随手丢弃的衣服吗?太可恨了!”

  刘备,果然说出了这句话吗?

  依稀记得,三国演义中张飞丢失下邳后,的确是想要自刎谢罪。

  三国演义里有这段记载,但三国志里……刘闯实在是记不太清楚,刘备有没有说过这句话。

  他,果然说了!

  刘闯眉头一蹙,心里轻轻叹息一声。

  也许在刘备心里,甘夫人只是一个泄欲的工具而已。

  历史上,他不止一次让甘夫人变成别人的俘虏……而且连麋缳,也遭遇过这样的命运。

  这两位夫人成为俘虏以后,从没有听刘备过问过,就好像没有这两个夫人一样。甚至说,连关羽在这方面做得都比他强。至少二哥对两位嫂嫂是非常尊敬,还弄出来一个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的神话传说……而刘备呢?刘闯想到这里,也不禁狠狠鄙视了刘备一下。

  长坂坡如果不是赵云死战,恐怕甘夫人的命运,也会非常凄惨。

  但是刘备逃走的时候,却从未问过……其实,这在这个时代,也是一种常态。

  女人永远都只是一个附属品,根本无法获得尊重。

  他叹了口气,揉揉麋缳的脑袋:“你怎么知道,大耳贼说过这话?”

  “之前你不是在汝阴俘虏了孙乾的扈从吗?其中有一个人,是孙乾的亲信。

  甘姐姐就是从那个人口中听说的……她听说之后,就一直情绪低落,这两天更经常一个人偷偷在哭。刚才我醒来,见甘姐姐不在,便知道她跑出来散心,于是就跟着想要出来找她。”

  “所以,你刚才偷听我们说话?”

  麋缳一听,立刻摇头。

  “我才没有偷听,只是正好过来,听到甘姐姐临走时的那几句话,心里面突然为她感到难过。”

  “你这丫头!”

  刘闯把麋缳紧紧拥在怀里,“我倒是想要帮她?

  可是怎么帮?她毕竟是大耳贼的夫人,我也不好为她做主。再者说了,不放她走,又能怎样?难道你让她背负一辈子骂名不成?她回去了,好歹还是夫人。可她若一直跟着我们,早晚会坏了名节。你可别忘了,大耳贼可什么都敢做!当初,他还诬陷我是你麋家的家奴呢。”

  诬陷刘闯的人是麋竺!

  不过,麋竺毕竟是麋缳的哥哥,刘闯也不好责备……

  所以干脆把这罪名就丢到了刘备的头上……对此,麋缳也没有反对,自然而然就转移了目标。

  “那怎么办?反正我不想甘姐姐回去。

  我不管,你一定要帮我。你现在有那么多智谋之士,肯定能想出好办法,你说对是不对?”

  我的小姑奶奶啊,这种事咱自己私下里说就好,怎可能拿出来讲呢?

  步骘和吕岱,那都是什么人物?人家跟随我,可不是为了给我出谋划策,如何强抢女人……嗯?

  步骘和吕岱不成,不是还有个黄劭吗?

  这家伙虽然算不得什么高明人士,可出个馊主意,应该问题不大。

  而且,黄劭可不像步骘和吕岱那么讲究节艹。这家伙黄巾出身,从来就不知道节艹为何物。

  刘闯想了想,“好吧好吧,这件事我好好想想。”

  麋缳,顿时破涕为笑。

  ++++++++++++++++++++++++++++++++++++++++++++++++++++++++++++++++++把麋缳送回小营中,刘闯直奔后营。

  “老黄!”

  他撩帐帘便走进来,就见黄劭正捧着一个账本,一边摆放着一堆算筹,皱着眉苦着脸计算。

  “公子,这么晚了,为何不睡?”

  “找你有事……你在干嘛?”

  黄劭微微一笑,“计算一下咱们的辎重粮草。”

  刘闯走上前,在书案旁坐下。

  他顺手拿起那账簿,看了一眼后,顿时眉头紧蹙。

  黄劭看他蹙眉,不由得心里一咯噔,小心翼翼问道:“公子,难道是有什么不对?”

  “那倒是没有……只是,你怎地把收入和支出全都记在一起?这乱七八糟的,如何能算得清楚。”

  “可记账,不都是如此吗?”

  黄劭一脸愕然之色看着刘闯,有点不太明白刘闯的意思。

  刘闯这才醒悟,他以前学过一些财会记账的办法,可是东汉时期,却不可能出现借贷记账法啊。

  他想了想,招手示意黄劭过来。

  “老黄,我觉得,这帐不能这么记,太乱了。

  你看,你能不能这样,分作两个账本,一个专门记收入,另一个专门记支出。比如说,我们之前的辎重粮草数目为零,先收入一笔,我在这个本子上记下。而后我们不断发生支出,就在这个本子记下……然后做一个汇总,你看,结余加上支出,正好等于收入,岂不更加清楚?”

  刘闯并非财会出身,他那点财会知识,也是半桶水的水平。

  但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的道理,还是极为超前,立刻引起黄劭的兴趣。

  他琢磨片刻,忍不住喜出望外。

  “高,实在是高……如此一来,账目清楚,条理清晰,也就不必担心出现差错,实在是高!”

  刘闯额头,忍不住冒出几条黑线。

  这句话怎么听上去那么耳熟?

  好像是前世小时候,某部样板电影里面,伪军司令官对曰本人说的话。

  “老黄,我找你有一件事。”

  “啊……请公子吩咐。”

  刘闯搔搔头,突然觉得这件事,还真的有些难以启齿。也幸亏他面前站的是黄劭,如果换做步骘或者吕岱,刘闯还真没有勇气说出来。犹豫良久,他还是一咬牙,决定实话实说。

  “刚才缳缳和我说,不想让甘夫人走,你怎么说。”

  黄劭一怔,脱口而出道:“那就不放她走嘛。”

  这有什么为难?

  俘虏人妻,留在身边,在这个时代是胜利者的特权。刘闯是胜利者,因为甘夫人是她的俘虏,所以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我不想甘夫人背负骂名,我也不想担这个名声。”

  “这个……”

  黄劭心里道:这究竟是三娘子的想法,还是你的主意?

  只不过,黄劭肯定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于是想了想,便轻声道:“其实,公子若怕担负骂名,也很简单。”

  “怎么说?”

  “甘夫人死了,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黄劭呵呵笑道:“死人不必担负骂名,而且我有一计,也正要甘夫人配合。

  公子若想要兵不刃血夺取相县,甘夫人便是一个关键……我听说,公子准备送甘夫人返回相县?”

  “是!”

  “那何不如此这般?”

  黄劭在刘闯耳朵旁嘀咕了一阵,刘闯不由得眉头一蹙。

  “这样,能成吗?”

  “如何不能成?如此一来,夫人必然无法回去,到时候公子再做一座假坟,难不成他大耳贼还能挖坟不成?到那时候,夫人变成死人,也就不必担心再有骂名,而公子也无需承担夺人妻子的名声。”

  “听上去,似乎可行……”

  刘闯忍不住点点头,可他突然反应过来,瞪着黄劭道:“公美,你休要胡说,我什么时候夺人妻子了?我跟你说,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是缳缳要我这么做,我也是被逼无奈你懂吗?”

  黄劭连声道:“明白明白明白,劭当然清楚,公子何等磊落之人,怎会做这等事情?”

  可是看他的表情,刘闯就知道,这家伙不明白……缳缳,这一回,你可真的是害苦了我!

  刘闯,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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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二章 行路难(二)

  马车上,甘夫人已经换下一身绫罗,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素雅长裙。

  她跪坐在马车里,颇为悠闲自得的烹一杯蒙山茶,颇有滋味的品尝。车厢里,弥漫着淡淡茶香,直令人感到心思宁静。步鸾坐在旁边,正好奇看着手中茶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麋缳,上车进来。

  “三娘子,跑去何处?”

  “没有什么,就是四处走走,刚才还碰到孟彦。”

  “哦?”

  麋缳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小女儿家的模样,充分表明她此刻有心事。

  想之前,她一冲动,希望刘闯留下甘夫人。可是当刘闯想出办法之后,小丫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她又说不出来一个所以然,只好跑去找刘闯发小脾气。

  甘夫人的年纪比麋缳大不了多少,但若说经历,却远胜过麋缳。

  小门小户出身,让她本就养成了温婉性子。而在温婉之中,更藏了几分常人无法觉察的细腻心思。看麋缳这副模样,甘夫人先一怔,旋即有些了然。她想了想,满了一杯茶水给麋缳。

  “小鸾,我记得刚才上传时,好像听小豆子说,黄先生送来一副白狼皮褥子。

  这天气越来越寒,伯母身体不好,再加上舟车劳顿,难免会有不舒服。你去找黄先生把狼皮褥子讨要过来,送给老夫人用。往后少不得还要颠簸,舒服一点,总是一桩好事。”

  步鸾眼珠子一转,看看甘夫人,又看看麋缳。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便点头出去。

  她也不是傻子,论经历,不逊色于甘夫人。

  所以,步鸾一眼看出,甘夫人这是有话要和麋缳说。

  想来是女儿家的悄悄话,不好让步鸾听到。于是她从车厢里钻出来,迎面正好遇到小豆子,便连忙把小豆子拦住。拉着小豆子去了旁边。车厢里,只剩下甘夫人和麋缳两个人,一下子陷入寂静。车外,兵马行进,嘈杂异常。甘夫人把茶水递给麋缳。轻声道:“先喝口水吧。”

  “嗯!”

  麋缳垂首,应了一声。

  “三娘子可是找公子说话去了?”

  “嗯……可是他含含糊糊的,一副心不在焉模样。”

  “也难怪,公子如今不是当初刚从朐县出来时的状况,要担负几千人的将来,难免会有所疏漏。不过,我觉得三娘子。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而烦恼,是不是有心事?或者有其他想法?”

  “我……”

  麋缳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甘夫人哪能看不出来,立刻就猜出。麋缳烦恼的缘由。

  这缘由,恐怕是在自己身上!

  可这话也不好明白说,甘夫人想了想,便挪了挪身子。在麋缳身边坐下,轻声道:“我知道。三娘子和公子青梅竹马,感情很深厚。可你要知道,而今公子已不是那个可以无忧无虑陪你玩耍的人,他要承担很多事情,要考虑你和他的未来……这种情况下,三娘子非但不应该去怪他,而是应该去安慰他,为他分担忧愁。你看,这后营之中,如今妇孺老弱加起来也有数百人。三娘子年纪虽小,但实际上,所有人都是以你马首是瞻。你的一举一动,会被很多人关注。若你能为公子分担忧愁,让他不必为这些琐事费心,便是对他最大关怀。”

  “是吗?”

  “当然!”

  甘夫人看着一脸迷茫之色的麋缳,眼中闪过温和笑意。

  麋缳敢爱敢恨,麋缳做事决绝……她有很多优点,可是在甘夫人眼中,比她只不过小几岁的麋缳,在生活中实际上就是一个小迷糊蛋。也许正是这种迷糊,让刘闯会为她不惜一切。

  “刘公子,注定是要做大事的人!”

  甘夫人轻声道:“所以,越是在这个时候,三娘子就越应该为他分担忧愁。

  此次北上青州,一路上不免会遇到许多麻烦。穿越四郡之地,危险重重,你又如何要他时时刻刻关心你呢?大丈夫求事业,会有许多苦恼。甚至在将来,他还可能会发生很多变化。

  三娘子也必须要学会跟着公子去改变,做好他的贤内助,能容忍,包容他,才可以长长久久。”

  麋缳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甘家姐姐,那你怎么办?”

  “我?”

  “是啊,你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以后到了青州,会不会离开我呢?”

  “这个……我不知道。”

  麋缳突然伸出手,紧紧抓住甘夫人的手臂,轻声道:“甘姐姐,你留下来吧,帮着我照顾孟彦。”

  “傻丫头,你在说什么傻话?”

  麋缳好像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语气决绝道:“我是认真的……其实,我也知道,大熊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看他每天都紧紧张张,每天都在打打杀杀,却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帮他。

  我很害怕,害怕有朝一日,大熊不喜欢我。

  如果大熊真的不喜欢我,那我……甘姐姐,你留下来帮我好不好?”

  麋缳用一种几乎哀求的声音恳请,让甘夫人心中一阵颤抖。

  “这个……以后再说吧。”

  “不要,我要你现在就答应我。”

  麋缳表现的很倔强,丝毫不肯退让。

  她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大熊喜欢我,可我也知道,人都会变。

  以前,我大兄也喜欢嫂嫂,刚成亲的时候何等恩爱?可随着他声名鹊起,就开始嫌弃嫂嫂,觉得嫂嫂出身不好……后来,他又认识了其他女子,对方家世好过嫂嫂,而且比嫂嫂年轻漂亮。大兄就休了嫂嫂,把嫂嫂赶回家……没多久,我就听说嫂嫂在家中……悬梁自尽。

  我不知道大熊将来会不会变得和大兄一样冷酷无情。所以我向姐姐留下来,我也能有依靠。”

  说着话,麋缳眼中,泪光闪闪。

  那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语,触动了甘夫人心中最为柔软的地方。

  她无依无靠,而今虽获得自由,却再也没有亲人;而麋缳呢?虽然还有个家,却已反目成仇。她能够依靠的,似乎也只有刘闯一个人。一旦刘闯对她产生厌恶。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小丫头,其实有一颗非常敏感的心。

  只是她用坚强做外表把这敏感掩盖住,若非今日敞开心扉,恐怕谁也不会知道她的想法。

  忍不住把麋缳搂在怀中,甘夫人没有说话。却用行动作出回答。

  “夫人,咱们要启程了!”

  车厢外,有健妇禀报。

  马车吱呀吱呀缓缓驶动,伴随着黎明的朝阳,向北方进发……

  ++++++++++++++++++++++++++++++++++++++++++++++++++++++++++++++++

  说实话,刘闯并不想去招惹吕布。

  此时的吕布,并不弱。

  且不说手下兵强马壮。更有张辽高顺这样的猛将助阵,还有陈宫为他出谋划策。

  这个时期的吕布,就算是曹操也不敢掉以轻心。刘闯虽有三千兵马,但相比之下。远逊色吕布。

  可是,前往北海,就少不得要经过徐州。

  从睢水前往北海,至少要经过彭城、东海、琅琊三郡。这三个地方。都是徐州治下,虽然吕布并不能完全掌控。但若是轻启战端,少不得还是要有一番恶战。刘闯,不想打这场战争,但又不能不打。

  渡过睢水的第二天,兵马强渡汳水,夜宿萧县城外。

  三千兵马,强渡汳水,可不是一件小事。

  至少在徐州境内,出现如此来历不明的兵马,令彭城治下各县都紧张起来。

  刘闯刚过汳水,萧县的信使便直奔彭城。

  彭城守将名叫魏越,是吕布帐下一员勇将。当初吕布诛杀董卓,李傕郭汜率部反攻,逼死王允之后,吕布率部投奔袁绍。在袁绍帐下效力时,这魏越随吕布出征黑山贼,在常山大破张燕。后来吕布骄横跋扈,袁绍对他有心怀戒备,于是便南渡黄河,从河北来到了兖州。

  魏越此人,武艺高强,精于骑射。

  他奉命驻守彭城,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监视远在琅琊开阳驻扎的臧霸。

  只是,魏越没想到他才一抵达彭城,甚至连屁股都没有坐稳,便有人率兵犯境,魏越顿时大怒。

  要知道,吕布手下也刚经历过一场叛乱。

  八健将之一郝萌,因受袁术蛊惑,率部造反。

  后来虽然被吕布镇压,可还是损失了一部分元气。这也是吕布在击溃刘备之后,为何没有顺势扩张的一个原因。不是他不想扩张,而是他的确有心无力。郝萌是吕布心腹,连他也背叛吕布,让吕布怎能不感到惊慌。甚至,他对手下的所有人都加了提防,也包括陈宫在内。

  越是如此,就越是需要稳定。

  魏越可不想他刚来彭城,就遭遇一场战乱。

  “可打探清楚,是何方兵马?”

  “县尊已派人前去打探,不过在小人出发之前,还未有消息传来……只听说是从沛郡而来的一支兵马,大约在三千人左右。萧县兵力空虚,县尊唯恐不敌,故而命小人前来求援……”

  魏越闻听,眉头一蹙。

  三千兵马?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且是从沛郡而来,莫非是刘备所属?

  魏越对刘备,极其反感,原因却说不清楚。他想了想,立刻道:“贼情不明,速与君侯报知。”

  “且慢!”

  魏越话音未落,就见有人迈步上前,伸手阻拦。

  “将军何以如此胆怯,区区毛贼,何必与温侯知晓?

  想那刘备,不过徒具虚名,两次败于君侯之手,根本不足为虑。我有一计,可使贼兵立刻退却。”

  好大口气!

  魏越抬头看去,立刻认出那人的身份。

  此人名叫秦谊。是并州新兴郡人氏,颇有才学,口舌如簧,甚得吕布所爱。

  此次魏越出任彭城太守之职,秦谊随行为监军……说穿了,也就是吕布不放心魏越,所以派秦谊前来监视。魏越心中顿时不喜,不过在脸上,却没有表露分毫。依旧带着和煦笑容。

  “伯友,有何妙计?”

  秦谊露出得意之色,笑道:“我观贼人虽多,却是乌合之众。

  刚才信使也说,贼人携带大量车马。似还有家眷随行。如此一来,想来也不会是刘备部曲。前些时候,我曾听人说刘备从曹操手中借来兵马,围剿砀山贼……所以我想,这些贼人,很可能是砀山贼寇。将军可命萧县县令假意应付,拖住贼人兵马。而后将军轻骑出击,打贼人一个出其不意,定能大获全胜。”

  魏越闻听,觉得秦谊所言也有道理。

  不错。刘备而今兵马还在砀山,加之此前连败于温侯,想来也不可能前来犯境。

  最有可能的,便是砀山贼余孽从砀山逃奔而来。途径萧县,想要劫掠一番。而后继续逃亡。

  魏越越想,就越觉得秦谊说的有道理。

  虽然他不太能看的过这个平日里喜欢夸夸其谈的家伙,但这一次,魏越还是决定,相信秦谊。

  “伯友此计甚妙,但若我率部出击,何人留守彭城?”

  “谊不才,愿留守彭城。”

  秦谊年约三旬,正野心勃勃。

  当初他前去投奔吕布的时候,恰逢吕布击溃张燕。

  吕布看在同乡份上把他收留,可没想到没过多久,他便被袁绍赶出河北。

  秦谊心里面,一直觉得有些后悔……但随着吕布在徐州站稳,他又开始庆幸,并且跃跃欲试。

  吕布手下,多武夫而少谋士。

  故而似秦谊这样的读书人,更容易得到吕布赏识。

  若这次能够破敌,少不得他秦谊出谋划策的功劳……而且秦谊也相信,凭借魏越之能,必可轻取贼寇。

  魏越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他先派信使赶回萧县报信,而后点起兵马,准备出征。

  魏越在彭城点兵暂且不提。

  且说刘闯等人渡过汳水之后,说实话并没有想过要攻打萧县。

  萧县只是一座小城,人口也不过两三万而已。

  不过,作为彭城西面重镇,萧县也有非凡的意义……比如说,萧仓是彭城的一座战略储备粮仓。所以,刘闯等人的到来,令萧县县令非常紧张,甚至包括魏越,也对此是非常重视。

  但对于刘闯而言,萧县是一块鸡肋。

  虽说城里建有萧仓,储备许多粮食……可问题是,刘闯现在并不缺粮草。他从汝阴一路下来,劫掠了数座县城,更抢走无数辎重。这辎重虽然重要,但若是太多,就会变成负累。

  此次北上,兵贵神速。

  若携带太多辎重,反而会影响到行军速度,并非刘闯所想。

  他现在想的,是要如何才能通过彭城。

  “魏越此人,有谁知道?”

  军帐里,刘闯忍不住向众人询问,但在座众将,大都一脸茫然。

  刘闯知道张辽,知道高顺……他甚至知道那个死人郝萌,却不记得魏越是何方神圣。他知道魏续,依稀记得,这家伙好像还是吕布的亲戚,不过最后吕布倒霉也就倒霉在他的手里。

  可是,魏越……

  刘闯不知道,其他人更不清楚。

  吕岱步骘就不用说了,太史慈萧凌一直身处江东,也不可能了解。

  而徐盛去年还在开阳学宫,薛文一直呆在郁洲山海岛……许褚史涣,当然也没听说过魏越之名。

  以至于当刘闯询问的时候,一干人都面面相觑。

  想来,是个没本事的……三国演义中没有登场,史书里好像也没有记载,应该是个无名之辈。

  刘闯想到这里,便没有把魏越放在心上。

  “而今我们已经身在彭城郡,若不能尽快通过彭城,早晚会遭吕布合围。

  所以,我们必须要想一个办法,最好能兵不刃血,拿下彭城,而后趁吕布尚未反应过来,迅速北上。诸君,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断然不能被小小彭城所阻,不知诸君有何见教?”

  刘闯说完,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特别是在步骘和吕岱身上停留片刻。

  两人相视一眼,步骘站出来道:“公子想要兵不刃血拿下彭城,我倒是有一计……不过,这一计关键就在于,如何把彭城守军引出来。他们若死守彭城,不肯出战,恐怕也难以轻取。”

  引蛇出洞?

  刘闯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这四个字来。

  的确,若魏越死守彭城,刘闯手里虽有三千兵马,也未必够用。

  可是引蛇出洞,关键就在这个‘引’字上面。如何将魏越引出来,也是他目前要解决的问题。

  就在刘闯思忖之时,忽听大帐外传来周仓的声音。

  “公子,方才子升率部巡逻时,抓到一个萧县信使。”

  “哦?”

  周仓和萧凌大步走进中军大帐,就见萧凌躬身一礼,“公子,从那俘虏身上,搜到一封书信。”

  “呈上来。”

  萧凌把书信递给刘闯,刘闯打开来一目十行扫过,脸上顿时流露出一抹奇怪笑容。

  步骘忙问:“公子何以发笑?”

  “子山,你自己看吧。”

  刘闯把书信递给步骘,步骘扫了一眼之后,不由得大喜。

  “此天助公子成事……嘿嘿,我等正思忖如何把彭城守军调出来,没想到这魏越竟送上门。”

  步骘眼中,闪过一抹戾色。

  “既然魏越送上门来,夺取彭城,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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