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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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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十一章 承阳继统宝玉符


      嵇道人方才使出“解阳六转箭”时,张衍便心生警惕,对方在紫霄神雷威胁之下还拼死发动此法,不用多想他也能猜到这一击必是包含莫大威能。

      对付神通道术,修士若自觉挡不下,遁法高明之辈大可择机遁走,待其灵机耗尽,自能化解了去。

      张衍有五行遁法及剑遁之术,自能远远避开,只是如此亦有弊端,紫霄神雷网若是无人驾驭,便予了嵇道人几分逃生之机,只是在未弄明底细之前,他也不欲硬接。

      正要驾剑飞起,然而就在此时,眉心中有一物似受感应,轻轻跳动了一下,同时耳畔有清越鸣声在萦绕不去。

      张衍与那物心神本就相同,稍稍一辨,就知究里,心神转动之下,索性安住身形,立于原处不动。

      那道白光倏忽飞来,疾如流星,乾坤叶竟是丝毫阻挡不住,自其上毫无滞碍的一穿而过,直奔张衍眉心而来!

      眼看就要射中之时,忽然一枚光润无暇的玉简自他罡云跃出,挡在去路之上,两者霎时撞在一处,只闻一声脆响,仿若瓷珠轻裂,解阳箭如碰铁壁,顷刻间震散为百数灵光,飞舞空中,过不多时,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那玉简忽地一旋,奏出一声清清鸣响,便被一团祥光瑞云重又托回罡云之中。

      张衍破解了此术,再次腾出手来,一挥大袖,天中霎时紫云若潮,雷光烈聚。齐齐放千丈焰芒。

      底下嵇道人见六转箭未能伤得对手,已是慌张万分,望着天中狂声宏响,风回电激。他不由神情大变。

      方才是靠了替死符躲过这万千雷霆,现下再度轰击,那是绝无幸理可言。

      他探手入囊,不得已取了一枚玉符出来,先是紧紧捏在手心,随后又轻轻摩挲,目中却流露出万分不舍之色。

      此是他门内一桩奇宝,名曰“承阳符”,乃是开派祖师自归灵派中库藏中得来,经有百年祭炼。方才化为己用。后来宗门之名。也是由此物而来。

      这宝物内载有前贤遗册,秘闻轶事,门中诸般功法道诀。及历代前辈心得;除此之外,尚有一桩好处,本门弟子若持此宝在手,生死之际还可借其避过一劫。

      只是此宝有灵,一旦有符阳弟子用了保命之法,便认为彼此缘分已绝,便会另去择主。

      嵇道人得了此宝后,秘不示人,想仗之以成就洞天,要是此刻使了。等若是断了道途。

      可要是性命不保,纵是保得此物又有何用?

      他狠狠心,猛将法力往承阳符灌入,此符一颤,出来一名青衣女子,貌美含情,长发垂腰,妩媚纤弱,看他几眼,轻声道:“嵇告章,你我缘分,到此尽了。”

      嵇道人身躯一颤,眼中不舍之意更浓。

      那女子言罢,纤腰一转,就化一缕清霞,将他裹住,而后起了一道金光,眨眼就撞破雷网,冲至极天之上。

      出去十数里后,嵇道人忽觉身上一轻,那玉符在身边绕了一圈之后,就离他而去,化如虹光华,往西北方向遁去了。

      他攥紧了拳头,深深朝玉符离去方向看了几眼,暗道:“宗门被破当日,自掌门师兄以下,众多师兄弟俱是罹难,符阳宗弟子所剩无几,便是有逃生而去的,应也多是小辈,就是拿去了此宝,又哪有可能重振山门?”

      他心下立时拿定主意,只要今日能保住性命,便去那处寻访,若是有机会,把那几名小辈杀了,到时符阳宗弟子只剩他一人,这宝物说不准还能还了回来。

      不过这也只是暂且想想而已,他深知眼下尚未脱离险境,张衍随时有可能追来,因而一捏法诀,起了回源合真之法,立化轻烟一缕,朝南飞纵。

      张衍见嵇道人竟能破空逃去,眼中寒芒隐现,此人既与惠玄勾结,一并前来截杀自己,彼此就已种下仇隙,万没有化解可能,若是不设法除去,他日必将留下隐患,自己虽是不惧,可门中弟子却要受了牵累,因而绝不能容其逃了!

      他一耸身,也是上得极天,正待冒险使出魔藏追赶,可目光看去时,心下却是微讶。

      对方虽是起了回源之术,可此刻并未出去多远,大约只比他剑遁快上些许而已,远不是他先前判断那般迅捷,当日冥泉宗风海洋一比,却是明显有所不及。

      再是一想,不由失笑,自己先前却是先入为主了,回源合真之法也有上下高低之分,甚至因宗门功法不同,许多元婴三重修士还未必会使此法。

      张衍微微一眯眼,他除了剑遁之术外,还有五行遁法相辅,若是全力追赶,也未必不能拿下。

      且回源之法颇耗精元极多,其真身极大可能距离此处不远,此刻跟了上去,正好一并斩草除根,杜绝后患!

      打定主意后,便清喝一声,驾起了一道清光,衔尾追去,

      嵇道人一心逃遁,并未察觉到张衍追在身后,不过这回源合真之法一起,不入身躯之中那万无可能半途撤去,就是他有所发现,也是毫无办法。

      张衍追着他向南飞遁,过有半日之后,前方那一线灵光忽然一顿,转头破开罡云,往地表飞投去,须臾没入一座人迹罕至、荒草萋萋的山谷之中。

      他展袖拨开罡云,朝下看去,这谷地四面环山,崖壁陡峭,草丛之中隐隐约约有许多碎散石块。

      这些石块并非胡乱摆放,而是布成了一门阵势模样,只是布阵者颇为用心,知晓拿草木遮掩,免得引人注目,要不是仔细分辨,还很难分辨出来。

      张衍点了点头,看来此地便是那人藏匿躯壳之处了,他围着这处山谷转了一圈,发现有不少暗藏沟谷,自己若是自正面攻打禁阵,此人极有可能自地下遁逃,需得设法防备。

      略作思索,他伸手一指,垂下一幕黄芒,沿着这片山谷外围划了一圈,霎时聚土成钢,将此地圈为了一片绝地。

      做完此事之后,他确认无有疏漏,便把“五灵白鲤梭”往天中一祭,往禁阵上打了下来。

      嵇道人回至身躯之中,神色间满是疲惫,此番斗法非但未曾夺回龙珠,还把防身保命的法宝折了进去,他也是心疼不已,尤其是那承阳符,几若是割了他心头肉,他猛喘了几口气,伸手一把将发髻扯了,任由头发披散下来,赌咒发誓道:“我嵇告章在此立誓,今日之辱,来日必百倍报之!”

      他正发誓时,忽然听得察觉外间传来一声震响,似有人在攻打阵门,心下一紧,冲了出来一看,见到天中那道人影,顿时又惊又惧,身形止不住颤抖起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张衍居然不肯放过自己,反而还能追来此地,方才发誓之语,好似成了笑话。

      此刻他元气大伤,这阵势若被打破,可以想见下场为何。

      神色来回变幻了几次后,他认为不能在此束手待毙,自袖中匆匆取了几件法器出来,摆在了禁阵四角,此举不求阻敌,只求能拖延得片刻时间。

      做完此事后,他往事先准备好的坑道中去,这里几条路是他布阵之前留下的隐秘出口,可以由此绕过阵法,直通旁侧山界,可以无声无息地逃脱而去。

      入了地坑之后,他一路向前,可等到了尽头,却是手足一片冰凉,坑道上去之路竟不知何被人以大法力挪转了去,而四周泥壤更是变得坚如铁石,想要硬闯,势必弄出极大动静不可。

      要是换了他人还好说,可他知晓天上对手遁法高明,要是如此做了,就是能逃了去,也迟早会被追上。

      此路不通,他犹自不肯死心,又到别处查探了一遍,可不论哪一处皆是如此,没有给他留下丝毫漏子,不禁面若死灰,颓然坐下,此刻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总算也是体会到惠玄当时心情。

      听着外面阵势响动一阵接着一阵,嵇道人眼中满布血丝,霍地站起,恨恨道:“不过拼得一死而已。”

      他从袖中把祖师牌位请了出来,摆在地上,而后将随身道书拿出放在一处,恭恭敬敬叩首三遍,叹道:“祖师在上,恕弟子无能,不能重振山门了。”

      说完,他取了一只玉璧贴在胸口,此物能藏元灵,准备到万不得已时只能抛却肉身,法身则可躲入玉璧之中,看有无机会转去投生。

      这时外间声响越发大了,一声响过一声,显是破阵在即,他只是木然站着,并不前去阻止。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好似山崩一般的大响,脚下也是传来剧烈震动,而后就觉一道灵机就往以极快速度往他藏身之处过来。

      嵇道人这时终于动了,大吼一声,忽然撞开顶上泥土,冲上天际,朝西遁走。

      可还未出得十里地,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剑鸣,颈侧似有寒气袭来,惊悚之下,匆忙往旁侧一躲,一道冷光掠去,半边脸皮及一只耳朵已被削去。

      他不敢回身,忍痛捂着血淋淋的脸颊,拼命逃窜,可此不过是徒然之举,忽然有数十剑光飞去散在他身躯四周,稍稍一顿,便同往中间一合,霎时就将他斩成了数十截,化作一片血雨纷纷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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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玉鼋留壳增福寿

    张衍杀了嵇道人后,却见血雨之中,有一枚玉璧腾空飞起,摇晃着往远空而去,他凝神一瞧,便大略认出此是寄托元灵之物。

  便是元婴三重修士,若非魔宗弟子,无了肉身,也只有及早前去转生,否则亦要消亡在天地之间。

  修士转生之后便就没了前世记忆,既然此人已是身死,他也不欲再去追究,可在这个时候,他却突然间想起一事来,略一沉吟,伸手一拿,将之摄了过来。

  取入手中后他才发现,方才剑光斩杀之下,这玉璧已是满布裂纹,好似轻轻一捏就要粉碎,难怪飞掠缓慢。

  嵇道人身影在玉璧之中浮现出来,颤声道:“道友,你莫非要斩尽杀绝不成?”

  张衍摇了摇头,笑道:“道友若能解我一桩疑惑,我可送你去人烟稠密之处转生。”

  嵇道人沉默一会儿,才道:“真人要打听的,可是那九黄星珠?”

  张衍微微点头。

  嵇道人想了一想,小声道:“此物来历,在下也是道听途说得来,未必是真。

  ”

  经过先前那事,他看出九黄星珠隐藏秘密甚多,自己所知恐也是一鳞半爪,照实说了,要是将来张衍察觉有误,认为自己是虚言欺骗,那随意遣一名弟子就能让自己万劫不复了。

  张衍笑道:“道友只需把那听来之事说与贫道知晓就可,便有差错,也不会来怪责道友。”

  嵇道人得了这句承诺,这才放下心思,便将自己所知关于九黄星珠之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张衍听得九黄珠能吞吸修士精血,那林长便是死在此物之下,心中也是有些惊讶,暗自思量道:“此是宝物不假,但诡谲异常,恐是路数不正。”

  他抬起手,待要把玉璧收起,这时嵇道人却急急一拱手,主动言道:“真人,方才斗法时尤丙义所用之物,乃是昔年大弥祖师所传三道敕令之一,名曰‘敕元章图’,有不可思议之妙用,真人不妨取了回来,据在下所知,此物需用灵龟宝壳或蛟骨打磨的骨匣放置,才可保灵机不失。”

  张衍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道友有心了,你且放心,贫道既然说过送你前去转世,便绝不会食言。”

  嵇道人忙在玉璧中打了几个躬,口中道:“不敢,不敢。”

  张衍淡淡一笑,把玉璧放了袖中,看了看天色,他出来之时乃是黎明时分,此刻已是日近晌午,赶回去至少还需半日,那时敕元章图说不定已落入他人之手。

  他想了一想,就取纸笔出来,写下一封飞书,而后装入封皮之中,再一弹指,发了出去。

  此封信是发去汪采薇处,传命这名徒儿先去乾位龙柱,将此物取了回来。

  他待辨明方向,便整了整袍袖,踩罡云而起,去了极天之上,往来路飞遁。

  行有半个时辰之后,听得底下听得浪涌之声,低头一看,见脚下有一条南北纵横的大江翻腾,原来是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五龙江中的上川江上。

  此地原先乃是锺台与轩岳两派的划界之处,江岸两侧都有仙城布守对峙,现下两派归一,自然都归了锺台统属。

  这时耳边又传来一阵短促嘶鸣,目光扫去,见江水中有百十只妖鼋缓挪慢动,个个都是体型硕大,领头一只仿若大山,行走江中时,劈波斩浪,奔涌激流不能撼动其分毫。

  他看了一会儿,暗忖道:“这莫非就是传闻中横行江上的吃人妖鼋?”

  稍作思索,自极天之上按落下来,又把玉璧取出,指着前方道:“嵇道友,这妖鼋背甲,可能用来盛放那敕元章图?”

  嵇道人正在玉中凝身固体,试图修复玉璧,好让自己存身之地更为牢固一些,突然又被唤出,不免有些惶恐不安,直到听得问起此事,这才把悬起的心放下,回答道:“此妖鼋是最好不过,这妖物虽是不好招惹,可也不是真人对手,只是其一遇危险,便躲入水底,缩头藏尾,再不出来,是以极难捕杀。”

  张衍微笑道:“不妨事,贫道自有手段降它。”

  妖鼋在此地数千年,嵇道人好奇他如何对付,拱手道:“可否容在下一观。”

  张衍微一下颌首,把手一松,那玉璧便飘开几丈,他再张开五指,对着其中一头妖鼋,向下一抓,一股庞然灵机霎时涌起。

  将那妖鼋并无法宝之类遮挡,哪里抵挡得里他五行遁法,神通一转之下,就自江河之中被凭空挪到了岸上。

  嵇道人看得大为惊叹,他听说张衍曾在龙柱法会上搬挪山岳,当时还有有些半信半疑,眼下见其轻轻松松便将一只妖鼋挪遁至岸上,不由暗叹道:“我败在此人之手,看来并不冤枉。”

  妖鼋在江河中才难以对付,可若离了水,哪怕寻常一个元婴修士也能轻松降伏,此刻又肚腹朝天,一时翻转不过来,便在那处嗷嗷直叫,声音极是凄厉。

  那头身躯最为庞大的妖鼋闻声转过头颅,很快发现张衍便是罪魁祸首,随后张口一喷,一道腥臭烟雾奔他而去。

  张衍负手站立,身形不动,身周旋起了一道罡风,旋了一圈,将那烟雾拂开,他淡淡道:“我知你能听懂人言,而今我需借鼋背甲壳一用,你若有,便拿了来,我自放你族人回去。”

  那头妖鼋灵智已开,凶睛盯了张衍好一会儿,才口吐人言道:“望你守诺。”

  他将庞大身躯缓缓沉入水下,过了两个时辰,就口衔一枚不过一丈大小的白壳浮出水面,丢到了岸上,直直看向张衍,言语生涩道:“带来了,放。”

  嵇道人一看那背甲,不由面上一动,露出几分奇异之色。

  张衍起手一召,把那白壳拿入手中,见其如美玉一块,晶莹剔透,温润细腻,背纹深刻,与蚀文有几分相似,似是蕴含玄机妙理,虽是看去与诸鼋多不同,但气机却是同出一脉,并非拿来糊弄自己之物,便就点了点头,把法力转动,罡云之中一只大手探出,将将那妖鼋抓起,投回了江水之中。

  领头大鼋似是知晓眼前之人不好对付,待那头妖鼋入水之后,便带了族人隐入水中,再不出现。

  嵇道人那方存身玉璧此刻凑了过来,围着张衍手中那方白壳转了几圈,啧啧有声。

  张衍抬眼看来,问道:“道友莫非识得此物来历?”

  嵇道人拱手道:“在下并不认识,只是传闻有妖鼋之中有一玉鼋,乃诸鼋之祖,其身不知几许大,长卧于江心之中,镇压五龙地灵,动一动则山摇地撼,江水漫陆,这老鼋每千蜕壳一次,得之可延命增寿百十载,可却从未有人见过,此物有如白玉,说不定便是其身上所遗。”

  张衍道:“既未有人见过,又怎知此物是那玉鼋所留,所谓延命之说许也是以讹传讹。”

  嵇道人忙道:“是是,真人说得有理。”

  张衍笑了一笑,探手拿了玉璧回来,与鼋壳一同收入袖中,就欲动身往神屋回转,

  这时却自远处飞来一封飞书,须臾到得身畔,他起手捉了过来,去了封皮,把信纸展开一看,却是眉关微微一皱,神色中也是流露着几分凝重。

  这信中所说之事,由不得他不重视,沉思许多时候,心中便有了决断,拔身飞起,往离南龙柱飞去。

  陈国南武山,观潭院。

  掌院吴素筌坐于大殿上,看着阶下站着的三名年轻弟子,言道:“此次离门北去,你三人要切记谨言慎行,不得胡乱滋事,纵有委屈之处,也要忍耐,莫要辜负师长一片期许之心。”

  底下带头弟子躬身一揖,道:“掌院谕令,弟子等敢不记在心中。”

  吴素筌十分满意,再嘉言几句之后,就道:“那你等就都回去准备吧。”

  三名弟子一齐跪下叩首,随后退出大殿。

  吴素筌感叹道:“这吴松性情稳重,资质又好,很是难得,那另外二人,也是不差,短时内能找出这三人来,却是辛苦师弟了。”

  审楚鱼不敢居功,稍稍欠身,道:“除去那些化丹弟子不提,我院中只这三人心性资质俱佳,可传门中道统。”

  吴素筌状极欣慰,道:“章真人怎么说?”

  审楚鱼忙道:“已是说好,章真人明日便就启程北去。”

  吴素筌沉吟道:“有些急了。”

  审楚鱼笑道:“章真人本非我院中之人,来此是为采集毒瘴,而今瘴气已消,章真人自无心留此了。

  ”

  吴素筌叹道:“早些离去也好,上使虽未明言,可我却觉他看章真人时目光不善。”

  审楚鱼一惊,站起道:“莫非上使意欲对章真人不利?”

  吴素筌苦笑道:“封禁之事上宗绝不容许有半点风声泄露出去,章真人在我院中住了这么长时日,不离开此地尚好,要是离去,上使定会拦阻。”

  审楚鱼慌张道:“那该如何是好?上使若是下令对付章真人……”他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章真人对我举派上下皆有恩情,万万不能害了他。”,

  吴素筌平日性格绵软,但此时却很是镇定,言道:“师弟,明日为兄会设宴款待上使,把他拖住,那时章真人便有机会走脱,只要出了观潭院,商清俊还有坐镇此地之责,到时又能去何处寻他?你我只管把戏演好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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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瞒天过海隐杀机

    第二日,吴素筌在山巅掷星泉前摆宴,招待凤湘剑派一干来使。

  商清俊本就喜好奢靡享乐,因而并不推拒,带了几名弟子,欣然前来赴宴。

  见礼之后,他也不问情由,坐下就是饮酒。

  吴素筌见他脸上无有半分异样,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思也是稍稍放下。

  只要在这里拖住此人小半个时辰,便足够章伯彦带着那三名弟子远去了。

  他与坐于下首的审楚鱼对视一眼,两人轮番上去敬酒。

  只是酒宴不到半刻,就有弟子来报,道:“掌院,曾师伯来了。”

  吴素筌一怔,向审楚鱼投去探询之意,后者却是摇了摇头。

  商清俊把酒杯随意一抛,扬声道:“是本座把曾过之唤来的,莫非有什么不妥么?”

  吴素筌忙站起,拱手赔笑道:“无有无有,曾师兄平素在金池炼药,少与同门亲近,在下想请也请不来,还是上使的面子大。”

  他嘴上虽如此说,可心里却是泛起了嘀咕,暗自皱眉,“曾师兄一向守着金池丹炉足不出户,就连商清俊那日到此也未露面,这二人又是什么时候走到一处了?”

  “商上使,老道我说得如何,我这两位师弟对我这个做师兄的,却并不如何太看得上。”

  随着语声响起,就见一名拄杖悬铃,面白无须的白发老道走了进来,脚边则有一只独角妖蛙蹦跳前行。

  吴素筌起身下了席案,主动上前示好,道:“师兄说得哪里话来,你肯赏光,我与审师弟都是欢喜,还请席上坐。”

  曾老道呵了一声,径直到吴素筌原先席位上坐了,举起酒杯道:“商上使,老道全是看在你的情面上才愿到此,先敬你一杯。”

  商清俊举起酒杯,作势一对,而后仰脖一饮而尽,这时他看了看左右,好似无意问道:“吴院主,既然你在此设宴,那位章真人怎不见前来?”

  吴素筌面色微微一变,挤出笑容道:“章道友不喜热闹,又不是我门中修士,因而就未曾唤他。”

  商清俊手中把玩着酒杯,摇头道:“怎可如此,听闻这位章真人救了观潭院不少弟子性命,怎可怠慢了?这非是待客之道!”

  曾过之放下酒杯,道:“不错,说来忝为地主,我还未曾见过这位章道友,不如老道我去将他请了来?”

  吴素筌心里咯噔一下,强自镇定道:“章真人脾气古怪,需在下亲自去请了。”

  曾过之哎了一声,伸手作势一拦,道:“师弟身为院主,还要在此陪上使饮酒,怎可离席?方才上使也是说了,章真人于我观潭院有恩,我身为院中阁主,也自当当面拜谢。”

  审楚鱼看着不妙,急着道:“不如由小弟代劳。”

  商清俊不耐烦道:“请个人来,能有什么麻烦的?曾过之,就由你去请,若是那章道人不愿前来,你就言是本座相邀,凉他也不敢不给脸面。”

  见他把话说死,吴素筌和审楚鱼都是无法开口,眼睁睁看着曾过之往外步去,只能暗地里期望章伯彦动身快些,在被找到之前先一步出得山门。

  商清俊瞧着二人心神不宁的模样,冷冷一笑,道:“吴掌院,有酒无乐,未免无趣。”

  吴素筌仿佛一下回过神来,道:“是,是。”忙命一名弟子下去,招呼歌姬舞女上来助兴。

  审楚鱼想了想,犹豫站起道:“师兄,章真人宿住的那处洞府有些偏僻,曾师兄他久不在门中走动,怕是路途不识,不如小弟前去看看?”

  吴素筌还未说话,商清俊却插言道:“审楚鱼,听闻你有一爱子,不过稚龄之身,就已修至‘凝元显意’,本座有意收他为徒儿,你以为如何?”

  被他这一打岔,审楚鱼却暂时走不脱了,然而对方要收他儿子做徒弟,非但未觉欣喜,反而感到一股寒意冲上脊背,呆立了好一会儿,才惶恐道:“多谢上使抬爱,上使愿收小儿为徒,在下也是求之不得,只是前些时日小儿中了瘴毒,想是伤了元气,至今痴痴傻傻,不似先前那般灵慧了。”

  商清俊有些意外,道:“还有这等事?”

  他摆了摆手,“这却无碍,我与苦心宗几名长老都是熟识,讨几名培根固源的丹药来不是难事,依本座看,这拜师宴也不用改日了,就趁着眼下诸位皆在此处,把你孩儿唤上来,把礼行了就是了。”

  审楚鱼心中暗暗叫苦,他哪料得到商清俊会有这么一出。若是把自己爱儿找到殿上,无疑是送羊入虎口,将来都要受制于此人。

  商清俊见他迟迟不动,登时拉下脸来,冷声道:“怎么,莫非审阁主认为本座不配么?”

  吴素筌慌忙道:“上使,师弟他绝非此意。”又冲审楚鱼使了个眼色,道:“师弟,就依着上使的意思,你去把侄儿找来。”

  商清俊一摆袖,道:“这却不必了,我已是命人找来了。”

  他拍了拍掌,就有一名艳婢牵着一名七八岁大的男童走上殿来,双目灵动,并未半点痴愚之像,见了审楚鱼,叫了一声爹爹,就挣脱那婢女之手,跑了过来。

  审楚鱼看了那婢女一眼,后者不自然地避开了目光,他重重哼了一声,又伸出手去,将一头扑来的孩儿抱住,心里暗叹一声,知是对方早就算计好了,转身过来,指着商清俊,苦涩言道:“洪儿,这是你师父,还不上前拜见?”

  小童哦了一声,老老实实上前,叩首端茶,行了拜师之礼。

  商清俊先前不过是想弄个人质在手,好便于控制观潭院,至少在封禁开解之前不能出了漏子,可一见这小童,灵秀异常,资质比他几个徒儿都要好上不少,倒是真起了收徒之心,略一沉吟,抛了一只玉马下去,道:“拿去吧,此是为师送你的。”

  童子想了想,却是把自己颈上金圈拿了下来,递去道:“师父,徒儿的拜师礼。”

  商清俊一怔,随后哈哈大笑,接了过来,道:“好徒儿,为师收下了。”

  与此同时,章伯彦按照事先定计,起了一团黄云,带着吴松等三名弟子山外飞遁。

  才出得山门,身后就有一道遁光追来,上有一人大声道:“章真人,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章伯彦早料到此行不会太过顺遂,回首瞧去,见是一名身披灰羽鹤氅的老道,肩上蹲着有一个妖蛙,他虽未见过曾过之,可与审楚鱼闲聊时,也曾听其提及,因而冷笑道:“这便不劳曾道长过问了。”顿了一顿,又道:“章某若是你,还不如回府休养,观你如今神气,活个三四载,也是往多里说。”

  曾过之一惊,百年他去南崖洲采药时,不慎被山中毒物咬伤,那时就知自己活不长了,后来用丹药遮掩了身上气机,就连商清俊也不曾看了出来,未想却在章伯彦面前露了底。

  他自嘲一笑,索性坦承道:“章真人好眼力。”

  转首看了看云上三名弟子,泰袖取出一物,抛给其中一名年岁不大的弟子,道:“花仲,你虽非我徒儿,但在炼丹一道上天资不凡,此是我毕生精研的丹方,现下传予了你,到了别家门中,也别堕了我观潭院的名声。”

  那名弟子接了过来,在云上对着曾过之拜了一拜。

  章伯彦眯眼道:“曾道友早知章某要走?”

  曾过之冷哼道:“我那两个蠢师弟,自以为事机安排的天衣无缝,实则他们一举一动早被人盯在了眼里,若不是我虚以委蛇,暂且稳住了商清俊,怕是他一早就下了狠手了。”

  说到此处,他又挥了挥袖,道:“章道友快些走吧,我久去不归,商清俊必会怀疑,少时若追了出来,我会在此阻他一阻。”

  章伯彦嘿的一笑,他也不客气,冲其拱了拱手,便起了遁法,一团黄云裹起三名弟子,就往北行去。

  见他走了,曾过之朝下一指,那独角蛙咕呱叫了一声,突然一蹦,就没入了地下。

  做完此事后,他就在原处一坐,闭目养神起来。

  约莫过去一刻,忽闻一声剑啸,睁眼看去,见山巅之上忽然飞起一缕剑光,如长虹掠地,往此处疾飞而来,

  不一会儿,剑光到得近前,商清俊自里现身,怒气冲冲道:“曾过之,人呢,人在何处?”

  曾过之缓缓道:“人已走了。”

  趁着说话之际,他暗中捏了一个法诀,只闻轰隆一声,那独角蛙忽然自底下窜起,此时已是变作数丈大小,一口就把猝不及防的商清俊吞了下去。

  他连连运法,独角蛙身形急骤缩去,很快就到了一丈大小,可到了这等地步,无论他怎么使力,也是无法再收得半分,不多时,额头上就满是汗水。

  身边忽有风声响起,他诧异观去,看见来人,不禁吃了一惊,道:“章道友,你,你怎又回来了?”

  章伯彦眼中碧火森森,笑意深沉道:“章某若是就这么离去了,商清俊必拿你观潭院出气,因而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与贵派一道,将此人除去为好。”

  曾过之身躯一颤,脸现惊怒道:“你……”

  凤湘剑派要开封禁,观潭院怕其过河拆桥,因而决定把弟子送去北洲,那是留下一个后路,以防不测,可他心中其实还抱着万一之念,不愿与上宗彻底交恶。

  他在此拦阻了商清俊,大不了把罪责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反正自家也活不了许久,但若是在此与外人一道害死了上使,那可就真正没有退路了。

  还未容他反应过来,耳畔闻得那妖蛙一声哀鸣,漫天血肉之中,百道剑光自里冲出,直往二人所在之处杀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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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含沙射影断性命

      章伯彦把身一摇,千数魔头自顶上罡云之中纷涌而出,迎着剑锋冲上去。同时又言道:“曾道友愣着做什么,还不与我一同动手,不了结了此人,莫非你还指望过他放过你不成?”

  曾过之望见有不少剑光往自己这里过来,哪还不知商清俊已是生出误会。

  若是凤湘剑派换了他人来,他还有心解释一二,可此人向来刚愎自用,又好脸面,哪怕明知自己做错也不会悔改,此刻既已是动手,他也是彻底绝了心思,将手中金铃祭起护身,可只招架了片刻,便就有些抵挡不住。

  商清俊怒发如狂,他向来自大,先前自认已将曾过之笼络压服住,可现下一看,自己分明是被其耍弄了,自是深恨不已,百数道剑光中,倒有大半是对其去的。

  同时他朝一边撇了一眼,见那些魔头与剑光一撞,俱是被撕割开来,不由讥嘲一笑,可旋即又面色一变,那些魔头残躯一合,又复完整,居然撇下剑光,直奔他处而来。

  他心下一盘算,决意弃了立刻击杀曾过之的念头,召了数十剑影回来遮护,而杀向章伯彦的十数剑光却是不变。

  章伯彦一声冷笑,站着不闪不避,罡云里飞出一面鸠面铁牌,迎风长至一丈大小,悬于头顶之上,剑光打来,传出密集碰撞之声,却不能突入进去。

  而千数头魔头上去之后,围着商清俊驰回飞旋。时不时冲下撕咬,每每被剑光割裂之后,却又能重新聚起,他一时寻不得到破解之策,只是以剑气阻拦。

  倒是曾过之因此压力大减,凡能抽出手来,把手中竹杖祭起,反复往他处打来。

  商清俊自恃在凤湘剑派六把玄剑中排名第三,本拟用不了几合就能斩杀这二人,没想到情势却是倒了过来。反是自己被逼得狼狈不堪。他怒啸一声,身与剑合,起了光华一道,撞碎千百魔头。自重围之中杀了出来。

  到了高空。一招手。将所有剑影聚来,合为一柄长约四尺,通体墨黑的玄剑。随后向下一指,剑光直朝章伯彦杀来,后者有鸠面牌相护,站着不动,轻描淡写朝牌上打了几个法诀,霎时有黑云涌现,堆在前后左右,围遮得风雨不透,剑光入云,却如泥牛入海,不起波澜。

  可同一时刻,却忽闻咔嚓碎金之音,曾过之一声闷哼,倒伏在了地上,其背后却是开了一个大洞,血流如注,一枚残破金铃正掉落在身躯之旁。

  商清俊哈哈狂笑道:“与本座作对,便是这般下场!”

  百影剑既有惑敌耳目之能,又可在虚实之间来回变化,是以发剑之时,常叫人防不胜防,方才指向章伯彦的实则只是一道剑影,而杀向曾过之的方是本剑,果然被他一击即中。

  章伯彦只是漠然撇了一眼,就不在多看,曾过之自家无能,却是怪不得他。

  这时又有两道遁光自山巅遁下,却是吴素筌与审楚鱼二人,眼见曾过之被杀,都是怔在当场,不知所措。

  章伯彦战至而今,却久久不下狠手,等得就是这二人出来,这时大声言道:“两位,还不上来一同将此人斩杀了,若被其逃去了,你观潭院焉有活路?”

  商清俊听了,冷哼一声,当即御剑杀去,却是先下了狠手。

  吴、楚本还在犹豫,可被他这么一逼,也不愿束手待毙,各自拿出趁手法宝出来应付。

  章伯彦瞧二人动手,暗觉已是差不多了,一法法力,就自鼻中喷出两股寒气,霎时凝冰成形,化为一柄冷光四射的利剑。

  此为他祭祀数百年的“寒晶白骨剑”,探手拿过,又自袖囊中取拿了一张纸符出来。

  此符上有一挣扎扭动的小人,望去竟与商清俊有九分相像,他嘿嘿一笑,手中用力一攥,那小人顿时发出一阵惨呼。

  商清俊神情陡变,他似是感同身受,捂住胸口,脸现痛苦之色,喘了几口气,头上有冷汗泌出,他也是察觉到不对,大吼道:“何人作法害我?”

  章伯彦阴森一笑,此术名为“含沙射影”,为冥泉宗中一门阴损神通,平日采得修士气机收入符中,于斗阵之时作法,就可毙敌命于顷刻之间。

  此法虽是厉害,可亦有苛刻之处,修士需在百日内采得气机,若一日中断,便全功尽弃,需得重头来过,而施法之时,需在三里之内,因而冥泉宗中习练此神通者甚少。

  章伯彦也是投了张衍之后,有感于自身手段甚少,门中厉害神通诸如“九幽大悲风”、“散魄三消气”之流又未得传授,这才习练了此法。

  自入观潭院中后,他把每一人的气机都采了过来,商清俊在此地住了数月,亦是被他暗中下了手,其本人还浑然不知。

  他目中冷光一闪,把符掷在半空,随后倒持剑锋,对其一划,只闻噗嗤一声,符竟就有一股鲜血飙出。

  商清俊大叫一声,就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四肢抽搐了一下,便就不动了。

  只是片刻后,他胸膛处突然飞出一道灵光,直奔天际而去,

  吴素筌色变道:“不好!是绝命符!快快阻住!”

  绝命符乃是凤湘剑派长老随身所携,若是被外敌杀害,便会飞去告知山门。

  章伯彦目中泛起碧芒,当即打出一枚飞钉,瞬息而出,将飞符钉在了半空。

  见此符被他拦了下来,吴、审二人这才放松下来,只是都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三人留意飞书之时,却不觉自地下无声无息转出来一个长长虚影,缓缓往躺于地上的商清俊爬去,而后往其鼻窍中一钻,几息过后,就有无数一团彩雾将他全身裹了。

  章伯彦先是察觉有异,扬手一打,数十团碧火落了下来,可那彩雾似是不惧。

  不过眨眼之间,雾气便就收去,可地下商清俊那具尸首居然没了影踪,只是凭空多了出来一个小眼。

  吴、审二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章伯彦看着那处,皱起眉头,沉声道:“此地古怪,不可久留,二位需得早谋出路了。”

  此时距地表千丈之下,却有一处地穴,商清俊面无表情,盘膝坐地,他看了一眼身旁那柄百影剑,道:“元灵寄剑之法?莫非你还想死中求活么?”

  那百影剑听得此言,就要跳起飞去,却把他轻轻一捏,就自拿抓住了,尽管剑身跃动不止,可却不能挣脱。

  商清俊古怪一笑,把腕子割开,递到剑身前,任由鲜血洒了上去,接着又连吐了三道浊气上去,此剑由黑转白,又由白转黑,连续九次之后,这才顿住不动。

  他把剑拿起,幽幽言道,“本君困在底下万载,原身尚不得出,今便借你躯壳一用,等来日聚齐本命元珠,自会放你离去。”

  东胜北洲,离南龙柱。

  茅无为取了九黄珠之后,便辞别乔桓隽,带着三名师弟及一众弟子,往南洲山门处回返,只是还未过得五龙江,就见天际浮现一道长虹,直向自己这处而来。

  他怔了一怔,伸手命众人停下,随后步了出来,高呼道:“张真人,你怎会在此处?”

  剑光一落,张衍挥开光云,自里现身而,起手还礼,道:“茅掌门,贫道是特意来寻你。”

  茅无为哈哈一笑,把破烂袖袍一展,道:“老道我身无长物,靠四处乞食度日,不知有何物值得张真人惦记?”

  张衍微微一笑,道:“贫道是为那龙柱之下宝珠而来。”

  自接了章伯彦书信后,他暗自猜测那这九黄星珠与观潭院地下封禁许有莫大关联,因而不欲让宝珠再往那处投去,决定尽可能将此物齐集在自己手中。

  此语一出,茅无为身后纯白、善诚、虔情三名真人都是神色一紧。

  张衍威名他们也曾听说,连最有望成就洞天的容君重都被其杀了,要是起意强夺,他们这些人还真未必是其对手。

  茅无为却是不动声色,道:“明人不做暗事,老道是从龙柱下得了一枚宝珠,只是似与张真人无关吧?”

  张衍打个稽首,道:“贫道愿拿两件玄器来换此珠,不知茅掌门意下如何?”

  茅无为却并不马上回拒,而是捋须沉吟起来,半晌后,他才道:“老道问句不该问的,这宝珠……张真人莫非知晓其来历?”

  张衍回道:“也是道听途说,不知真假。”

  他也不讳言,就将自己从嵇道人处听来之事,拣了一二出来说与其知晓。

  听完之后,茅无为暗暗权衡了一下,便伸出三根指头,眯眼道:“我师弟有三人,两件玄器却不够分,未免厚此薄彼,我要三件。”

  张衍笑了一笑,当即应下道:“好,就如此说定,只是三件玄器不在身旁,请茅掌门稍等,我传书命人送来。”

  他摆在仙城之中的三件玄器至今无人换去,炼制白月英实的灵药又另有来处,留在那里也是无用,正好拿来换了。

  茅无为却摆手道:“不必了,我却信得过张真人,你先将宝珠拿去,来日得空,记着把许我之物送来就是了。”

  他探手入怀,把一只铜盅取出,再轻轻一推,飘送至张衍面前。

  张衍双眉一扬,他伸手拿过,放入袖囊之中,点了定头道:“多谢茅掌门成全,短则十日,长则一月,必将三件玄器送至贵宗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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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三派换宝心思异

      张衍言罢之后,对青宣宗众人打了个稽首,就自起了遁法,化虹芒一束,往东行去。

  纯白真人挪至茅无为身侧,道:“那宝珠就这么给他了,师兄当真舍得?”

  茅无为撇嘴道:“那宝贝还需精血相祭才能用上,是你舍得还是我舍得?这等邪异宝物,哪里有三件玄器落得实在?”

  另一旁虔情真人不解道:“师兄真信此人所言,说不定这宝珠另有妙用,那番言语是诓骗我等呢?”

  茅无为望了望张衍离去方向,嗤笑道:“真也好,假也罢,都已送了出去,何苦再去多想,我青宣宗不必要去趟这浑水,就让何遗珠、陈渊二人头疼去吧。”

  张衍本意是往东先寻凤湘剑派,可行有一个时辰后,却在半途上撞见了正值南归的苦心宗一行人等,此宗左右也需拜会,因而转了遁光,拦在云盘飞舟之前,稽首道:“何掌门有礼。”

  何遗珠并不请他上去,而是云盘中垂下两道祥云,托着他与门下几名长老一同出来,眼神中露出提防之色,道:“原来是张真人,足下不是在乾位龙柱取宝,怎有闲心来寻何某人?”

  张衍正色言道:“贫道此行目的,却是与那龙柱之宝有关。”

  何遗珠一惊,他倒退一步,看了看左右,复觉胆状,又上前半步。提声道:“如何分柱,五家已有公议,张真人亦是在场,莫非此刻想要反悔不成?

  张衍笑道:“何掌门误会了,贫道非是此意,那宝既入贵派之手,自不会平白索要,愿拿手中丹方来换。”

  “丹方?”

  何遗珠不屑一笑,道:“我苦心宗炼丹之能,天下皆知。何差张真人几帖丹方?”

  张衍笑了笑。他也不多言,将两帖备好的丹方送去,道:“何掌门看过之后,再论不迟。”

  何遗珠拿来手中。开始面带不屑之色。可是再看下去时。目光却是一下定住,手上也是一紧。

  只是看了下来之后,关键处却少了几味灵药。翻来覆去看也未寻得,知是对方故意隐去,不由犹豫起来。

  后面长老见他神情有异,道:“师兄,你……”

  何遗珠把眼闭上,将手中丹方往他怀中一送,叹道:“你自去看来吧。”

  那长老好奇拿过,他乃是此道行家,只粗粗一瞧,就知这丹方非同小可,非但是讲述如何炼制一味宝丹,还内藏一门极为高明的炼丹手法,其中精妙之处哪怕未有全部述明,也能窥一斑而见全貌,若能到手,必能将自身之能炼丹术再提升一层上去,若是流传下去,举派都能受益无穷,他激动道:“掌门!”

  何遗珠知他心动,可他也是为难。

  如从眼前来看,无疑是这丹方较为紧要,可那宝珠乃是从龙柱之下所得,是否是大弥祖师所传他现下不敢确定,但却能感觉到其中蕴藏着一桩极大秘密,不能轻易舍了。

  考虑了一会儿,他将丹方从长老手中抓过,往张衍处一抛,道:“张真人,敝派无需此物,还请收了回去。”

  张衍似是早知是此结果,挥袖一荡,当即将那丹方扫成粉末,看得那长老脸上一片肉疼,而后他又抛了一只瓷瓶出来,道:“若是此物如何?”

  何遗珠并不敢拿入手中,只是发一道灵气上去承托,挡在三丈之外,小心问道:“此又是何物?”

  张衍道:“此物名为蓬莱气,修士破境之时,若是吸得一口,则成算大增。”

  何掌门眼中发亮,这显然又是一件好宝贝。

  他苦心宗与别家不同,功行半靠自身打磨,半靠服食丹药,虽是进境比同辈来得快些,但到了关隘时,所费灵丹并不在少数,且越往上去越是艰难。

  如今他修为已到了元婴二重,可要去往三重境,需服数百丹药,可炼制此丹的灵药极其稀少,要想搜寻全了,许要等上上百载,而这蓬莱气若当真有此效用,则价值更在方才那丹方之上。

  他神情中泛起挣扎之色,过了不知多久,他终是有了决断,张了张嘴,涩声道:“张真人,何某还是不能答应。”极为不舍地看了一那只瓷瓶,将其推了回去。

  张衍连番两次遭拒,却也不恼,把瓷瓶收了,道:“既如此,贫道也不强求,只望何掌门护得此宝,勿要遗失才好。”

  何遗珠脸色沉了下来,道:“张真人此言何意?”

  张衍淡笑道:“贫道别无他意,只是告知何掌门一声,这宝珠乃凶邪之物,想是贵派取珠时已有所察觉,日后如有灾劫上门,勿要小心应付,贫道这便告辞了。”

  何遗珠只把此当成威胁之语,冷笑一声,拱手道:“那就不劳张真人费心了,不送!”

  张衍纵身而起,眨眼就在众人面前冲破罡云,往天外去了。

  那名长老这时才道,“掌门,这宝珠诡异非常,要之何用?可有了那丹方,我苦心门……”

  何遗珠哼了一声,打断他道:“师兄你也不好好想想,若是那宝珠当真不及那两物,他又怎舍得来换?”

  那名长老一怔,随后一拍额头,道:“还是掌门思谋深远,老朽糊涂了,为眼前一时之利,险些误了大事啊。”

  张衍离去之后,驾剑继往东行,只是在巽、震二柱转了一圈,却不见凤湘剑派弟子,于是在左近召了一名锺台弟子过来相问。打听下来才知,早在数日之前,陈渊已是带着门人弟子不告而别,转道西济海界回往南洲,便是此刻追去,也已是赶不上了。

  他思忖了一番,凤湘派除却掌门之外,另外五名剑主各自执掌一方,势力也是不小,等陈渊回到门中,上有洞天真人坐镇,下有诸多长老掣肘,远比不得外间可可自行决算,就算自己拿出足够有分量的东西,怕也换不来星珠,此事只得作罢。

  那飞去观潭院的两枚星珠究竟是从谁人手中遗失,他现下还不得而知,要是锺台那枚尚在手中,倒是有把握拿了来,如此手中就可有四枚星珠,封禁下那妖物若是当真脱困,势必会主动找上门来,需得提早做好准备了。

  他深深朝南望了一眼,一甩袖,腾空而起,乘风飞去,半日之后,就回得西南设宴法坛。

  此刻宴席已毕,三派修士一走,一众赴宴散修也多是走了,只有百多名神屋山修士尚未离去。

  他扫了一眼,见乔掌门车驾仍在,倒不必再跑去希声山相寻,把遁光按落,在大殿之外站定。

  汪氏姐妹见自家师父安然回返,都是喜悦,忙一起上来拜见。

  汪采薇递上一只长形木匣,道:“弟子遵恩师嘱咐,已是去乾位龙柱把此物寻来。”

  张衍看了一眼,就起手收入袖中,颌首道:“做得甚好。”

  这时脚步声起,白长老自殿内迎了出来,他面上堆笑,一边上前,一边拱手道:“张真人回来了,掌门与夫人等候多时,有请真人入内一叙。”

  张衍还了一礼,道:“不必了,贫道还有要事在身,需得早些回山,只是要拜托白长老与我传话乔掌门,就言贫道欲求他手中龙柱之宝,不知可否割爱?”

  白长老心头微凛,事关重大,他不敢做主,道:“真人稍待,在下去去就回。”

  他疾步回了殿中,见了乔掌门夫妇,就将此话原封不动报了上去。

  乔桓隽听后,怔愣片刻,才道:“张真人当真如此说?”

  白长老沉沉点首。

  赵夫人奇怪道:“张真人先前明明对此物不太在意,怎现下又有兴趣了?”

  乔桓隽起身迈步,看着身后屏风上那副旭日奔浪图,隐有所悟,过了好一会儿,他转身过来,目光坚定道:“给他!”

  白长老郑重提醒道:“师兄,那可是龙柱遗宝,许是祖师所留,就连南洲三派也是各有斩获,如此送出,是否合适?”

  赵夫人也道:“夫君,还需慎重考虑才是。”

  乔桓隽起手摆了摆,道:“要是祖师手书那还罢了,便是拼了性命,也我不会拿去送人,可一枚不知来历的宝珠,为此还折我两名弟子性命,拿在手中也是烫手,送了张真人或许反是好事。”

  他方才细思下来,觉得张衍不提其余,直言索要此珠,那就是愿意受他一个人情。

  锺台派与有三派威胁在外,郑真人又不能出手,这时就极需一个极强助力。

  只要撑过这百来年,锺台就能将轩岳派功法神通尽数吸纳,因而在他眼中,一件古怪法宝远没张衍分量来得重。

  白长老却是迟疑,道:“掌门,燕师兄那里可要知会?”

  乔桓隽坐了下来,道:“此事我做主即可。”又平视过来,“白师弟,你忧心何事我也明白,不过燕长老向来顾全大局,知我所选,必能体谅。”

  赵夫人也是道:“夫君既已决送人,那宜早不宜迟,犹犹豫豫,没得让人小看了。”

  乔桓隽赞道:“夫人说得极是。”

  赵夫人自香囊中取了一只悬钮处刻有眦睚的黄铜手炉出来,摆在案上,挽袖摊手,道:“宝珠在这炉中,白长老这就拿去予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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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去留生死路 怀璧引妖魔

    大殿之中,章伯彦与吴素筌,审楚鱼二人围坐于雍明井前。
  
  此刻吴、审二人俱是一脸惶惑,先前他们虽想欺瞒凤湘剑派,意图暗中把弟子安排走了,可也并未想过要与之作对,而今商清俊一死,观潭院却是走上了绝路。
  
  逼不得已,他们把商清俊带来的门人弟子一并关押起来,又把山门封闭,不令任何一人出入。
  
  只是此人原先每七日就与门中传书一次,就是能遮瞒得一时,凤湘剑派也迟早会察觉不对。
  
  吴素筌艰难言道:“章真人,当下该如何是好?”
  
  章伯彦沉声道:“若是二位愿意率门下投我涵渊,敝派掌门当会助你等挡住凤湘剑派。”
  
  吴素筌斟酌语句道:“可神屋山在极北之地,距我观潭院何止十万里……”
  
  虽是远在南洲,可他也曾听闻过张衍的名声,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相反凤湘剑派算得上近在咫尺,朝夕可至,就算转投到了涵渊门下,又能何用?
  
  章伯彦瞧他不肯,便又道:“那便离开此处,到我神屋山中安置,我派与锺台交好,凤湘剑派再是如何厉害,也总不会追杀到北洲来。两位也瞧见那日情形了,这封禁之下必是藏有邪物,是去是留,不过一念可决。”
  
  吴素筌踌躇良久,最后叹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审楚鱼道:“师兄,我已听闻锺台贺宴已散,陈掌门不日就要回得山门,可若带上门内弟子往北去,至少要用去大半月一路之上还无法隐瞒消息,上宗……凤湘剑派若是得闻,只需遣一人过来拖住我等,那就走不成了。”
  
  吴素筌脸色惨白,道:“怎回来的如此之快?”
  
  章伯彦冷笑道:“两位何须烦恼,凤湘弟子若敢追来一剑杀了即可。”
  
  吴素筌一惊,连连摇头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此法不妥。”
  
  他久在凤湘剑派积威之下,就算要去另投他派,也丝毫不敢起有反抗之心。
  
  审楚鱼拱手道:“师兄,小弟有一法,弟子分数路而走,谁能走脱,就纯凭天意了。”
  
  吴素筌想了想叹道:“眼下也只有行得此法了。”
  
  此举虽是会舍弃一部分弟子,可同样也使得大部弟子能够走脱,他再沉思一阵,道:“便就如此定下,师弟,你招呼弟子前去准备,明日我等便就动身。”
  
  审楚鱼站起道:“是,小弟这就前去准备。”
  
  章伯彦却道:“审道友,慢来。”
  
  审楚鱼马上停步,对章伯彦他可不敢不重视正色问道:“章真人可是还有见教?”
  
  章伯彦嘿嘿笑道:“章某敢断言,凤湘剑派必在你院中暗插了眼线,一旦弟子分散走脱便立刻会有书信去往其门中告密,说不准一日之内便会有人杀来。”
  
  吴素筌一听,顿时六神无主,道:“左也不成,右也不成,那又该如何是好?”
  
  章伯彦道:“实则此事也易,只需留一人在此镇守而另一人则带上心腹弟子,随章某先行,既不易被人察觉又能把此间消息瞒下,就只看两位愿不愿意了。”
  
  吴素筌吸了口气沉声道:“我乃观潭院掌院,合该我留下,师弟,你随章真人同行。
  
  审楚鱼却急着跳了起来,大声道:“万万不可,师兄乃门中顶梁,怎可有失?还是小弟留下。”
  
  吴素筌把身躯坐直,正色道:“师弟休得与我争了,现我以院主之尊传谕于你,明日你携弟子往神屋山去,不得有误。”
  
  审楚鱼无奈,长叹了一声,抬了抬手,道:“审楚鱼领命。”
  
  三人彼此又商量好细节之后,就各自回去安排。
  
  到了第二日,章伯彦到了殿上,却不见吴素筌,只有审楚鱼一人坐于殿中,身边还带着一名稚龄童子。
  
  他待坐下之后,便问道:“吴院主何在?”
  
  审楚鱼长身而起,对着章伯彦一揖到底,道:“吴师兄乃一院之长,道行神通皆是在我之上,不可白白在此折了,我已用曾师兄所留丹药将他迷晕,还请章真人带他先行,由审某坐镇此处,不叫消息泄露。”
  
  章伯彦无所谓何人留下,便点头表示知晓。
  
  审楚鱼将那孩儿带到自己跟前,道:“此是我儿审峒,章真人先前也是见过,还望此行能带上我儿,不求能长生了道,只求能安乐一世便好。”
  
  章伯彦撇了一眼,道:“可。”
  
  审楚鱼摸了摸那孩童脑袋,眼中满是慈爱道:“孩儿,你随章真人一同去吧。”
  
  那孩童也是颇为乖巧懂事,不吵不闹,听了父亲之言,就到身边章伯彦身边站好。
  
  章伯彦暗忖道:“这孩儿莫看年岁小,可心性坚忍,又极懂事,资质也是不差,若是能得授上乘功法,将来必成大器。”
  
  审楚鱼拱手道:“那就全拜托章真人了,我已在外间备好飞舟,随时可以上路。”
  
  章伯彦不再多言,带着还孩儿起身到了外间,见有一驾七八丈的飞舟悬于天中,上立十来名弟子,多是化丹修为,带头之人乃是一名钱姓阁主,这人虽是未审、吴二人师弟,可因是前任掌院记名弟子,是以地位却远远不如。
  
  不过章伯彦先前在院中炼药,备理药材多是此人所为,也常打交道,是以也算熟识,纵身上了飞舟后,他扫了一眼躺在舟中榻上的吴素筌,便道:“钱阁主,请速速启程吧。”
  
  钱阁主对着下面审楚鱼一拱手,道:“师兄保重。”
  
  便取出牌符一摇,飞舟之下起了一团,已极快速度向外行去。
  
  只是院中之人谁都未曾发现,飞舟离去之后,院中某一处忽有一股彩雾自地下喷出,而后化霓虹一道,往北飞驰。
  
  出了山门之后,钱阁主正要驭舟往北走,章伯彦却忽然道:“掉头,转南。
  
  钱阁主不解道:“要往神屋山,只有向西、北两途,可章真人怎往南去?”
  
  章伯彦神秘一笑,道:“我等就是往南去。”
  
  钱阁主愣在当场,道:“这,这是为何?”
  
  章伯彦冷笑道:“章某私下猜测,凤湘剑派定不会容你院下封禁之事流传出去,眼线当有不少,故而决不能按正路行事。南广海界上有一仙城,距离此处不过五六日路程,虽在苦心宗治下,可实际乃是邪宗中人所立,那处章某有幸去过一次,先在此处避一避,待风头过去,再往北行。”
  
  钱阁主皱起眉头,道:“章真人可是怀疑两位师兄身边就有凤湘剑派之人,因而先前才故意扬言要往北去,实则却往南走?”
  
  章伯彦看他一眼,道:“却有此层意思在内,钱道友以为如何?”
  
  钱阁主点了点头,道:“审师兄关照,一路上要听从章真人安排,只要能带了这些弟子平安到得北洲,哪怕舍却性命也是甘愿。”
  
  只要有弟子在,来生还可由其接入门中修道,可要是连道统都断了,那便彻底无望了,他知此行不见得顺利,早下决心,哪怕自己身死,这些资质绝佳的弟子也无论如何要保全下来。
  
  “四海玉盘”之中,何遗珠坐于树木环笼的山岗之上,正在那处祭炼那枚九黄星珠。
  
  自打那日张衍来过之后,他便疑神疑鬼,极怕有前人来夺,因而日夜不停,祭炼此物。
  
  好在还有两日就可回得山门,那时便可高枕无忧。
  
  他正入神之间,忽然轰隆一声,耳畔仿佛打响了一个炸雷,整个云盘飞舟猛地一颤,身前的案几顿时翻了过来,盘盏壶杯滚了一地。
  
  因是猝不及防,他也险些摔倒,念头一动,罡风绕躯,把身形稳住,飘起在空,自袖囊中拿出一把玉尺,惊怒道:“金长悳老,怎么回事?”
  
  一名长悳老入了玉盘之中,禀告道:“掌门,凤湘剑派商清俊在前拦路,方才动静,便是此人弄出来的。”
  
  “凤湘剑派?商清俊?陈渊要做什么?”
  
  何遗珠大怒,他立刻想到凤湘剑派要来抢夺宝珠,只是旋即又掐灭了这个念头。
  
  一派弟子如此明目张胆袭击一派掌门车驾,所引发的后果极可能是两派大战,依陈渊为人,绝不会如此愚蠢。
  
  他冷静下来,把袖一袖,将那案盘盏又自复了原状。
  
  他身形缓缓飘落下来,寒声道:“我听闻此人目无余子,又桀骜不驯,就连此次赴宴,陈渊也未带上他,此来不是自作主张,就是受人挑拨。你多带几人去将他擒下了,我倒要问问陈渊是如管教门下的!”
  
  金长悳老俯身一礼,就一挥手,带了两名长悳老下得玉盘,见商清俊面无表情,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诡异气息,他皱了皱眉,道:“两位师弟,掌门有令,要抓得活得。”
  
  那两名长悳老都是表示知晓,各自将护身法宝放出来。
  
  三人正要合围上去,谁知商清俊古怪一笑,忽然一扬手,一道黄光先自打了过来,只闻轰隆一声,仿佛晴空霹雳。
  
  金长悳老头脑一阵眩晕,这时感觉脸颊溅上了一点温热。他扭头一看,却是大惊失色,自己身侧那名长悳老,竟在这一刹那间,被连人带宝打了四分五裂!
  
  对方有这等厉害法宝,那如何挡得住?他一声不吭撇下同门,纵起遁光,头也不回地往玉盘中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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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借灵御剑 妖魔夺珠

       金长老往玉盘逃去时,听得后方又起一声震响,身躯不禁一颤,不必去看,也知留下一人必无幸理。然而他身下遁光却并未有半分停滞,片刻间重入玉盘之中,满脸愧色的到得何遗珠面前,向前一跪,请罪道:“掌门,那商清俊不知哪里找来了一件厉害法宝,属下无能,不是此人对手。”

  连折两名长老,金长老又不战而逃,何遗珠脸色不太好看,只是眼下非是追究之时,上去把他搀扶起来,安抚道:“我已看在眼中,此非是长老之过。”

  金长老顺势站起,拱手道:“掌门,此人实难力敌,况且不知他是否有帮手隐伏一旁,此地距山门不过两日路程,不若回去之后,再做计议。”

  何遗珠本也有此意,可依他身份却不便说出,此刻有了台阶,也就顺势而下,用力一拍案,道:“可恨,若是我把混霄丹带了出来,又岂能惧他?”

  这话也非胡言,混霄丹乃是苦心宗镇派法宝,为开派祖师亲手所炼,有此宝在身,他也敢下去一斗,只是此次出行,恰逢门中一位长老借去镇压丹炉,是以未曾能够带了出来。

  这时两人忽感脚下一震,隆隆响声传出,四海玉盘又一次晃动起来,显是那商清俊又在发力攻打了。

  何遗珠哼了一声,掐动一个法诀,四海玉盘上立有星宿图形映现,演化禁阵,有层层密密轻云喷薄纷涌,须臾密布上下,不多时便就安稳不动。

  他一摆玉尺,正要驱使玉盘离去,却听下方有声音传来道:“何掌门,请出来一见,如若不然,我便将你这百数弟子一齐杀了。”

  何遗珠一怔,随即眼中泛起怒色。

  此来随行之人除却三位长老之外,尚有百数弟子,通常而言,东胜大派之间便是交手,也皆存顾忌,甚少为难低辈弟子,未想到对方居然以此为要挟。事到如今,却容不得他不出面了,他寒声道:“金长老,你替我执掌阵枢,待我亲去与他一会。”

  金长老大急,上来抓住他袖子,劝阻道:“掌门,不可啊!”

  何遗珠一把甩开,不耐道:“不必多讲了,百数弟子性命在此,我又怎能坐视不理?”

  若是换一人在此,骤遇强敌,还可明哲保身,退避而去,可他身为一派宗主,明知门下弟子有难,却不顾而去,非但颜面无存不说,今后也再难安坐此位。

  金长老也明白其中道理,只得道:“那掌门千万小心他那法宝。”

  何遗珠点头道:“金长老多虑了,我有善祥丹护身,纵是不敌,也能脱身。”

  他起指一点,一枚珍珠也似的丹丸飞出,祭在了顶上。

  此丹一现半空,便急骤滚动,垂下丝丝玉色光华,将他整个人都罩住了,而后一摆玉尺,纵云下得玉盘,。

  到了下方,他转首一瞧,见那百余名弟子正被一股黄雾包裹在内,仿若茧中之虫,按捺住怒气,沉声道:“商清俊,你为何袭我座驾,杀我门中弟子?莫非想要挑起两派争斗不成?”

  商清俊面对他质问,却是状若无事,只是一手缓缓伸出作讨要状,道:“交出元珠,饶你这些弟子不死。”

  何遗珠闻听此语,不禁紧盯住他脸孔,道:“我说为何,原来是为那宝珠而来,我若不交呢?”

  说此话时,他自袖囊中摸了一只铜觯出来,暗暗藏在袖中。

  商清俊把手一抬,不远处那黄雾一阵扭动,霎时就有数十名弟子被搅成血泥。

  何遗珠惊怒道:“住手!”

  商清俊面无表情道:“不交元珠,便是这般下场。”

  何遗珠吸了口气,最后咬牙道:“既是如此,那……纳命来吧!”

  他忽然一声大喝,猛然将铜觯拿出在手,将顶盖去了,对着商清俊就是一晃,瞬时间,就有一丛清光泻下。

  商清俊似是未料他会突然出手,在那处呆立不动,立时便被清光照中。

  何遗珠见状大喜,这宝有断绝灵机之效,修士一旦被照中了,休想再能使得法宝道术。

  只是他正想命人下去捉拿时,却见底下那人影慢慢消失,继而是变作了一柄四尺长短的墨色法剑。

  他眼角一抽,哪还不知自己被算计了,急急抽身后撤,可这时已是晚了一步,上方有两道黄芒袭来,砰得一声,打在身上,不禁剧烈颤动了一下。

  好在他有善祥丹遮护,那光华虽是猛烈,却也未曾伤得,可尽管如此,宝光也被震散了一层去,眼见经受不住几次,他心下立时萌生出了退意。

  抬首看了看,顶上那两道黄芒却是阻住了回往玉盘之路,他大吼一声,把苦心宗秘法运起,顶上罡云之中渐渐有三朵火焰跃出,分作青、白、红三色,往中间一合,缠绕一团,登时铺出百丈熊熊火云,想要撞开一条去路。

  可那两道黄光却只是轻轻一冲,就将火焰荡开,而后如剪一般交沓而下,何遗珠身上宝光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减下去。

  眼见如此,他不免有些惊慌失措,只得大声道:“慢来,我愿将宝珠给你了,只是你却得放我归去。”

  商清俊把手一摊,道:“拿来。”

  何遗珠无奈,只得将九黄珠取了出来,还想说些条件时,却觉手中一空,那宝珠已是自家飞去。

  商清俊把嘴一张,将宝珠吞入腹中,不再理会于他,就自拔空而去了。

  只是才撞破罡云,到得极天上时,那法剑忽然一颤,自他法力驾驭之下挣脱开来,剑中有声音气急败坏道:“过元君,你为何不将他们俱都杀了?”

  那被称作“过元君”之人淡淡言道:“何遗珠乃是一派掌门,若是杀了,干系太大,极易惹出其身后洞天真人,我躯壳现下还在封禁之中,不欲招惹麻烦。”

  剑中声音又道:“可你是有言在先,只要我助你御剑,便绝不牵累商某宗门,方才举动,分明是栽赃嫁祸!”

  过元君平静道:“那你又待如何?”

  “你如不化解此事,我觉不助你。”

  过元君声音忽然冷了下来,道:“你莫非以为,我缺了你当真便不能成事么?”

  剑中之人也是强硬,道:“你说那持珠之人相貌,依我推断,当是神屋山仙城执掌张道人,此人剑遁之术高明,若无我以法剑助你,休想拿得下此人。”

  过元君目光变得幽深了几分,道:“这人真有你说得如此厉害?”

  剑中之人只是哼了一声。

  过元君沉吟道:“四海玉盘禁制牢固,何遗珠已如惊弓之鸟,要想杀他,已是无了机会,大不了你两派交手后,我相助你凤湘剑派就是了。”

  说出此语后,他等了片刻,见剑中之人不再出声,显是默认了,脸上牵出一抹古怪笑容,伸手把剑召来,而后引动一道劲疾遁光,穿空往北洲纵去了。

  五日之后,鸿羽山,广翅峰。

  翔空殿中,此刻正被一股压抑气氛所笼罩。

  陈渊神色沉肃,看向座下四位长老,道:“召诸位来此,是要告知一事,方才何掌门遣人来言,说是商师弟于途中杀了他门下两名长老及百数弟子,若不交出商清俊,再给出一个满意交代,便要携门中万余弟子,亲自来此讨个公道。”

  此语一出,诸长老脸上都是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扬虹剑主朱轩一脸不可思议,他道:“商师弟有几分本事我知之甚深,苦心宗那几名随行长老或许不是他对手,可想要把何掌门一行百余人俱是杀败,那是绝无可能!”

  大长老龙精诚拱手道:“掌门,是否有所误会,商师弟不是在观潭院中么?怎会去半途截杀何掌门?”

  陈渊沉声道:“我正是担心此事,假如真是商师弟所为呢?”

  龙精诚睁大双目,道:“掌门的意思是,是那处封……”

  他似知失言,连忙收住了口,可底下长老哪里会琢磨不出这句话中的意思,不禁互相看了几眼。

  商清俊是没这等本事,可要是趁他们往北洲赴宴之际,暗中取了其中之物,那可就难说的很了。

  陈渊目光投向一处,道:“徐长老,近日商师弟可有书信来?”

  徐长老回道:“书信只是七日一传,若是无事,今日便该到了。”

  陈渊断然道:“不必等了,徐长老,你即刻动身往观潭院去,勿要查清此事。”

  凤湘剑派为了那处封禁已是费了百多年的功夫,绝对不容有失。

  徐长老肃容一抱拳,道:“谨遵谕令。”

  龙精诚抚须道:“现下那处情况委实难知,但也要谨防苦心宗下手报复,徐长老一人恐是不妥,不如再命一人与他同去。”

  陈渊点首道:“不错,当要小心为上,朱师弟,你就随徐长老走一遭。”

  朱轩并不立刻接令,而是一抬头,道:“要是遇上了商师弟,该当如何做?”

  陈渊沉默片刻,他自腰间解下一柄法剑,掷了下来,道:“需先查明苦心宗之事是否是他所为,若果真是他做得,问他是否愿意回来,若是应允,好言相待,把他稳住,如是不愿,就用我这御极剑将他斩了,只把人头带回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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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开崖引海 山外战书


      乔掌门夫妇送出手中那一枚九黄星珠后,又竭力邀请张衍去门中一坐。

      张衍也是盛情难却,在希声山盘恒三日,这才辞别出来,带了汪氏姐妹与百数名神屋弟子启程回山。

      不数日,他便回得苍朱峰。却并未如以往一般闭门修行,而是带了弟子傅抱星去往北摩海界。

      傅抱星如今已修至玄光二重境中,早可驾玄光出游,只是北摩海上有蟒部威胁,自涡劫之后,神屋山中封禁立阵,就从未有神屋山中修士来过此地,连他也是并不例外,第一次来到此地,不禁四处打量。

      见波澜翻卷,玉浪涌动,隐约可见有许多貌美少女骑鲨往来,欢歌笑语,追逐嬉戏,只是在他眼中,却能看出妖气弥漫,这些少女并非是人,而是水中妖修。

      他神色微凝,道:“恩师,这些女子莫非俱是蟒部门下?”

      张衍笑了一笑,道:“非也。”

      他拿出一面幡旗出来,交予傅抱星,道:“徒儿,你去与她们说话,把那卢常素唤出来见我。”

      傅抱星躬身一礼,接过持幡,飞身下去。

      那些少女见一道玄光过来也不在意,其中有一名身形高挑,长着一双媚眼的女子跃出水面,不卑不亢道:“此乃神屋山界下,非是无主之地,不知是哪一方仙长到此,还请告知来意。”

      傅抱星把幡旗一晃,扬声道:“在下奉师命到此,请卢常素出来说话。”

      那女妖见他手中幡旗晃动时,自己便不由自主想要俯身膜拜,也是隐约猜出了他来历,勉强镇定心神,万福一礼道:“原来上使来此,奴婢这就去把卢将军唤来。”

      卢常素自被张衍放入海上统御妖部后,可谓如鱼得水,这数十年来。原先二十余万妖众有不少已是老死。不过左近除却蟒部又无大敌,在海上繁衍许久之后,族人数目不减反增,渐有兴旺之象。

      每过数年,他还挑选有些资质上佳的族人送入神屋山门充当仆役执事,以示恭谨。

      此刻他正在海中操练妖兵,闻得有人来报有修士持幡旗而来,立时动身往海上来。

      出得水面,他瞧来人乃是一名年轻俊雅的束发修士,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然其手中幡旗却认得。正是那万兽眠月幡。

      尽管对方只有玄光境界,他却不敢怠慢。上前抱拳道:“敢问贵使与张真人如何称呼?”

      傅抱星还了一礼,道:“在下傅抱星,乃恩师八弟子。”

      卢常素连忙再一礼,面上热情道:“原来是少府主到此,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张衍到了神屋山,从未遣门人弟子前来招呼过他。而此刻却命这名徒儿到此,说明此子极得重视,他哪敢得罪,是以连神情之中带了些许讨好之意,

      傅抱星道:“恩师就便在云中,还请卢将军随我起去一见。”言罢,转身往天中行去。

      卢常素听闻张衍也是来了,大吃一惊,忙整理袍服。跟随而去。

      上了云巅后,他见一名神气轩昂的道人站于罡云之上,身躯一抖,上前噗通跪倒,叩首道:“卢常素拜见府主。”

      张衍把袖一抬,道:“且起来吧。”

      卢常素这才站起,却是垂首束立,一副恭谨模样。

      张衍指了指傅抱星,道:“你已见过我这徒儿,日后若是他来传令,你等不得违抗。

      卢常素看了傅抱星一眼,心下一动,暗忖道:“府主乃溟沧弟子,终有一日要回门中去,莫非日后是这位小爷管束我等么?那倒要伺候小心了。”

      他一拱手,恭敬道:“小妖定当遵从。”

      张衍点了点首,道:“这数十年来,你统御数十万妖众,却未有半分滋扰凡民之举,治下严谨,勒束得力,又开贝场十余,为我筹得千万海贝,实是难得;有功当赏,你觉得我该赐你何物?”

      卢常素忙表忠心,道:“府主,此非是小妖一人之功,若无数十妖部族长相助,又哪有这般局面……”

      张衍笑着言道:“休说这些,你需何物,快些说来,若是过了今日,我却不会再来理会你。”

      卢常素这才收住了嘴,他想了一想,壮着胆子道:“小妖在化丹境中徘徊时久,可苦无功法要诀修行,是否,是否能否请府主赐下一门修持法门,日后若幸得破境,延寿千载,也好继续为府主效力。”

      说完,他俯身一拜,久久不曾起身。

      张衍略一思索,道:“你出身璧礁府,所习功法也是上乘,底子打得极牢,若是他人来求,我还有些为难,你却无碍,今便传你一门功法,虽与我溟沧五功三经不可相较,却也足可助你修成元婴。”

      说话之间,他伸出手去,在其额前一点,就传了一门法诀下去。

      卢常素得了功法,稍一查看,就知张衍所言非虚,心下大喜,连忙叩首拜谢。

      实则要修成元婴,除却功诀之外,还需不少修道外物相助,要在东华洲或者东海之上他也犯难,好在东胜洲仙城林立,但有所缺,不过是拿灵贝去换罢了。

      张衍这时道:“今次来此,还有一事要唤你去办。”

      卢常素大声道:“还请府主吩咐。”

      张衍道:“你部在此落足后,族人渐增,我不欲再以万兽眠月幡拘摄你等,故而欲在神屋山中开一条通路勾连海域,如此你部可随时往山中来。”

      卢常素盘算了片刻,道:“眼下有部众百余万,妖卒二十七万,若日夕不停施为,可在一年之内打通山路。”

      张衍却一摆袖,道:“不必如此麻烦,你抱星先去一旁站着,稍候听我吩咐行事。”

      两人道了声是,都是远远站开。

      张衍到了云上,看准一处崖壁,运起五行遁法,向下一拿,顷刻间就将土石挪动,再一使力,只闻轰隆一声,竟是已将那段百丈长的山崖挪去了他处,海水霎时涌入进去,激荡起玉浪千尺,海山碰撞之声咆哮如雷。

      此地相距神屋山腹地尚远,就算他法力深厚,不用上月余,也休想开辟通路,是以他并非以蛮力搬挪,而是弄了一个巧,每每挑拣有沟壑石隙,江河行径之处施为,因为省力许多,不过半天时日,就开了一条浅浅通路出来、

      傅抱星看得目眩神迷,羡慕非常,暗忖道:“也不知我何日才能修得恩师这般神通?”

      卢常素也是目瞪口呆,望向张衍目光却是敬畏无比。

      张衍又用了数个时辰,驾剑光在山中来回行走一遍,这才回了山崖前,

      招了招手,把卢常素唤了过来,指着下方道:“沿此慢慢开阔河道,你需多久打通山路?”

      卢常素放眼瞧去,见山壑之间有些地方虽还断断续续,如藕丝相连,可大路已开,剩下之事却是容易,便道:“最迟二十日便可。”

      张衍道:“我只给你十五日。”

      卢常素不敢不应,凛然道:“谨遵上谕。”

      他迟疑一下,小心问道:“府主,小妖冒昧一问,可是有大敌来犯?”

      张衍淡笑道:“有备无患罢了。”

      他开了这条水道,的确是为了应付那随时能来袭的封禁妖物,不过用意倒不仅仅是在数十万妖兵身上,也是为了方便龙鲤暗中往来。

      毕竟其为水中大妖,不善陆地飞腾,神屋山中又无湖海可供其容身,而如此一来,却去了一层滞碍,关键之时,便可作为一枚出奇制胜的棋子。

      十日之后。

      极天之上飞来一道墨色遁光,沿着神屋山转了数圈,便就远远退去,在百里之外一座土丘上降下,露出一个人影来,正是占据了商清俊躯体的过元君。

      他拿起手中法剑,神色不悦道:“这神屋山处处阵门,步步禁制,根本无有出入门户,害本君白费了许多工夫,此事你先前怎未明说?”

      法剑之中传来悻悻声音道:“此事须怪不得我,我东胜洲向来只在仙城库藏设禁,便是山门中也不过设立数个法坛罢了,谁人知晓这神屋山会是异类,你有宝珠在身,这区区禁制,岂能阻你?”

      过元君冷声道:“若是本君全盛之时,这等禁制自是不放在眼中,可现下却是借你躯体行事,要是从正面冲杀进去,恐还未能闯至苍朱峰下,就已耗尽法力了。”

      那本命元珠中藏有他昔日暗藏下来的九滴精血,借此他才能使动封禁之下那自身躯壳。

      正因为有这些精血在内,当年归灵派才把这九枚元命珠当成了一桩至宝。

      可元命珠每使一次,精血便少上一些,若是用尽,那便彻底无用,是以他绝然不肯轻动。

      那剑中声音忽然道:“我有一法,那张道人若不出来,你却可逼他出来。”

      过元君来了兴趣,问道:“如何做?”

      “下战帖而已,就言你与欲他一战,他身为一派执掌,必定不会推辞。”

      过元君缓缓道:“先前你百般推拒,为何现下反愿助我?”

      剑中之人哼声道:“你若此处图谋不成,说不准便会转头回去找我凤湘剑派的麻烦,那还不如设法让你在此与那张道人一战,若是你败了,我岂不是能早些解脱。”

      过元君并不恼怒,而是点头道:“如此倒也说得通,不过本君一发战帖,苦心宗及凤湘剑派想必立刻会得知本君在此,便会遣人前来围杀,这方是你真正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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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南墙回头 三山俱动

     剑中元灵见心思被过元君揭破,不由恼羞成怒,道:“不错,我正是此意,你待如何?”

  过元君却诡异一笑,道:“此议甚好,只是你却思错了一事,自南州赶到这处,即便元婴修士自极天之上乘罡风而行,至少也需大半月时日,那时我早已夺了元珠回来,便消息走漏也是无碍了。”

  剑中元灵呆了一呆,他确实未曾想到此节,不禁有些懊悔。

  过元君在这具身躯的袖囊之内翻了一阵,找了一沓飞书符信出来,抽出一张,将其余皆是抛了,便以指代笔,起法力运化灵机,写下约斗之言,而后对山中某处高声道:“本君有一封书信交予你家门主,速来接了。”

  神屋山中处处有法坛矗立,上方值守弟子早就留意有人遁空往来,只是碍于对方修为太高,也不过出去问话,听到对方要代传书信,三名弟子商量一阵后,就有一人驾飞舟自禁阵内出来,对其抱拳道:“敢问尊驾何人?在下好回去通传。”

  过元君却是不答,一甩手,把书信往下方扔去,只道:“送到你府主手中便可。”

  那弟子猜出不是小事,拱了拱手,就退回阵中,待到了法坛上,拿起手槌,对着悬挂在那处的一只小钟猛敲了十七八下,就闻一声鹤唳,一头白羽仙鹤远远飞来。

  那弟子把手一托,道:“山外有书信送与门主,还请鹤仙转呈。”

  那白鹤并不停下,而是自他身前掠过,顺势以长喙衔了书信,再把双翅一展,扶摇直上,往苍朱峰飞去。

  她飞腾极,只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峰上,落地化一清灵少女,怀捧书信,用清脆声音道:“景仙师,山外有书信来,说是要交予掌门亲启。”

  等了片刻后,景游自洞中步来,他上来拿书信,先是翻了翻,而后又询问了几句,就冲其挥了挥手。

  那少女打个万福,重化仙鹤之身,轻轻鸣叫一声,就振翅划空,往下山去了。

  景游转身入洞,到了正厅中,对着榻上正闭目运功的张衍言道:“老爷,小的把书信拿来了。”

  张衍睁开眼帘,不见有什么动作,那封书信便自行飞起,在他身前打开。

  他把目光投去,却发现此是一封战帖,约战之人言称愿以四枚九黄星珠为注,邀他三日后一战,只那斗法地界,可由他来择选,那落款之处,却是写着“凤湘剑派商清俊”这七字。

  看了之后,他一扬眉,轻轻笑了声,神色之中颇带几分玩味。

  景游凑上来,低声道:“老爷,可有什么不妥么?”

  张衍撤了法力,任由那信纸落在身前案几之上,言道:“你拿去看了。”

  景游小心取过一览,却是奇道:“商清俊?可是弄错了,此人不是在月前已被章真人以神通打杀了么?”

  张衍呵了一声,道:“事后此人尸首却是莫名失踪,而今却来我处下战帖,岂非蹊跷?”

  景游露出惊容,道:“老爷,莫非商清俊便是祖师封禁之下那头妖魔?”

  张衍颌首道:“极有可能。”

  景游紧张道:“老爷要应战?”

  张衍眼中浮现一缕神芒,淡淡道:“他便是不来,我也要去寻他,他人在何处?”

  “听闻尚在山外。”

  张衍长身而起,看向山外道:“我这便去与他一会。”

  景游道:“书信上言约战之期是在三日之后……”

  张衍冷哂道:“既到我门下,岂能由他说了算?”

  他两袖一摆,随罡风飘出洞府,再是一晃,就是起了一道剑虹出了山门。

  过元君送出战书之后,还在山外等候回音。

  未有多久,见底下禁阵灵机涌动,本还以为是回书之人出来,可忽见一只由浑黄气雾凝聚的庞然大手由下方攀起,向他一把抓了过来,顿时吃了一惊。

  忙一侧身,强行起遁光向一处躲避,然那大手稍稍一折,又是改抓为拍,仍是袭向他来。

  这双大手望去黄烟滚滚,笼罩数里方圆,遮地漫天,过元君若是此刻驾剑而走,当是能轻松避过,怎奈他身边这把法剑乃是有主之物,运使之时需得其中商清俊元灵配合,方能使动,平常用来飞遁腾掠尚可,可在正经斗法之时,却是根本来不及驱使,只得把身一晃,两道黄光自背后飞起,往上一冲,轰隆一声,就将大手震破,一抹天光自头顶倾泻下来。

  他正要纵身穿了出去,这时有十数剑光忽自黄雾之中跃出,从不同方向杀来,其速如疾电飞矢,眨眼就到面前。

  他也是措手不及,匆忙之中,使力一催,一粒丹珠飞出囟门,放出黄芒一团,罩住全身上下,把剑光尽数遮挡下来。

  还未等他抽手反击,这时忽然有一股巨力及身,仿佛被山岳生生压住,立知是遭了神通锁拿。幸而商清俊曾提过对方似有禁锁天地之法,是以早有防备,本命元珠一转,就将灵机搅乱,而后一起罡风,想要去到远处,可于此之际,那十余道剑光却又纠缠上来。

  过元君不得已再次把丹珠祭出,可因此也被拖在了原地,眼看顶上黄雾四面办法往中间攒和,那大手又要聚笼出来,他也是大感头疼,心下转念道:“却是本君失算了,这人神通法术远非寻常元婴修士可比,我眼下这具身躯却是难以胜他,此是他山门之前,不宜久战,还是速去为上。”

  他也是知机,交手虽是不长,可连对手之面也瞧见,分明没有战胜可能,因而把元珠放出,震开飞剑,往下一落,倏忽间急降千尺,落至地表,再化一道黄烟往下一钻,转瞬就不知去向了。

  他逃去不久,天中灵机一消,黄烟剑光皆是敛去,张衍现身出来,运足目力朝下方扫了几眼。

  对方看来也非庸手,见机不对,便就抽身逃去了。

  若是此人从天中遁走,他还有信心能够追上,可遁入地下却是不同了,他纵有土行遁法,可许多手段使不出来,反倒对手底细不明,因而不可贸然去追。

  这里一场大战,虽只短暂片刻,却也把神屋山诸派惊动,早有人传告门中。

  宋初远,唐进二人这几日已被张衍从仙城召回,闻听消息,立刻驾遁光飞出,赶来援手,得到得此处后,只见张衍一人独自飘身在空,来袭之敌已是不见了影踪,两人便一同上前,问道:“府主,不知是何人来犯?”

  张衍沉声道:“来敌乃是一头妖魔,当有附躯夺体之能,你二人传命下去,这几日要小心提防,凡我神屋山中修士,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山,如有外使到来,不曾验明身份者,也一概不得放入。”

  见他说得严肃,两人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声领命,拱了拱手,便回去安排了。

  距此百里之外,一缕淡黄细烟自地表升起,到了约有三丈高下时,过元君灰头土脸自里步出,举袖挥散烟雾,回望北方那雄峻山势,目光有些阴沉。

  他本以为张衍就是再厉害,也不过与何遗珠这苦心宗掌门相仿佛,自己用四枚本命元珠就足以克制,可当真打起来,才发现不对,方才一番纠缠,自己连对方影踪也未见到,反而用去了不少精元,说得上是得不偿失。

  他心下盘算道:“此路不通,不如先去寻落在凤湘剑派手中那一枚本命珠,可掌门陈渊躲在山门之中,又有洞天真人镇守,只要挨近,必被察觉。”

  他再想了一想,忽然有个计策冒了出来,目光一个闪烁,就驾遁光往回走,不多时到得神屋山前,大声道:“方才一时大意,叫你得手,待一月之后本君养好伤势,再来会你!”说罢,把袖一拂,耸身往罡云中去了。

  张衍此刻才回洞府坐定未久,待弟子把此话传到里间,景游骂道:“

  此人好不要脸皮,方才与老爷动手不敌,仓皇逃窜,现下却又来此胡吹大气。”

  张衍稍一琢磨,道:“非是如此简单,他方才虽是逃去,可并未受伤,如此说当是另有目的。”

  景游道:“他以一月为期,许是这段时日内他能找来什么法宝?”

  张衍微微一笑,摇头道:“不对,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这话非是说与我听的。”

  景游不解道:“那是说与谁听?”

  张衍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案,忽然道:“南三派从南洲到我神屋需用多少时日?”

  景游不假思索道:“若是元婴修士,二三十日便就够了。”说一出口,他回过神来,道:“老爷是说……”

  张衍点了点头,笑道:“是与不是,过几日就见分晓。”

  不过十来天,张衍与商清俊一战的消息便传了出去,连那一月之后约战一事也传得无人不知,凤湘掌门陈渊接到消息之后,立刻命人把大长老龙精诚找来商议。

  “龙长老,难怪遍寻不找商师弟,原来他跑去了神屋山,想来是为了张道人手中那枚宝珠。”

  龙精诚却是面色沉凝,“掌门,方才有苦心宗中的眼线来报,何遗珠正在调集人手,想是要去围杀商师弟。”

  陈渊面色一肃,断然道:“商师弟知晓秘事极多,绝不能落在苦心宗手中,何况我凤湘剑派弟子,也轮不到他来处置!”

  他朝殿外指了指,“你速去下令,召各处仙城城主,下宗门掌前来见我,不得砌词推脱,三日之内,都需给我赶了来,违者以抗命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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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极天设伏吞精血

    三日之后,陈渊挑拣九名仙城城主,另有止戈剑主徐功名,盈阳剑主龙精诚,合计一十二人,去往极天之上,借罡风往神屋山来,余者皆是留守山。
  
  陈渊一路沉默不语,前日他派去观潭院的弟子已是传信回来,说是那处封禁并未解去,然而掌门吴素筌却是弃门而走,不知到何处去了,连商清俊几次在书信中提及的章道人,也是一并走脱了。
  
  而阁主审楚鱼,却在他们到来前一日服丹自尽;后又问了门中眼线,才知商清俊似曾与观潭院起了冲突,只是因事发之地是在山门之外,又结束的极快,具体情形也无人说得清楚。
  
  陈渊担忧的是,那封禁万一要是被其他三派得知,定会找上门来,哪会容他凤湘剑派独占。
  
  龙精诚看他神色沉郁,明白他心忧何事,便劝说道:“掌门勿虑,朱师弟已是看过,那处封禁至多还有十来日便可破解,只要拖过了这段时日去,到时就算被人得知也是不惧了。”
  
  陈渊沉沉点头,道:“但愿如龙长悳老所言吧。”
  
  这时忽有一把小剑飞来,龙精诚注意到了,探手摘了过来,取出剑柄之中帛布出来,抖开一看,抬头道:“掌门,苦心宗一日前便已上路了。”
  
  陈渊道:“他此行带了多少人?”
  
  “只有十人,比我等少了些许。”
  
  陈渊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心情略微放松,如此一比较,却是他手中的人数较多,局面占优。
  
  龙精诚小声问道:“掌门是到了那处立刻动手擒下商师弟还是等二人斗法后分出胜负再动手?”
  
  陈渊沉声道:“既是有了约斗,当依足规矩,我凤湘剑派怎能横加插手?等二人斗罢再出手捉拿不迟。”
  
  他又感叹一声,“我在宴席之中见过那张道人,确实不凡,商师弟能败何遗珠一行百人居然还不是此人敌手,着实不可小觑啊。”
  
  龙精诚却不服气,哼了声道:“那张道人有此本事,许也是仰仗了他物。”
  
  陈渊看了过来,道:“何以见得?”
  
  龙精诚道:“属下并非胡言,听闻茅无为将手中那珠换给了那张道人,乔桓隽对此人多番讨好,那物想也留不住,掌门试想,至少三枚宝珠在其手中再加此人自身神通道术俱非等闲,胜了商师弟也在情理之中。”
  
  陈渊皱眉道:“可我回去试了多次,也无法使动此宝,后来请教了甘真人,真人认为,此物需用多位元婴修士精血滋养才能驱使,且遗害不浅,建言我封禁此物,莫要妄使,连我凤湘剑派都是不成他小小神屋山,又如何做到?”
  
  龙精诚低头道:“那便不得而知了,或许他另有秘法也说不准可惜两人交手之时并无外人在场,具体情形为何无法察知,不然也可窥见一二。”
  
  陈渊道:“等捉了商清俊回来,便见分晓了。”
  
  凤湘一行人接连飞遁二十余日,神屋山那插入云天之中的雄峻山影已能望见。
  
  陈渊回首一看,见人人脸现倦容,因怕错过了二人斗法众人一路过来并未有半刻停歇,全靠丹药支撑,此刻眼见快到地头他便道:“龙长悳老,你来掌住罡风诸位可稍作调息。”
  
  龙长悳老立刻领命,他耸身到了高处,顶上三团罡云一转,就拿动法诀,缓缓将罡风排拒在外,
  
  众人则朝一处聚拢,纷纷拿出法器坐了,然后拿出丹药来吞服了,回复法力。
  
  龙精诚见师弟徐功名站在一边戒备,便笑道:“师弟不必在这里守着了,此乃极天之上,四下一览无余,便有人来也是一望便知,不必过于着紧了,稍候还要赶路,你也先去调息吧。”
  
  徐功名一听,稍有犹豫,不过也觉此言有理,拱手道:“过会儿我来接替师兄。”
  
  他一抖手,放了一只宝舟出来,去了里间,许是习惯使然,他仍是放下帘幕,将禁制起了,这才放心调息。
  
  龙精诚摇头一笑,暗道:“这个徐师弟,也太过小心了。”
  
  这个念头才他,忽然眉毛一皱,咦了一声,原来外间罡风陡得大了许多。
  
   此刻众人正调息之时,却是出不得茬子,他忙起法力,欲把这股罡风安抚,可一出手,才发现灵机郁结,转运不动,不由微惊,正想再催一层法力上去时,那罡风 却忽又消失无踪,只得无奈又把力收回,偏偏在这个时候,陡然有一股猛力顺势冲撞上来,他一个措手不及,法力就维系不住,惊呼道:“诸位小心!”
  
  没了他操持,罡风轰隆倒卷进来,众人本是放松,根本未及防备,登时被涌来狂风裹了进去,一个个东倒西歪,晕头转向。唯有徐功名舟上有禁制遮挡,未曾太过狼狈,可也被狂风远远带了出去。
  
  陈渊反应最速,自罡风中摆脱出来后,当即起了法力,想要把乱流镇悳压下来,只是这股风力甚大,他一时半刻也无能为力,便道:“诸位不必慌乱,速随我下得极天。”
  
  呼啸风声之中,他语声清晰无比地传了出去。
  
  众人听了之后,也是醒过神来,方待依言施为,可一试之下,却尽皆骇然,周遭灵机不知被谁搅乱,罡风扬举席卷,盘旋如潮,此时根本无法破了罡云下去。
  
  龙精诚这时也是感觉到了不对,可他还犹自不敢相信有人敢在此处动手。
  
  极天之上因有罡风肆荡,若不沉心驾驭,连身形也是稳不住,无论攻敌守御,皆是困难数倍,一个应付不好,身陨事小,元灵立刻便要被绞散当场。
  
  此刻一无人之处忽然有三枚晶珠浮现,化作三缕黄芒,朝近处一名仙城城主打了过去。
  
  那人方才就已起了法宝护身,但却完全禁不住那此物侵袭,空中好似炸雷轰震响一声,已是法宝破碎,头颅崩裂而亡。
  
  那黄光上来一裹,就将其卷入了进去,筋血骨肉都吞了个干净,得此补益,光华比原先更盛几分,转而又掉头往另一人迫去。
  
  因诸人被罡风吹散,彼此又都自顾不暇,直到声响起来,才发现此处异变。
  
  陈渊目中浮现神光,厉喝一声,把手一指,腰间玄剑霎时飞出,带起一抹璀璨流光,穿驰数里,抢在那黄光前面,遥遥与其一碰,喀喇一声,仿佛金裂玉碎,法剑颤了一颤,倒震了回来,那三道黄芒也是被挡开了去,被逼出了原先形貌。
  
  他仔细一瞧,却是三枚灿若晶璃的滚圆宝珠,浑身氤氲飘渺,云蒸雾集,外表形似仙家宝物,但却挡不住上面传来的一阵阵邪腥之气′他神色一怔,立时便反应过来这时何物,转首四顾,怒道:“商清俊,可是你在作祟?”
  
  可四下里却无人答话,那三枚晶珠一分,居然分作三路,分袭而去。
  
  陈渊喝道:“龙长悳老,徐师弟,与我各挡一路,此珠凶毒,诸位速速靠了过来,莫要逞能。”
  
  龙精诚与徐功名听令上去阻拦,可是与那晶珠所化黄芒一接手,轰轰两声,二人都是招架不住,口喷鲜血,被远远震飞,连手中玄剑也发出哀鸣之声。
  
  陈渊手中这柄乃是掌门所配御极剑,厉害之处,远在其余五把玄剑之上,得以把那星珠挡下顺利挡下,可自身也无暇去援手他人,不过几个呼吸之后,场中又亡三人,精血骨肉尽被吸去,那珠上色泽已是变得鲜红一片。
  
  他瞧出如此下去绝然不成,立刻长啸一声,祭起玄剑浮顶,万千白虹聚来,将周围罡风乱流镇住,可此举也不过是使里许之内罡风之内顺服,而更远之处却是顾不得了,传声道:“诸人速去,此我掌门谕令,不得有违。”
  
  凤湘剑派门规严厉,稍有违背,就要严惩,龙精诚和徐功名听了之后,毫不犹豫驾起剑光,撞破罡云,下去极天,可其余之人却无这般好运,一个个被星珠追上打死,吞灭血肉。
  
  到了最后,场中只剩陈渊一人,有四道黄光飞来,分前后上下将他围住。
  
  他只冷眼看着,并未出手解围。
  
  百丈远处灵机一阵变化,过元君从隐身之处走了出来,顶上有一面幡旗飘动,他眼望下来,道:“陈渊,若速将宝珠交出,还可放你一条生路。”
  
  陈渊瞧了瞧其头上那面幡旗,却是眼角一阵跳动,心惊不已。
  
  他若没有看错,此物当是苦心门金长悳老所有,可用来藏身匿迹,如今却是出现在这人手中,那结局不问可知,由此推及,何遗珠一行人也极可能遭了毒手,他沉声道:“原来此次是你故意设局。”
  
  过元君点头承认道:“不错,陈掌门此时才知,不嫌太晚么?”
  
  此次他故意传出风声,要与张衍一战,引得苦心、凤湘两宗前来,他则半途设伏截杀,至此共是得了十八名元婴修士精血,已是把前番损失补了回来,
  
  陈渊猛盯其面,厉声道:“你非是商师弟,究竟何人?”
  
  过元君一阵大笑,道:“说起来还要多谢陈掌门,若非你凤湘剑派相助,本君又岂能这般轻易脱身?”
  
  他被大能镇悳压万载,神魂早已到了消散关头,若是无人开禁,便会自行消去,因凤湘剑派之故,才得以重见天日。
  
  陈渊并非蠢人,把前后因果一想,已是猜出了几分真相,一想到此人极可能是万年前的凶邪妖魔,他心渐渐沉了下去,原先战意也是退去,把剑一祭,再以手指剑,就有一道道晶虹射悳出,宛如电矢,那四枚元打得不断后退。
  
  做完此事,他脸色发白,几是无法稳住,勉力拔身往上纵去,剑光上来一卷,霞烟一缕,往南飞去了。
  
  过元君好似并不意外,望着陈渊飞去身影,远远言道:“陈掌门,且把元珠收好,待本君脱困之日,自会来你门中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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