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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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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九章 炼心索上飞剑台

  
      荀怀英与三代大弟子清辰子一般,曾去过斗剑法会,在门中又素有威望,见他发话,陈原宁等三人不敢不从,俱是一礼,退去招呼苗坤等人。

      张衍目光投去,稍作打量,百多年不见,对方功行进境也是颇快,顶上罡云已成三朵,只是尚未有霍轩那等抱团炼合之象,笑着稽首一礼,道:“自上回斗剑匆匆一别,不想已是过去百余载,荀道友一向可好?”

      荀怀英正容还礼,道:“上回蒙道友出手相助,得以脱难,自那之后,便在门中苦磨剑技,只可惜风海洋已为道友诛杀,不然定还要再去领教一回。”

      说到后面,他言语之中,颇有遗憾之意。

      张衍笑了笑,道:“风海洋被我斩杀之前,曾有一语,荀道友可想知道?”

      荀怀英对风海洋之手段,也是亲身领教过,可以想见张衍在星石内独自一人与其斗法时,是何等惊心动魄,听得其人临死吐言,不觉露出注意之色,道:“此人说了什么?”

      张衍道:“他言千年之内,有三大重劫,问我能避否。”

      荀怀英目光一凝,问道:“未知道友如何作答?”

      张衍朗声一笑,道:“我言彼之大劫,却为吾辈之机缘。”

      荀怀英不觉动容,喝一声彩,道:“道友好气魄!”

      张衍慨然道:“天地既有重劫降下,九洲自有英杰纷涌。莫非道友何愁寻不得对手!””

      荀怀英认真点头,道:“道友所言极是。”随后他目注张衍,叹道:“可惜道友非我少清门下,我与你只能论法,未能论剑,诚为憾事。”

      张衍微微一笑,道:“却未必无有机会。”

      荀怀英却对此语未曾多想,他也知张衍擅长飞剑,但毕竟未得正传,只以剑道而论。或还不及门中低辈弟子。

      这其中并无贬低之意。他对张衍无有名师指点,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极为佩服的。

      然而少清万载剑传,其中浸透了不知多少前辈心血,先贤智慧。这等传承。不是单靠天资就能轻易抹平的。

      他侧过一步。道:“本欲请道友到我洞府一坐,不过道友此番为溟沧正使,却需往东朝台仪馆落脚。我先命人禀告婴师伯一声,若无意外,明日当可见得。”

      少清门岳掌门平日并不理事,通产由其座下大弟子婴春秋总揽内外,若论后者在门中的地位,大致与孟真人相仿。

      张衍对这情形也是十分清楚,因而点点头,拱手道:“那就有劳道友了。”

      荀怀英在前引路,领着一行人馆阁所在行去。

      张衍为示敬礼,下了车驾遁空而行,而这一路之上,竟是见得四五处悬台之上有剑光腾掠拼击之音,隐约还有呼喝啸响,显是有人正于那处斗剑,而身旁荀怀英却是一副早已习以为常的模样,不禁暗忖道:“曾闻少清门中日日争斗,看来果非虚语。”

      荀怀英见他留神四处浮屿,便指着道:“此名为剑台,我门中每有一名弟子于剑丸中蕴出剑识,便可在此起得一座,万载下来,其数已有三千余。”

      少清派门中,上下有千数弟子,然而真正称得上为剑修之人,却只有两百余,但放眼天下,也无一人敢有小觑,而这悬空剑台,便是其万载传承之见证。

      张衍放目览去,却见许多剑台上皆有一枚剑丸摆在台上最高处,宛如明珠飞星,焕发流光异彩,却是有些讶异,便问:“荀道友,不知此为何故?”

      荀怀英默然片刻,才道:“这些剑丸俱是昔日亡故同门所遗,摆在此处,是为静待其主。”

      剑丸为至贞至净之物,每一名弟子得剑,若是孕养出真识真灵,来世入道,剑丸若是与其神心合契,仍会追去认主。

      不过能成剑修者,万中无一,转生之后,纵然能再入道,却未必有这份天资了,是以这些剑丸九成之上仍是无主。

      这时荀怀英又指一处空无一物的剑台,道:“当年班师兄就是在此修道,然而自他下落不明后,连带剑丸也是不知所踪了。”

      张衍心下微微一动,问道:“荀道友所言,可是那位曾名传四方的班少明班道长么?”

      荀怀英叹道:“正是,班师兄天资禀赋,皆在我之上,若非出了意外,本该是他前去斗剑的。”

      张衍听了此语,却是若有所思。

      荀怀英又一指远处,声音提高了几分,道:“道友请看那处,那是苍须,紫辰,青莱三台,为我少清派三位飞升真人所遗。”

      张衍顺他所指,凝神观去,见那处立有三座如山大台,高悬天穹,雄壮巍峨,傲立虚空,且还有三道冲天霄芒,烨烨宣明,仿若皓月在空,其下数千浮台与之一比,好似成了瓦土尘砾。

      东朝台为少清仪馆,在贯阳大岳墩正东位上,然而玄门来使,能被请至此处的,也就唯有溟沧、玉霄二派了。

      待张衍一行人到得此处,安顿下来后,荀怀英言道:“道友来得巧,这几日恰逢我门中开山收徒,眼下天色尚早,不若荀某带道友前去一观。”

      “哦?”

      张衍顿时来了几分兴致,玄门十派,除却溟沧、还真、少清、骊山等派之外,多为世家大族所把持,挑选弟子的规矩实则是大同小异。

      而少清因举派剑修士之故,尤其看重天资禀赋,是以任何族门皆无法立足长久,其择选弟子的方式也与诸派不同,如今既是来此,不妨看上一看,便欣然道:“那便搅扰了。”

      与苗坤等人关照之句,他便与荀怀英一道。纵驰飞去,行有一刻,便随其在一处宫观前降下。

      荀怀英道:“挑拣弟子乃下岳之事,需往极天之下,我等不必来回奔波,此处有一口玄机泉,能观山门诸事。”

      这时一名执事道人自殿中匆匆跑了出来,躬身一礼,道:“真人怎来此处?”

      荀怀英道:“我带溟沧使者来此观览山门景物,你且开了禁制。容我等一观。”

      道人连忙应是。把手中拂尘一摆,殿门洞开,随后一揖,道:“真人请便。”

      两人到得殿内。张衍抬头看去。见百丈远处是一座满是青苔的山壁。有一道清泉,自上淙淙流淌下来,形成一条溪流。只是奇异的是,水流冲至下方之后,形成数十漩涡,每一个漩中,皆是显现出一处景物,有几个似是方才途经之所。

      荀怀英起袖一挥,将漩流尽数打散,而后自罡云之中飞出一道灿灿剑光,往水中一落,霎时绽放光明,竟是搅动河溪,再是生出一个涡漩来。

      过得几个呼吸,那其中就变幻出一幕景象来。

      张衍两步走至溪水旁,望下看去,见此中呈现的乃是一处穹崖巨谷,旁挨一处陡峭山脊,南北走向,形如一线,而此刻正有上千上万人在那里缓慢攀爬,再仔细一看,竟然多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甚至还有才七八岁的小童。

      荀怀英道:“每年十月,门中开门启观,凡有意入我少清修道者,只需独自爬过这处龙鳍背,皆可为我下宗门人。”

      张衍知晓少清选徒不会如此简单,这当是第一关,不过以稚龄之身,能独自过得此处,

      荀怀英袖一挥,水中景象一变,却是到了一个断崖山壑之前,周围云雾团涌,犹如浮琼冰纨,草木之上皆是罩了一层寒霜,显是山势高了许多。

      而比之方才,此刻崖前不过寥寥数十人。

      荀怀英道:“若是过了方才那关,可以习得一套呼吸吐纳之术,若是修行有成,第二年就可来得这中岳处,试过那炼心索。”

      张衍问道:“何谓‘炼心索’?”

      荀怀英伸手点了点断崖前方,道:“道友请观。”

      张衍凝目看去,见那处只有飘渺云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时却有一名少年小心翼翼往那崖前悬空之处踏了一步,身形一顿,居然站住了,而后又往前跨了一步,晃了一晃,仍是站稳了,而此刻他脚下却无物支撑,看去竟是凌虚而立。

      荀怀英淡淡道:“祖师曾在此施了法力,唯有坚心忍性之士,才会凝实脚下气索,行走其上者,心志稍有动摇,此索道便会散去,坠入深渊之中。”

      张衍看去,如要到得对面断崖,差不多要走上万步,其中但有一步踏空,换言之只要对自身有半点怀疑迷茫,立刻便会万劫不复。

      需知这些人纵是练有吐纳之术,可左右也不过是凡人之躯,山中寒气烈风皆能对其造成影响,能过此关者,那当必是举世罕见的坚忍无畏之士。

      正看时,方才那跨步出去的少年忽然满头大汗,站在那处一动不动,继而身形剧烈摇晃起来。

      荀怀英漠然道:“他败了。”

      语声才落,少年脚下一空,大张着嘴,手脚乱摇乱甩,仿佛要抓着什么,神情之中带着迷茫惊恐,身形坠落下去,眨眼间,就没入了无尽云雾之中。

      张衍问道:“下方可有人施救?”

      荀怀英摇头道:“跌落之人若是被救,必然心存侥幸,那设此炼心索便就无用了。”

      张衍微叹一声,凡人求道不易,少清乃是一等一玄门大派,又专修剑道,对心性要求尤为苛刻,若是他前身不是去溟沧,而是往少清来,恐也是要折在此处。

      荀怀英淡声道:“若是过得此关,便可去对面崖中找寻机缘,我辈在山中埋有十枚剑丸,只要能在三十天内找了出来,便可入得上岳,入我宗门。”

      “三十天?”

      张衍一挑眉,这山岳何等广大,绵延万里,以凡人之躯,只身下两条腿,三十天又能走出多远?要想在其内找出十枚剑丸,那不啻大海捞针。

      荀怀英道:“至多三十天,对面崖无衣无食,每隔一月,必将起得一次寒潮,若是还在其内,则必死无疑,到时如还未寻得剑丸,若想保全,则唯有一法。”

      他顿了顿,沉声道:“自炼心索上原路退回,待寒风过去后,再往对面找寻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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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章 天精可炼清鸿剑


  张衍等了一会儿,见又有一人往炼心索上去。只是此人出去百步远后,便就站住不动,随后一步步往退,待退至崖边后,却不见其有失落不甘,反是神情之中多了几分振奋。

  荀怀英道:“我三年前曾与几位同门来此一观,那时亦曾见过此人,那回他出去不过十来步,不想今朝再看,已是能过去三百余步了,至多再有十年,就可到得对崖。”

  张衍讶道:“可我观此人已是二十有余,rì后便是迈过此处,那恐已是过了正经修道年岁了。”

  修道亦有年岁之限,除去那些特例,以十余岁时入道为最佳,若是太晚,体躯长成,根骨已定,便很难再有大成就了,以这人年岁,就算入得少清,都未必能过开脉这一关。

  荀怀英释疑道:“能过龙鳍背者,都可算作我少清下宗弟子,而似眼下这等心xìng坚毅,又愿上进之辈,虽无法入得上岳修行,但亦可入我门中为执事,为山门打理俗务,若是不愿,亦可在大岳墩山脚住下,可保一世无忧。”

  这些年岁过大之人虽无法再修习上乘法门,但在贯rì大岳墩这等灵机汇集之地繁衍生息,便是自身不成,子孙后代久沐灵气,数代数十代居住下来,也未必出不了一个英才。

  且因在少清山门之下,自小到大耳濡目染的,皆是关于飞天遁地,逍遥长生的剑仙传闻,是故无不以拜入少清为荣,而能在炼心索上走上几步的,皆会被人视之为豪杰英雄,备受尊崇,哪怕女子择婿,也多以此辈为先。

  两人正看时,这时却有一道灵光飞至,荀怀英伸手摘下,看了一看,不觉有些意外,言道:“婴师伯这便要见道兄,难得有暇,却是不能与道友长谈了。”

  张衍笑道:“自有机会。”

  两人即刻启程回去,少清派多是剑修,讲究纵横来去,无拘无束,是以门中无有太多规矩,荀怀英径直将张衍引至清鸿宫前后,值守弟子只随意问了一句,便就由得其往里去。

  这里为少清灵眼所在之地,张衍迈步入殿后,心下暗自比较,发觉此地亦不愧是集一洲之灵气点化而成,灵机之盛不输浮游天宫半分。

  行不多时,到了殿内,见大殿正中坐有一名四旬上下,和蔼蕴藉的年长道人,神情和善,头顶之上有一道道飞芒炫华流转,照得整座大殿亮彩堂堂,纤毫毕睹。

  张衍停住脚步,一个稽首,道:“张衍见过婴真人。”

  婴chūn秋缓缓站起身,还了一礼,曼声道:“溟沧使者不必多礼。”他顿了顿,又道:“未知贵派掌门书信可曾带来?”

  张衍自袖中取出书信,道:“敝派掌门真人曾言,需当请贵派掌门亲自过目。”

  婴chūn秋点头道:“请溟沧使者稍候。”他一招手,将书信拿来,就转去后殿了。

  过有片刻,他转了出来,道:“掌门请使者入后殿相见。”

  张衍整理了一下袍服,往殿内步入,过有一刻,到得里间,抬头一瞧,见一名道人正负手立在殿中,其人看去三旬左右,鼻直口方,目蕴神光,清气见于眉宇,轩然霞举,身上无数银光飞迸,好似万剑交击,又如泉落深涧,奇声汇撞,妙奏天音,正是统摄山门千余载,三大玄门之一的少清掌门岳轩霄。

  张衍上前一步,正容一礼,朗声道:“溟沧使者张衍,拜见岳掌门。”

  岳轩霄很是随意的一摆手,指着近处一个蒲团,道:“来我这处无需多礼,坐下说话。”

  张衍言了声谢,便就正身坐下,岳轩霄亦是在对面蒲团上一坐,笑道:“当年我欠秦道兄一个人情,还以为他早已忘了,不想落在你身上。”

  又打量张衍几眼,才道:“把你剑丸祭出,容我一观。”

  张衍气息一沉,心意一转,霎时一声剑鸣,一道夺目光华飞出,在顶上半尺之处悬住。

  岳轩霄瞥了一眼,言道:“观你剑丸,当曾用过我少清法门祭炼过,此法门乃是低辈弟子入门所用,不是什么高明法诀,再言那剑丸,亦有瑕疵,炼剑之人修为虽是够了,奈何功候太浅,手段也劣,致其不够jīng纯,这等剑丸在我门中论品,只在末等徘徊,要想以此参修上乘剑道,那是不成的。”

  他言语中无有贬低,也无有夸赞,只是平静论述。

  张衍虚心请教,道:“那弟子如yù参上乘剑道,该当如何?”

  岳轩霄目光投在他面上,道:“我只问你一句,你可当真要学我门中真传么?”

  张衍肃声道:“自当求取真法。”

  岳轩霄道:“好!”言罢,也不见如何作势,只手掌一翻,居然就将张衍那枚捉入手中,随后轻轻一拿,只闻清脆一声响,好似金断玉碎,那枚剑丸居然被捏了个粉碎,化为点点灵尘散落下来。

  张衍这枚剑丸与自身本是心意相通,若是受创,必是心神遭创,可明明见其损毁,冥冥中却是觉其仍是安在,这份感觉实是玄异无比,难以言述。

  岳轩霄见他神情平静,面上毫无慌张惊震之sè,目中流露出一丝欣赏,道:“我先赐你一套炼剑之法,你拿去修习,自去炼造一枚剑丸,所需外物可问怀英讨要,若是不成,却也不必来我处了。”

  张衍忽觉手中多了一物,他并不去看,转手收入袖中,便就起身告辞。

  待他离去后,婴chūn秋转入进来,问道:“恩师,为何传他炼剑之法?”

  岳轩霄笑道:“怎么,你莫非怕法门外传了出去?”

  婴chūn秋摇头道:“弟子岂是惧此,我少清法门尤重心xìng资质,更需师长指点,便是将剑法传于世间,又有多少人可以炼成?只是这这一步下去,无有回头之路可走,此人身份不同,若是有所差池,怕秦掌门那处不好交代。”

  这一步凶险不过,要是走不成,等若被废去一身剑术,张衍毕竟是溟沧十大弟子首座,极可能还是未来入主渡真殿之人,求法不成还罢了,若反而因此失了一门手段,哪怕溟沧表面不会为此说什么,将来两派之间也必然会因此生出龃龉。

  岳轩霄却不在意,道:“要我修习少清真传,便需如此,秦墨白既遣他来寻我,那早该想清楚了。”

  婴chūn秋暗叹一声,少清弟子习剑,多是自小得了剑丸,用门中高深法门,接连数百年祭炼温养下来,蜕去原先炼剑之人所留痕迹,如此修习门中功法才可事半功倍。

  而张衍非是主修剑道,在他想来只需传一些旁支法门便可,这样彼此都说得过去,可自家老师非把其当做少清真传弟子一般来教授,这令他也是有些无奈。

  张衍回去之后,荀怀英还在馆阁之内安排事宜,不想他回来如此之快,便随意问了几句。

  因炼剑一事尚需其人帮衬,是以张衍也不做隐瞒,将事情经过一说。

  荀怀英听完,却是皱起眉关,道:“道兄可是知晓,若是过不去此关,那你今生可是再也无法用剑了。”

  张衍洒然一笑,从岳掌门言语中,但已知晓其中后果,

  那剑丸用了两百余年,只剑遁一法,就令他在同侪占尽优势,而要是万一失手,无有此技傍身,那势必实力大跌,说不可惜那是假的,但神通道法岂是轻授,要学真传,必然是要冒些风险,若只得些皮毛,那还不如不学。

  退一步说,便是不成,那又如何?

  昔rì泰衡老祖断尾求道,舍弃一身魔功,重炼玄门功法,最后飞升上界,此人可是不会飞剑的。

  广源派沈崇真人纵横天下,连冥泉宗亦无法与之相争,此人亦是不会飞剑。

  东胜洲大弥祖师,一人覆灭归灵一派,同样不曾习得飞剑。

  此些人物俱不会用剑,可一个个最后皆是飞升成道,说穿了,飞剑之术只是护法存身的手段之一,非是他自身问道之法。

  以他今时今rì在溟沧门中的地位,有则为佳,无有亦可另寻法门,不必太过执着。

  荀怀英看他洒脱模样,不由心生钦佩,正容言道:“炼剑所用外药甚多,掌门既有关照,道兄但有所需,荀某必定全力相助。”

  张衍道了声谢,笑道:“到时少不得劳动荀道友。”

  与荀怀英告辞之后,他便回去馆阁之中坐定,将袖中那物拿了出来,一看原是一枚玉简。便把灵机往里一探,顷刻间,就有一篇法诀在识海之内浮现出来。

  确切而言,这里共有两门法诀,一为养剑,二才是炼剑。

  少清弟子入门后便可得一剑丸,此剑丸初时甚为寻常,但用此养剑之法,rì夕温养孕化,随自家功行提升,亦会渐渐jīng炼纯粹,rì后若成洞天,有极大可能养炼为真器。

  至于炼剑之法,因弟子入门时功行不济,是以多由师长代为祭炼,而后再赐予门下。

  只是此法却为少清弟子所鄙,甚至有徒儿当面拒绝师长赠剑的,是故除非与人斗法时剑丸遭损,迫不得已时,才会用此法再行祭炼。

  对张衍而言,养剑之法当然无法再用,那唯有选用那第二种法门了。

  细观之下,他发现在少清门中,剑丸亦有品次,共分三十六等之多,愈往上去,所需外药法门便愈是不凡,他目光掠过其余,直接看去最上一等。

  既然少清掌门允他取用门中之物炼剑,那他也不介意占些便宜。

  那第一等剑丸,名为清鸿玄剑,乃是少清开派祖师鸿翮老祖当年所传剑丸祭炼之法,需用三万余种珍稀外药祭炼,旁附法诀居然非是寻常文字,而是皆用蚀文写就。

  他把那所需外药一一看了下去,到了最后一药上,目光不禁停下,上写“钧阳jīng气”四字,小注中还刻意点明,此气当以星石中所采为佳,如有杂气沾染,难免差了一等。

  张衍看了下来,微微一笑,暗道:“便是此剑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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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一章 别天台中宝剑炉

  
      “他要祭炼一等清鸿玄剑?”

      婴春秋闻听这消息后,先是诧异,随即皱起眉头,道:“溟沧使者有些托大了。”

      冉秀书却是一脸轻松,言道:“恩师,这位张真人可是溟沧十大弟子首座,欲炼清鸿剑丸也在情理之中,当年关、左两位长老与冥泉宗魔修一战,剑丸被污,不也重炼了两枚清鸿玄剑出来么?只不过是没有采自星石的钧阳精气,品次上稍差了一等罢了,便是弟子眼下去炼,也不见得会输于他们。”

      清鸿法剑听去名头大,但是少清门中,但凡元婴之士,人人皆知如何祭炼,在他看来不过外药多用些罢了,且就算能炼成,比之真传弟子数百载用功祭炼的剑丸,却也高明不到哪里去,日后还不是一样要以养剑之法时时温养。

      婴春秋摇头道:“你却是说错了,两位长老能成,那是因他们养剑数百载,早已通熟法诀,明了其中运化关窍,看去是初次试手,实则是日夕所为之事,自然水到渠成,可溟沧使者非是我少清弟子,又怎能混为一谈?”

      养剑、炼剑二法各有千秋,说不上谁高谁低,但前者乃是修士以数百上千年时日慢慢调和蕴养,温火熬炼,随功行境界而提升剑品,如此水涨船高,人与剑相辅相成,自是最为扎实稳固。

      而后者乃是以外药淬炼,先自提升剑品。再用上乘法诀祭炼,走得却是以人降剑之法,那剑好比烈马,炼成之后,尚需以上乘法诀耐心降伏,之而后才能随心驾驭。

      但这却极为考验施法之人手段,等若在短短时间之内,走完他人数百上千年所行之路。

      而这其中,又尤以最上一等的清鸿玄剑最难祭炼,对非是主修剑道之人来说。其繁复碍难之处令人难以想象。绝不是只靠悟性天资就能过关的。

      冉秀书想了一想,仍是乐观,言道:“恩师恐是多虑了,张真人丹成一品。想来不会无的放矢。”

      凡能成就一品丹者。机缘、秘法、手段、心性缺一不可。无法以常理揣度,他思忖下来,觉得张衍既然说要祭炼这清鸿剑。那应也是有把握的,否则岂非徒惹人笑?

      婴春秋沉吟不语,少清弟子一心修道,少有理会外事的,整个山门,唯有他一人夙夜操心劳累,维持山门内外俗务。

      但考虑事情一多,心中顾虑自然也多,特别是涉及同为三大玄门之一的溟沧派,更是要慎之又慎。

      他自也希望张衍能一举功成,免得多出什么后患来,可有些事却不能不想在前面,特别是万一事情不成,又该如何收场。

      至于炼剑所需外药三万余种,那反倒不是什么大事了,本来门中少有炼剑之人,外物每过三载,皆会自中柱洲解送来不少,库藏之中早已堆积如山。

      一番沉吟下来后,他有了决定,道:“你回去告诉怀英,把别天台剑炉让与溟沧使者炼剑,府库之中外药任他自取,再把那三卷洪翁补遗道书拿去,予他一观。”

      这三卷道书乃是少清前贤所录炼剑心得汇要,他自忖自己如此做,也算仁至义尽,要是此般还是不成,那溟沧派也无法可说。

      冉秀书站起身,拱手道:“弟子这就去办。”

      他出了宫观,便将三卷道书送至荀怀英处,随后又去了府库一回,将婴春秋之话传到,自觉事情已是办妥,立时一身轻松,当下遁空而起,兴冲冲找人斗剑去了。

      第二日,荀怀处赶来仪馆之中,将婴春秋回应告知张衍,两人稍作商量,便各起遁光,往别天台剑炉来。

      这剑炉位于在大岳墩伏魔峰上,山巅火口有烈焰灵气喷吐,隆隆有声,其与剑炉下方炉口正正相对,远远可见夹杂黑红火屑的浓烟四下滚滚漫开,炽火热流熏蒸天穹。

      荀怀英在外唤了一声,别天台中执事弟子立刻撤开外禁,迎了两人进来。

      休看外界烟霾遍布,可里间却是山明水秀,柳绿桃红,风光大好,观之令人忘忧。

      那剑炉非是摆在明处,而是深藏于山腹之中,张衍随那执事道人往内行走,入得一处山洞,大约一刻之后,就到了地界。

      他目光看去,见那剑炉形如葫瓢,分大小两洼池穴,内中蓄满灵液,池中飘有两枚嫩绿叶片,清香扑鼻,闻来头脑一醒。

      那执事道人言道:“两位真人,外间那火口因在极天之上,难免有罡英误入,久而久之,罡气化厉煞,难免蕴有阳毒在内,此火虽可用来炼剑,但那烟气却会污灵机,因而炼剑之时,需这两片雪香叶解去火毒。”

      荀怀英道:“灵药可是齐全了么?”

      执事道人恭敬言道:“昨夜府库职役已是把灵药送来,小道命人用了一夜整理妥当,溟沧使者可需先检视一番?若有什么缺漏,小道再去讨要。”

      此前无论是库藏和剑炉这处,都是得过门中郑重关照,送来灵药决计不能出了纰漏,否则就要问一个失察之罪。

      少清派中虽是不怎么讲究规矩,可那是针对真传弟子而言,如执事之流,却万不能有半点行差踏错,否则立刻责以重罚,连带山下亲眷亦要被赶出大岳墩去,是以个个用心尽力,不敢有丝毫差池。

      张衍瞧了一眼,见那些灵药俱用一只只如同竹节的玉筒存放,自顶下用细链悬挂而下,其上又以小签注释,可谓一目了然,便笑道:“这却不必了,只是稍候还有些话要请教道长。”

      那执事道人顿感有些受宠若惊,连连道:“不敢,不敢。”

      荀怀英言道:“道兄,我便在剑炉之外等候,若需我帮衬,打声招呼便可。”

      少清派中弟子炼剑祭剑之时,最是忌讳有他人在旁,张衍虽不是少清门下,但他也不想坏了此例,说完之后,拱手一礼,就步去外间。

      待他走后,张衍把执事道人唤来,把此处剑炉详情先是问明白了,随后沿炉口转了一圈,翻了翻那些灵药。

      因其多达三万余种,是以他不去一一搜检了,只拣取了几味重要灵材稍作查看。

      这时他脚步一顿,目光凝注在一只玉筒上,手一招,将之取来,稍一感应,便知里间存放有数缕钧阳精气。

      只是他再是仔细一辨,却发现此气不纯,甚至比过元君以元珠吞吸精气还要驳杂些。

      这却非是少清派不愿拿出来,洞天真人虽可去往重天之上采摄钧阳精气,但唯有经那极天星石炼化,才是最为精炼纯粹,斗剑取得那份,早早已是赐了下去了。

      张衍笑了一笑,这与他先前预料一般,幸好自炼成法身之后,钧阳精气他还留有不少,此回正可以上,对那执事道人一招手,言道:“道长请先出去吧。”

      那执事道人如蒙大赦,躬身一揖,便倒退着出去了。

      张衍到炉前蒲团上坐下,他并不急着开始祭炼,而是用心调理气机,一个时辰之后,把法力一催,将底下炉火催起,便就引动灵机,开炉炼剑。

      这炼剑分为两步,先需要以这三万余外药炼出一剑胎来,而后才是少清掌门所传心法养炼。

      头一步不需如何高深法门,修士只要大致通晓如何炼器,把火候掌握好了,便足以胜任,是以这对张衍来说并不困难,待炉火旺起后,便依照玉简上记载法门,按部就班祭炼起来。

      忽忽间过去三月,他察觉炉中火候已到,喝了一声,撤了法力,只闻轰轰一声,炉中灵液翻滚,冒出氤氲雾气,其中隐约可见有七道灵光闪动。

      张衍一挥袖,散去烟气,目光朝下一望,见将炉底深处安安静静躺有七团似气非气、似精非精、放出蒙蒙微光的精纯丹丸,其内有一道莹亮夺目,远胜其余,显是灵机荟萃,为此中独秀。

      此前他也想过,以这许多灵药祭炼,剑胎若成,或许不止一枚,但未想到,这一炉却是炼化出七枚来。

      他稍作思忖,起手一拿,将那最为精纯的一枚丹丸收入法身之中,而后又取三枚卖相尚可的另行收起,准备待出关之后,将此作为回礼赠与少清。

      眼下这剑胎虽成,只是未有真传心法祭炼,还远远不算成功,要是被不通法门之人拿去,也只是平白糟蹋,而接下来,才是最为关键一步,成与不成,全看此节,若是走差,那便是前功尽弃。

      他神色一肃,将婴春秋所赠三册道书拿出,将之缓缓打开,用心观览起来。

      看了足有十天,他才放下书简,闭目不动,似在咀嚼内中玄妙。

      半晌之后,他缓缓睁目,心下暗赞道:“先贤遗册,果是不同凡响,观过此书,确然能少走许多弯路,但对我而言,如此仍还不够,尚需另施手段。”

      他不是少清弟子,之前从未有过接触炼剑养剑之法,就算有了这三卷道书参照,也不过是稍有几分心得,要一步登天,那多半是不成的,好在他有残玉在手,大可先反复磨练,直到法诀运炼纯熟,而后再祭炼不迟。

      他起指一弹,数道灵光飞去,先在周围布下一片禁制,再把身躯坐正,手握残玉,心神往里一沉,便就用心推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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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二章 铸剑藏灵待磨锋

  
      别天台剑炉之中,张衍这一坐,转眼就是二十年。

      残玉之中八十余天,外间不过一日而已,二十年下来,他等若在此道上浸淫了一千六百余载。

      炼化剑胎之法门在他反复推演之下,已是把其中关窍了解通透,对每一个步骤皆已烂熟于心。

      元婴修士寿有千载,但若单论在门法诀之上所耗费的时日,他已是远远胜出那些少清同辈弟子了,若无意外,此回祭炼清鸿玄剑已是十拿九稳。

      他把心神自残玉之中退出之后,查看了一番四周禁制,见并无异状,四处也无任何少清中人来过迹象,便就不再耽搁,决定正式着手祭炼剑丸。

      心下一催,剑胎倏地飞出,悬于鼻尖之前。

      他目光稍稍一下移,心神一转,把法力灵机往里转入,便就不疾不徐祭炼起来。

      倏忽间,又是十载流逝。

      剑炉之内,张衍祭剑已是到了最为关键一步。

      他身亲肃穆,双目神光闪动,看着身前已是闪烁夺目的剑丸,按照祭炼法门连打了数十法诀上去,那剑丸轻轻一颤,铮铮铮铮数声连响,再是急骤旋动,其所在之处,仿佛成了一处涡眼,周遭灵气不停往里灌入进去。

      到得最后,那一团剑光忽然直住不动。而后一股强挣之意传来,似欲挣脱飞去。

      张衍笑了一笑,先是以法力将之稳稳镇住,待其驯服,不再躁动之后,这才放开。

      剑丸被强压了数日,此刻束缚一去,顿时发出一声欢欣鼓舞的鸣响,这一刹那,剑炉之中发出呼啸之声。所有灵气似被一齐抽吸了过去。而后只闻一声响彻天穹的剑鸣,一道清气如练,轻易刺破禁制,轰然冲去云霄!

      清鸿宫中。婴春秋将手上书简文牍放下。目光望向宫外。沉吟道:“溟沧使者在剑炉之中已有三十载了吧?”

      冉秀书虽是坐在案下,但却已是昏昏欲睡,他本心不愿来打理这些俗务。奈何身为婴春秋门下大弟子,每日皆需来此听候吩咐,此刻听得师父问话,强打精神应付道:“门中长老祭炼剑丸,至少需用十余载,张真人非我派中人,怕是用时更为长久,徒儿以为,只少也要六十七载,便是百年,也不稀奇。”

      婴春秋点点头,这番推断还是有些根据的,张衍非是剑修,任凭如何天资过人,初次炼剑,上来定会有几次失手,三十年恐是只够其理清头绪的。

      他沉声道:“若能成,那是最好,近年来魔修又是蠢蠢欲动,未来数十年中如他再炼不成剑丸,怕就无有机会了,”

      冉秀书听得此言,心下动了动,低声问道:“恩师,可是那魔穴即将出世了么?”

      婴春秋看他一眼,也不隐瞒,道:“掌门近来观气感应,已能断定,第一处魔穴至多再有三四十载便会现世。”

      冉秀书脸上顿时焕发神采,魔穴一出,那无需多想,六大魔宗必会遣出人手将其护住,不会再如先前一般飘忽无踪,啊正是出手剿杀其等的大好时机。

      他好一阵兴奋之后,才静下心来,想了一想,道:“如此,那位张真人所余时间,确然是不多了。”

      张衍身为十大弟子首座,无法久居于少清门内不说,魔穴一旦出世,那必会被召回溟沧门中,要是到时炼剑未成,那么此来等若就是白跑了一回。

      非但如此,自此使不得飞剑,对即将到来的玄门争斗来说,绝然称不上是一个好消息。

      冉秀书开始还对张衍有几分信心,可此刻却是有些怀疑起来。

      婴春秋正想说话,这时忽然心生感应,咦了一声,站起身来,朝一处方向望去,那处正是别天台所在之地,他看了一会儿,陡然闻得一声长空剑鸣,咻得一响,一道如虹剑光腾起,如星高悬,放出清亮光华,照耀虚空。

      冉秀书望得此景,不觉惊异,咋舌道:“这,莫非张真人已是把剑丸练成了?”

      婴春秋瞧那剑光弥沛天际,清濯澄澈,正是清鸿玄剑无疑,心下也是吃惊,不由感慨惋惜,道:“溟沧派中竟有如此英才,在剑道上有此等天资,却为何不是我少清弟子?”

      那剑丸飞出时一通声势,非但是他们,连带不少少清弟子也被惊动,因张衍来门中求剑之事少有人知,他们多还以为是某位门中长老炼成上等剑丸了。

      婴春秋这时似是想一事来,忽然一皱眉头,道:“秀书,你速去传我谕令,若有人问起今晚之事,就言是薛长老在祭炼剑丸,不可说是溟沧使者。”

      冉秀书心念一转,便就猜到这是为了何故,站起身,拱手道:“弟子这就去传命。”

      伏魔峰上,张衍朝着天穹一招手,那枚剑丸立时收了灵光,化一道如水清虹往下投来,须臾落在他掌中,顿有一股奇异感觉涌上心头,仿佛此物与自己心神相系,血肉相连,过去手中剑丸虽也有这等感觉,但却远不及眼下强烈。

      再是细细感应,觉其好似在慢慢呼吸吐纳,有如活物一般,他顿时知晓,这一刻,此枚剑丸已是重焕新生。

      过有一会儿,那那其内又传来一阵阵躁动,似是在催促他立时行功运剑。

      他正待顺其意愿,可待要起得法力时,却眉头一挑,蓦然觉得,眼下似是缺了点什么,还不完满,仓促运化恐有不妥,因而又把动作放下,想一想,收了剑丸入体,把袖一挥,撤了周围禁制,步出剑炉。

      那名执事道人正守在门口,三十年不见,他两鬓微白,面目是苍老了不少,而张衍外貌却是丝毫未有改变,他颇是羡慕地看了几眼,上来一揖,道:“尊客出关了?”

      张衍笑道:“我已炼就玄剑,当日一炉出了七枚剑胎,现在剑池中留有三枚,那是赠与贵派,以谢此番相助之礼。”

      炼剑需自家以心法淬炼,方可神意相通,但剑胎却是无需如此,若不是少清门中并无清鸿玄剑剑胎,他早就拿过直接用了,此刻留下三枚,权当还了用药人情。

      执事道人忙道:“小道必当如实告知门中,不敢妄取。”

      张衍微一点首,就乘动罡风出了伏魔峰,甫到外间,抬眼一眼,就见一名青衣道人正站于悬云中,便一稽首道:“荀道友有礼。”

      自张衍炼剑后,荀怀英每日皆会抽时来此转上一圈,方才见得剑光飞起,哪还不知是其已把剑丸炼成,是以立刻便就驾遁光赶来了,也是一稽首,道:“道友炼剑三十年,终得功成,可喜可贺。”

      张衍笑言道:“若无道友相帮,也无这般顺遂。”

      两人在此处言说几句后,张衍本待回馆阁之中,荀怀英却将他拦住,道:“且慢,道友不妨先去我洞府住上几日。”

      张衍知其中必有缘故,稍一转念,起手一拱,道:“那便叨扰道友了。”

      荀怀英洞府距剑炉不远,两人只行一刻,便就赶至。

      张衍眺目观去,见这座剑台之上山壁峭削,好如刀剑劈凿,一道气势不凡的水瀑奔腾落下,因此瀑极宽,远望好似一片珠帘,顶处有五六丈大小的一座石坛,形似漏斗,底下有一一架悬梯斜挂而下,看去好似牵一飞鸢,坛上薄雾琼晶,寒崖冷峰,积雪如玉,下方却是草木繁茂,巉石古藤,欣欣向荣。

      台中剑光一闪,一名五官俊秀的少年自里驾遁光飞出,到了两人面前,对着荀怀英一礼,道:“恩师。”

      荀怀英点点首,对张衍道:“此是我徒儿方鳕。”又对那弟子道:此是乃溟沧派张真人,吾之好友,你当唤一声师叔。”

      那弟子赶紧一礼,道:“张师叔安好。”

      荀怀英一挥手,命其退了下去,带张衍到得剑台中,入得洞府内安坐下来后,道:“半月前有传书来,说是玉霄有使到得门中,听闻此次正使乃是周煌,最迟明日便至。”

      张衍目光一闪,心下恍然,难怪少清如此安排,在斗剑法会之上周轻筠曾为他所斩,不提周族私下与他的过节,只明面上看去就是不合,少清这是怕两者皆在仪馆之内宿住,会惹出什么事端来。

      他笑了一笑,道:“未知我那苗师兄与那几位长老现在何处?”

      荀怀英沉声道:“冉师兄已有安排,不会与玉霄门下照面。”又正色道:“道兄炼剑三十载,想是要亟需筑气凝练法身,在此间放心修行就是,荀某就先不打扰了。”

      言讫,他起身一礼,就步向门外。

      张衍微笑一下,起身相送,他所成就的乃是元真法身,阴阳合和,内外如一,外间厉气难磨,就算在这极天之上行走,也不会亏损,不过这却不必说出来了。

      他回了榻上坐下后,却是陷入沉思之中,心下思忖此回玉霄遣使来此目的。转了几个念头,心下已是有了些许猜测。

      不过这毕竟不是大事,眼下关键,是尽快习得剑诀真传,好在魔穴现世前多一分手段,是以他很快就把此事放下了,盘膝坐定,呼吸吐纳起来。

      很快一夜过去,他精神奕奕出得洞府,与荀怀英打声招呼,便就乘起罡风,往清鸿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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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三章 清鸿密册定剑文
  
      张衍腾云驾雾,行有两刻,到得清鸿宫前,缓缓降在殿前,与守门执事道人言道:“烦请这位道长通传一声,就言溟沧弟子张衍,已是把剑丸炼成,又来求见岳掌门。”

      那执事道人一个稽首,笑道:“掌门已有过关照,尊客若来,只管进去便是。”

      张衍对他拱了拱手,摆袖往里走去,仍是到得上回那座洞府中,见岳轩霄正站在那处,手捧一卷玉简,似在细观,时不时还在上面勾勾点点,便不上前打扰,只在旁耐心等候。

      过了一个时辰,岳轩霄放下书简,朝他看来,目光上下一扫,道:“祭出剑丸我观。”

      张衍一点头,把心意一引,清鸿剑丸铮然一声跃出,只是此刻,那不完满之感又自浮现心头。

      就在这时,岳轩霄忽然把袖一拂。

      张衍心神一震,好似是什么物什失而复得,继而耳畔传来一声宏亮剑鸣,须臾之间,整个洞室之内忽然剑光大绽,灵气宣涌,嗡嗡之声不断。

      等气机收定,他放目瞧去,见共有百零八道剑光悬于室内,在身周缓缓流转。

      岳轩霄叹道:“不得正传,却可化剑百零八数剑光,此等资质,为何不是我少清门下?罢了,能指点你一场也是缘法,而今你这剑丸尚可一观,凭此根基,可传你剑传真法,我却问你,三脉剑传,你欲学哪一脉?”

      张衍来时便把此事想清楚了,因而并不迟疑。稽首言道:“弟子愿学化剑。”

      岳轩霄一笑,道:“却也不知该说你运数好,还是运数差,你若是选其余二脉,我可指点你去寻门中长老,可既是化剑,却也不必多跑了,这脉剑传并无定规循例,全靠自身参悟,故而我只能传你道。不能传你法。”冲他招了招手,指着案上,“你来看这卷玉册。”

      张衍走上前去,到了案旁。见其所指便是方才那卷玉简。此刻正摊开案上。只是其上字迹皆是以蚀文书就,行隙之内有嵌有一行行小字,应是藉此推演出来的法诀窍门。

      而看那笔记。却非是一人所书,心下一动,暗忖:“莫非是清鸿老祖手书么?”

      岳轩霄道:“此简你拿去先观,只借予你一月,能看入多少,全看你自家造化。”

      这卷道书确然为清鸿道人手书,其间注疏乃是历代修习化剑的洞天真人释读之文。

      这却不是岳轩霄大方,而是化剑一脉,本就千变万化,每一人所学都各不相同,少有前例可寻,只能追本溯源,由蚀文原书来参悟领会。

      而蚀文一道,各人体悟各不相同,是以那些前人注疏,只可从旁参照,若是全然照搬,定然不会有大成就。

      张衍把玉简收起,正容一礼,道:“弟子一月之后,便回来此将玉简归还。”

      岳轩霄一挥袖,笑道:“不必了,非是苛待你,此书历代参修之人皆是只得一月之期,到了时日便会自家飞回,你便是想多观一息,也不是成。”

      张衍点了点首,便欲告退,转目一瞧,见剑丸尚且悬在四周,心意稍转,其便如倦鸟归林,齐齐投入他法身之中。

      岳轩霄言道:“你这剑丸虽是炼就,但也不是说便就大功告成,日后仍需以自家时时温养,才可使灵性不堕。”

      张衍忙是表示受教,道:“多谢真人指点。”

      少清派中每一人,对自家剑丸日夕淬炼,从不停歇,哪怕手中剑丸品次当真较之同门稍差一筹,却也不见得其后便赶不上,

      这枚清鸿剑丸只是给让他暂且将两者间距离拉近,至于日后如何,还要各人机缘努力。

      不过张衍非是剑修,只把其视作护身保命手段之一,就算在剑法上不如少清弟子,也不是什么可耻之事,当真要斗法,他可用手段极多,自信能在别处占住优势。

      自清鸿宫中告退出来,他不似来时刻意不取用剑丸,一出外间,便把剑一祭,霎时一点清光流转,将身躯裹住,自地拔起一道横天而过的灵空剑气,往荀怀英洞府飞驰而去。

      不多时,入了剑台之内,却见前方玄光一闪,却是那名方姓弟子迎了上来,高声招呼道:“张师叔,先前那处洞府乃是寻常待客之地,久无人居,草木不茂,灵机不盛,弟子已在飞坛之上为师叔另行辟了一处洞府,请师叔随小侄来。”

      张衍无所谓洞府在何处,见其一片好意,故而也不推拒,随他往高处悬坛上来,口中问道:“你师父何在?”

      方姓弟子恭敬道:“似是要事,方才匆匆出府了。”

      张衍微微颌首,不一会儿,两人入得一处宽敞洞府之内,洞外满植琪花瑶草,门前还一条溪水环绕,看去确比昨日所在强上不少,赞道:“师侄有心了。”

      方姓弟子道:“此是做师侄的应为之事。”

      张衍一笑,自袖中拿出一瓶上好丹药,递去道:“你乃是少清弟子,又是荀道兄门下,想来也不缺什么修道外物,这瓶丹药乃是我师所炼,有续借断肢之效,我如今已是用不到了,便赠了你吧。”

      方姓弟子大方收下,躬身道:“多谢师叔。”再是一礼,就驾遁光往山下去了。

      张衍到了洞门中,轻轻一挥袖,起了禁制,到了榻上盘膝坐下,将玉简取出,在面前缓缓摊开。

      一月时日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须得抓紧时间看了,只是一扫之下,却是目光一凝,方才看时还不觉如何,眼下却见那简上蚀文竟如蝌蚪一样四处游走,凌乱异常,毫无章法可寻,根本无法辨清哪处是头。哪处是尾,唯一不变的就只有那字隙间的注疏了。

      他微微皱眉,心下暗自思量,“按照方才岳掌门所言,凡化剑一脉弟子皆需拿这玉简研修,若是似眼下这般,我却不信有多少人能看得明白,这里面肯定有关窍!”

      可为何洞府之中在就无有这般情形呢,他仔细回想之后,忽然目光一闪。把剑丸祭出。再心神一动,役使剑光分化,顷刻变作一百零八道闪烁剑芒,而后再往玉简之上盯去。

      果然。剑光一出。那玉简之上蚀文仿被吸引。不再胡乱窜走,一个个安稳下来,不过一会儿。便就各居其位。

      他摇了摇头,幸得自己不曾忽略此节,要是那些一心钻了牛角尖的,或者以为本就该如此,只去看那些注疏的,可就要错过机缘了。

      定了定神,他伸手入袖,把残玉握住,边看翻开玉简,边是推演起来,只是两三日后,他看了看前人遗笔,心中不由浮起一股豪气,暗道:“他人可写,我为何不能写?”

      他在蚀文一道上本就极有天资,又有残玉可以推演,自问比起那些前辈来只是功行差了,但未必会在此道上输了。

      兴致一起,便自案上拿了笔墨与竹简过来,将自己以蚀文推演而出的文字一一写下。

      他本是欲推演完毕之后,另录一册,再交予岳掌门参评。

      只是未曾想到,每解读出一行蚀文,那玉简之中便就浮现出一模一样的一行字来,只是他眼下全副精力俱都集中在残玉中,是以根本未曾去注意。

      正当他全力推演法诀之际,山外却是来了一驾洗碧悬斗大舟,磅礴灵云铺开数十里去,此舟由十六头南崖洲石麒麟拖拽,共有一千三百人站在灵云之上,声势赫赫,向少清派山门而来。

      此是玉霄派使者法驾,舟上为首之人乃是定阳周氏弟子周沆,其人身形颀长,肤若婴儿,下颌留有五绺清须,笑容温煦,外貌甚雅,顶上有两团如星罡云闪烁若烛。

      上回斗剑,玉霄派钧阳精气未曾得到手不说,还折损了三名弟子,尤其其中二人还是周氏嫡脉。

      虽是周氏树大根深,少了一二弟子尚还动不了筋骨,但同为三大玄门的少清与玉霄,却皆是成功得了钧阳精气回去,如此一比较,对山门声望无疑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此次溟沧遣使,张衍在少清一居就是三十年,虽也有其上山习剑的传闻出去,但玉霄派却是不信,只以为是故意放出的消息,实则内中别有谋划,是故遣使来此,想要试探两派究竟存有什么目的。

      悬斗大舟很快到得垂云、见日两座山阙之下,前方一缕云开,一名星眸皓齿的清秀道人迎了出来,连声招呼道:“周道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了。”

      周沆一观此人外貌,便知是婴春秋门下大弟子冉秀书,笑着还礼道:“冉道友有礼。”

      冉秀书上来与他客套一番,就引其往山中来,

      周沆半天不语,待快要到仪馆时,忽然转过过来,问道:“冉道友,听闻溟沧使者往贵派山门时,贵派出三千里相迎,可是当真?”

      冉秀书一怔,他非是机变之人,一时倒不知该如何作答。

      周沆笑了一笑,又问:“传言溟沧使者来此时,贵派开山门大阵相迎,用以示敬,未知可是真事?”

      冉秀书更觉难以开口,他来时曾受师父关照,礼数要恭,不可随意应付,这话如实答了,要是对方问起为何不对玉霄也是如此,恐是引起两派不睦,不觉有些头疼。

      周沆呵了一声,再是问道:“听闻溟沧使者到此是为修习贵派剑法,不知然否?”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冉秀书皆是无法回答,沉默片刻后,他忽然一振衣袖,一道剑光飞出,悬在头顶,登时一片毫光洒下,玉霄来人感应到其上弥漫剑气,都是脸色微变。

      周沆为之愕然,道:“道友这是何意?”

      冉秀书大声道:“我少清以剑论输赢,只要你胜过我手中之剑,随你问个痛快,我都如实告知,若是输了,便休再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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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四章 剑中秘法隐玄机

  
      冉秀书见自家师父也是赞同把剑潭赠了张衍,便就道:“那剑潭在魏师叔洞府处,还请师父赐下令符,弟子好去取来。”

      可就在这时,荀怀英却是横出一步,伸手一拦,道:“冉师兄,慢来。”

      看向坐在殿上婴春秋,起手一拱,肃容道:“师伯,只赠剑潭,有些不妥。”

      婴春秋看他一眼,抚着胡须,沉默不语。

      少清派若是门中剑丸遗失在外,只是有人送回,皆会酬以重谢。

      表面上看去,只以为此是少清将剑丸供奉入剑台的规例,但其中实则另藏玄机。

      凡是少清真传弟子,剑丸之中皆是有一道法箓,哪怕剑主故去,只要剑丸未彻底损毁,还了门中,那便可藉此看出其人究竟是如何输掉斗法的。

      要是能查看明白,下一回便可有所提放,其价值无可估量。

      不过这事极为隐秘,少清门中,除了洞天真人之外,也只有极少数元婴修士知晓,而荀怀英恰是其中之一。

      显然他认为这个人情不小,只以一个剑潭回报,却是不够。

      冉秀书见婴春秋久久不开口,便转首言道:“那荀师弟以为该送何物?”

      荀怀英沉声道:“我少清虽不会欠人人情,但又何必急着还上?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重劫即至,张道友若日后有事来求,再出手相助即可。”

      婴春秋一叹,人情若能主动还上那是最好。一旦到了日后,那保不准会付出更多代价,可能门下弟子并不在乎,可他这当家之人却有些难为了,只是荀怀英这话在正理上,他无法不应,只好道:“那便如此吧。”

      朝阳阁仪馆之中,周沆正拿着一本书册观览,此书是乃是大岳墩周围十五国风物地理志。

      修道者动辄数以百计的寿数,常是坐看世间王朝更迭。若是玄族世家。不会对凡俗之事有任何兴趣,可他却偏偏看得津津有味,有时能还能自里看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来。

      这时竹帘一掀,一名头挽双刀髻的美貌女子入至阁内。万福一礼。用甜腻声音道:“师父。徒儿来了。”

      周沆放下道书,笑道:“蝉珠回来了,可曾打听到什么?”

      经由上回冉秀书之事后。他再没有去自讨没趣,只是命这名弟子找到与少清弟子结作道侣的周族族人打听消息。

      蝉珠正要开口,却迟疑一下,美目瞧了瞧四下。

      周沆看出她的顾虑,摆手道:“不打紧,这处我已布下禁阵,你放心说就是。”

      虽以少清修士的脾性,十有八九是不会来的窥看的,但身在他人地界,如何小心也不为过。

      蝉珠明显轻松下来,言道:“恩师,我去几位姐姐那处拜访,所得消息俱是模糊,只是有一事却是值得注意,一月之前,少清门中别天台剑炉处有剑气冲起,光彻天穹,传言是一位薛姓长老炼得一枚上好剑丸,可弟子探问一番,发现这位长老平日名声不显,可此事却是人人皆知,这却有些奇怪了,有刻意遮掩痕迹在内,因而弟子猜测,会否此是张真人所为?”

      周沆露出诧异表情,道:“炼剑?你可是确定?”

      蝉珠道:“弟子问了数人,皆是如此说,应是无误。”

      周沆捋着颌下清须,联想起张衍来少清学剑的传闻,皱眉道:“莫非果真是此事不成?”

      蝉珠看他脸色,柔声道:“恩师,张真人非是少清弟子,就算学得剑法,也未必会有什么大成就,又何苦烦恼?”

      周沆摇摇头,张衍学剑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背后之事,由此可以看出,少清、溟沧两派往来联系比过去紧密了不少,这对玉霄来说非是一个好消息。

      他转了转念,道:“你可曾打探出来,溟沧来使一行人现下宿于何处?”

      那女弟子垂下首来,道:“恩师恕罪,弟子无能,不曾探听的其等下落。”

      周沆摆手道:“这却不怪你,应是少清故意遮掩之故。”

      想到此,他不觉有些忧虑,可从山门迎使开始,到少清后来表现,他分明感觉到了一股疏离之感,暗忖道:“看来回去之后,当尽快将此事禀明老祖。”

      此处大岳墩西南方向,观霞台上,一道剑光飞至,在上空一转,继而散开,张衍自里踏步出来,他看了看下方一处宫观,便就按落云头,才到至阶前,观中景游已是得了感应,自内一路小跑迎了出来,欢喜道:“小的见过老爷。”

      张衍道:“苗师兄何在?”

      景游道:“在在,正与几位长老弈棋。”

      张衍举步往观中去,过了正堂,不旋踵到了后院,见桃花树下,苗坤正与一名长老对弈,另外三名长老正自旁观,察觉到他来此,皆是站起行礼。

      苗坤转目一瞧,推开棋盘,哈哈一笑,站起身道:“张师弟,你这一离就是三十载,为兄问少清中人,皆言不知去处,要是再等几年还不见你人影,为兄可要去山门搬救兵了。”

      张衍知他打趣,并不多言,眼下他来此处学剑一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四名长老知二人有话说,都是告辞退去。

      苗坤招呼张衍坐下,关心问道:“师弟此行可是如愿?”

      张衍笑道:“稍有所得,不致空手而归。”

      苗坤连声道:“那便好,那便好,只是不知……吾等何时归去啊?”

      张衍笑道:“师兄可是等不及了?”

      苗坤抱怨道:“师弟你是不知,少清之人俱是无趣的很。整日不是修行便是斗剑,门中没有美酒佳肴不说,便连舞乐也是无有,哪及在自家府中逍遥。”

      他在这里本是要出去转上几转,可少清弟子知晓他是溟沧掌门记名弟子,一旦出门,就都是找借口上来讨教。

      他也是两难,若是应下,万一输了可丢了秦掌门的脸面,要是不应。还以为他胆小怕事。起初几次都被他用言语应付过去,后来实则无法,只能借口闭关,躲在宫观内不出去了。

      张衍眼道:“还请师兄再耐心等候几日。”

      苗坤面上一喜。道:“哦?果真?”

      随即犹豫了一下。小心问道:“师弟离去似显匆忙。为兄冒昧问上一句,可是与那玉霄使者有关?”

      张衍朗声一笑,道:“师兄多虑了。玉霄使者与我何干,只是思及离门已久,欲早些回去罢了。”

      苗坤松了一口气,道:“那便好啊。”

      因炼剑之故,张衍久不曾闻得外界消息,与苗坤言说几句后,转而便问起山外之事。

      苗坤言道:“自师弟来少清后,洲中倒是安稳了不少,显是魔宗畏惧我两家联手,为兄想来,我三大玄门要能携起手来应对此局,同进同退,想是应付魔劫也不在话下了。”

      张衍笑了一笑,苗坤确然在秦掌门弟子之中地位不高,有些事情无从知晓。

      三大玄门联手,那除非是下定决心,彻底清剿魔宗了,可事实是,三派需其为己方压制玄阴天魔,是以绝对不会做得此事,保持眼下格局那是最好。

      这也难怪少清与溟沧派一接触,玉霄便如此着紧,立刻遣使前来。

      两派数千年来皆是互不相扰,可忽然走近,那必定是有缘故的,若是搁在以往那还好说,可如今千年内有三大重劫,玉霄又怎甘心被排拒在外?

      又问几句后,见这三十年来确未有过什么大事,他便在此找了一处别院,研修剑诀去了。

      到了第二日,冉秀书寻上门来,亲手将那剑潭送上,言是送回剑丸之礼,请他务必收下。

      张衍也不推辞,坦然领了好意,随后收拾了一番,先去清鸿宫中与婴春秋致礼拜别,再往荀怀英处辞行,出来之后,便就驾动双蛟飞车,与苗坤等人往山门回返。

      因这番动静不小,正在仪馆之中的周沆,也是收到溟沧使者离门而去的消息。

      蝉珠见他似是心绪不佳,低头想了一想,咬唇道:“恩师,徒儿有一计,或许能在少清、溟沧两派之间埋下一根刺。”

      周沆哦了一声,笑道:“蝉珠你一向聪慧,说不定真有什么良策,说来为师一听。”

      蝉珠听他夸赞,有些羞意,垂首道:“张真人此刻定还未曾出得少清山门,恩师可此时出去将他截住,然后与其攀谈几句,言语中可装作无意,把张真人曾与周娘子结缘之事透露几分,如此少清必会有所猜忌……”

      周沆摇了摇头,这法子太过想当然,两派之间真有什么谋划,又岂是几句言语能挑拨的?

      况且张衍与周幼楚虽曾结为夫妻,可那是俗世姻缘,放在修道人眼中,却算不上真正道侣。

      或许小门小宗会十分重视此层关系,可少清、溟沧这等玄门大派岂会被在意此事?

      再则这事似还涉及一桩隐秘,连他也不甚清楚,是决计无法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就算真的捅了出去,丢的是定阳周族的脸面。

      蝉珠见他不纳,急道:“恩师……”

      周沆却是脸色一沉,道:“不必说了,以这等手段乃是小人行径,为师岂能为之?此事不可再提,否则便不是我的徒儿,你可明白了么?”

      蝉珠从未见过自家师如此严厉,吓得俏脸一白,连连点头,再也不敢多言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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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五章 落子百年今朝动

  
      不过两日,张衍一行人就自少清回了昭幽天池。

      受一众弟子拜礼之后,他在洞府之中摆下剑潭,就前往浮游天宫之中复命。

      他本是欲邀苗坤同行,奈何后者似是不敢见掌门,只好一人独往,到了殿前,得执事童子通禀之后,就将他唤入进去,入至内殿,见了秦掌门,立时一礼,道:“弟子此行顺遂,此是岳掌门书信,托弟子转交掌门。”

      他双手一托,将一封书信呈上。

      此信是临行之前婴春秋交予他的,并郑重叮嘱要交至秦掌门手中。

      此举虽看去平常,可他心下却有依稀有种感觉,两派掌门似是在谋划一桩大事。

      秦掌门看一眼,那封书信就自飞起,缓缓飘落身前,他拿起打开一扫,便就收起,语声平和道:“你既学了少清剑术,那便先回去好生修行,魔穴现世之日,望你能长我溟沧声威。”

      张衍言道:“未来三十载,弟子会做好布置,力求重挫六大魔宗。”

      秦掌门颌首一笑,不再言语。

      张衍一礼之后,退出大殿,起剑遁穿破罡风,如流星飞驰,用不多久,就出了龙渊大泽,回了昭幽天池。

      待入府中坐定后,他不禁陷入思索之中。

      当日得印神精庐之时,他由丹玉猜测距离魔穴现世还有六十年,只是并不能完全确认,而方才出言试探。秦掌门并未否认,显是这个猜测当是为真,那便需早些做好布置了。

      魔穴一旦现世,那溟沧派十大弟子,无论自家情愿与否,都是必得出战的。

      可也不知是否魔宗占了运数的缘故,三十年后,萧傥,庄不凡、洛清羽、韩素衣等一干人恰是去位之时,再加上先一步去了昼空殿为长老的杜德。原先的十大弟子。可要少得半数人。

      而那时替继上来之人,修为当还只是化丹,对这一战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好在他在少清的这些年中。陈枫与封窈先后修成元婴。总算还有几分战力。

      至于将那魔穴彻底打散镇压。那唯有洞天真人出面才可,但修士一旦到了此等境界,只要不涉及山门安危。是不会轻易动手的,是以此前仍是需门下弟子决出胜负,好似棋盘之后的对弈之人。

      如此比较,实则他自己尚还是一枚棋子,只是较之其余相对重要,轻易不能折损罢了,但若此次能成功将这魔穴压下去,那日后便有望为那下棋之人。

      张衍知晓自己短板,没有洞天真人为师,根基有些不稳,眼下各方迫于他以往立下的功劳,尚无人发难,可一旦失败,必有人出面诘责,那结果就难说的很了。

      虽掌门也可以将自己维护住,但通往大道之路,必会受阻,是以此一战极为重要,必得全力以赴。

      不过要与人动手,事先需得知己知彼,他尽管为溟沧派十大弟子之首,可对六大魔宗详细内情,知之仍是不多,倒非门中未曾设法打探,而是因两家功法特点之故,决定了玄门中人很难打听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来。

      他深思下来,目光变得幽深了几分,两百多年前埋下的一颗棋子,眼下却可动用了。

      与此同时,昭幽天池第十层宫阙之中,一处洞室内忽而灵气翻涌,好似涨潮一般,泊泊攀升,还时不时有闷雷之声,只是因其在洞府深处,重重禁制之内,是以还不外他人所察知。

      数个时辰之后,所有灵机重归安稳,洞门轰轰打开,一名高大健壮的修士自里稳步迈出,他方额广颐,目光明亮,下巴上留有短短髭须,两肩极宽,整个人望去沉稳有力,顶上一团罡云厚实,乍看好若龟背铁坨,再望好似宝丹玄实。

      门前一白发苍苍的仆役,本是在外瞌睡,这时忽被惊醒,抬头一看,揉了揉眼睛,随即又惊又喜,有些不确定道:“你,你,是老爷,可是老爷么?”

      田坤嗯了一声,道:“是我。”

      老仆顿时激动起来,不知为何心中一悲,噗通一下跪下,抱着田坤双腿,道:“五十年了,老奴终是又见得老爷了。”

      他乃是汪家仆役,只是到了府中之后,只见过田坤一面,不过这尚算好的,他前面两任自入府中后,直到老死都没见过田坤一回。

      虽他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可田坤并未嫌恶,问道:“恩师可在府中么?”

      老仆一愣,随后尴尬道:“小人不知这些……”他连连拍着脑袋,“老爷出关,我去禀明夫人……”

      田坤未曾拦他,道了声好,望着那佝偻背影远去,自己则站在原处静静等候。

      过不多久,忽闻香气传来,而后汪采婷身影映入眼帘,她美目看过来后,忽然亮起,惊喜道:“师兄,你修成元婴了?”

      田坤虽是近一闭关就是百多年,但他与汪采婷皆是修道人,寿数悠长,便是百多年前事,也是宛如昨日,清晰无比,倒并不会因久不见面而生疏,当即露出一丝笑意,道:“稍有小成罢了,师妹,恩师可在府中?”

      汪采婷很自然上来挽住他手,道:“恩师才从少清回返,师兄正好可去拜见。”

      田坤顿了一下,道:“我闭关已久,不知外界之事,师妹可否拣些紧要说与我知晓,免得面见恩师时出丑。”

      汪采婷一撅嘴,道:“有妾身在侧,师兄哪会出什么丑?尽管放心拜见就是了。”说着,就拖着他往张衍洞府行去。

      九灵宗,牵魂窟。

      苏亦昂正自炼化手中幡旗,身周围黑烟滚滚。间中有无数灵魄呼号啸叫,这时忽的心头一跳,他神情一紧,立时察觉出来,这是张衍在呼唤自己。

      忙是看了看左右,即便是在自家府内,可对同门那些手段仍是是忌惮异常,生怕被人瞧出异状来。

      察看了几遍,确定周围无有人做过手脚,这才入得定中。竭力以心神感应。

      过得许久。他才从定中出来。

      虽是无法言语,可他却能从模模糊糊的感应中得知,张衍传命自己设法打探出这数十年来的魔宗大小动作。

      当日他被张衍放出来后,便设法夺了一具魔宗修士的肉身。后拜入一个小魔宗门下。本还想要找一个机会设法投入六大魔宗。可没想都却是被九灵宗来使看中,要去门中做了弟子。

      他这一脉,乃是长老蔡德延门下。虽是师祖在门中地位不低,可弟子有百多个,出色之辈仅有两人,皆是入了元婴境,而他师父刘婥入门虽早,但却仅只化丹一重,恰是最为不被看重的几人之一。

      不过亦是如此,对同门无甚威胁,是以与一辈师兄弟相处尚算融洽,以至他与三代弟子打起交道省去不少气力,要是摊上一个心高气傲,蔑视同门的师父,那就寸步难行了。

      这些年来,在他刻意打听之下,知晓之事其实也在不少,这些在魔宗之中虽算不得隐秘,可也不是玄门能轻易探得的,当下决定把这些先想办法送了出去,但以飞书之法却是不可,那会被人收截而去,需得出了九灵宗方能行事。

      他把手一指,黑烟一起收入幡旗之中,随后收起,出得洞府来,认准方向,脚下冒出滚滚煞气,裹住身躯,沿着一条幽深壑道往下方深处飞遁。

      九灵宗山门在六大魔宗之中最为隐秘,除了长老之外,谁也不知灵穴在何处,而门中弟子更是少有相聚一处的,彼此地窟往往相隔数百上千里,甚至平日连同门也见不得几个,就是偶尔遇上,也未见得是其真身出行,这一路上一个人也未曾撞见。

      在地下甬道之中飞遁小半个时辰,来了一处不起眼的穴口前,下方是一口寒气凝冰水井,毫不迟疑往里一跃,撞破冰面,借水道往里游去数里,哗啦一声往上冲去,脚下一落地,就到了一处风光旖旎,花香满鼻,莺啼燕语的庭院中,对面百步远处是一栋精致竹楼,有数只孔雀在地下啄食,另有四五个妙曼身姿的女子嬉笑玩闹,推荡秋千,投壶为戏。

      苏亦昂这具身体相貌俊俏,那个几女子都是投来灼热目光,可他并不多看一眼,目不斜视往那竹楼走去。

      要是外人会被其外貌迷惑,他怎会不这是自家老师所炼灵娃,除了外表是一张人皮外,内里却是空空如也,只一团化血蚀肉的厉气。

      入得阁楼中,他见此间空无一人,却也并不奇怪,跪下叩头,道:“弟子见过老师。”

      地下忽有一道烟气喷出,现出一人来,只是浑身拿绘满符的箓幡旗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剪水双眸在外,一个温柔女声传出道:“徒儿,来为师处有事?”

      苏亦昂不敢抬头,道:“师父,弟子久坐门中,修为虽有长进,但是护身保命的手段却是太少,因而向师父请命,允弟子出外找寻机缘,好修炼神通道术。”

      刘婥叹了口气,道:“你要去,为师不会拦你,只是切记勿往溟沧派地界去,张衍此人手腕了得,能驱策其门中元婴三重大修士为己用,遇到溟沧弟子,能避则避,不必与之对上。”

      苏亦昂做出一副感激之状,道:“弟子多谢恩师提点。”

      刘婥又叮嘱道:“恩师资质不成,可你天赋却是胜过为师,好好保得自家性命,小心行事,将来万灵岩上说不准就有你的名姓。”

      “恩师教诲弟子必是牢牢记在心中。”

      苏亦昂再是一拜,便就领了出山符令,告退出来,腾起丹煞往地表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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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博长补短自用足



  张衍站在洞府之中,双手负后,看着面前石墙,其上显已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此皆是自那少清青玉宝简上得来前人注疏。

  前次因为时间紧迫,他只是大概扫了一眼,暂且记下,未曾细究,现下正可详细观来,再与自己释读出的法诀相互对照印证,好以此取长补短。

  只是这一番看了下来,他发现在所有留下的洞天真人注疏之中,却有五分之四是奔着分化万千剑光的道途去的。

  他点点头,此法确实为正途,一旦练到深处,浩荡剑势一出,敌手若无厉害手段,几无法正面匹敌。

  而剩余少数人,多是用那演化剑阵之道。

  只是此法极是难炼,需修士自身jīng通阵道,且所能摆布的阵法也只寥寥数个,一旦与人交过手,便需设法换了,否则被人摸透,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张衍目光锐利,他看得出来,这法门中实际还藏有一个极大缺陷,修士摆下阵势之后,极耗费法力不说,且还失了剑遁来去自如的长处,用上一二回还好,敌手有了提防之后,很是容易被其算计。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能看得出来这一点,那些洞天真人也不会视而不见,定会想法设法弥补自身短板。

  可如此一来,比之那些jīng研化剑,心无旁骛的修士,却是在无形中被甩下了一步。

  他转了转念,再看去那为数最少的化剑门道,这却是采门中偏门法诀化入剑中,其威力没有参照,无从推断。

  不过这几名前辈在注中无不是提到,自身是在分化剑光难以走通,又不通阵法,这才转去借用此道,如此一看,若说循走正途是上法,剑阵是中法,那么此道显就被其认为是下法了。

  张衍仔细思考下来,摇了摇头,他却并不如此看,能被洞天真人用上的法诀,单独拿出,都是外界万般难求,问题不在于**之上,而关键是在是否合适自身。

  少清门中之人,一生jīng研剑道,以剑为主,旁法为辅,因而无论攻守之道,皆是围绕着飞剑之术展开,此也是他们最为擅长的。

  但他非是唯剑唯一的剑修,绝不能去迁就剑法,而是要想办法使之化己用。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理由,青玉简中虽有剑诀,但并无神通,与人斗法,唯有有神通剑法相合,飞剑之威方可臻至最高,现下缺了一环,等若瘸了一腿。

  不过少清能让他观读祖师遗册,那是因为欠了秦掌门一个人情,不能再奢求过多了。

  再则,少清神通也非是那么好练的,需得配合其**才可,他修习根本道法乃是五方五行太玄真功,与其不是一路,不可能转头分心再去练习别家法门,是以他无法按少清**的正路来走。

  有了这些想法,他便开始思考,该如何把这门化剑之法在自己手中运使出最大威力来。

  眼下他以化剑一百零八道,再想在短时内分化出更多剑光已无可能,这是要行功运法慢慢磨练出来的,哪怕有推演法诀,没个数百年修行也是休想,只在这百数剑光上做文章。

  至于剑阵一道,却是颇为适合他。

  他对阵法一道尚算jīng通。即便没了剑遁之法,还有小诸天挪移遁法及五行遁法,绝不会囿在一地。

  可再思考下来,发现只如此却还太过局限,自己又无需借剑成道,许多避忌顾虑都不必去考虑,只要能提升战力便可,如此何不设法采两家之所长呢?

  至于未来还能否化剑万千,现下不必去多考虑,若有机缘,自是可成,不成也无大碍。

  决定自己所走之路后,他正待演练法诀,门外景游语带喜意道:“老爷,田大郎修成元婴出关了,与汪小娘子一起在外等候,正要拜见老爷。”

  张衍微讶,随即立刻言道:“快把他二人唤了进来。”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田坤与汪采婷一同进来,到了榻前,恭恭敬敬跪下,叩首道:“**拜见恩师。”

  张衍笑道:“快些起来。”

  田坤再拜一拜,这才站了起来。

  张衍上下看了几眼,不觉点头,要论功行根基,这二**无疑是为稳固,按照圭从尧昔年指引之法走了下来,纵然眼下修为进境慢了些许,但未来成就却是不可限量。

  而且门中又添一**成婴,三十年后应对魔宗,却是多了一分把握。

  师徒三人说了一阵话后,田坤忽然道:“方才来时路上,徒儿听采婷言,恩师如今为应付魔劫,正苦于人手不足,**身为门中二徒,愿为恩师分忧。”

  张衍笑道:“你有这份心意,为师甚觉欣慰,只是你自修道以来,便少有与人斗法,眼下初成元婴,却不能就如此放了你出去,需得加以磨练才好。”

  田坤躬身一礼,道:“**听凭恩师安排。”

  张衍思忖片刻,提笔起来,写了一封书信,随后递给他道:“你拿此书信去蓬远派寻你师弟姜峥,到得那处,便知该如何做了。”

  眼下溟沧派周遭已是少有魔修,但是东海之上尚有不少,虽是上回被他斩了一人,但多数皆是逃得xìng命,据闻一名血魄宗长老又回了海上,仍是盯着蓬远派不放。

  不过此派有穆长老这名元婴修士坐镇,尚能够勉强应付,这个对手只一人,不强不弱,却是最合适做田坤的对手。

  田坤无有异议,上前接了书信。

  汪采婷道:“恩师,徒儿可否和师兄一同去?”

  张衍微一转念,颌首道:“为师允了,只是到得他人门中,不得仗着我溟沧**的身份恣意胡为。”

  田坤沉声道:“恩师放心,**会看住师妹的。”

  汪采婷听了此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撇嘴道:“我还不怕你吃亏,不识好人心。”

  临清观青牛山两百里外,浊yīn灵窟。

  地下千丈深处,赵阳喝了一声,把身躯一摇,背后升起一阵乌黑如墨的烟煞,自里呼啸飞出六十余只狞恶魔头,在四周来回撕咬,吞了不下百余只yīn魔之后,声势稍歇,他再一捏法诀,其便齐齐一声咆哮,回了烟煞之中。

  他轻轻一吸,烟煞就自口鼻之中回了躯壳之内,再归入腹下金丹之中,觉察着体内又稍有提升的功行,不觉大为满意,暗道:“难怪魔宗修士离不开灵窟,我如能在此修习个百数载,必能修至三重境中,便连手段也不会输了他人。”

  他在此**三十载,实力以提升飞速,又炼出了六十五只魔头,自觉再要是遇上前回那元蜃门修士,绝不会令其轻易逃脱。

  他却不知,魔劫未起之时,六大魔宗的魔穴之中,魔头不够门下炼道所用,那些非是真传嫡系的**只得去外界捕杀妖修,偶尔也会找上玄门修士,哪像他这般能独占一处灵窟,肆无忌惮吞吸炼化魔头。

  按照他先前所想,在此**个数载,有了防人窥伺心神的法门后,再寻上冥泉宗去,可眼下尝到了甜头,却又有些不想走了。

  正在这时,他忽然感应到异样灵机,神sè动了动,以为是临清观**往此处来。

  之前此等情形也是有过数回,他所炼毕竟是魔宗**,是以不yù与其照面,起了黄泉遁法,往一侧石壁中闪了进去。

  过不片刻,就见一道遁烟闪过,而后一名白衣修士落在方才所坐石上,其人双目jīng光闪烁,他鼻子动了动,有些疑惑,犹豫了一下,试探问道:“敢问哪位同道在此?”

  他一连唤了几声,赵阳皆是未曾回应。

  这修士在原地转了转,隔了一会儿,忽然又起身化一道乌烟,朝下方遁去。

  赵阳想了想,自藏身之地出来,悄悄跟了上去。

  可他离去未多久,不远处那块石上却有一股烟气冒出,而后那白衣修士又自那处冒了出来,他盯着赵阳远去身影,眯了眯眼,纵身出去,反是跟在了其身后。

  赵阳追出去了数里地后,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总觉得前方遁烟有些怪异,转动间僵硬呆板,不似有人驾驭,这念头一起,他顿时升起jǐng惕之心,身形一顿,停了下来。

  恰在此刻,背后忽然有声音传来,“在下浑成教曲进功,敢问道友可是冥泉宗门下?”

  赵阳霍然转过身来,却是未曾见得一个人影,那声音又从背后冒出,道:“道友想是出道未久,下回却需小心了,若是遇着玄门中人,怕是已丢了xìng命。”

  赵阳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缓缓侧过半个身子,对方却并未再躲,而是站在那里对他拱了拱手,道:“道友有礼。”

  赵阳还了一礼,道:“冥泉门下……赵德,不知道友方才施展的是何手段?”

  曲进功笑道:“此是我浑成教神通‘前跋后疐’,道友想是听过?”

  赵阳这才回想起来,章伯彦却是说过这门神通的,此法只要放出一团jīng气在左近,浑成教修士便能借此在一段距离之内前后转挪变化,叫人摸不着踪迹。

  可耳闻不如亲见,眼下方是领会到了这门神通的厉害,要是真对他有敌意,恐是自己已失了xìng命。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从开始便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要是适才并不莽撞去追,而是先作一番查看,那不见得会上当,这是吃了经验不足的亏,哪怕自己道行再高几分,也是一样要着了道。

  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不可在此再安稳**下去了,而是要出外闯荡,好生历练一番。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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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七章 剑锋北指镇妖邪


  溟沧派经罗院,观星楼中,张衍正自翻看阁院所藏诸多典籍。

  虽已是定下演化剑阵之法,但少清青玉宝简中对如何排布剑阵只寥寥几语,并无修炼之法,故而只能靠他自己推演摸索。

  他来此是为搜寻昔rì少清剑修与人斗剑的记述,看能否找出什么可为自家参照的。

  好在溟沧乃万载玄门,有关这方面的记载不少,这几rì下来,这颇有所获。

  如是寻常元婴修士,尚还不值得他如此郑重对待,哪怕不靠飞剑,也能随手收拾。

  魔穴出世之后,他必是会对上那些同为元婴三重境的魔宗修士。

  凡是修为到了这等地步之人,皆会有一二招后手,便是斗法不敌,也有办法脱身而去,无法将其之彻底杀死,如此便是赢了,那战果也是颇微,不为他所取。

  他的目的是,一旦与彼辈遭遇,就要用尽一切手段把对手留下,不能容其再有丝毫翻身之机。

  三重境修士放在玄门之中也是稀少,遑论六宗魔宗,其中说不准就有未来成就洞天之辈,若能铲除一二,等若伤其筋骨。

  可他尽管有五行遁法和禁锁天地之术,要想凭此赢得胜机,却还稍显不够,而有了剑阵,却可在这方面再增添一个手段。

  剑阵非是寻常阵法,不能借用地脉灵机,所得之力皆是从修士自身而来,是故变化不多,其关键处是在困人,而非其杀伤之能。

  因剑光迅捷,几无法宝可比,敌手一旦被圈入阵中,那就只有被动招架,哪怕有厉害手段守御,在暴雨雷霆一般的剑光斩割之下,也迟早也落个败亡之局。

  又翻看了五六rì后,张衍已是寻得自己所需,自觉有了些头绪,便在执事道人恭敬目光中从阁内步出。

  此时迎面走来两名女子,左手一个身着紧身大袖衣,步摇轻颤,长巾绕臂,面孔姣好,旁侧一女双十年华,贴体长裙,蔽膝围腰,眉心画一朱点,眉如柳叶,气质文静端淑。

  那为首女子见了张衍,忙自拉着女伴退避一旁,万福一礼,道:“郑碧馨见过张师叔。”

  张衍看去一眼,见她有些眼熟,略一思索,道:“你可是韩师姐门下?”

  那女子忙道:“不想师叔还记得小女。”又指着身旁女子道:“此是师侄同门师妹韩梦蝶,师妹,还不向真人行礼。”

  韩梦蝶无有什么言语,听了关照,默默一礼。

  张衍微一点首,就摆袖往外步去,少时,只见一道惊虹飞起,往云中去了。

  韩梦蝶舒了口气,方才站在张衍身侧时,她只觉气机迫人,有些无法喘息,不由暗暗惊叹。

  待回过神来,她轻轻推了身旁女子一把,抱怨道:“师妹,方才师姐怎么关照你的,张真人乃是此辈十大首座,待恩师去位后,你定会替继而上,可玄魔一战,极为凶险,若是能交好张师叔,你说不定就能得了几分照顾。”

  她来此非是巧合,而是打听的张衍在阅经,这才带着师妹故作不经意撞上,好先让自家师妹得个脸熟。

  韩梦蝶神情恬淡道:“是小妹做得差了。”

  郑碧馨看她副无yù无求的清冷模样,无奈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各人缘法不同,师姐我也不来勉强你了。”

  张衍回得昭幽天池后,还未入内,忽见一道飞书过来,便抬手捉了过来,见是苏亦昂发来飞书,目光闪动一下,便就收在袖中,挥开阵门,往洞府中来。

  少顷,他回至内室,在玉榻坐定后,先是拿了竹筹出来摆弄了一番,随后手握残玉,开始推演剑阵。

  约莫半载之后,他心神方自残玉之中退出。

  稍作理气,心神一转,一道剑光飞出,霎时间化作一片光雨,将整座洞府一起笼罩在内。

  再一挥袖,将剑光收了,只这一个呼吸间,对面那张坚玉大桌,十余莲花石座,已在无声无息之中化为一堆粉屑。

  他扫了几眼,暗忖道:“这剑阵虽成,但威势如何,需与人斗法才知。”

  他借残玉之助,半年来参研了数十个阵法,去繁就简,演化出这么一门剑阵,因这门剑阵非但能困人,如不惜法力,还可以阵力催发出一道威势惊人的气剑,故而定名为“神光一气剑阵”。

  但这毕竟是他自创法门,不经检验,难知其威势,故而他亟待寻一人来试手。

  只是魔宗吃他上次一番教训后,眼下老实的很,仅在东华南地尚在活动,不过那是玉霄派的地界,先不说他与周氏并不和睦,就算两家交好,也还轮不到他去管束。

  他站起身,来到东面一堵石壁前,其上刻东华洲山川地理图,对着看了几眼后,把目光缓缓上移,到了北冥洲处,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几步回到案前,拿了一只玉匣出来。

  将其中文书拿出翻了翻,他发现这两百多年来,北冥妖修进犯东华次数远比过去要多。

  这主要原因是魔劫一起,溟沧派上下把主要jīng力放在了应付魔宗上,因此疏忽了北冥洲诸多妖部。

  昔年霍轩方才继任十大首座后,曾他在建议下与韩素衣一起动手,清除了几个妖部,只是那时是在东华洲中动手,对北冥洲妖修未有去做太多理会。

  张衍沉思良久,先前是自己疏忽了,这些妖修若与魔宗勾结,在魔穴出世时跳了出来,自己还要分出一部分力量去应付,却是不得不防,但要真正这般妖修安分下来,最好的手段,莫过是杀入北冥洲,将其震慑一番。

  只是此事极大,绝非他一人所能决定,转了一转,便提笔起来,写下几封书信,随后大袖一拂,便有数道灵光往不同方向飞去。

  半rì之后,浮游天宫中忽然磬钟敲响,过不多时,就见十一道赫赫清光飞入正殿之中,各自在殿中玉座上落下,只是相貌俱都模糊不清,光影飘忽,乃是分身化影到此。

  殿上执事童子言道:“老爷,门下十一位真人俱是到了。”

  整座大殿忽然哗哗水声大作,再是轻轻一震,秦掌门已是到了殿上主位坐定

  十一名洞天真人俱是在座中行礼,口称:“恭迎掌门真人。”

  秦掌门一摆拂尘,免了礼数,随后缓声道:“今rì唤你等来此,是为一桩事,童儿,把书信拿去传示。”

  童子将书信先是送至孟真人手中,他看过之后,轻轻一挥手,书信便化作十份符箓飞起,分别落在其余真人面前。

  颜真人瞥一眼,冷声道:“攻伐北冥洲?好大的口气,张衍莫非以为我溟沧派还是师祖那时么?”

  孙真人目光瞧来,笑一声道:“师兄可要看清楚了,张师侄这分明只是入北冥对妖部小作惩戒,又不是要找上八大妖部拼杀。”

  颜真人皱眉道:“孙师弟,北冥八大妖部虽大不如前,可实力犹存几分,部众若遭屠戮,哪里会坐视不理?”

  朱真人沉声道:“这个张衍好不安分,魔穴现世在即,那六大魔宗才是我溟沧需去对付的,这个时候该镇之以静,若是再去招惹北冥妖部,挑起两洲纷争,岂不是节外生枝?”

  孙真人嗤笑一声,讽言道:“师兄这话小弟不爱听,我溟沧派自太冥祖师立派之后,何曾惧过谁人来?若是北冥八部齐来,我孙至言自去抵挡,就不用劳动师兄大驾了。”

  颜真人不悦道:“师弟,怎有你这般与朱师兄说话的?”

  沈柏霜这时淡笑道:“孙师侄说得好,沈某常憾生不逢时,未曾赶上昔年师伯攻伐北冥之战,其若能来,我求之不得。”

  他这一开口,颜真人登时不作声了。

  此时位于末座的彭真人笑道:“诸位真人,张衍非是不分轻重之人,北冥妖部看似势大,实则外强中干,桂从尧早亡,龟部还无人替继,鲤、蟒二部远走外海,余下五部为争那妖主之位,内斗不止,只要不涉及其本部之事,是不会来多作理会的。”

  秦掌门侧过首,道:“陈真人以为如何?”

  陈真人不紧不慢道:“而今我溟沧据洞天之位有十一人,虽还比不得秦师伯那时,但亦不是北冥妖修能比,只是魔穴将出,此刻把气力用在北冥洲,会否有些舍本逐末?”

  沈柏霜呵呵一声,道:“师兄此言,小弟不敢苟同,妖部皆是记吃不记打,若不好好敲打,魔劫之时,难免不会出来生事。”

  他对着殿上一拱手,言道:“掌门师兄,张衍此议,依小弟之见,颇是可行。”

  秦掌门不置可否,而是望了一眼坐下不远处的秦玉,问道:“师妹,你意如何?”

  秦玉摇摇头,道:“小妹并无他见,师兄看着安排就是了。”

  孙真人颇为诧异地看过去,这位秦师叔往rì什么事都要横插一手,现如今这么安分,他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孟真人这时起身,稽首道:“恩师,北冥妖修近来蠢蠢yù动,便是张衍不提,弟子亦是要说,魔穴之事虽虽重,但这后院不可不稳,由张衍出面打压一番也好,好叫其知晓这两洲之地,谁为做主之人。”

  秦掌门微微颌首,在殿内环视一圈,十一名洞天真人皆是低下头去,见无人再出言,便沉声道:“传我法旨,此事可允张衍放手去为,令其不必有所顾忌,身后自有山门做他倚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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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八章 乘燕万里入北冥



  半rì之后,浮游天宫遣一童子,将掌门法旨送到了昭幽天池之中。

  张衍接过法旨之后,心中大定,有了此物在手,他便可招聚门中人手,杀入北冥洲了。

  在洞室内踱了几步,他对景游道:“去把佐成唤来。”

  景游弯腰一揖,领命而去。

  这时小壶镜中一闪,镜灵忽然自里转出,供手道:“老爷,韩、蔡两位真人与彭长老在洞府外求见。”

  张衍心知这三人应是先一步得了消息,稍一思索,言道:“请三外去正殿,我稍候便就去相见。”

  过不多时,韩佐成来至洞中,上来见礼后,便道:“恩师唤弟子来,可有吩咐?”

  张衍道:“数十年内魔穴便将现世,到时我溟沧派无暇顾及他处,而今北冥洲妖部却是蠢蠢yù动,有不少妖部入掠东华,为后路安稳计,为师已请得掌门法旨,入北冥洲逐杀妖部,以慑其心,只是需一弟子先去那处查探,佐成你可愿往?”

  韩佐成没曾想到这回能用到自己,登时有些激动,忙不迭道:“弟子愿往,愿往。”

  张衍看着他道:“那你这两rì便可动身,有甚消息随时报我。”

  韩佐成想了想,有些赧然道:“弟子可否带上惜月同行?”他忙又解释,“弟子非是出自私心,而是碧羽轩本是出自南华派,擅能降伏妖物……”

  张衍一笑,摆了摆手,道:“为师自是明白,只是你二人同去,也切记要小心才是。”

  韩佐成连声称是,躬身一揖后,道:“恩师,弟子先告退了。”

  张衍点点头,目视其转出门外,有上回赐下的星枢飞宫在手。这徒儿就是遇上元婴修士,也能逃了回来。

  况且妖修中除了少许人外,多修力道,往往遁术极差,对上此物多是束手无策。

  他起袖一挥,开了阵门,踏步入内,再出来时,已是到了正殿上。

  韩王客等三人见他到来,忙起身见礼。

  客套一番后。各是落座。

  韩王客言道:“闻师弟与yù率众攻伐北冥妖众。为兄在府内左右也是无事。来此看看能否出些微薄之力。”

  上回杀死数名魔宗长老,所立功劳不小,门中已是准许他传功收徒。

  只是他从沈柏霜那处得知,眼下离魔穴现世至少还有数十载。可他与蔡荣举的寿数皆已不到百年。

  可他们一旦离去,门下徒儿恐是无人照应,转生之身入道之事也不见得能成,因而想与昭幽天池一脉尽量打好交道,好使弟子能得些许帮衬,将来行此事也好方便一些。

  至于彭誉舟,他则是限于掌门之命,张衍这处有事,一道符令就可唤他来此。与其被呼来喝去,脸面无光,还不如自己早早到来,免得心中憋气。

  张衍微笑道:“两位师兄和彭长老皆是功行深厚之士,此次攻入北冥洲。正要倚仗三位。”

  韩王客放下心来,又道:“有一事需与张师弟说。我与蔡师弟还有一个师弟,名为葛童山,只是上回沈师叔携我等回来时,因他去了南崖洲,是以未曾寻到,年前才找上门来,听闻此次往攻击北冥之事,也yù为山门效力,不知师弟可否应允。”

  张衍问道:“此事沈师叔可是知晓?”

  韩王客忙道:“若是沈师叔不允,我等也不敢与师弟来说,葛师弟修为也是弱,不在为兄之下。”

  张衍感叹一声,听闻昔rì白阳门下出sè弟子甚众,后与凶人争夺掌门时,两人门下多是战殁,若是眼下俱在,却想不出门中是何等气象,便道:“既是沈师叔的意思,那我可应下,这位葛师兄何时有暇,可来昭幽府中与我见上一面。”

  韩王客大喜,起身一礼,正容道:“为兄代葛师弟谢过张师弟了,回去之后,便叫他亲自上门拜见。”

  韩佐成回府稍做准备之后,就与言惜月言说动身去往北冥一事,两人结为道侣后,言惜月一切以他为主,自是依从。

  只是临行之前,他却是突然想一事,拍了拍头,道:“差点忘了,赵师弟在临清观驻守定是烦闷,门中yù扫荡北冥妖部,怎能与知会他一声,待为夫写书信予他。”

  待把书信写好,起法诀发了出去,夫妇二人这才启程。

  可才出得昭幽府,却见一名身躯高大雄壮的道人站在上空,韩佐成身形一顿,诧异道:“赵师兄,你怎在此?”

  对面修士乃是罗萧大弟子赵崇,他一抱拳,道:“韩师弟,为兄等候多时了,听闻你往北冥洲去探查情形,恩师遣我来此,命我与师弟弟妹同行。”

  韩佐成有些疑惑,道:“罗师叔此是何意?”

  赵崇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瞒韩师弟,我父泉和部妖王,乃是天狼血裔,而今在北冥洲中还有不少族人,此行或能帮上师弟一些忙。”

  韩佐成还未说话,言惜月在旁耳语道:“天狼乃是天妖一脉,赵师兄亦可说是天妖后裔,有此等身份在,行走北冥却是方便许多,罗师叔想得却是周到。”

  韩佐成听闻有这一层缘故在内,自无不允,客气几句后,请了赵崇同行。

  三人再次上路,行有十多rì后,便到了尚河之畔,往西眺望,可见神渡峰巍峨山影,而北面亦是峰峦起伏,苍山如海,云气浩荡,乃是东华洲与北冥洲两界交汇之处。

  韩佐成望着对面北冥洲,生出一股怅惘之sè,道:“我祖母曾言,当年族中遭劫,她独自一人逃出,因那时道行尚浅,无法飞遁,是以用了十余年,徒步行出这山界,来至东华洲,后才与我祖父在山中结缘,有了我父。”

  言惜月知他祖母乃是狐jīng,可并未有什么嫌弃之意,上来执住他手,,美目深注他道:“夫君,可知老夫人仙乡何处?”

  韩佐成点头道:“记得小时候总是念叨,说是在一处唤作黄蒿州的所在。”

  言惜月柔声言道:“夫君,不如探明洲中情形后,你我再去那处游访。”

  韩佐成喜道:“好,便如此。”言罢,他回头一寻,见赵崇站在远处,不由一笑,冲其招呼道:“赵师兄,快些过来,两界山中罡风狂猛,待我放出坐骑,便能快些过去。”

  赵崇为人虽是老实,但眼力还是有的,方才两人说话,他也是知趣远远避开,不过这天中罡风厉害,除非自地表走,否则极是难过,因而从善如流,上得前来,拱手道:“有劳师弟弟妹了。”

  韩佐成手中牌符一晃,放出一头十丈多长的红羽大燕来,三人一起乘上其背,此燕一振翅,啁啾声起,就窜入云中。

  这头飞燕乃是碧羽轩以南华派秘法,费尽心力豢养出的奇禽,行速极快,乘风展翼,可谓一rì万里。

  只是一路过来,三人却见山中到处都是妖气弥漫,有不少妖部还正往南而行,细细一数,前后加起来,怕是不下万数之多,其中更有少许大妖气机,有几个注意到天中动静,试图上天来捉拿三人,好在这头大燕飞翔时迅捷无伦,又专往偏僻之处走,才险之又险避了过去。

  韩佐成心惊道;“难怪恩师说北冥妖修颇不安稳,要是这上万妖众到了东华洲,若无人理会,不知要有多少生灵涂炭。”

  这些妖修在山中还好说,大可捕野兽鱼鸟为食,可要是南下到了东华洲,寻不到足够果腹之物,那便就只剩吃人一途了,是以在玄门之士看来个个该杀。

  赵崇这时道:“师弟放心,妖魔虽众,可只要除去领头人,便不足为虑,我等只要打听清楚哪些妖部势大,飞书报了上去,自有府主和门中诸位真人将之料理了去。”

  韩佐成道:“师兄说得是,不过这许多妖物,若能尽数降伏,对付魔修时也不失为一大助力。”

  十天之后,眼前景sè却是一变,望去怒峰连云,山崖如刀劈斧削,树木奇巨无比,流水之声震动双耳,此时天上一点黑点经过,抬眼看去,赫然是一头三十丈大小的鹏鸟,只是似看出三人不好招惹,也是jǐng觉,把翅一震,倏忽入得云中,再是一声逐渐远去的长啸。

  韩佐成心忖此地应已是到了妖修地界,不敢太过招摇,与言惜月商量几句,就自落在一处峰上。

  落地之后,待三人下来,那红燕唧唧一声,巨大身形往下一矮,化作孔雀大小。

  言惜月见这头异鸟有些萎靡,显是太过辛苦,不免有些心疼,忙取了些丹药出来放至其嘴边,红燕颇通灵xìng,亲昵蹭了蹭她衣袖,俯首把丹药往啄去,这才恢复了几分jīng神。

  赵崇向前几步,到了前方崖边,往下看去,见下方云气飘渺,古木参天,郁郁葱葱铺去天边尽头,此处灵气不及昭幽天池,可吸上一口,却觉身心舒畅,仿佛回了母胎之中,便回头道:“师弟,你与弟妹现在这等候片刻,为兄去探查一番。”

  韩佐成想了一想,此刻不是逞能之时,赵崇无论模样身份都比自己方便,将一枚牌符递去,道:“有劳师兄了,此是星枢飞宫牌符,且拿去防身。”

  赵崇推辞几下,见其执意要给,便就拿过,抱拳一礼,就驾起丹煞,纵身往峰下去。

  ……

  ……

  ps:

  过度章节,北冥剧情不多,很快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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