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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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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九章 传功授法驱妖魔



  两月之后,一道灵光自北而来,直往昭幽天池处落去。

  张衍正坐于洞府之内推演法诀,此刻心中忽生感应,双目一睁,抬袖凭空一拿,就将那灵光捉入手中,取过一瞧,却发现是韩佐成三人发来书信。

  这些时rì以来,赵崇以天妖血裔的身份混入妖部中,却发现两洲山界附近大大小小千余部族,竟皆是奉一名为余渊的妖部为主。

  此部妖王名为诸伯皋,族众不下百万,其中力道四转修士竟有二十余人,此辈修为等若气道元婴修士,若是再有一名洞天真人坐镇,那几是比得上八部妖众了,这等实力绝不可等闲视之,因而立时传书门中,禀报此事。

  张衍也是有些意外,不想在毗邻洲界之地竟是蹲卧着这么一股势力,且看起来,还与这两百多年来不断往东华洲进袭的妖部脱不开关系,若不及早除去,待到溟沧与魔宗对敌时,其一旦南下,必是会给自己造成极大的麻烦。

  他稍作思索,放下书信,转目过去,案几之上,一叠叠竹简已是堆积如山。

  溟沧派内弟子,只要斩灭妖魔皆有功德可取,但是这两者却有区别,魔宗修士狡猾狠辣,一个见势不妙就会设法退避,极难对付,而杀起妖修来却是容易许多了,是以闻得要对北冥洲妖部动手,许多长老皆是把门下弟子名册送来昭幽府中。

  他心中知晓,此刻时机成熟,已是可以动手了,目光一闪,沉声道:“景游,去把子宏唤来。”

  等不多时,魏子宏来至府中,下拜道:“弟子叩见恩师。”

  张衍袖子一拂,将一枚牌符,道:“此次征伐北冥洲妖部,诸府弟子由你执拿统摄,明rì启程去往北冥洲,先与你七师弟会面,在那处开辟洞府,立下禁阵,为师不rì即至。”

  魏子宏恭声道:“弟子谨遵法旨。”

  再顿首一拜,就退了下去。

  第二rì,他领三百余名溟沧弟子,共是起得十二驾星枢飞宫,往北冥洲方向而去。

  此行韩王客、蔡荣举、彭誉舟等三人亦是一并前往,此是为从旁护持,以防魔宗修士闻听消息后,暗中过来袭杀。

  十来rì后,一行人便到了北冥洲中,以飞书联络上了韩佐成夫妇后,片刻也不停留,魏子宏立时率众杀向周遭妖部。

  这些北冥妖部根本未曾想到会有溟沧派修士忽然杀来,都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两洲山界千里之内的十多个妖部,在短短三rì之内就被清扫一空。

  而距此三千里外,一艘千丈大舟正悬飘在一条滔滔大河之上,下方有不知数目的金鲤跳跃牵拉,拖拽着其缓缓前行,其拍打水浪之声百里之外亦能听闻。

  此为余渊部角帐王舟,平rì族王诸伯皋便是乘此舟筏,沿这条九千余里的津水巡视族众,然而今rì,他却一人dú lì云筏之上,凝望夜空。

  虽修道八百载,望去却仍是一名年轻道人,身姿峭拔,丰神如玉,唇边两根鲤须白如美玉,透亮晶莹,在月光下飘荡来去,时不时洒出晶珠银星,如凝望方向,仿佛能见遁光腾飞之象。

  脚步声自身后匆匆而来,一名书生模样的修士上来一礼,低声道:“父王,前面又传消息,溟沧弟子昨rì在鼓塌山开辟洞府,布下禁阵,看那情形是要久驻下来。”

  诸伯皋语声平静道:“那几个使者可曾安抚好了?

  那中年修士道:“已好言劝了回去,叫他们暂且忍耐,可这终不过长久之计,孩儿已是乱了分寸,还请父王拿个主意。”

  诸伯皋叹道:“该来的终是要来,只是比为父所想的早了一步,这位张真人果是不简单,要是再等上数十载,为父与六大魔宗之前的约言便算成了,那时我部就有崛起之机,可惜,可惜,天数使然就差这么一步。”

  上古之时,妖修走力道,而自大德之士与妖修一战之后,天妖血脉多数断绝,而来居上者,多是八部那些修行气道之辈,力道修士多是只有那些旁支和小部族中人还在修习,因而皆是成了八部从属。

  他很是清楚,如今天妖死绝,想把力道修至五转那是痴人说梦,唯有走气道之途才有出头之rì。

  可此等格局已有数千载,小部如要崛起,几无可能,但若是世间有大变,譬如三大重劫,自家才有机会。

  数百年前,魔宗中人曾有使前来,要他设法在魔劫时南下牵制溟沧派,便可传他气道法门。

  当时他想也未想便就同意下来,并暗中将自己子嗣送入魔宗之中,一是为修习功法,二是以此为质。

  可未曾想,还未等大事做成,溟沧派就已找上门来了。

  中年修士这时有些慌张道:“父王,莫非溟沧派是知悉我等与魔宗合谋之事么?”

  诸伯皋摇头道:“该是不知,不过当也察觉到了什么。”

  中年修士惶急道:“父王,溟沧派势大,我余渊部如何能够抵挡,不如发书请了老祖宗回来……”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诸伯皋抬手制止了,慨然道:“我当年率部众自鲤部出来之后,就说过此生绝不向族中开一句口,怎能再去求他们?且溟沧派有北冥都天剑在手,就算把各族老祖一同请来了,也是一样无用。”

  中年修士六神无主,喃喃道:“那该如何是好,那该如何是好……”

  诸伯皋低头想了许久,才道:“听闻那张真人乃是十八派斗剑第一,我早就有心与之一会,你带上我信符,就言我约他在三月后一战,若是我侥幸胜了,就请他退回东华洲,若是我输了,一切由他处断。”

  中年修士闻得他要出手,心神稍定,可又疑惑道:“父王,为何定在三月后?”

  这津河两岸地界,诸族奉他们为主,要是迟迟不对溟沧派动手,那些小部族若见自家无法得了庇佑,那极可能会脱离而去。

  诸伯皋冷笑道:“这三月之期是留给魔宗的,若是他们坐视不理,那我部又何苦为其卖命?”

  中年修士不禁恍然大悟。

  诸伯皋又道:”过几**带嫡脉弟子往祖庭去,若是我败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中年修士沉默点首,躬身一拜,便下去安排了。

  不过半rì后,诸伯皋战贴便就到了魏子宏手中,后者不敢擅专,立刻发书往昭幽天池来。

  三rì之后,张衍收得了这封书信,他看过之后,立时命景游去请罗萧唤了过来。

  少顷,罗萧到来,上来见礼之后,张衍便把书信去,笑言道:“罗道友可是知晓此人?”

  罗萧起白腻葱指轻巧捻住信纸,眼波流转,将书信看了下来,道:“诸氏乃是鲤部渠氏支脉,诸伯皋非是无名之辈,早在数百年前便已是力道四转修士了。”

  随后美眸望来,“老爷可是要应战么?”

  张衍微笑道:“此人既下书约战,岂有不应之理?正可一劳永逸,扫灭此辈。”

  罗萧疑惑道:“老爷,恕奴家直言,老爷便是铲灭这些余渊部,对北冥千万妖众而言也不过沧海一粟,其若意yù南来,纵然挡得一时,也挡不了长久。”

  她是罗氏族人,深悉妖部执意南来的缘由,力道功法若要修至四转之中中,所需外物不在少数,有许多灵药在北冥洲中难寻,但在东华洲中却是极易取得,因而便是将这些妖部尽数除灭,也不过安稳个十数年而已。

  张衍颌首道:“罗道友说得不差,故而我此回另有手段。”

  他说是要征伐北冥,可最主要的目的非是别的,而是要使得这般妖修在自己与魔宗修士争斗时不来生事。

  这便需要讲究策略方法,一味杀戮蛮干只会激起对方仇恨,反而使局面更为险恶,到时很可能会招惹来魔宗妖修两个敌手。

  罗萧好奇道:“老爷谋划,奴家可能与闻?”

  张衍笑了一笑,道:“罗道友乃是罗氏族人,想也知晓,而今八部妖众,只有嫡脉亲族方可修行气道功法,至于那些修习力道者,则被视为为低贱仆奴。”

  罗萧叹一声,道:“确实如此。”

  上古八部皆是天妖,与如今八部非是一回事,后者是在天妖死绝之后,得了玄门功法,这才有了出头之rì,因恐被人取而代之,是以向来不传气道法门。

  张衍玩味言道:“那些妖部莫非不想休走气道门路么?非不想,而是不得门路而已。”

  罗萧轻点螓首,玄功功法看去易取,但若不是上乘功法,无名师指点,则难有大成就,况且有了功法,还需修炼神通用来护身保命,功法可得,神通你又去哪里去寻?便是练了出来,也远不如同辈力修来得强横。

  到了此时,她隐隐有些猜到张衍打算,“老爷可打算在那功法上做文章么?”

  张衍一笑,点头言道:“正是,待余渊部之事了结后,那些野xìng难驯的部族,需得彻底除灭,再挑几个恭顺部族,传其子侄气道功法,令其为我溟沧守住两洲山界。”

  罗萧赞道:“老爷好手段,如此一来,此辈必定甘心效命,溟沧只需遣得一二人就能应付,不用再过多看顾,就可把气力全副用在洲中处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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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章 玄龟残骨满玄功

  
      血魄宗,兰麝台。

      值役长老李岫正与其师兄潭星影说话,忽然洞府门外一阵吵闹,不禁皱眉道:“谁人在外?”

      门外值守童子道:“老爷,是弟子诸敏,说是有要事求见,小的与他说了,老爷正招待丘真人,无暇见他,他却是偏不信。”

      潭星影笑道:“终归是师弟弟子,何不见上一面?”

      李岫沉默片刻,道:“来都来了,便叫他进来吧。”

      话音落下未久,一名年轻修士跌跌撞撞冲了进来,到了洞府内,噗通一声跪在榻下,砰砰叩首,涕泣言道:“恩师,溟沧派欺上门来,父王不得已下了战帖,可那张真人着实厉害,弟子恐父王不是此人敌手,还请师门伸手,帮上一帮。”

      李岫轻叹息一声,下得榻来,把他搀起,温言抚慰道:“诸妖王之事,门中不会置之不理,我与你潭师伯正商议此事,诸敏你不必担忧,回去好生修行,你资质不在同门之下,且莫因此事乱了心境。”

      诸敏本以为此事为难,自家师父多半会推三阻四,却不想如此轻易就应了下来,怔愣了一会儿,才恍然回神,感激涕零道:“多谢恩师,多谢恩师。”

      李岫笑容和蔼,拍着他肩膀道:“去吧。”

      诸敏退后几步,再重重一叩头,道:“余渊百万部众,全指望恩师了。”说完后。才起身退了出去。

      潭星影转首道:“师弟果要伸手去救么?”

      李岫回了榻上坐好,面无表情道:“救,如何去救?溟沧派此举,是为扫平后路,好腾出手对付我等,张衍正巴不得能我灵门能送上门去,以为他进身之阶,这等时候,怎可自投罗网?”

      潭星影想了一想,容色稍正道:“若任由局面败坏。先前布置可就白做了。”

      这时忽然有声音传来。道:“本来就是一招闲棋,又何必看得过重?”

      两人一听此声,连忙都下榻行礼,口中恭敬道:“恩师。”

      殿中铜鹤嘴中喷出一道白烟。随后一旋一凝。化作一名高结道髻。目赤眉红,肤如润玉的道人,他淡声道:“都起来吧。”把手中拂尘一摆。上了主位坐好。

      李岫小心道:“弟子请教恩师,当如何应付余渊部?”

      赤眉道人沉声道:“灵穴即将现世,眼下尚不到与溟沧派对上之时,但那诸敏毕竟是我门下弟子,此向师门求请,若是置之不理,难免令人心寒。”

      他起抬袖,自里拿出一只玉匣,道:“此是池台中所藏龙龟残甲,可命其拿去了予了他父,再对他言,若是诸族长此战败了,子侄若愿来我门中,可得庇佑,如是他元灵能够逃出,来生为人,可转入我血魄宗,我收他做真传弟子。”

      李岫上前接过,想了一想,小心问道:“这两物谁人前去相送较为妥当?可要弟子前去么?”

      赤眉道人言道:“不必,诸敏合适,就遣他去吧。”

      李岫与潭星影对视一眼,躬身应道:“是,谨遵恩师之命。”

      不过一个时辰后,诸敏就独自一人,携了书信和龙龟残骨出了血魄宗,乘了门中所赠飞梭往北冥洲去。

      他一路赶得颇急,大半月后,便回了余渊部中,随后迫不及待将两物转呈了上去。

      诸伯皋闻知此事后,却是沉思不语。

      事先他未曾想到,血魄宗竟会把自己儿子送了回来,未有一点挟持逼迫的意思,不觉深深叹息了一声,暗忖道:“原还打算拼上一拼,若是见势不妙,就此认输,可血魄宗把话说得如此敞亮,却是不能不上去拼命了。”

      门外人影一闪,一名中年修士走了进来,躬身一揖,道:“父王。”

      诸伯皋问道:“可曾把你阿弟送走了?”

      中年修士道:“孩儿已劝他早些离开了,未曾让族老察觉。”

      诸伯皋点点头,送幼子往魔宗修道,此事本是隐秘,若是让门中族老见着了,否则恐生误会,而在这个节骨眼上,族中可是禁受不起任何折腾了。

      中年修士看一眼放在案旁的那枚龙龟骨甲,叹道:“可惜无有天妖精血,否则凭了此物,父王拼死冲关,未必不能迈入五转境中。”

      诸伯皋沉声道:“卿胜于无吧,得了此物,至少我可把力道四转境推至圆满境地,与张真人一战也可多了几分胜算。”

      念头一转,又道:“还有两月便是斗法之日,时机紧迫,我需立刻闭关,族中之事先交由你来打理,若是溟沧弟子前来袭扰,可暂且退却,不必理会,一切待为父出关再谈。”

      中年道人躬身道:“孩儿知晓了。”

      两月时日很快过去,在溟沧派弟子步步进逼之下,余渊部不得不弃了所有岸上守土,退入津河深处。

      而溟沧弟子得势不饶人,在距津河不足三百里的守岁山上布下禁阵,魏子宏法驾也是由鼓塌山挪至了此处,背后只留百余名弟子看守。

      此时魏子宏带着数名弟子来至山巅之上,俯览下方景物。

      他身旁一名长髯飘飘的道人指着脚下那条滔滔大河,道:“魏真人请看,这便是津河了,此乃北冥洲南地三条大川之一,传上古时曾与渊水相接,是以在此栖居生衍的妖部皆有一个‘渊’字。”

      这名道人名为王绪,乃是半人半妖之身,此人少时曾在一名丹师身旁做过烧炉童子,靠着天生灵慧,学了不少炼丹秘术,那丹师死后,出来走动,却不想被不少部族奉为座上客。因而对山川地理地理山川和各家妖部情形极是熟悉。

      余渊部露出吞并周遭部族的迹象后,他唯恐遭八部责难,是以借口远游,一人到山中结庐为居,赵崇来探访时,偶与此人遇上,觉得此人熟悉,极有有用,故而引荐到了魏子宏处。

      魏子宏目光在大河上来回一扫,问身旁弟子道:“这几日没有动静么?”

      那弟子言道:“回禀真人。余渊部一直未曾有过动作。”

      魏子宏沉声道:“不可大意。明日便是斗法之期了,恩师也快动了,不可出甚意外,你等要加倍小心。”

      那弟子连忙称是。

      魏子宏转首道:“王道长。你曾说诸伯皋此人当是枭雄心性。而今一退再退。依你之见,可是有甚诡谋?”

      王绪稍稍弯腰,道:“诸伯皋往日行事还算堂皇。少有弄机巧诡计的,照小道看,该是寄望与张真人一战,未免部族平白遭损,才如何施为。”

      魏子宏道:“你先前有言,余渊部本族只万余人,余者皆是津河水族凑聚而成,这诸伯皋会否只是虚晃一招,明则下书邀斗,暗中则携了嫡族逃遁他去?”

      王绪连连摇头,道:“魏真人,这决计是不会的,那等事只有东海上那无有根基的野妖才会做得,而这北冥洲中,凡大妖皆是族中王将,上位时皆是与部族约誓,言明彼此乃为一体,王将受部族供养,而部众则庇托其羽翼之下,两者若分,则无一可存,是以每次妖部入掠东华,皆是举族而来,从无例外。”

      魏子宏点点头,道:“原来如此,王绪,这回得以顺利剿灭上百妖部,其中你出力甚多,待荡平这余渊部后,我自会向恩师请功,为你讨一个津河总管的名头来。”

      王绪听了,登时激动起来,忙跪下磕头,道:“多谢魏真人,多谢魏真人。”

      他眼下所习功法,还是当日那道人传下的粗浅吐纳术,开脉之后,已是再无望有所长进了。

      可有了这津河总管个名头,便可得授气道玄功,不仅如此,此职还可世世代代承袭下去,后辈子侄天赋高的,还可送入溟沧门中修道,这叫他怎能不喜出望外?

      魏子宏一笑,正要让他起身,忽然心生感应,扭首往下看去,见津河仿若被煮沸一般翻滚跳动,天昏地暗,惨雾漫漫,空旷四野下直起惊天呼啸,震动耳膜,汇山上禁阵竟是符箓纷起,好似那烛火受风吹气鼓,闪烁明灭不定。

      乍见此等变化,许多初次出门的溟沧低辈弟子俱是脸上变色。

      魏子宏神色仍是镇定,他双眼一眯,额头正中一只神目霍然睁开,一道金光照出,透过前方迷尘浓烟,直直看到数百外。

      却见那津河上正腾起漠漠妖风,至少有百万妖修聚于一处,以压山摧城之势往前缓缓挪来,当中拱有一艘大洲,由百余头白毛水猿背托拉拽,上站有一名负手而立的道人,似也察觉他看来,转首目光,报以一笑,随后一挥袖,又将景物遮了去。

      魏子宏额头神目一合,后退一步,神情凝重,暗道:“这些妖修竟是能以百万部众结阵?如不是得高人指点,绝难如此!果是恩师所言,比辈若不早除,必成我溟沧大患,定需在此前料理干净。”

      他此刻有些担忧,要是百万妖修一齐来攻,他自信能够应付,可对方要是结成大阵,就是唤上后面韩王客三人,也未必能挡得住,莫非要弃了此处,退回鼓塌山么?

      正思索间,忽听得云中一声龙吟传来,魏子宏神情一动,抬首看去,精神振奋道:“是恩师到了!”

      溟沧众弟子忙仰首看去,就见天中忽然有罡风旋起,围绕守岁山的黑云惨雾顿时开了一个大豁口,霎时天光照下,就闻轰隆一声,一对摇头摆尾的墨蛟先自罡云之中探出,其后拖拽一幢三层塔阁,挥开层层霞光,朝此冲下,千余遁光紧随其后,如虹光飞驰,星光洒地,一齐往下飞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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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一章 平山裂峰演阵机

  
      守岁山中动静,余渊部也是所察觉,中年修士望了几眼后,匆匆奔至舟首,躬身道:“父王,那边似是张真人到了,”

      诸伯皋沉声道:“来得却是时候,不去管他,传我谕令,命族众向前,不可后退一步!”

      中年修士道:“孩儿这就去传令。”

      他转去舟下,拿动阵旗一晃,各处阵门上族老瞧见,也是命族人摇晃阵旗应和,整座大阵已落雷滚石之势隆隆向前。

      诸伯皋上前几步,眺望远空那驾双蛟飞车,虽是明日要与张衍斗法,可也不是说他就甘心受溟沧派逼迫了。这百万部族结阵,一路所过之处,能平山推峰,截水断江,如此压了过去,未必不能把对方赶出了守岁山去。

      而此刻对面,那驾双蛟车往下一落,在山巅法坛前一片阔地上停伫下来,两头墨蛟四爪着地之后,一阵咆哮,腋下云气纷涌,车上御手紧紧拉住,不令其再动,过一会儿,才安稳下来,而后千道遁光如星虹纷落,却是那后面千数弟子到了。

      塔阁中竹帘一掀,张衍一身法冠玄袍,自内步出,景游抱了一柄玉如意,随在身侧。

      魏子宏赶忙上前,俯身一礼,言道:“弟子恭迎恩师。”

      底下数百溟沧弟子一齐躬身行礼,道:“恭迎张真人法驾。”

      张衍一摆衣袖,示意诸人免礼,而后转身上了法坛,魏子宏也是连忙跟上。

      方才到了坛上。却见天穹中有三道遁光自南飞来,却时候韩王客、蔡荣举、彭誉舟三人见他法驾往守岁山来,便也是鼓塌山中出来,移步至此。

      三人落下后,上来与张衍见礼叙言,便各自落位坐定。

      这处高于群山,四周景象一览无余,韩王客见前方妖风弥漫,飞沙走石,便道:“不想此辈竟会结阵对敌。”

      彭誉舟嗤笑一声。道:“而今北冥洲妖修早非古时天妖。也就那八部有些门道,其余修习力道之辈,皆是不通文字玄理,别休说操持这大阵了。此回定是有魔宗修士在背后指使。”

      蔡荣举摇头道:“师侄未免有失偏颇。这诸氏本是出自鲤部渠氏。习得一二阵法并不稀奇,虽我也疑心其与魔宗勾结,可凭此尚还不能下那断论。”

      彭誉舟不以为然。道:“蔡师叔此言,师侄不敢苟同,此阵一眼看去,就知未曾演练到那毫微精妙之处,有些地方还很是生疏,分明是匆忙布置出来,要是早便得了阵图,那应已是操练纯熟了,哪会似眼下这般粗劣?”

      韩王客沉吟道:“不管如何,百万妖众不可小觑,张师弟,魏师侄此前布置是否能挡得住?可需我等帮衬?”

      张衍看向前方,笑道:“百万妖众结阵,手笔不小,此举显是想看我如何破招。”

      他一转念,把手一抖,一道金光飞下,入了魏子宏怀中,道:“子宏,你拿我这图去,压住阵位,再挑百名化丹弟子,按我之前授你阵图法门行事。”

      魏子宏躬身道:“弟子领命。”

      半刻之后,守岁山中禁阵气象陡然为之一变,有百余道灵光如柱升起,到了高空后,各自放出明光焰气,如烈阳融雪,便将山外围裹阴霾驱散开来。

      诸伯皋看见变化,他神情不变,对着门下族众道:“无我谕令,不得停下,违令者斩!”在他驱迫之下,这座阵势维系不变,依旧向前滚滚而去。

      这边剑拔弩张,天中却来了一驾奇形飞梭,到了近处,不敢靠得太近,灵巧一转,藏在了一座小丘背后。

      一名奇貌修士自梭中探出头来,看着下方,诧异道:“好生奇怪,这余渊部既已能结阵对敌,为何不舍命一战,反而去主动邀张衍一战,岂不是舍长取短?”

      身旁干瘦道人言道:“师弟你却是不明此中道理,余渊休看有百万部众,可多数不过才开了灵智而已,能得化形者,不过十之一二,此辈仍不脱禽兽之行,一日不食,肚腹必是饥饿难当,眼下虽是气势难挡,可盈不可久,便是不去管他,至多二三日必也必散了。”

      奇貌修士恍然道:“难怪有人言此不过是闲棋,果是难堪大用,不过我若不曾看错,此阵乃是借了水势而行,似缓实快,距这守岁山至多也不过半日路程,一旦倾轧过去,就算张衍在那处,此山也多半是守不住的。”

      干瘦道人捻着胡须道:“为兄想来,这应是诸伯皋故意弃了岸上之地,引得溟沧过来,再结阵压了过去,若是张衍此回被迫退回去,那可是大失颜面。”

      奇貌修士兴奋起来,道:“诸伯皋若真能做到,我却要对其刮目相看了。

      干瘦道人嘿嘿一笑,道:“且看溟沧派如何应对。”

      诸伯皋看着大阵愈发迫近对手,不禁紧紧抓住了舟上扶栏。

      今日要是真能迫得溟沧派后退,扫了张衍脸面,哪怕明日一战输了,魔宗那处也好有个交代了。

      就在这个时候,底下脚步声起,一名面容苍老的族老自下方上来,在舱板上站定,对他一礼,肃容道:“王上,不可再往前去了。”

      诸伯皋手指前方,道:“曷老,你可能看出,只凭对面山中那处阵法,那是绝对挡不住我族部众的,今朝努力一番,定能把溟沧派赶回鼓塌山去!”

      曷老冷冷言道:“那又如何?便是成了,也不过使得溟沧派更为恼怒而已,又救不了我百万族人,王上还不如多多休养调息,好应付明日之战。”

      诸伯皋一滞,他不能对其说出自己真正理由,只好道:“曷老,你可曾想过,若是我明日不幸败北,溟沧派要屠戮我族部众,莫非诸位便引颈就戮不成?”

      曷老一怔,道:“那自是不愿的。”

      诸伯皋目中光芒闪动,道:“那我今日所为,就是要令其看看,我余渊部并不是无有还手之力,若是逼迫过甚,大不了来一个鱼死网破!”

      曷老踌躇片刻,才勉强道:“便算王上说得有理。”

      在诸伯皋以谕令强行推进下,大阵很快迫近到了守岁山三十里前,此已是到了禁阵守御范围之内,顿时引动灵机,就见天中隐隐显出一座座巍峨山岳来,皆是凌空飞起,散在穹碧,随后齐齐一震,纷纷坠压下来,妖众顿时一阵慌乱,竟有崩散之象。

      这阵法平日操演虽多,但要把百万人聚集起来,毕竟是桩难事,而且自练成之后,还从与人对阵过,因而被此股气势一迫,百年就有些支撑不住了。

      诸伯皋见势不对,忙大声一喝,持起一面阵旗,对空一晃,顷刻阵中冲起一道乌光,与那其中山峦一撞,顿时将其击散,而后又连连挥旗,将落下山峦一一震散,便是有些漏网砸在大阵之上,却未曾伤得阵中之人。

      诸伯皋见下方妖众已是稍稍安定下来,便对身旁弟子道:“通传各家族老,此刻若退,大阵必是瓦解,到时溟沧派若是出手来攻,我等虽可脱身,可部众必无幸理,要他们约束好族人,戮力同心,拔除眼前山阵,将溟沧派弟子赶了回去。”

      此时彼此两阵阵气抵触,仿佛雷凿天璧,轰隆有声,余渊部中二十余名族老本是心怀疑惧,瑟瑟缩缩,可眼下一瞧,见自家阵势却是滚荡向前,反观对面大阵却被逼得节节后退,不禁心下一阵振奋,更为卖力起来。

      随着两者愈挨愈近,阵气交击更是厉害,灵光飞虹引得天地爆震,山峦摇晃,顶上两名魔宗修士也是觉得脚下飞梭连连颤动,似要被卷吹下去,忙牌符有一晃,远远退开。

      魏子宏忍不住站起,到了崖前,又睁开额中神目看了一会儿,道:“恩师,余渊部已是到了十里外了。”

      张衍只是淡淡道:“知道了。”

      韩王客、蔡荣举二人脸色凝重,要是稍候与那等大阵正面对撼,眼下他们这几人仗着道行深厚,或许还可脱险而去,可底下弟子那就定然活不下来了。

      连彭誉舟也是面露惊疑之色,虽他并不在乎那些弟子性命,可却不想不出张衍明知不敌,却为何不退?若是一不小心被圈入了对方阵气之中,可是全盘尽墨的下场。

      又过一会儿,魏子宏回头道:“恩师,妖众已至五里外了。”

      张衍点点头,仍是安坐不动。

      诸伯皋紧紧盯着前方直看,要是对方要撤,此刻便是唯一机会了。

      可是看了一会儿,见溟沧派那处竟是毫无动静,好似要死守到底,他先是愕然,随即露出惊喜之色,忍不住上前几步。

      他未想到情势会发展到这等地步,这等大阵展出,已非是一人之力可以阻挡,要是能一举破开对面阵势,撞塌守岁山,凭借这张扬百里的阵气,足以把对面大半人留了下来,那时便就与溟沧派讨价还价的本钱了。

      他按捺下激动心绪,将气息平复,冷静下来考虑这是否是张衍所留陷阱,可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容多作思考了,于是把手中阵旗一晃,津河之水陡然暴涨,涌出河水,轰轰漫陆而来,被这水势一托,这座大阵灵机一转,收束气机,顷刻间合若磐石,百万妖众合力一道,猛然就朝守岁山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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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二章 拔山破阵得胜手

  
      就在对面大阵撞来这一刻,韩王客、蔡荣举、彭誉舟三人都是色变,霍然站起身来,罡风漫起,罡云之中皆是法宝飞出,一缕缕灵光沉降而下,将周身护住。

      飞梭上两名魔宗修士也是一眨不眨盯着这处,他们皆是不信张衍会自陷险境,是以都在猜想,其会以何等手段挡住这惊天一撞。

      张衍双目之中忽有精芒闪过,伸手朝下一指,一道黄芒闪过,霎时之间,将脚下山峦化土成钢,而后起一遁光到了半空,喝了一声,伸手向下一抓,将法力灵机展布而来,而后轻轻一使力,只闻轰隆一声,整座守岁山已是被生生拔起!

      底下大阵本是如洪水汹涌向前,可守岁山一去,却是一下扑了个空。

      诸伯皋本此前设想过多种应对之法,但万万没料到张衍居然会以此等方式化解攻势,登时有些措手不及。

      抬首观去,见一名玄袍道人双袖飘扬,卓立半空,身旁罡风旋舞,将一座山峦虚托在天,脸上神情仍是从容自若,他怔怔看着,却是一时忘了下令。

      韩王客等三人也是面露惊容,他们看得很是清楚,张衍此过程中他并无施展任何神通,只是纯凭法力,就将一座山峦摄拿起来。

      韩王客不由叹道:“听闻张师弟门中论丹之时,曾力拔九鲸。论法力之雄浑,同辈无人可比,如今却是见识了。”

      而妖部诸多族老见此震撼一幕,却是心神为之一夺。余渊部虽有百万众,可实际是由大大小小数百个部族合聚而成,陡然间失了目标,一些部族并不甘心,仍是催促向前,而更多却是神色茫然,停了下来。原本严整阵势顷刻间便显散乱。

      魏子宏反是最先镇定下来之人。眼见山下大阵已然不成形状,心下一动,知晓机会来了,把阵旗拿起一晃。霎时山中阵气化为浩荡奔流。向下泄去。

      百名早已站住阵位的化丹弟子见他发动。也是醒转过来,立时催发阵气,演化出无数闪雷惊电。随其一并往下劈落。

      诸伯皋闻得天中震鸣,顿时神情一紧,反应过来,急忙举了阵旗晃动,想要将之挡住。

      可阵势一旦散乱,却不是能够匆忙间能够收拾起来的,此刻摄拿而来的阵气不足先前三成,对这漫天袭来的攻势只阻挡了片刻,便就没了后劲。

      而各部妖将因要抵御天中泻下洪浪,一时间也是难以抽出手来,道道雷光毫无遮掩劈在妖众之中。

      昏暗天幕之下,地表上好似有数十条电蛇扭动了一下身躯,照得天地一片光亮,而后忽又隐去,重归寂暗,几个呼吸之后,震天鸣声才轰轰在四下响起。

      这一击之下,万余妖众化飞灰而去!

      整座阵势再承受不住,轰然崩溃,百万妖众在嘶叫惨嚎声中纷纷朝津河逃去。

      只是在这逃窜大潮之中,尚还有十数个小阵维持,仿若海中礁石,仍自屹立不倒。

      余渊部万余亲族亦是身在其中,在诸多族老传命之下,还变化出一个小阵,抵御天山雷霆。

      诸伯皋看着周围部众,见个个脸上皆是带有惶惑惊恐之色,知晓事不可为,喘息了几口气后,神情之中露出一股深深疲惫,挥手道:“撤吧。”

      韩王客见了此等景象,纵身上得天穹,指着下方言道:“师弟,此刻正可命弟子前去,趁势将这百万妖众剿灭干净!”

      溟沧派不少弟子皆是看了过来,这些妖修眼下不过砧案鱼肉,只消上前动手,便是自家功德了。

      张衍却笑道:“师兄先不忙出手,此回我所携来弟子修道不久,尚缺历练,正好借此机会打磨打磨。”

      韩王客念头一转,猜想张衍或许另有考量,便点头道:“也好,那我等便就在旁护持。”

      张衍先把法力一撤,将守岁山还至地表,而后朝下看了几眼,言道:“子宏,你率众弟子前去,追杀诸氏亲族,从者你酌情料理,若不抵挡,可以放其离去。”

      韩王客笑道:“师弟此计高明,不过诸氏阵势尚显完好,不是轻易可破,不妨做出驱杀他部模样,逼得那诸伯皋过来施救,如此便可解其阵势。”

      张衍点头笑道:“也好。”

      魏子宏一躬身,道:“弟子谨遵法旨。”言罢,下了法坛,便领了千余名弟子下去追杀。

      出得守岁山后,他自袖内取出了一只乌黑蛟角来,往半空一祭,而后掐动法诀,登时传出一阵呜呜啸声,霎时传遍四野,但凡妖修,若是离得近了,只要闻得此声,便筋骨酸软,倒伏在地,若无同族伸手施救,便只能任由溟沧弟子上来屠戮。

      这时那些未曾散乱的小阵之中,忽有四道浊雾冲起,散去之后,出来五名身有数十丈高下的妖将,各是顶盔戴甲,手舞神兵,口中传出雷霆暴喝之声,一些修为不济的溟沧弟子只觉一阵头晕眼花,纷纷自天中掉落下来。

      韩王客一皱眉,袖子一卷,放出一道罡风出去,便将那些弟子卷了回来。

      彭誉舟嘲弄一笑,脚下一踏,化遁光飞去,到了一名妖将身前,朝其一拂袖,一蓬飞火过处,那妖将一声也未发出,身躯便已烧做飞灰,随后看也不看,朝着下一人飞去,依旧如此施为,不过几个呼吸之后,就将冒头之人尽数杀死。

      这些妖将多是一族之首,这一死之后,脚下阵势立时分崩离析。

      此刻只剩少数部族还能维系阵法,但见得此景,也是惶恐难安,若不是有族中王将死命压制,早就随众逃遁了,不少见情形不对,便遣了使者来余渊部前求援。

      诸伯皋见溟沧派虽然气势汹汹,可对那些妖部实则未曾下得狠手,反而隐隐有将自己这处包围之象,哪还猜不出其中用意?

      自己若是率领亲族上前施救,那阵势便无法维系,那非要举族葬送在此不可,因而不论何人来求,皆是一概不应,还关照底下之人道:“命族老约束部众,不得擅自出击,随我阵旗,撤回津河。”

      中年修士冲至舟首,一把拉住他袖子,哀求道:“父王,不若你邀战张真人,或可解此危局。”

      诸伯皋一把甩开他手,冷声道:“此你妄想而已,明日才是斗法之日,我此刻若是上前邀斗,莫非张衍会与我单打独斗不成?你方才难道未有瞧见,其阵中还有一名三重境大修士?若是两人一起上来,为父死在此处还是小事,这麾下族众势必难以保全了!还不快快退下!”

      中年修士哀求道:“那莫非就对那些族众弃之不顾了么?”

      诸伯皋哼了一声,不再去理会他。

      中年修士低头想了一想,随后抬头苦涩言道:“父王不出手,诸部人心必散,孩儿虽是无用,可毕竟是父王长子,若是死在此处,也算能对诸部有个交代了吧。”

      诸伯皋一惊,道:“你……”

      中年修士退后几步,跪下来重重一拜,回头招呼了自家部众,主动朝溟沧弟子迎了过去。

      诸伯皋望着其离去身影,他本想阻拦,可话到了嘴边,却仍是未能说了出来。心下一叹,此刻他已是顾不上去想其余,只是竭力维护着族众缓缓后撤。

      魏子宏见诸伯皋并不上当,决定改换策略,也不去管那些其余部众了,招了诸弟子过来,跟在余渊部后,而后把那蛟角祭半空,发出呜呜啸音。

      哪怕有阵法阻挡,可每一回角声响起,有不少修为道行较浅的弟子却是频频倒下,虽不曾丢了性命,可阵势却有散乱迹象。

      诸伯皋见势不妙,瞧了瞧身后,见还有两百多里地,咬了咬牙,自袖曾拿出一条长绫,抖手一晃,如虹光蔓开,也不管裹了多少人,便起得法诀,化光往津河之中投去。

      远处飞梭之上,干瘦道人望着津河之上仍在盘旋飞舞的溟沧弟子,摇头道:“余渊部遭此重创,此番就是逃了回去,也是不成气候了。”

      奇貌修士道:“还是阵法操演不熟之故,否则哪会露出这等破绽。”

      干瘦道人言道:“彼等毕竟只是妖孽,虽有百万之众,可开化灵智者却只少数,能结阵法已是不错,还能指望其如何?”

      奇貌修士点点头,道:“且看明日了。”

      他们二人来此,不单是看此一战结局如何,还是为窥看张衍手段,好回去禀报门中,至于余渊部死活,却是与他们无关。

      诸伯皋回了水底洞府,清点族人数目,发现原本万余亲族,而今只剩下了不足半数,又命人去打听自家长子下落,只是传回的消息却是让他一阵黯然。

      这时那曷老步入洞府,看了看他脸上神情,沉声道:“王上,不曾想到那张衍有此手段,今日败阵实非你之过错,若是你明日能胜得那张真人,我部族还有生机,望你好生保重。”

      诸伯皋沉默一会儿,强行振作起精神来,站起身来,沉声道:“曷老放心,拔山挪岳,我诸伯皋亦能为之,算不得什么,我还不至于因此丧胆,只是心下痛惜族众死伤。”

      曷老面无表情道:“如此便好,各部自有老夫前去安抚,不叫他散了去,王上安心备战,万勿辜负族众期望,我知王上素有雄心,今日只要过得此劫,鱼跃龙门,未必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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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千眼迷影鎏金铍



  诸伯皋闻听此语,诧异望来,道:“我不去救其等,莫非还愿归在我部门下?”

  曷老言道:“还是王上英明,舍去一子,诸部感佩,因而不曾散了去。”

  诸伯皋叹了一声,也不去作何解释。

  实则他也明白,眼下诸部不散,是怕离去之后,反被溟沧弟子轻易截杀,故而选择留在此处,等待明rì一战结果,而自己长子之死,不过正好给了其一个借口而已。

  他想了想,道:“诸部还剩多少部众?”

  曷老神情淡漠道:“尚幸津河距守岁山不过三百余里,七成族众皆是逃出,不过王上也无需去为其cāo心,只要各部王将族老尚在,不愁召聚不起部众。”

  诸伯皋见局势并未如先前所想那般恶劣,脸上恢复了一点神采,拱手道:“曷老不愧为我族中定海神针,若不是有你在,部众必已是乱作一团了。”

  曷老淡声道:“本是一族之人,何必说见外之言?今rì之斗,王上耗费了不少jīng神,请好生休养吧,老夫这便告退了。”说完之后,他拱了拱手,就缓缓步出洞府。

  诸伯皋看了其背影一眼,总觉这名族老似与往rì不同,言语之中似还藏有深意。

  随后摇了摇头,眼下已无暇去多想这些了,需得好生寻思,明rì该如何与张衍一斗。

  此前他也不是未有想过该如何对付其人,可今rì一观,见张衍法力之浑厚,比想象中还要强横几分,虽是方才夸言自己亦能做到如此地步,但若不化身百丈高下,必定不如其这般举重若轻。

  他转了转念,一抬手,将府门闭了,便自袖中拿出一封书信来,打开仔细观读。

  这是此前血魄宗命人送与他的,此中记述了张衍在十八派斗剑时所展露而出的诸多手段,可令他遗憾的是。那最为关键的星石斗法里面却不曾记述。

  这其上所言,张衍明面看来,不算其飞剑之术,至少会得紫霄神雷、小诸天挪移遁法、玄黄擒龙大手等三门神通,但这还只是停在百多年前,至于今rì如何,却是无从去窥测了。

  至于禁锁天地之术,诸伯皋倒是未曾去多想,力道修士于遁法之道本就并不擅长,但因身具伟力,反而不怕此等拘拿,况且他自忖道行与对方相若,应是轻易就可挣脱出来。

  他所虑者,是张衍能在斗剑法会上夺得第一,那自身神通道术应是大致无有短板了,纵有瑕疵,也不是自己能够轻易找出来的,唯一能胜过对方的,就是自家底细不曾被对方知晓。

  他心下暗忖道:“如此看来,战局拖得越久,对我越是不利,若被张衍摸清我手段,那可就是死路一条了,可要在短时内杀死张衍,那又是无有可能之事。””

  他深思之后,觉得要解决此点,也不是无有办法,伸手在袖中摸索了一阵,心下稍稍有了些底。

  有了决定之后,他便抛开一切,盘膝而坐,吐纳灵气,只待补养好自身后,明rì可起全力与张衍一战。

  守岁山中,魏子宏步上法坛,躬身道:“恩师,今rì得韩真人出手回护,门下弟子无一人亡故。”

  张衍问道:“子宏,你觉得这些弟子如何?”

  魏子宏一怔,想了一会儿,才道:“此辈确如恩师所言,尚缺历练,只是徒儿观之,那些世家弟子还好说,师徒门下有些坚毅勇决之人,却因功法不济,难展其所长,若能得传上好传承,来rì未必不能有一番成就。”

  张衍颌首道:“大浪淘沙,本是师徒一脉授徒之法,但千年内有三重大劫,非是洞天真人,人人皆难断言自家生死,也不必太过拘泥了,你若是见得可造之才,不妨稍作指点。”

  魏子宏点头言是,正要退下,迟疑一下,道:“今rì徒儿察看余渊部动,似是察觉到一缕魔气,只是当时未有分心去观,猜测许是有魔宗修士躲藏一旁,暗中窥看。”

  张衍毫无意外之sè,笑道:“魔穴现世已是为时不远,魔宗中人必是极yù知晓为师手段,为师与诸伯皋一战消息,应是早早传了出去,其等不来,那才是怪事。”

  魏子宏道:“可要弟子明rì……”

  张衍一摆手,笑道:“其等来此,当是有了万全准备,不必去费那等力气了,明rì之战,其若有本事,尽管看了去。”

  魏子宏一听,就知自家师父有了应对之法,便就告退下去。

  很快一夜过去。

  到了第二rì,诸伯皋将族众留在津河之中,自己只带了十余名随从,驾了一艘小舟往岸上来,到得守岁山前,便就悬住不动,只道:“张真人,诸某人前来践约。”

  张衍见起过来,与魏子宏言语几句,就在众人目送之下,驾罡风到了天穹之中,稽首道:“诸妖王有礼。”

  诸伯皋还了一礼,随后认真看张衍几眼,忽然叹了一声,道:“昨rì一战,是诸某原想能压过真人一头去,却不想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今rì若是输与真人,还请不要对诸某部众斩尽杀绝才好。”

  张衍笑了一声,道:“诸真人何苦自贬,能在北冥洲中聚百万族众,已是不输八大部族,贫道安敢小瞧?”

  诸伯皋目光闪了闪,呵呵一笑,道:“张真人,这战帖既是诸某人所下,斗法之地当有真人择选。”

  张衍并未推却,略一思索,道:“既如此,去极天之上斗法如何?”

  诸伯皋眼皮跳了跳,道:“甚好,甚好,正合吾意,请张真人先行。”

  张衍一笑,肩膀轻轻一晃,便就化一阵清风往上飞去。

  诸伯皋腾起罡风,也是耸身跟来。

  韩王客仰首看了看,拦住一旁yù往天中遁行的蔡、彭二人,言道:“极天之上不比他处,我等上去,有以多欺少之嫌,还是不必观战了,且在此处等候吧。”

  而远处两名魔宗见得此景,却是愣住,极天之上不似地表,四周可是无遮无挡,凭张衍之能,两人要是跟去,立时会被其察知,压根无从窥看。

  奇貌修士低声道:“师兄,这可如何是好?”

  干瘦道人犹豫道:“那漱阳水还有一瓶,遮掩行迹一个时辰当不成问题。”

  奇貌修士有些心疼,道:“这水可是恩师给我等危急关头用来保命的。”

  干瘦道仔细一想,道:“只要能把张衍手段看去,便是大功一件,到时再要讨要,想也不难吧?再说我等有脚下飞梭在,稍候离得远些,便是被发现也是脱身离开,又怕得什么?”

  两人商量下来,决定冒险一试,于是远远退开,到了百里之外,将漱阳水洒在飞梭及自家身上,顿时身影变得若有若无,连气机也是变得微弱至极,外人若不到近处,万难察觉。

  自觉妥当之后,两人便就纵起飞舟望天中行去。

  与此同时,张衍与诸伯皋已是一前一后撞破罡云,到得极天之上。

  方入此间,诸伯皋猛地一甩袍袖,哗啦一声,拍出一股罡风,张衍见了,神情不变,亦是轻轻一抖袍袖,两相一撞,各自借势退开百丈,各站一处,遥遥对峙。

  诸伯皋面容一肃,把手一抬,身后有一团乌烟冒出,待散去后,就见有数百把跃鱼鎏金铍悬在天宇之中,只是下端无柄,唯有铍刃,在烈阳照shè之下,皆是发出耀目金光。

  张衍一眼看去,立时瞧出门道,微讶道:“不想诸道友还jīng擅阵法?”

  诸伯皋目光投来,道:“只是粗通而已,不敢说jīng擅,对付张真人,却是不敢不慎,还望不要说诸某耍弄手段才好。”

  张衍微微一笑,道:“你我也算得上是生死之斗,任何本事皆可用上。”

  诸伯皋这阵法其实并非用来围困张衍,他心下很是明白,以自家cāo驭阵法的本事,对付有擅长遁法之人可谓毫无用处,是以此不过是借来遮掩自身的。

  他琢磨的是,万一不敌,就闪身避入阵中,如此就可赢得片刻喘息之机,待气力恢复之后,再出来与之相斗。

  便是再不济,如此也可维持一个平手局面,只要自身立在不败之地,就可慢慢寻出对方疏漏之处。

  他站在阵前不动,自袖中摸出了一把大弓出来,两脚一张,嘿了一声,身躯一沉,将弦拉如满月,瞄对张衍,只呼吸之间,指上一松,咻得一声,一道金光如虹,直shè过去。

  到了半途,那箭光忽然一分,变作两道,又行不远,化作四道,最后后半段时,已是成了八道箭光。

  力道修士唯有与人近身相搏时,方能显出自家手段,只因在遁法之上委实有短板,因而凡是入此道者,大多皆觅得一张宝弓在手,如此与人斗法之时,可逼得对方上来交手。

  他这弓名为“千眼迷影弓”,箭矢乃是弓上灵气聚化,威能虽并不如何强锐,但却可追摄敌踪,更能分出幻影,让人真假难辨。

  张衍看那箭光过来,淡然一笑,并未祭出什么法宝,只把袍袖一拂,一阵浩荡罡风过处,就将其拔开到了一边。

  不待对方再次张弓搭箭,他脚下轻轻一顿,便自身周围忽然漫出无数迷雾,不过须臾之间,身影便在茫茫雾气之中消失不见。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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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四章 伏波绫收玄冥水 雷起穹霄网妖魔



  周遭迷雾一起,诸伯皋眼前顿时失了张衍踪迹,然而他似是早有成算,神情未变,倒退几步,距阵门又近了一些,准备一个不对,可随时退入其中。

  躯内则是玄功转动,眼中放出一缕赤芒,shè出百丈,在天幕中来回一扫,意图窥破迷雾。看了一会儿,还未找到所在,这时忽有所觉,侧首一瞥,就见自雾中飞来百十滴墨sè水珠。

  眼下方才开始交手,他还不想过早暴露自家手段,心念一转,只是起了小臂,挡在身前。

  可此物看似只是微小水珠,但却力有千钧,只闻“砰砰砰砰”数声连响,他感觉手臂剧震,身躯也是被其上传来大力推挤得连连摇晃,站不住脚。

  他毕竟是一方妖主,怎甘愿一上来便就被人迫退,因而大吼一声,不退反进,往前冲了两步之后,猛然把臂膀用力一挥,就将这数十枚幽yīn重水一齐甩开。

  张衍在雾中瞧见此景,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若是换了寻常妖王到此,这百数幽yīn重水上去,便是伤不了对方,其也无法应付得如此容易,由此可见,诸伯皋当已是修至力道四转圆满境地。

  此等大妖,身坚体固,不惧禁锁天地之术,身后又有阵法为依托,不是短时内可以拿下,那便不妨先以小术试探,待摸其清路数后,再决定如何动手了。

  有了决定之后,法力一转,又起得百数墨黑水珠在空,大袖轻描淡写一挥,其便如泼雨一般洒了过去。

  诸伯皋经由方才一次试手,发觉此物不过势大力沉,对自己威胁却是不大,因而这回不闪不避,低吼一声,衣袍底下起了层层细密鳞片,蔓至两颊之下,望去金光灿灿,好似罩上了一层金甲,同时微微低头,准备硬捱过去。

  只是他却不知,这一次来得非是幽yīn重水,而是玄冥重水,待发现不对时,已是晚了,身躯如被百十把锤头同时砸中,鳞甲片片碎裂,整个人不停向后踉跄退去。

  此时眼中瞥见又有百十滴墨珠过来,暗呼不好,把手一挥,身前浮荡起一条长绫,sè如金霞,在空一晃,好似水波晃动,只轻轻一抖,就将飞来重水尽数收入其中。

  他可非是那等落拓小妖,下御百万之众,身家丰厚,法宝神通一概不缺。

  这条“金鲤伏波绫”,是取诸氏历代族长身上金鳞jīng血炼化而成,本就是为了对付玄门**神通法宝而炼,便是千顷水浪过来,也能轻易收了。

  张衍看在眼中,神情却未见波动。

  重水虽被收去,不过能逼得对方露出手中厉害法宝来,也算是达到了自己出手目的。

  他记得昨rì对方曾使了一条长绫,却是sè作朱赤,与这条颇有不同,显然一可用以遁逃,一可使来收物,心下猜测其应还有更为厉害的法宝在身,决心再试探几回。

  于是把袖一挥,又打了数十枚幽yīn重水过去,用以牵制对方,自己则腾身到了高处,把法力一聚,背后便有滚滚黄烟凝集汇聚,

  杜伯皋手持金绫,轻轻一抖,便把来袭重水再次收去,正待在气雾中找出张衍所在,忽闻上空沉闷声响,感应中正朝着自己这处愈迫愈近,不多时,就见头顶上方云雾破散开来,而后便是一只拿天盖地的大手向下拍来。

  他面sè一变,伸手在腹部一摸,仰首张嘴,哈的一声,吐出一粒莹白丹珠,到了空中,滚了一滚,放出刺目毫芒,好似融冰化雪,便在大手之中蚀出一个大窟窿来。

  轰隆一声,大手落下,将数十里内罡云打得团团爆散,极天之上罡英无了阻碍,纷纷往下泄去。

  下方守岁山中,溟沧**听得一声震耳大响后,就见天云绽裂,好似碎瓦般露出道道缝隙,其中又有霓虹金光来去窜动,仿若乌云走雷,霹雳耀闪。

  魏子宏看了几眼后,上前几步,拿动阵旗一挥,起了山中阵法,罡英落下之后,打在禁阵之上,好似雹雨落下,顿时发出密集作响之声,激得大阵也灵机忽起忽落,明灭不定。

  而那些躲避在津河之中的妖众却是遭了大难,罡英入水之后,便随水飘转,此物坚逾金铁,偏又细若尘屑,方自落下,又夹杂阳毒之气,道行低微之辈,稍稍被其一磨,立时就皮破肉烂,鲜血横流,各处皆是起了一片哀嚎之声。

  各处妖部这才知躲在水底也不安稳,手忙脚乱起了阵法回护,好一阵后才镇住局势。

  与此同时,两名魔宗修士已是乘动飞梭到了极天之上,可因迷雾遮掩,始终难以辨清其中情形。

  奇貌修士正要起烛照九幽之术窥看,还未动作,却被干瘦道人所阻,言道:“师弟,你我修为比不过张衍,贸然用了此术,定会将他惊动,况且以你法力,又能观望多久?”

  奇貌修士一想,也觉有道理,便问道:“师兄可是有了对策?”

  干瘦道人道:“漱阳水只能掩盖我等行迹一个时辰,不能在此处坐等,不妨稍稍挨近一些。”

  奇貌修士犹疑了一下,他知晓如此做很是危险,一个不好,就要丧命,可终是探看立功的心思占了上风,便就同意下来,循着声响,拨动飞梭往两人斗法之处悄悄潜去。

  杜伯皋有丹玉之助,玄黄大手虽是势猛,但未曾沾得他身,可才应付过去,却见大手又化作团团黄烟散开,而后又到天中重聚,不由大皱眉头。

  他自家知自家事,倚阵而战,有利亦有弊,守御有余,攻袭不足,若不尽快把这四周迷雾驱散,找出对手,那这被动挨打的局面注定还要延续下去,依着张衍那层出不穷的手段来看,自己迟早是会被逼出老底来的。

  念及此处,他把丹珠一吐,仍是放去对付玄黄大手,又自袖囊之中取了八张符纸出来,此名“正气神符”,能拨乱反正,镇定灵机,专破各种幻术迷阵。

  将之托在掌上,嘴中念了几句法诀,符纸便随风飘去,没入雾中,过不多时,四周那厚重云雾便就渐渐散了去。

  这一下,诸伯皋立时看到了张衍身影所在,立刻一拉弓弦,对天连shè三箭!

  张衍看那箭光过来,微微一笑,身形未动,脚下却有浩荡大水过来,一个浪涌,就将那飞来箭矢齐皆卷去,同时屈指一弹,轰隆一声,朝下打出了一道霹雳雷光。

  诸伯皋神sè一凛,自囊中取了一长柄金乌殳在手,大喝一声,往上一驾,就将雷光抵住,随后把头一甩,唇角两根如玉长须忽然伸长百丈,如长鞭一般向上卷去。

  这两根鲤须乃是他躯体之上天生奇物,经百八年来外药浇灌,内引jīng血祭炼,已是坚韧无俦,哪怕对面是玄器在前,若非上品,一抽之下,亦要片片碎裂,灵机散尽,化为凡品,要是抽中人身,轻则骨断筋折,重则气绝毙命。

  张衍又接连两施了两道罡雷下去,可那根长须迎空一甩,啪啪两声,就将雷气打散,他看出此物似有门道,转了转念,并不去与之硬拼,而是心意一起,起了挪移之术,遁法身形忽自原处遁走,到了一里之外,方才显出。

  把手一拿,摄了一道灵机过来,稍稍一辨,便知周围有异气**,至少一个时辰之内无法在再布气雾,目光一闪,把身躯一拔,往二重天中冲去。

  诸伯皋见他倏忽间不见了影踪,正自疑惑,可过不多时,就见头顶有一团紫云浮出,随后以极快速度向外扩展,天中传来沉沉闷雷之音,先是微不可辨,随其占据数百里天穹之后,声响已宏大煊赫,浩啸震荡,直如天崩。

  “此是……紫霄神雷?”

  他听得头皮一阵阵发炸,心中升起一股深深战栗之感。

  万载以来,北冥洲妖修与溟沧派多有交手,他纵是未曾见过这门神通,但对其威也是早有耳闻,虽是已有了应对之法,可却是从未想过,此术施展出来后,雷气竟能遮天数百里,声势之强猛,已可说得上是撼天动地。

  对这等神通**,他哪里敢正面去接,想也未想,急忙往金铍阵中躲入进去。

  才至阵中,盘膝坐下,掏了一把丹药往嘴里塞去,也不嚼咬,就一仰脖,囫囵吞下,随后法诀一拿,运起全身法力支撑大阵,过不多时,就有层层阵气漫来,结成一团厚茧。

  这处紫霄神雷网一起,百里外两名魔修却是被殃及池鱼,他们二人虽已入得元婴境,可那是仰仗了门中助力,非是自家正经修来,且一身本事全在逃遁窥探之术上,自身功候不深,只是闻得雷声,便已是吐血不止。

  奇貌修士一脸惊恐,捂着胸口道:“师兄,快,快离了此处。”说完,也咳了几口血出来。

  干瘦修士不及开口,忍着阵阵震荡腑脏的轰雷之声,勉力起了法力驾驭飞梭,可转了几圈下来,却是骇然发现,是天地上下四方皆被一层雷网罩住,根本无有逃脱之路。

  二人万没想到一时冒险,竟会被困入这等困境之中,顿时心生绝望,可也不甘束手待毙,状若疯狂般把所有随身法宝俱都祭出,想要把此次攻势抵挡过去。

  张衍负手站于二重天中,俯视下方,对远处飞梭只是撇了一眼,便不去多管,待把法力运转到了极处,抬手朝下一点,顷刻间,万千雷芒撕裂天穹!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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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五章 气剑无形斩妖颅

  
      诸伯皋身为妖修,最是惧怕玄门雷法,见落雷下来,也是紧张万分,自是卯足了全身抵挡。

      这时天中万千紫电雷光轰轰直劈下来,以倾天之势砸在金铍阵上!

      五百余把金铍齐齐一跳,灵光于其中一阵流转,就将此次雷击之力化了去。

      诸伯皋只是觉得大阵先是一震,再猛烈晃动了一阵后,便就安稳下来,心下却是一松。暗自庆幸道:“这紫霄神雷确实厉害,幸好我这大阵已是准备多时,便是为了应付眼前此等光景,如今看来,却是不用惧他了。”

      只是他方才起了此念,却又很快察觉出不对来,当那雷芒又一次劈来后,所引发的震荡却远比上回来厉害,而后数回,威力更是一次强猛过一次,阵法渐渐不堪重负。

      心下不由有信神道:“怎会如此,纵然张衍眼下法力比斗剑法会时深厚许多,可神通之威又怎会大到这般地步?与那记述中所言,几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并不知晓,张衍在斗剑法会上所用紫霄神雷其实并不完全,而如今这“紫霄神雷网”方才显现出了这门神通真正威势。

      此术一旦罩住敌手,若是一击无法灭去,那便会退回积蓄,待力足之后再次发动,只要使动神通之人尚有法力存身,便可连绵不断施展下去,直至彻底灭杀敌手。

      诸伯皋撑了不多时,就觉法力转动滞涩,感应之中,已是有十多把金铍的灵机被震散,化作一柄柄凡铁,坠落尘埃,与下方雷网一触,立时化去无踪。

      他察觉不妥,立刻思忖自救之法。

      随那金铍折损越来越多,整个大阵摇摇欲坠。好似随时可能崩塌,

      此刻已经来不及多想,便从袖中取出一只玉壶,看了看,叹了一声,才将此物抛去。

      玉壶乘动一缕明澄清光,到了头顶中,便自壶嘴之中喷出一团如缎锦云,迅速包裹了他周身上下,但凡那雷光劈来。皆如泥牛入海。没了声息。

      此壶再前后一晃。竟是主动吸纳雷气,不多时,便就将四周雷芒化解一空。

      张衍在天中见此异状,微微一讶。把手一抬,便把别处雷光俱是引来,往其顶上劈落,然而不管多少霹雳雷芒落去,俱是被那其轻易化解,且那锦云也未见半分消损。

      猜出可能是一桩奇宝,因而一转念,便不再耗费法力,一招手间。便把神通收了。

      而此刻另一处,那两名魔宗修士在雷光轰击之下,法宝举,奄奄一息,眼见就要横死当场。却见漫天雷光忽然散去,虽不明缘由,可哪敢错过这逃生之机,抖抖索索拿动牌符,起了残存法力驭动飞梭,一路歪歪扭扭朝外逃去。

      只是出去数百里后,就再也无力支撑,斜斜坠在了一处山头上。

      此地靠近津河,正有两名巡河妖修,方才罡英落下时,两人掘地躲入穴坑,躲过了一灾,现下瞧得此物,远远看了几眼,却是不敢上前,其中一人道:“瞧他气机路数,似是魔宗中人,你速去禀曷老,看他老人家怎么拿主意。”

      另一人立刻投入津河中,过不多久,曷老率一行人到来,他看了看那飞梭,目光有些深沉,随后一抬手,道:“带了回去,待此战之后,再做处置。”

      极天之上,诸伯皋见天中紫华尽褪,穹宇重归澄朗,不觉大松了一口气,又望了一眼那玉壶,脸上却是露出了惋惜之色,暗道:“可惜了这宝贝。”

      此壶名为“醒春壶”,乃是数代之前,余渊部老祖为祖庭立下大功,是以赐下此宝酬功,其内藏有一口上古之时的天妖精气。

      妖修若是修持力道五转,便可用此物来避渡雷劫,可自天妖血脉断绝之后,再无人能炼得此境中,功用已是大大削减。

      方才阵法一破,他别无办法应付这紫霄神雷,只得祭出此物来。

      但这宝物一经祭出,沾了尘俗杂气,无论用与不用,四十九日之后便会自行散去,是故心下有些不舍。

      张衍此时已是看出,自己施展神通道术诸伯皋皆有手段从容,绝非是三月时间能够做到,显然早就准备要对付自己了。

      不过破了那座金铍阵法,少了存身之所,加之对方不擅遁法,先前所占优势已是不复存在。

      然而诸伯皋却不如此看,自忖到了眼下,已是把张衍手段一一试过,再无可惧,于是抬首言道:“张真人,我知你神通厉害,只是此次你未必能拿得下诸某,不若就算个平手,我可发个誓言,我余渊部百万部众,百年之内,绝不踏入东华洲半步!”

      此议他心下早已思量过数回了,张衍乃是溟沧派十大弟子首座,便是与自己战成平手,实则也是有损声望,魔宗决计不会计较他不入东华之事,如此便可全身而退。

      张衍目光望下看来,淡笑了一声,道:“诸妖王何来此言?方才不过试手而已,莫非尊驾以为贫道手段已是穷尽么?”

      话音方落,他脚下一踏,轰隆一声,身后霎时腾起千丈水光,如涨潮也似,愈起愈高,不多时遮天盖地,而后轰然倾泻过来。

      这水行真光一发出,就如同倾海翻洋,气势几不是亚方才紫霄神雷网,诸伯皋看着几乎铺尽所有视界的水流,不觉大骇,芒把手中伏波金绫一晃,欲要如先前重水般把其收了去,可那水光委实太多,势头又一阵高过一阵,却是根本来不及收取。

      且待那水光蔓上来后,便就生出一股吸拽之力,似要将他拖入进去,连忙运转玄功,在汹涌海潮中定住身躯,而后把头一甩,把那长须抽来,想要迫得张衍无法施展此术。

      张衍哂然一笑,身躯动也不动,一枚贝叶忽然自窍穴中飞出,悬在顶上,垂下一帘金光,将他遮护了进去。

      长须抽来,噼啪数声爆响,只是把金光打得一阵摇荡,却是不曾破开。

      诸伯皋还不死心,擎起长弓一连射出十余箭,可箭光还未出去多远,半途就被浪潮裹去,根本未能到得张衍跟前。

      他神色略略有信张,此刻他虽还有手段未用,可在在水潮之中却无法施展,而且一击未中,那便无了翻盘机会了。

      “为今之计,唯有用险招了。”

      他打定主意后,自袖中又取了一赤色条长绫来,把身躯一裹,就化起一道虹光飞去,欲待先从这水光之中脱身出去,然后再寻机会。

      张衍一晃肩膀,收了漫天水光,立起一道遁光追来,只是并未靠得太近,而是远远吊在其后。

      他却不怕对方走脱,气道修士法力远比力道修士来得悠长,若是不愿停下,那先一步耗尽法力的必是对方。

      飞去一刻之后,诸伯皋遁速越来越慢,好似后力有些不继,两者之间距离却是拉近了许多。

      到得彼此只差千丈后,却见他把身躯一抖,遁光之中闪过一阵灵光,竟是现了原形,化作一头十丈长大白鲤,腹鳍一划,往虚空一跃,仿入没入江河之中,突兀隐去不见。

      下一刻,这头白鲤忽然出现了张衍顶上百丈之处,却是于瞬时间变回人身,而后两条长须一扬,起了道道玄异光华,竟是将周围灵机一起定住,不令人挪移出去,再抄起手中神兵,大吼一声,朝下猛地就是一砸!

      可恰在此时,眼前闪了一闪,有百道剑光迎面飞来。

      诸伯皋嘿了一声,把玄功运转到了极致,他很清楚,这飞剑虽是厉害,多半是杀不死自己的,故而准备硬扛了过去,而自己只要打中张衍一次,就可取了其性命了。

      可那剑光飞来,却并未往他身上袭来,原地一旋一转,就将他圈入一片光华之中。

      张衍淡然看了一眼,他这“神光一气剑阵”发动尤为迅捷,只要入了百丈内,就能立刻将对手困入进去,只是他毕竟还未曾以此会过对手,要是那金铍阵还在,以阵对阵,未必能破,如今对方主动闯了过来,却是正好发动。

      诸伯皋只觉眼前一花,自己被困入了一片灿灿飞舞的剑阵之中,一道道剑光来回纵驰,往他身上切斩而来,顿时知晓自己中了算计,此刻已是不及懊悔,忙运起全身法力,将神兵及唇边两须舞动,将那如雨剑光格挡在外。

      张衍有心试一试这阵法真正威力,看了片刻之后,便伸手一指,将阵气抽出,合了一道剑气,再把法力一催,就闻一声轻鸣,而后一道虹光飞起,那神兵长须中竟是丝毫不能阻挡这无形剑气,自其中穿过,噗地一声,一颗头颅已是掉落下来。

      只是诸伯皋首级虽去,身躯却是未曾倒下,一息之后,自颈项中喷出一股乌烟,一放一收,待散去后,头颅又自长了出来,

      张衍冷笑一声,道:“我且看你能长出几回。”

      拿动法诀,又起一道剑光斩去,可那头颅方自削去,眨眼却又长出,如此数十次后,诸伯皋法力将尽,终是吃不消了,求饶道:“真人,莫要再下手,小妖愿意归降。”

      张衍不为所动,仍旧催发剑光,又过十余次,其头颅被斩下之后,却再无乌烟冒出,而是一道血光迸现,鲜血咕嘟嘟向外冒了一阵后,手中神兵松脱,无头身躯向前一扑,便自云头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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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息团阳还命法

  
      那无头身躯下落之后,似是因其身上道袍之故,只是坠下数丈,便就止住了去势,漂游在空。

      张衍目光微微闪动,轻轻一抬手,起了阵中剑光上去一磨,就将其搅成了一团烂肉,然而做完此事后,他却并不撤去剑阵,而是往下扫了一眼。

      那处还有数十头颅,只是一颗颗坚固异常,虽被剑中阵气来回劈斩,但却传出金铁交响之音,未曾损得分毫。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哂然言道:“诸妖王神通也是不凡,不过既被困在贫道这剑阵之中,便休想再能逃了出去。”

      就在开口说话之际,其中一颗头颅忽然一晃,自断口处喷出一大团乌烟,只是片刻,便就散去,竟是把那身躯又长了出来。

      诸伯皋面色看看盯着张衍,道:“我自问未露破绽,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就如气道修士修至元婴三重境后,便会得禁锁天地一般,力道修士在修至四转圆满境地之后,也自会了一门神通,此术因各家功法传承不同,所得也各是有异。

      而他所领会的,名为“一息团阳术”,若是与人对敌时战败,哪怕只有一截残躯在,只要元灵不散,半个时辰之内,就能再次长了回来。

      他为骗过张衍,还用了魔宗一件宝物,假作元灵破散,想待张衍撤了剑阵之后,自己便能逃了出去,再转头来过,可未想到却是当场便被识破。

      张衍淡淡一笑。道:“妖王那对玉须想是浸润精血,是以每回头颅斩下,则立失灵泽,可其中偏偏有一头颅能保得双须灵机不失,这却未免太过明显。”

      诸伯皋沉默久时,叹一声道:“此战是真人胜了,诸某俯首认输。”

      他往地上一伏,叩首道:“只是临死之时,想恳求真人一事,还请贵派高抬贵手。放过诸某部族。”

      张衍稍作思索。沉声道:“若余渊部遵从你我斗书之约,诚心归附,我可不与他们计较,只是贫道有几句话想问妖王。望你如实回言。”

      诸伯皋听得有望保全族众性命。忙道:“真人发问就是。”

      张衍目光微寒。道:“敢问诸妖王,你在两洲山界处聚众百万,可是得了魔宗之助?”

      诸伯皋承认道:“确是如此。百余年前,魔宗有几人寻到了诸某,要我在魔穴现世后率部众入掠东华,不瞒真人,诸某尚有一子在血魄宗中为,名为修道,实为质子。”

      他知晓此事是瞒不过去,溟沧派也不是无有搜魂之法,大可擒了他元灵回去查问清楚,与其受一番折磨,还不如老实说出,再则为部众性命计,也不得不如此。

      张衍下来又问了几句,此人皆是如实回答,待再无可问时,便掐起法诀,便要发动剑阵,将其了结。

      诸伯皋却一伸手,道:“慢,就不劳张真人动手了。”

      他双手一搭唇边两根玉须,嘿了一声,将之拽了下来,跪伏在地,双手呈上,道:“诸某已把八百载所炼精血化入其内,自信寻常法宝那难以遮挡,也算有几分用处,今便赠与真人,只望真人莫要忘了先前允诺才好。”

      张衍微微一思,便抬手将那长须摄了过来,并不多看,便就收入了袖囊之中,颌首言道:“贫道收下了,诸妖王好生去吧。”

      去了这两须之后,诸伯皋立时变得神情委顿,面目枯槁,他盘膝坐下,自囊中取了一把尖锥出来,在手中看了片刻,就猛然起手,自囟门之中插了下去,身躯忽地一颤,目中光芒淡去,脑袋耷拉至前胸处,随后便见一缕元灵飘了出来。

      张衍一挥袖,无数剑光闪过,顷刻间便将之绞碎。

      若在以往,这元灵也就放去转生了,可诸伯皋与他正面交过手,又曾见识过他手段,若是逃了去,难免不被魔宗修士知晓此战详情,故而必得彻底杀灭。

      轻轻招手,将此人留下袖囊收了过来,翻了一翻,便就寻到了余渊部妖王玺印,不觉点了点头,也不去看囊中其余诸物,将之收起,而后撤去剑阵,轻身一纵,一道遁光撞破罡云,往下而来,不多时就到得守岁山前。

      底下溟沧弟子见了,都是喜悦,纷纷大呼道:“真人回来了,真人回来了。”

      遁光一转,降至法坛之上,张衍敛去周身光华,自里步出。魏子宏上来一礼,道:“恩师。”

      张衍道:“诸伯皋已为我斩杀,而今尸骨无存,子宏,你遣一名弟子去往余渊部,命他们遵照斗书约言,三日之内出来归降,如若不从,为师便会起神通之术夷平其百万部众。”

      韩王客这时上来一稽首,道:“师弟,为兄自来此处,也未曾出得多少力,此事不如就交予我吧。”

      张衍看了过来,点首笑道:“既然韩师兄请命,那就劳烦师兄跑上一回了。”他抬起袖,取出那枚印玺,交至其手中,道:“师兄且把此物拿去。”

      韩王客小心收好,再是一礼,纵起遁光,就往津河中来。

      未有多时,就到得河畔,他对下方宏声言道:“我乃溟沧来使,诸伯皋已死,速叫可以做主之人出来说话。”

      声音远远传出,过得片刻,河水中一阵翻腾,一名作文士打扮的小妖战战兢兢浮了上来,不停作揖道:“请真人等候片刻,已有人前去禀告。”

      随后他对后招呼了一声,就有一名膀大腰圆,身有丈许高的鱼妖扛了一只云榻上来,随后还有两名美艳女婢,那文士点头哈腰道:“真人且请安坐。”

      韩王客淡声道:“不必了。”

      那文士一怔,便回头对呆在那里的美婢斥道:“真人说话未曾听见么。还不快滚。”

      那两名美婢与鱼妖一听,忙慌慌张张退入河水中。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河水忽然一分,如泉喷涌,一缕缕妖气泄出,而后就见余渊部那艘角帐大舟自水下浮出,舟头站有百余名妖,其中有十余名乃是力道四转之士,个个身躯魁伟,顶盔戴甲。手中都是持拿神兵。看去桀骜悍勇。

      为首之人乃是一名清瘦老者,此人锦衣大袖,头戴梁冠,足蹬高履。目光与韩王可一对。便纵身上来。一拱手,道:“这位真人久等了,老夫曷弼。请教真人名讳。”

      韩王客目光下移,见此老腰间系结的鲤龙大带上,竟是挂有数十余枚大小不同的鱼璧玉,不觉微讶。

      他略知妖部规礼,至少是得了十部部族效命,才能挂有一枚鱼璧者,此人挂有这许多,在余渊部中地位比之诸伯皋也差不了多少了,便还了一礼,言道:“贫道溟沧派韩王客。”

      曷老再道:“真人言诸妖王已死,可有凭证?”

      韩王客拉开大袖,取了那枚印玺出来,置在掌中,摊开在众人面前,道:“诸位当是认得此物。”

      舟上之人见了这印玺,都是脸上变色,有人不自觉发出一声惊呼,唯有曷老神情不变,仍是镇定,叹一声,道:“王上既去,那而今族中之事,老夫勉强可以做主,真人如有上旨,可与老夫说。”

      韩王客听他这话,打量了其一眼,神情稍微缓和了几分,便将来意说了一遍。

      曷老沉吟片刻,才侧身做了一个相请手势,道:“此地非是说话之所,还请真人入舟一叙。”

      韩王客当即应下,随他到了大舟之上,入到一间敞室之内,曷老请了他坐下,命人端上茶水来,便关照身旁服侍之人退下,再是一抬手,起了此间禁制,低声问道:“敢问真人,诸伯皋尸身何在?”

      韩王客道:“已是化成齑粉。”

      曷老似是放下心来,道:“老夫早有心投至上宗门下,奈何诸伯皋法力高强,又暗中与魔宗勾结,老夫及诸位族老也是有心无力,非是有心与上宗为难。”

      韩王客哦了一声,把身子稍稍侧过,看来道:“恕韩某冒犯,曷道友身为妖修,却为何会动此念?”

      曷老道:“不瞒真人,贵派前掌门率十二位洞天伐我北冥时,老朽祖上曾受过贵派敕封,族门因此才得兴旺,虽后来遗失了敕封章册,但无日不思如何能再为上宗出力效命。”

      韩王客讶然道:“原来曷老与我溟沧派还有如此渊源,难怪难怪。”

      他表面是一副吃惊模样,但心中并未如何当真,当年溟沧派征伐北冥时,受过敕封的妖修可是不在少数。

      可数百年前门中内乱时,其等却多是撕毁了敕封章册,不是自立门户,便是转去投了八部。只是如今用得着此人,便也无需说穿了。

      曷老又道:“诸伯皋虽亡,只是其亲族王将,却未必肯甘心服输,至多两日,老夫将之料理干净,便率部上岸,归服上宗。”

      韩王客点首道:“如此便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韩王客便欲回去复命,这时曷老却将他拦住,道:“韩真人慢走,老朽这处有一件大礼要赠与张真人。”

      他一挥手,解了周围禁制,而后发了一道法诀出去,等不一会儿,就见一名高大鱼妖走了进来,左右腋下各是紧紧抱有一人。

      韩王客目中浮出异色,立时站起,上去看了几眼,沉声道:“魔宗修士?”

      曷老也是站起,道:“此二人是在河滩处寻得,当时已是受了重创,老朽推断,应是张真人与诸伯皋斗法时这二人意欲窥看,不小心受了神通波及,才致如此。”

      韩王客笑了一声,转身过来,道:“曷道友你做得好,此二人韩某这便带走,回去之后,自会在张师弟面前为你请功。”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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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七章 伏妖百万镇洲界

  
      守岁山法坛之上,张衍抬袖,伸指一点,就有一赤一金两根长绫自座前飘起,在半空浮荡,放出一缕缕明光彩霞,把整个山巅都是映照得璀璨生辉。

      只是半日光景,他便把这两件法宝原先精血印痕抹去,重又祭炼了一遍。不过他自忖这两件法宝对自己而言用处不大,日后门下若是立功,却可赐了下去。

      他再把那两根长须取出,仔细打量了几眼,此物通体莹白如玉,上下无半点瑕疵,且有点点烁光萦绕其上,稍一抖动,便如飞尘漂游,闪烁夺目。

      思忖片刻,他决定将此物留在身侧。

      此物乃诸伯皋一身心血所系,祭炼八百余载,若不是斗法时恰恰对上乾坤叶这上等玄器,难保不被其一鞭抽裂,尤其还能在百丈之内震荡灵机,令人无法以遁法转挪出去,如果对敌时配合剑阵一起使出,许能收得奇效。

      只是可惜的是,无了诸伯皋这正主,这对玉须便就是止步于此了,就是再如何祭炼,也无法提升品次了。

      山下忽然传来不少响动,景游过去看了看,走过来道:“老爷,韩真人回来了。”

      张衍一抖袖,将面前数物俱都收入囊中,道:“快请。”

      过不多时,韩王客上得法坛,先是上来与他见礼,而后坐定下来,稽首道:“此行不负师弟所托,余渊部一名曷姓族老已是应允,三日后率部前来归顺。”

      张衍问道:“未知此人在余渊部中威望如何?”

      韩王客想了想。道:“便是不如诸伯皋,也差之不远,待其族中归附之后,师弟不妨寻个由头除去,如此便可安稳无忧了。”

      张衍微微一笑,却是不置可否。

      韩王客这时自袖内取了一只人袋出来,抛在地上,指着道:“此中乃是两名魔修,便是这位曷长老所擒,为兄便交予师弟处置了。”

      张衍目光投去。轻轻一弹指。一道灵机过去,便解了系口,露出两人面目来,不觉笑道:“果是这二人。”

      韩王客讶道:“师弟莫非识得这二人么?”

      张衍点首道:“打过几回交道。我若猜得不差。这二人应是魔宗眼线。”

      韩王客目中亮起光芒。道:“那可要好好查问一番,不可轻易放过了,说不得能问出些什么来。”

      张衍稍作思索。才道:“这二人定是既是韩师兄拿了人来,此事就交由师兄处断吧。”

      韩王客一转念,便起身来,肃容道:“似这等人物,身上应有神通道术阻其泄露机密,自为兄不敢事先夸言,只能尽力而为了。”

      张衍笑道:“便是问不出什么来,也不妨事,师兄且放手去办就是。”

      韩王客道了声好,打出一道法诀,把两人仍旧收入人袋中,随后打了一道揖,便带了人袋就退了下去。

      三日后,津河之中翻动滔天巨浪,往岸上潮涌而来,只是到了守岁前百里外而,却似奔马被勒住缰绳,止出了冲势,只有水潮奔腾之声喧嚣闹耳。

      魏子宏在山头见了,当即驾一道遁光到了天中,目光望着下方,虽是知晓余渊部来降的消息,可他未有大意,北冥妖修向来反复无常,需防备其使诈弄诡。

      过有一刻,就见三日前所见那艘角帐大舟自河中升起,后有数十万妖众接连现身,妖气滚滚,直漫云上。

      舟首老者朝后关照了几句,便留下部众,驾了大舟随波逐浪,往前而来。

      彭誉舟望了望这些妖修,冷笑道:“若依我之意,此妖孽之辈当斩尽杀绝才是,否则还会迟早还会引出事端来。”

      蔡荣举正站在一旁,听了此言,摇头道:“北冥千万妖类,你哪里能杀得干净。”

      彭誉舟寒声道:“把眼前这些除了,自可清静不少时日,至于日后,若敢再来,再杀就是,祖师定下立派之地,不就是要借此辈磨砺我后辈弟子么,怕得什么。”

      蔡荣举摆手道:“眼下我玄门大敌乃六大魔宗,而非是此辈,恩威并济方是上策。”

      彭誉舟听了此言,却是冷笑不已。

      此刻驶来大舟之上,曷老锦衣大袍,站于舟首,而身后一步远处,则是一名年轻修士,此人身形高大壮硕,显是力道修为不若,可神情看去却有些不安。

      他靠前半步,言道:“阿翁,凭我部之力,再有那些个叔伯,不难杀了诸氏余孽,为何留下他们?如今就这么去见张真人,岂不叫溟沧派看轻了我等?”

      曷老叹道:“我若当真顺利理清内外,令百万部众一呼百应,那岂不是就是另一个诸伯皋了,溟沧派岂能对我安心?”

      年轻修士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曷老关照道:“稍候见了溟沧派诸位真人,你恭敬一些,莫把族中架子摆出来。”

      年轻修士道:“阿翁放心,孙儿也不是不是轻重之人。”顿了顿,他抬眼望来,道:“只是孙儿有一言堵在心中已久,想请阿翁释疑。”

      曷老往后看了几眼,道:“你说。”

      年轻修士低声道:“如今我余渊部投了溟沧,可若玄魔相争之时,八部妖众皆祖庭之名传下谕令,命我部撕了溟沧派敕封章册,我等遵是不遵?”

      曷老摇头道:“八部是指望不上了,他们是决计不会为了我等得罪溟沧派的。”

      年轻修士惊奇道:“阿翁何敢如此肯定?”

      曷老望了望北面,一抚胡须,道:“有些事情,也不妨告诉,溟沧派北上时,诸伯皋曾着人去八部求援,当时祖庭亦有回应。曾遣使往溟沧去,只是到了龙渊大泽后,却见北冥都天剑悬于天中,玄光盈空,使者当即回转,之后再未有过问一句。”

      年轻修士深吸了一口气,道:“阿翁,孙儿明白了。”

      这时天中一道遁光飞至,到了舟前停下,魏子宏自出现出身来。对着下方道:“来者通名。”

      曷老站了出来。对天一礼,道:“老朽曷弼,乃是余渊部族老,前与韩真人约定。来此归服上宗。现欲拜见张真人。还望道友通传。”

      魏子宏言道:“在此等着。”

      他抬手发了一道符书出去,十数个呼吸后,守岁山巅就有一道灵光飞下。接了过来一看,便道:“随我来吧。”

      曷老这才知晓,对面之人是张衍弟子,赶紧又是一礼,道:“有劳真人了。”

      他不敢乘舟往前,便与身后一行人下得舟来,借罡风随魏子宏往前行去,不出半刻,到了山脚下,魏子宏回首道:“曷长老,恩师只见你一人,随行之人皆留在此处吧。”

      曷老忙道:“该是如此。”

      他虽按约率族中大部王将来此,可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甚怕溟沧派假言诓他,然后把来投之人来个一网打尽,如此就可轻松把百万部众杀灭了,

      可已到了此地,也容不得多想了,把袍服稍作整理,也不敢飞遁,而是规规矩矩,一步步往法坛上来。

      一刻之后,他到得山巅,见法坛上坐有一个目如朗星,神气轩昂的年轻道人,一名怀抱如意的童子站在身侧,忙疾走几步,弯腰躬身道:“余渊部曷弼拜见张真人。”

      张衍目光投来,眼中神光湛然,曷老把头低下,不敢与他对视,正惶惑不安之时,却听耳畔响起声音道:“曷长老,百载之内,魔穴当现,你余渊部可愿为我溟沧出力?”

      曷老身躯一颤,他也知晓,东华洲魔穴不久当会现世,玄魔之间届时必有一战,双方谁也不会退让半步。

      余渊部力道四转之士虽不在少数,可一旦入得此战中,怕是无有几人能回得来了。

      但眼下也无法回绝,唯有先硬着头皮应下了,便故作愤慨道:“数千年来,魔宗修士为修炼神通道术,常入我北冥捕杀族众,余渊部与也是深受其害,上宗若与魔宗斗法,我部定当出力。”

      张衍颌首道:“如此便好。”

      曷老自袖中端出一只大玉盘,起双手上一呈,道:“此是诸部印玺信物,以示归顺诚意。”

      张衍示意景游上去拿了,随后问道:“曷长老,诸部族长可是都来了?”

      曷老道:“余渊部而今尚有六百余部,今日随老朽来此者,只四百数,余者仍在津河之中,只把托老朽信物带来,说是请真人赐下敕封,才可前来拜见。”

      张衍神色不动,道:“曷长老以为,对此些人当如何处置?”

      曷老又把身躯压低了一些,道:“真人早有谕令,命其出来归降,彼等却不奉命,老朽以为……当诛!”

      张衍淡然一笑,言道:“既如此,此事就交由曷长老处断如何?”

      曷老咬牙道:“老朽愿为上宗解忧。”

      张衍笑了笑,道:“事毕之后,曷老可选两名子侄来我处,贫道当会择一良师,传其上乘气道功法。”

      曷老一听,先是怔住,随即一股狂喜涌上心头,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叩首,赌咒发誓道:“真人厚恩,小妖无以为报,他日若有异心,必为雷击颅顶而死。”

      张衍淡笑道:“曷长老,回去吧,望你牢记今日所言。”

      曷老起得身来,深深一礼,就自法坛上告退下来,回了山脚后,那名年轻修士迎了上来,问道:“阿翁,如何了?”

      曷老脸上露出一丝狠戾之色,道:“召集人手,随我回去,凡今日不到的部族族长,一个不留,尽数予我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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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八章  明暗双子落山外

  
      曷氏一族乃是古之水族大姓,在余渊部中权柄也就只比诸氏稍逊,而今诸伯皋一死,诸氏群龙无首,原本屈附其下的部族便就大半倒向了曷氏。

      曷老得了此班人助力,回去之后,只用了不过半日,就把不肯归附的诸氏亲族及妖部一一剪除,连带其部众也杀了个干净。

      因遭屠戮者不下十万数,以至于一夜之间,津河流水尽作赤色。

      待做完此事,他又亲自在族中千挑万选,找来了两名资质上佳的嫡脉后辈,再唤至面前郑重交代一番,而后便命自家孙儿曷浚将其送至守岁山去。

      等其回了津河之后,曷老立刻把他找了来,关切问道:“孙儿,你此去可曾见到张真人?”

      曷浚如实回道:“只是见得了魏真人,不过阿翁放心,两名侄儿魏真人已是收下做弟子了。”

      曷老听了,心下大喜,暗忖道:“原还以多半只是拜在溟沧派哪个不知名长老座下,不曾却是做了魏真的弟子,哈哈,魏真人可是张真人六徒,以后我那两个重孙也可算是昭幽门下了。”

      他高兴了一阵,定下定心神,又问道:“魏真人可还有什么交代么?”

      曷浚点头道:“孙儿出来时,韩真人确有一言,说阿翁可把我余渊部内族老嫡脉子孙也选得几人,同样送了过去,他自会分别授以玄门正法。”

      说到这里,他略觉兴奋。“阿翁,溟沧派这是要扶持我等啊,以后再无无需看八部脸色了。”

      曷老琢磨了片刻,便道:“上宗之命当要遵从,你去把几名叔翁唤来。”

      曷浚道了声是,立时快步出去唤人。

      曷老看着他那副兴冲冲的模样,摇了摇头,平心而论,他是不愿看到其余族老后辈也去学那气道法门的,可这并非由他说了算。且这是溟沧派交由他做得第一桩事。若是推脱不做,或是阳奉阴违,那下场定然不妙。

      溟沧派可以扶持自己,那同样可扶持他人。一步走错。可是身家性命都要搭上的。因而无论心中如何想,实际唯有照做。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六名族老联袂来至洞府内。行在最先的是一鼓腮突眼的老道,身上是半鳞紫熏袍,头戴鱼尾冠,身躯尤其雄壮,比旁人高了一尺有余。

      此人一步踏入里间,就拱手道:“曷长老,溟沧派的意思,曷侄孙已与我等说了,只是小弟却有几分异议。”

      曷老看了看这几人,呵呵笑道:“渑长老有何话,说来就是了,老朽洗耳恭听。”

      渑长老大声道:“小弟有些不明白,为何非要把我等子侄送去学那气道功法?若是旁支庶出倒也罢了,可却偏偏指明要我等送去嫡脉子孙,溟沧派就是传授功诀,左右也不可能是那直指大道的真法,定是成了不洞天的,既是如此,又何必费那功夫?不如就择几名资质寻常的子弟送去,曷兄看可好?”

      他这话顿时引来一阵附和。

      曷老抚须想了片刻,道:“诸位之意老夫已是明白,请先坐下说话。”

      渑长老与身后几人对视一眼,便就到了席上落座,待坐定后,便大刺刺道:“曷长老,我等本是妖修,子孙后辈便是入了溟沧派,其也不会当我等是自家人,把那些资质不差的后辈送去,岂非白白耽误了?溟沧派不过是要一质子罢了,差点好点又有何关系,只要你不去说,我和几位长老都会记着你的情谊。”

      曷老目光撇去,见其余几名族老也是频频点头,不由暗嘲道:“一班目光短浅之辈,张真人可是溟沧十大弟子首座,百年之后,那定是会入渡真殿为长老的,早晚会成就洞天之位,能拜在昭幽门下,那是求也求不来的机缘,竟还往外推?况且若不以嫡脉子嗣为质,那谁人会放在心上,此事却不能由着其胡来,我若办差了,溟沧派要找我问罪。”

      他想了想,便沉声道:“诸位,溟沧派岂是好欺,此事恕老朽不能答应。”

      渑长老拧起眉关,不悦道:“只要做得隐秘,溟沧派哪能知晓我等族中之事,曷长老你太过小心了。”

      曷老不去理他,只对另几人道:“诸位可是自家子嗣入溟沧派受了欺辱?老朽以为,大可不必为此忧心,不说旁人,张真人那七弟子韩佐成,便是半人半妖之身。”

      “老朽还听闻,百多年前,东海上有两位妖王还曾借昭幽天池洞府修道,可见得张真人并不视妖修为异类,况且我等子侄拜入昭幽门下,部族必可得了庇佑,日后不用理会八部谕令,也不必再纳供奉了。”

      一名长老忍不住道:“莫非溟沧派不要我等供奉么?”

      曷老笑道:“我等子侄若拜入其门下,那自然是自家人了,又何必收什么供奉。”

      听了这话,在座几人不禁大为意动,太过往后之事他们不会去想,也无心思去想,可不用缴纳供奉,这实打实,近在眼前的好处,当即有人道:“既如此,小弟明日就把子侄送去守岁山。”

      渑长老却是还不情愿,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外面一个僮仆进来道:“老爷,魏真人来了。”

      曷老一惊,霍然站起,伸手道:“快请。”

      他环顾一圈,道:“诸位长老,这位魏真人乃是张真人六弟子,前番打下率部打下鼓塌山的便是他,稍候到来,诸位可要恭敬一些。”

      渑长老初时还坐得稳当,听得是来人是张衍弟子,顿时有些不安,不自觉站起来,强笑道:“既是张真人弟子,当要礼数周到些,不如出去相迎?”

      曷老笑道:“渑长老说得是。”当即晃动袍袖。往外走去,渑长老几人也是跟上。

      众人一齐涌到了洞府门口,不多时,见一名英武道人自外而来,眉心正中一道竖痕,曷老恭敬一礼,道:“魏真人,曷弼有礼。”

      魏子宏还了一礼,随后目注过来,道:“先前魏某托令孙转告之言。曷长老可是收到?”

      曷老道:“不敢隐瞒真人。方才便在商议此事。”

      魏子宏道:“商议得如何了?”

      曷老还未说话,渑长老却是抢先言道:“上宗有言,我余渊部哪敢不从?只是老夫大胆问一句,我等那些嫡脉后辈。不知是拜在何人门下啊?”

      魏子宏笑道:“若无意外。便是魏某弟子了。自然,诸位若是以为不妥,也不强求。我自会禀明恩师,为你等后辈另择良师。”

      张衍早已想过,若传溟沧派功法,有许多不妥当之处,但瑶阴功法却是不同了,魏子宏就是一派之掌,自能做主,况且此派功法原为泰衡老祖所创,这位老祖真身能乃是一头魔蛟,就功法而言,与这些妖修也颇为契合。

      渑长老忙道:“不敢,不敢,能得魏真人教授,乃是我等后辈的大机缘,哪还敢有什么非分妄想。”

      魏子宏点首道:“那就如此说定了,明日可否把人送来。”

      曷老笑道:“何必明日,真人今日就可把人带走,”他目光撇去座下,道:“诸位说是也是不是?”

      渑长老拱手道:“老夫这就去把自家儿孙带来。”言毕,就与另几名长老一起躬身告退。

      待其等走后,曷老想要把魏子宏迎入洞府,却被他推辞了,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道:“今日来此,是有恩师法旨要交予你,你且拿去看了。”

      曷老神色一凛,郑重接了过来,随后屏退左右,打开看了看,未有多久,他把书信小心收入袖中,肃容拱手,道:“既然张真人法旨,老朽必会照办,不致有误。”

      魏子宏道:“此事事关重大,若有发现,需立刻飞书来报,恩师必不吝重赐。”

      曷老听得此言,忙又表了一番忠心。

      过了有一个时辰后,渑长老等人才匆匆赶至,各家嫡脉子侄也皆是带了来,合在一处共有一十七人。

      魏子宏也不去与他们多言,把袖一扬,起了一阵罡风,将其尽数卷起,就分波开浪,出了津河水府,往来处回返。

      与此同时,一封飞书却自北冥洲腹地而来,直奔守岁山飞去。

      到了法坛上后,立刻被景游留意到了,他望了望,念了一句法诀,把其招了下来。拿来一望,立刻捧了书信快步到了张衍座前,躬身道:“老爷,是赵崇书信。”

      张衍本在打坐,一听之下,双目立时睁开。

      他这几日之所以不走,便是为了等这封书信,当即取来细观,许久之后,他起抬首来,观望前方滔滔大河,暗思道:“赵崇此事办得不错,如此我也安心回山了。”

      赵崇此次出来,是奉他之命找寻其母族赵氏,并设法入得其部族,日后好掌握部族权柄。

      这并非是张衍心血来潮,匆忙所定,而是早有定计。

      赵崇在出生后,其母曾在顶门之上植入泉图部上代妖王一枚断骨,若非如此,泉和妖王也不会兴师动众来追。

      虽赵崇并未修行力道法门,可此骨早已与他融为一体,身具两部血脉,说句天妖后裔毫不为过,以此名头入得赵氏,定能大有作为。

      张衍眼下虽是打服了余渊部,可他绝不会把筹码全数下在一人身上,赵崇便是埋下的一枚暗子,如此随时可把握北冥洲中情势变换,诸部若有异动,也能提前有所防备。

      这封书信一到,张衍自忖北冥洲这处局势已是大致梳理妥当,便就找来魏子宏,嘱咐其留下处置后续之事,自己则调息一夜,到了次日旭日初升之时,他便就上得双蛟飞车,带了千数弟子,乘动风云往溟沧派回返。

      ……

      ……(未完待续)

       PS:北冥洲剧情交代结束,明天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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