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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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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八十九章 万年因果今日了

  涌泉洲宁寿观中,一名仙风道骨的男子站在一株桃树之下,手中正拿着一只玉珠翻来覆去地看着,脸上时有困惑,时有欣喜。

  他喃喃自语道:“怪了,这珠中地精之气是从何处沾染得来的?莫非这西洲灵机又得复盛了?”

  然而话才出口,他却失笑摇首。

  西洲之地,无疑来日灵机必得复盛,但那需历经漫长岁月积淀不可,无有一夜之间便冒了出来的可能,否则当年那些修士也不用另觅修行之地了。

  结合两日前西南方向那道冲霄宝光,他心下判断,那极可能是此些人东去之前藏下的宝物出世。

  这并非不可能,当年西洲修士正是因肆意采摄地气才种下恶果,有一二件这般灵宝留存至今,并不为奇。

  想到这里,他神色微微有些振奋,暗想:“这宝贝藏于地下万余载,当应蓄积了不少地气,我若得之,就不用再困顿于此了。”

  地气若藏于山水之间,只要未曾因外力彻底散失,便会吸纳天地精华,以此气炼造出来的宝物,哪怕受损后不去祭炼,日久长天也可自行完好,他要是能取到手中,却能方便下来行事。

  休看他此刻能自有在外行走,可不过是一具借来的躯壳而已,本体仍是在地下深处休养。

  当年人修与天妖大战时,他自恃能知吉凶,是以行事张扬,肆无忌惮,着实杀灭了不少上古炼气士。

  后来太冥真人出手之前先是蒙蔽了天机,故而他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被封禁镇压,不似过元君那般事先做了布置,连本命元珠也被尽数摘走。

  这万余年囚禁下来。纵然是天妖之身,躯壳不曾朽烂,但自身精血几是耗尽。根本难以驱动妖蟾本体。

  而神魂更是不堪,到了如今。只余残破一缕而已,许多天生得来的神通手段不能施展不说,连那通晓祸福的本事亦是失去。

  故而他准备先造一渡海法宝,送这具躯壳去往东洲,再设法寻找血食供养本体,再用上数千上万载重凝元珠。

  他对外喊了一声,道:“来人!”

  立刻有两名仆从模样的人一路低矮着身小跑了进来,远远就跪下。道:“神尊有何吩咐?”

  蟾妖道:“你与王上说一句,说水上有灵物出世,着他备一艘可耐风浪的舟船,本座要出外寻访。”

  这具身躯被他以自身精血养炼百余载,已修至力道四转之境,早已可以飞渡云巅,但这法力是一点点积蓄而起,在无有必要的情形,不想轻易动用。

  那仆从道:“不知神尊几是启程?”

  蟾妖道:“愈快愈好。”

  顿了顿,他又道了一句。“那灵物或可炼了那长生丹出来,若是去得晚了,或被他人捷足先登。”

  那仆从往地下重重一叩。道:“小人这就去传法谕。”

  涌泉洲国主早已年老体衰,闻得此次是去寻长生药,且与那日灵光有关,顿时急不可耐,立刻传下旨意,调拨了数艘大舟出来,并遣得上千御卫护法。

  蟾妖也不推脱,说不定那岛上已是来了他国之人,有了这些武卫。就可代为驱赶。

  当日过午,他便率众登舟。往西南破浪而行。

  白日靠他辨气感位,而晚间则有宝光指引。是故方向一路无差,一日夜后,就已临近那座洲屿。

  只是越是接近,妖蟾心下越是不安,往昔他预测到对己不利之事时,也是这般情形,皱眉暗忖道:“怪事,莫非那岛上有物事能伤到我不成?”

  他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那灵宝许生得真灵,或为一件真器,才有可能威胁到自己。

  念及此处,心下不惊反喜,便是真器,万载禁锁,却不曾自家飞去,那极可能遭遇到了与自家一般的窘境,要是抹去真灵,抢夺过来,那足以打破眼下局面了。

  至于是否有人设局埋伏自己,倒是未曾去多想。因在他念头之中,如是有能力降伏他之人,早便杀上门来了,至于凡人死活,那些炼气士也从没有哪个在意过。

  大船距离岛洲只里许路后,他不待小舟放下,腾空一跃,衣袂飘飘,已是借风踏云而去。舟上之人见了,连声惊呼,还有不少奴仆跪了下来,对着他叩拜不已。

  一至岛上,他环直奔那灵机最盛所在而去。

  不多时,来至一处小丘,围着转了一圈,细细一番感应,却是里间灵气散乱漂浮,存此间至多只有三四的光景,登时知晓不对。

  他也是当机立断,二话不说,即刻腾起一道黑烟,滚滚荡荡,欲要遁离此岛。

  然而就在这时,天中突然一股磅礴无比的法力压下,已是将他身躯定住住。

  “禁锁天地?”

  蟾妖心中咯噔一下,往天中一看,却云内现出一驾车辇,有两头凶蛟拖拽,高阁之上,站有一名丰神俊洒的年轻道人,玄袍法冠,大袍随风拂动,浑身道气盈然,罡流绕走。

  他眼皮跳了跳,这等气象分明是修成气道法身,差一步就可踏入象相境的修士,放在万年前来多少他也不惧,也眼下却是不得不服软,拱了拱手,沉声道:“我与这位道友似无过节?”

  张衍打个稽首,道:“贫道溟沧张衍,乃太冥祖师一脉传承,今日到此,特为与道友一了万年因果。”

  上古天妖之战时,溟沧尚未立派,蟾妖未曾并未听过,但太冥祖师四字一出,心头猛地一跳,然而表面上却故作不解道:“什么万年因果,詹某却是听不明白。”

  张衍淡笑道:“道友何苦不认,你纵然披了人皮,可那一身能吓阻蛟龙的天妖之气却是遮掩不住的。”

  蟾妖一听,沉默少时,才冷声道:“想不到还是被你等找上门来。”

  他一抬头,道:“这位张道友。你是否放我一条去路,在下可以立誓,日后只在深山隐遁。绝不入世害人,你看如何?”

  张衍笑着摇了摇头。道:“此法不妥。”

  似这等万年老妖,不知有多少手段,誓契可约束他人,可未必能约束其等,

  蟾妖盯着他道:“那道友待如何?”

  一旦与人争斗,那他刚刚积聚起来的一点微末道行就要耗去了,便是胜了,又要用数百上千载时日才有可能复原。他能不动手,便尽可能不动手。

  张衍目光投下,认真言道:“贫道有门中令谕在身,你那妖身必得除去,但可放你神魂前去转生,来生引荐你投拜一位明师门下,你看如何?”

  蟾妖脸色一沉,要是寻常妖物要是被逼转生,知晓来生还能去得大派为弟子,倒也无有那么抗拒。可他乃是天妖,怎愿再去做人?

  他皱了皱眉,沉住气道:“道友。在下观你至元婴三重境,怕是已在寻那入得象相境的法门吧?我昔日曾得了不少上乘法诀,今次若不为难我,愿意举手奉赠。”

  张衍听了这话,只是微微一笑。

  蟾妖看了看他,点头道,“是了,你是太冥老道一脉传承,自然不稀罕他人道传。不如若此,我知晓数处昔年炼气士开辟的小界所在。可全数告知与你!”

  唯恐张衍不知那是何等小界,他又将那开辟之人的名头一一报出。最后道:“此些都是无主之地,道友不必怕有人追究。”

  张衍从石像那里听来不少旧事,这些人名头恰也提到过,个个非比寻常,但皆是万余载前与天妖斗法时身陨之人。

  然而他却不为所动,只道:“道友不必枉费心机了,贫道只是观你自破禁以来,并未行得什么恶事,反还守护得一方平安,故此才与道友一个机会,且莫自误。”

  蟾妖毕竟为妖中之尊,方才能委曲求全已是不易,眼下一听此言,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一声,随即神色转厉,他本来不消耗元气,既然无法说通,那么只能动手一战了。

  喉头一动,将常年含在其内的一滴精血咽下,霎时间,一股凶横气息向外散开,修为猛然大涨,须臾入得四转完满之境。

  其身躯亦是节节拔高,眨眼化作三十丈上下,双脚立在岛上,一按肚腹,对天一张嘴,大喝一声,顿有一股惊天气浪喷涌而出,好似惊泉暴瀑逆流而上,到了天宇之上,好似厚云一般展开,可闻得里间有一股腐腥之气。

  张衍神色如常,立足虚空,不闪不避,身后半天之中,有黄烟自四方滚滚而来,顷刻汇成一只百丈大手,凝聚到顶点时,手掌一翻,轰然拍落!

  两相一交,这西沉洲上空顿时响起震天彻地之声。

  蟾妖看那大手破散,对着张衍一瞪眼,双目之中忽然射出一道白芒。

  张衍身形仍是未动,却见一片金色贝叶飞出,洒下一片金帘,挡在前方,白光一撞,忽化气烟,团团包围上,不断侵蚀其上灵气,显有污秽法宝之效。

  与此同时,蟾妖往下稍稍一矮身,而后大喝一声,使力一个蹦跳,这一具庞大身躯已是轰然朝上撞了过来!

  他自能看得出来,这道人厉害无比,手段法宝借非等闲,就如此斗下去,哪怕场面上不输,战局拖得一久,法力不济,也必然会败,是以只有动用奇计。

  此刻冲上前,只要对方一让,他就能撞破罡云,放了那亿兆金月虫下来,再将其拖住,就能来个同归于尽!

  他便是舍了这肉身,也能重新来过,可对方则是无有这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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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九十章 浑金元符 赤阳真火

  数十丈高下的巨人忽然跃起天中,带起一阵沉闷恶风,其势汹然,岛洲一阵摇晃,地裂石碎,险险崩塌。

  张衍看他气势勇决,看似孤注一掷,虽不能立时猜出其真正用意,但他斗战经验丰富,知晓无论对手要做什么,自己便千万不可令其如愿,

  伸手向下一指,天上骤起雷鸣,成千上百道小五行诛魔神雷如暴雨般劈落下来。

  蟾妖看得如此多的雷火朝自己过来,也觉心惊,法力一转,就自鼻窍之中喷出一缕白烟,将全身上下掩盖住了,无有一点敢遗漏在外。

  他身为天妖之尊,本来有本命元珠在身,体躯之外自有精煞环绕,寻常神通道术根本难以沾身,可眼下龙游浅滩,只能以法力耗损为代价去抵挡。

  随着他往上冲去,道道雷电劈来,时不时将他身上云烟撕出一个缺口,只是眨眼又被填补上来。

  他速度极快,过不多时,已是了天宇之中,距那罡云已是不远。

  张衍见状,笑了一笑,把法力一激,手下神雷威能顿时倍长,以比方才更为迅猛冲压下来,大气之中噼啪裂响,轰震之音不断。

  只片刻间,蟾妖身上护法云烟就被打灭了一大半,连修补也是不及,他不想张衍法力如此强横,顿时有些慌神,再这么下去,在撞破罡云之前就极可能被击散护体云煞。

  然而此刻情形很是尴尬,他身在半天。根本无处可躲,想要退缩亦是不能,只能一门心思往前冲,说不定还有几分破敌希望。

  想到此处,他一声狂吼,不再留有余地,将这具躯壳内所有法力压榨出来,化为团团云烟,将身躯牢牢护住,半点不肯想让。迎着霹雳暴雷向上而来。

  张衍冷眼看着。见他快要上来时,断然给想要躲避的两条蛟龙下令道:“给我撞了上去!”

  两头蛟龙不敢违逆,嘶吼一声,掀动风云。拽起塔阁向下俯冲。

  对方固然有天妖之气。但说到底不过是一修炼了力道法门的人身而已。论及修为,它们也并不见得差了,

  妖蟾本道这些炼气士个个都是惜身之辈。自己做出如此一副不要命的样子扑上,对方多半会选择退让,如此自己便能得手。

  可万万没想到,对面居然如此悍勇,居然毫不畏惧的与他对撞,这让他大为失算,他也是果决,知晓事不可为,嘿了一声,将神魂遁出,附着在一枚金符之上,嗖的一声,就已飞去无踪。

  而与此同时,那具躯壳便与两条蛟车狠狠撞在了一处。

  轰隆!

  天中鳞甲粉落,腥血飞溅,两条蛟龙俱在这一撞之中被震骨裂筋断,昏头涨脑向下跌落。

  而妖蟾那具化身更是不堪,霎时间便支离破碎。

  塔阁上有禁制护持,倒是半分未损,可也是震颤摇晃不已。

  张衍神情从容,先起法力将之稳住,随后伸手出去,拿住云阳金锁,只是一使力,就将两条蛟龙生生拽了回来。再向外扫了一眼,那些洒落下去的血肉并没有再度凝合的迹象,显其已经放弃了这具肉身。

  方才那神魂脱去时他也是有所感应到了,但不知对方借托了何物,飞遁极快,以至于他也不及出手拦截。

  不过对他对此有所防备,早已做出布置,倒要不必太过担忧。

  这时两条蛟龙低吼一声,破碎鳞甲及断爪重又生出,转瞬恢复如初。

  张衍转身回了塔阁之内坐好,自里间传出声道:“往涌泉洲去。”

  而另一处,蟾妖正仓皇逃窜,他这金符只是初时飞遁快捷,出去了千余里,就渐渐缓了下来,他恨恨言道:“小辈害的我前番努力尽为乌有,我若得复原,必将此屈辱百倍还之!”

  他因久困西洲,不清楚太冥真人是否还在此界,是以言语中还不敢涉及溟沧派,怕被其感应到了。

  “此人下一步必去涌泉洲找寻我,那处已不安稳,需换个地方,好在我早有布置。”

  他并不回转老巢,而是往另一处方向而去。

  同一时刻,涌泉洲宁寿观中亦有一道神魂飞出,这这一道,却是往另一处方向飞去。

  他这是做了最坏打算,这两道神魂各去一方,哪怕被斩灭了其中之一,另一道可也存活下来,未来再图复起。

  只是飞有一刻之后,忽然觉有些不对,见空中一只只金翅小虫飞舞,且还在不断往自己身边靠拢,越聚越多。

  他初时还未在意,可此刻一瞧,却知非是寻常虫豸,而是修炼有成的妖物,心下一惊。

  这时对面飞来一只身如琉璃,身后一条血线的异虫,头颅上密密麻麻的小眼正肆无忌惮盯着他,看其模样,正要扑了上来。

  妖蟾把金符一转,意图避开,然而不知何时,漫天俱是此类怪虫,已是将他重重包围在内,根本无处可去。

  他心下忖道:“我自脱困以来,这处从无见得任何修道人,也无有什么妖魔,定是那张道人的手脚,眼下强拼不过,我需先用言语拿住他,不然真要遭了劫难。”

  那金符忽然一顿,自上鼓起一张皮膜,而后化作一只拳头大小的的玉蟾,咧开大口,蹲在那里说道:“你是哪里来的妖虫?且止住了,我有好处给你。”

  那血虫显然听到此言,果是止住来势,身躯晃了一晃,化成一个面色青白的少年,道:“什么好处?你说我来听听。”

  蟾妖道:“你小妖是修为虽深,但却不得正法,根底也浅,躯壳之内气机太过驳杂,我有正法在手。你如不来为难,放我离去,我自可告知。”

  张蝉眼珠子一转,道:“你先说来听听。”

  蟾妖心下冷笑,但他却毫不迟疑,当下就将法诀一句句说出。

  张蝉听得不免入了神。

  蟾妖说到最后,忽然语气一转,道:“只是你要按此法修成道果,尚需一物。”

  张蝉不觉追问道:“何物?”

  蟾妖语中略带一丝蛊惑,道:“那自然是天妖精血了。似我天妖。日月之气化精谷,天生地长无穷寿,你不过是后天炼就,若能得我一滴精血。借此炼去身躯之中杂气。来日未必不能如此。”

  张蝉狞笑道:“何必如此麻烦。我知你真身在那涌泉洲下,待我灭杀了你,也可自家去取。”

  蟾妖哈哈笑道:“此处只我一缕分魂。主魂尚在躯壳之内,你若如此做,到时候怎会让你会如愿。”

  张蝉亦是嘿嘿笑道:“你倒打得如意算盘,我要你精血,就要护得你安稳,只是我却不信,这天下间只你一头天妖,且先把你啃了,让小爷看看这天妖是何滋味!”

  说罢,他一声招呼,四周围万千金虫轰地一声,一齐涌了上来。

  蟾妖这缕神魂本无什么神通,不过寄托金符之上,见话语不见作用,立化虹光一缕,欲图最后挣扎。

  可在无数金虫包围之下,仿若一滴油星掉落水中,只扑腾几下,便就宝光耗尽,只得躲入其中,不再出来,

  可那金符也不知什么练就,怎么啃咬也是伤不得半分。

  张蝉不由啧啧称奇,只是自己却不伸手去碰,任由一只小虫用腹下脚爪团抱着。

  这等上古妖魔,谁知会有什么手段,他可不愿遭了什么算计。把身躯一抖,化为原身,唤上了漫天虫群,往涌泉洲方向飞去。

  半刻之后,已是见得远天之中那驾蛟车,忙是飞遁迎上,到了近前,他得意道:“老爷,小的按老爷事先嘱咐行事,果是等到了那妖蟾,显已将其神魂擒下了,等候老爷处置。”

  他一招手,便有一只小虫将那金符呈上。

  张衍笑道:“算你立了一功。”

  天妖并非寿元无尽,纵然身躯能万古长存,但其神魂却非是如此,损得一点便耗去一点,是故哪怕只是一缕分魂,那妖蟾也不会舍得被杀灭在此。

  其若脱去,要是去转生为人还好,若是携得精血而遁,后果便极难预料了。

  那双头蛟龙却有些不服气,暗道:“若不是我兄弟二人卖力,怎轮到这小虫子来捡便宜?”

  可是经上回一事,它们知这小虫子乃与张衍结下心血契誓的,算得上正经心腹,可不是他们兄弟可比,故而只是心里嘀咕了两句,却是当真开口说出。

  张衍伸手一拿,捉了拿金符入手,仔细看了几眼。

  张蝉道:“老爷,此物奇异,方才怎么都是无法伤得半分。”

  张衍思索了一会儿,道:“这极可能是典籍中所载的浑金定符,那日与石道友攀谈时,他也曾提过此物一句,这本是上古旁门修士用来藏匿真魂所用,休看这么一片,便是洞天真人出手,仓促间也拿其无法。”

  张蝉吃惊道:“那不是无法奈何得了此妖了?”

  张衍笑道:“此符固然少有物事能克,但独独畏惧那赤阳真火,待我用上些许时日,采得天阳火气炼成真火,就可将之化开。”

  他两指一夹,取一张法符贴上了去,将之镇住,防备其逃了出来。

  将此符往袖中一丢,而下来之事,就是去往涌泉洲,将那妖物躯壳收了。

  只是若没了那妖气庇护,涌泉洲势必会为水淹没,需得先行将之迁走。

  他思虑片刻,把那两头蛟龙唤来,道:“你等稍候先弄出些风浪来,再变化那妖蟾所化山神模样,去往涌泉州中宣言洪水将至,然后将这些凡人迁去那日我所造洲屿之上。”

  两条蛟龙当即领命,卸脱牵绊金锁,随后一路舞动风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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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九十一章 玄游宫

  两条蛟龙奉令而去,少时到了涌泉洲上空。

  兄弟两个在天中交言了几句,便就分开,其中一条摇身一变,变作蟾妖模样;而另一条则是下去湖海,鼓动法力,不一会儿,下方江流回转,喧然起势。

  只是为首那条蛟龙看了两眼,很是不满道:“二弟,你在搞什么鬼,莫非上顿没有吃饱不成?”

  下方那蛟龙也是心头郁闷,若在别处,自己只需把风云一搅,什么样的大浪能掀起,可这西洲之地灵机稀少,尽管他已是把法力加大了数成,可仍嫌不足。

  一时自觉丢了脸皮,他也是天生傲气,怒吼一声,道:“大兄你看着就是了。”

  发出一声惊天龙吟,往水下深处一钻,海面初时还算平静,但未有多久,底下却有隐隐水涌之声传出。

  再有片刻,天边有乌云涌来,万顷湖波上下起伏,洪滔水浪,怒而翻卷。

  天中蛟龙满意道:“这才有些样子,兄弟你在此撑住了,为兄去招呼那涌泉洲之人。”

  语毕,便拧身往洲中飞遁。

  他虽不识路,可那人间国主所居之地,不用猜想,必是一国之中最为繁华的所在,于是瞪着蛟睛,趴在云头把气机一辨,便就找准了南方一座州城。此刻天地间细雨酥润,水雾蒙蒙,望去宫阙千重,水连桥,桥连水,楼台亭阁连绵不绝。

  他现下是妖蟾模样,故而丝毫无有避忌,临空飞渡,直入宫墙。见得高处有一楼观,阙门指南,北倚丘山,上修一座星台,四角各有饱肚铜蟾蹲守,缕缕青烟自口中飘出,时汇时聚,却是一处精心布置的养灵聚气之地。

  他认得这定非是凡人手笔。多半是那妖蟾所设,因而毫不客气飘身下去,落至台上。

  此台四周有数百士卒守御,为首军校察觉到动静,奔上台来一看,认出是山神,忙是跪下参拜,道:“不知上神到此,可是今日要开坛行法么?”

  那蛟龙道:“国主可在?”

  军校一怔。道:“小人不知,许是在丹室炼气。”

  蛟龙叹道:“本座在天外观气,察得不日将有洪浪来犯,其势大难制,可尽淹我这一方洲陆。”

  军校大惊,道:“这该如何是好?”

  蛟龙道:“我可开坛作法。稍作抵挡,只是疑心此次水患后有妖魔作祟,可若是斗起来法。恐难遮护汝等,你去告知国主,需设法迁去他洲避祸。”妖蟾这具分身在涌泉洲百余载。已历四朝,这一国国运至今长盛不衰。故而国主对他之话深信不疑,不免有些惊惶失措,立召集臣僚,商议迁避之事。

  可眼下祸兆未显,为一句话便抛家弃业,背井离乡,也不是人人情愿,一时底下传来诸多质疑之声。

  只是不过半日之后,西南方向起了前所未见的滔天风浪,洪波卷扬,足有十丈余高,只是却被一股无形法力屏挡,这才不曾侵入洲来,一时众皆息声。

  但这时又遇到了一个难处,举国上下近百万户人家,不是说走便能走得,就是将其等弃了,只为达官贵人置备舟船,都不是顷刻间事,十天半月还是往少里说。

  国主也是无法,忙遣人来星台求教。

  此举正中蛟龙下怀,便于当夜托梦,言及自会起**送人去往别洲,稍后事平,可再将其等移回此处,命所有人在家守门闭户,不得慌乱。

  一夜平安过去,到得第二日,待得所有人一梦醒来,开门一瞧,发觉已是到了另一处洲陆之上,惊奇不止的同时,家家户户皆是竖起山神牌位,求祈拜佑。

  新洲之上无田无地,百万户人除了存粮,便只有捕猎打渔为生,绝然支撑不了多久。

  好在张衍这一手只为防备妖蟾临死反扑,波及旁人,待彻底解决此事后,自会把此些人再挪了回去。

  蛟龙此番作法,也是耗损了它大半法力,休息了半晌,才与其弟汇合,转回去向张衍复命,言说事已办妥。

  张衍听了过程,难得赞言几句,两条蛟龙也是洋洋自得。

  此时洲中已无人踪,他可放手行事,便乘蛟车沿着岛洲转了一圈,未有多久,便确认了那封禁之地所在,于是关照道:“张蝉随我入内,你二人在外守护,不得我关照,不得擅离,若有异物闯出,即刻出手阻拦。”

  两条蛟龙都是大声应了。

  张衍冲张蝉招了招手,后者立时化为血虫原身,钻入他袖中。

  随后起了土遁之术,直往下去。

  约过了千余丈,见得一条地下暗河,水流尽头,传来空远回声。

  他循声而走,不出数里,前方豁然一阔,却是闯入一处地下空腹之中,高有十余丈,占地足有里许,其内立百十根天生石柱,皆是两端大而中腹收束。

  只是四周空空如也,不见有何异状,更不见那妖蟾影踪。

  沉吟一会儿,往中间行去,见得下方有一立起半截的残碑,其余部分早已断碎在地,垒起了一个低矮土丘,想来是昔日封禁天妖时所用镇碑。

  碑面之上还有些许难以言述的玄妙图形,似与天中星象有些关联。

  他心下微动,本想一观太冥祖师的手段,只可惜其上灵机符箓早已散去,难以辨认得全。望了一会儿,也并未曾瞧出什么端倪来,笑了一笑,也不再执着于此,轻轻一挥衣袖,将碎石土砾移去一边,下方露出一个拳头大的孔穴。

  他目中射出一道白气,直往而下传入。

  看有片刻,内中情由已是了然于胸,立把精芒一收,伸指一点,轰隆一声,脚下泥土全数塌陷下去,露出一道斜坡,往延伸入一幽深洞穴,不知通向何处。

  他脚踏实地,信步走去,不出千步远,竟在这地下深处见得一幢规模甚大的楼观,前有是一排玉阶,正殿之前摆有铜鼎香炉,上方玉匾之上依稀可见“玄游宫”二字,而两旁岩壁之上是石窟壁龛,内有不少的神像,个个神态迥异,栩栩如生。

  张衍目光微闪,他可不觉太冥祖师镇压一妖物,会化心力来摆弄这些物事。

  他若猜得不差,这应是当日封禁时,以法力从地表上直接沉埋入此间的,是故这些楼观很可能也是昔年某座修道宗门遗址。

  只是眼下正事要紧,稍候事毕,倒是可以转上一圈,看看有无残存蚀文碑简。

  他在宫观之前站定,这当已是接近封禁妖蟾的腹心之处了,如有布置,必在此地。

  对这头天妖,他始终以大敌相待,并未因先前轻松剿灭其分身而生小视之心,心下一转念,道:“张蝉,且遣金虫入内一探究竟。”…

  语声一落,立时自大袖之内飞出一头金虫,落地化一面色青白的少年,作揖道:“老爷稍待。”

  他嘴中发出一声低啸,身躯周围就有一大片虫群飞出,黑压压蔓上台阶,如潮水一般往殿内涌去。

  此些虫豸只只与张蝉心神相通,过有片刻,他面露喜色,小声禀告了几句。

  张衍微一点首,身躯轻晃,瞬时遁去不见。再现身时,已是在一硕大石坑之前。

  坑穴周围是丈许高的垒土,半掩半埋,内间却有一物,看去轮廓极极大,仔细一瞧,却是一只十来丈大小的玉蟾,红睛圆吻,四肢粗矮,额上长有一根短角,背上有千百鼓包,直若披挂珠帘,若是细观。可见是一只只紧紧闭合的眼目。其虽只是一具空壳,然此刻蹲伏于地,瞪目欲扑,看去宛然活物,

  张蝉撇嘴道:“老爷,这便是那千目大花蟾?看去也是寻常,不过个头大些罢了。”

  张衍淡声道:“这妖物与其余凶物不同,一声本事全在那千对眼目之上,传闻斗法时能放万千毫光,可削灵消气,收魂夺魄,去可照百十里地,回可敛于毫厘之间,非至洞天之境,任你妖魔人畜,一触即死,无有幸免。”

  张蝉咋舌道:“这般厉害?”

  他与人对敌,多是依仗麾下万千虫子虫孙,对于这等手段却最是惧怕。

  张衍感应了许久,并未察觉到任何异状,心下念头转动,到得此处后,他本来以为会有一番冲突,是以步步谨慎,不想而今找到了躯壳,其也未有动静。

  他可并不认为自家捉了那金符中那一缕神魂便万事大吉了,以这等天妖,不会不给自己留后手,那多半是躲去别处了。

  他心下暗赞,这头大妖倒也是果决,说走就走,连自己妖身也毫不留恋。

  但其即便携得精血出逃,只要还在这西洲之地,一时也不怕其能掀起什么风浪,眼下关键,是先把这具躯壳收了。

  他沉声道:“张蝉,我需用神通将他话去,你且退至外间为我护法。”

  张蝉应了一声,立时招呼起万千金虫,往四面飞去。

  张衍一弹指,放出数面阵旗,插在穴坑四周,而后袍袖一抖,耳畔却闻仙音乍起,一道灵光飞出,如轻烟一缕,往那妖蟾鼻中飘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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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九十二章 十二天魔相 玄游七禽变

  在九摄伏魔简侵蚀之下,妖蟾躯壳如软蜡一般被一点点消磨化去。

  大约九日之后,便被彻底吸纳干净。只留下了千百粒圆润宝珠,一粒粒掉落在沙土之间,放出蒙蒙微光。此是妖蟾所有眼目,也可算得上世间一桩奇宝。

  张衍瞥去一眼,其皆是自地面飞出,缓缓飘至面前,他数了一数,共有五百一十二对,恰是一千有二十四数。

  他转运法力,感应少许时候,能察觉到有一股诡异灵机暗藏其内,只是此刻如陷入深眠一般,蓄而不发。

  似这等宝物,与那本命元珠一般,需得天妖精血才可发挥出作用来。

  可而今天下,天妖除了被封禁在九洲之地的这几头外,已然绝迹,是以就算能寻得精血,用来驱用这些眼目也太过奢侈。

  是以他另有想法,大不了日后费些功夫,开了地火天炉将之炼成法宝。纵使威能弱上少许,可也不必再依赖精血。

  心意一动,所有宝目如受感召,一颗接着一颗投入他袖囊之中。

  做完此事后,他重又把注意力投到九摄伏魔简上,这魔简饱食精气之后,却并不如往常一般飞了回来,而是焕发灿烂光华,静静悬浮在那处,一动不动。

  张衍神情微动,这玉简无疑比之前却是强横了许多。

  他犹记得,当年化去桂从尧躯壳时,可是足足用去十八个日夜。

  妖蟾虽在地下被镇压万载,比之玄龟仍是只强不弱。但此刻用时反是更短。

  他也不去催促,在原地盘膝一坐,静静等候。

  如此过去半个时辰,那玉简忽得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嘹亮轻鸣。

  与此同时,张衍袖内也一阵阵颤动,似有东西急着出来。

  他不用查看也知那是何物,转念一思,便就放开了束缚。

  霎时间,一道灵光飞出。轰隆一声。一幢十丈魔藏稳稳立在身前,那玉简化光往里一飞,转瞬不见。

  张衍一挑眉,略作沉吟。振衣而起。大步往里迈入。

  方一至内。便觉自身好似进入另一方天地之中,耳畔一声开天辟地般的大响,四面八方。骤然浮现出一十二尊擎天魔相,每一尊皆是幽雾笼身,难辨真貌,只能从轮廓之上依稀窥见,个个狰狞凶悍,周身上下,时时散发出滔天威势。

  而九摄伏魔简,却是漂浮在天穹正中,高居其上。

  试着起心意相召,却未能唤了回来,只是有一道神念传来,似是要他在这十二尊魔相之中择选其一。

  想及先前那门化魔神通,他心头顿时浮出一层明悟,向四周环顾看去。

  这是伏魔简要他选择下来之路,眼下所见,恐便是达及五重境时所需演化的魔身之相。

  而今参神契四重境已至完满之境,看来若想再进一步,势必得在里顺从其意。

  他目光变得幽深了几分,参神契功法,若是当真如玉简所记述有九重大境,那当是直指大道的法门,只是越是修行到深处,越能发觉其中暗藏着诸般诡谲玄机。

  是以需慎重思量,贸然择选,会否引起不测之祸。

  伏魔简虽早为他所炼化,需遵他意愿而行,若是自家抗拒,想也不能如何,但为小心起见,仍需防备一手。

  他仔细想了一想,便有了一个主意。

  轻轻一展衣袍,将那凡真化身自人袋中放了出来。

  随后于心中下令,命其上前择选。

  这化身之上神魂本是自他身上分出,其所见所闻,他只要愿意,顷刻便能知晓。而整具躯壳更是以那一滴魔血炼化,由其接纳此法,想来更是容易。

  要是不妥,也不过少一具化身而已。

  那化身迈步到了前方,倒也未曾如何犹豫,到了正北位那一尊魔相之下站定。

  那魔相庞大身形忽然一动,往下俯看,似在审视他一般。

  过得片刻,自其目中飞出一道灿烂光辉,好如长河一道,化作银星点点,尽数投至化身身躯之内。

  此过程中,并无出现任何异状。

  张衍把那化身重又唤至跟前,起指在其眉心一点,化身见得一切,全然为他所知。

  其心神之中,只是多了一篇功法。

  他凝神看了许久,最后眉头微皱,“竟是如此么?”

  这功法之上并无任何陷阱,反而按其上所述,这一门功法直指大道,有翻天覆地之能,变化无穷之妙。

  但这门功法要想修炼到深处,便需抛却自我,与那魔相融为一体。

  究竟是身化魔相,还是与魔相合?

  到得那时,纵然可得通天法力,可修炼这门功法之人,也非是原来之人了。

  张衍冷哂一声,断然言道:“此非是我路!”

  一语说出,这方天地竟是轻轻震颤起来。

  他把大袖一拂,毫不留恋地转首离去。

  在他身后,十二魔相轰然崩散。

  一从魔藏之内踏出,他心意一召,伏魔简并无抗拒,自里飞出,往袖中投来,至于魔藏,则是轻轻震动几下,化为灵光一团,也是一般收了进来。

  他虽已决定不去修炼这门功法,但不论魔简魔藏,皆是难得宝物,暂还没有舍弃的打算。

  他心下忖道:“此番本来是趁镇灭封禁凶物之际,先设法步入力道五重境,眼下既然走不通,那也无需多想,下来便把全副精力花在气道一途上即可。”

  心念一定,暂也不去多想,看了看远处阶台之上的宫观,足下一点,罡风绕身,往那处飘行而去。

  这处“玄游宫”应也是西洲上古宗门,既已到此,那便顺便看有无有对自己修行有用之物。

  封禁千目妖蟾之处,实则是在宫观前殿与中殿之间,其后还有更多殿宇。

  中殿之中空空荡荡,只是一地断柱残壁,他一眼扫过,便径直往后殿而去。

  这处却有一十七座大殿,规模宏大,看得出昔日门中长老**说经之处。

  他经过之时,皆是入内一观,初时并无什么收获,直到得最末两处宫观,却是有了些许发现。

  有数具骸骨围着几块保存完好的玄碑,只是古怪的是,许多皆非人形,一望便知是禽鸟之属。

  张衍走近几步,往碑上看去,碑文倒未曾用得蚀文,而是用古时常文记述着一桩事。

  言说是某年有一位海外大宗修士来至玄游观中,与观内修士赌斗谁家功法更为高明。

  这位海外修士拿出了一门极是高明的神通,玄游观为了不落下风,也是将自家一门秘传神通搬了出来。

  两者一番比较下来,这位修士对这门神通叹为观止,自承不如,但却想请习得此法之人出来一叙。

  可令玄游宫尴尬的是,此法因修习条件过于苛刻,已然数千年无人练至至大成了,只得唤几个修行尚浅的弟子出来应付。

  那位海外修士极有风度,倒也未曾因此借口不认,只是难免失望而去。

  玄游观最后虽是赢了此次斗法,但举派上下皆感不是滋味,故而将经过刻述下来,立碑以证,言后辈弟子中无论何人能修成这门神通,便可为掌门亲传弟子。

  碑上并未记载这门神通如何修炼,但却交代了大概情形。

  此门神通名为“七禽变”,分别为天凤变,青鸾变,金鹏变,孔雀变,云鹤变,鸿鹄变以及枭鹰变。

  修士只要得了捕获了这些妖禽,取了其身上骨羽精血,先由枭鹰、鸿鹄、云鹤等妖禽开始,一步步循序渐进,最后可成那天凤之身。非但如此,还可依随修士心意,在数种禽鸟之间自在变化。

  尤其厉害的是,此法当真是以肉身变化,而非幻化外貌模样,连这些妖禽自身本命神通亦可一般无二。

  玄游宫修士之所以难成此法,实在是这七种妖禽世间稀少,太过难以寻得。

  张衍看到这里,却是一声长笑,当真是失之东隅,得之桑榆。

  他力道修行到了如今这一步,也算得上自身一门厉害手段,若是将来不得寸进,也极是可惜。

  在他想来,若是有必要,大不了取那寻常力道之法,这也是世上多数力道修士所行之路。

  虽是残神契功法与之不同,但他手中有天妖精血,详加推演,未必不能成。

  可此法弊端也大,因受限于那精血,便是返还了天妖之身,也高不过原先其主去,未来更是极难往前迈进一步。

  而这门“七禽变”虽无修行之法,也未言在哪里可以寻的,但却为他指出了另一条前行之路。

  修士非止限于一身,可在诸多妖形之间变化来去。

  他记得太冥祖师封禁凶物之中有一条万年苍龙,因其能与飞升真人相斗,故而被早早灭杀。

  当年苏奕鸿便是取了那躯骸,也无法臻至等境界。

  但若自己有这等法门,先取那蛇蟒之身,再变蛟龙,进而演化苍龙之躯,也似是一条可行之道。

  只是要想从头至尾,推演出此等功法并不容易,不过只要知道此道可行,他有残玉在握,有太冥真人传下的“九数玄经”,再加那门魔相功法之上亦有讲述变化之道,如下心力,将来却未必演化不出一门神通**。

  解了心中疑难,他对那石碑一揖,又对周围那几具骸骨分别拱了拱手,微微一笑,便负袖在后,转身出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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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九十三章 阳火炼金符 三足虎纹彘  

    张衍出了玄游宫,唤上张蝉,飞身自地底遁出。

  他一到得地表,两条蛟龙立刻迎了上来,禀告道:“真人,方才妖气散尽时,四周水浪集涌而来,似要吞没6洲,只是被我兄弟二人挡住了。”

  张衍放眼瞧去,见四下里洪浪汹汹,知是这涌泉洲地势本低,全靠妖蟾原先妖气庇佑,而今那躯壳一灭,自然无法阻挡了。

  不过这并非是那妖蟾好心,他只是怕自己封禁之地成了一片泽国,手下无有生灵可用,难再脱身而已,若是换一处地界,早把一洲人兽食尽,用来补养自身了。

  他赞了两兄弟一句,道:“做得好,那妖魔躯壳虽已为我镇灭,但我疑其神魂脱去,若不铲除,必留祸根,我欲在此设一禁阵,一来护持洲屿,二来防备此僚。你兄弟二人分出一个,先去把洲中之人迁了回来,另一人在此压住水潮,好方便我行事。”

  两条蛟龙齐道:“谨遵法谕。”

  张蝉跃跃欲试道:“老爷,下来如何,可要小的把那老妖找了出来?”

  张衍轻摆衣袖,缓声言道:“不急,以此地灵机来看,这妖魔决计跑不出去多远,待我做好妥善布置,再抓它不迟。”

  张蝉忙道:“小的为老爷护法。”

  张衍微一点,张蝉一躬身,鼓足劲去往四周戒备了。

  张衍观望了一会儿涌泉洲上地势,暗自忖道:“这里地灵不兴。如用寻常手法结阵,固然经得起风浪,但数十上百载后,阵机在侵蚀消磨之下恐会散去,洲中之人仍要遭了灾劫。”

  实则此地用上他先前移山改6的手段最是简单,不过如此一来,就会坏了田地草场,顷刻间难再耕作放牧,这便有违初衷了。

  除此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设阵之后。再用一法宝镇压。以此牵动地灵,护养阵机。

  但其中亦有弊端,有灵之宝可不会甘愿坐困在此,或许眼下受张衍之命。不敢有所违抗。但时日一长。就会想法设法逃脱;而寻常法宝放在此地,又无大用。

  他深思许久,最后想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如就在此传下一门功法,纵使受限灵机,不能有大成就,但回护洲中禁阵,当也无妨了。”

  他主意一定,手指轻弹,一面面阵旗飞出,化灵光直入天穹,而后好似嵌在其上一般高悬不动。

  他轻轻吹了一口气,霎时一道罡风如龙,飞卷而上。

  阵旗得他法力助长,灵光渐盛,旗面之上浮出无数符箓玄文,在天中飘游旋走,牵得天地精气灵机,不断往里聚集。

  如此七个日夜之后,张衍见火候已成,再是一指,数千面阵旗齐是一抖,依次序先后落下,按阵形方位排布,或入海潮之内,或入洲土深处,扬张展开,须臾涵纳万里界域。

  见得已是排布妥当,他最后把法诀一掐,整座洲6轻轻一震,似是褪去了一层雾纱,此地山岳大川骤然变得多了几分灵性。

  自此刻起,这地表之下所有山水灵机已与禁阵交结一体,再也无分彼此。

  大阵一成,效用立竿见影,堆涌在外的洪浪渐渐退下。

  张衍袍袖一抖,纵身入空,言道:“你等都是过来。”

  两条蛟龙与张蝉听得唤声,忙都是凑到了跟前。

  张衍把自己需做之事详细交代了一遍,三人听后,便各自奉命去了。

  张衍一抬,下来之事,便是处置那金符了。这需去极天之外采摄天阳火气炼成赤阳真火。

  此事放在别处很是容易,但在这西洲,却需防备那金月虫。

  他只稍作调息,便轻喝一声,一道遁光拔地而起,骤然冲上天穹。

  好似久久之后,轰隆一声,已是撞开罡云,到了极天之上。

  他浑身法力滂湃,在重天外一现身,好似夜中举火,顿时引得一团不知绵长多少万里的金云向他这处过来。

  若是寻常修士见得这番景象,恐是再也不敢在久留。但他却是面无惧色,从容把参神契法力一运,浑身放上下放出一团团乌云黑烟,将身躯遮护进来。

  这门功法虽暂无法往高处迈进,但吞吸精气之法却是世间妙法,是以他未有舍弃的打算。

  况且此前根基已是打下,除非重头推到再来,否则也不好轻易再有改动。

  即便未来推演出什么神通家数,也只可以此为基寻求变化,无法太过偏离。

  把法力展开之后,他不再去瞧那涌来虫海,盘膝坐定云端,手中拿出一面银镜,祭在头顶之上,运挪法力,催动其吸摄烈日阳气。

  如此半日之后,他才撤了法力。

  转目一瞧,身边护持黑云在金月虫不断侵蚀之下已是剩下不多,他也无有与之较劲的意思,此虫无数计数,几是无穷无尽,且到了夜晚,被月华一照,更是厉害三分,把银镜收起,化一缕剑光遁下云头。

  这罡云一破,身后就有金月循径跟来,不过多数皆为他留下的黑气乌烟所阻,纵有少数漏下,也是不成气候,不必去多加理会了。

  到了下方,他随意寻了一处岛屿落下,运气回复法力。

  第二日,他再度于上得极天,同样到了晚暮时分下来,此刻那手中银境火热无比,镜上之色已是变得一片赤红。

  他稍作估算,自觉已是足用,就不再迟疑,当即坐下,作法祭炼赤阳真火。

  此术并不繁复,以他修为只用一夜工夫,便就炼了出来。

  天明时分,他把手掌一摊,掌心之内。悬有一团酒盅大小的显耀明光,时时散出流光赤火,只是看去躁动不已,极富侵略之性,仿若稍一放松,便会爆散开来。

  他起法法力稍稍压住火行,随后将那金符取出,此火得他驱驰,立刻扑上,将之包裹在内。里间妖蝉神魂顿时察觉到不好。连连苦苦求饶。

  张衍只是不做理睬,一刻之后,就将之金符炼开大半。

  那一缕神魂在里间早被真火烧得几欲崩散,此刻见实在躲避下去了。就不管不顾往外一冲。妄想逃了出去。

  张衍笑道:“怎会容你走脱。”

  他神意一动。自眉心之中浮现一道玉简虚影。放出一缕神光,将那缕神魂吸扯上来,而后清鸣一声。便重归识窍。

  张衍把法力缓缓收起,站起身来,对早已等候在外一条蛟龙淡声问道:“事情可是办妥了?”

  那蛟龙道:“真人,已是成了,涌泉国几日后便会送来百数人修习玄功。”

  张衍随手扔下一卷道册,道:“你可仍作那山神之貌,将此法传授于其等。”

  那蛟龙听得,却是露出为难之色,低下头来,支吾道:“小人不擅此道,恐是误了真人之事。”

  虽跟随在张衍近侧,可说到底它还是溟沧派山门豢养的妖物,不是昭幽弟子。

  他曾听闻此有妖类前辈私下传法,后被夺去性命的,想是犯了门中哪位真人的忌讳,现在奉命行事虽是无碍,可将来回了门中,没人庇佑,那可就说不准了。

  张衍看了他一眼,哪还不知它的心思,笑道:“也罢,既你不愿,也不来为难你,且退下吧。”

  那蛟龙有些忐忑不安地下去了,到了外间,其弟见了他模样,十分诧异,道:“大兄这是怎么了?”

  那蛟龙便将缘由说了,其弟“哎呀”一声,道:“大兄糊涂啊,你看张真人所做之事,分明是得了掌门真人信重的,迟早也能踏入洞天之境,为那渡真殿正主,你此次是遵命行事,谁会为这点小事过来为难?”

  那蛟龙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讪讪道:“这该如何是好?难不成再回去领命么?”

  其弟琢磨道:“罢了吧,看这情形,我兄弟二人还要追随真人许久,下来还怕找不找机会么?卖力点就是了。”

  而另一边,张衍却是将那凡真化身放出,在其眉心一点,送了一神意过去,道:“就由你替代我,在洲中传法。”

  那化身稽道:“弟子领命,此去定不辱师门。”

  此刻在他记忆之中,数年前在外游历时,于山中遇仙,撞得这位老师,得授一卷仙书,现下修行有成,正要他下山开法弘道。

  张衍点了点,那化身恭敬一礼后,就拜别离去了。

  张衍看他背影,心下忽然想到,许还有另一条成就力道之路,暗自思忖道:“若以此法,未知否可行。”

  变化之法,说到底只是一门神通之术,并不涉及功行,好似那玄游宫七禽之变,不能增加自身半分修为,只是演化天妖之躯后,生生将道行提了上去,七禽变化,不过是增进神通的过程,还了人身,又是归复本来。

  此举利弊参半,只是没有前路之时的最优择选,但若有更为恰当法门,倒也不必执着与此。

  思虑过后,他笑了一笑,暂把此念抛开。

  他心下很是清楚,力道之路只是护道斗法的手段,而气道方是自家根本。

  而且涉及推演一门功法,不是一夕之事,需好好思虑,说不定日后又会有更是合意的道路,现下不忙着手。待把余下凶物镇灭,才言其他。

  他目光往南地投去,此处封禁凶物名为“三足虎纹彘”,此妖十分凶悍,呼气为火,吸气为风,腾跃之间,可裂山岳。

  只以实力而论,不算那万载苍龙,仅次于碧玉天蜈过元君,却不知眼下如妖蟾一般,也是自禁阵脱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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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九十四章 问道崖下玲珑石 鸿鹤已去难成仙

    蛟车塔阁之内,张衍静坐廷室,俯瞰山水,用心感应这一方洲6之中的种种灵机变化。

  此举是为探查地脉走势,看能否找出先贤所留蚀文遗痕。

  这一月以来,他把整个西陷洲都是转了一遍。

  如今大致地脉流径已被他把握的*不离十,至于那藏于山水之间的蚀文,也寻得了些许头绪。

  只有一桩遗憾,这一番观览下来,现此些蚀文多是半缺不全,且每到关键时刻,总是断断续续,难以全解其理,且非一地如此,而是个个皆是这般模样。

  以他在蚀文一道上的造诣,自问纵然一二不明,也不至于处处解悟不通,因是猜测,其中应是另有缘故。

  他细想下来,觉得当日蚀文比斗,许是涵盖之地远比自己先前所想还要来得广大,不定遍及三洲之地,若是再进一步,还可能把西海诸岛涵盖在内。

  但这也只是自家猜测,未必是真,若是这般,现下只观西陷洲一地那定然是得不出什么结果的,需得把西三洲界皆是看过,才好下得定论。

  思虑到此,他决定尽快启程往下一洲去。这时远处飞来一只金线虫,飞至近处后,落地一转,化为一名面色青白的少年人,几步小心走到塔阁之下,躬身言道:“老爷,小的回来了。”

  张衍挥开禁门,道:“进来说话。”

  张蝉入了阁内,再是弯腰一揖,道:“小的按老爷吩咐,把周域万里之地都是搜寻了一遍,可仍是不见那妖蟾神魂藏身所在,敢问老爷。是否要再往外出去寻?”

  张衍道:“那妖蟾无了躯壳,便是能驾驭法宝飞遁万里,也绝非容易之事。但如此定会留下一星半点气机,可事后却无迹可寻。那必是去得不远了。”

  张蝉小声道:“老爷,说不定那妖蟾并无分化神意之举呢?”

  张衍笑道:“哪会如此容易,这妖魔在此脱困,但又无法离去,莫非就想不到有人会再来寻他么?狡兔尚有三窟,何况它这等万年老妖,他不会不给自家留条后路,你继续去寻就是。‘

  张蝉琢磨道:“虽小的手下虫兵不少。但四地皆是水域,寻来有些麻烦。”

  张衍笑道:“他潜藏之地,定是那等能聚养生机的所在,只是这里灵机暗弱,似这般地界绝无多少,你不必急躁,,一个个找了下来,不难现蛛丝马迹。”张蝉道:“可这需用不少时日,恐要耽误了老爷的事。”

  张衍一摆袖。道:“无妨,我先往西沉洲平那妖彘,把二蛟留下助你。与你一同慢慢搜寻,待我回来再作计议。”

  张蝉躬身应下,随后挺起胸膛道:“那妖蟾躯壳已失,神通难展,对付它,小的一人足矣,无需那两兄弟相助。”

  张衍笑了笑,道:“不可大意,此回你若能把这妖物找了出来。我赐你一些好处。”

  张蝉喜上眉梢,大声道:“小的定不辱命。”

  翌日。张衍独自一人离了西陷洲,乘风起云。往南方西沉洲而去。

  西三洲彼此相距皆不过万里之遥,于那些飞天遁地的修士而言,可谓近在咫尺。

  他在海上行不多远,就见得一片或黑或白的奇石洒落在海面之上,好似是那棋子一般。

  与来路之上的石像一番攀谈,他自是知晓,这里便是那起所言两洲交界之地的干戈坪了。

  这些奇石并非自然造化而成,而是两洲修士昔年为争灵物,于海中高峰处演棋斗法时所留,而今万数载过去,沧海桑田,山石依旧,而人踪却是杳然。

  而这处是两洲划界之地,过了这里,再往前去,就是那西沉洲了。

  他在此稍作驻足,观览一番之后,便继往南行。

  过不许久,就见得远方海中拔起一座座险峻山峰,森森而立,半山处云雾缭绕,时有禽鸟长鸣作声,振翅展翼,自两山之间穿掠而过。

  西沉洲原名西源洲,传闻亿万年前,此洲独得天地钟爱,洲上灵机奇盛,孕养万物,为上古之时九洲最为灵秀之地,后才有炼气之士在此开立山门。

  此地修道宗门原是冠及九洲,但后来起灾劫时,却是受创最烈,非但一洲灵机为之崩散,连洲6大半塌陷,沉入海底,而今所见,只是其残损一部,但却造就了这西洲之地另一奇景。

  那石像评价此地时,亦有四句话,称曰:“万峰海林孤雁旋,半崩山6疑倾天,问道崖下玲珑石,鸿鹤已去难成仙”。

  再往洲内行去千里地,便就见得6地了。

  不过看了过去,现底下多是光秃秃的冷岩寒石,漫说人踪,便是草木生灵,也只存于岩缝石隙之中。

  张衍不禁心生感慨,此洲处虽与西陷洲相距不远,但灵机却更是微弱,有些地方更是生机断绝,显然当年劫难至今余波未消所致。

  联想当日玉霄派所为,难怪其肯放了玄门中人去往小界,溟沧派明面上也未曾反对,原来是有前鉴在此。

  若是东华洲中有人妄动地根,定也会变作这番模样。

  如到得这一地步,诸修又去何处栖身?这九洲可再无一处似东华这般可供养天下修士的福地了。

  恐怕到了那时,只有谈弱存强,再演一场争杀了。

  在他看来,这等事并非不可能生,何况三大重劫还未渡过,唯有尽快找寻到那至道法门,把修为神通炼到了万般不由人的地步,才能保全自身。

  想到此处,他眼神中透出一股坚凝之色。

  在天中稍作调息后,就按着秦掌门所指方位,往西南行进。

  到了第五个日头,他在一处山谷之中找了那封禁之地。

  把云头压下,由高处俯览观望,入目所见,却是一个足有百余丈宽,深不见底的巨大坑穴。

  他伸手一指,立有一道灵符往里飘去,可在内转了一遍后,现里间却是空空如也。而地下本也似玄游宫一般存有地宫,但此刻早已崩塌成碎石瓦砾,再无任何价值可言。

  他眯了眯眼,不出所料,自己果是晚来一步,这凶物已然走脱了。

  又在四周打量了一会儿,暗忖道:“看下面土石痕迹,这凶物走了至少也有百余载了,如今不知是逃往了外洲,还是仍在洲中。”

  沉思片刻,就振袖拂云,重又飞遁上天,随后往四下举目眺望。

  半晌后,在东南之地望得一抹绿影,隐有生之气。

  “那处似有生机,又在东南方向,那妖彘若要外去他洲,必是经过,我可往那里一探。”

  他起心意一召,一道剑光飞出,将他裹住,化一道长虹飞去。

  半个时辰之后,他于天中望见一缕炊烟,便明白此地亦有人踪,

  那三足妖彘体驱庞大,才脱困后定无法力化为人身,要是到过此地,当有线索可寻。

  再行不远,忽觉浑身暖热,远不似别处森寒,仔细一感应,现此也只局限在这千多地域之内。这异状引起了他注意,便就停下,目光一瞥,却是心头微讶。

  底下山林之间,竟有一平坦空地,里间造有一座法坛,高有两丈,格局严谨,一望就知是聚气所用。

  “莫非此亦有修道人么?还是那妖彘手笔?”

  正猜测时,见林中出来百多人,抬着狗马牛羊等物到得一处法坛之下,随后跪地叩拜,接下来,却在一身板硬朗,满脸胡须的老者指派之下,将之一一摆放好了。

  只是法坛上未见有主祭之人,也不曾见得有什么法仪规矩,而且观诸人表情,皆带一股惶恐之色,放下牛羊之后,众人才慌慌张张地自那退了出来。

  张衍一转念,就自云中下来,而众人却是一无所觉,他来至那老者身前,打个稽,道::“这位老丈,不知你们这是在祭拜何物?”

  那老者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个陌生人,不由一惊,打量了一会儿,拱了拱手,谨慎问道:“这位道长,可是风火岭上的仙师么?”

  张衍笑道:“我非是老丈所言那风火岭上人,而是自北而来,一路游历到此,撞见诸位在此祭拜空坛,故而上来一问。”

  那老者惊叹道:“仙师是自北地来的,那定是有大本事的。”

  他顿了顿,又道:“仙师是外来人,难怪不知此地了。”用手指了指远方一座如尖锥般的高山,我这处地界名为济牧原,大约百多年前,有一大神坠入凡尘,恰是落到此地,传闻此神曾在天廷蒙受冤屈,是以整日对天怒啸,声震千里,又吞吐火风浑雾,有时人言‘烟尘蔽日,三月不见天光’。

  “可如此一来,却坏了我辈生计,后来求得几位仙师上得山岭献上数百童男童女,终与那大神约定,在山下建庙祭祀,每年此日送上供奉,这才压住山神怒火,不过后来这数十年中还时不时还折腾一番,只近些年已是稍好一些。”

  张衍听了之后,顿时心下有数,那所谓火神很可能就是那妖彘。

  此妖与知千目蟾不同,虽也被拿去本命元珠,可其有一桩本事,能借罡风地火养炼元真,否则也不会连带躯壳一同走脱。

  而此地情形,极可能是为盗取坤火,打穿地窍所致,说不定此刻,正藏身在他脚下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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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5章 乾坤1动风云变 造化无情天道玄

  张衍与那老者攀谈之后,对情形已是了然,便就与众人分开,拔身上天,往风火岭上飞遁。

  凡人供奉对天妖毫无用处,倒是初涉炼气之道的修士需以此补养元气,岭上那些仙师极是可疑,说不准也似妖蟾一般,是那三足大彘特意摆弄出来的。

  山岭距法坛不远,他片刻便至。

  站在高处往下一望,见山头光秃秃不见草木,亦无任何走兽飞禽,俱似乎嵯峨怪岩,好似一片死地。只一座用大石垒砌的宫观矗立半山腰处,极好辨认,周围不见任何禁制阵法护持。”小说“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观前匾额残破,字迹早已模糊不清,且门口杂草丛生,像是许久无人打理。

  他看了一阵后,便就降下身形,大步走到观中。

  才至里间,就觉一股热浪迎面而来,好似一下跌入熔炉之中。目光不觉闪动了一下,以他一身法力道行,尚且有如此感受,法力稍弱之人,绝难在此处久捱。

  目不斜视,径直过了前门,不过二十余步,便至正殿之中。

  这时抬首一瞧,见座上神龛之内竖有一座须发贲张,对天嘶嚎的神像,两手握有一杆长叉。作怒舞之状。

  此像本是塑饰的十分威武雄昂,怎奈而今身上落满尘土灰垢,黄金衣甲也大多脱落,看去褴褛破败,而供案上烛盏早空,香炉内积了厚厚一层烟灰。

  张衍自能看出,此地应是早已为人所废弃了。他左右扫了一眼,未有什么收获,就绕过神像,直奔后殿,那里方是热息源头。

  须臾到了地头,这处已是山腹之内,下方有一个数十丈大的天坑,一股热气自里喷涌而出,还有一道赤光随之冲照上来,照得四壁泛红。好似到了炉膛之内。

  他稍作感应。未曾辨到任何气机波动。

  沉吟少时,足下一点,飘身往下而去。

  越往里去,则热浪越是炽盛。到了后来。满目都是一片红光。但他面色不改,差不多下去三百余丈,终是到得坑底。

  这处情形却更是古怪。有十来具干尸盘坐在蒲团之上,身上衣衫早已腐朽,正中一具面目如生,仿若刚刚睡去,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枚光亮如新的玉简。

  张衍看去一眼,那玉简自飞而起,到了他面前。

  一把拿入手中,灵机入内一转,顷刻便就将之看个通透。

  这却是一门极为粗浅的修炼法诀,与那妖类化形前那吞吐精气之法有几分相似。

  他冷哂一声,此类功法一望而知是出自妖修之手,而今天下妖类,非是八部嫡脉族众,便是传法,也多走力道,由此看来,这里主持之人与那凶物绝然脱不了干系。

  但不知那妖物此刻如何了,他既到了此处,应是已有所察觉,但此刻却偏偏无有任何反应。

  他转了转念,心下隐约猜到了一种nng。把玉简一抛,继往更深处步去。

  再行出里许,转过一处弯道之后,不觉目光一凝。

  就在身前不远处,有一凶物侧躺在坑底,由头至尾,约有三十来丈大小,鼻冲耳张,獠牙外露,背生黑鬓;腹下有三足,前一后二,前足好似一根短小肉须,蜷曲弯盘,后足粗壮如柱。

  其浑身有一层赤火环绕,好似披着红袍一般,这山中热气,就是自它身上散发出来,但这大妖此刻却是双目紧阖,生气全无,显已是死去多时了。

  张衍来此之前,预想多种情形,本以为又是一场好斗,没想到是这结果,却也令他有些意外。

  看了一会儿,走至近前,又探查了一番,忽然目光一闪,伸手一抓,拿回来时,手心里已是多了一物。

  摊开一看,却是一枚朱色宝珠,看得出原先是个宝贝,只是现下灵机已失,他淡声道:“原来是火岳丹。”

  轻轻一捏,此物就在手中化为一掌灰末,窸窸窣窣从指缝之中漏洒下来。

  他起初还有所不解,终归是一头天妖,纵然再是落魄,只要妥善留得自身精血神魂,便绝然不会死去,然而见得这东西,心下顿为之了然,差不多猜出了事情原委。

  这大彘被镇压了万余年,才脱困出来时,想也如那妖彘一般,虚弱至极,怕是其唯恐有人再来捕拿它,是以强行使力,自封禁之地逃了出来。

  逃得这里时,应也是用尽了最后一分元气,想来是其察觉这里地火旺盛,便欲打开地窍,接来地火补养自身。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这里早年不知被谁种下一枚火岳丹。

  此丹也是珍稀之物,修士祭炼至宝,多是开辟地火天炉,但若行走在外,要用时却常有不便。而有这宝丹却又不同,此丹闲暇时可掷地下吸纳火气,到得出外游历时,便携在身侧,不方便之时,再拿了出来,就当那天炉来使。

  西沉洲受劫之后,山川崩裂,地灵断绝,这枚宝丹也不知其主人是遗忘还是后来出了意外,总之不曾取走,便就留在了此间。

  这等宝贝虽可吸纳火力,可终究有限,待饱吸之后,自然收摄不住,难免向外发散。而那妖彘路过时发觉热息,或许误以为这里是地火经行之处,就此停伫下来。

  要是这枚火珠完满时被它得了,说不定能借此恢复几分实力,可惜经由万载,纵得几分火气,也已疏泄得七七八八,再被它一吸,怕是顷刻就荡然无存。

  而妖彘吸纳火气不需本命元珠,却需自身精血神魂,想就是在其上耗尽最后一丝元气,待察觉到不对时,已然来不及了。

  而此妖一死,浑身火力自然而然散发出来,风火岭上那几名修士哪里承受得住,即刻死在当场。

  张衍心下感慨道:“终究神通不敌天数,任你再是强横,也难逃莫测天威。”

  摇了摇头,心神一起,把伏魔简唤了出来,一道清亮灿光自眉心飞出,往那凶兽身上一扑,好若虚影一般穿透入进去。而他则是去了一旁坐下静候。

  约莫等有两日,这一具天妖躯壳就尽数化为精气,全数收入简中,场中只余一张冒着熊熊赤火的干瘪皮囊还在地下。

  他抬袖抄至手中,手抚其上,却无一丝半点烘热之感,反是传来阵阵清凉。

  此物名为“朱鬣袍”,若是趁妖彘活着剥下,制成宝衣披在身上,就可避世间诸火。

  当年不知有多少高明修士为此出手与这大妖斗法,却从未有一人能够如愿。

  后来太冥祖师虽将之镇压,但想来其道行深湛,看不上这等物事。

  而今虽是落到了他手里,但这万余载岁月磨洗却不是说笑,效用不知还剩下多少。

  他想了一想,袖口轻轻一抖,收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忽觉耳畔有响声异动,似是自极遥远之地传来,眉头微皱,拔身往上飞升,须臾自洞坑之内出来,立足半空,目光朝声响之地投去,见陆洲之外,此刻已是暗流汹涌,波翻动天,仿若在酝酿滔天大浪。

  他看有片刻,思忖道:“原来如此,这妖彘这具躯壳在此,无意中定压了地界灵机,此处也便少了海啸山崩,而今我化去其躯壳,却再无屏障,也罢,便把那日在西陷洲所为之事再做一遍。令其有避去祸难之术。”

  他想到便做,当即盘坐下来,只数日后,重炼出一滴魔血,而后以凡真之法,再度炼出一尊化身来。

  上回化身形貌是一个中年道人,而这次却是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

  其在座前一揖到底,道:“仙师,弟子这便去了。”言罢,直起身来,洒然下山去了。

  张衍这时思忖道:“我在这西沉中洲未有耽搁多少时日,不如去往西绝洲,若能将那洲妖物一并了结,后续时日,就可先定下道心,观摩此处蚀文。”

  主意一定,他也不迟疑,身上虹芒一长,就见天中疾光一道,直往西绝洲奔去。

  一日夜后,他便越过海陆,到了西绝洲地界之上。

  此洲地陆狭长,放眼一望,可见一条绵延不尽的隆长山脊,由北至南,贯陆而去。

  此乃是龙盘之象,天下九洲之中,以此处地脉走势最为清晰,由天看去,好似一头活龙潜眠地底。。只是灾劫之后,头落尾断,脊裂背折,好好一条地龙就此坏了。

  其余两洲虽承灾劫,但也苟延残喘了数十载,才彻底没了灵机,但这一洲,地脉一破,不过短短数月光景,就成了一片死绝之地。

  石像说起这一洲,也曾留有四句话,谓之:“龙头于北饮苍澜,龙尾在南戏寒山,乾坤一动风云变,造化无情天道玄。”

  张衍沿山脉飞遁有一日,就到得太冥祖师封禁那妖物之地,恰是地龙背脊之上的一个大豁口。

  这处天妖名为“白首蜚牛”,在六头凶物之中最是神秘莫测,传言本是自天外而来。就是当年上古修士与天妖斗法时,其显露次数极是稀少,也未曾使得什么厉害神通,但既被太冥真人镇压在此,自然不会是什么善茬。

  他向来谨慎,并不急着下行,在天中观望许久之后,这才把法力护定周身后,往裂谷之内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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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九十六章 天外有语不留心

  张衍身化星虹流光,往到谷底深处飞遁而去,只数息之后,便得到下方。

  此刻面前却是露出了一个深坑,由洞沿外侧的泥沙可以观知,这分明是自里向外打通出来的。

  他神情不变,西三洲灵机不兴,拘束天妖的时日想象中更短,既然前两头天妖早在自己到来之前就已脱困,那么这一头能出得禁制,也在料想之中了。

  只是这周围似别有古怪,他竟是无法感应到下方具体情形。

  再仔细观察一番,见得四下里有不少七彩碎石,顿时心下了然。

  此石名为巧绣石,修士若是砌筑法坛,用上此物,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但眼下这些石块,显然不是天生地长,而是有人挪至此处的,一时却是猜不透这凶妖在弄什么玄虚。

  他略一沉吟,还是决定往里一探,把袖袍一挥,纵身往里飘入。

  这坑穴底下幽深寂暗,深不见底,周围似有莫名灵机环绕,便以他法力,也不过只能看清十丈之远,往下降去时,偶有石子剥落,许久之后,才传来空空回音。

  越往下行去,道途越是狭窄,大约一刻过后,终是脚踏实地。

  这时他见得前方现出两条甬道,正中摆有一方大石,上书:“远客若至,请左道行之”。

  张衍念头一转,此话当是这妖物料到后有人再来捕拿它,所以特地留下的。

  此妖倒也不同寻常。别处天妖都是极怕再被封禁回去,恨不得消抹一切与自家有关的痕迹,它却好似并不怕人知晓。

  张衍倒是想看看,这头蜚牛究竟做了些什么布置,竟有如此底气,笑了一笑,便依言往左行去。

  才至那甬道中,却忽然一股传来闷热之感,却是不同于之前妖彘身上腾腾火气,而是干热无比。极是焦旱难耐。便是深心之中,也起得一缕莫名烦躁。

  他身上玄功一转,神思立见一片清明。

  而与此同时,心头却有些诧异。这白首蜚牛神通不小。能起疫布旱。所过之处,水木枯干,人畜死绝。现下可令自己有此感应,莫非说其还在此地不成?

  他目光微闪,但脚下却是不停,在弯曲甬道在地下穿行四五里,到得尽处后,身形一转,便入一处窟穴,却见前方有一团柔和亮光,好似温玉暖阳。

  走近一观,见那处有一块大石,上有一头白首大牛团卧,其面生一目,尾如长蛇,通体如水晶璃玉,宝光湛湛,此刻似在酣睡之中。

  张衍看了数眼,确认这躯壳之上并无半点神魂攀附,乃是一具空壳。

  他挑了挑眉,莫非这头妖牛如此果断,舍了躯壳在此,只把神魂脱去么?

  这时目光一转,却为旁侧一方石碑所吸引,走前几步,见上有一行留语,上写:“吾躯壳在此,哪个后辈若要,拿去取用就是,需记得欠吾一桩人情,如不奉行,来日我必自天外亲来索取。”

  他心念一转,听话中语气,好似不在意这一具躯壳,不过此妖既自天外而来,有这份手段倒也不奇。

  自然,亦有可能是故意耍弄手段,神魂则去了他处藏匿,这要寻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了。

  不管如何,自己需先收了这具躯壳。如此此妖就是能够修炼归回来,也至少数千上万载之后了。

  至于那所谓因果,他却一声冷笑,丝毫不去理会。

  当年这头蜚牛是被太冥祖师镇压,又不是其自家甘愿被拘束在此。如今倒说得好似照顾后辈一般。

  他本是奉命扫除后患而来,便是当真有牵扯,头一个也是落在太冥祖师身上。

  如若此妖仍在,他却要当面问上一句,你可敢去讨了回来?

  把袖一抖,祭了伏魔简出来,此简接连吞两个天妖躯壳之后,简上灿华愈盛,绕着蜚牛转有一团后,忽然化光洒下,将之笼住了。

  张衍在旁等有三日之后,那光华才渐渐消去,待重聚为魔简模样,便清声一鸣,飞了回来,他把袖口一抬,任由其落了进去。

  此刻地面之上,只余下一团如雪堆般的玉屑,还有两根灰黑犄角,知是好物,也是将之收了起来。

  又扫了几眼,见这洞中再无异常,就起得法力,化光遁行出来,往来路回去。

  如今这一妖物收去,那么六大凶物之中,除万载苍龙遗蜕不知所踪,就只剩下最后一头天妖了。其本是那苍龙与一雌蛟所生之子,乃是一头青鳞虺龙。

  只因其父被太冥祖师擒杀,愤怒之下,出来兴风作浪,这才被封镇下去,是以其在六大凶物之中道行最浅,本领最弱。其所镇压之地,是在那东莱洲中。

  他心下已有所决定,待尽观西洲蚀文,参演玄机过后,就往此处一行。

  他回程极快,五日之后,就到了西陷洲界内,站在天中把一面法牌抛出,起法力一引,过不许久,听得龙吟声阵阵,就有双蛟自云中拽车而至。

  车上一道金光飞出,晃了一晃,现出张蝉身形,他上来一揖,惊喜道:“老爷已是回来了?”

  张衍点了点首,他这一去一来,也不过用了近月光景,远比自己此前预料要短,这倒也是好事,如此自己可有更多时日参研蚀文。

  他道:“我不在时日内,你等可有什么察觉?”

  张蝉忙道:“回老爷的话,小的寻了不少地界,都无那大蟾踪迹,只在西南之地,倒是寻得一处水府,疑似古时玄门所留,奈何那洞门不知何物所造,坚实异常,小的费尽力气也无法入内,却也不知那妖物是否躲在其内。”

  说到这里,一条蛟龙插话道:“张蝉所言非虚,小人也是试过,那石质坚硬无比,就是那老妖不在里间,也一定藏着什么宝贝。”

  张衍知晓西洲之中多有古时宗门遗府留存,能找得一些也不奇怪,而这等洞府,却也可能是妖彘躲藏之地,不可忽略了去,便道:“你先却去那处盯着,待我明日亲去探查,如是那妖魔果真躲藏在那处,我记得是你的功劳。”

  张蝉大声应命,随后兴冲冲去了。

  那双蛟对视一眼,也凑了上来,都是涎着脸道:“真人,张蝉他那些虫子虫孙,实难在水下行走,能找到那处水府,我兄弟二人也是出了大力的。”

  张衍笑了一笑,扔了两瓶丹药与那双蛟,权作辛苦赏赐。

  这两条蛟龙欢天喜地地接下,它们愿意留在张衍身边,一是看好其未来之势,其次便是他乃丹鼎院周崇举的弟子,什么样的上佳丹药得不到手,跟随左右,总能得些好处。

  到了第二日,张衍便由张蝉指路,驰蛟车往那处水域行去。

  约莫行有两百里地,张蝉手指下方一岛,道:“老爷,那处洞府就在水下百五十丈处,小的在门外摆有三块白石,不难辨认。”

  张衍观望了一下四周地势,发现这处与涌泉洲相距极近,周围有好几处草木葱茏的洲屿,烟云飘渺,水寒天高,灵华也别处稍盛几分,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一处藏身的好地界,便关照道:“你等在此候着,我下群去一瞧动静。”

  说完,身化一缕青烟,起得水遁之术,往下潜去。

  如今水上诸岛,多为昔年兀立云巅的险峰峻山,这一处也不例外,沿山梁而行,须臾潜至张蝉所说之地,果是见得一处洞府,洞门有一丈来高,门上刻有一对首尾相接的青鱼,除此别无其他。

  他伸手敲了敲,暗道:“原来是青厝石,看这模样,整座洞府皆是这等石材垒砌而起,难怪张蝉打不开。”

  古时不少旁门修士修有元灵出窍的法门,而这青厝石便是拿来用做盛放肉身的,坚牢无比不说,说不准内里还刻画有禁制符箓,无有厉害手段,极难打开。

  不过这等坚石,却难挡法力深厚之人以法眼窥看,自然也防备不了神魂出入了。

  张衍功运双目,化一道光华往里观去,顷刻就把其中景物看得清清楚楚。

  此是一间不过丈许大小的石室,摆有十来只大缶,内中皆是盛放有乳白色的酒水,竟是一处修士藏酒之地,除此之外,别无异状。

  他思虑片刻,身往上去,重又到得水面之上,随后把双蛟和章蝉一齐唤至跟前,问道:“此地隐秘不说,又无灵机转流,你等是如何寻得的?”

  张蝉道:“那日小的有一虫兵察觉水中有珠光透出,便跟了上去,但左寻右寻皆是找不到源头,小的怕是那妖蟾作祟,亲自来此搜寻了一番,这才发现了这处洞府。”

  张衍听了,若有所思。

  张蝉小心问道:“老爷可是发现什么行迹了么?”

  张衍微一摇首。

  张蝉面露失望之色,道:“原来不在此地。”

  张衍笑了一笑,意味深长道:“你等也不必气馁,过得几日再来此处,或有所获。”

  张蝉瞪大眼道:“老爷的意思是……”

  张衍笑道:“不必多问,是与不是,几日之后自见分晓。”

  言罢,他往蛟车上一坐,关照一声,两条蛟龙卖力一耸身,拽动车身,晃眼就没入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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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九十七章 无情有情皆是道

  就在张衍离去之后,一处岛洲之上,一只青蟾从石隙之中蹦了出来,目光阴冷地看了看天中,随后往水中噗通一跃,半晌游至那水府之前,大嘴一张,吐出一线金光,打在石门之上,但闻隆隆一声,其便轰然开启。

  它往前一跃,飞快窜入其内,再是一声大响,洞门又是合闭。

  入得里间,它思虑道:“小辈这处找不得我,那只会去别处去寻,暂不会再转来此处,可得些许安稳了。”

  一直以来,它就未曾藏身什么洞府秘地之内,而是把神魂附在了一只青蟾之上,并以此躲过了虫兵天罗地网般的搜剿。

  然而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可藏纳他神魂的躯壳极是难寻,就算这只青蟾也是千挑万选而来,且每时每刻还需他需精血维系,若是遇得意外,无力再换一具,那时神魂就无所依凭了。

  然他令他的为难的是,一旦以精血炼造肉身,就会有妖气泄出,恐怕立时会被察觉了去,是以必得寻觅一安稳之地。

  这处石府是在他脱困后找寻法宝时无意撞见的,先前也未曾怎么在意,而放在眼下,却是一个上佳去处。

  只是就这么藏入进去,也终究也会被找了出来。迫不得已之下,就冒险耍弄了一个小计谋。

  先是设法把引得张衍一方注意,令他们前去探查,待之走后,自己再搬了进去,因这处已是探访过。料必不会再来,如此他就可以安稳渡过一段时日。

  它往地面一趴,就缓缓分出一缕精血,开始小心养炼肉身,若是灵机旺盛,只要有充足时日,可再度演化天妖之躯,可现下却只能稍作调理,使得那精血耗损不至太多。

  大约十余日后,他似察觉到什么危险。悚然惊起。仰首而起,瞪眼朝外一看,却见两条蛟龙身影正于水府之外盘旋,哪还猜不出此番算计已被对方窥破。顿时心头一悸。若等正主到来。那必无幸理。

  它情急之下启了石门,双足一蹬,冲了出来。

  它心下明白,此时不拼命绝然冲不出去,一到外间,便就不顾一切催动精血,身形霎时暴长,眨眼到了百十丈高下,腹部一憋一鼓,咕咕地发出一声怪音,而后张嘴一吸,周遭数十里水域,立被一股搅起无边漩流。

  那两条蛟龙被水流一引,身形一下便被扯动,也是吃了一惊,它们本是水中灵长,驭水行云乃是天生神通,可此刻却好似陷入泥泞中一般,转运腾挪变得极是艰难。

  不想这妖魔到了这般地步,还有这等本事,它们连连挣动身躯,想要摆脱困缚,可这神通好似与天地禁锁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时间竟是无可奈何,只得一步步被扯入进去。

  妖蟾目露阴狠之色,心下忖道:“先将这两条小蛟吞了,补足些元真,才可逃了出去。”

  眼见得就要得手时,顶上忽有一缕细细金光落下,他浑身一个激灵,察觉到不是好物,哪里敢抵挡,慌忙往旁侧一跃,可就在此时,那处忽然飞来一枚贝叶,好似早已等候在此,一道光华落迎头罩下,立将它圈入其中。

  而后那光华凭空一旋,愈转愈小,最后变作寸许大,破开水面,飞去天中。

  张衍在半空伸手一捉,将之拿入掌中,稍作感应,见那缕神魂正躲入一滴精血之中,看去还是不肯服输。

  他淡笑一声,取一张符箓出来,往其上一贴,扔去袖中,便往天中塔阁拔身而去。

  到了塔阁之内坐定,他拿起一柄如意,轻轻一挥,正前方云烟腾起,凭空升起一只三足铜炉来。

  起两指一夹,将那妖铲神魂取出,往炉中一投。

  这妖到了这番田地,此妖已是折腾不起什么浪花来,也无需他来亲自动手,以这炼炉一口,也无需多久,就可将之炼化了。

  半个时辰后,张衍起意一察,炉中再无半点遗痕,知是此妖已彻底除尽,不禁思忖道:“这三洲妖物算是扫平,我可静下心来,参演那三洲蚀文了。”

  思定之后,他起意一召,把双蛟和张蝉都唤入塔阁内,关照道:“近日我需闭门参悟道法,不知何日有成,炉内有不少丹药,你等可拿了自去修行,不待我唤,无需过来。”

  张蝉道:“老爷,小的愿在身旁伺候。”

  两蛟也是大表忠心。

  张衍挥袖道:“我需用到你等时,自会相召,且去吧。”

  三人不敢再多说一句,诺诺退了下去。

  张衍待三人离去后,一人静坐塔阁三日,这才试着探寻这三洲之内所藏蚀文。

  此一回无了顾虑,又无外事牵扯,是以放开心神,不再拘泥一洲一隅,而是径直去感应那山水间的灵机脉络。

  西三洲天穹之上,一幢塔阁在天中漂游,由北至南,由东至西,伴月随阳,一飘便是十余载岁月。

  三洲凡人不识星辰,只以为这天中添了一盏神主天灯,时时膜拜。

  张衍沉浸其中,浑不知时日流逝,直到有一日,他身躯微微一震,自定中退了出来。

  然而他目光之中,却仍存一丝思索之色。

  这蚀文中记载的,乃是由两名修士因各自道途不同,从而引发一场道理之争。

  究竟双方身份为何,已无法查证,而大致经过,却是其中一方认为,天人殊途,以人身窥天道,必要舍己从天,以其不自生,方能长生,不如此不可臻至道。

  而另一方则认为,人之为物,秉天地至灵之气而生,所为之事,自在天理之中,天心即我心,我心即天心。坚己主道,则方寸之动,即成宇宙。

  两人谁也无法说服对方,于是借西三洲山水摆开蚀文,试图引来同道应和。

  这番比斗结局如何,张衍无从去知晓。他此番看了下来,不过得了其中十之一二,许多精深奥妙的阐述,因自身道行所限,却也无法看得明白。

  而且其中还有一桩古怪之处。不少地方遮遮掩掩。说得含糊其辞,这倒不像是有意隐瞒,好似是在避讳什么一般。

  值得一说的是,两人在天地一方刻画下来。因演化妙理。居然不约而同推算出了西三洲未来遭劫一事。

  不过两人皆是认为天地生万物。可毁亦可造,可灭亦可生,都未放在心上。只是在最末才提了一句。

  张衍细想下来,觉得二人争论之处无非在于是由天驭己,还是由己驭天,是天道为人道,还是人道为天道。

  在他看来,前面那一条舍弃自我之途,是断然不会去求的,假设自家要选,那必是后一条路了。

  一念及此,忽然之间,他心头泛起一股难以言述的玄妙之感,

  神情微动,再一感应,发现主张舍己从天的蚀文脉络,竟是消逝,再也无法观得一丝半点了,好似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他念头一转,顿时了然。

  原来此局无所谓对错胜负,修道人心中认同哪一道,那就是哪一道胜了。

  到了这里,他不禁陷入深思之中,“再如何,这终归是他人之道,我之道,又究竟为何呢?”

  玉霄派,移星宫。

  一名手持羽扇,约是三旬年纪的襕衫修士走入丹室,对位上吴丰谷一揖,道:“见过师兄了。”

  吴丰谷虚虚一抬手,请他坐下,便道:“师弟来此,可是族老有话传到?”

  中年修士轻轻一摇羽扇,“便是小弟不说,师兄也能猜到,”

  吴丰谷淡然道:“师弟有话直言就是。”

  中年修士目光炯炯看了过来,“族中遣我来问,前几日上人唤师兄去,到底说了些什么,为何事后不见回禀?”

  吴丰谷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道:“也无他事,不过指点一下为兄功行,还有便是再过几月,周师兄就要功成出关了。”

  玉霄大弟子周雍,无论门内声望,还是世之评价,皆是凌驾于吴丰谷之上

  只是其自闭关之后,已是两百余年不曾出关了,是以门内大小事宜,皆是由后者代劳。

  中年修士闻得这话,手中动作一顿,皱眉道:“这可是大事啊,师兄怎么不去争上一争,莫非当真甘愿……”

  吴丰谷却打断他道:“此未必不是好事,门中本是能者居上,那三大重劫,千年内只会愈演愈烈,周师兄若有本事,自当领袖群伦,我别无怨言。”

  中年修士神色古怪地撇了吴丰古一眼,随后摇头一叹,微带讽言道:“听闻少清清辰子,溟沧齐云天,功行皆已到了这一步,若能捱过大劫,想来就是他们三人左右大局了,至于旁人,怕是如那伴月之星,黯然为之失色了。”

  吴丰谷却似未曾听懂他话中之意般,平静言道:“或许还要算上一人。”

  中年修士点点首,道:“自然,那宇文洪阳也不可小视。”

  吴丰谷摇首道:“我只说我玄门之士。”

  中年修士目光亮了几分,身子往前一倾,道:“师兄以为是谁?”

  吴丰谷目光看向他,缓缓道:“溟沧张衍。”

  中年修士一愕,过了半晌,才点头道:“若论天资禀赋,我辈之中能胜张衍者,确实寥寥可数,但师兄莫要忘了,他修道只三百余载,便有成就,又在四五百载之后,眼下何须多提?”

  吴丰谷淡声道:“究竟如何,拭目以待就是了。”

  他站起身来,语含深意道:“师弟不要忘了,这张衍可是与周族有旧怨的。”说完之后,便转身入了内殿,只留中年修士一人怔在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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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九十八章 宣照宫中话前尘

  张衍看过两位先贤所留蚀文记述后,虽未寻得成就至道之法,但却也是寻得了一丝头绪。

  他明白所谓有情无情,那是概而论之,好比天分阴阳清浊,万事万物难脱其理,

  而他自身所寻之路,细分起来,当是落在情一道之中。

  那日观摩之时,他曾模模糊糊把握得一丝玄机,可惜的是,只是一闪即逝,待心神定下之后,却再难寻觅。

  为此他心有所悟,许在自己认同有情一道时,未来所行之路就已然分出不同。

  无情之道,那是以天地不仁,临于万物,无喜无悲,无念无想,修持之中,不觉来处,不知过往,只需把非己之道逐一斥去,最后自然得攀真道。

  而有情之道,则是观天理变化之妙,察乾坤运转之机,万物万事存于一心,终而由感生悟,窥见一丸本真,自此触通灵玄,天人合应,始叩大道之门。

  他知这一步之遥,便是天地之别,急切之间也难以达成,考虑片刻之后,决定先动身往东莱洲去,至于此事,可在路上再慢慢思量。

  去往东来洲有两条路,一是往日落之地行去,途中横渡无尽汪洋;二是自西向东,循原路折返。

  若是往回走,那山门过而不入,却也说不过去。

  而眼下东华洲正是三重劫中,玄魔两道纷争之时,他既已去位,又功行未成,那尚还不是回去的最好时机。是以一番取舍下来,决定还是往西行走。

  西三洲再是过去,就是一片被称之为“浑洋”的所在,风高浪疾、雷狂电烈自不必说,传言水中更有上古时留存至今,体躯长数百上千丈的妖鱼凶怪。

  无论古时今时,籍册记载之中,皆视之为蛮荒之界。

  不过这些凶怪以法力而言,固然强横无匹,但灵智比寻常化形妖物还有所不及。与张衍所斗过的上古天妖更是无从比较。是以他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况且过了西洲之后,天中无了金月虫,那大可在罡云之上穿行,待疲累之时再下来休憩。

  数日后。双蛟与张蝉得了唤召。俱是从远地赶了回来。他只稍加问询几句。便即传命动身,随他令下,一驾蛟车便出得陆洲。投入望之无尽的大洋之中。

  日升月降,潮起潮落,眨眼又是一年过去。

  这日双蛟久驰之下,又感疲累,不得已从天降下。

  在罡云之上飞驰,纵可借得罡风,能己疾行,可此风同样刮骨削肉,两条蛟龙行有一段时日,便需落下,在海中吞食血食,吸纳精气,待十数天后,缓过元气,才可重去天宇。

  一年以来,张蝉经次情形许多回,知晓此时该如何做,立刻派遣虫兵,分往四处,防备海中妖物过来相扰。

  其实此等凶物平日潜藏深海之下,难得露头,在望而无尽的大洋之上,撞见的的可能性那更是小之又小。

  只是这一回,过去未久,他心中忽生感应,却似是一头虫兵发现了什么,面上立刻现出倾听之色。

  随后他神色一喜,几步至车驾之前,恭敬一揖,道:“老爷,方才小的虫兵在海上发现一岛,外有禁阵守御,好似有修道人在。”

  这些时日来,张衍都是在塔阁之中参悟玄机,偶有空闲,也是琢磨手中天妖所遗之物,寻思该如何将之炼成趁手法宝。

  听得竟有修道人聚集所在,不禁有些意外。

  浑洋这里每日每刻都是暴风骤雨,电闪雷鸣无处不在,在修道人眼中算得上一块恶地了,能在此间立足,可是大为不易。这倒是引得他几分好奇,当下命蛟车转去那处。

  两条蛟龙奔波日久,都是一副无精打采之貌。闻得此地有修道人所在,心下盘算,许能到了那处,还能多调养几日,一起这个念头,立时振奋起精神,纵浪前行。

  行出三百多里地,张蝉冲阁中回禀道:“老爷,前面就是了。”

  张衍自塔阁之内出来,站在台前眺望,见海上不远处飘有一截巨木,粗略一观,横长竟是不下十余里,好似方才砍伐下来一般,枝桠俱全,枝繁叶茂。

  尤为奇特的是,其根根节节之上,缀有一座座亭台楼阁,水榭泉桥,内中还有一片桃花林,点点粉妆,藏在嫩枝暖叶中,青红相映,使人望而忘忧。

  张衍眼力极高,一下看出,此地实则未曾设有什么禁阵,而这巨木本身是一奇物,外有灵光裹绕,霞雾轻笼,海上风浪一撞到那层霞雾,就被去了暴虐,抚平下来。

  他不由赞了一声,道:“却是一处世外桃源。”

  他来此并未遮掩行藏,此刻立在外间,自也在巨木之外巡游的一对青年男女注意到。

  他们目光频频往两条蛟龙身上打量,想是惊异何人能驾驭这等凶物。

  两人蛟车对着指点几下,那女子似是跃跃欲试,想要上来打招呼,却被那男子紧紧拽住,警惕看了一眼后,往巨木之中遁走。

  不多久,自里行出一名道人,眉直鼻挺,鬓如刀裁,一身素色道袍,整个人看去气爽神清,姿貌高洁,他来至张衍面前,神色中流露出几分吃惊之色,主动上来打一个稽首,道:“外客到来,有失迎迓,只是不知,尊客此来情由?”

  张衍看这道人,只得元婴境一重,且气息有些不正,应是借了旁门之法才入得此境,但他也未有丝毫小觑,对方能在这浑洋之中立足,那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便笑道:“贫道张衍,今番出海游历,无意经行此地,见得这荒海之中竟有同道,故此前来拜访。盼未惊扰到此地主人。”

  那道人听得他只是路过,顿时放下心来,连连说道:“不曾惊扰,不曾惊扰,金某人这里除了几个同门,百多载也不见有外客至,今见同道,却是分外亲近。”

  张衍微微一笑,抬手道:“原来尊驾便是此地之主,失礼了。”

  那道人忙还礼道:“不敢。在下金火都。为此地宣照宫宫主,若不嫌弃,请来敝处一坐。”

  张衍客气几句,便随他到了那巨木中一座高阁之中。

  许是久未见得外间来人。待坐定下来。奉上茶水后。金道人便迫不及待打听起陆上之事来。

  张衍见他所问皆是些无关紧要之事,倒也无有什么隐瞒,便将此时东西两洲情形大致说了一遍。

  金道人待听得东洲之地眼下正起大劫。玄魔相争激烈时,却是连连嘘叹,道:“幸好先祖有远见,不往东去,而是在海上立派,避开尘劫纷争,不然也要卷了进去。”

  张衍奇道:“听金门主一言,贵派莫非也是上古之时那西洲宗门?”

  说及宣照宫的渊源,金道人脸上却现出些许自傲,道:“当年我宣照一门也是西象洲中大派。道友自西洲而来,想是也见得那处地残灵绝,当年劫起之后,我金氏先祖并未随众去往东洲,而是携门人弟子往这海上来,在此另立门户,由此代代相守,至今也有万余年了。”

  张衍也是点首道:“能在浑洋之中立派,传承万载,贵派之祖,当是一位大勇大智之人。”

  金道人闻得此语,不知想起什么,脸上露出了惭愧之色,叹道:“可惜后人却不争气,枉费了先祖一片苦心。”

  张衍讶道:“这又如何说?”

  金道人唉了一声,道:“先祖虽有洞天修为,但为人谦和,认为与其去往东洲与人相争,还不如在海上立派,只是同道中却无人肯应,认为海上不是好去处。”

  张衍微微点首,平心而论,这也不是胡言。

  修道人讲究法侣财地,海上与诸派往来不便,灵机又是不显,若无道行深厚之人坐镇,久而久之,自然不为同道所看重,最终只能做一个避世门派。

  似崇越真观,就是故意挑起与东华玄门之间的争斗,以此砥砺弟子,使宗门名声不堕。

  再如陶真人,允他三诺,是为还了人情,但也同样也使清羽门与昭幽一脉搭上了线。

  金道人则是继续说道:“经此事后,先祖便下定决心,要在九洲之外再造出一片洲陆来。”

  张衍念头一转,道:“以贵派先祖之能,挪山搬岳想是不难,却不知如何聚集灵机?”

  九洲所有灵机皆自地根而来,海上并非无有,而是无山水难以相聚,故而极为轻散,难以点化灵穴,若执着一地,时日久了,灵机便会用尽。

  金道人这时自得一笑,言道:“当年祖师曾闻,有一位天外大德曾捉北冥玄龟镇压山门,却是得了启发,恰这浑洋之中有一头不知寿有多少万载巨鳖,此物四脚立于海底时,仰首之间,呼吸天风云气,一睡一醒,便去千载,若能养炼为我门中灵兽,镇压地陆,只每日引动灵机,就足够一门修士所用。”

  张衍稍稍一思,便明白了其打算。

  这等庞然巨物,一旦炼化气机,那所需灵机也是难以估量,要是百数人借此修行,那完全不在话下,同时还可使得这巨鳖不至坐大。

  他敢断言,若能当真做成此事,不但人人受益,后世受用不尽,主导之人也必借以成道洞天。

  他心下也是感叹,这位先贤目的恐怕非止于此,此等这先河一开,必引得后人群起效仿,未来开枝散叶,便可在这海上另成一派家数,万千载后,也不见得再会弱于陆上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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