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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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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压海平潮正神屋

  东胜洲,神屋山。

  苍朱峰巅,上悬一座凌空飞殿,外有架云长廊、悬空楼亭,又有溪泉流瀑,花谢苍松,光如浮波,虹喷霞涌,看去几若云中仙境。

  此刻大殿之上,傅抱星羽衣星冠,坐于正中,两侧则依次落座二十三名亲传弟子。

  或许他资质在几个同门之中不算上佳,但他却极是擅经营宗门,自他执掌门派以来,门中万象更新,一日强过一日。

  眼前在座弟子全是他一手调教出来,其中有七人到了化丹三重境中,相信再一二百载,就能多出数位元婴修士。

  只是眼下,殿内气氛却是弥漫着一片肃穆气氛。

  傅抱星沉声道:“今番召聚你等来此,是为锺台派请援一事,怀山,你来说与他等知晓。”

  “是,恩师。”

  一名方正脸膛,正气盈身的修士恭敬应声。

  此是傅抱星亲传大弟子龙怀山,入道三百余,差一步就可入得元婴,是此辈之中修为最高的几人之一。

  他先是望了诸多同门一眼,而后高声道:“年前乔掌门曾与我派合议剿杀轩岳余孽一事,只是此事尚未发动,轩岳余孽却在三日前先一步侵攻仙城,因其有蟒部相助,乔掌门力不能支,故而又来书信向我涵渊求援。”

  右手首位之上,坐有一名容貌娇媚,但却又眉蕴杀气的女修,她脸露有不悦之色,言道:“怎么又来求援?偌大一个锺台派怎是总要我涵渊出力?”

  她对面坐着的乃是二弟子阮顾风。他哎了一声,道:“何师妹,这也怪不得小乔掌门,他新掌宗门,不及乔老掌门威望,再有一辈师叔师伯倚老卖老,指使不动不说,还处处掣肘,也难怪他来书求援。”

  锺台派上代掌门乔桓隽将轩岳派被吞并之后,混一两派功法。逼得后者余下弟子流亡海上。但是因其背后得了蟒部支持,始终不能彻底剿杀干净。

  而今三四百载过去,乔还隽因寿数将尽,匆匆传位其侄孙乔逊。便去转生了。可未想此举却引得门中许多人不服。时常阳奉阴违。不肯出力,致轩岳派得了喘息之机,反在海上再筑仙城。又自起了声势,于是出现了锺台被逼在下风的奇异景象。

  那被称作何师妹的女修言道:“师兄,也非小妹偏狭,不顾大局,这数十年来,锺台已是数度求援。我涵渊哪次不是伸手相救?前次连小妹最为看好的弟子都殁于其中,若锺台自家不求振作,这般下去只是白白葬送我涵渊弟子。”

  阮顾风也是叹息,那名弟子他也知晓,入道五十载就入了化丹境,可谓后辈第一人,却在上一役中半途而亡,也难怪自家师妹如此怨愤。

  底下弟子或多或少都有门人徒儿因此折损,闻得此语,也是引起共鸣,纷纷出言,皆是认为此举不妥。

  龙怀山大声道:“诸位同门,且听为兄一言,那蟒部之为,是在洲中找寻立足之基,若是锺台倒下,那便需我涵渊直面这妖部了。莫非你等皆到那时才肯出力不成?”

  有一名弟子不以为然道:“锺台派有陶真人做供奉,蟒部又能拿如何?”

  龙怀山沉声道:“陶真人虽为供奉,可你等也莫要忘了,蟒部亦有老妖罗梦泽坐镇,二位真人互相忌惮,哪会随意动手?但若是锺台自家不济,陶真人怕也无法出面回护。”

  何师妹道:“师兄,你虽是说得在理,但而今门中情形与往日不同,莫非你让恩师亲自出战不成?”

  龙怀山顿时沉默下来。

  众人之所以不愿同意,除了顾惜门下弟子外,还有一个关键原因,那便是涵渊门与往日相比,势力已是有所消减。

  若在以往,有章伯彦、宋初远二名元婴修士在门中,便是与蟒部相斗,也不落下风。

  可章伯彦数十载知晓寿元将竭,已回得东华洲转生去了,至于宋初远,此回远也是在这寿限关口之上,现如今勉强维持生机,闭关调教弟子,少再露面。

  那么此次援手,就只能傅抱星以一派掌门之尊亲率弟子前去了。

  傅抱星这时开口道:“我等与锺台同在东胜北洲,后有三派窥伺,前有蟒部虎视眈眈,唯有两派携手,才能立足于此,两家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论愿与不愿,皆需相助。”

  他乃众人之师,又是一门之主,既发此言,众弟子哪敢再有异议,都是应声称是。

  傅抱星笑道:“你等勿要心忧,我已向上宗求援,你们两位师伯已是答应前来相助。”

  底下诸弟子一听,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些年蟒部频频侵攻锺台,可从来没有往神屋山这处来过,这不得不说是因涵渊门背后站着溟沧上宗的缘故。

  既然门中有人来,那么先前顾虑便算不得什么了,于是道:“我等一切都听恩师吩咐。”

  傅抱星道:“你等回去各做准备,最迟一月之后,与为师一同驰援锺台。”

  二十三名亲传弟子一起立起身来,躬身应命。

  傅抱星交代完毕后,就一挥手,就散了一众弟子,只是独把龙怀山留下,叫到后殿来,言道:“近来到蟒部攻势一次大过一次,似是想抢在大劫之前占下一片根本之地。为师以为,越是如此,越是不能令其如意,不久前,海上卢将军探得消息,蟒部族老罗虬洪下月会前往轩岳仙城,明是做客,实则为其等守住后路,好使其全力攻打锺台仙城,为师打算趁此机会,调集弟子在半途将之袭杀,削蟒部一臂,那么我涵渊在大劫到来之前。就可暂且安稳。”

  龙怀山一惊,道:“恩师,那罗虬洪乃是三重境大修士,乃是师祖这等修为,怕是不好对付。”

  傅抱星沉声道:“为师亦知其厉害,故而此次会请得姒壬前辈一同前去,再邀卢氏百万之众随行,到时布下大阵,由你一干师弟师妹坐守阵位,集一门之力诛杀此妖。”

  他很是清楚。蟒部此时有颇多顾忌。尚还算没有太过明目张胆,可再这么下去,大劫愈加临近,总会忍耐不住。既然迟早会有一战。与其坐等坐等。还不如主动出手。

  龙怀山稍稍有了点底,道:“若再有两位师伯相助,倒也有极大可能斩杀此僚。”

  傅抱星却是摇头。道:“你两位师伯虽已答应赶来援手,但两洲相隔极遥,却未必能及时赶至。”

  龙怀山听到这里,心又不禁吊了起来。

  傅抱星道:“为师虽有把握,但阵上斗法,也是吉凶难测,你为门中大弟子,需得坐守门中,若是为师回不来,就由你接任掌门,固守门庭,日后自有你师祖做主。”

  龙怀山愧疚道:“弟子无能,若是修为若精深几分,便能为恩师分忧了。”

  傅抱星只是一笑,再叮嘱几句,便就命他退下了。自家则是回到后殿闭关静坐,以待时机到来。

  很快一月过去,他出得观来,遥望海上,只是一连等了数日,却并不见有人到来。

  这日龙怀山来禀:“恩师,乔掌门来书,陆上两座仙城同遭围攻,请我派火速驰援。”

  傅抱星平静道:“知晓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沉得住气,只要此次计谋得逞,重创蟒部,那么北洲局势便能得以改换回来,任凭轩岳抢得多少去,日后也能让其吐了出来。

  只是再等了半日,海上仍是不见影踪。

  此时龙怀山又来禀告,“恩师,卢将军来书,罗虬洪已带了两百余部众,正往轩岳派海上仙城而去。”

  傅抱星一叹,虽他已有预料,但还是有些可惜,汪采薇有阴戮刀在手,再加阵法和龙鲤姒壬,有极大可能将其击杀,现在为保稳妥,只能另作他法了,便言道:“去把宋长老请来。”

  不一会儿,宋初远驾罡风而来,落下之后,拱手道:“见过傅掌门。”

  傅抱星望了望他,见其此刻已是斑斑白发,毕竟寿数将到,功行也在渐渐散去,他郑重一拱手,道:“傅某两位同门未至,此次恐要劳烦宋长老出手了。”

  宋初远道:“傅掌门言重了,你为我寻得弟子,我尸嚣教衣钵已有传人,宋某心愿已了,已可放心转生,临去之前,不如再为门中出得一回力。”

  傅抱星连连点头,宋初远虽功行不如以往,但其有“无生宝棺”在手,这曾尸嚣教镇教之宝,威力极大,当初若不是靠此物躲过一劫,其怕也如唐进一般死在魔穴争斗中了。而有此宝相助,便无阴戮刀,把握也是不小。

  龙怀山在旁道:“恩师,诸位师弟师妹已到阶下。”

  傅抱星到了声好,然他正要唤得弟子,一同遁空出海时,却忽然听得背后传来山崩海啸之声,蓦然一惊,回身一望,却是见得海上起得狂风骇浪,卷啸而来,翻呼而去,直有覆地荡天之势。

  宋远初也是看得变色,这等风浪,就是元婴修士贸然上去,怕也一样抵挡不住。

  傅抱星怔怔望了许久,这等风云大潮说起便起,事前毫无征兆,还能有这般威能,必是有大神通者在背后作弄法力。

  而这北地能有这等修为者,也只有那老妖罗梦泽了,其必是察觉到有人将对族人不利,才有这番施为。

  他原先以为,洞天真人碍于身份,又对自己背后的溟沧派有顾忌,不会有什么动作。

  可却万万未曾想到,其根本无需对他们出手,只消起得一道巨潮,就能将他们阻在岸上,先前一切筹谋布置俱成白费。

  他感受滴滴水珠扑打面上,缓缓闭上双目,长叹了一声,“恩师,徒儿已是尽力了。”

  可就在这时,却忽闻轰隆一声大响,仿佛天地摇动了一下,他身躯一摇,睁眼看去,却见得一幕奇景。

  一只几是遮蔽苍穹的大手自天而下,裹挟无边罡流,将那澎湃海潮生生按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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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天地为灵穴 呼吸成精气

  见到万丈狂澜竟被一掌抚平,傅抱星不免心神震动。

  施展此术之人,法力可谓高到不可思议,无需多想,对面必是洞天修士无疑。

  他仰首观去,那支地撑天的大手之后,却是一片晦涩混沌,好似被重重厚雾裹住,难以窥望背后真貌,心中忖道:“莫非是陶真人来了不成?”

  仔细想来,这极有可能。

  南洲几位洞天巴不得他们两家与蟒部斗得越厉害越好,自己好坐收渔利,是不会来出手相帮的。

  而眼前这手段,却与那玄黄擒龙大手极是相似,除了陶真人,他也不想出旁人了。

  底下涵渊门弟子看着滔天之威,心下皆是凛然生畏,他们修为在天下修士之中已然不算弱小,可在这等近乎天地伟力的神通威能面前,却是好如那沙砾尘土。

  那掀动海浪之人好似不欲与来人交锋,海潮一被压了下去,便就不再出手,这卷荡风云也自平息下去。

  此时天中云雾缓缓分开,便见一名轩昂英挺的玄袍道人身临半空,两袖随风飘荡,身下是一团混冥玄雾之上,望之茫茫渺渺,无形无相,似混溶于天地之间。

  傅抱星见得来人,身躯却不由自主震动了一下,缓缓跪下了来,恭恭敬敬一个叩拜,颤声道:“弟子傅抱星,拜见恩师,祝恩师万寿。”

  龙怀山与底下二十二名弟子闻听此言,这才知晓当面之人竟是自家师祖。皆是慌忙跪下,齐声言道:“涵渊弟子,叩见师祖,祝师祖万寿。”

  张衍把目光投下,颌首道:“且都起来吧。”

  傅抱星再叩一首,这才站起,道:“弟子不知恩师到来,未能远迎,还乞恩师责罚。”

  张衍笑道:“为师也是察觉到这方天地异变,这才起法力挪遁虚空而来。那罗梦泽在我门前弄法。说不得要去会上一会。你等要行何事,只管去做,无需理会其余。”说完,他把袖一挥。轰然一声。天中玄雾又起。往海上翻腾而去。

  傅抱星忙躬身相送。

  许久之后,龙怀山小心翼翼问道:“恩师,师祖他老人家可已是入得洞天之境了么?”

  傅抱星回转身来。见底下弟子皆是一脸期盼之色,便点了点头。

  诸弟子一见,脸上一个个都是露出振奋莫名至之色,洞天真人,可主一门之兴,亦可主一门之衰。自家师祖是洞天真人,意味着天下间大可去得,除了那些生死对头,少有人敢再来为难了。未来修道之途,较之旁人,不知宽敞多少。

  傅抱星表面看去平静,可实则胸中也是激荡不已,可眼下尚有事做,还不是喜悦之时,便把心绪按捺下去,关照道:“有恩师出面,罗梦泽此时当无暇他顾,此是千载难逢之机,传命下去,我涵渊弟子,随我一同前往,截杀蟒部族老罗虬洪。”

  众弟子齐皆应诺,声冲天霄。

  涵渊门中,就见一道道遁光自崖上飞起,汇集一处,往轩岳仙城所在飞遁而去。

  张衍到得海上,便展动法力,挪遁虚空,只顷刻之间,便到得蟒部盘踞岛屿之上。

  蟒部盘踞之地本是仙罗宗宫阙旧地,经数百年经营,挪山造陆,已是开辟出千上大小洲屿,星罗棋布于海上,彼此之间还有阵法禁制相互勾连。

  此间不但有蟒部族众,亦有许多听闻其威名,远道而来的依附的海上妖魔,而今数目已是不下百万,声势也是极盛。

  他看了一眼,轻轻一抖袖。

  霎时间,天光一黯,日月隐去,穹宇之中,但见一团玄雾滚滚荡荡,铺展万里,其内惊雷密布,霹雳电光来回窜动,妖修最惧雷霆,见这景象,好似天劫降临,个个瑟瑟发抖。

  “罗真人,溟沧张衍到访,还请出来一会!

  这声音远传出,滚滚荡荡,海陆皆闻。

  ‘洞天真人,竟是洞天真人!”

  底下一片惊慌失措,蟒部几名长老更是骇得脸色发白,能造出这等改天换地的景象,非是洞天真人不可,过有片刻,便听的岛上一声响起,亦远传万里,“张真人远来是客,罗某自当出来相迎。”

  少顷,就见岛上一道乌烟升起,如龙卷一般直入长空,自里出来一名宽袖大袍的中年道人。

  其人长眉上扬,须飘胸前,面貌清隽,正是曾有一面之缘的蟒部老祖罗梦泽。

  他上来打个稽首,道:“不想一别数百载,张道友果已是我辈中人,不愧溟沧千百年难见的奇才。”

  张衍还了一礼,道:“真人过誉,贫道自认非是奇才,只是有些时候,敢于放手一争而已。”

  罗梦泽正要再言,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微皱眉头,似是察觉到什么不妥,便道:“张道友,你乃是溟沧派渡真殿上真,又何苦为难一个后辈?”

  张衍淡笑道:“不敢,真人先前敬我,我自也当回敬真人,一来一往,此是礼数。”

  罗梦泽哼了一声,心下也是生出了一丝火气。

  他虽尽量避免洞天真人之间交手,可眼下却是被堵在门前,无法相救自家族人,若是不表示一二,脸面丢尽不说,怕是今后任谁也敢欺上门来了。

  他起手向天上一指,道:“既然张真人有兴致,那罗某就奉陪一二了,只是此处伸展不开手脚,不若去重天之外如何?”

  张衍笑道:“可。”

  两人对视一眼,便齐齐纵法,往高宇之中跃去,霎时之间,便见两道浩大清流直上云霄。

  到得二重天外,罗梦泽先自把身顿住。道一声:“张真人,得罪了。”

  他把身一晃,轰隆一声,一道法相自背后升腾而起,漫漫黑云散布弥漫,周展三千余里,一条顶上生角的玄鳞大蟒在其中游走来去,时时搅动电广,更有万千金蛇随洪云而走,势极凶悍。

  张衍笑了一笑。罗梦泽不愧被人称一声老妖。表面上说得客气,此刻斗法却一点也不见手软。

  需知修士一入洞天,便成得一口本元精气。

  这一口气乃是修士一身精修,法力元真所化而来。乃是洞天修士之根本。

  精气不灭。则道行不减。法力不退,性命不堕。

  精气若消,非但功行无法进境。甚还可能消减退转。

  而平日法力运使,亦需凭籍此气,耗损过多,则必须小心补养回来。

  换言之,精气越足,则法力越大,神通越强。

  而此气若想维系,唯有可靠灵穴供养,因此之故,寻常之辈若不得灵穴,道行难增,修为难长,神通难展。

  罗梦泽此刻是欺他方入洞天,本元精气尚薄,难以与其比较,是以法相碾来,想一举将他压下。

  张衍望着那凶蟒冲来,却是丝毫无惧,本元精气对其余洞天修士来说或许小心珍惜,不敢肆意挥霍。但他却是不同,他乃是至法成道,并无此等顾忌。

  与他而言,此方天地,即是灵穴!

  他心意一转,亦把法相展出,霎时,一团浑然玄雾轰然升腾而起,洋洋播开万里,毫无半点退避地往前迎去。

  轰隆!

  整个东胜洲上空都是传来一声开天般的大响,纵然在重天外交战,洲中修士也是感觉心神震动,自身灵机险险驾驭不住。

  过去片刻,天中起了无数风狂雷电,霰雪雨雹,一时齐下,四时已乱,昼夜难分。

  而在此时,坐于南洲的三派洞天真人也皆是脸上变色,却是再也坐不住了,纷纷遁至上空,凤湘派洞天真人甘守廷脸色难看道:“这二位怎能在此处动手,这般下去,可是要坏了我东胜灵机。”

  他对着另两名洞天真人一拱手,道:“两位与我一同前去劝解如何?”

  另二人不由点了点头。

  洞天真人若是不管不顾的动手,那非打得天翻地覆,洲陆崩裂不可,这里可是他们清修之地,却不愿被人这般胡来。

  虽张衍与罗梦泽此刻交手还在云上,可万一打出真火来,那可就万难收拾了。

  三人亦是起法力遁空上的重天之上,但他们也不敢太过靠近,只是举目遥望,这却是怕贸然上方前,引得对方误会,被卷了进去,那便难以收场了。

  而此刻他们却震惊发现,那凶蟒之相竟是鳞甲脱落,头上双角也是断去半根,看去竟有些狼狈。反观那团玄雾,却是愈发势盛,看去是要将之反裹了进去。

  甘守廷怕再斗下去南再劝解,忙是高声道:“两位真人,且暂熄怒火,我辈修行不易,这般斗了下去,对谁也无好处。反叫他人得了便宜,两位说是也不是?”

  似他言语奏效,那凶蟒法相一晃,霎时复了原貌,再是一收,罗梦泽现了身形出来,沉声道;“张真人又如何说?”

  方才一合,他错估张衍之能,以至棋输一着,虽自认再斗下去未必会输,可死缠烂打,却要叫同道看不起,有了台阶,便索性收手了。

  张衍这边也是缓缓收了法相,笑道:“贫道自无异议。”

  他今日目的已达,自然见好就收。

  要杀一名洞天绝非易事,尤其到了洞天二重境之后,法力精深者就可开辟洞天,万一不敌对手,就可躲入其中。

  便不提此节,其一旦陷入死地,亦能崩散洲陆,叫所有生灵与他一起陪葬,他虽可无碍,可未必能保得诸弟子,不到那撕破脸皮之时,也不准备将他逼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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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五迷乱尘珠 阴刀斩妖颅

  东胜洲外海之上,卢氏百万妖部已然结成六返大阵,涵渊门二十三名弟子则各自坐守阵眼,聚起灵机阵气,化雷霆闪电,反复劈打阵中蟒部一行人。

  罗虬洪也是惊怒非常,起先傅抱星与宋初远二人来寻他交手时,他非但不惊,反还心下窃喜,甚意图一战将涵渊门这两个元婴修士除去,为蟒部上6扫平障碍。

  然等他展开禁锁天地之术时,却被暗藏一旁的龙鲤起法力化去,而后与傅、宋二人一道将他拖住缠战。等他察觉到不妙时,已是被大阵牢牢围困,此时想跑已是难了。

  看着身边族人一个接一个被雷火打死,他也是心生惶惧,自己若突不出去,很可能也会步上后尘,于是出语威胁道:“傅抱星,你敢杀戮我蟒部弟子,老祖他岂会放过你?”

  傅抱星不为所动,这只是后辈之间交锋,洞天真人不会出手,如先前那般稍作阻拦已是极限了,要是亲自上阵,那自己背后的溟沧派却也不是摆设。

  况且现在有自家恩师出面应付,更是无需顾忌,因此毫不理会,只道:“涵渊弟子,不必吝惜法力,全力诛杀此妖。”

  二十三名弟子齐声答应,纷纷拿出事先备好的丹药服下,再是加力催动阵势。

  如此一来,阵中雷光霹雳更是迅猛,仿若骤雨倾泻。

  罗虬洪将身后披风一把扯下,将之祭在了半空。而后念动法诀,此物越展越大,最后将自身与族众一并遮护在内。

  妖将卢常素与傅抱星同在法坛之上,他看了一会儿,提议道:“傅掌门,这老妖不好对付,又是蟒部大妖,此次出来,难免不带着什么厉害护身法宝,现下却不见其用出。定是还在打主意破出阵去。小妖以为,不若留着他那些徒子徒孙不杀,以此牵绊他手脚。”

  傅抱星连连点头,道:“卢将军说得是。是我疏忽了。那些小妖脱了出去也无关大局。反是留着能让此妖无法脱身。”

  他当即采纳此议。并于法坛传言下去。

  底下弟子得了谕令,立时把重压全数转向罗虬洪,而其余小妖只作围困了。却不下杀手。

  罗虬洪身在阵中,一时难以察觉到这等变化,还以为是自家守御得力,只是一边要分心照顾后辈,一边抵御阵气侵袭,法力耗损极多,不多时就生出了疲惫之感。

  本想留着的后招也顾不得掩藏了,张嘴一吐,一粒猩红如血的宝珠飞出。

  阵气被这宝珠所放血气一沾,顿被层层剥去。

  傅抱星一见此物,讶道:“五迷乱尘珠?诸弟子小心守御了。”

  同时不觉庆幸,暗道;“好在将此僚围困此间,不然锺台此次危矣。”

  “五迷乱尘珠”非是什么至宝,凡是修道人搜罗到足够宝材皆可祭炼,此物厉害在可散可合,散播开来时无孔不入,能侵入禁阵之中污秽灵机。

  但若秽气聚于一处,再于瞬息间倾泻出来,便有破阵之力。这蟒妖携此物在身,想来是为了破开锺台仙城禁制。

  卢常素见大阵在那颗宝珠不断散去,好似无法阻拦,便道:“傅掌门,不如小妖下去帮衬二郎们?”

  傅抱星却摇道:“不忙,本来还想找一个机会出手诛杀此妖,现下他却自家送上门来。”

  凡俗兵家有云,围三阙一,而此刻虽非故意放开,但道理相同,此妖眼见有了生路,只会不顾一切逃跑,反失了拼命之心,那么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他转过身,对站在一侧的宋初远打个稽,道:“有劳宋真人出手。”

  宋初远道声不敢,就把尸嚣教镇派之宝“无生宝棺”取出,往向天中一祭,便见棺中凭空放出无穷黑烟,随即又化聚为条条锁链,放出铿锵碰撞之音,往罗虬洪所在拿去,

  此宝完好之时,应是绕天旋空,锁摄四方,而眼下则是能拘锁一处,但对付这头顾着闷头猛闯的大妖已是足够。

  罗虬洪见烟锁逼来,要是退让,那么先前破开的阵气势必又会复原,,犹豫了一下,运起护身宝光,任由锁链下来将自己困住,却仍是死命往前钻去。

  只是过不许久,却觉浑身酸软,躯体之中真元竟被一点一滴吸去,只是此物有异,当即大吼一声,把原形一展,化一条百丈长的乌鳞巨蟒,再往上一撞。

  轰隆一声,大阵竟被他撞崩了一个小角,自里扎出半截身躯,眼见就能逃了出去。

  傅抱星却是不急,这阵势乃是活阵,只要将这妖魔拖住片刻,便又能将之圈入进来。

  果然,罗虬洪挣扎几次,都不能彻底脱身,但这一耽误,阵势又是渐渐合拢上来。

  傅抱星见得机会,手中剑诀一引,运起千夺剑气,借用阵力玄机,向前一指,剑光过处,顿把那蟒切下。

  众弟子见了大喜,心情不由一松。

  傅抱星却觉那剑上没有半点气机夺来,立知不对,便道:“勿要松懈!”

  他话音才落,那大蟒轰然炸开,四洒血肉亦将阵气迫开,同时自里飞出一道红光,同时有声道:“傅宝星,我来日必报此仇。”

  卢常素道:“不好,是他法身逃去了。”

  傅抱星一皱眉,正要飞遁出去斩杀,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不知何处飞出一道灰芒,将那红光一斩而段,那灰气,再是原处一搅,就将之彻底消杀干净了。

  傅抱星正有些惊异不定,那灰烟一散,自里出来一个清雅女子,一袭浅白衣裳,好似玉莲一朵,站于罡风之上。他一见之下,不觉大喜,稽道:“多谢三师姐出手相助。”

  汪采薇言道:“师弟无需多礼。”

  这时自她背后站出来有一红衣女子,她哼了一声,故作不悦道:“师弟,你谢了姐姐,为何不谢我?枉师姐我昔年总是照拂你。”

  傅抱星忙再是一揖,道:‘原来四师姐也在此处,请恕小弟未曾看见。”

  汪采薇一拉自家妹妹衣袖,嗔怪道:“妹妹这作弄人的性子该是改一改了。傅师弟如今好歹也是一派掌门。人前需照应他些脸面。”

  汪采婷嬉笑一声,道:“姐姐说得是。”

  汪采薇一脸歉然道:“傅师弟,我与姐姐来时,路上遇着几个鲤妖。怕生意外。故而绕路而行。却是来迟一步,不知可曾误了师弟你的事?”

  傅抱星道:“师姐言重,若无两位师姐出手。今日定还要费一番手脚。不过既然两位师姐到了,有一事却需告知。”

  汪采薇见他郑重其事的模样,也是收敛起笑意,问道:“师弟请言。”

  傅抱星向北一拱手,道:“恩师法驾在此。”

  汪采薇惊喜道:“恩师在师弟你这处?”

  汪采婷也是瞪大美目。

  傅抱星正色道:“正是。”

  汪采薇稳了稳心神,道:“既然恩师在此,妹妹,我等需得前去拜见才是。”

  傅抱星道:“恩师此刻,怕是在海上与那罗老妖斗法。”

  “恩师与罗老妖斗法?”

  两女俱是一惊,随即醒悟过来,汪采薇颤声道:“恩师,恩师他老人家成得洞天了?”

  汪采婷喃喃自语道:“是了,是了。”她一把抓住汪采薇胳膊,用力摇晃道:“姐姐还记得方才海上那响动么?想来是恩师正与罗老妖动手。”

  汪采薇不觉心忧,道:“罗梦泽道行精深,乃是修行两千余载的大妖,却不知恩师能否胜过?”

  傅抱星这时把后辈弟子叫了上来,一一拜见二女,随后道:“海上不是说话之地,两位师姐,不如先行随小弟回山。”

  两姐妹自无异议,众人合作一道,行程小半日后,便就赶回苍朱峰。

  只是一等六日,张衍却久久不曾归来,众人不免心忧。

  到了第七日,一道混冥玄气自天边跨海而来,几有遮天之貌,傅抱星知是张衍归来,忙率满门弟子外出相迎。

  张衍此次迫退罗梦泽后,便应南三派三位洞天真人之邀,乘法器于天外谈玄论道了一番,这才耽误了数天功夫。

  在山外受了诸多后辈参礼之后,他入得大殿坐定,因见汪氏姐妹也在此处,便问起而今东华境况。

  汪采薇道:“回禀恩师,自恩师走后,洲中并无太多变化,只是不久前,洲中又有一处地穴灵机外泄,却是在偏南之地,与之相近门派,只玉霄一家,我玄魔两家怕是过不许久,又会起了争斗。”

  张衍微微颌,以他如今道行,魔穴之争虽是激烈,但已不用放在他眼中,胜可喜,败亦无忧,只有那最后一劫,方才是真正分出胜负之时。

  他再问几句,得知齐云天已然成就洞天,不禁感叹道:“齐师兄道行根基,同辈之中可称翘楚,成就洞天,乃是水到渠成之事。”

  他目光又投向傅抱星,温言道:“徒儿你坐守涵渊门三百载,而今可愿跟随为师回返东华?”

  傅抱星听得此言,不禁有些犹豫,他心中自是情愿的,不说能得老师指点,就说能在洞天福地之中修行,也比每日在东胜洲操持门派之事好上太多,

  只是想了下来,宋初远不久当去转生,涵渊门中就只自己一个元婴修士支撑大局,若是就这般去了,恐难守住门户。这宗门能得眼下之盛,却是他数百年苦心经营而来,非是说抛能抛的,只得道:“恩师,弟子恐是无法走脱。”

  张衍一笑,语含深意道:“为师知你所想为何,不妨,待你何时卸了俗务,抛下尘扰,了了牵挂,便是你入门之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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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海渊亦难过劫关

  张衍在东胜驻足半月,指点了涵渊门下弟子不少修道要诀,而后在傅抱星恭送之下,带上汪氏姐妹,乘蛟车离洲而去。

  若按往日行道之速,至少需数月功夫才能回得东华,不过车辇得他法力相助,不下流电飞星,只十余日,就行至东海远海之外。

  眼见此地再往前去,不用半天,便可那清羽门地界了,他思及此前曾得陶真人不少照拂,眼下既是路过,自当前去拜访一番。

  他起手一指,化一枚符书出来,道:“张蝉,你执我手书,去往清羽门一行。”

  洞天真人行进,其势浩荡,若不加以掩饰,好比黑夜举火,同辈修士不难察觉,此去通传不过出于礼数。

  张蝉接过手书,拜了一拜,就起一阵大风遁去。

  只是行出不远,却是瞧见云中横有一条金光大河,不觉奇异,仔细看来,却见其内有金鲤翻波,根本难以计数,其所去方向却与他一路,他眼珠一转,对着其中一条金鲤喊道:“那位道友且住了。”

  那金鲤疑惑看他几眼,身躯一转,化一妩媚女子,问道:“道友有何指教?”

  张蝉打个道揖,问道:“小道路过此地,见得贵众声势浩大,却不知你们是往何处去啊?”

  这女子似无什么心机,照实道:“我家大王在海中发现一块上好灵田,先要迁去占了,免得让玄家得去。”

  张蝉道:“你家大王可是渠老祖么?”

  那女子掩嘴一笑。道:“奴家可没那福分。”

  旋即想到这话对自家主人似有看轻,忙又收敛神情,道:“我家大王乃是老祖百孙之一,唤作‘业通真人’的便是,性喜结交同道,道友可如是有意投奔,奴家可为你引荐。”

  张蝉再问几句,才得明白,这鲤部王孙,一旦修至元婴境。就需带了本家族人去开府。坐守一方。

  来得海上的这数百年中,已是陆续占了海上不少灵机兴盛之地。

  他疑道:“我闻这里有崇越、清羽两家,皆非我妖修,莫非他们任由贵部取之么?”

  那女子道:“道友原来不知。那崇越真观米真人快至大限。哪敢这时出来。至于清羽门,虽陶真宏本事不小,但门下弟子却是不济。哪能与我鲤部相争?”

  说及清羽门时,她言语之中,颇有不屑之意。

  张蝉又与那女子言谈几句,从其手中讨得一个令牌,随后就找个借口脱身出来,绕了一个大圈,避开鲤潮,才往清羽门去。

  先前他曾随张衍到过此处,按照记忆前行,却发现飞遁许久,却总在一片礁石附近绕圈,知是入了某座阵中,再也不敢胡乱走动,只大声道:“清羽门可有道友在此?小童乃是奉溟沧张真人之命前来送拜帖的。”

  话音落下未久,忽然海波一分,喷起一阵烟雾,转出一个年轻修士,有些怀疑地张蝉看了一眼,道:“尊驾是溟沧派门下?且请稍待,我发符禀告门中。”

  这时他后方有声传出,“不必了,把书给我便成。”

  那年轻修士转头一看,不知何时身后来了一名持着拂尘的中年道人,忙是垂首一揖,道:“师伯。”

  那中年道人点点头,拿过手书,道:“既是张真人书信,当由我亲自送到掌门手中。”

  张蝉也道:“那就有劳这位道长了,在下也可回去复命了。”

  中年道人嘴中动了动,传了一道出阵口诀给他,道:“按此诀飞遁,道友便可出得此阵,只是近来鲤妖四处惹事,海上不太安稳,行走之时且请小心。”

  张蝉道声谢,便按口诀所出得阵来,按原路而返,虽路上遇得几个巡海妖修,但有令牌在手,一路再无阻碍,不多时回了蛟车驾前,便将自己所见情形一说,又道:“老爷,小的观那清羽门都快被鲤部都快欺上门了,怕是情势不妙啊。”

  张衍笑道:“有前人栽树,后人才得乘凉,陶真人便是那栽树之人,崇越真观立派数千载,底蕴极深,而那蟒部族众极多,又天生水族,要与这两家抢夺灵机,自然不易,莫以眼前一时来论胜负,过个数百载,方见真章。”

  汪采婷在旁小声道:“姐姐,妹妹以为,要是再数百载,胜者必是清羽门了。”

  汪采薇讶道:“妹妹何以敢如此断言?”

  汪采婷得意道:“陶真人寿不过千余,两崇越真观米真人与那鲤部渠老妖,都是寿过两千,再等下去,赢家怎么也是清羽一脉。”

  张衍听得她们二人言语,只是摇头一笑,表面上看来,清羽门只要一时忍让,熬过去这数百年,就可脱了困境。

  但那两位真人岂会瞧不到此点?必会早做安排,那结果不是避迁宗门,就是做过一场。

  且勿要忘了,九洲尚在重劫之中,那最后一劫更是凶险无比,哪怕洞天真人,届时怕也是身不由主。

  清羽门若能挺了过去,自然化蛹成蝶,若是过不去,自然有覆亡之危。

  此刻清羽门中,陶真人已是收得张衍手书,便将四弟子杨麟唤来,道:“溟沧派张真人拜访我门,传命下去,大开山门,为师亲自出迎。”

  杨麟道:“恩师乃一派之掌,不好轻动,不如由弟子前去迎候就如何?”

  陶真人摇头道:“张道友如今已是吾辈之中人,又执掌溟沧派渡真殿,当得此礼。”

  杨麟是心头大震,不敢置信道:“张真人……莫非成得洞天了?”

  陶真人缓缓点头,他也是心生感慨,暗忖:“张道友修道五百载就成得洞天,我九洲之地,自古以来,恐未有凌绝其上者。”

  杨麟勉强住心神,站起身来,道:“弟子这便下去安排。”

  未有许久,清羽门山门禁阵大开,道途两侧,有女婢乘鹤向前,列阶相迎,更有灿霞为盖,仙灯高举,金丝银花,织作锦云之道。

  再等片刻,掌门陶真宏率得众弟子,乘宫舟而出,一时清气蔽日,云随风从,见对面有一蛟车过来,便先行起身,打个稽首,“张道友,许久不见,何不来舟上同行?”

  张衍还了一礼,笑道:“既是主人之邀,安敢推辞。”

  他蛟车之中出来,乘风到了宫舟上坐下,再环目一望,见清羽门弟子虽比上回来时多了十倍不止,但目之所及,元婴修士只杨鳞一人,赵正诚、王英芳二人却不见影踪。

  从来未有师长出门迎客,弟子回避的道理,算算年月,这二人多半是寿数已尽,转生去了。后辈之中又未有替继之人,这也难怪被海外另外两家压制。

  陶真人看张衍留意门下,便道:“我清羽门立时尚短,还少有能独当一面之人。”

  张衍念头一转,笑道:“陶真人,今日难得到此,不如请米真人与渠妖主过来一叙如何?”

  陶真人闻言,神情微动,稍稍一思,叹道:“却又欠道友一人情。”

  他是洞天真人不假,但反出南华之后,便就孤立海上,背后无有宗门撑腰,那意味着不到那生死存亡地步,不好轻动,往日屡次相助张衍,其中也不乏有交好溟沧之意。

  而今时今日,张衍身份却大为不同,本已是溟沧派渡真殿偏殿之主,此番成就洞天回去,必领正殿之位。

  此位非同小可,若论权柄,可只在溟沧掌门之下,只那昼空殿主能与之比肩,现只要稍加表露有照拂之意,鲤部与崇越真观必是有所忌惮,不会再如先前那般步步紧逼。

  这等人情却是不小,可对清羽门极是有利,不得不接了下来,只他先前承诺助张衍三事,也不知何时才能还清了。

  张衍把袖一抖,指画之间,就有两封符书悬飘在空,招呼两条蛟龙过去,命其送去崇越真观与鲤部之中。

  宫舟不久行入山门,陶真人也是洒脱,任由禁阵开着,两人交言几句,便不免论及东华之事。

  陶真人道:“这百年前之中,东华二起清气,一出贵派,一出玉霄,只明面观去,当是有两位道友成得洞天,至于他派,若作掩饰,便不得而知了。”

  张衍点头赞同,他入得洞天境后,明了许多往日不明之事,就如修士成得洞天之时,要是有长辈刻意遮掩,或是潜在小界之中未出,那么其成就之势未必会让他人察觉。

  眼下魔劫之中,难保没有魔宗后辈证得此境。

  不过洞天真人需呼吸精气,转运灵机,时日一久,定也隐瞒不住,眼下虽是不明,日后不难知晓。

  两人正说话间,却同时心生感应,往东南望去,却见天边一道法相遥遥升起,内有一条金鲤,腹下现爪,头上戴角,隐有龙形之相,金光灿烂,在云中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西北方亦是遥遥腾起一道净白寒气,内藏一玉鼓,生得双翼,扶风而上,振动之间,闻有淜滂之音。

  这两道法相,一南一北相互呼应,震空惊涛,清羽门弟子多是修为不高,俱是心神为之一夺。

  张衍目光微闪,这两人应是收得他传书,不过不来赴宴,反是展出法相,当是示其心中不满,还隐有称量之意。

  若是在别处,只要不惹上门来,他也就一笑而过了,但此番本意既为帮衬道友,自然不能不应,微微一笑,把身一晃,轰隆一声,一道玄气浮空而起,于霎时间高出天汉,布满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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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只待天时开龙府

  张衍这法相一起,充塞宇内,不见海澜,不见日月,仿似回得那天机初演,万物将生未生之时,

  另两处法相受此一迫,气势稍沮,而随那混冥之气侵略扩展,又被渐渐逼退至天地一隅。

  西北方向那道见再难扳回,便不再坚持,顺势而退。

  唯独东南那道似有不甘,仍在坚持,只是独木难支,再滞得半刻,也就无奈收了回去。

  那法相缓缓自天而下,回得一处岛山之巅,最后现出一个衮袍高冕,莽带缠腰之人,其气魄威仪,好如人间帝王,正是鲤部老祖渠岳。

  他看着天上玄幽法相,神情之中露出忌羡之色,叹道:“玄门正道,果是不凡,纵然这位张真人初入洞天,却犹胜我辈。”

  他身旁还肃立着一个魁伟异常的修士,其下巴留着短髭,两目神气外显,身高在丈许开外,闻此言愤愤不平道:“若非那米真人先一步走脱,老祖未必不能压了过去。”

  渠岳呵了一声,语带不屑道:“崇越真观能有今日,不过是承了昔年几位玄门大能遗泽,如今数千载过去,前人福分也快用尽之时了。大劫将临,等米真人一去,也是自身难保,又怎肯得罪溟沧派过深?退去也是意料之中,今日不过试一试那张真人手段而已。”

  雄健修士有些焦急,道;“老祖,陶真宏既与溟沧派勾连上,那岂不说再也无法用往常手段对付?”

  渠岳点头道:“这位张真人门下弟子也是不少。往日手段是不可再用了,稍候你可下去传命,往后如无必要,不可再与清羽门过不去。”

  那修士更是焦躁,道:“那前面功夫,岂不白做了?”

  渠岳却是成竹在胸,笑道:“怎会?溟沧势盛,至多日后收敛几分就是,这数百年来东华灵机变动,浊盛清消。此局对玄门大是不利。连海上亦是如此,陶真宏也难有作为,而今不过坐等我与米老鬼寿尽而已,不过他恐怕想不到。我却还有另有手段应付。”

  雄健修士张了张嘴。露出一副想问却又不敢问的神情。

  渠岳犹是看着天空。道:“渠方,你而今已修至四转圆满之地了吧?”

  渠方回道:“正是。”

  只是一说出口,他却流露出几分黯然之色。他也是知道,修为到了这一步,便无法再进了,不比族中那几个兄弟,虽洞天之路极难,但至少不曾绝了道途。

  渠岳看向他双眼,道:“我百孙之中,就属你资质最佳,当初你让那些个兄弟都去入了气道,却唯独让你走这力道之法,你可曾怨我?”

  渠方慌忙往地上一跪,连连磕头道:“老祖明鉴,孙儿从来不曾如此想过。”

  渠岳哈哈一笑,道:“嗯,若你当真怨愤,必生心结,就算有天材地宝相助,也修不到如此境地,且起来吧。”

  渠方这才站起。

  渠岳叹道:“我之所以让你择选此法,那是因为气道乃是人修之法,本不合我族修行。”

  渠方有些不解,道:“可老祖不是说过,天妖精血断绝,力道之法虽好,却难通大道,而今唯有气道才是立世根本么?”

  渠岳沉声道:“不错,当初改走气道一途,使我八部从中收益良多,但你方才也是见了,那位张真人不过初成洞天,就压我千余载修为一头,前日罗道友还传书,让我小心提防此人,想来也是吃亏不小,这是为何?那便是因他乃玄门正宗,人身入道,同走此途,先天上便胜我妖修一筹!就如数千载前,溟沧派十二洞天打得我八部族众毫无还手之力,后来有不少族中弟子宁愿客死他地,也不愿归根族中,为的就是转生为人,盼来世有缘可以入得玄道。”

  渠方听得这一番言语下来,却是涨红了脸,死死捏紧了拳头,极不服气道:“莫非,莫非我部族就被玄门如此迫压欺凌不成?”

  渠岳神色一正,上前一步,拿住他肩头,认真言道:“自不会如此,只消你能修至力转五重境,就可扭转这颓势了。”

  渠方不禁愣住,结巴道:“老祖,孙儿,孙儿我……”

  渠岳暗叹一声,当初他选中这个孙儿,就是看中其生性质朴,老实听话,而这些年因怕有外人从其修为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也未曾放了出去历练,致其心性有些不稳,不过只要谋划得成,这些都不算什么,反还有利族众辅佐,便道:“你莫要慌张,我既出此言,自然是有办法的。”

  渠方不禁张大了嘴。

  渠岳笑道:“你莫要不信,你也该听说,当初我渠氏占据三泊之一的涌浪湖时,就已是知晓底下有一苍龙遗府,只是那是溟沧开派祖师太冥真人亲手镇压,我等不得窍要,总是破不开禁制,后来苏氏得了此地,暗中解了禁关,但还未曾得了此物,就被秦墨白提前发动,诛绝满门,可那遗府,却被苏氏中人借宝遁挪至他处了。”

  渠方把眼瞪得浑圆,道:“老祖莫非找到这遗府下落了?”

  渠岳道:“这些年我不停派遣族人四处打探,如今已有了眉目,那苍龙道行,犹在诸多天妖之上,等找到之后,你未必不能重溯精血,返得那天妖之身,到时鲤跃龙门,自无需玄门脸色了。”

  他心中也是得意,陶真宏与自己磨寿命,乃是看鲤部亦受灵机牵累,现下也是后继无人,可却定然想不到,自己会撇开窠臼,另起炉灶吧?

  只是目光一撇,却见渠方在那里沉默不言,有些奇怪,问道:“你在想些什么?如有顾虑,可与我直言。”

  渠方把手一拱。道:“孙儿只是在想,要当真能成此境,好像也不必与那清羽门相争了。”

  渠岳上下看他一眼,道:“你能想到此节,说明老祖我未曾看错你,但你需知,我等妖部如欲重振声威,那终究还是要与溟沧派对上的,这胜负却是难说得很了,而陶真宏手那座仙府也是一件宝贝。若能到手。却能给族众留一个后路。”

  渠方这才恍然,道:“那老祖,不知孙儿何日能取得那遗蜕呢?”

  渠方失笑,要是其他后辈在此。定不敢这么说。不过知晓这孙儿没什么心机。便道:“莫急,此府当日是被苏氏一件法宝转走,若是再出世。不定会引动灵机,被溟沧修士察觉,故而需等到其派无暇他顾之时,方好动手。”

  说话之时,他忽然有所感应,转头看去,却见西北一道清气往山门方向而去。认出是崇岳真观米真人所作手段,脸色不觉变了一变,冷笑道:“我道你还如何硬气,原来也在为自家找后路。”

  张衍与陶真宏二人此时正在峰上谈玄品茶,忽见得天中一道清风过来,两人对视一笑,陶真人站起道:“贵客到来,还请来峰上一座。”

  那清风在天中一转,见清羽门并未开得山门禁制,便就化一枚玉蝶落下,而后一股光华腾起,却是自里出来一个化影分身,但面目模糊,看不真切,只得见那云鬟水袖,窈窕身形,其对两人一个万福,传出一悦耳女声,道::“两位有礼。”

  随后又转向张衍道:“妾身方才接了张道友书信,本欲前来,怎奈需炼化一宝,不便亲身来此,还望道友宽谅。”

  张衍笑了一笑,这米真人到此,看来已是有和解之意,其方才连法相都能展出,又岂会到不得此间?不过是怕自己与陶真人二人设局,不敢过来而已,他也不去计较,道:“贫道是客,米道友亦是客,此地之事,皆需听主人的。”

  陶真人笑道:“这倒无碍,只是为宴请两位,特意备了好茶,真人却是品用不到了。”

  米真人沉默一会儿,才道:“妾身今日此来,只是为说清一事,往日那是灵机之争,也不是什么化解不去的仇怨,看在张真人的面上,我崇越真观愿放下此事。”

  说话间,又转向张衍,道:“张真人,你也莫以为妾身是惧了你溟沧派,只是看在这般杀戮下去,两派弟子难免损伤过大,只会便宜了他人。”

  陶真人有些好笑,他与这位米真人接触不多,但未想倒是如此爱惜脸面之人,其实则早已是服软,但这话里话外,倒好似说得清羽门反过来求她和解一般。

  他不欲争这口舌上的胜场,便道:“确实如此,而今大劫当头,天下玄门皆是如此,非是眼下所能争得出来的。若能避开大劫,则一切好说,若是避不过,则万般皆休,不必作那一时意气之争。”

  米真人听了这话,语气生硬道:“我崇越真观有祖师遗泽,便有大劫,也是不惧。”

  陶真人此刻也摸清了她脾气,呵呵一笑,道:“我闻崇越真观五位开派祖师,皆是承那上古西洲正传,想来是有办法避劫的,不过你我都是玄门一脉,又何必让那妖魔做了渔翁。”

  米真人把水袖一抖,便凝成一道金花符箓,飘落在案,道:“陶真人昔年开府之时,我崇越真观几个弟子不知轻重,得罪了两位真人,妾身便送上一物赔礼。”

  陶真人拿起一看,也是露出惊讶之色,凭他法力,自能感应到可凭这符箓能入得一处小界,此物用来作何解赔礼,可是代价不小,不由抬眼去看对方。

  米真人哼了一声,道:“我崇越真观根底深厚,区区一个小界,还不放在眼中。”

  陶真人有些意外,这等宁可自家吃亏,也要强争脸面之举,在修道人中虽不少见,但也不多。可他也知,若不收下,反还易使对方动怒,反而不美,于是也不客气,放入袖中,打个稽首道:“那便多谢道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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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当啸长歌舒胸臆 云霄一气动天地

  米真人见暂解了双方前怨,生硬无比地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就告辞离去。

  陶真人打个稽首,道:“张道友,待炼化了这一道符箓,当再祭炼一道,送至道友手中。”

  张衍还了一礼,道:“如此便劳烦道友了。”

  实则他坐掌渡真殿,又能随意出入玄鹭洲,对于崇越真观一处小界并不如何看重。

  不过这毕竟崇越真观给予二人赔礼,此刻不收,那么清羽门为不欠下人情,也必会用他物相偿,与其如此,还不如就此接下,免得再多一番计较。

  张衍在与陶真人峰上品茶饮酒,坐论道法,不觉过去三天,他虽是至法成就,但陶真人毕竟先行一步,入得此境五百载,自然有不少心得体悟,这一番言谈下来,自觉也是收获不少。

  这段时日内,鲤部与崇越真观皆是将门下弟子族人唤回,不再围逼在清羽门四周。

  张衍看局面已定,又生归心,便就出言告辞。

  陶真人见他已有去意,也就不再挽留,对身旁童子交代一句,不多时,便见四弟子杨麟一男一女两名弟子上得峰上来。

  杨麟留得二人在后,正束衣冠,当先上来一礼,道:“见过恩师,见过张真人。”

  张衍道:“杨真人不必拘礼。”

  杨麟把眼去看自家师父,陶真人把手一抬,道:“免礼就是。”

  杨麟这才直起身来,又回声对那二名弟子。喝道:“你等还不上来见过。”

  那两名弟子赶忙上来拜见。许是头次见派外洞天,两人神情之中都有些拘束。

  陶真人道:“张真人看这二人可堪造就?”

  张衍一目观去,见二人俱是资质上乘之辈,赞道:“不差,未想海外也能得见得这等良质美玉,稍加琢磨,必成大器。”

  陶真人叹一声,道:“纵我多番用心,数百年来,只得这二人而已。不说不能与贵派无法比较。比南华派也还差了一筹。”

  东华各家派,除世家大族外,或多或少皆是藏有人种,以此维系门下传承。

  似少清派大岳墩下有百国千部。溟沧派龙渊大泽上有玄龟九城。

  此些人种久浴灵机。数千近万载下来。自然是钟灵毓秀,英才辈出,外界之人少有可比。而这些宗门之中修士自可由此挑选弟子,不必四处去寻,便是寿亡转生,落在此间,也更增来生入道机缘。

  陶真人开了清羽门后,便效仿此法,奔波海上,最后纳百余身强体健之人入得山中,日夜受灵机滋润,又给予炼气之法,如此五百年二十余代下来,多多少少也出了些许资质根骨佳绝之辈,而这二人,更是万中选一。

  自然,如溟沧派这等门派,不是纯看资质,犹看重心性,清羽门眼下根基浅薄,此节却不苛求了,只待引良才入门后,再打磨道心。

  “这二人,一名于淑荆,一名原仲恕,自入门来,修行勤勉,五十载凝筑金丹,只是局促在这狭岛之上,只是坐井观天,友能否带了他们去往东华,也好增广见闻。”

  于、原二人虽是四徒杨麟弟子,实则却是由他亲授道法,之所以如此,那是为了照拂杨麟门下颜面。

  张衍稍一转念,猜出陶真人此举用意,笑道:“如何不可。”

  陶真人见他答应,举杯遥敬,再一口饮下。

  大劫将至,清羽门固然远在海上,但也未必能独善其身,这是他防备万一之举。

  若是当真避之不过,致那山门破散,也有一脉弟子能传承留下,日后还能把门中前辈接引回来,使之来生再入道途。

  只是先前独来独往,无有可以交托之人,而今张衍无论地位修为,在这天下间,已少有同辈可比,自然委以托付了。

  第二日,张衍带了于、原二人上得蛟车,返门东归,陶真人则是亲自出门相送。

  出得千余里后,张衍道:“此去东洲不远,道友不必再送。”

  陶真人点了点头,打个稽首,郑重道:“若有事需陶某出力,一封书信便可。”

  张衍笑道:“少不得有劳动道友之时。”

  他也是一礼,便坐回了车驾,两条蛟龙一抖身躯,漫起风云,往东陆回返。

  一日之后,张衍目光向下一扫,指着一处岛屿到,对着汪氏姐妹二人道:“那处是祈封岛,昔日为师为寻那成丹宝药,就是由此海,而今一晃过去,已是五百载了。”

  汪氏姐妹不由朝下多看了几眼,却是不由想到,自家老师没有洞天真人为师,而今却能修炼到如此地步,想起其中所历万般艰辛,也是心起激荡。

  张蝉道:“老爷,姜道长似在这近处修道,老爷此次回来,可要小的前去通传,唤他前来相迎?”

  汪采薇道:“恩师,此些年中,子宏师弟在瑶阴小界之中修行,而韩师弟则是去了碧羽轩修道,姜师弟这些年来也只回门两次,不如我姐妹前去知会一声,唤他等来山门拜见恩师。”

  张衍略一思索,点首道:“如此也好,你等一路小心就是。”

  汪采婷眨眨眼,道:“有恩师在此,看谁敢对我姐妹不利。”

  张衍笑道:“天下能人何其之多,莫以为有为师在就可惹事生非,速去吧。”

  两姐妹顿首一拜,就下了车辇,驾罡风而去。

  蛟车仍往东行,这回出去不远,却见一座海上浮有一座青山,云堆雪砌,仙禽飞绕,有不少修士驾得遁法出入,观势颇为兴旺。

  他稍稍一转念,已是知其来历。

  此是从小界之中迁出的渡尘宗一门,掌门殷照空也是根底深厚之人,可惜被困束小界之内,故而止步三重境前。

  他记得这位殷掌门寿数也有七八百载了,而今过去近三百年,未见有洞天之气,若无延寿之物,怕是只能投去转生。

  至于藏行纳气,那是绝然不会的,这等方兴未艾的宗门,若有修士入得洞天,只会大力宣扬,告谕四方,不会遮遮掩掩。

  实则这也在他预料之中,修士若不得至法成道,欲成洞天,终究还是要仰赖灵穴,便无此物,也至少需得不少丹玉。

  如此就算成法之后,也要灵穴供养,否则哪怕资质再高,根性再厚,也是无用。

  古往今来,怕也只有一人例外,那便是沈崇沈真人。

  广源派并无灵穴,这位真人竟是以莫大毅力,踏遍九洲,搜罗丹玉,竟被他得以成就洞天。后又以丹玉为注,四处寻同辈斗法,以此筹措修炼资粮,不知经历多少生死搏杀,这才修至那破界飞升之境,其修道之路,可谓一路自那争斗杀伐中得来。

  张衍想到此处,有感此位先辈矢志大道,披荆斩棘的不屈之念,心胸之中也升起一股豪气,望着东华山川水陆,负手吟道:“此身入道五百载,志气长存星斗移,当啸长歌舒胸臆,云霄一气动天地!”

  随声一起,双袖一振,乘风而上,将法相展开,倏忽侵略万里。

  他这一动,海波翻涌,天中顿现闷雷电光,浩荡之气经天横过,罡风清气自西而来,直欲撼动东洲。

  这一刹那间,所有临海门派顿觉灵机如潮而动,太昊、南华两派洞天真人皆是蓦然惊觉,心下惊异,“是海上哪位同道来此?好生强横的法力。”

  溟沧派,浮游天宫之中,掌门秦墨白忽自定中醒来,微一感应,目中有精芒电光隐动。他沉思片刻,把拂尘一摆,沉声道:“传我法令,门下诸真速来殿上,不得迟延。”

  悠悠磬钟之声响起,传遍龙渊大泽。

  不多时,十一道清光云气自各家洞府升起,齐往正殿而来。

  往日溟沧派诸真出行,多是分身化影而至。便是上殿议事,为免动静太大,也是蔽去自身气机,此刻一不加掩饰,又是举气齐发,北天之上,顿见十一道神光冲起,照彻天穹。

  这般动静,别处还未如何,却是使得北冥洲诸部大为惊恐,此一幕与数千载前溟沧派十二洞天举剑北上何其相似?各部族长更是互相飞书往来,询问近日可有得罪溟沧之事。

  与此同时,六大魔宗亦被惊动,与溟沧派同在北地的血魄宗更是如临大敌,几位洞天本在闭关,此时却不得不停下功行,出关坐镇,以安定人心。

  各派洞天修士也是惊疑不定,不知发生了何事,纷纷投书相问。

  玉霄派中,周如英目望北天,蹙眉道:“溟沧派这是要做什么?还有那海上玄相又是谁人?”

  她有些心神不宁,在殿中走来步去。

  不一会儿,外间有一封飞书到来,旁侧侍立的弟子看她一眼,便上前接过,打开一看,松了一口气,回首道:“师父,原来是溟沧派张真人修成洞天,自海上归来,门中诸真欣喜,故而动身相迎,叫各家莫要惊慌。”

  “什么?”周如英有些失态,厉声道:“把书信拿来我观。”

  弟子吓了一跳,抖抖索索将书信呈了上去。

  周如英拿来一看,不由狠狠攥紧了飞书,急促呼吸了几下,定向外一指,道:“给去晃动金铃星,我要面见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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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浮游宫上十二真

  在得知晓海上西来之人乃是张衍之后,不少洞天真人自洞府出来,遥望天际,目注那一道混冥玄气横海直渡,由东至西,往龙渊大泽所在投去。

  南华派中,黄羽公看着天中浩荡万里的气象,神情之间也有几分复杂。

  距离十六派斗剑不过四百余载,眼前此人竟已从元婴一重境修至洞天,如此人物,他虽是忌惮,但同时亦有几分敬佩之心。

  这时他心中忽生感应,神情一动,忙挥袖开了禁制,一道分光化影自外而来,落在身旁。

  他打个稽首,道:“史道友来了。”

  史真人也是揖礼道:“不得不来。”

  黄羽公摇了摇头,指着天中道:“这位张道友在元婴境时,法力便冠绝同辈,如今入得洞天,非但不弱,反还愈见雄浑,你我纵占了入道为先的便宜,可仍是远有不如,现如今溟沧派又成当年十二洞天之势,对我等来说,也不知是好是坏。”

  史真人断然言道:“自是不好,天下灵机只得这些,溟沧派后辈之中奇才不少,若是再多得几人,又该如何?莫忘此时尚在三重大劫之内,势小力孤之辈,可是先要应劫。”

  黄羽公眉头一拧,也是渐渐变得严肃起来,道:“你我两家,却需议个对策出来。”

  血魄宗内,兰麝台上,数名元婴长老分坐于亭庐之内。

  一名长老看了看天上那十一道映空神光,面现忧色。道:“也不知溟沧派此番要做什么,听闻几位真人俱已出关,都去了万灵崖上坐镇。”

  有人沉声道:“莫非是要行那攻伐门派之事?”

  一个青眉皓首的老道摆手道:“休要胡言,当不至如此!修士到了洞天之境,更是惜身保命,溟沧派也非到那等生死关头,又未至劫时,又何必如此?”

  当即有人反驳道:“宋长老这话不对,北冥洲当日有八部妖众,溟沧派难道不是不发一言。便提剑上门了么?”

  宋长老沉声道:“那如何能比。北冥妖部欲点灵穴,这是断溟沧派根基之举,换了你我,也要生死一搏。况且妖部那时看去势盛。但外无援手。内生不和,而我灵门六宗,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血魄遭难,不会在旁坐视,溟沧派便是十一洞天齐来,也能与之一斗,反观玄门那几派,怕只会在旁坐看我两方消损实力,故而宋某敢断言,溟沧派绝不会做此等事!”

  众人一听,确实这个道理,心下安定了不少。

  这时山中有一道灵光飞来,宋长老起手一抓,见是一封飞书,看完之后,神色数变,随后道:“你等拿去吧。”

  他把书信传下,众人拿来一一看了。方知是张衍修成洞天归山,溟沧众真相迎才有这番举动。

  然而知晓缘由,众人神情间却未见轻松多少,血魄宗与溟沧派相距极近,对方又多得一名洞天,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然而一片沉肃之中,却有一人在那里自斟自饮,状极悠闲,有人不满道:“焦师兄怎似一片轻松?”

  焦师兄嘿嘿一笑,道:“此对我等而言,却未是坏事。”

  有人问道:“此话何解?”

  焦长老道:“至多十余载之后,当现一处灵穴,溟沧派向来以功论位,这位张真人可不是洞天门下弟子,若是未成洞天,免不了要再入此局一争高下,我却要问一句,各位同门,有哪一人可以胜得他?”

  许多人默不作声,传闻当年灵穴之中,张衍一人打得八名三重境真人毫无招架之力,最后却靠了桓真人出面,才化去危局,试问如此人物,叫他们如何有胆气对上?

  有人哼了一声,道:“如此而言,反是好事了,”

  焦师兄嘿了一声,道:“多想何益,你我之辈,不过棋子而已,溟沧派洞天真人是十一数,还是十二数,对我等来说又有甚区别?还不如趁那劫数未至,多逍遥几日。”

  宋长老看他一眼,挥袖道:“诸位,不必都聚在此地了,都回去各家洞府,免得人心不稳。

  他一发话,几位长老都各自散开,但却独把焦长老唤住,严厉道:“焦长老,这等消磨气志之话,今后就莫要人前提了。”

  焦长老嘿嘿一笑,对他抱抱拳,就腾起一道光虹飞去了。

  碧羽轩中,此时却是人来人往,长老言晓阳成就元婴,故而各家交好门派都是前来送上贺礼。

  韩佐成却有些闷闷不乐,找了借口离席而去,一人前往后山,到了一大湖前,他随手拿出一坛酒来,随后在拍开,酒水泊泊自里流淌而出,顿时酒香四溢。

  却听湖水之中一声响动,一条金蛟龙破水而出,轻轻一吸,化作一线,缓缓入了腹中,摇头摆尾道:“好酒,好酒。”

  韩佐成失笑道:“你这老蛟,是酒便喝,又能分出什么好坏来。”

  熬通盯着他道:“韩兄弟,你似有心事?”

  韩佐成沉默下来,道:“过了年节,我欲回昭幽闭关修行。”

  熬通咦了一声,道:“你何事上心修行了?”

  他可知晓韩佐成为什么好好的昭幽天池不待,非要跑了出来,眼见得后辈弟子一个个在修为上胜过自己,其身为长辈,脸上却也不好看,还不如避而不见。

  韩佐成叹道:“往日从未把修行放在心上,总觉得求个逍遥快活就是了,但思及下来,恩师那般大的本事,我若不争气,却是给恩师丢脸了。”

  熬通兴奋道:“你可是欲求洞天么?

  韩佐成没好气道:“只有大师姐与二师兄之事,我却是不成了。”

  自家只知自家事。并无坚向大道之心,未来倘若入得元婴境,那已走到头了。

  熬通听了这话,却有无精打采。

  韩佐成看他表情,有些奇怪道:“老熬你往日不是总我闭关时无人陪你饮酒么,怎么,如今又望我用心修行了?”

  熬通唉了一声,道:“老熬我在门中无有几个朋友,与韩兄弟你很是对眼,你若早早死了。老熬也是无趣。”

  韩佐成一笑。道:“你且放心,,便是冲着这条老蛟,我也要多活几载。”

  此刻一封飞书自门外飞来。他立刻伸手拿来。口中道:“方才溟沧众真现了气象。却不知何事,去书回问,现下当是有回音了。”

  哪知这一看之下。知手中不住颤抖,道:“恩师,恩师他老家人在外成就洞天,如今回山了。”

  他大喜之下,顾不得和熬通说话,又道:‘这等大事,我却需娘子说上一声。”

  他一起遁烟,兴冲冲飞了回去,不多时回了门中,里间却传出说话声音,仔细一听,却是言氏姐弟二人在说话,这个舅郎每次见到他都冷嘲热讽,是以他不欲见面,转身要走,但却听得言晓阳声音道:“阿姐,小弟虽成元婴,但却少了合意灵禽,我看那对龙雁姐夫留着无用,不若交由小弟我来豢养如何?”

  韩佐成一怔,停下脚步。

  言惜月声音传出道:“阿弟,我知喜爱那对异兽,那是阿母临去前赠与你姐夫的,你不该再贪得之心。”

  “留在他手中又有何用?不过白白糟蹋了。”

  言惜月声音有些不悦,“阿弟,你怎能如此说你姐夫?”

  “我可曾说错?看看他那模样,整日饮酒作乐,不思上进,你们倒是恩爱,可看看外间,大劫将至,你们二人到时可躲入溟沧派中,祖上基业还不是由我来操持?”

  言惜月气道:“小弟,你怎说这等话……”

  韩佐成听到这刻,却是一掀帘幕,举步入内,两人神色都是一变,言惜月满脸担忧,而言晓阳却是面含冷笑。

  韩佐成看了两人一眼,先对言晓阳道:“阿弟,那对龙雁你明日可来我处拿。”

  随后抬手止住言惜月说话,道:“门中有书信,恩师成得洞天,自山外归来,为夫身为弟子,当去拜见,娘子若是方便,可陪我一行。”

  龙渊大泽之上,溟沧派山门禁阵大开,十一真人齐立殿上。

  不多时,就见一道玄气东来,其载天覆地,清浊不分,窈窈冥冥,无形无相,似藏有无尽玄机之变。

  沈柏霜观了片刻,道:“张真人这法相,言不可表,意不可及,掌门师兄以为,当如何称之?”

  秦掌门稍作沉吟,缓缓道:“玄气演太初,冥空寂若无,灵幽还真紫,先天造化图,此可谓‘先天玄象’也。”

  沈柏霜思索片刻,道:“当得此称。”

  张衍到了龙渊大泽上空,把身一晃,收了法相,乘风飘入浮游天宫之中,往殿阶之上行去。所过之处,两旁侍立童子皆是一个个深揖下来,口称“张真人”之声不止。

  不多时,他踏入大殿,抬首一望,见溟沧派洞天真人皆在殿上,右手一边,依次是孟至德、沈柏霜、秦玉、朱至星、孙至言五位真人。

  而左手边,则是萧容鱼、杜云瞻、韩载阳、颜贡真、彭文茵五位真人。

  唯独齐云天一人站于掌门近手处,想是领了上极殿副殿主一位。

  孟真人在上一礼,道:“掌门有谕,请渡真殿主入位。”

  张衍回了一礼,把袖一摆,信步向前,行至众人之前,到那真殿殿主一位站定,先自对掌门一揖,随后回过身来。下方各位洞天真人皆是稽首,“渡真殿主有礼。”

  张衍也是一稽首,道:“诸位真人有礼。”

  言语一毕,轰隆一声,脚下一道光华冲入天中,与先前神光合作一十二道,焕焕辉辉,光呈北天,耀照半洲之地!

  自上代门内大乱后,溟沧又成十二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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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今执正殿掌生死 棋局之内弈棋人

  正殿之上,秦掌门见门下真人已齐,便命人摆开香案,焚香祝祷,礼拜玄章,而后率众人拜过历代祖师,飞升真人,再唤得张衍上来传袍授印。

  孟真人此时出得席列,请下祖师法旨,于殿上朗声颂读。

  自渡真殿上任殿主卓御冥飞升之后,此位几近五百载空悬,而今有后人替继,自是需将其所执所掌,所命所责,在殿上一一宣明。

  待礼毕之后,将张衍名讳写入圭板之内,送入侧殿,与堂下诸真供奉于一处。

  如此下来,已是过去一个时辰。

  秦掌门目光投下,道:“张衍,你既入得象相之境,又为渡真殿主,日后当设法开得一处洞天,若是有意,可择一处前人洞天修持,亦可唤得众人,合力助你开辟。”

  洞天修士若能得一处洞天,斗法之时便多了一条退路,只是初入此境之人,多半有心无力。

  但要是宗门传承久远,底蕴深厚,此事也不难解决,后辈自可承继前人遗泽,便如朱至星、颜贡真二人,便是如此。

  再有一法,便是师徒长辈嫡脉相传。卓御冥往日所开洞天,就留给了弟子沈柏霜,而玄门世家,更是多循此道。

  不过除此外,亦有相请同门好友相助的,文学就如孙真人,其开辟洞天时,便得了孟真人法力相助。

  法力愈是强横,道行愈是精深,则辟洞天越是广大。修行演法更是方便,还能凭空增出许多的妙用。

  张衍稍稍一忖,提前开辟洞天,固然是好事,但若是假借他人,那却要欠下一个不小人情。

  况且洞天开辟之后,仍是需自家以法力精气运炼,否则天长地久,必是消退。若出自他人之手,行功运法之间。却未必如意。

  他思定下来。打个稽首道:“掌门,弟子自认不落人后,此事愿日后亲手而为之。”

  秦掌门颌首一笑,不再提及此事。转向诸人。道:“若无他事。便可散去了。”

  这时萧真人却是抬手一礼,言道:“掌门真人,我这处却有一事需禀。”

  秦掌门道:“师弟讲来。”

  萧真人看向殿上在座之人。言道::“诸位同门当知,至多十余年,又一魔穴出世,此次方位,却在西南之地,前日十派议事,已是议定由我溟沧派拦阻血魄南下。”

  孙真人皱眉道:“血魄宗当日被张真人一番手段,已是元气大伤,阻其不难,着陈枫自去解决就是,又非是什么大事,萧真人何必拿到此间来说?”

  韩真人适时出言道:“孙真人此言差矣,上回之战,乃是魔宗一方等我来破,其猬集一处,寻之也易,而此番却是玄门同道要束住血魄手脚,不使其去得南地,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萧真人也沉声接道:“事虽不难,唯缺人手,陈枫前日来我处,欲请得上殿长老护持,昼空殿偏殿殿主霍轩已是应承派遣长老助战,只是渡真殿右殿主宁冲玄闭关,始终不得回应,今日恰好张真人回山,想问一句,可否也能遣出一二人相助?”

  自张衍入主渡真之后,就由宁冲玄接掌十大首座之位,后者去位接掌渡真右殿之后,便由陈枫领此位至今,不过他尚未修至三重境,故而急于请得门中长老助阵。

  此时殿上诸人,皆是把目光投向张衍。

  张衍微一思忖,道:“敢问萧真人,镇压魔穴之事,不知由哪派出手?”

  萧真人道:“魔穴出在南地,自是归于玉霄,事毕之后,其愿以珍丹相酬我派。”

  灵穴之中所出丹玉,亦有品流之分。

  大致有大丹玉、小丹玉之分,大丹玉孕化而出,至少也需千年之功,而小丹玉,则是数十百年不等,更有劣丹之流,元婴修士亦可用得。

  而镇灭魔穴所余,则为其中最佳,唤作丹珍,足可供养一位洞天真人修行百载有余。若是以诸如钧阳精气之类的天地纯灵之精相辅,用上数百载也非难事。

  张衍微微一笑,道:“魔宗乃我玄门之敌,为大局计,渡真殿自当出力。”

  世家一方几名真人见他松口,皆是神情微松。

  殿上又再议几句后,见再无他事,秦掌门把拂尘一摆,道:“张衍留下,你等各自散去吧。”

  殿下诸真齐声应诺,打个道揖,便退出大殿,起清光各回自家洞府。

  殿中独留二人之后,秦掌门随意问了几句游历之事,便道:“三十日后,再来此处,我有话交代与你。”

  张衍心下一动,看了看掌门离去背影,若有所思。待出得殿来,一名童子上来,恭敬递上几枚玉柬,道:“张殿主,此是几位真人命小童交由殿主的。”

  张衍拿来一看,却是齐云天、孙真人等人所留,俱是邀他前去赴宴的,便就收入袖中,纵光而下。

  并不先往门中回返,而是往丹鼎院去,法力只是一转,便已遁至那鱼舟之前。

  只是他此时法力浩大,那艘载舟怪鱼只感得半点气机,便似受了惊吓,瑟瑟发抖,致那舟船摇摆不定。

  周崇举自是察觉,立时从里间出来,抬头一望,面露喜色,抚须笑道:“为兄便知是师弟来了。”

  张衍稽首道:“惊扰师兄清修了。”

  周崇举笑道:“哪里话来,以师弟今时今日之修为,能亲身来此,却是我老脸有光。”又上下看他一眼,连连点头,叹道:“师弟能得洞天,我今世复仇有望也。”

  说着,便就招呼他往里来。

  张衍到得鱼舟之内坐定,便将一物取出,摆在案上,道:“今去海上,却是得了这增寿奇物,小弟得之无用,便赠与师兄了。”

  周崇举叹道:“师弟有心了。”

  他拿来打开一看,见是两枚青嫩嫩的果实,仔细辨认片刻,抚须言道:“原来是大椿果,往日我也只在古籍图谱之上见得,传闻这神木万载之前便已绝迹九洲,师弟是自何处得来?”

  张衍并无隐瞒,将此物来历一说,周崇举听罢,连连摇头,道:“那宣照宫修士也是不得其法,白白浪费了这好物,若我用之,当秘药相辅,入炉熬炼,至少还能再增两成药效。”

  张衍一笑,周崇举乃是丹道宗师,旁人岂能相比,就是通晓法门,宝材不缺,也未必能炼了出来。

  周崇举将神木果收好之后,把头一抬,郑重言道:“师弟,你不必为为兄挂忧,为兄别的本事未有,丹道一途颇有心得,有你先后送来的延寿之物,再添个数百寿数非是难事。”他顿了顿,郑重道:“下来数百年中,你当全力提升修为,以应付大劫。”

  张衍坐有一个时辰,就自丹鼎院出来,而后纵开光虹,一道清光往渡真殿飞驰。

  到了外殿,把袖一挥,一道灵光飞去,须臾,二十余道遁光飞来,落在阶下,躬身下拜,齐声道:“参见真人。”

  张衍目光一扫,眼前这些人中,站有四名三重境修士,便道:“值役长老可都是到了?”

  一人老道走前两步,揖礼道:“回禀殿主,左右两殿值役长老皆在此地。”

  张衍一弹指,便有一道法符落下,淡声道:“汝等可照此行事。”

  那老道接来之后,俯首一观,恭敬道:“谨遵上谕。”

  张衍微微点头,心下也是起得几分感慨。

  想及此前,他为破魔穴,四处延揽人手,可是大费周折,便是如此,上殿长老之中,除彭誉舟掌门下谕之外,未能够动一人,而今其等去向生死,自己却可一言而决。

  不入此境,纵然辈位再高,修行再久,亦不过是一棋子耳。

  他身躯一拔,霎时化光飞去。

  殿前二十余人忙躬身相送。

  张衍穿过大殿,自然入到玄泽界中,此回不再往左殿去,而是贯身入云,往天中正殿而行。

  在空荡天穹中飞驰未久,浑身身躯一震,似是撞开一层气雾,眼前景物为之一变,处处灵雾飘渺,如踏云海,内中似有云龙来回游动,正前方一道悬阶旋绕而上,通向莫名深处,四方凌空大柱,缠霞绕虹,高不见顶,恰似一步跨入神宫仙阙。

  他一抚袖中印信,那旋阶夭矫一转,霎时铺平前路,举步向前,百步之后,听得泊泊之声,寻声一望,却见右手有一大池,此时攀起几朵荷苞,花瓣一开,自里出来几个美貌女子,为首一个身姿妙曼,容貌艳丽,揖礼道:“奴婢等恭迎殿主。”

  张衍只一眼看去,便看透其根底,知是此间禁制阵灵,挥手道:“此处无需你等,且散去吧。”

  为首女子躬身一礼,道:“殿主如有吩咐,可招呼奴婢。”

  张衍行到道途尽头,此处只一大石盘,光滑无角,但若细细看去,其中好似能照出诸天星斗。

  他将殿主印信取出,往上一摆,自有清灵之气相托,冉冉送其而上。

  这定舆盘乃是正殿机枢所在,唯有将之炼化了,方可将此处纳入指掌之中。

  不过此物甚难祭炼,若在百日之内还不得全功,那印信便会飞去虚空之外,再难寻得,日后纵有殿主之名,也难入此间。

  张衍目注那印信到了天中之后,便把法力一放,轰隆一声,一道混冥玄气升腾而起,就将整座大殿笼罩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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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人心一动起杀劫

  三日之后,张衍便将那定舆盘炼化,把整座大殿拿入执掌之中。

  天中法相一荡,缓缓收敛,重又聚化出他身形来。

  可就在此时,一股磅礴灵机自石盘之内喷薄而出,仿佛百川汇海一般,往他所在之处涌来。

  张衍目光一闪,知这是五百来被收束在正殿之内精纯灵机,此气若无人取用,便只能任其白白内流散。

  是以他不客气,张口一吸,将将之一气吞入腹中,而后盘膝而坐,运功炼化。

  忽忽过去二十余天,他方才将这灵机尽数吸纳,双目一睁,顿觉神气为之一盛。

  他起手一招,那印信自天落下,重又回得手中。

  神意入内一转,须臾之间,这正殿之内所有布置,大到山水殿阁,小到一草一木,无不了然于胸。

  他默察片刻天时,见与掌门约定之期只差一日,转了转念,决定暂留此地了,此事毕之后再回转洞府。

  把手一招,天中立有两物飞来,落在身前。目光扫去,一枚玉碟,一为玉册。

  他先是将玉碟拿起。

  溟沧灵穴所产丹玉之中,当有三成归入渡真殿,此物便是记述过往丹玉支取数目。

  神意往里探去,片刻之后,已知大致端倪。

  上任殿主卓御冥在位时,因其修为通玄,早已用不上丹玉了,此物积蓄甚多。

  不过此人颇为照拂秦玉这个师侄女,时不时赐下一些。不过仍有大半留存。

  待其飞升而去后,自然再也未曾动过,因而数目也是可观。

  这些丹玉该如何用,皆可由他这正殿之主自家拿主意,旁人不得置喙,便是掌门,也无权过问。

  张衍看过玉碟之后,放了下来,又换得玉册入手。

  此间乃是记述渡真殿内每一长老过往行止及功行。若是殿主见疑,则可召来问训。若是与所载不符。则可夺其长老身份,驱逐出殿。

  他翻了一番,眼下左殿之中,有两名长老。为洛清羽、庄不凡二人。自上次别后。此刻尚在闭关之中。

  再看右殿,只得一人,长老钟穆清因寿限已近。也正坐关。

  至于右殿主宁冲玄,则在其师孙真人洞天之内修行,如此也难怪世家中人屡次寻他不得。

  张衍看了看其过往功行,不觉点头。

  当年五处真假魔穴出来时,他曾在灵机郁结之所布下法坛禁阵,又配合各家小派埋伏有妖部人手,明面是为查清灵机去向,用以辨别魔穴真伪,实际是以此逼迫魔宗修士出来,好起剑诛杀。后他虽是去位,这些法坛也未曾撤了去。

  宁冲玄继位之后,在此之上更进一步,他将法坛数目扩展了数倍之多。

  如此一来,血魄宗弟子只要出得门户,便能提前察知,随后便可率众速去截杀。

  因此举得了师徒一脉全力支持,是以收效甚佳,等若北地结成一张大网,将血魄宗与其余五宗隔绝开来。其人在位之时,北洲魔修近乎绝迹。

  张衍看罢之后,取了殿主印信来,在玉册之上盖下,以示定准,随后一拂袖,将两物收了,便就盘膝坐定,默转玄法。

  到了第二日,他自定中醒来,神意一起,就化一道清光往浮游天宫飞来。

  未几到到得大殿门前,还未踏入,他便心有所感,今日之后,溟沧派内外诸事,恐对他再无隐秘可言。

  门前道童见他到来,道:“张真人,掌门真人有言,真人一至,可自去见他。”

  张衍微一点头,就往里步去,不多时到了殿上,见秦掌门坐于玉台上,便打个稽首,道:“见过掌门。”

  秦掌门拂尘一摇,道:“坐下说话吧。”

  张衍称谢一声,到了位上坐定。

  秦掌门笑道:“祖师在殿后留有六碑,又有照影图形,分别对应那封禁各洲六头妖魔,今我观五块已裂,五妖图形更是无火,想是已为你处置了。”

  张衍回道:“其中五妖已为弟子镇灭,只憾那苍龙遗蜕尚还不知所终。”

  秦掌门不以为意,道:“此物若出,必然难掩行藏,可先不必理会。”

  张衍点头称是。

  秦掌门这时站起身来,对他言道:“且随我来。”说罢,转身往殿后而去。

  张衍亦是起身,随在其后。

  行出百步之后,但闻潮音阵阵,殿内有一道金光落下,罩住二人,而后再是一闪,殿中并已无了人踪。

  张衍只觉景物一变,目光一扫,便于瞬息间已观遍此方山水。知是自己身处一块陌生洲陆之上。

  只是再往外瞧,却是讶然发现,此处竟是浮于虚空之内,上下四方,可见日月悬游,周列亿兆星辰。

  秦掌门言道:“此地本为中柱断去一截,当日诸真与天妖交手之后,其被震落于九重天外,后被祖师拿来炼作了我门中上极正殿,可飞遁来去,出入内外两界。”

  他再把拂尘一摇,两人身形一晃,随一阵清风来至一处峰崖之上,此为洲陆至高,俯览之下。众山皆小,而由此处朝外观去,九州之地恰如鸡子一枚,被团团罡云包裹。

  秦掌门目望九洲,沉声道:“千载之内,有三大重劫,第一劫为天劫,天时变化,魔涨玄消。第二劫为地劫,地气流转,浊盛清衰。而那第三大劫,则是人劫,这三劫之中,却以此劫最烈。”

  张衍言道:“既是人劫,那当是因人而兴,因人而起了。”

  秦掌门颌首道:“正是如此,然此劫却有近忧远虑之分。便先说那近忧,”起拂尘往前一指。“你且看来。”

  张衍顺着看了过去,两目神光透过罡云,见有三陆联成一片,极为广大,却是认得,道:“那是西三洲所在。”

  秦掌门道:“你镇压天妖,当到过此处,你看来此地如何?”

  张衍摇头道:“灵散气微,非是修道人存身之地。”

  秦掌门道:“可上古之时,那处却是修道福地。兴盛至极。此与现下之局何其相似。”

  张衍念头一转,暗忖道:“弟子曾听闻,这三洲之所以衰败,却是有人妄动地根。掌门真人之意。莫非这人劫也是应在此处么?”

  秦掌门沉声道:“此事既前人可为。则今人亦可为,自清气衰去那一刻始,人心已是难安。”

  张衍深以为然。洞天修士多是仰赖灵穴修持,三大派尚且好说,乃是点他他洲之气化为灵穴。但其余七派,灵穴却是尽系东华一洲,试问其怎肯坐视灵穴衰败?而此前向三大派伸手求援索要精气,便是为延阻其消退之势。

  可三派地气也并非凭空得来,哪可能平白给了出来?

  纵能分润少许,也只能应付一时之急,说穿了,这不过是吊命之举,治标不治本。

  那么到了最后,剩下唯一一条路,就是盗取地气了。

  可此举无疑是饮鸩止渴,还会乱了天下灵机。

  若真到了那一步,连三大派也无法独善其身。

  上古之时西洲修士还有东洲可避,东洲若亡,又能去往何处?

  秦掌门又道:“三代掌门之时,因预见日后有灾劫起,曾与玉霄、少清两派掌门议及此事,其时西洲之鉴过去未远,最后三人议定,日后凡有妄动地根之人,当三派共诛之!”

  张衍稍作思忖,道:“我三家合力,确实不难压服诸派,不过能动地根之人,道行当也不浅,若舍命相争,不说东华洲,恐外间三洲也难保全,想来这三位真人有神通法宝可以护持了?”

  秦掌门道:“不错,玉霄派祖师曜汉真人,持有玉崖一座,可定压洲陆,上古之时与天妖斗法时,便是靠了此宝遮护住了四洲大半之地,其人去后,此宝仍是留在门中,我于溟沧派上代平灭妖族八部时,就曾借用此物,后少清攻杀中洲修士,亦有借取。”

  张衍听到这里,却是微一皱眉,道:“这如此说来,要是当真行那等事,也要向玉霄借宝了?这却是受制于人了。”

  秦掌门笑道:“正是此理,这等大事,岂有操诸他人之手的道理?何况玉霄此举,不定也是暗藏机心,四代掌门之时,就曾见疑,由此与玉霄交恶,直至我师接位后,为平北冥妖部,才稍有和缓。”

  张衍疑问道:“弟子往日思及此事,总生不解,上古天妖早被祖师灭尽,余下一些,不过是祖师用来磨砺弟子,可数千载过去,竟能与我溟沧分庭抗礼,后更是生出点化灵穴之心,究竟何由,令其能坐大至此?”

  洞天修士可不是凭空得来,要修成洞天,便无灵穴,也需丹玉,如崇越真观,本是西洲修士,自有先辈遗泽。

  又如东胜锺台、轩岳两派,其家底却是得自大弥祖师万年之前镇灭的归灵宗。至于东胜南洲三派真人,那本是东莱修士,上古之际,洲外未曾有阵禁隔绝之时,也是一处修道福地,无论怎样,此几家俱是有根底可寻的。

  然而北冥洲妖修本持力道,从无灵穴一说,更无道册玄书,可八部偏偏在数千载内出得数位洞天修士,这其中缘故着实令人难解。

  秦掌门眼帘下垂,道:“崇举道友当与你说过,龟部桂从尧与我有旧,当年我未接任掌门之时,亦有此疑,曾问他八部资粮是从何处而来?他目视天南,言一句‘自有来处’。”

  张衍目光微闪,掌门虽未明言,但他不难听出,八部背后,极可能是得了玉霄相助。

  而当年中柱之乱,引动少清西征,与此也颇为相似。

  值得一说的是,这两家后来都是借用了那玉霄灵崖法宝,如此一联系,却不得不令人怀疑其中别有图谋。想到这里,他冷然言道:“玉霄不足信,此法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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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一意撞破天地关 人劫自当由我开

  张衍一语落定,秦掌门不觉颌首点头,沉声言道:“玉霄不足信,故而我溟沧要避人劫,唯有另寻他途。”

  张衍念头一转,却是问道:“掌门方才言,人劫有近忧远虑之分,却不知那远虑为何?”

  秦掌门并不言语,只是叩指一弹,却见一缕清气笼聚成团,抱在一处,悠悠悬荡于身前半尺,每每有一丝一缕气絮散开,其又会自虚空中拿得一些回来填补自身,如此下去,足可维持数日不散。

  只是这时,秦掌门却是起拂尘轻轻一扫,其顿时剧烈一颤,缓缓飘散开来,虽极力收拢团聚,但终是止不住自身消散之势,再过片刻,便化入天地之中,再寻不得一丝痕迹。

  张衍见此,心下隐有所悟。

  秦掌门轻叹道:“这天下灵机,正如此气,自诞出一刻起,便在消散之中,若无外力摄夺,或可绵延亿万载,可我辈修道人每每吞纳吐息,汲吸精英,却是致其速绝。三代掌门昔年曾作推断,若是天下格局不变,我等脚下四洲,灵机可兴十万载,可到得上代掌门再做推算时,却发觉随天下玄法再度兴盛,只余万年气数了。”

  张衍闻言,不由默然。

  随天下修道之人愈来愈多,灵机自是愈显不足,九洲愈发难以承载,这就好比一艘大舟,渡客一多,最后有翻覆之危。

  不过当需见得,这其中九成。却是被洞天真人摄夺而去,其辈多依仗灵穴丹玉修持,如供养不足,久饥难饱之下,则必生变乱,就好如那西洲一般。

  由此可以想见,东华洲这回纵然侥幸能避过三大重劫,只要这症结不除,未来也难免重演西洲故事。

  他微微眯眼,当真要解决此事。那至少也需把这世上洞天修士杀去半数。

  所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如是由此看来,天起灾劫,杀伐世间修道之士。也非全然是坏事了。

  思索片刻。转首望向秦掌门。问道:“掌门真人既特意点出此题,弟子敢问一句,可是已有那化劫之法?”

  秦掌门沉声道:“困守一隅。坐以待毙,非我辈所取。”

  说到这里,他抬手一指顶上青天,道:“此方之外,不知多少界外玄天,吾辈又何必拘束在此呢?”

  张衍乍闻此语,胸中顿起波澜,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掌门真人之言,莫非去往他界存身么?”

  大道周天,万千玄界,此世之外,更有天外玄天。譬如溟沧祖师太冥真人,少清祖师鸿翮真人,玉霄祖师曜汉真人,冥泉祖师陵幽真人,还有那渡尘宗祖师伯鲞真人等几人,皆是自那天外而来。

  他游历西洲时,在蚀文之中也见得有对天外修士的零散记载,不过也只得只言片语,并不详细,便是其否俱都来自一处,到底是几人,也并不知晓。

  秦掌门笑道:“此也非我心血来潮,当年三代掌门真人破界飞升之时,曾无意间于虚空之中感应得一方天地,其时开辟未久,却比九洲更是广大,只是不合他去,故而于那一刻传得一缕神意回来,特意指明了去处。”

  “到得四代掌门在位,有一段时日与玉霄可谓势同水火,这位真人当时认为,东洲万一再兴西洲之乱,此不失为一上好退路,于是故去之前留下遗册,交代后辈弟子,若是有朝一日局面大坏,大可去往此界。然而却未曾想,到恩师执掌宗门之时,恰逢北冥洲妖部作乱,门中却因此起了争执。”

  说到这里,秦掌门这时伸手一点,出来一枚玉碟,道:“我这做弟子的,却不便直言师长所为,此是当时门中记述,你可拿去看了。”

  张衍心意一引,将玉碟化光一道,飞入眉心之中,只瞬息之间,他对这过往之事,便已了然。

  当时北冥妖部众欲点灵穴,五代掌门秦清纲深思熟虑下来,决定借玉霄之宝定压洲陆,再率众平灭其等。

  然而渡真殿主何静宸却与他意见相左,坚持认为玉霄派包藏祸心,此举绝不可为,否则必生大祸,不如依四代掌门之策,弃了此地,去往他界。

  秦清纲却以为宗门尚在全盛之时,纵然与玉霄反目,也不必惧怕,又何必急去?

  秦清纲当时声望正隆,又有昼空殿主附议,于是将门中异论皆是压下,借得玉崖到手,率众一举将北冥妖部平灭下去,后果未见玉霄生出什么事来。

  而诸真自北冥归来之后,据门中记述,对那位何殿主便再无只言片语了。

  张衍看到这里,却是心下一叹。他自是知晓,这位真人后来坐化在了地火天炉之内,其躯壳千余载也无人理会,不过若非这位真人没有一名弟子传人在世,恐也不致如此。

  他摇了摇头,道:“弟子观上代掌门行事顾虑重重,想来破界而去,当不是什么易为之事。”

  秦掌门叹道:“何止不易,此间有二个难行之处,其一,行此法需有一名功行已至飞升之士,在其撞开两界玄关之际,取祖师所留至宝定住天地之桥,再由三代掌门神意接引,就可去往此界,可便是如此,十二名洞天真人,以门中所蓄灵机,也至多走脱四人,余者只能滞留于此,任其自生自灭,试问不到生死关头,又怎能行此事?”

  “其二,因虚天之内暗含万般凶险,历代飞升之士,也未必能个个去往上界,过往不乏陷于此间,不得去往彼方之人。不过我派之中,祖师曾有一道符诏,自能领会通神,寻得正道,但若换了一界,若想再行飞升,可就未必可行了。而无了此符接引,宗门此后飞升之士,也就凭空多了许多变数。”

  张衍听了出来,秦清纲选择自玉霄借宝,而不是去往他界,此举既有公心,亦怀私念。不过若换他设身处地,也不好应承何静宸之议,否则若门中诸真知晓只得出去寥寥几人,那门中定会先自乱了起来。

  只是思及此地,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转首看向秦掌门,暗忖道:“掌门真人莫非也欲效循此道?”

  秦掌门这时双目之中精芒隐动,道:“这二题之中,最难之处便是我溟沧派一派灵机不足,无法携众同行,但若有充裕灵机,莫说我溟沧派一派,便是天下众修,亦能同渡此关,去得他界。”

  张衍目光一凝,他已然是听出掌门话中之意,这天下间还有何处灵机最足?无非就是指那地根!

  秦掌门说完此语后,便也不再作声,只是静静站在那处。

  四下一片清寂,只高峰之上,闻有两人袍服飘摆之声。

  张衍看向九洲之地,良久,他才开口道:“弟子方才思之,当日若是那何殿主,该当如何?”

  他把双袖一抖,转过身来,打个道揖,朗声言道:“当从掌门之意。”

  秦掌门目光炯炯,看他片刻,随后把拂尘往臂弯一搁,起双手虚托,正声言道:“渡真殿主免礼。”

  张衍道声不敢,后退一步,正身而立。

  既然双方已是托底,此刻他说话也便没了顾忌,直言问道:“掌门真人若要动那地根,那我溟沧就成了世之大敌,九洲修道之士,必会汹汹而至,视我如仇宼,纵我溟沧强盛,也难抵挡天下诸派,不知掌门真人有何对策?”

  秦掌门把拂尘一摆,道:“少清岳掌门与我早有盟誓,若时机一至,两派当合力发动。”

  张衍闻言此言,心下一定。

  少清、溟沧两派若是携手,便是玉霄也只能退避三舍,不过这天下还有六大魔宗,还有北冥妖修,还有那玄门之中余下七派,这些也都不可不虑。

  秦掌门走了几步,到了崖边,只差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他站定之后,目光望向无限深远之处,道:“人劫发作,当在五百载后,我欲赶在此前行事。”

  张衍微怔,在他看来,若是等人动了地根再行出手,岂不对溟沧派更为有利?

  但又一转念,自己可以想到,掌门想来不难想到,可仍然执意如此,那其中必有道理。

  仿佛看见他心中之疑,秦掌门道:“那玉霄灵崖曾落北冥、亦曾落于中洲,若是化解人劫,下一步必是落在东华之上,我疑其中别有缘故,恐与玉霄谋划有关,当不可令其遂意,还不如先行动手,占据主动之势。”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沉声道:“即是人劫,当由我开!”

  张衍点首表示明白,正如行军打仗,对手欲行何事,那己方绝然不能令其顺心遂意,只是如此一来,溟沧派本来可以争取的盟方也就几至于无了。

  他稍一思忖,目光闪动道:“若当真打通天地玄关,也必然有门派愿意与我溟沧同往,但未到那一刻,却也并不好说,当先做好与众派真人做过一场的打算了。”

  秦掌门断然言道:“愿同去者可去,不愿同去者可诛。下来数百年,我自会开得库藏金阁,助你等全力提升功行,以待来日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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