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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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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积极营救

  所谓水军牢狱其实就是关押触犯军规士兵的场所,位于水军大寨的东南角,是一座用青石砌成的长条型建筑,长二十余丈,可以关押数百人。

  但此时,牢狱中只关押着陶氏商行的伙计和管事,一共四十余人,经历了昨天半夜的折磨,几乎所有跟船的伙计都招供了。

  连明知是栽赃陷害的管事张显也经不住酷刑折磨,被迫在诬陷书上签字画押,承认了陶氏商行私运违禁兵器。

  在牢狱的最里面一间,一根铁链将管事张显牢牢锁住,他躺在一张破烂不堪的床榻上,一角堆着稻草,几只老鼠在床榻里吱吱地探出头。

  张显浑身已被打得血肉模糊,动弹不得,这时,手臂粗的木栅栏上传来‘哗啦!’一声,一名穿着皂衣的狱卒开锁走了进来,手中托着一包金创药,他恶声恶气道:“上面有令,怕你死了,让我给你上药!”

  张显哼了一声,扭过身去,狱卒也不理睬他,蹲下身去,将金创药在他手上脚上涂抹。

  这时,狱卒回头看了看,压低声音道:“你有什么话要我带出去?”

  张显惊讶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冷笑一声,又躺下了,狱卒苦笑一声,“你都招供了,我还有必要套你话吗?是有人托我。”

  张显这才慢慢回过头,半晌,叹了口气,“我捱不过酷刑,做了不忠之事,还有什么话可说。”

  狱卒默默点头,又道:“你们二东主也被抓进来了,关在隔壁牢房,那些管事们正在一个个审问呢!”

  这时,远远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隐隐有人哭喊道:“我招!我招!”

  张显咬紧了嘴唇,他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道:“我只有一句话,王成和赵永不是我们的伙计,就是他们二人栽赃陷害陶家。”

  ........

  州衙广场的台阶前,刘璟背着手来回踱步,他心中有些担忧,早知道他就应把陶湛藏在军营内,不该为那该死的军纪而犹豫。

  他很担心张允的军队会找到陶湛,从而把她抓走,不过,那是自己的房子,或许他多少还是会有点投鼠忌器。

  尽管知道这个自我安慰没有什么意义,刘璟还是希望陶湛能平安无事。

  刘璟已经大概猜到了是张允所为,陶家最丰富的资源就是钱财,张允栽赃给陶家无非是为了捞钱。

  这时,一名侍卫走了出来,行一礼道:“蒯参军请公子进去!”

  蒯越的官职是参军中郎将,是荆州仅次于蔡瑁的高官,第三号实权人物,他的官房就位于刘表官房的隔壁,虽然是隔壁,其实还要走很长一段路。

  刘璟跟着侍卫进了官房,官房分里外两间,外间是普通待客和书佐整理文书之处,里间才是蒯越的真正的办公之所。

  “璟公子,请进吧!”房间里传来蒯越的笑声。

  刘璟快步走进里屋,只见蒯越坐在书案后奋笔疾书,他连忙上前深施一礼,“晚辈参见蒯公!”

  蒯越自从上次帮他说服刘表后,便再也没有见到刘璟,他放下笔,笑眯眯上下打量他,“伤势好点没有?”

  “回禀蒯公,已经快要好了。”

  蒯越点点头,“听你伯父说,他准备让黄忠教你学武,你已经拜师了吗?”

  刘璟心中苦笑,黄忠不夺他人所爱,不肯收自己为徒,哪有什么拜师,他摇摇头,“学艺而已。”

  停一下,刘璟又接着道:“我今天是有要事求蒯公帮忙。”

  “呵呵!这么急切,是什么事?”

  “昨天晚上,陶家船只被水军截获......”

  刘璟便将他知道的消息详细地告诉了蒯越,最后说:“这件事无论游缴所还是水军都出现得颇为蹊跷,很明显是有预谋,而且陶家船队在半个月前失踪,现在又忽然出现,船上便发现了兵器,蒯公不觉得这是栽赃陷害吗?”

  蒯越闭目沉思片刻,缓缓道:“上午李太守还和我说起此事,这件事他也颇为不满,游缴所没有向他汇报此事,他是听樊城县令说起,才知道发生了这件大事。”

  刘璟心中一动,他记得陶湛说过,他二叔来寻找失踪船队,就是托襄阳太守李圭的关系,陶家和李圭有交情,那么陶家此番遭难,李圭会袖手旁观吗?肯定不会。

  那么....李圭来找蒯越也是不是为了此事?为了救助陶家。

  想到这,刘璟眼睛里变得热切起来,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蒯越,蒯越仿佛明白刘璟的心思,他笑了笑,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眺望着蔚蓝的天空,良久,他才淡淡笑道:“你知道张允为何要对陶家下手?”

  “晚辈不知!”

  蒯越叹了口气,“你伯父一个月前同意张允恢复他的部曲私兵,准许他拥有三千部曲,这就是祸根,张允手中无钱粮,无以募兵啊!”

  刘璟微微一怔,蒯越一句话道破了天机,原来刘表又重新准许张允募集私兵,他不由眉头紧锁,不解地问道:“上次伯父不是说,要借这件事消除荆州的部曲私兵之患吗?”

  蒯越苦笑着摇了摇头,“事情哪有这么简单,荆州三大患,部曲、奴隶、庄园,都是和荆州各大世家有关,包括我们蒯家,也有同样拥有部曲私兵五千余人,拥有十几座大庄园,奴隶数千户。

  势力更大如蔡家、黄家、庞家,这些只是四大世家,其实还有数十户中小世家,比如柴桑陶氏就是其中一员,州牧想借张允之事对世家部曲下手,可是他又没有这个魄力真正对世家下手,最后不了了之,所以答应他张允恢复部曲,其实就是因为他放弃了此事。”

  刘璟默然,这件事出乎他的意料,可是细细一想,又在意料之中,他前世读三国演义时,一直以为刘表是个窝囊无用之人,被蔡家蒙骗,白白丧送了基业。

  可到了这个时代,他才明白,其实刘表也是一个有雄才大略之人,单身入荆州,依靠荆州世家,十几年南征北战,打下了千里江山。

  但刘表却有一个致命弱点,他缺乏魄力和决断,太看重名望,不敢得罪荆州世家,事事迁就妥协,到最后就变成了对荆州世家依赖,以至于朝令夕改,令人无所适从,就显得有些优柔寡断。

  他已经走不出这个怪圈,一生都在忙碌着平衡世家利益,甚至安排自己的婚姻,也是一种对荆州世家的利益妥协。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在剥夺张允曲部两个月后,又重新恢复了张允的曲部,这就足以说明一切问题。

  但现在不是谈论这些复杂的政治经济问题,现在是要解决眼前的危机,刘璟的思路又回到陶家之事上,沉声说:“希望蒯公能助我解决陶家的危难。”

  蒯越点点头,上午李圭已经来找过他一次了,他有些犹豫,因为他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是蔡瑁在操纵,这件事和他无关,他不想涉及太深,但现在刘璟也来求他,蒯越最终决定插手此事。

  “好吧!我去和州牧谈一谈,另外,你也要尽力找一点对陶家有利的证据,如果陶家私贩军器的证据确凿,又有蔡瑁、张允等人的坚持,就算州牧想调解此事,恐怕也不容易。”

  “晚辈明白,这就去寻找证据。”

  刘璟行一礼,离开了蒯越官房,他担心陶湛安危,便立刻返回了樊城。

  蒯越坐在官房又沉思片刻,这才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刘表的官房,刘表的官府是一座独立的两层楼建筑,位于蒯越官房的隔壁,可实际还是相距了三百余步,要走好一会儿。

  蒯越走到官房门口,问侍卫道:“州牧可在?”

  “回禀参军,州牧正和蔡军师商议军务。”

  蔡瑁也在,这有点不太好办,蒯越沉思一下,还是对侍卫道:“替我禀报州牧,就说我有急事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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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章 各有理由

  “蒯公找我有什么急事?”房间里,刘表停住了和蔡瑁的谈话,笑着注视蒯越。

  “是关于陶家.....”

  旁边蔡瑁一下子挺直了腰,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他已猜到蒯越要说什么,看来蒯越果然要插手此事了。

  蒯越瞥了蔡瑁一眼,又缓缓道:“听说昨天晚上陶家船只被扣了,连陶利也在今天上午被水军抓捕,主公知道这件事吗?”

  刘表眉头一皱,虽然昨晚张允向他禀报了一件事,但他并不知道这竟是涉及陶家,而且他当时尚未清醒,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德珪,这是怎么回事?”刘表有点不高兴地拉长声音问道。

  蔡瑁主管军事,水军调动,他必须向刘表汇报,蔡瑁心有定计,不慌不忙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特地派人去质问张将军,他说昨晚已向主公禀报,得到了主公的同意,他才出兵抓捕私运武器的船队。

  至于是不是像异度所言,被抓者是陶家船队,属下也不太清楚,不过。。荆州自有法度,这和谁贩运兵器关系不大,如果陶家私贩兵器,触犯法度,也该接受惩处。”

  蔡瑁是个极为精明之人,他知道这里面涉及两件事,一是张允有没有擅自出兵,其次是陶家贩运兵器是否证据确凿,只要把这两件事办好,基本上就稳操胜券了,至于从陶家勒索钱财,那个可以私下进行。

  说到这里,他迅速瞥了蒯越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得意和挑衅,这一次他们做得滴水不漏,他不信蒯越还能找出什么漏洞。

  刘表有些为难,他昨晚确实是答应了张允,但他没有想到是陶家,陶家是极为重要的家族,拥有雄厚的财力,每年给他提供大量的钱财,以支撑他的军队开支。

  其实他也知道陶家也暗中和江东有往来,不过他能理解,商人嘛!在商言商,总是利益第一,既要做他荆州的生意,也要做江东的生意,他也装聋作哑,每年坐收陶家进贡。

  此时刘表心中微微有些恼火,他已意识到张允是在刻意隐瞒自己,禀报了没错,但为何不明说是陶家,张允身为校尉,难道他不懂陶家对于自己的重要?张允很明显是用了某种手腕,让自己入套。

  只是刘表喜怒不形于色,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态度。

  蒯越很清楚陶家对于刘表的重要性,刑不上大夫,到了刘表这个层面,什么法度、什么违法犯罪,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利益,以及权衡利益得失。

  不过有些道理要说清楚,要让刘表心中明白真相,既然蔡瑁张允已经搬起了石头,就让他们用这块石头砸一砸自己脚,也未为不可。

  “主公,首先是流程上有问题,据属下所知,这支船队是游缴所查获,而随即水军出动,把这支船队劫走,属下就有两个疑问,这件事为什么游缴所不向上汇报?另外就是游缴所完全能够处理好此事,这也是他们的份内之事,为什么水军要把这件事抢走,明明是地方管辖之事,和水军何干?”

  蔡瑁连忙接口道:“贩运兵器军弩,当然和军队有关,张将军是担心游缴所处理不好此事,引起混乱,才接管此事,至于游缴所为何不向上面汇报,或许是耽误了,也许他们明天会汇报。”

  蒯越毫不退让,针锋相对道:“就算是水军是好心,怕出问题而插手,那么为什么天亮后不把这件案子移交给郡衙,反而越主代庖,自己审理案子,这分明是郡衙之事。

  退一步说,就算张校尉一时想不到,那为什么上午李太守去军营索要人犯,他却置之不理,同时还要出兵冲进樊城,抓走陶利及陶家管事,这些都是地方官府事务,与军队何干?

  难道他堂堂的校尉,连这个道理都不懂?或者蔡军师也觉得这个无关紧要,可以把地方官府撤销了,一切由军方来代管。”

  蒯越抓住了张允越主代庖的事实,句句逼问,针针见血,问得蔡瑁哑口无言,他心中暗暗焦急,必须要立刻通告张允,堵住这个漏洞。

  蔡瑁连忙向刘表拱手道:“启禀主公,这件事因为张校尉一早向属下禀报了,所以属下才会关注此事,或许具体情况我们都不了解,我也不能信口开河,请主公让属下先去调查一下,然后回来禀报。”

  刘表摇了摇头,“不用军师亲自去调查,很简单,命张允来见我!”

  有人去通告张允了,官房又安静下来,蔡瑁心中暗急,借口要处理一件紧急军务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蒯越和刘表两人。

  刘表这才淡淡问道:“你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启禀主公,属下只是觉得不合常理。”

  “怎么个不合常理?”刘表注视着他问道。

  蒯越捋须一笑,“陶家经商几十年,几时做过违禁之事?以陶家千万资产,吞吐长江的气魄,主公认为他们会冒抄家灭门之险,贩运区区三百把军弩,赚这一点点蝇头小利吗?”

  “如果不是陶家干的,那又是谁干的,是有人栽赃陷害吗?”

  蒯越一笑,“主公,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支船队事先失踪了半个月,所以陶利才会来襄阳寻找,这里面早就有文章了,还有一件事,主公忘了吗?两个多月前盘点兵器库,可是少了几千把军弩啊!”

  一句话提醒了刘表,他已经明白,这是有人陷害陶家,企图从陶家捞取钱财,至于是谁干的,他心中多少有数了。

  这时,有侍卫在门口禀报:“张校尉来了。”

  “让他进来!”刘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

  蒯越连忙起身道:“那卑职回避一下。”

  刘表点点头,“去吧!”

  张允是刘表外甥,蒯越在,有些话他们就不好说,这一点蒯越心知肚明,他便起身退下了。

  不多时,张允匆匆走了进来,他在半路上得到蔡瑁的紧急通知,心中已有了应对之策,这件事人证物证俱全,他只要一口咬死,就不会有什么漏洞。

  “甥儿拜见舅父!”

  刘表坐下,不紧不慢问道:“昨晚你告诉我,有人私贩兵器,现在处理得怎么样了?”

  “回禀舅父,此事已经查清,是陶家胆大妄为,私运军弩战刀,所有伙计管事都已承认,确实是陶家所为,证据确凿。”

  说完,张允将厚厚一叠口供呈上,刘表接过口供看了看,又不露声色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这件案子你不转给郡衙,听说李太守问你要人,你却拒绝了,这是为什么?”

  张允已经想到了对策,他欠身道:“回禀舅父,因为甥儿在审讯的过程中,发现陶家和李太守关系极为密切。

  这次陶利来襄阳就是去拜见李太守,他们有很深厚的私交,所以甥儿怀疑李太守来要人,其实是想假公济私,帮陶家脱罪,所以我坚决不答应。”

  张允的回答也很有道理,刘表也知道,陶家和太守李圭的关系极好,难道真是这样?

  这时,张允又补充道:“甥儿也相信,以陶家的雄厚财力,自然是看不上这一点兵器,但甥儿怀疑,这其实是陶家在给别人运输,和陶家本身无关,在供词中也证明了这一点。”

  “你认为这是给谁运输?”

  “甥儿怀疑是甘宁,供词中说,船队并没有被劫持,而是去了比水,在那里等了半个月,有人将兵器军弩送上船,其中一人似乎是甘宁手下,但在抓捕的过程中,被他跳水逃走了。”

  刘表心中也有一点疑惑了,张允的回答也有道理,想想确实也有这种可能,毕竟当初甘宁可是从汝南搞来五百奴隶,刘表心中有数,是刘璟帮他脱了罪。

  如果说甘宁再从汝南弄一批兵器过来,也完全有可能,走陆路太危险,容易被盘查,一般都是走水路。

  而陶家商队基本上没有人会盘查,让陶家运货是最合适不过。

  至于陶家为什么要为甘宁涉险,那是因为甘宁驻扎之地距离柴桑很近,陶家有很多事有求于甘宁,自然会替他铤而走险。

  刘表觉得自己这些推测都合情合理,其实根本原因是刘表不相信甘宁,张允正是抓住了刘表的这个心理,把甘宁拖了进来。

  刘表沉吟一下又问道:“那昨晚你禀报时为何不对我说清楚,此时和陶家有关?”

  张允连忙磕头禀报:“回禀舅父,昨天甥儿也不知道此事和陶家有关,只是在昨晚审讯时,才知道他们是陶家船队,甥儿绝不敢隐瞒舅父!”

  刘表见张允一脸无辜,不由相信了几分,他背着手来回踱步,暗暗忖道:‘难道此事真是甘宁托陶家运货?’

  沉吟良久,刘表对张允道:“此事暂时停下,不要再审讯了,我要亲自问问陶胜,让他来给我解释,另外把陶利放回商行,软禁起来便可,不准对他用刑!”

  张允心中暗喜,这样他就有时间把这件案子做实了,堵死所有的漏洞,再用一点手段,不愁陶家不把黄金乖乖奉上。

  “甥儿遵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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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 关键证人

  刘璟急急赶回了樊城,他担心陶湛会被张允的人抓住,一旦陶湛被抓进军营,就算最后他一刀宰了张允,也无法挽回陶湛可能受到的伤害。

  刘璟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关心一个女孩,他和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她的风趣、聪明以及她的美貌,深深刻在他心中。

  有些事情他虽然不想面对,但有一点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么卖力地帮助陶家,并不是因为陶家能给他什么恩惠,也不是他有什么崇高的助人品德。

  当然,也不可否认刘璟有拉拢陶家之心,但此时此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别有心意。

  刘璟纵马疾奔,不多时便奔回了住处,翻身下马,咚咚急促敲门,不多时,门吱嘎一声开了条缝,露出小包子一只圆圆大大的眼睛,“是公子!”

  眼中的惊恐顿时变成了欣喜,她打开门,欢喜得直拍胸脯,“我还以为是哪个强盗上门了。”

  “你们没事吧!”

  刘璟话音刚落,便看见了跑到院中的陶湛,一双美丽的双眸中带着关切和期待,刘璟悬在嗓子眼的心才蓦地落下了.

  刘璟笑着向她点点头,又发现她身旁又多了一个小丫鬟,也就十一二岁,和小包子的年纪相仿,长得眉目清秀,乖乖巧巧。

  “公子,有消息吗?”陶湛走上来紧张地问道。

  “消息有一点,我们去书房谈。”

  刘璟把门关上,走进了书房,心中微微一怔,他发现自己书房已收拾得干干净净,桌案上随意摆放了十几卷竹简书也被码放得整整齐齐,是这位千金大小姐替自己收拾的吗?

  他知道不是小包子,他不准小包子碰自己书房里的东西,刘璟心中微微一热,眼角余光扫向身后,正好陶湛走进来。

  刘璟立刻装得若无其事,请她坐下,小包子上了两杯茶,刘璟关切问陶湛:“今天我不在,你没有出门吧!”

  陶湛摇摇头,“我没有出门,我请小包子把阿娇找来。”

  原来这个丫鬟叫阿娇,刘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小丫鬟,怯怯生生,看样子挺胆小。

  “公子,情况怎么样?”陶湛声音柔婉地问道。

  “我今天从游缴所得到消息,是因为陶家私贩三百把军弩和上千口战刀,被张允的水军抓住了,现在所有人都关押在水军大寨中,”

  “然后呢?”

  陶湛又继续问,她神情冷静异常,丝毫没有一点被激怒。

  刘璟有点惊讶她的冷静,他以为陶湛会站起身怒斥张允血口喷人,却没有想到她竟是如此冷静沉着,这让刘璟仿佛看到了另一个陶湛。

  一个冷静、理智,能处理大事的陶湛。

  刘璟也冷静下来,又继续道:“然后我去州衙,找到了蒯越,请他帮忙说情,现在暂时没有什么结果。”

  陶湛低头沉思片刻,随即抬起头注视刘璟,清澈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公子,那支船队毫无疑问就是失踪的船队,主谋应该是张允,他栽赃陷害陶家,目的是要从陶家手中勒索金钱,如果是这样,他们暂时还不会伤害我二叔,不过其他人都估计遭受了酷刑,被迫录了口供,形势对陶家不利。”

  说到这里,陶湛又低低叹息一声,“其实他们想让二叔屈服也很容易,只要抓到我,二叔肯定就屈服了。”

  刘璟脱口而出,“所以我才急急赶回来,就害怕你被他们抓走。”

  陶湛轻咬嘴唇,羞涩地低下头,心中涌起一阵甜蜜,原来他是这样关心自己,昨天还以为他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片刻,她又低声道:“璟公子如果不放心我的安全,我可以化妆。”

  刘璟重重一拍自己脑门,他怎么把这个重要事情忘记了,陶湛化妆成男子就可以掩饰,他万分欣喜道:“姑娘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就不用这么担心了。”

  陶湛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你以为我想不到吗?只是化装包在阿娇手上,半个时辰前才找到她,人家刚想化装你就回来了。”

  刘璟完全放心下来,起身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你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我去打听消息,想办法把你二叔先救出来。”

  陶湛听他说‘呆在家里’,俏脸微红,却见他要走,连忙道:“公子等一等!”

  刘璟挠挠头,“还有什么要交代?”

  “你先坐下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刘璟坐下,陶湛见他听话,心中欢喜,不由嫣然一笑,想了想又道:“其实这件事的关键就在州牧的态度,就算张允所谓证据确凿,但州牧不想为难陶家,也没有用,公子打算去见州牧吗?”

  刘璟点点头,“我想亲自给伯父解释这件事。”

  “如果公子见到州牧,不妨告诉他,说陶家在豫章郡有二十万石屯粮,如果荆州不迫害陶家,陶家愿把这二十万石粮食献给州牧,如果州牧一定要听信谗言,陷害陶家,那么陶家也将玉石俱焚,到时州牧就悔之晚矣!”

  说到最后,陶湛的语气变得铿锵有力,神态果断坚决。

  刘璟默默点头,“我知道了。”

  他起身向院中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笑道:“其实也不用担心,我会调一队士兵来护宅,不怕他们来硬的。”

  陶湛注视着刘璟,轻声说:“公子自己也要当心。”

  刘璟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院子,翻身上马,催马向城门而去,望着刘璟走远,陶湛幽幽叹了口气。

  旁边小包子掩口一笑,对她道:“其实我家公子还是蛮温柔的,要是蔡姑娘见他这样待你,肯定要气得发疯。”

  “哦?难道你家公子对她不温柔吗?”陶湛故作好奇地问道。

  “才不呢!上次蔡姑娘冲进公子的房间,打了蒙叔,把东西砍得稀烂,结果被公子抓着她的胳膊扔到院子里,就像扔只小鸡小鸭一样,我们都吓坏了,那可是蔡家的宝贝公主啊!”

  陶湛心中涌起了兴趣,原来刘璟和蔡少妤之间还有这么有趣的事情,那还有什么?

  她上前拉住小包子的手,笑道:“这种事蛮有趣的,你不是想跟我学化装吗?我们一边学一边说,好不好?”

  “好呀!”

  小包子欢喜得直拍巴掌,“我们这就开始!”

  ..........

  刘璟先去了军营,调一队士兵去守卫自己的家宅,这才出城向码头而去,他刚到码头,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璟公子!”

  刘璟一回头,见是李俊,骑在一匹马上,远远向他招手,刘璟心中大喜,连忙调转马头奔上前问道:“有什么消息吗?”

  李俊神情严肃,点点头,“有重要事情,公子请跟我来!”

  李俊催马向东而去,刘璟后面跟着,两人一前一后,约奔出七八里路程,来到一所民房前,李俊翻身下马,上前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名年轻男子的脸庞,见是李俊,男子连忙打开门。

  “璟公子,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宅子。”

  李俊又低声对刘璟道:“我朋友在水寨牢狱中做事。”

  刘璟心中诧异,这所院子里藏着什么秘密吗?他张望一下,跟着李俊进了宅子,走进一间小屋,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只见一张床榻上躺着一人,脖子上、身上有几处伤口,已经包扎好,旁边一名医匠正在收拾东西。

  见李俊进来,医匠连忙道:“他没事了,休养一两月便可以痊愈,药和方子都留下了,我先走一步,有事再找我。”

  医匠不敢久留,慌慌张张而去,刘璟瞥了一眼这个伤员,问道:“他是谁?”

  “他就是这次陶家案子的关键人物!”

  刘璟一下子感兴趣了,连忙问:“此话怎么说?”

  “此人叫王成,他和另一人便是张允安插在船队中的卧底,船舱内的军弩和战刀就是他们所藏,结果他们被水军一起抓进水寨,录了口供,就在一个时辰前,张允下令杀他们二人灭口,其中另一人被干掉了。

  而这个王成被我狱牢中的朋友用诈死的办法混过,随即把他抛进江中,被我事先安排在外面的弟兄救了,现在他没有死,他可以证明是张允设计暗害陶家。”

  这个关键的证人让刘璟喜出望外,这个李俊简直太能干了,这种事情都做得到。

  不管李俊是怎么办到,但刘璟此时是柳暗花明,有这个关键证人在,足以让张允吃不了兜着走。

  “他肯作证吗?”

  刘璟刚问完,躺在榻上的王成嘶哑着声音道:“愿为。。璟公子作证!”

  旁边李俊又笑着补充道:“此人是水军伯长,曾是张允的心腹,很多人都认识他,他冒充陶家伙计,也录了口供,供词上有他的指印,只要一核对指印,张允的阴谋就立刻败露。

  刘璟走上前,对王成道:“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作证,我可以保你一命。”

  此时,躺在榻上的王成已恨透了张允,张允答应给他们每个百两黄金,让他们回家,正因为自己是他心腹,所以王成才相信张允,却没有想到最后张允竟是要杀他们灭口,令王成寒透了心,无论是报恩还是报仇,他都要揭发张允。

  “我。。我愿为公子。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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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当面对质

  黄昏时分,在刘府前院的一间仆役屋子里,躺在床榻上的王成断断续续地向刘表讲诉了事情的真相,刘璟则站在一旁,心中有点忐忑不安,不知这一杀招是否有效。

  万一刘表早就知道真相,只是故意装聋作哑,自己就会弄巧成拙,不过话又说回来,陶家对刘表还是有利用价值。

  他不相信刘表会为一个外甥的私欲而断绝荆州的一处财源,尤其是庄园势大,自耕农日益减少,荆州财政出现危机之时,刘表纵容外甥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刘璟相信这一杀招会触怒刘表,他不露声色观察着刘表脸上的神情变化。

  床榻上,王成的伤势还很严重,可刘璟已经拖不下去,时间再拖下去,一旦局势对张允不利,极可能就会出现杀人灭口的严重后果,只有出奇兵,才能在张允最没有防备的时刻,一刀致命。

  刘表脸上的表情先是惊愕,随即涌起一种难以言述的愤怒,双拳紧握,眼睛冷酷如冰,半晌,他回头令道:“把我书房的口供取来!”

  一名侍卫飞奔而去,不多时,将厚厚一叠供词送来,这便是陶家案件中所有人的口供,刘表稍微翻了翻,找到了王成的供词。

  他看了一遍,确实是以陶家伙计身份做得供词,承认是他把兵器搬运上船,当然是在陶家管事的命令之下,下面是他指印,一团红艳艳的拇指指纹。

  “给他按指印!”

  两名侍卫上前,将王成右手拇指重新在供词上按下了指印,旁边刘璟忽有所感,将来如果是他杀人灭口,连这根手指也一定要斩掉,这才不会有漏洞。

  侍卫将供词递给刘表,刘表眯眼看了看,原本指印之下又多了一个红彤彤的新指印,两个指印一模一样,正是同一个人。

  刘表脸色大变,他已经确认这个王成就是张允的亲兵伯长,本名叫贺震,此时他竟成了陶家案中的关键人物,真相也就霍然揭开。

  “你跟我来!”

  刘表强烈克制住滔天的怒火,怒火就像即将决堤的洪水,张允和蔡瑁竟然敢如此欺他,对于刘表而言,荆州是他的地盘,这就是欺君之罪,刘表转身向书房快步而去,刘璟也快步跟了过来。

  他跟在刘表身后,已经感受到了刘表即将爆炸的盛怒。

  回到书房,刘表负手站在窗前,目光凝视着院中的杏树,久久不语,在他头顶上的横幅,写着大大两个字,‘制怒’。

  他需要思考,需要在心中理顺前因后果,这必然是张允招募曲部,手中无钱粮,所以打上了陶家的主意,想从陶家身上勒索巨财,那么栽赃陷害就是最好的办法。

  “你为什么要帮助陶家?”

  刘表慢慢转身,瞥了一眼垂手而立的刘璟,这是他的一个疑问,刘璟怎么会和陶家搭上关系?

  在追究张允罪责之前,他必须把心中所有的疑惑解开。

  这个问题刘璟早有腹案,他施一礼,不慌不忙道:“回禀伯父,侄儿上次出征江夏之时,曾结识了陶家次子陶政,后来,他知道我是游缴所督曹,对我百般巴结,就在昨天下午,他来找到我,说是陶家有一支船队失踪,恳请我帮忙寻找,侄儿便介入了此事。”

  “然后呢?”刘表注视着刘璟,心中迅速判断侄儿言语的真实性,应该是真的。

  “然后侄儿找到了游缴所的旧同僚,知道了昨晚发生之事,其中有人认识水军营寨中的狱卒,侄儿就拜托了他们。”

  “就这么多吗?”

  “还有一点。”

  刘璟又补充道:“今天下午,侄儿特地去找蒯公,求他帮忙。。”

  刘表心中的一个疑惑被悄然解开,难怪蒯越下午忽然跑来说此事,他正有些奇怪,蒯越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原来是侄儿的缘故。

  刘表点了点头,他对刘璟的诚实很满意,作为上位者,无论下面人做什么勾当,只要不过分,他都可以容忍,惟独不能容忍就是下面人对自己的欺骗。

  所谓有‘欺君之罪’就是这个道理,刘璟是他的侄儿,他交结陶家,暗中和游缴所往来,托蒯越帮忙,这些都是小问题,关键是侄儿不能欺骗自己,刘表尤其看重‘诚信’二字。

  相比刘璟的诚实,张允对自己欺骗就显得格外的刺眼,他甚至可以容忍张允对陶家的栽赃陷害,容忍他对陶家的勒索,但绝不能容忍他对自己的欺骗。

  这已经触犯到了他刘表的底线,不管是什么人,就算是自己的儿子,只要触犯到他的底线,谁都不会饶恕。

  刘表心中的怒火之堤终于溃决了,泛滥的怒火如洪水般肆虐,他一声厉喝,“来人!”

  一名侍卫走进,单膝跪下:“请州牧吩咐!”

  “立刻去把张允给我找来。”

  “遵命!”侍卫快步出去了。

  刘表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步伐急促,显示出他内心的焦躁,这时刘表想起了蔡瑁,想起了蔡瑁对张允的种种辩护。

  恐怕这件事蔡瑁也有参与,甚至就是他的一手策划,刘表的拳头时而捏紧,时而放开,沉思了良久,最终把蔡瑁关进他心中尚有理智的一角,他还不想把事情闹大,蔡瑁就暂时放一放。

  其实刘表对张允动怒,并非是张允勒索陶家这么简单,也不仅仅是张允对他的欺骗,使他有一种被愚弄的愤怒,真正的原因,是张允和蔡瑁结盟,早就令他忍无可忍了。

  是的,忍无可忍,自从他得知张允暗中和蔡瑁结盟,不满就在他心中生了根。

  刘表又瞥了一眼刘璟,这个侄儿沉寂三个月,可是一出头便令人刮目相看,张允苦心设计的栽赃计,看似滴水不漏,连自己都骗过了,却被侄儿轻而易举地攻破了,这种能力让刘表不得不赞叹。

  而且刘璟在新野在新野之战中表现卓著,这一点尤其让刘表满意,中午听黄忠汇报,刘璟已经开始跟随黄忠学武,这就是好的开端。

  刘表暗中夸赞刘璟,他却不知道,在这次陶家案件中,真正扭转局面的幕后者并不是刘璟的能力或者运气,而是曹操安插在荆州的势力。

  但不管怎么样,刘表已逐渐对自己的侄儿开始寄予厚望,现在荆襄势力格局不明,他要大力培育刘氏子弟,如果璟儿能在两年内脱颖而出,或许能成为自己最得力的子弟兵。

  刘表心中暗忖:‘这件事结束后,倒有必要让侄儿去一趟柴桑,替自己安抚陶家,毕竟陶家每年进奉大量钱粮,是一个重要的财源,不可失去了。’

  刘璟垂手而立,外表平静,心中却也在迅速思索,看刘表的态度,恐怕张允这一次要吃不了兜着走,如果张允被打压下去,那么谁来接任水军校尉之职,难道会是王威。

  刘璟已经渐渐看出刘表的用意,不管是谁接任水军校尉,刘表肯定会利用这次机会去除荆州世家在军队中的影响。

  刘璟忽然有一种明悟,张允此番被贬,恐怕就是因为他和蔡瑁结盟惹恼了刘表,确实,张允是刘表外甥,本该是值得他信赖之人,得以手握水军大权。

  他应该忠心于刘表,少和世家交往过深,但他却被门夹了脑袋,跑去和蔡瑁结盟,如此,刘表还放心让他掌管水军吗?

  或许刘表还一时找不到他的把柄,现在他却自己送上门了,只能说张允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多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张允的声音,“甥儿张允,求见舅父!”

  “进来!”

  刘表的声音很平和,令张允略略放心,他正在军营中寻思如何尽快结束这次陶家贩运兵器案,也就是尽快从陶家弄到钱财。

  他虽然暂时稳住了舅父,但蒯越已经插手此事,时间拖得越长,也就越对他不利。

  尤其是陶家,很可能会因为蒯越的插手而不肯交付钱财,其实张允已经想到了最快解决陶家案件的办法,那就是抓到陶利的侄女,也就是陶胜的女儿,只要她落到自己手中,那陶利就会立刻屈服。

  他已经派人去四处寻找陶家之女,却一无所获,但就在刚才,从一个姓李的管事口中得知,陶氏之女和刘璟交往密切,那她会不会藏在刘璟那里?

  张允同时又得到消息,刘璟派了百余士兵守卫他的家宅,这其实就等于告诉自己,陶氏之女极可能就藏在刘璟家中。

  就在张允准备采取行动之时,舅父刘表却派人把他找来。

  张允走进刘表书房,却和刘璟双目相视,他心中砰地一跳,刘璟怎么在这里?

  张允的心中有一种不妙之感,或许上一次游缴所事情令他刻骨铭心,他对刘璟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惧怕,尽量不去招惹这个灾星。

  而这次陶家案件,按理应该和他无关,但现在张允知道了,陶家案件还是和刘璟有关,陶家女儿很可能就被刘璟藏匿了。

  张允在路上还担心,搞不好这次又把刘璟卷进来了,可眼前的情形却告诉他,刘璟极可能已经卷进来了。

  张允不及多想,跪下磕头,“甥儿张允拜见舅父!”

  “起来吧!”

  刘表脸色平淡,看不出任何喜怒,张允有些不安地站起身,在他低头的刹那,目光迅速瞥了一眼刘璟。

  不过刘璟也仿佛一尊泥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招呼都没有和他打一个。

  张允口舌干燥地咽了口唾沫,等待刘表的问话,半晌,刘表才不紧不慢问道:“陶家之事处理得如何了?陶利放回去了吗?”

  陶利当然没有放,还关在水寨牢狱中,张允想拖延两三天,等陶家屈服了再放他,可这会儿刘表居然又问起来了。

  张允心念急转,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低声道:“甥儿已经吩咐下去了,具体放了没有,甥儿也不清楚,回去后再督促一下。”

  刘表点点头,也没有追问此时,他又淡淡道:“璟儿刚才告诉我,说陶家之案是你陷害栽赃,目的是从陶家身上捞钱,是这么回事吗?”

  这是刘表给张允的最后的一次机会,张允心中惊得一阵狂乱跳,难道自己露马脚了吗?被刘璟抓到什么漏洞,不可能,这件事人证物证俱全,该灭口之人,也全部灭口,刘璟抓不到什么把柄,他只是在猜测。

  张允立刻回头盯住刘璟,色厉胆薄地喝道:“璟公子简直是一派胡言,我忠心护卫荆州,绝不给任何宵小有机可趁,怎么会陷害栽赃,璟公子,你还是在怀恨上次之事吧!”

  刘璟笑了笑,“现在是伯父在问你,你对我吼什么?”

  刘表注视着张允,眼中露出无尽的失望,他一摆手,吩咐左右侍卫,“把人抬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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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5章 大恩于陶

  几名侍卫从外面抬进一幅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受伤严重的男子,他的气息似乎已快断绝,但看到张允的瞬间,他眼睛里迸射出一种耀眼的仇恨,死死盯着张允。

  受伤男子的出现,使张允被吓得魂飞魄散,此人不是已经被自己下令灭口了吗?怎么会还活着。

  他慢慢回头看了一眼刘璟,只见刘璟斜睨着他,眼睛里充满了嘲讽,张允蓦地明白了,他遭到了刘璟致命的一刀。

  “甥儿。。甥儿。。”

  张允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已经败露,一种从心底涌出的绝望攫住他的身心,这个关键人物出现,俨如晴天霹雳。

  他浑身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从大腿抖到胸膛,再抖到脑盖骨,接着,他就像一棵被大风吹动的树,摇摇晃晃,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全身骨头咯咯作响。

  “你现在还要继续咬定你没有栽赃陷害吗?”

  刘表语气变得极为冷淡,眼神中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厌恶,一个满口谎言,心怀卑鄙之人,一个连自己也敢欺骗之人,这样的人,居然掌管两万水军,一但他得到机遇,他会不会推翻自己,自立为主?

  张允惊得六神无主,他忽然大喊起来,“舅父,这是蔡瑁教唆我,一切都是他主谋,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策划,是他看中了陶家的钱财,甥儿是被他蒙骗!”

  这时,连刘璟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张允不提蔡瑁,或许他还有一线希望,可是把蔡瑁扯出来,他真的就完蛋了,刘璟暗暗摇头,愚蠢的人啊!

  刘表注视着张允,最后他长叹一声,真是枉费了自己多年对他的栽培,竟种出一棵如此丑陋的歪瓜,他吩咐旁边侍卫,“把他带去去,暂时关押起来!”

  几名侍卫上前将张允捉住,张允急得声音都变了,带着哭腔哀求,“舅父,饶甥儿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上次已经说过了,你若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你认为我是说着玩吗?”

  刘表冷笑一声,一挥手,“带下去!”

  几名侍卫将张允拖了下去,远远听见张允大喊:“舅父,看在母亲的份上,饶了我吧!”

  担架也抬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刘表和刘璟二人,刘表疲惫地坐下,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身心憔悴。

  半晌,他看了一眼刘璟,自嘲地笑了笑,“璟儿,你是不是觉得伯父很可怜,连自己的外甥都要背叛。”

  刘璟摇摇头,“还谈不上背叛,只能说是欺骗,或许张允认为这个欺骗无关紧要。”

  “是啊!他或许认为不是什么大事,那你呢?”

  刘表注视着他,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看透刘璟的内心,“你觉得我是在小题大作吗?”

  刘璟还是摇了摇头,“事情本来不大,但张允却把它弄大了。”

  刘表瞪大了眼睛,盯着刘璟,他不相信刘璟看透了真相,可他这句话,分明就是一个明白人,过了好一会儿,刘表的脸上才露出欣慰的笑意,“璟儿,你总是让我吃惊!”

  沉吟一下,刘表又问他,“那你觉得张允该怎么处置?”

  “侄儿不敢妄言。”

  刘表摆摆手,“你尽管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侄儿觉得.....”

  刘璟略略沉吟道:“就算伯父以后还要用他,但至少眼下也要让蔡家感到疼痛。”

  ......

  当天晚上,刘表下令免去张允在军中的一切职务,贬为夷陵县尉,同时将参与陷害陶家的游缴所督曹蒋忠革职拿问,追查他滥用职权之罪(当然晚上,蒋忠便在狱中蹊跷地自缢而亡)。

  随后,刘表又任命文聘兼任水军校尉,并责令水军释放陶家所有人。

  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一场来势汹汹的私运兵器案竟在一天之内发生逆转,最后却是张允倒了大楣。

  荆州官场盛赞刘表铁面无私,对自己外甥也毫不留情,无形中使刘表名声威望大为提高,但也有少数人心里明白,张允被贬,打击的却是蔡家的势力。

  .......

  陶氏商行的内房,被释放回来的陶利半躺在垫着软褥的坐榻上,他没有遭受酷刑,不过水军士兵的用粗索捆绑,还是使他经脉受了伤,浑身疼痛。

  此时,陶利心中唯有对刘璟的感激,如果没有他对侄女的保护,没有他力挽狂澜,逆转局面,陶家不知会遭遇怎样悲惨的下场。

  原以为陶家不断输送利益给刘表,就能成为刘表的坐上嘉宾,可是在强权面前,陶家显得是如此的软弱无力,这就是商人的命运,就算富可敌国,也难逃权力的碾压,所以当年吕不韦在富可敌国后,才毅然走上攫取权力之路。

  陶利心中叹了口气,回去后,他要和兄长好好探讨一下这个关系到陶家命运前途的问题。

  “二东主,他们来了!”门口传来侍从的禀报。

  紧接着一阵飞奔的脚步声,陶家的宝贝女儿陶湛奔进了房间。

  “二叔!”

  她惊喜地大叫,美丽的眼睛里洋溢着亲人重逢的喜悦,还一点晶莹的泪花。

  “二叔,你怎么样?”

  陶湛拉着叔父的手上下打量,“你没有受伤吧!”

  陶利最疼爱这个宝贝侄女,他拍拍侄女儿的手,笑道:“没事,就是被绳索捆绑,浑身疼痛,休息两天就好了。”

  这时,他又看到了出现在门口的刘璟,陶利的眼睛里涌满了感激之情,挣扎着要起身,“九娘,快扶我坐起来。”

  刘璟却有些怔住了,这个陶利他应该是第一次见,但自己却见过他,他看了一眼陶湛,陶湛也在偷偷看他,眼睛里带着一丝调皮而又狡黠的笑意。

  他第一次见到陶湛,陶湛化装成一个中年男子,容貌就是这个陶利,简直神似,难怪自己一进门就感到这么熟悉。

  “璟公子!”陶利已经坐起身。

  刘璟连忙上前跪下,恭敬地行一拜礼,“晚辈刘璟拜见前辈!”

  陶湛见他用晚辈之礼拜见自己的二叔,给足了自己面子,心中欢喜,脸上不由笑逐颜开。

  陶利却连连摆手,“璟公子不必多礼,快请坐!”

  他又吩咐丫鬟,“快给璟公子上茶。”

  刘璟在侧面坐下,这是客人之位,陶湛却坐在叔父身旁,笑吟吟地望着他,她想看看刘璟在自己叔父面前是怎么表现。

  陶利叹了口气,无比感激地对刘璟道:“这次陶家蒙难,全仗公子不辞劳苦奔波,替陶家伸冤,最终使我们陶家摆脱大难,公子大恩,陶利铭记于心,陶家也会牢牢记住。”

  刘璟连忙欠身笑道:“前辈过誉了,我和二公子政,还有九娘都交情甚密,这次陶家遭遇陷害,无论从大义,还是从朋友之交,刘璟都义不容辞,前辈不必太放在心上,这只是我的举手之劳而已。”

  说完,刘璟偷偷看了一眼陶湛,他第一次用了‘九娘’这个称呼,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不料陶湛也在偷偷看他,两人目光一触,陶湛顿时羞红了脸,连忙扭过头去,心中却涌起一阵甜蜜,他终于肯叫自己九娘了。

  不过她心中也暗暗好笑,刘璟居然把兄长陶政也搬出来,而且放在自己前面,好像他和兄长有什么很深的交情一般,这个死要面子的家伙,就不能明说是为了自己吗?

  一场风波平息,陶家在眼看要翻船的急流中幸免于难,刘璟对陶家的大恩,使陶湛对他好感大增,心中对他充满了感激,但陶湛却又不敢看他,头转到一边去。

  陶利呵呵一笑,“公子的举手之劳,便把堂堂的水军校尉扳倒了,真让人匪夷所思啊!”

  刘璟心中也被和陶湛的对视弄得一阵紧张,他有点尴尬地笑道:“其实免去张允校尉之职是另有原因,真正因为这个案子而倒霉的人是游缴所督曹蒋忠。”

  “我想也是,州牧怎么可能因为小小的陶家,就免去外甥的校尉之职,这里面必有其他缘故。”

  两人又闲聊几句,陶湛轻轻拉了一下叔父衣襟,低声提醒道:“二叔,那件事。”

  陶利笑眯眯道:“哎!你这孩子,我怎么会忘记呢?”

  他又对刘璟道:“再过半个月便是陶氏老家主,也就是九娘祖父的七十寿辰,我正式邀请你去柴桑,作为陶家贵宾,怎么样,璟公子能给陶家这个面子吗?”

  刘璟心中有些为难,他正在练习骑射,不知黄忠是否准自己假,他又看了一眼陶湛,见她满眼期待地望着自己,他心中一热,便毫不犹豫答应了,“好!我一定去。”

  .......

  夜色中,刘璟在商行门口向陶湛告别,就在昨天晚上,他们也在这里告别,两人却带着猜疑和不悦分手,仅仅隔一天,他们的心境就变了,变得情意绵绵,依依不舍。

  “璟公子,你昨晚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难道你想赖账不成?”陶湛背着手,轻轻晃着身子笑道。

  刘璟挠挠头,“我怕你不答应,就像昨晚一样,所以不敢开口。”

  陶湛秀眉轻轻一挑,美眸中又涌起了狡黠的笑意,“我说过不行吗?我只是说下次,当然,如果璟公子没有诚意,那我也不勉强。”

  “那好吧!后天中午,我在望江楼请你喝酒,到时我来接你。”

  陶湛抿嘴一笑,“按理我应该矜持一点,不过商人的女儿总是利字当先,难得璟公子肯邀请,我怎能不给面子,那就一言为定。”

  刘璟见她直爽,心中也很喜欢,便拱手笑道:“那就告辞了,今晚好好休息。”

  刘璟翻身上马,调转马头要走,陶湛却叫住了他,“璟公子,你说今天还有什么重要事情没做,要我提醒你,是什么?”

  刘璟一怔,自己还什么事情没做?他忽然猛地一拍脑门,“糟糕了,我还有一百支箭没有射.....”

  天啊!一百箭。

  “我得走了!”

  他调转马头向军营奔去,老远听他大喊,“谢谢你的提醒。”

  陶湛掩口咯咯直笑,“真是个有趣的家伙,黑灯瞎火跑去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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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章 绝妙好事

  夏口,码头前,一名年轻的青衣男子执剑而立,身材瘦高而结实,就像一棵千年古藤,带着一种坚硬的柔韧。

  他年约二十四五岁,皮肤惨白,目光冷淡而傲慢,他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握着一把长剑,剑鞘发白,青铜剑柄磨得铮亮,仿佛数十年的老剑,他负手而立,冷冷地眺望长江。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数十名士兵簇拥着黄祖和他的长子黄射,青衫年轻人看了一眼黄氏父子,只微微点了点头。

  “卫公子来了多久了?”黄祖满面笑容问道。

  “刚到!”

  青衫年轻人淡淡一笑,又对黄射道:“黄公子,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黄射点点头,向黄祖抱拳,“父亲,孩儿走了。”

  黄祖有些心事重重,他走上前吩咐儿子,“此去襄阳,一定要把消息打探清楚,如果属实,就要想法设法打击他,替为父争取时间。”

  “父亲放心,孩儿心里明白。”

  黄祖又向青衫年轻人抱拳施礼,“卫公子,一切就拜托了。”

  “尽力而为!”

  众人上了船,船帆拉起,杨帆起航,黄祖站在码头望着儿子的座船远去,自言自语道:“刘表,你为何要失信欺我?”

  ..........

  襄阳北城外的官道上,刘璟骑马跟着一辆马车缓缓而行,陶湛坐在马车里,隔着车幔和车外骑马的刘璟轻轻软软地聊天。

  “璟公子,我有点不明白,你怎么一定要去望江楼,依照我的性格,他们上次那般不给我面子,我就再也不会踏入那家酒馆一步。”

  “我和你相反,望江楼越不给我面子,我就偏去,不给我赔礼道歉,他们以后就休想进樊城一步。”

  “我有点懂了,公子是在假公济私么?”

  刘璟爽朗地笑了起来,“应该叫公报私仇!”

  车幔是由两层轻纱做成,半透明,车厢里稍暗,这样,陶湛可以看见刘璟的一举一动,但刘璟却看不见陶湛的神情,这使她颇为得意,觉得自己有一种心理上的优势。

  她托着香腮,眼波流动,笑盈盈地注视着车外的刘璟,这家伙长得蛮英俊的,虽然文雅之气略缺一点,但英姿雄武,比起那刘琮不知好上多少倍。

  她就不明白,为什么蔡小姐看不上刘璟,却看上了那个身材瘦小,其貌不扬的刘二公子。

  这些世家之女也真是可怜?连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要卷进荆州的权力争斗之中。

  马车缓缓抵达了望江楼酒馆,昨天晚上刘璟特地派一名手下前来订了位子,他们刚到酒馆门口,掌柜和两名酒保就从酒馆里冲了出来,身材胖胖的王掌柜亲自牵住刘璟战马缰绳,点头哈腰,满面陪笑道:“我们早就安排好了,就等公子前来!”

  望江酒馆是襄阳城名气最大的酒馆,坐在窗前可以眺望汉江美景,因此来这里就餐的权贵络绎不绝,刘璟虽是州牧之侄,在酒馆的客人中其实也不算什么。

  但掌柜却怕他的军职,掌握樊城大门,若刻意刁难酒馆,不准进城,他们进不了樊城购买食材,酒馆就得完蛋。

  这就叫县官不如现管,因此,掌柜对刘璟也就份外热情。

  刘璟微微一笑,“多谢了!”

  他翻身下马,上前开了车门,将胳膊伸了过去,陶湛戴了一顶帷帽,尖顶斗笠四周白纱放下,遮住了俏丽娇媚的容颜。

  她纤纤玉指搭在刘璟手臂上,玉指如葱,十指上鲜红的豆蔻在阳光下格外鲜艳,她稳住身形,慢慢走下马车,一般是丫鬟上前扶她,但今天丫鬟不在身边,刘璟便上前效劳了。

  帽檐纱幔内,陶湛轻轻抿嘴笑着,她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一个身材高大的将军居然亲自用手臂给她扶着下来,虽然略显怪异,但陶湛并不觉得唐突,一切都顺理成章,理所当然,她更觉得刘璟细心体贴。

  陶湛今天穿一身白衣绣花长裙,长裙系在腋下,飘逸地垂在地上,双臂挽着朱红色丝帛,显得她更加丰姿俏丽,其实陶湛不是那种高挑苗条型,她身材中等偏上,略略有些丰满,显得珠圆玉润,仪态优雅,有另一种动人的魅力。

  掌柜亲自领他们上了二楼,还是上次的位子,只不过今天刘琮听说不会来,就算来了,掌柜也决定得罪他一番,谁让他不守樊城呢?

  “公子请坐,姑娘也请坐,上次多有得罪,今天小店请客,为上次招待不周赔罪。”

  掌柜八面玲珑,极会为人处世,他知道该怎么讨好刘璟,挽回上次的得罪。

  刘璟点点头,“你有这个态度就好,请客就不必了,上次之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多谢公子宽宏大量,我这就上酒菜。”

  掌柜连忙吩咐酒保安排酒菜,他也不再打扰,知趣地退下了,陶湛摘下了帷帽,其实她不愿意来望江酒馆,根本原因是不想遇见刘琮,上次刘琮的一份请柬使她不得不返回柴桑,令她耿耿于怀,这一次她可不想再被扫兴。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忽然有人喊道:“璟公子!”

  刘璟一回头,眼睛一亮,原来是徐庶和崔州平,这倒是巧了,他们也在酒馆,刘璟连忙起身拱手笑道:“两位兄长几时回来的?”

  徐庶上前施礼道:“州平回来几天了,我是昨天刚回来。”

  虽然刘璟也有心思和陶湛单独在一起,不过.....这是徐庶,如果能和徐庶喝一杯,他更高兴。

  他连忙先给陶湛介绍了两位文士,又对两人笑着介绍道:“这位女公子是柴桑陶氏之女,是我挚友。”

  陶湛的美貌固然令两人惊叹,不过听说是柴桑陶氏之女,徐庶和崔州平心中都明白了,原来是陶家的女儿。

  尽管陶家富甲天下,不过毕竟还是商人,地位并不高,尤其在荆州一带研究玄学的文士圈中更不受推崇。

  只是徐庶和崔州平涵养极高,脸上绝不会表露半点不屑之意,两人皆深深施一礼,“原来是陶姑娘,失礼了。”

  陶湛也向他们盈盈行一礼,“两位先生皆是才智之士,闻名于荆襄,小女子虽身在闺中,亦有耳闻,今日一见,小女子三生有幸。”

  刘璟见他们也似乎是刚来,便笑道:“两位仁兄把酒桌搬过来,一起喝一杯。”

  徐庶和崔州平对望一眼,人家二人郎才女貌,他们掺合进来算什么,两人连连回绝,但刘璟一定坚持,无奈,两人只得笑道:“璟公子盛情,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命酒保将桌案搬过来,四人围成一圈,谈笑风生,虽然陶湛并不希望他们坐过来,不过只要刘璟谈笑开心,她也不会抵触,她静静坐在一旁,笑而不语。

  “上次璟公子说起孔明之事,咱们还要不要实施了?”

  徐庶比较年轻,心中一直惦记着诸葛亮和黄月英之事,刚才他还和崔州平谈起此事,正好碰到了刘璟,徐庶便按耐不住心中的焦急,问了起来。

  上次之事只是刘璟被黄月英的琴声所感,有心帮这个痴情女子,但已经三个月过去,他的这种见义勇为之心也淡了,如果徐庶不提,他也不会再说那件事。

  既然徐庶问了,刘璟只得想了想,问他们二人,“我就担心乱点鸳鸯,最后不落好,不知他们两人是否有这个缘分?”

  崔州平捋须笑道:“其实我们都知道,女的一方肯定是情义深重,相思成疾,两个月前还病了一场,只是男方有点犹豫。”

  “他犹豫什么?”刘璟不解地问道。

  “这还用问吗?”

  徐庶苦笑一声,“孔明喜欢月英的才学,但又嫌人家容貌欠佳,所以心中拿不定主意,他想得月英为知己,但月英却希望他为夫婿。”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陶湛笑问道:“你们说的事情好像很有趣,能让我知道吗?”

  “当然可以!”

  刘璟便将黄月英痴情于诸葛亮,但诸葛亮却徘徊不决之事告诉了陶湛,一般来说,牵线做媒是女人的天性,陶湛也不例外,她的兴趣立刻被引了起来,好奇地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帮这位黄姑娘?”

  徐庶心中有了秘密,向来是藏不住,不等刘璟开口,他抢先笑道:“我们打算替孔明向黄家求亲,让黄姑娘达成心愿,用璟公子的话来说,就是生米做成熟饭。”

  陶湛白了刘璟一眼,‘生米做成熟饭’,这叫什么话?

  “我觉得你们想法虽好,但有点冒失了,这可是终身大事啊!”

  在陶湛那如白玉般纯洁的心中,金钱、地位,什么都可以没有,但如果没有爱情,那婚姻一定会不幸。

  她见这三个男子自以为是,想用瞒天过海的办法撮合一对他们自认为是情义深重的情侣。

  她心中着实为他们感到担忧,“可你们想过没有,万一诸葛先生不喜欢黄姑娘,就算他碍于面子娶了她,那以后呢?黄姑娘的日子会不会幸福,诸葛先生又怎么看待你们。”

  “姑娘多虑了。”

  崔州平笑着解释道:“我们很了解孔明,他亲口说过,很倾慕黄姑娘的才学琴艺,只是碍于世俗偏见而迟迟下不了决心,所以我们作为他最好的朋友,有责任替他达成心愿,相信他们成婚后,一定会夫唱妇随,相敬如宾。”

  徐庶也笑道:“我们当然不会乱点鸳鸯,孔明不是凡夫俗子,能娶月英是他的幸运,他会感激我们。”

  陶湛见他们一意孤行,心中只得向好的方面想,或许这确实是一桩美事,她又问刘璟,“璟公子打算用什么办法求婚?”

  “很简单,崔兄会模仿孔明的笔迹,就让崔兄模仿笔迹写一份求婚书,我们找一媒妁替孔明交给黄府,或者让崔兄亲自上门送求婚书。”

  陶湛秀眉微蹙,“可是长辈怎么办?两家最后决定婚事时,是需要长辈出面。”

  刘璟想到了蒯越,笑道:“这个容易,我来找一个长辈,保证给足黄家面子。”

  陶湛心中暗暗叹口气,简直就是胡闹,璟公子一向理智,怎么也变得像小孩子一样胡作非为。

  她却不知道,刘璟有后知五百年的特殊本事,虽然有时候这种先知先觉也不太靠谱。

  徐庶凝神思索片刻,又提出了新的建议,“其实最好让孔明自己送求婚书,黄老家主会更感于他的诚意,这门婚事就十拿九稳了。”

  “你这是说笑话呢!”

  崔州平对他的建议不屑一顾,“孔明怎么可能自己送信,他若肯痛快地娶月英,还要我们这里想办法做什么?”

  刘璟心中却一动,迅速看了一眼陶湛,若有所思,他笑嘻嘻道:“其实只要考虑得巧妙,倒是可以让孔明自己送信。”

  陶湛发现自己越来越了解刘璟了,他贼头贼脑一笑,她就知道刘璟在打自己的主意了,一转念,她忽然明白了刘璟的用意,大为娇嗔,“你们要乱点鸳鸯我不管,但这件事休想把我扯进去!”

  ........

  襄阳藏文馆,这里是荆州最大的藏书之地,占地百亩,由十幢巨大的建筑组成,收藏有各种竹简书籍数十万卷,每天从早到晚,来这里修学研读的士子文人络绎不绝。

  次日清晨,诸葛亮和平时一样骑马飞奔而至,他几乎每隔三四天,就要来这里借换书卷,早已是藏文馆的常客,诸葛亮刚到大门口,便听见后面有人叫他,“孔明兄!”

  诸葛亮一回头,原来是徐庶,他翻身下马,拱手笑道:“元直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刚到,正准备这两天去拜见仁兄,没想到真是巧,在这里遇到了。”

  “确实是巧,我是来找几本书,元直也是来看书吧!”

  “正是,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诸葛亮欣然笑道:“先去找书,中午我请你喝酒。”

  “那就打打孔明的秋风了。”

  两人大笑,一起走进了藏文馆。

  就在距离大门约二十几步外,停着一辆马车,车幔半开,陶湛坐在马车里仔细地观察诸葛亮,她心中已经记住了诸葛亮的容貌举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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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月下谁人牵红线

  房间里,陶湛已经替刘璟化装得大致不离,刘璟却依然处于一种半陶醉状态,眯着眼,细细品味陶湛那细腻柔软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抚弄。

  有时又会睁开眼,欣赏她那洁白如玉的皓腕,还有从衣袖里飘来的阵阵香风。

  陶湛全神贯注,并没有意识到刘璟的登徒子心思,在她身旁,还有同样全神贯注的两个小俏丫鬟,小包子和阿娇。

  “化装最重要的是脸型和身材,璟公子的脸型和那个诸葛孔明差不多,都是驴型脸。”

  “等等!”

  刘璟从陶醉中惊醒,不满地打断她的话,“什么叫驴型脸?”

  陶湛抿嘴一笑,“以为你睡着了,所以想试探你一下,原来还醒着,好吧!脸型稍长,这样可以了吧!”

  小包子和阿娇都捂嘴吃吃地偷笑,小包子和刘璟时间久了,了解他的性格,而阿娇开始挺怕他,可慢慢地,也发现了他的和善宽容,心中的胆怯也一点点消失了。

  “然后是身材。”

  陶湛继续说:“璟公子的身材和那位孔方兄也差不多,都是蛇型。都是体型较长,所以很容易装扮,你们看,现在怎么样?”

  小包子一双荔枝般的圆眼睛凑上来细看,惊呼一声,“呀!公子完全变了一个人。”

  阿娇也兴奋得直拍手,“完全不同了。”

  刘璟没好气道:“能不能给我自己看看。”

  陶湛笑着把铜镜递给他,刘璟揽镜自照,只见镜子里已完全是另一个人了,有七分像孔明,还有三分,他也不知道像谁?

  “这。。不是那么太像他啊!”

  陶湛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微嗔道:“你以为我是在变法术吗?化装就那么简单,不一起相处几个月,哪里装扮得出来,何况我昨天只远远看了他一眼,等会儿出门时,你再换上儒服,戴上他平时所戴的芙蓉冠,就八九不离十了。”

  “那开口说话呢?”刘璟又问道。

  陶湛一下子愣住了,“你不是说。。不进黄府吗?”

  刘璟苦笑一声,“就怕黄老爷子强行拉我进去,那就糟糕了。”

  “那是你们的事,最好糟糕了,省得你们这样乱点鸳鸯。”

  话虽这样说,陶湛还是凭着记忆,把眉眼的几处细节修补了一下,又更像了几分。

  “好了,可以出发了。”

  陶湛也换了儒服,头戴章甫冠,长衣博袖,脚穿一双华丽的勾履,手执简册,活脱脱一个年少英俊的读书郎,刘璟心中苦笑,这一看就是女扮男装,可如果她不去,自己的化装出了问题又无法解决,哎!今天也不知会是什么结果。

  两人上了马车,马车向隆中疾速驶去,他们和徐庶、崔州平已约好了汇合之地。

  黄承彦的府邸在隆中以北,襄山脚下,一条清澈碧绿的小河绕山而过,依山傍水,风景极为秀丽,从南阳迁来的黄氏家族两百余户都聚居于此。

  中间一座灰白色的大宅,便是黄承彦的府邸,当然,这里只是黄氏家族的临时住地,他们在南阳的祖宅,要比这里大上几倍。

  黄承彦今年约四十余岁,娶妻蔡氏,生有两女,长女娥英嫁给了蒯良长子,次女月英年方十六,待嫁闺中。

  黄承彦一直为了小女月英的婚事发愁,尽管月英才学修养极佳,琴艺更是无双,只可惜容貌不佳,从无人上门求亲,不仅如此,当地乡人还欺负他们是外地人,编出了‘娶妇莫娶黄家女’的土谣,传遍了襄阳,令黄承彦极为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黄承彦其实很了解女儿的心思,前年中秋夜,月英弹琴,孔明吹箫,琴箫合奏,相思便在月英心中种下了根,今年二月社日,他特地邀请诸葛亮来府中小住,不料诸葛亮却以要出门游学为理由,婉拒了他的邀请。

  黄月英相思成疾,为此病了一场,黄承彦心中也着实不悦,但他也没有办法,女儿外貌不佳,也难怪人家看不上。

  黄承彦坐在书房内看书,却隐隐听见了叮咚的琴声,琴声悠扬婉转,如诉如泣,令他心中长长叹息,这孩子。

  这时,门口有管家禀报,“老家主,颍川徐元直和崔州平求见,说来送一份婚书。”

  ‘婚书?’

  黄承彦一怔,这是要送谁的婚书,他心中忽然有一个念头,不会是替孔明送婚书吧!徐庶和崔州平都是孔明挚友,而这两人都已成婚,自然不是替自己求亲,黄承彦心中热了起来,连忙吩咐道:“快请他们到客堂!”

  黄承彦心中有些激动,如果真是孔明来求亲,那么女儿的相思之病将不治而愈,他手忙脚乱地穿上一件外袍,匆匆向客堂而去。

  客堂上,徐庶和崔州平并排而坐,按照事先商定,他们两人送婚书,刘璟装扮成孔明,在门外等候,这是因为黄承彦认识孔明,虽然容貌装束相似了八分,但声音却不对,一开口就露陷了,所以刘璟不能进宅。

  徐庶和崔州平不时交换眼色,两人心中都有点紧张,一旦被黄承彦识破,得罪人还是小事,更重要是,孔明和黄月英的婚事可就彻底完了。

  这时,黄承彦笑呵呵走进了客堂,“让两位贤侄久等了。”

  徐庶和崔州平起身施礼,“不请自来,打扰世叔。”

  “不客气,两位贤侄请坐。”

  三人分宾主落座,旁边管家连忙上前,低声对黄承彦说:“诸葛先生也来了,就在大门外,怎么也不肯进来!”

  黄承彦一怔,有些奇怪地问道:“既然孔明也来了,为何不进来,偏偏站在门口?”

  徐庶和崔州平都笑了起来,崔州平解释道:“孔明兄脸皮薄,请世叔理解他的心情。”

  黄承彦眯眼一笑,“他有什么心情?”

  徐庶取出求婚书,双手呈上,“这是孔明的婚书,欲求月英为妻,按理应该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怎奈孔明父母双亡,叔父也去世了,家中无长辈,只好亲自来求婚,我们作为挚友,也责无旁贷。”

  黄承彦接过婚书看了一遍,高兴得嘴合不拢,孔明终于肯向自己求亲,好事情啊!他呵呵笑道:“这孩子,有什么关系,居然还不敢进来。”

  他随即吩咐管家,“请诸葛先生进来!”

  徐庶和崔州平连忙要制止,黄承彦却摆摆手,“你们不用劝了,我还想和他谈一谈,没有长辈,只能自己操办,这其实也不错。”

  徐庶和崔州平对望一眼,两人心中暗暗叫苦,这下要糟糕了。

  .....

  后宅的一幢绣楼内,黄月英身着素裙,绾发而坐,坐在二楼的露台上焚香弹琴,悠扬的琴声从她手下流畅弹出,俨如行云流水,高山流水,知音何在?琴声中蕴藏着她浓浓的相思。

  黄月英头发是偏栗色,并不枯黄,带着一种彩亮,在后世,这种发色令女人趋之若鹜,但在三国时代,这种发色极为少见,而皮肤并不白皙,偏黑,也不是晦暗的黑,而是一种健康的黑亮之色。

  不过这个时代的人却看不惯她的栗发和黑肤,尤其乡人,对世家总怀着一丝嫉妒,就说她黄发黑面,愈传愈广,成为丑女的代言人,平心而论,黄月英其实也并不丑,只是五官平常,没有出彩之处。

  ‘铮!’琴声走了一个调,随即传来一阵急促的上楼声,黄月英秀眉微挑,有些不悦。

  “姑娘!”

  一名侍女飞奔跑来,上气不接下气,但眉宇间却充满了惊喜,“好事啊!”

  “慌慌张张做什么?”

  黄月英埋怨她道:“就算是好事,也不能这么失态,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姑娘,是诸葛先生来求亲了。”

  “啊!”

  黄月英一下子愣住了,她慢慢站起身,又坐下去,心中开始怦怦剧烈跳动起来,他真是来求亲了吗?

  “姑娘,怎么办?”她的侍女急得团团转,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黄月英却平静下来,叮咚的琴声又从她手中流出,这一次她弹的是凤求凰,琴声中不再有幽怨之音,而是暗含情愫,娓娓道来。

  ......

  黄府之外,刘璟假扮为诸葛亮,背着手在台阶前来回踱步,他心中也焦急,今天天气有点闷热,额头上汗珠流下,令他眉毛有点花了。

  而且他皮肤黑,诸葛亮皮肤白,所以又厚厚傅了一层粉,现在汗水流下,他的脸就像水土严重流失的黄土高原,沟壑纵横,再不走,他就要真的露陷了。

  这时,管家匆匆走出来,躬身施一礼,“诸葛先生,我家老爷请你进去!”

  刘璟一呆,这怎么能进去?他捂着喉咙摆摆手,嘶哑着声音道:“身体有点感恙,不好见人,改天再来拜访黄公。”

  “先生,进去坐坐无妨,老爷想和你说几句话,再喝点茶润润嗓子,让先生等在外面,可不是黄家待客之道。”

  管家坚持请他进去,刘璟有点为难了,这怎么办?他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马车,陶湛在马车里笑盈盈地望着他,就像在看一出好戏上演。

  刘璟心中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就在这时,只见徐庶和崔州平狂奔而出,同时大喊:“世叔请留步,我们确有急事!”

  他们冲出大门,徐庶一把拉住刘璟便跑,“快走!”

  刘璟似乎也看见了主人的身影,他连忙对管家客气两句,“下次再来拜访!”

  说完,跟着两人匆匆而逃,几乎是跳进了马车,马车起动,刘璟探头向台阶上黄承彦招手,哑着声音喊道:“世叔,小侄拜托了。”

  黄承彦背着手,笑眯眯地望着‘诸葛贤侄’远去,忍不住又捋须笑道:“这孩子,脸皮挺薄的。”

  他又回头吩咐管家,“后天我要摆宴请客,很多荆州名流要来,同时定下月娘的婚事,好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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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章 鹿门书院

  鹿门书院位于隆中鹿门山脚下,四周山清水秀,风景秀丽,鹿门书院依山而建,层层叠叠上去,几乎占据了一半东山麓,鹿门书院是荆州最大的私人学府,在荆州仅次于襄阳官学,有生徒四百余人,学生来自天下各地,皆是百里挑一的年轻才俊之士。

  鹿门书院是庞家家主庞德公所办,属于庞氏家族的私业,原本是庞家私学,但由于庞德公的名望播于天下,加上躲避战乱的北方士族云集荆州,使鹿门书院一举跨过家族的门槛,成为一座闻名天下的私人学府。

  像诸葛亮、庞统、徐庶、崔州平、石广元等等年轻名士,以及刘琦、蒯祺、黄射、马良等等官宦子弟也在鹿门书院读书,使鹿门书院人才济济,已经成为荆州士族及北方士族汇聚的大本营。

  这天上午,刘璟带着年幼的邓艾来到了鹿门书院,今天也是黄承彦请客的日子,刘璟也接到了请柬,不过黄承彦请客是在下午,刘璟便利用上午的时间,把邓艾送到鹿门书院。

  邓艾死了父亲,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今天因为要拜师,才除去了孝服,但他依然穿着一身细白麻的长袍,连鞋子也是白边白底,坐在陶湛的马车里,低下头,始终一句话不说。

  陶湛今天也要参加黄家的宴会,不过她是作为陶家的代表,她祖父曾在南阳为官,和黄承彦有一点交情,黄承彦特地给陶利送一份请柬,却被陶湛要了过来,今天这么有趣的事情,她怎能不参加。

  马车里,陶湛怜爱地望着这个失去父亲的孩子,她也有一个小弟弟,和邓艾年岁差不多,邓艾的悲痛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幼弟。

  “你就安心在鹿门书院读书。”

  陶湛柔声安慰他,“读书所需的一切费用,还有你母亲的生活住宿,我都会替你安排好,这些事情你不要操心了,把书读好,就是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就是给父亲争了口气,他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

  邓艾心中感动,他擦去眼角泪水,低声道:“多谢阿姊,邓艾一定会刻苦读书,不会让父亲失望。”

  这时,马车停了,陶湛看了看窗外,抿嘴一笑:“我们到了!”

  车门打开,刘璟伸手将邓艾抱下马车,又将胳膊递给陶湛,陶湛嫣然一笑,扶住他胳膊,慢慢走下马车。

  “他怎么样?”刘璟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他很渴望读书,哎!这孩子真让人心疼。”

  刘璟知道陶湛才十五岁,便说出这般老祖母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陶湛脸一红,白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没什么!”

  刘璟连忙忍住笑,牵着邓艾的手,向书院大门走去,又细心叮嘱他,“不仅要尊敬师傅,就算是同门学长,也要虚心求教,礼不可废。”

  “谢谢叔父,邓艾记住了。”

  旁边陶湛忍不住纠正道:“小艾,你叫他叔父,却叫我阿姊,辈分有点不对吧!”

  邓艾挠挠头,“这是爹爹令我叫的。”

  “那索性你也叫我叔父得了。”刘璟笑眯眯对陶湛道。

  “想得美!”

  陶湛瞪了他一眼,想想让邓艾叫自己阿婶,似乎也不太适合,只得无可奈何道:“算了,各叫各的。”

  她又想起一事,刚才听邓艾说,不久前刘璟参加了新野之战,居然还负了伤,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她看了一眼刘璟的后脑,隐隐见他帽下,露出一角白色纱麻布,心中不由暗忖‘这件事他干嘛不告诉自己,难道在他心中,自己还是外人,所以不想让自己知道。’

  想到这,陶湛心中略略有些失落,本来兴致很好的心情,被这件事扰乱了。

  三人走到鹿门书院前,通报一声,门房事先已知道,便立刻领他们进去,陶湛是女子,不便入内,站在大门外等候。

  鹿门书院气势宏伟,建筑群极多,沿着山势层层而上,刘璟感觉到邓艾有些紧张,便笑着安慰他,“不要担心,都是读书人,听说庞德公很和蔼,一定会善待于你。”

  邓艾点点头,加快了脚步,走到后院,迎面出来两人,一高一矮,高者身长八尺,皮肤白皙,相貌英武,正是诸葛亮,矮的一人却长得浓眉掀鼻、黑面短髯,容貌有些丑陋,年约二十岁出头。

  刘璟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诸葛亮,连忙拱手笑道:“孔明兄,别来无恙!”

  “原来是璟公子。”

  诸葛亮连忙回一礼笑道:“今天怎么会来鹿门书院?”

  “今天是带一个世侄来拜师。”

  诸葛亮这才想起没有给刘璟介绍,拉过男子笑着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挚友,我师尊之侄庞士元。”

  原来这位便是凤雏庞统,刘璟肃然起敬,拱手施礼道:“襄阳刘璟久闻凤雏大名,今天一见,三生有幸。”

  “不必客气,我也久闻璟公子之名。”

  庞统对刘璟这种官宦子弟没有什么兴趣,他拱手回一礼,又拉着邓艾的手柔声道:“你就是邓武之子,邓艾吗?”

  邓艾见他相貌虽丑陋,但笑起来却容貌可亲,便点点头,“我就是!”

  “你跟我来吧!师尊在等着你呢。”

  他牵着邓艾的手,对刘璟道:“璟公子,那就先带他进去了。”

  “等一等!”

  刘璟叫住庞统,他走到邓艾面前蹲下,替整理一下发髻,从腰间取出白龙短剑,递给他,“此剑名为白龙,是我父亲留给我之物,现在我送给你。”

  邓艾接过短剑,默默点头,刘璟抚摸他的头,又注视他眼睛道:“你父亲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为信义而慷慨赴死,希望你能以他为骄傲,若谁敢辱你父亲,用此剑杀了他。”

  旁边庞统脸色微微一变,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他牵着邓艾的手,“我们走吧!”

  刘璟站起身,拍拍邓艾的肩膀,笑道:“去吧!”

  庞统显然是不想让刘璟一同进去,他牵着邓艾的手,快步向内院走去,邓艾不断回头望着刘璟,他忽然大喊:“父亲和叔父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都是孩儿的骄傲,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刘璟向他挥手告别,望着他背影渐渐消失,忍不住叹了口气,但愿邓艾能学有所成,像历史上一样,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大才。

  ........

  “璟公子今天要去参加黄公的家宴吗?”诸葛亮在一旁笑问道。

  刘璟心中一跳,这才猛然想起,诸葛亮才是今天黄家家宴的主角,不过听他的语气,似乎还不知道那件事,刘璟把心思转了回来,试探着问道:“今天孔明兄也要去吧?”

  诸葛亮点点头,“这两天元直和州平都住在我家里,下午和他们一同前往。”

  有这两人左右抵挡,刘璟便放心了,便微微一笑,“我下午也要去。”

  说话间,两人走到书院大门,诸葛亮拱手施礼,“我先回去更衣,下午再见!”

  说完,他两袖一甩,飘然而去,旁边陶湛慢慢走上来,望着诸葛亮的背影,掩口笑道:“我很期待下午看他的表现。”

  “我也是!”

  两人对望一眼,心有灵犀地笑起来,刘璟兴致大好,一指远处的隆中镇,“我们喝一杯酒去。”

  ........

  距上一次来隆中已经有几个月了,隆中镇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破旧的店铺,没精打采的酒保,此时已快到中午,几家酒馆里都坐满了三三两两的士子,从襄阳城去黄承彦府上,隆中镇就是必经之路。

  “公子,我们去那家吧!”

  陶湛指着前面一家用竹子搭建而成的酒馆,虽然也有点陈旧,但比起别的酒馆,多了一分青竹的雅趣,刘璟记得这家酒馆叫青竹斋,酒菜一般,不过别的酒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这家吧!”

  刘璟翻身下马,上前开了车门,但这一次陶湛却不肯扶他胳膊下车了,酒馆里站着大群年轻士子,正在争论去哪家酒馆最好。

  忽然间,争论消失,一群人瞪大眼睛向陶湛望来,皆惊叹于她的美貌,陶湛俏脸微红,心中暗暗后悔应该把帷帽带出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陶湛不好意思扶刘璟的胳膊,自己扶住边缘下了马车,歉意地向刘璟笑了笑。

  这时一名酒保迎了出来,“两位贵客,二楼还有比较清静的位子,请跟我来!”

  一楼坐满了酒客士子,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粪土天下各地侯,可当陶湛走进来时,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的眼光都注视着她,她穿一件长裙,洁白如云,肌肤晶莹如脂,细眉如黛,眼含秋波,走路袅袅娉娉,俨如仙女下凡一般。

  只是她身旁年轻男子魁梧高大,身着军服,手握战刀,带有几分杀气,令很多士子心中不由哀叹,‘卿本佳人,奈何委贼?’

  陶湛被众多目光看得很不自在,但有刘璟在她身边,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护卫着她,使她有一种依靠感,心中稍安。

  二楼也三三两两坐满了客人,靠窗边确实有两个空位,正好是两人位,这时,刘璟的目光却投向角落,角落里站着十几名带刀侍卫,他有些眼熟,座位上的人也看见了他,站起身喊道:“璟弟!”

  此人正是刘琮,他看见了陶湛,眼中蓦地变得炽热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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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9章 隆中偶遇

  刘琮今天也是去参加黄府的家宴,路过隆中,在这里休息并喝杯酒,和他一起,还有蔡瑁之子蔡逸,两人本打算喝杯酒,休息片刻便走,不料正好遇到了刘璟和陶湛。

  与其说刘琮是先看到刘璟,不如说他先看到了陶湛,三个月前望江酒馆一见,陶湛的绝世姿容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他立刻便打听到,这个美貌无双的少女是陶胜女儿。

  他随即命人送一份请柬,请陶湛出来一会,不料陶湛却借口家中有事,离开樊城返回柴桑,令刘琮懊悔了好几天,心中一直念念不忘。

  当陶湛走上楼时,刘琮的眼睛顿时一亮,佳人又回来了,白裙如雪,佳人似玉,他的目光都看直了,直到刘璟的出现,才使他回过神来。

  刘琮连忙走上来,笑眯眯道:“璟弟,你怎么在这里?”

  话是问刘璟,目光却瞟向陶湛,不等刘璟回答,刘琮又连忙躬身施礼,“陶姑娘,上次你不辞而别,令我很遗憾啊!”

  从一见到刘琮开始,刘璟便发现他的目光不时瞟向陶湛,眼睛里有一种按耐不住的热切,刘璟心中只是有点反感,但不奇怪,一路上楼,很多士子盯着陶湛,眼睛都要融化了。

  不过刘琮居然认识陶湛,这让刘璟心中一怔,立刻警惕起来,回头问陶湛道:“九娘,你认识我兄长?”

  陶湛心中对刘琮色迷迷的模样厌恶到了极点,她生怕刘璟误会,连忙向刘璟身边靠了一下,又对刘璟嫣然笑道:“你忘记了吗?上次在望江酒馆,你也在场,当天我不是回柴桑去了吗?”

  她一直没有告诉刘璟,那次她为什么不辞而别返回柴桑,其实是怕影响他们兄弟的关系,她以为自己的冷淡就会让刘琮心知肚明,由此收手,不料今天刘琮旧事重提,明显不肯罢手,她也索性不再隐瞒,含蓄地将真相告诉了刘璟。

  刘璟这才明白陶湛回柴桑的缘故,原来刘琮看上了她,他心中顿时有些恼火起来,刘琮居然敢跟自己抢女人?

  刘璟心中的恼火没有表现在脸上,他淡淡一笑,“琮兄,蔡姑娘呢,怎么不见?”

  “她自己去黄府,和母亲一起去。”

  刘琮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在说话时,陶湛居然和刘璟靠在一起了,这就等于在暗示自己。

  刘琮心中十分不满,自己可是堂堂的州牧之子,她竟然看上了自己堂弟。

  尽管令人丧气,但陶湛的美貌却令刘琮心中不舍放弃,他上前对陶湛深施一礼,“陶姑娘,我昨晚已和父亲说好,令祖七十寿辰,将由我代表父亲前去拜寿,我相信陶家一定能接受我。”

  刘琮的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刘璟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刘琮又对刘璟笑道:“璟弟,陶姑娘,不如一起坐下喝杯水酒,然后再同去黄府。”

  “不必了,我们先走一步。”

  刘璟和陶湛对望一眼,两人转身刚要走,刘琮迅速给自己侍卫使个眼色,一名侍卫上前拦住了陶湛。

  “璟公子可以走,但这位姑娘必须留下陪.....”

  他话音未落,刘璟腰间长刀骤然劈出,这一刀正砍在侍卫肩膀上,侍卫惨叫一声,翻滚下楼梯。

  陶湛吓得花容失色,双手捂住口,惊恐地望着躺在楼梯上的受伤侍卫。

  刘璟将刀缓缓收回鞘,回头对刘琮冷冷道:“我们都不是三岁小孩了,我奉劝你,有的事情最好不要做,当初我把玄麟剑给你时,就警告过你,你的人我不要,但属于我的,你也休想打主意。”

  刘琮惊得目瞪口呆,后退两步,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后面蔡逸冷笑一声道:“璟公子好快的刀,但你的刀再快,又比得过州牧的权力吗?你认为陶家会选择州牧之子,还是州牧之侄?”

  刘璟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妨试一试!”

  说完,他拉着陶湛的手腕,转身转身下楼而去.......

  刘琮走到窗前,阴沉着脸目视刘璟护卫马车而去,眼中闪过一丝恼羞成怒,她竟然一声不吭,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琮公子,女人的心思是很奇怪的。”

  蔡逸慢慢走到刘琮身边,注视着远去的马车淡淡道:“别看她现在对你冷冷淡淡,可一旦你得到她,她就会对你死心塌地了。”

  “可。。这个刘璟也不好惹,父亲有时候还偏向他。”刘琮悻悻道。

  蔡逸瞥了他一眼,心中暗忖,‘难怪父亲说刘琮容易控制,果然不错,懦弱而无能,若能支持他登位,确实符合蔡家最大的利益。

  这个刘璟倒不好对付,不过可以利用这个女人,让他兄弟二人翻脸交恶,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手段。’

  想到这,蔡逸冷冷道:“美人江山,唯有强者可居,难道堂堂的荆州未来之主,连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都得不到吗?”

  蔡逸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激将法,话语不多,也很直白,但恰恰就是这种简单直白,一刀刺中了刘琮的要害。

  ‘美人江山,唯有强者可居!’

  刘琮喃喃自语,他又想起母亲说的话,刘璟支持大哥,迟早是他争夺荆州之主的障碍,是啊!如果连一个女人都得不到,他还有什么颜面去争夺荆州之主。

  刘琮从骨子里看不起刘璟,从第一天见到刘璟时,这种轻视便在他心中生根了,他怎么能让刘璟夺走他看上的女人。

  刘琮的拳头慢慢捏紧了。

  .......

  马车不多时便离开了隆中小镇,沿着官道继续北行,这里离黄府还有近二十里,最多半个时辰便可抵达,官道两边山势起伏,山林茂密,枝头上上挂满了累累青果,一群群鸟雀从树林里飞出,在官道上盘旋。

  刘璟一路沉思不语,荆州已经逐渐形成了两大家族派系,刘琦派和刘琮派,而刘表又将从侄刘磬安排为长沙郡丞,明显是想让刘磬掌控长沙郡,这样,在刘琦派和刘琮派之外,又多了一个刘磬派。

  当然,刘氏宗族派系的形成,现在还只是一个雏形,不过随着时间的发展,这种宗族派系格局会越来越明晰,最后变得水火不容。

  但刘璟考虑更多的是自己,刘磬即将成为长沙派,那么自己呢?自己在荆州的势力争夺中,会不会形成刘璟派。

  从目前的情形看来,刘表似乎已经动摇,打算让他独立为派,这也许和新野之战有关,改变了刘表的对自己的态度。

  今天在酒馆遇到刘琮,他们之间的一场争斗便使刘璟有一种预感,迟早有一天,他会和刘琮势不两立,这不仅仅是刘琦和刘琮的对立,也是他和刘琮争夺荆州势力的必然结果.......

  刘璟心中极为焦虑,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迫切希望得到属于自己的地盘。

  马车内陶湛的心情也不好,上一次在望江酒馆,刘琮的出现使她极为扫兴,今天,本来兴致勃勃的心情又一次被刘琮扰乱,对刘琮的厌恶固然不用说。

  但此时她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担忧,刘琮说他要去柴桑拜访自己的父亲,她读懂了这话语背后的意思,他是什么意思,既然要娶蔡家之女,为何还要打自己的主意?

  如果换一个人,陶湛都会一脸轻蔑,但刘琮却不一样,他是州牧之子,是荆州的半个主人,以他身份去向自己父亲施压,父亲会不会就由此答应。

  这才是陶湛担忧之事,尽管她心中对刘琮充满了愤恨和厌恶,但她又不得不冷静考虑会出现的后果。

  这时,陶湛透过车帘偷偷看了一眼马车外的刘璟,虽然她觉得自己还没有陷入情网,依然保持着一份清醒和理智,但她也不否认对刘璟很有好感,也愿意将这种好感保持下去,甚至还会给他一个机会。

  可是他有没有这个心呢?他对刘琮说的那番话,虽然表明对自己有意,可是...他是喜欢自己这个人,还是和刘琮一样,只是喜欢自己的容貌。

  陶湛很烦恼,这一两年她屡屡遭遇骚扰,江夏的黄氏兄弟,现在又多了一个刘琮。

  但她希望刘璟和他们不一样,她希望刘璟是喜欢她这个人,而不是仅仅为了她的姿容。

  陶湛忍不住又向刘璟望去,一路上,他就这么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他是担心伤害手足之情,由此怯步,陶湛很想知道刘璟此时的想法,就像一只猫从她心中走过,她开始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璟公子!”

  陶湛拉开一条车帘缝,小声道:“我很抱歉。”

  刘璟从沉思中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冷落陶湛了,他歉然一笑,“刚才想些事情,把你忘记了,要不要我们再找家酒馆休息?”

  “不用了,应该快到黄府了。”

  陶湛迟疑一下,又问道:“是不是我刚才在酒馆引来的麻烦,让你感到很为难?”

  “麻烦?”

  刘璟摇摇头:“你想得太多了,没有什么麻烦,我只是在想那个蔡逸说的话。”

  说到这里,刘璟又笑问道:“假如当时我另找座位,陶姑娘是打算和我同坐,还是去应酬琮公子?”

  “你觉得呢?”陶湛很认真地注视着他问道。

  刘璟忍不住开了个玩笑,“他可是州牧之子,我只是州牧之侄,我觉得陶姑娘说不定会选他。”

  话一出口,刘璟便觉得自己失言了,怎么能这样开玩笑。

  但话已出口,无法再收回,刘璟只得讪讪一笑,“你别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

  陶湛的俏脸立刻阴沉下来,‘啪!’地将车帘拉上,一股被侮辱的怒火从她心中升起,他把自己当做什么人了?

  半晌,她冷冷道:“我陶湛是商人之女,当然是会趋炎附势,让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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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黄府家宴

  虽然黄承彦今天置办家宴的目的是为女儿月英定亲,但在某种程度上又是一次名士宴,名士宴就相当于后世的豪门夜宴,是一次大型的社交宴会,南阳黄氏在荆襄虽然没有四大世族的人脉和势力,但它的名望却不输于任何一大世家。

  以至于蔡瑁之父蔡讽不惜将自己的长女嫁给黄承彦,而黄承彦的长子又娶了蒯家之女,使黄家虽在襄阳,却有南阳之名望。

  这次黄承彦请客,发出了近三百张请柬,对于荆州世家大族,黄家的面子得给,不得不来;对于避难荆襄的北方士族,这或许是他们入仕荆州的机会,不可放过。

  对于刘表、刘备等上位者,这又是联络名士,增加声望的良机,所以刘表、刘备双双出席;而对于荆州官员,这又是他们建立人脉,拓宽仕途的绝佳机会。

  因此,众人各怀心思,几乎所有接到请柬之人都赶来了黄府,使黄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盈门,格外地热闹。

  刘璟和陶湛一路沉默了七八里,终于来到了黄府,刘璟的前世也是个未谈过恋爱青涩小伙,在情场上比今生的刘璟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他也知道自己惹恼了陶湛,可怎么向她解释,消除她的怒气,却一筹莫展。

  而陶湛看似温柔细腻,但骨子里却是一个极为刚烈的女子。

  陶湛一直在试探他,他是不是和刘琮一样只对自己容貌感兴趣。

  如果是那样,他说不定会为了某种利益,把自己让给刘琮,虽然陶湛也知道刘璟和刘琮不一样,但她希望能得到刘璟明确的答复,偏偏刘璟说的那些玩笑话正是她不愿听到,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其实这就是年轻人的常事,互相有好感,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又没有说破,这样就很容易互相猜疑,互相试探,最后闹出一些矛盾,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两人距离黄府还有百余步,这里立有一块疏导牌,女眷从侧门入,男宾走正门,马车停下,刘璟也勒住战马,这里就要分手,两人不得开口了。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刘璟连忙道:“你先说吧!”

  陶湛见他眼看要分手了,也不向自己道歉,心中又有了气,便冷冷道:“等会儿宴会结束了,我自己会回樊城,不劳璟公子大驾!”

  刘璟听她语气冷淡,心中也着实有点不高兴,自己明明只是失言说错一句话,她就气成这样,有必要吗?

  刘璟也冷然道:“那陶姑娘自己保重!”

  他一催马向前门奔去,陶湛咬紧嘴唇望着他远去,眼睛忽然一红,颤声对车夫道:“咱们回去,不参加宴会了。”

  车夫调转马头要走,就在这时,远处驶来了几辆马车,有骑兵左右护卫,马车装饰华丽,身份尊贵,不过看得出是女人的马车,有黄家人迎了上去,“州牧夫人,请走侧门,直接进后宅!”

  马车擦身而过,透过车窗,陶湛看见了坐在马车里的蔡少妤,只见她神情傲慢,目光冷漠,陶湛心中忽然升起个念头,她又改变了主意,吩咐车夫,“我们也从侧门进去。”

  ........

  侧门前站着大群丫鬟婆子,黄承彦的妻子大蔡夫人带着七八名黄家的女眷在门口招呼宾客,其实就是收了请柬,寒暄几句,让丫鬟领进内宅去休息。

  这时,州牧夫人到了,使府门前一下子热闹起来,黄承彦的妻子正是蔡夫人的大姊,两姐妹见面格外亲热,还有蔡少妤这个侄女,更是亲热无比,千呼万拥,无形中将其他宾客冷落了。

  但其他女眷宾客也纷纷涌上前向蔡夫人问候,唯恐蔡夫人记不住自己。

  黄月英也站在侧门旁,今天她虽然是主角,但在没有正式宣布前,她也要和母亲一起招呼客人。

  只是她不太喜欢姨母蔡夫人,也不喜欢表妹蔡少妤,从小到大,她们总是在讥讽自己的相貌,语气十分刻薄,所以黄月英便躲在几名丫鬟后面,不想上前去见礼。

  就在这时,黄月英忽然看见一个白裙少女,长得异常美貌,清丽绝伦,她手中拿着一份请柬,只是独自一人,她远远站着,似乎不屑于像其他女眷一样争先去讨好蔡夫人,嘴角隐隐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黄月英一下子喜欢上了她,她和自己一样,都是不愿意去讨好蔡夫人,她连忙走上前,笑道:“这位妹妹也是宾客吗?”

  白裙少女正是陶湛,她可不愿意去讨好什么蔡夫人,只远远地站着,等她们都进去,这时,她见一个年轻少女向自己问候,皮肤微黑,头发略黄,陶湛心念一动,知道这是谁了。

  她连忙把请柬递给她,盈盈施一礼,笑道:“我是陶家九娘,你可是黄姑娘,我听徐元直和崔州平两位大哥提起过你。”

  黄月英和徐庶、崔州平都是挚友,她听陶湛居然认识这两人,顿时又惊又喜,“这样说起来我们就不是外人了,你是和他们一起来的吗?”

  陶湛犹豫一下,没好气道:“我是跟璟公子一起来的,你也认识此人吧!”

  黄月英点点头笑道:“旦日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人品不错,开朗知礼,我也挺喜欢他。”

  陶湛听她夸奖刘璟人品不错,还挺喜欢他,心中气略略消了一点,又试探道:“黄姑娘和他只有一面之缘,恐怕还不算了解他吧!”

  黄月英摇摇头,“我看人从来不会错,璟公子虽是州牧之侄,官宦子弟,但豪迈大度,待人以诚,比起州牧之子又要好得多。”

  黄月英对刘璟的赞扬让陶湛心中有点羞愧,她想起了刘璟对陶家的诸般恩情,又想起和刘璟的第一次见面,那种愤怒尴尬,他应该不是只看中自己的容貌。

  想到这,她心中对刘璟的怒气也就消了七八分,心中暗忖:‘只要他肯主动来找我道歉,我就原谅他。’

  这时大群女眷进了内宅,侧门口已经没什么人,黄月英微微一笑,“你跟我来!”

  她挽着陶湛的手,两人有说有笑,亲密地走进内宅去了。

  ........

  刘璟从正面进了黄府,宾客极多,热闹异常,客人们都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一连走了两个院子,刘璟都没有遇到一个认识的人。

  刘璟在一座走廊上找根石条坐下,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陶湛,心中有点后悔,自己是堂堂的男儿,却和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有失男儿宽宏之心,让她一让又何妨,干嘛跟她赌这个气,等宴会结束,还是要护送她回去。

  “璟公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

  刘璟一回头,竟然是关羽,穿一身绿长袍,头戴无翅纱帽,这倒是出乎刘璟的意料,关羽居然在这里,他连忙起身行礼,“关将军怎么来了?”

  新野一战,多亏刘璟的全力相助,才使刘备军免遭全军覆没之灾,刘备军上下都对他十分感激,包括关羽,他从前有些看不起刘璟,总认为刘璟是依凭刘表之侄,其实没有什么本事,对他从来都是爱理不理。

  不过新野一战,刘璟用自己的勇气和信誉改变了关羽对他的偏见。

  关羽微微一笑:“我是陪同兄长前来赴宴,闲得无聊,四处走走。”

  刘璟一怔,应该是赵云来陪同刘备赴宴,怎么变成了关羽,兄长怎么不来?刘璟心中有些奇怪。

  关羽明白刘璟的心思,便解释道:“子龙师父得道升天,他连夜赶去常山郡了,所以就由我陪同大哥前来。”

  刘璟心中黯然,玉真人圆寂了,自己却不能赶去送最后一程,枉他教自己一番武艺,自己却没有半点报答,刘璟心中既是歉疚,又是难过,就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压在他心中。

  关羽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柔声劝道:“当年我师父去世时,我正在涿郡招募兵马平黄巾贼,那时意气风发,一心想做一番大事业,也还没有遇到大哥,当时听说师父去世,心中也是很伤心,急着要赶回解良,但最终还是没有回去,其实,一个人你只要把他记在心中,那么就算他去世了,但他却在你心中活着,那么他的泉下之灵也会有知,相反,如果你赶回去见一次,然后心中淡忘,反而不如不回去,记在心中更是一种纪念。”

  刘璟心中很惊讶关羽的心思竟如此细腻,如此明白人性,他一直觉得关羽极为孤傲,看不起天下人,但现在他才发现,关羽竟藏有一颗如此敏感之心。

  “关将军在遇到皇叔之前,就已是一方诸侯了吗?”刘璟又好奇地问道,他从关羽的言语中似乎发现了一点他的秘密。

  关羽呵呵一笑,“哪里谈得上诸侯,当时只是心怀大志,想为民除贼,招募了千余乡勇,但很快就遇到大哥,觉得他才是做事业之人,从此跟随他南征北战。”

  刘璟缓缓点头,他心中一个谜底终于解开了,他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关羽拥有自己的部属,如周仓、关平等人,而张飞却没有,以至于后来形成了荆州集团,关羽几乎成了一个独立的势力。

  还有,关羽和诸葛亮关系一直不睦,这绝不是关羽轻视诸葛亮那么简单,这里面其实涉及到了权力利益之争。

  现在刘璟才终于明白,原来关羽本身就是一个小军阀,跟随刘备,和刘备应该有一种约定,所以他才会拥有自己的部属。

  这就像后世成立公司,关羽是带资入股的小股东,而张飞是资深老员工,手中却没有股份,赵云也是一样,但他在公司发展到中期才加入,所以地位就不如张飞。

  “关将军有考虑过自己的将来吗?”刘璟又随口笑问道。

  关羽淡淡一笑,“我的命运是和兄长联系在一起,以匡扶汉室为己任,曹贼一天不除,我就一天不甘。”

  两人正说着话,前面不远处忽然有人叫他,“璟公子!”

  刘璟一回头,却见是崔州平,他正慌慌张张跑来,跑到刘璟面前跺脚急道:“璟公子,我到处找你,事情可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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