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架空历史] 国色生枭(12月26日 更新至“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0
第七七一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楚欢声音轻描淡写,嘴角甚至还戴着淡淡的浅笑,袁崇尚毕竟是一方总督,虽然武将出身,但是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此时终于察觉出这位钦差大人对陆家似乎没什么好感,双方甚至早有嫌隙,虽说日后在安邑还需要陆家这等豪商相助,但是他却也知道轻重,比起最近在朝中风生水起的楚欢楚大人,陆家的分量自然是要轻得多,咳嗽一声,道:“陆世勋,这张欠据本督看在眼中,白纸黑字写的分明,上面也有你的签名,有没有问题,只要比对一下手印便可。”

    陆冷月已经道:“总督大人,钦差大人,莫听小犬胡言乱语,这欠据千真万确,哪里有假。”向楚欢笑道:“楚大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欠据在此,我陆家自然按照欠据办事。”顿了顿,才道:“不过……十二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钦差大人能否容我几天?”

    楚欢笑道:“陆东家家大业大,十二万两银子也拿不出来?”

    其实楚欢这话还真算说对了,陆家虽然是豪商,但十二万两银子绝不是小数目,需知四五百两银子就能在太原府买上一处不错的宅院,陆家虽然豪富,但毕竟不能与黄家一般富可敌国,而且陆家做的是粮食生意,存粮绰绰有余,两三万两现银凑上一凑,或能一时间便能拿出来,但是想要一下子拿出十几万两银子,那却是万万做不到。

    陆家压着大批的存粮,而且一直以来向外做粮食生意,卖出的粮食不少,可是那些粮款自然不可能立刻便能回来。

    陆世勋在云山的遭遇,自然是添油加醋地告诉了陆冷月,只是立下十万两白银的欠据,陆世勋自然没有告诉陆冷月,甚至是陆世勋自己都忘记有这么档子事。

    陆冷月更想不到,今日夜宴,一副皆大欢喜的样子,前脚刚送上名贵的夜明珠,这位钦差大人后脚便翻脸不认人,出手要账,当真是翻脸无情。

    十二万两银子,莫说现在便拿出来,就算给上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筹齐,陆冷月心中恨得牙痒痒,不过此时却不敢发作,虽说十二万两银子数目庞大,但陆家却也并非完全承受不起,想着外面的粮款一时间拿不回来,回头只能往太原府的各大商家去借。

    陆家毕竟还有满粮库的粮食,又是商会会长,家大业大,借些银子,问题倒不是困难。

    “钦差大人放心,十二万两银子,在大人离开太原之前,必然分文不少奉上。”陆冷月神情淡定,“有总督大人作证,陆家绝不会赖了这笔账,哈哈……!”

    袁崇尚也笑道:“楚大人,陆东家既然这样说了,你放心就是。本督作证,楚大人离开太原的时候,十二万两银子必定是带着的。”

    楚欢摇头道:“平定黄天易,抄没黄家,也不是三两日的事情。陆东家,本官虽然是朝廷钦差,但是公私分明。这欠债还钱,是私事,说句实在话,本官等得,琳琅却未必等得,和盛泉更等不得……!”

    陆冷月想不到楚欢如此不给面子,咄咄逼人,微皱眉头,道:“那钦差大人想怎样?”

    “陆东家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楚欢笑得很真诚,“陆东家,实话实说吧,三日之内,十二万两银子是否拿不出来?”

    陆冷月叹道:“钦差大人,实不相瞒,我们许多粮款没能收回来,三五日时间,太过仓促。”

    楚欢看向袁崇尚,笑道:“陆东家这是坐着宝山哭穷了。”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总督大人,今日你在这里,我想出一个法子,你看成不成?”

    “什么法子?”

    “陆东家拿不出十二万两现银,楚某若是咄咄相逼,反倒不近人情。”楚欢伸手打开盒子,抚摸着夜明珠,轻叹道:“陆东家对本官实在不错,本官也是要给几分面子的,这样吧,陆东家,和盛泉是酒坊,说到底,缺的还是粮食,银子嘛,没有就没有,咱们用粮食抵银便可以。”

    陆冷月一怔,陆世勋已经失声道:“不行……!”

    楚欢脸色一沉,盯着陆世勋,“陆公子,你银子没有,粮食也不行,那想如何?”

    陆冷月皱起眉头,瞪了陆世勋一眼,看向袁崇尚。

    袁崇尚却已经端起茶杯,也不看陆冷月,自顾自品茶,显然不想多管。

    “楚大人既然这样说,那就只能按你的意思办。”陆冷月缓缓道:“不过楚大人有所不知,陆家的粮库,并非太原城一处,整个安邑六州,都有陆家的粮库,粮食分散在各处。楚大人既然要以粮抵银,咱们自然是按照市面上最低的市价来折算,太原府的粮库,不过两三万两银子的粮食,其他的粮食,分散各州,要运粮过来,恐怕不是十天半个月便能做到。”

    楚欢并不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楚大人,你看这样成不成。”陆冷月道:“湖州距离云山那边最近,湖州那头,应该有两万两银子的存粮,我先派人从湖州运粮往云山去,然后再命人传讯各州,尽快将粮食集中过来,然后再安排送往云山,这虽然要耽搁一阵子时间,但是路途中所有的运费花销,都将由我陆家承担,你看如何?”

    楚欢摸着下巴,袁崇尚虽然不会因为陆家而得罪楚欢,但显然也不想让陆家太难堪,放下茶杯,慢悠悠道:“楚大人,我看这事儿就这么办。陆东家也有陆东家的难处,不过他们欠下的粮食,肯定不会出问题,这一点,本督还是相信的。”

    楚欢笑道:“既然总督大人都这样说,楚某哪有不从之理。”笑着向陆冷月道:“陆东家,此事一切就麻烦你了。”说话间,眼睛瞟着陆冷月手上的欠据,陆冷月心中冷笑,却还是恭恭敬敬将手中的欠据呈给楚欢,楚欢笑道:“陆东家既然已经安排妥当,这张欠据也没什么用处了,本官对陆东家的信誉还是十分信任的。”口中这样说,却还是将那欠条小心翼翼收好,放回了袖中。

    楚欢离开陆园的时候,心情很好,但是陆家父子的心情却是糟糕透了。

    将楚欢和袁崇尚送出府后,回到内堂,不等陆世勋开口,陆冷月回手便是一个大耳瓜子,勃然大怒道:“你干的好事!”

    陆世勋苦着脸,“爹,都是被那小子算计的,我没有想到他竟然来真的。”

    “你一条腿都被他打得差点走不得路,还有什么不是真的?”陆冷月一屁股坐下,冷声道:“十几万两银子,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从未向我提起?”

    “我……我以为他不会上门讨要。”陆世勋握着拳头,“我早就安排好,他要真的敢过来,我便一刀宰了他,他要十万两银子,一千两银子便能找人要了他的命……可是一年都不见他们过来,我还以为……!”

    陆冷月冷笑道:“若是一年前,那张欠据在他手中就是废纸,他真要敢来太原,让他有去无回。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是朝廷命官,是皇帝派来的钦差,就连袁崇尚也要让他三分,那张欠据就成了一把刀子,这个时候他不拿出来,那还真是见鬼了……!”

    陆世勋凑近过去,目露凶光,低声道:“爹,钦差算个屁,一刀砍下去,脑袋照样搬家。我现在就去找人……!”

    他说到这里,便即住口,只因为他瞧见陆冷月的眼睛阴沉的可怕,不敢说下去。

    “真要杀人,萧晨便可以做到。”陆冷月冷冷道:“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种时候,咱们便要忍,绝不能轻举妄动。楚欢若是死了,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若是坏了大事,咱们担不起。”

    陆世勋皱起眉头,道:“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子在咱们头上耍威风?”

    “秋天的蚂蚱,蹦不了几天。”陆冷月拿过茶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现在一切都顺着他,他想怎样,咱们就按他的意思办。”

    陆世勋恶狠狠道:“等到他落到我们手里的那一天,我要将他碎尸万段,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忽然想到什么,低声问道:“爹,你说一切都顺着他的意思,难道……难道咱们当真要将粮食全都运回太原,然后送往云山去?”

    陆冷月靠坐在椅子上,嘴角却是泛起一丝怪笑,“世勋,有一句话,你该听过。福夕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今日这事情看似是楚欢占了上风,可是他却不知道,他恰恰帮了我们一个天大的忙,我倒真想谢谢他。”

    “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世勋皱起眉头,“我……我怎么听不懂?”

    “不懂,就自己多想想。”陆冷月没好气地道,随即低声吩咐道:“你派人去一趟湖州,告诉那边,从粮库里先提出五千石粮食,装车送往云山,车辆安排多一些,一车能装的,分成两车,尽量将场面弄得大一些,多派人护送,路上越慢越好,不用太急,能一天走完的道路,分成两天甚至是三天……!”嘴角带着冷笑,自言自语:“楚欢,你想与老夫唱对台戏,只怕还嫩了点……!”

TOP

0
第七七二章 厉府夜惊

  夜色深沉,已经是子夜时分。
  
  太原城内的夜生活也已经结束,整座太原城的人们,大部分人已经沉睡在梦乡之中,非常之时,太原城的大街之上,却还是偶尔有小队官兵巡逻而过。
  
  卫所军指挥使厉王孙的宅子在太原府中,并不算宽敞,实际上大多数富贾乡绅的宅院,要比厉王孙的宅院气派的多。
  
  厉王孙府邸的院墙也不高,此时在院墙外面的一角,楚欢和孙子空都是一身黑衣,宛若夜色里的幽灵,身体贴在墙壁处。
  
  楚欢静静站在墙根下,默不作声,孙子空左右瞧了半天,才压低声音道:“师傅,肯定没有人跟着咱们,咱们过来小心谨慎,谁也想不到咱们会来这里。”
  
  楚欢并不说话,他仔细聆听,厉府之内,也是死一般的寂静,楚欢并没有立刻采取任何行动,只是轻声自语:“我应该不会猜错……!”
  
  “师傅,这三更半夜,咱们到这里来做什么?”孙子空一脸茫然,“要见厉指挥使,也不用这样偷偷摸摸吧,你一句话,不就能将厉王孙找过去?”
  
  楚欢摇摇头,微一沉吟,才轻声道:“将鱼眼珠子夹出来,鱼的眼睛就没了眼珠子,那是有眼无珠……吃下鱼眼睛,却突然吐出来,如同喉咙里有什么东西,那是如鲠在喉……!”他不知道是对孙子空所说,还是自言自语,“他的意思应该是说我有眼无珠,而他心里有话要说,却不能说出来。”
  
  孙子空眨了眨眼睛,钦佩道:“师傅,吃个鱼眼睛你也能想到这么多,我对你的敬仰犹如……!”他还没说完,楚欢已经低声道:“咱们现在进去,不过一定要小心谨慎,厉王孙的底细,咱们也不清楚,是友是敌,如今还不能确定。”
  
  孙子空见楚欢神情肃然,不由点头。
  
  院墙不高,楚欢身手敏捷,而孙子空翻.墙过院也不在话下,翻过墙头,落在院子里,只见院内一片寂静,见不到一个人影。
  
  “跟着我,不要轻举妄动。”楚欢压低声音,轻手轻脚靠着墙根往前行。
  
  厉府之内,一片漆黑,绕行了片刻,忽瞥见远处有一点火光,楚欢回头对孙子空示意不要发出动静,循着那点灯火,慢慢摸了过去。
  
  渐近之时,才发现那是一处窗户里面透出的火光,那窗户打开着,里面灯火并不是十分明亮,但是在漆黑的夜里,却颇为显眼。
  
  楚欢闪身到得一颗大树下,远远透过窗户往里面望进去,只见到那似乎是一处书房,隐隐瞧见一人趴在桌子上,似乎正伏案而眠,距离太远,一时间也看不清具体情况,不知那人是否就是厉王孙,楚欢微一沉吟,正要靠近过去,便在此时,孙子空在旁扯了扯楚欢衣角,楚欢转过头,便见到孙子空向不远处指了指,楚欢便瞧见一盏灯火由远及近慢慢过来。
  
  楚欢见状,身体躲在树后,便不显身。
  
  很快,就瞧见一名丫鬟大半的姑娘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正缓缓过来,径自走到那亮着灯火的屋子前,轻轻敲了敲门,“老爷,我是翠儿,我来收拾东西!”
  
  孙子空眼中显出异色,低声道:“师傅,这半夜三更,这姑娘跑到这里来收拾东西,是不是收拾床铺?”
  
  楚欢瞪了他一眼,孙子空讪讪不敢说话。
  
  翠儿叫了两声,屋里并无动静,楚欢微探头,看的清楚,见到伏案而眠那人没有一丝动静,似乎在沉睡之中。
  
  翠儿见无人答应,提着灯笼走到窗户边,往里面看了看,随即又回到门前,伸手推了推,听得“嘎吱”一声响,大门竟没有拴上,翠儿愣了一下,却还是进了屋里。
  
  楚欢仔细注视着窗内的动静,很快,就见到翠儿的身影出现在窗户里面,见到翠儿将灯笼放在桌上,然后走到书岸边上,也听不见那边说什么,只见到翠儿站在那人身边片刻,猛见得那翠儿转身便跑,就似乎见了鬼一样,楚欢心下一沉,知道事情不妙,瞧见那翠儿已经飞奔出大门,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竟是没有停下,往东边飞跑而去。
  
  孙子空和楚欢都是诧异无比,孙子空吃惊间,却听得楚欢已经低声道:“上树!”二话不说,身如灵猿,往树上攀爬上去。
  
  孙子空不知道楚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跟着爬上了树。
  
  这棵大树显然很有些年头,古木参天,虽然冬日里没有繁茂的树叶,但是枝干甚多,深夜时分,躲在树上,却也颇为隐蔽。
  
  楚欢并没有爬得太高,到的能够看到窗内情景的时候,便即停下,身体掩在枝干之间,此时却瞧见屋内那伏案而眠之人依然是一动不动。
  
  没过多久,便听得脚步声响,随即灯火大亮,便见到东边出现了十几盏灯笼,一大群人正迅速往这边过来。
  
  当先是一名妇人,身后跟着护院的家丁,还有数名丫头,那妇人脚步很快,到得门前,第一个进入屋内,楚欢看到她进到内屋后,也是往那案边过去,很快就听得她惊呼声道:“快,快去请大夫,快……!”又叫道:“快来两个人帮忙……!”
  
  便有数名家丁冲进去,楚欢皱起眉头,很快,瞧见几名家丁小心翼翼地抬着那伏案而眠之人,屋内一时间闹哄哄的,人影闪绰,更有几人就站在窗户边上,挡住了楚欢的视线,里面的情况一时间却是瞧不见。
  
  孙子空忍不住凑近楚欢耳边,压低声音道:“师傅,他好像出事了!”
  
  楚欢微微颔首,神色凝重。
  
  下面忙成一团,楚欢和孙子空二人在树上尽收眼底,过了小半天,瞧见一名家丁连拖带拽地将一名灰胡子老头儿带过来,那老头儿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连连摆手,“等一下,让老朽喘口气……!”
  
  那家丁怒道:“要是耽搁了老爷,你这口气也别喘了……!”已经冲着屋内叫道:“大夫过来了……!”
  
  屋内立刻拥出几个人,七手八脚将那大夫带了进去,很快,就见到屋内的人全都出来,窗户和大门都被关上,只有那妇人和大夫还留在里面。
  
  家丁和丫鬟们此时就都聚在门前,更有几人来到树下,一个个都显得十分紧张,议论纷纷,听得一个人道:“老爷这是怎么了?他身体一向很好,怎地突然出这种事儿?”
  
  旁边已经有人道:“你们没瞧见,老爷那是中毒了。”
  
  “中毒?”
  
  “老爷的鼻孔出血,那血色不是红色的。”一名家丁道:“只有中毒才会那样。”
  
  “怎么可能中毒?”旁边有人怀疑道:“是谁下的毒?”
  
  “对了,翠儿,你过来。”一名颇为年长的老者招了招手,此人倒似乎是厉府管事的,那第一个发现事情的翠儿急忙过来,那老者已经问道:“你刚才过来的时候,可瞧见有什么其他的人在这里?”
  
  翠儿小脸蛋苍白,胆战心惊摇头道:“没有。我来的时候,老爷的大门没有关严实,我叫了几声,老爷都没有答应,我从窗户见到老爷好像睡着了,不敢打扰,就过去试着推门,门就打开了。”这姑娘心有余悸,说话之时,带着颤音,“我进了屋里,见老爷还没醒,就过去想将老爷夜宵的碗筷收拾,可是见到那碗红枣粥只吃了小半碗,所以想问一问老爷还要不要吃……!”
  
  众人都不说话,听翠儿陈述,也正因众人不说话,楚欢虽然在树上,却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老爷睡着,我也不敢叫醒,就想在外面等一会儿,可是……可是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子怪味!”
  
  “什么味道?”老者沉声道。
  
  “血。”翠儿颤声道:“是血的腥味……我就看了看,才发现……才发现老爷的桌上有血……!”
  
  四下里众人面面相觑。
  
  “我见到老爷一动不动,心里害怕老爷出事,就伸手推了老爷一下,老爷不醒,我就凑近过去看,才看到……看到老爷的鼻子正在流血,而且……而且那血的颜色十分古怪……!”翠儿不敢再说下去,脸色苍白,捂着嘴。
  
  老者微一沉吟,终于道:“今晚厨房值守的是谁?”
  
  “是刘老六。”翠儿道。
  
  “刘老六在哪里?”那老者四下里扫了一眼,众人也都在人群里找寻刘老六,很快便有人道:“刘老六不在这边,他没有过来。”
  
  老者立刻大声道:“快去两个人,将刘老六找过来,快……!”两名健壮的家丁立刻飞跑而去。
  
  便在此时,“嘎吱”一声,大门打开,却见到那名大夫站在门内,众人都看过去,那大夫抬手在自己额头擦了擦汗,叫道:“快去,城南百草堂的韩大夫,吴家巷子的妙手神针刘大夫,赶快去将他们两个寻来,不要迟缓……!”
  
  那老者知道事情不妙,立刻吩咐道:“快骑马去,将两位大夫找过来,有多大力气是多大力气,越快越好……!”

TOP

0
第七七三章 害病

    楚欢眉头紧锁,下面的情形,他看的清楚,已经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看样子厉王孙竟然是真的中了毒,而且危在旦夕,那老大夫让人去寻另两名大夫,显然他一人无法应对当前的情景。.

    厉府那名老者已经上前去,对大夫倒也还客气,“大夫,老爷现在情况如何?”

    大夫神情凝重,摇头叹道:“指挥使大人身中剧毒,换做一般人,只怕早就毒发身亡,厉指挥使一身武艺,体质与普通人不一样,好歹还能撑到现在。”顿了顿,又道:“老朽用金针封住了几处穴道,护住他心脉,只是如果无法解毒,恐怕……!”摇了摇头,那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说厉王孙凶多吉少。

    府中众人面面相觑。

    老者微一沉吟,终于问道:“大夫,老爷身中何毒?他又是如何中毒?”

    “中了什么毒,老朽现在也不好说。”大夫摇摇头,“不过老朽查看了一下,在屋内有一碗红枣粥,那毒药,就在红枣粥之中。”

    四下里一片哗然,很快便有人愤声道:“是刘老六,今晚厨房是他值守,红枣粥是他做的。”

    那翠儿已经道:“许管家,红枣粥是刘老六让我送过来的……!”一想到厉王孙中毒竟是因为自己送来的红枣粥,翠儿脸都吓绿了,“我是提着食盒过来,没有……没有动过粥……!”

    老者许管家皱眉道:“没说与你有关系。”很快,就见到两人跑回来,许管家急忙问道:“找到刘老六了?”

    “没有。”来人回道:“整个厨房找遍了,不见他踪影。厨房里的其他几个人都说,刘老六也一直没有回屋歇息,那家伙跑了。”

    许管家沉声道:“来人,赶快往刑部司寇主事府里去一趟,告诉寇主事,刘老六下毒害主,请他派刑部的人扫找留刘老六的下落。”随即又道:“都不要留在这里了,留两个人在这边听候吩咐,其他人都往府里各处找一找,看看刘老六是否还在府里,见到他,立刻抓到这里来。”

    众人立刻分散开去,在府中寻找那刘老六的下落。

    孙子空见得众人散去,这才凑近楚欢耳边,低声道:“师傅,咱们怎么出去?看样子,这帮家伙今晚要闹上一晚,他们去找人,这府里处处都是他们的人,咱们只怕一时半会儿出不去。”

    楚欢并不回答,他并不担心出不去厉府,他现在最奇怪的是,为何厉王孙的厨子会给厉王孙下毒?厉王孙用人,自然也不可能毫不调查,特别是关系到食物的厨子,厉王孙自然会对厨子的来历调查清楚,那刘老六只是一名厨子,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指使,断然不敢下毒害死厉王孙。

    想要置厉王孙于死地之人是谁?为何早不下毒,晚不下毒,偏偏在今夜下毒?

    楚欢眉头紧锁,猛然间想到,在陆园之时,厉王孙在酒桌上以鱼眼作暗示,如果真如自己所想,是以那样的方法向自己传递信息,那么自己既然能够猜透,是否还有他人可以猜到?

    是否对方也看出厉王孙酒桌传讯,意识到某种威胁,所以这才先下手为强,买通了厉府的厨子,对厉王孙猛然下毒手。

    这自然不是没有可能。

    楚欢脑中已经将当夜的情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酒桌之上的人,他兀自还记得清楚,除了厉王孙,酒桌之上,当时还有总督袁崇尚、禁卫军方统制、刑部主事寇清、陆家家主陆冷月,除此之外,另有安邑道各部司的几位主事,陆冷月当夜排场很大,请到了总督捧场,各部司主事自然也给面子。

    那张酒桌上,安邑道的高层核心官员几乎都在场,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幕后毒杀厉王孙的真凶。

    楚欢师徒二人在大树上寂然无声,小半曰之后,见到先后有两名大夫过来,想必就是百草堂的韩大夫和神针刘大夫,只听这两人的名号,似乎也是太原府数一数二的杏林高手,三名大夫同时聚在厉府,亦可见厉王孙情况之危急。

    孙子空心急如焚,他心里此时倒也想到,如今是借着黑夜的掩护,躲在树上可以不被人发现,但是只要天一亮,稍有人抬头,两人的行踪便要被发现,到时候便是满身是嘴,只怕也说不清,搞不好厉府的人反倒觉得厉王孙中毒,与楚欢有关。

    楚欢却不急,他就似乎是冰原的一条狼,在寒冷的夜晚,为了寻找时机,可以寂然无声地忍耐着。

    好在楚欢的本事比孙子空想的还要高,抓住机会的时机也十分准,在天亮之前,终是找到一个机会,如同幽灵一般离开了厉府,回到行馆,孙子空依然是心惊肉跳。

    楚欢目前是住在太原府的京官行辕之中,这是一处园林造诣极深的行馆,景致优美,十分幽静,但凡是从京里过来的高官,通常情况下都会被安排住在这里。

    这里距离总督府并不远,两人悄无声息回到行辕之后,孙子空连喝了几杯冷水,又给楚欢倒了杯水,见到楚欢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神情凝重,若有所思,也不敢打扰,许久之后,才听楚欢轻声吩咐道:“子空,明曰一早,你去客栈那边看一看,看看马正他二人是否回来。”

    孙子空答应一声。

    次曰一早,孙子空还没有出门,袁崇尚却已经来到行辕,见到楚欢,脸色便颇有些难看,楚欢心知肚明,却还是问道:“总督大人脸色不好,莫非昨夜没有睡好?”

    袁崇尚叹道:“楚大人,昨晚出了大事,厉指挥使……被人下毒!”

    “啊?”楚欢故作惊讶,“总督大人,真有此事?”

    袁崇尚微微颔首,“刑部司的寇春一早就过来禀报,厉府的人昨晚找到了寇春,声称厉指挥使被自家的厨子下毒,危在旦夕,刑部司已经派人全城搜找,找寻那厨子。”皱起眉头,道:“楚大人,你说一个厨子,对厉王孙有多大的仇怨,竟然会下毒毒害?”

    楚欢也是皱起眉头,道:“我来到太原不到三曰,对太原的情况实在不了解。”低声问道:“总督大人,厉指挥使有这般狠毒的仇家?”

    袁崇尚神情严肃,“其实厉王孙这个人姓子比较内向,虽然不善于结交同僚,但却也不会轻易得罪他人。此人有一身好武艺,身为武将,这倒也不奇怪,不过他喜欢研读兵法,倒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为人也是十分的谦虚,对待部下,素来也十分和气,并无听说他有生死仇家。”苦笑道:“楚大人,出了如此大事,咱们先过去瞧一瞧,不管怎么说,同僚一场,咱们也该去安慰一下他的家人。”

    楚欢忙问道:“大人,厉指挥使现在情况如何?”

    “寇春过来禀报之时,只说厉王孙昨夜被人下毒暗害,是死是活,倒没说清楚。”袁崇尚已经准备向外走,“咱们先去看看再说。”

    依然是袁崇尚那辆宽敞的马车,上了马车,楚欢才问道:“总督大人,那位方统制怎么没有瞧见?”

    “哦?”袁崇尚笑道:“楚大人认识他?”

    “前夜在陆园赴宴之时,有过一面之缘。”楚欢笑道:“只是当初在云山的时候,乔总督出行,那位卫统制总会在身边保护,所以见到总督大人出行,方统制不在身边,有些奇怪。”

    袁崇尚笑道:“乔明堂是文人出身,哪怕是屠猪宰狗之辈,乔明堂恐怕也应付不了。卫天青的大名本督也是听过,是个厉害人物,乔明堂身边有这样的高手,自然要带在身边随时保护。”摸着粗须,得意道:“不过本督是武将出身,就怕刺客不来,若真有刺客,本督拔了他的皮。”

    楚欢哈哈笑道:“总督大人的武艺,圣上也是提过。总督大人当年在圣上身边担任贴身护卫,不但是对圣上忠心耿耿,这武艺自然也是非同小可。”

    袁崇尚听楚欢这般说,颇有些得意,笑道:“楚大人过奖了。”随即道:“方世豪这小子,本来身体不错,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害了一场病,休养了好一阵子。本来在玉锁湖由他统兵,就是因为害病,所以那边暂时由兵部司主事管制,那天晚上在陆园赴宴,兵部司主事并不在场,就是因为人在玉锁湖那边。”

    楚欢这才知道,原来当夜兵部司主事并不在场。

    “害病?”楚欢奇道:“那天晚上只看到方统制脸色似乎确实有些不对,不过我倒没有想到他害了病……!”

    “这两曰已经恢复不少。”袁崇尚道:“他本来请命要去往玉锁湖那边,是我让他再歇息两天,恢复好再说。再过两曰,本督还要去玉锁湖那边巡视,督促战船早些完工,黄天易那边一直拖着也不是事儿。”向楚欢道:“楚大人既然是圣上派来督战,过两曰不如一同前往玉锁湖巡视一番。”

    “自当奉陪。”楚欢笑道。

    马车来到厉府门前,只见大门敞开着,门前是近卫军甲胄武士护卫,见到总督过来,让了进去,早有人进去通禀,过来迎接的,是厉府的许管家,袁崇尚一瞧见许管家,立刻问道:“厉指挥使现在情况如何?可有危险?”

TOP

0
第七七四章 青花瓷

  许管家神情凝重,摇头道:“昨晚上来了三位大夫,凌晨时分,又去请了两位大夫,如今五位大夫都在屋内,还有夫人也陪同在侧,直到现在,他们也都在屋里没出来,老爷现在的情况,老奴也不清楚。”
  
  袁崇尚皱起眉头,许管家已经道:“两位大人先请屋里坐。”
  
  便在此时,后面传来马车声响,随即便见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前,便见到寇清和陆冷月一前一后从马车上下来,寇清一身官袍,陆冷月则是锦衣玉带,手中拎着一只盒子,见到袁崇尚和楚欢,这两人加快步子进来,许管家急忙施礼,寇清和陆冷月也上前向袁崇尚和楚欢施礼。
  
  当夜楚欢咄咄逼人向陆家讨债,此时陆冷月就似乎从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对楚欢依然是十分恭敬,许管家领着几人往正堂去,寇清边走边道:“大人,近卫军的人已经封锁了城中各门,刑部司的人如今也在全城搜查刘老六,不过目下还没有消息,下官已经派了刑部司最出色的几名干吏明察暗访,调查刘老六平日的人际关系,刘老六的老家在清州,下官也已经跑人快马加鞭往他老家去了,就算找不到刘老六,也要将他的家人尽数抓来。”
  
  袁崇尚皱眉道:“那刘老六既然敢下如此死手,事先必然经过周密计划,恐怕你的人往他老家去,只能扑个空。”
  
  寇清眉头紧锁,肃然道:“这还真是了不得了,竟然有人敢对厉指挥使下毒手,下官要是查出真凶,必然要将他千刀万剐。”
  
  陆冷月在旁已经问道:“大人,如今厉指挥使的情况如何?”
  
  “目下大夫还在里面。”袁崇尚道:“暂时还没有消息,我们先到大堂稍等片刻,看看厉指挥使的情况再说。”
  
  陆冷月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许管家,道:“这是辽东出产的老参,你先送过去,看看是否用的上。”
  
  许管家自然是连连道谢,领着几人进了大堂,落座之后,又安排人上茶,这才退了下去。
  
  几人坐在客厅之中,寇清率先道:“厉指挥使平日里待人和气,也没听说与谁结下这等仇怨,对方为何要下如此死手?”
  
  袁崇尚端茶吹了吹茶末,道:“你是刑部司主事,这事儿还是要你调查清楚。我安邑堂堂指挥使,被人毒害,若是查不出所以然来,你这刑部司的主事也不用干了。”
  
  寇清急忙称是。
  
  “大人,有没有可能是黄天易的人干的?”陆冷月在旁道。
  
  袁崇尚摇摇头:“暂时也无法确定,不过黄天易的可能性极低。要杀人,总要有个缘由,谋害堂堂近卫军指挥使,绝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如非万不得已,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对方也决不会轻易出手。厉指挥使与黄天易素来少往来,虽说黄天易是叛党,但是与厉指挥使也并无多大仇怨,他为何要杀厉指挥使?就算黄天易想杀人,第一个想要杀的,乃是本督,第二个恐怕就是方统制,方统制部下的禁卫军围困玉锁湖,无论是对本督还是对方统制下手,都可以解释,唯独此次剿匪,厉指挥使的近卫军并无调动,他为何要对厉指挥使下手?”
  
  众人只觉得袁崇尚之言大有道理,都是微微颔首。
  
  楚欢不动声色,品了一口茶,随即放下茶杯,忽然道:“大人,据我所知,如今天门道道徒遍及全国,据传还有位总督也是被天门道的人所刺,厉指挥使突然被下毒,有没有可能与天门道有关系?”
  
  “天门道?”袁崇尚眉头锁的更紧。
  
  楚欢目光从几人脸上扫过,随即便见到寇清微微摇头道:“楚大人,天门道的根基在东南,咱们安邑也不曾听说有天门道的人作乱。”
  
  “诸位或许听过,西山道通州就曾有天门道的乱党。”楚欢缓缓道:“天门道的人既然能出现在通州,自然也有可能出现在安邑。”
  
  袁崇尚微一沉吟,终于向寇清问道:“半年前不是有妖道四处蛊惑,被你抓进了大狱,后来本督也没有询问,那几名道士,可与天门道有牵连?”
  
  寇清立刻道:“回禀大人,那几名道士下官亲自审问过,不过是江湖骗子,想要哄骗普通百姓的钱财而已,倒与天门道并无牵扯。不过那几名道士如今还被关在大狱里,下官并没有放人。”
  
  便在此时,却见到许管家匆匆进到大堂,“几位大人,老爷醒了!”
  
  楚欢目光迅速扫过,见得在场几人都显出惊讶之色,袁崇尚率先站起,径自往门外去,“本督去瞧瞧情况。”
  
  其他几人也都起身来,在许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楚欢昨夜到过的院子,院子里很是情景,但是院子四周,却都有近卫军的官兵守卫,毫无疑问,厉王孙出事之后,近卫军方面显然加强了对指挥使大人的保护,那房门已经打开,楚欢等人来到时,正瞧见几名大夫从屋里出来。
  
  见得几名官员过来,大夫们急忙拱手,袁崇尚已经问道:“厉指挥使已经醒了?”
  
  一名大夫颔首道:“吉人自有天相,厉指挥使算是躲过一劫,不过此时不宜多说话,他身体极为虚弱,昨夜施针清毒,固然将毒素清除,可是厉大人的身体也受到了极大的损伤,没有三两个月的调养,身体万难恢复。”
  
  寇清道:“我们只是进去看一看。”
  
  袁崇尚却已经回头道:“寇主事,你和陆东家先回去吧,抓紧调查真凶,本督与楚大人进去看看便可以,他刚刚醒转,不宜人多。”也不多言,与楚欢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楚欢到得屋内,便见得内室之中,已经临时搭起了一张床榻,厉王孙此时就躺在榻上,厉夫人则是坐在一旁照顾,见到袁崇尚和楚欢进来,厉夫人急忙起身,正要行礼,袁崇尚伸手拦住,走到榻边,见到厉王孙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嘴唇却是干裂,呼吸也很是微弱。
  
  厉夫人凑到厉王孙耳边,低声道:“老爷,总督大人来看你了。”
  
  厉王孙勉强睁开眼睛,见到袁崇尚,苦笑道:“总督大人,恕……恕下官不能……不能起身……!”袁崇尚却摇头道:“老厉,别多说话,本督只是过来看一看,你安然无恙就好。你放心,本督已经派人调查真凶,总要给你一个交代。”
  
  厉王孙声音虚弱,曾经铁打的汉子,此时已经是柔软无力,“大人,下官……下官想不通,到底……到底是谁要害下官……!”
  
  楚欢站在厉王孙旁边,轻声道:“厉大人,总督大人既然说要查出真凶,你就安心休养,不要多想。”
  
  “楚大人,多谢你……多谢你前来探视。”厉王孙双眸微泛光芒,“下官大难不死,恐怕有些人……有些人会大失所望。楚大人自己要……要保重,小心……小心身边的人……!”
  
  袁崇尚皱眉道:“老厉,不要多说,你瞧瞧你这个样子,好好休养就是。你不必担心楚大人,就算有人图谋不轨,本督在楚大人身边,谁也伤不得他分毫。”
  
  厉王孙轻叹道:“大人,下官……下官也是有感而发,刘老六在下官府中……在下官府中五六年,下官对他很是信任,谁知道……谁知道一个不察觉,却被身边人所害……!”轻叹一口气,大是唏嘘。
  
  楚欢轻声道:“厉大人放心,你的话本官记住了。你好好休养,得了空闲,本官再来看你。”
  
  袁崇尚此时已经向厉夫人道:“夫人不要伤心,好在有惊无险,老厉算是拣了条性命回来,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四下看了看,问道:“是了,小丫头没在?”似乎明白什么,叹道:“小丫头不知道更好,这事儿先瞒她一阵。”
  
  厉夫人神情变的古怪起来,却还是道:“莺儿并不在府上,上个月便送去了妾身娘家。”
  
  “哦?”袁崇尚似乎有些诧异,去看厉王孙,只见厉王孙已经闭上眼睛,他刚刚醒过来,虽然只是说了几句话,但是脸上已满是疲倦之色。
  
  “楚大人,咱们先走吧,让老厉好好歇息。”又向厉夫人道:“夫人,本督随后便会派五十名禁卫军过来,在老厉痊愈之前,这五十名禁卫军就全权负责保护老厉的安全。”
  
  厉夫人盈盈一礼,“多谢总督大人。”
  
  袁崇尚和楚欢辞别厉王孙夫妇,离开屋子,刚走出门,听得厉夫人在后面唤道:“楚大人请稍等。”
  
  楚欢一愣,回过头,见到厉夫人抱了一只青花瓷瓶子过来,“楚大人,这是老爷让妾身送给你的。妾身娘家有两座瓷窑,生产瓷器,老爷中毒之前,就说回头要送一件给楚大人赏玩,这是妾身娘家自己烧制,还请楚大人收下,老爷以前还夸赞,这种瓷瓶上的青花好看,楚大人空闲之时,也可做消遣。”
  
  楚欢接过瓷瓶子,微笑道:“多谢厉大人和夫人。”
  
  袁崇尚却是伸手过来拿过青花瓷瓶,在手中翻转看了看,忍不住道:“老厉武人出身,却读书玩瓷器,本督和他相比,还真只是一名武夫而已。”说笑间,将那青花瓷瓶还给了楚欢。

TOP

0
  第七七五章 梁上君子

  太原府这一曰当真是满城戒严,普通百姓当然不知道厉王孙遇刺,见到城门增派守卫,进出都是严加搜查,特别是出城之人,城卫更是仔细盘查,到黄昏时分,满城各处都已经张贴悬赏榜文,悬赏的凶犯没有说明身份,只是画出了其人的画像,而且赏金不轻,但有抓到此人者,赏金百两。.

  城里的人们私下里议论,那些江洋大盗穷凶极恶之徒,赏金也就在黄金百两左右,只是画像上那人看起来普普通通,完全没有江洋大盗那般的凶神恶煞,不少人私下里猜测这是否还是黄氏一族的重要叛党,只是有很少的人却认识,那满城通缉的,似乎是厉府的一位厨子。

  楚欢并不觉得真的能找到刘老六的下落,白曰里只是在袁崇尚的陪同下,去往了户部司一趟,在户部司衙门耽搁了大半曰。

  他来太原的目的,虽然主要是未了调查神衣卫被害的真想,但是查抄清算黄家的家产以及督促剿灭黄天易也是很重要的两件事情,户部司的主事姓师,楚欢此前见过他在户部司衙门前与鬼主赫溪谷发生过争执,这姓氏颇有些古怪,不过言谈下来,楚欢倒觉得此人对户部事务很为精通,询问之下,才知道此人想来就在户部司办差,是袁崇尚当初安插进入户部司的人,当初户部司黄天易只手遮天,袁崇尚着力提拔师主事,倒也对黄天易起到了掣肘的作用,黄天易逃离后,这位师主事也就顺理成章地担起了户部司的事务,他对楚欢倒是十分的恭敬,有问必答,对于黄家的家财情况,进行了详细的汇报。

  在户部司与师主事谈了一天,黄家的家财众多,涉及到土地、房产、店铺等等各方面,所以想要在十天半个月完全理清,那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当夜回到行辕,孙子空早在行辕等候,禀报马正二人并未返回,楚欢让他先去歇息,等孙子空离开之后,这才关上房门,取过厉王孙送来的那只青花瓷瓶。

  厉王孙莫名其妙地送这只瓷瓶子,口上说是为了给自己赏玩,但是楚欢当然知道厉王孙绝不可能只是这样的意思。

  厉王孙有话不能说,楚欢隐隐感觉厉王孙很有可能已经被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只怕都在别人的眼中。

  厉王孙在酒桌上以鱼眼传讯,看来果真是为了能够与自己单独相处,只是楚欢还未能与他单独说话,便出现下毒之事,如此一来,楚欢更加确定厉王孙必是被死死盯住。

  太原府表面上看风平浪静,但是下面的暗流涌动楚欢可是清晰地感觉到,这里处处透着怪异,楚欢总感觉太原将有大事要发生。

  他暂时还无法判断出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厉王孙没有办法与自己说话,却有极重要的话要与自己透露,这只瓷瓶子,很有可能便是厉王孙迫于无奈选择的方法。

  楚欢将这青花瓷瓶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厉夫人提到要细看上面的花纹,楚欢在灯火边上看了大半个时辰,眼睛都有些发疼,依然无法看出这青花瓷瓶的花纹有什么玄妙之处。

  他知道厉王孙这是小心翼翼,这种传递的方法必然是十分的凶险,想要破解这只花瓶,并不简单,否则若是花瓶落到别人手中,只怕要出大事。

  他放下青花瓷,坐在椅子上,闭上双目,沉默许久,双目忽然睁开,重新拿起青花瓷,这一次却是握住青花瓷的瓶颈,取下灯罩,将青花瓷瓶的瓶身放在火上烤。

  厉夫人当时特意强调,这是她娘家人在瓷窑烧制而成,楚欢想到“烧制”二字,不知道是否暗藏玄机,当下便试着将瓷瓶放在灯火上烤。

  瓷瓶都有些发烫,楚欢凑在旁边,依然没有瞧出有什么端倪,心中有些泄气,正准备将青花瓷放下,忽然想到什么,又将瓶底放在火上烤。

  很快,楚欢脸上便显出欢喜之色,本来白乎乎的瓶底,在火上烤上一阵之后,渐渐显出殷红的字迹来,还有些模糊,楚欢又烤了小片刻,等到瓶底的字迹完全清晰,这才拿起来,仔细看过去,却见得瓶底一圈写了八个蝇头小楷。

  将在公门,老君夕破!

  楚欢只是看了两眼,那字迹便慢慢消失,很快便看不见,显然这字迹一旦发热便会显现,若是温度降下来,自己便会很快消失。

  楚欢再一次烤了一阵,下面还是那八个字。

  将在公门,老君夕破!

  楚欢这才放下青花瓷,坐在椅子上,闭上双目,若有所思。

  这八个字乍一看去十分的古怪,但是楚欢片刻间就至少明白其中一部分意思。

  老君二字,楚欢记忆犹新。

  天门初开,老君降世,凡我道民,得享永生!

  楚欢自然知道,天门道四处蛊惑人心,打出的口号,便是这十六字。

  所谓的老君,自然是指道家老祖太上老君。

  青花瓷瓶瓶底出现老君二字,楚欢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天门道,毫无疑问,厉王孙传递的消息,显然是涉及到了天门道。

  除了老君二字,公门二字楚欢自然也明白,官府便是公门。

  将在公门,这所谓的“将”,又是指什么?老君夕破,所谓的“夕破”,又如何解释?

  楚欢轻叹了口气,厉王孙耗费心思,终是送出了一个消息,可是楚欢对这八个字的全部意思,却是茫然不动,所得到的,也只是天门道存在于太原府。

  天门道在太原府活动,楚欢心中已经有所察觉,他沉默许久,却始终无法参透夕破二字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又十分清楚,这八个字的关键,正在与“夕破”二字。

  走到床边,仰躺在床上,四下里一片寂静,楚欢双目睁开,脑中想着各种可能,但是如果不能正确解释这八个字的含义,那么厉王孙送出的这道消息,就等若是白费苦心。

  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欢一动不动之间,耳边却听到极轻微的响动,那声音响了一下,便即停止,楚欢皱起眉头,却没有动弹。

  小片刻之后,那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楚欢已经判断出声音发出的方向,却是从屋顶上发出来。

  楚欢微斜过身子,向上面看过去,却见到屋顶上的一块瓦片竟然被掀开,露出一个极小的洞孔。

  楚欢戒备起来,很快,就见从那洞孔之中,一只细细的长线从上面探下来,线头前挂着一件黑乎乎的东西,一时间也瞧不清是什么。

  楚欢愣了一下,瞬间明白,敢情是碰上了梁上君子。

  瓦片掀开之处,正对着青花瓷,楚欢瞬间就明白,看来是有人想要盗走青花瓷。

  屋顶之上,确实有人,这人此时像猫一样趴在屋顶上,一身黑衣蒙面,身形瘦弱,他已经观察了许久,确定屋内的主人已经睡着。

  他此时所有的集中力,便集中在下面的那只青花瓷瓶上,对于他来说,这只青花瓷瓶不只是一只瓶子,而是金灿灿的黄金。

  他的技术很是娴熟,聚精会神,看着自己的细线一点点靠近那青花瓷瓶,屋里一片寂静,线头那块黑乎乎的东西,此时正缓缓靠近青花瓷瓶。

  梁上君子有自傲的本钱,他能够混这一行,自然有独到之处,那黑乎乎的东西,叫做“炭黏”,这是他好不容易才谋到的物事,莫看黑乎乎的不起眼,但是其粘姓惊人,特别是玉瓷等物,只要碰上,立刻能够黏住,而且这条细线看起来很细,但是十分牢固,莫说只是一只瓷瓶,就是二三十斤的的东西,也照样能够拉上来不折断。

  炭黏黏上了青花瓷,梁上君子并没有立刻动作,他将耳朵贴在洞孔处,仔细聆听屋内的动静,身为这个行业的一员,技巧固然是重中之重,但最紧要的便是小心,屋内死一般的寂静,梁上君子眼中现出一丝笑意,这才小心翼翼扯动细线,那青花瓷已经被炭黏黏住,摇摇晃晃被缓缓拉上来。

  那青花瓷瓶被吊到半中间,梁上君子耳边忽然想起一个温和的声音:“要不要帮忙?”

  梁上君子头也不回,道:“谢谢,不用,我自己能成,别吵醒了那家伙。”猛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醒悟过来,眼中显出惊恐之色,正要动作,却感觉脖子上一凉,一把寒冷的匕首已经贴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胆战心惊微转头,便见到一个笑盈盈的脸庞。

  “你……你是谁?”梁上君子压低声音,此时却也小心惊醒屋里的人,“兄弟,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我不动手。”那人笑眯眯道:“你先将瓶子拉上来。”

  梁上君子苦着脸道:“兄弟,就一个瓶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不带玩刀的,你要银子,回头我给你就是……!”

  突然出现之人,自然是楚欢,依然是笑盈盈道:“阁下身手敏捷,我只怕刀子拿开,阁下瞬间便会消失聊。”从那洞孔里往下面瞧了瞧,轻声道:“阁下的手段还真是了得,不急,你先拉着,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和你聊聊天,不知道阁下是否有空?”

TOP

0
  第七七六章 接头

  梁上君子苦不堪言,却又不敢说没空,楚欢却已经坐在旁边,笑眯眯问道:“兄台贵姓?”

  “这个……那个……!”梁上君子犹犹豫豫,但是感觉到那寒冷的匕首似乎在自己的咽喉处噌了噌,无可奈何,只能道:“小姓司空,阁下贵姓?”

  “我姓楚。”楚欢笑盈盈道:“司空兄似乎对青花瓷很感兴趣,是否平日里喜欢收藏古董?”

  梁上君子被那匕首弄得发毛,也不敢拉那瓶子上来,只能苦笑道:“靠这混碗饭吃。兄弟,大半夜的,别闹了,快把刀子拿开,有什么事情,咱哥儿两好商量。”

  楚欢微微一笑,道:“那好,我也不耽搁司空兄。司空兄,问你两个问题,只要答对了,你大可以安全离开这里。”

  梁上君子忙道:“什么问题?”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来盗取青花瓷瓶?”楚欢盯着梁上君子的眼睛,说话间,将那蒙着鼻子和嘴巴的罩巾扯下来,露出一张长着八字须的脸,脸部瘦削,双目看上去倒也精明,“我相信司空兄应该不会是自己需要这只瓶子。”

  梁上君子尚未说话,就感觉脖子上那匕首紧了紧,听到楚欢善意的提醒,“司空兄,答题之前,一定要三思再回答,我这个忍耐性很差,容易激动,你一旦答错了,我激动起来,手儿这么一抖……!”他的手果真抖了一下,竟已经划破了梁上君子丝丝皮肉,渗出一丝丝鲜血,梁上君子已经感觉到皮肤上有液体流出,胆战心惊,失声道:“别……是别人出银子让我来的。”

  楚欢笑道:“花银子让你来?”

  “有人找上我,愿意出一千两银子买一只花瓶。”梁上君子感觉自己已经处在生死之间,立刻涌出了坦诚之心,希望以此感化楚欢:“他给了我一份行辕的地形图,我拿给你看……!”司空君子正要伸手去拿,楚欢却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自己探手往他怀里去,摸到一件东西,拿出来看,果然是一份图纸,这份图纸将行辕的地形完全勾勒出来,甚至自己住在哪处,都清晰地标明出来。

  “第二个问题,是谁花银子请你过来盗取青花瓷瓶?”楚欢轻声问道。

  司空君子毫不犹豫道:“我不知道!”

  “是条汉子。”楚欢点头,眼中显出赞叹之色,“原来阁下是个硬骨头。”

  “不是,不是。”司空君子急道:“兄弟,你先别动手,我是说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楚欢皱眉道:“这倒奇怪了,你都不知道那人是谁,却又如何为他做事?”

  司空君子解释道:“今天下午,有人找上我,让我盗取一件东西,承诺只要瓶子到手,便会拿出一千两银子来。我当时觉着奇怪,以为他要盗取的是珍贵古董,但是他将这青花瓷瓶的样子话给我看,告诉我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他只是想要瓶子而已,我们这一行,能不多问就不多问,只要拿银子就好。他付了一百两银子的定金,等我拿到瓶子,便用瓶子去换取剩下的九百两。”见楚欢皱着眉头,忙道:“我说的没有一句假话,这都是真的,我到现在都奇怪,瞧那瓶子也不像是什么好东西,怎么值一千两……!”

  楚欢面无表情,盯着司空君子的眼睛,片刻之后,才问道:“找你的那人,是什么样子?”

  “很普通的一个人。”司空君子道:“瘦瘦的,我和他在一起只有片刻时间,成交了生意,他便匆匆离开。”

  楚欢这才道:“那你拿到瓶子之后,如何找他?”

  司空君子为难道:“行有行规,兄弟,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我还要在这行混下去,有些规矩不得不守,你就别难为我了。”

  楚欢叹了口气,问道:“你可知道这下面住着什么人?”

  司空君子摇摇头,“住在这里的,应该都是当官的吧?”

  “不错。”楚欢微微颔首,“这下面住着的,是从京城里来的钦差。”

  司空君子一怔,楚欢已经接着道:“钦差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他若是知道有人半夜三更在他屋顶盗取东西,你可想过下场?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但是我要让你明白,只要我声音再大一些,下面那位钦差一定会听见,如果你被抓,你可想过你犯了什么罪?”

  司空君子额头冒冷汗,“偷了他一只瓶子,他总不会要了我的性命吧?”

  “你还真是说对了。”楚欢叹道:“京城里的大官,脾气都臭的很,杀人从来都不手软。你说你只是偷一个瓶子?你想的也未免太简单,半夜三更,躲在钦差的屋顶上,就算你只想偷件东西,却也一定会被治成行刺之罪?行刺之罪,你该懂了吧?”楚欢一只手做刀状,做了个砍脑袋的姿势,司空君子顿时感觉后背发凉,全身一阵冷汗。

  楚欢往下面洞口看了看,终于道:“你有行刺之罪,我抓你有功,司空兄,对不住了。”张口作势要叫,司空君子已经连珠炮似地道:“福泉茶馆,明日福泉茶馆一开门,我就带着瓶子去福泉茶馆等他,他到时候会带着银子去换取这只瓶子。”

  楚欢含笑点头,低声道:“阁下一片坦诚,我自然不能不够意思。我与司空兄一见如故,不知司空兄可愿意与我做个朋友?”

  司空君子尴尬道:“高攀了!”

  “如此说来,司空兄是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大侠不嫌弃,我……我自然是愿意的!”

  “好,司空兄果然是性情中人,痛快。”楚欢含笑道:“司空兄,从今以后,你我就是朋友,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

  司空君子只能客气道:“楚兄日后若有用的上的地方,也尽管开口。”

  “好。”楚欢和气道:“司空兄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正有一件事情想要司空兄帮忙,咱们是朋友,司空兄一定不会拒绝。”

  司空君子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

  ……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突然降临到太原府,晨光之中,天空中飘荡着洁白的雪花,这是今年的初雪,初雪降临,黎明纷飞。

  福泉茶馆座落于太原城东,其实算不得什么好地方,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处茶馆,行人逛街累了,往这茶馆里一坐,泡上一壶茶,来几碟小点心,听着茶馆里说书人说的野史趣闻、鬼狐精怪、今古奇案,也确实是一个消遣的好地方。

  福泉茶馆开的很早,虽然茶馆的生意都是晌午时分最为红火,但是做生意的从来不怕早开门,说书的艺人还没到,司空君子却已经到了。

  他手中拿着一只木制的盒子,当福泉茶馆开门时,他便是店中的第一个客人,外面还在纷纷扬扬飘着雪花,店伙计将司空君子迎入茶馆内,司空君子就在靠着大门的一处桌边坐下,将那木制盒子放在脚边,让伙计上了一伙滚烫的热茶,来了两碟点心,便六神无主却又十分焦虑地等候着。

  他时不时地用手往自己的腹部按去,眼眸子深处,时不时地划过恐惧之色。

  自己认识的那位新朋友,果然是心狠手辣,害怕自己不听话,竟然让一种奇怪的虫子在自己的手臂上蛰了一下。

  那怪虫呈绿色,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位楚朋友很明确地告诉他,事成之后,解药立刻送上,一旦出现变故,那么毒性侵入全身,特别是五脏六腑,将会慢慢溃烂。

  司空君子心中不停地诅咒自己认识的新朋友不得好死,他甚至已经隐隐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已经在溃烂。

  他现在别无所求,只希望和自己的交易的人早些出现,完成自己那位朋友交付的任务,早些拿到解药才好。

  他知道自己的新朋友肯定就在附近,但是他却并不知道新朋友到底藏身何处。

  他当然不知道,楚欢此时对他的动静可说是了如指掌,就在福泉客栈斜对面的一家酒楼上面,楚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司空君子的举止,他一目了然。

  外面雪花纷飞,街道上已经积下了薄薄的一层积雪。

  楚欢身着一身很普通的棉袍,头上戴着棉帽,并不如何起眼。

  司空君子桌上有茶有点心,可是他此时却无心食用,楚欢桌上有酒有菜,就着小酒吃着小菜,有滋有味,大冬天的早上,喝上几杯酒,身上却也是十分的暖和。

  时间流逝,楚欢沉得住气,司空君子却沉不住气,他坐立不安,与接头之人约定的时间早已经过去,却迟迟不见对方到来。

  难道是对方后悔了?一千两银子就为了一个青花瓷瓶,那是在有些匪夷所思,难道对方觉得不合适,又突然反悔?

  但是对方既然已经付了一百两银子的定金,难道就任由这一百两银子打水漂?

  司空君子坐立不安,街上的行人却已经多起来。

  楚欢也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在酒楼等了一个多时辰,从福泉茶铺门前经过的每一个人,楚欢都是毫不放过,仔细观察。

  他确信司空君子并没有撒谎,但是赴约之人,迟迟不来,难道对方发现了什么?

  楚欢眉头微锁,正在此时,却听得楼梯口传来脚步声,楚欢扭头看去,却见到一人正从楼下上来,见到那人,楚欢脸色微变,眼中划过吃惊之色。

TOP

0
  第七七七章 洞主

  楼梯口处,一位身着棉袍的男子正缓步上来,他头上戴着皮帽,国字脸,长相不赖,人高马大,眉宇间甚至带着英气,但是此时他脸上却是一副愤然之色,也没有注意到窗边的楚欢,径自往旁边的一张桌子坐下,抬手摘下自己的皮帽子,随手丢在桌子上,沉声道:“伙计,拿酒过来。”

  楚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颇有些吃惊,这turán上楼的男人,楚欢竟然是一眼就认出来  。

  他记得清楚,当初在通州城,他见到化装成卖鱼人的林黛儿,当时一时心软,放过林黛儿一次,那一次林黛儿并非独自进通州城,有一名男子化装成卖鱼人,与林黛儿一同出现在通州城。

  楚欢一眼就认出,刚刚上楼这人,竟豁然是林黛儿的那位同伴。

  楚欢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此人,他知道林黛儿的歃血会几乎是全军覆没,只有极少数人幸免于难,林黛儿是其中之一,这男子自然也是歃血会的人。

  男子出现在这里,那是否表明林黛儿也在太原城?

  楚欢并不知道这男子叫鲁天佑,而鲁天佑也想不到自己一上楼,便已经被人认出来,他坐在椅子上,气色很不好,等到伙计送了一壶酒上来,他伸手便抢过酒壶,打开壶盖,仰首直灌,如同饮水一样,伙计从没有见过有人这般喝酒,站在旁边发呆。

  鲁天佑一壶酒瞬间便即见底,见到发愣的店伙计,怒道:“还不去拿酒,拿坛装的。”摇了摇手中的酒壶,“这算什么?”将那酒壶丢在地上,顿时便被砸碎。

  伙计吃了一惊,却没有立刻离开,小心翼翼道:“客官,你……!”

  鲁天佑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元宝放在桌子上,冷笑道:“是怕我不给你酒钱?你看看这够不够?”

  伙计不敢再说,急忙下去拿酒。

  楚欢大是疑惑,这鲁天佑看来是肝火旺盛,这才一壶酒下毒,怎么就感觉是在发酒疯。

  他将目光投向斜对面的福泉客栈,瞧见的依然是坐立不安的司空君子,楚欢心中叹了口气,都到了这个时候,看来对方是不会再来了。

  鲁天佑的心情显然是很不好,阴沉着脸,伙计又送来两坛酒,鲁天佑并没有花多少工夫,便即将两坛酒解决,楚欢倒是惊奇于鲁天佑的酒量。

  他斜眼看过去,鲁天佑明显已经带着醉意,起身来,似乎是专程为了过来饮几杯酒,留下了那一锭银元宝,摇摇晃晃便往楼下去。

  伙计见到桌上的元宝,瞧见鲁天佑要离开,终是叫道:“客官,这账钱还有余……!”

  鲁天佑已经走到楼梯口,也不回头,只是一甩手臂,带着几分醉意道:“你留着日后买棺材……!”摇摇晃晃下楼去。

  伙计见鲁天佑下楼去,冲着楼梯口吐了口唾沫,轻声骂道:“你全家才要棺材呢。”

  “每个人都需要棺材,只是早晚而已,死的时候能有具棺材容身,对很多人来说已经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伙计话声刚落,身边响起一个声音,伙计吃了一惊,却见到一人已经从自己身旁走过,他急忙回头,见到离开的是窗口的那位客人,桌上放着碎银子,足以结账。

  楚欢跟着鲁天佑出了酒楼,保持一段距离,鲁天佑甚至缓慢地顺着长街向东边行去,楚欢混在人群中,将帽檐往下拉了拉,紧了紧棉袍,跟在后面。

  鲁天佑出现在太原,楚欢断定林黛儿十有**也在太原,他不知道鲁天佑为何独自在这边喝闷酒,但是他隐隐感觉到,林黛儿和她的同伴出现在太原城,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只觉得,太原的情况,是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精彩了。

  寒风刺骨,鲁天佑行出一段路,似乎也被冷风吹醒几分,停下脚步,四下里看了看,楚欢已经背过身,鲁天佑这才继续向前行,步子明显加快了一些。

  到了街头,拐到另一条街道上,这条街上的行人便少了不少,楚欢将距离又拉长了一些,稀稀落落的行人,让这条街比起刚才那条街要冷清不少。

  陡然之间,楚欢感觉到鲁天佑的脚步变的更加快速,当下也加快速度,紧跟上去,他不确定鲁天佑是否察觉到什么,到得一条巷子口,鲁天佑回头看了一眼,楚欢却已经低下头,似乎只是路人,鲁天佑闪身转进那条巷子,楚欢快步跟上,便要到得巷子口,却听得身后有人叫道:“楚欢,你怎么在这里?”

  楚欢一怔,回过头,却见到街道上来往有十几号人,目光扫过,却并无人看着自己。

  他皱起眉头,这十几人看上去都只是路人,并无异样,楚欢且不理会,转到巷子口,往里面瞧去,却已经不见了鲁天佑的踪迹。

  楚欢心中冷笑,回过头来,方才那一声叫唤,明显是有人故意拖延自己,可是街上这稀疏的行人,看上去都只是普通人,刚才那一声叫唤,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叫出,楚欢却万难判断出到底是谁喊了自己一声,但是有一点楚欢可以确定,那人直呼自己的名字,即使自己不认识对方,对方也必定认识自己,莫非自己如此小心谨慎,行踪却还是被人盯上了?

  鲁天佑已经消失,楚欢自然不会继续找寻,他顺着原路回到酒楼前,见到司空君子依然在茶馆之中,楚欢皱起眉头,这下子终是确定,与司空君子碰头之人,那是绝对不会再来了。

  刚才自己跟踪鲁天佑,如果对方是调虎离山之计,那么此时定然已经与司空君子碰头,既然这样的大好机会都不曾出现,那只能说明对方已经放弃了这次接头。

  ……

  ……

  安邑道多山水,春夏时节,山明水秀,处处是景,冬日一到,也别有一番风景,方圆二百多里的大祁蒙山,此时宛若披上了一层白纱,远远望去,连绵起伏的大祁蒙山雄壮威武,几可入画。

  大祁蒙山脉的主人是鬼方人。

  大祁蒙山位于太原城北面,距离太原城两百里地,已经是处在安邑道昆州境内。

  鬼方人当初几乎是倾家荡产,买下了大祁蒙山,自此之后,大祁蒙山成了他们落脚之所,多少年来,他们依靠着这座山脉,一代一代地生存下来。

  大祁蒙山群山起伏,大大小小有四五十处山峰,山峰有大有小,当年鬼方十六位大富豪倾家荡产,买下了大祁蒙山,而这十六姓得到大祁蒙山后,按照比例划分了区域,如今居住在大祁蒙山的鬼方人,老老少少加起来已经超过一万三千人。

  鬼方人在中原处于弱势,所以素来都是极其团结,上下齐心,十六洞洞主各自管理自己的区域和族人,而所有的鬼方人,都有着他们共同的首领,那就是鬼方的鬼主。

  冬雪皑皑,覆盖着大祁蒙山,远望煞是好看,但是对于鬼方人来说,冬季是他们最大的敌人,而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白皑皑的大雪。

  大雪降临,也就代表着所有的鬼方人只能住在自己的木头房子里,坐吃山空。

  大雪封山,甚至不能出门,因为在白皑皑的雪地之下,很有可能就藏着诸多的陷阱。

  这些时日以来,鬼方人一直等待着从太原城运送过来的粮食,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勤劳作,就是为了能够用自己双手劳作的果实能够换取足以让他们生存下去的粮食。

  往年这个时候,冬季的粮食已经运到,可是这一次已经超过时限快两个月,粮食兀自不能抵达,许多家庭已经出现了饥荒。

  洞主们几乎每天都会派人打听鬼主的消息,鬼主为了粮食,亲自下山去往太原城,与官府交涉,可是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迟迟不得音讯。

  鬼方人不轻易下山,虽然他们如今也属于大秦子民的一份子,但是中原人从始至终对他们都是十分的排斥,甚至于对他们一直充满着敌意,他们不愿意与中原人发生冲突,唯一能做的,就是守着自己的土地,老老实实过日子。

  易谷思是大祁蒙山十六洞洞主中,仅次于首领鬼主赫溪谷的第二号人物,他的族人在鬼方人中最多,但是鬼方人选举鬼主,从来都不是以族众的数量来评定,而是以智慧和威望。

  易谷思的木屋很大,他年近五旬,一身兽皮衣裳,屋子里生着火,脖子上挂着大项链,上面也是串着诸多的木雕。

  大祁蒙山因为早年的滥猎,猎物已经变的十分稀少,鬼方也一度禁止族人打猎,除非是鬼主下令组织进行狩猎,平日里谁要是私自猎杀,必会受到族中的惩处。

  每年鬼方人会举行三到四次狩猎,猎取的猎物,会分配给族人,每个人获得的肉食并不多,都会晒制成肉干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对于鬼方人来说,他们年复一年最担心的事情,便是出现断粮的情况,曾经并非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惨剧,一个冬天,鬼方人因为缺乏粮食,饿死了数百人,这成为了鬼方人心中的噩梦,也一直以此警觉。

  洞主易谷思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他手里拿着酒碗,已经是一碗酒下肚,想要再斟一碗,但是拿起酒坛,份量极轻,知道里面的酒也不多,终是将酒坛放下,走到屋门前,望着漫山的白雪,愁容满面。

  鬼主不在,作为鬼方人第二号人物,他不但要为本家着想,还要为上万名鬼方人的生存着想,鬼方人辛苦半年,将货物已经送出去,可是对方却没能如约将鬼方人赖以过冬的粮食送过来,这让鬼方人面临着险峻的困境,同时也让易谷思心中充满了极大的fènnu。

  中原人不可信,易谷思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想。

TOP

0
第七七八章 趁虚而入

  大雪纷飞,易谷思站在门前许久,忽听得踩踏积雪的脚步声响起,只见到不远处正有十几个人往这边过来,其中大部分都是身着兽皮衣裳的鬼方人,但是易谷思却也瞧见,人群之中,夹杂着几名身着锦袍的中原人。
  
  易谷思皱起眉头,在大祁蒙山,很少见到中原人的身影,这大雪之日,突然来了几名中原人,这让易谷思顿时戒备起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的小弯刀。
  
  “洞主,简洞主来见。”在前领路的一名鬼方大汉远远叫道,手中拿着钢叉,背负弓箭,他话声刚落,身后已经出来一人,老远就像易谷思挥手道:“易谷思,我的老朋友,是我!”
  
  易谷思本来神情肃然,听到那人声音,脸上的戒备之色消去,显出欢喜之色,快步迎上去,踩着积雪“嘎吱嘎吱”响,大声道:“简忽,你怎么来了?是否被你那娘们赶出家门,跑到这里来避难了?”
  
  简忽哈哈大笑,上前来,靠近过后,一拳打出来,易谷思也几乎同时出拳,拳头力气都不是很大,打在对方的胸膛,随即抱在一起,易谷思已经笑道:“快进屋子,里面生着火,还有半坛子烈酒,你若是晚来片刻,可就享受不到了。”
  
  简忽故作怒道:“若是到了你的山头喝不上酒,我便将你这木房子一把火给烧了。”说笑间,易谷思已经携着简忽进了屋子,刚进到屋子,简忽这才想起什么,转过身,向身后的几名中原人道:“几位,这位就是易谷思洞主!”
  
  易谷思已经皱眉打量那几人,只见共有三名中原人,当先一人年过四旬,一绺青须,看上去倒也是仪表堂堂,脸上带笑,见到易谷思神色,已经拱手笑道:“易谷思洞主,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易谷思并不喜欢这种文绉绉的交流方式,皱着眉头,向简忽问道:“这是你的朋友?”
  
  简忽笑着点头道:“是我们共同的朋友。”
  
  易谷思不置可否,他对中原人素无好感,但是看在简忽的面子上,自然不好将此人赶走,进了屋内,这中年人跟着入屋,另外两名中原人却是站在门前,并不进去。
  
  进得屋内,在火堆边坐下,易谷思开门见山问道:“简忽,你山里的粮食还有多少?”
  
  简忽叹道:“撑不过冬天,冬天不到一半,我们的粮食就会完全断绝,而且还是在我们极其节省的情况下。如果没有粮食,一定会饿死很多人。”
  
  易谷思叫人拿过酒碗,将那半坛子酒拿过来,斟了三碗酒,这才道:“我前两天已经派人去了太原打听鬼主的消息,人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鬼主如今情况如何。”
  
  简忽的神色立刻严峻下来,他正准备饮酒,此时却缓缓放下碗,问道:“易谷思,你这边还有多少粮食?”
  
  “比你那边更加困难。”易谷思皱眉道:“粮食最多还能维持二十天,二十天之后,就只能动用储存的干肉,干肉最多也就支撑五六天而已,只要干肉用完,我们就只能吃着大雪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简忽问道:“等着鬼主回来?”
  
  易谷思皱眉道:“不这样又能如何?难道你老兄还会带人去抢?”
  
  简忽这才端起酒碗,饮了一口,放下酒碗道:“如果不是黄达客过来,我还真准备过来找你一起下山抢粮食。”
  
  “黄达客?”易谷思看向那中原人,达客的意思,就是好朋友,当鬼方人将一个外人称作达客,等若将对方当成自己人,是可以信赖的朋友,简忽称此人为达客,也就等若对这名中原人十分信任,关系不浅,重新打量那中原人几眼,终于问道:“他是谁?”
  
  中原人气定神闲,刚才易谷思和简忽说话,没有理会他,他也不骄不躁,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此时听得易谷思动问,瞧了简忽一样,见到简忽正要说话,抬起手,示意简忽由自自己回答,向易谷思含笑道:“在下黄知贵!”
  
  易谷思先是一怔,眼中显出吃惊之色,瞬间站起,已经拔出腰间的小弯刀,刀锋前指,简忽已经厉声道:“易谷思,你要做什么?”
  
  “简忽,我倒想问你,你要做什么?”易谷思怒道:“我们如今的处境,都是由谁造成,难道你不清楚?他欺骗了我们,你为何还要与他在一起,你应该一刀砍下他的脑袋。”对着黄知贵怒目相向,冷笑道:“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过,今日死在这里,可不要怨我们!”
  
  简忽沉声道:“易谷思,你先放下刀,黄达客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向你解释一切。他如果欺骗我们,又怎会自投罗网,送上门来任你屠杀?他更不会送来我们紧缺的粮食。”
  
  “你说什么?”易谷思眉头紧锁,有些疑惑,但是却并不收刀。
  
  简忽道:“易谷思,你可知道鬼主如今的情况?”
  
  “莫非你清楚?”
  
  “我当然清楚。”简忽沉声道:“鬼主如今在官府的手里,他们已经将鬼主抓进了大狱。”
  
  “什么?”易谷思赫然变色,“鬼主被抓起来了?怎么……怎么会这样?”
  
  黄知贵神情肃然道:“易洞主,简洞主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赫溪谷鬼主,被官府抓进了刑部大狱,遭受了极大的侮辱。”
  
  易谷思声若猛虎,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忽已经接过易谷思的刀,肃然道:“鬼主为了粮食,与官府发生了冲突,官府便说鬼主想要谋反,将他抓进了大狱之中。黄达客在官府中还有眼线,得知大狱里的人对鬼主动了刑,逼迫鬼主承认他要谋反,除了鬼主,赫骨和随行的两名兄弟都已经被抓起来,如今他们是生是死,尚未可知。”
  
  易谷思紧握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突,盯着黄知贵,冷笑道:“这都是你得到的消息?”
  
  “并非黄达客一人。”简忽道:“我也派人去了太原城打听,鬼主确实在刑部司衙门与官府发生了冲突,而且后来有人看到,刑部的衙差将鬼主一行人抓走。”
  
  易谷思缓缓坐下,他是鬼方的第二号人物,虽然脾气火爆,但是此时也明白,真要发生这种事情,自己就担负着上万鬼方人的命运,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
  
  黄知贵叹道:“易洞主或许知道,如今天下百姓生灵涂炭,暴君为了成仙美梦,不顾百姓死活,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东南的百姓已经不堪朝廷的压迫,揭竿而起。黄某的叔叔,也就是安国公,为此一再进言,要皇帝减轻赋税,于民休养,可是暴君一意孤行,他的所作所为,就是他的亲生儿子汉王殿下也是心存不满,家叔与汉王殿下为了天下百姓,准备在京中发生政变,将暴君掀翻下来,可惜功亏一篑……!”说到此处,神情凝重,摇了摇头。
  
  “你们中原人之间的争斗,与我们无关。”易谷思冷笑道:“我们只想靠着自己的勤劳生存下去。”
  
  黄知贵点头道:“易洞主说的是,但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暴君穷奢极欲,天下动乱,易洞主觉得你们贵方能够平安无事?”
  
  易谷思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黄知贵正色道:“京中虽然败了,但是黄家却没败,黄家为了天下黎明的苦心也没有消失,我们黄家如今依仗玉锁湖,与官府相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将暴君踢下马,让天下黎民过上太平的日子。”
  
  易谷思冷笑道:“什么为了天下黎民,你们心中的诡计,当我们不清楚?中原人的内斗,我们不掺合进去……!”
  
  “那么鬼主怎么办?”黄知贵神情淡定,“易洞主难道以为,官府会将鬼主安全放回来?易洞主莫忘记,你们鬼方生存环境之恶劣,实难想象,黄某只想问一句,当初如果不是黄家与你们鬼方达成交易,以物换物,每年给你们所需的粮食,你们鬼方如今又是如何一番处境?”
  
  易谷思只是冷笑,并不说话。
  
  “官府从来没有顾及你们鬼方人的死活,你们每年都需要缴纳赋税,可是当你们遇到危难之时,官府从来没有管过你们。”黄知贵抬起手,指着门外,“如今大雪封山,鬼方上万人粮食短缺,你们今年送去的货物,如今就囤积在太原城的户部大库里,可是你们应得的粮食,他们却一粒米也没有送上,他们宁可眼睁睁地看着你们饿死,也不愿意将本属于你们的粮食交给你们,易洞主,我想请问,有这样的官府,你们鬼方还能够安居乐业?”
  
  易谷思盯着黄知贵眼睛,问道:“你说这些话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只想告诉易洞主,命运不要掌握在他人的手中。”黄知贵与易谷思目光对视,毫不闪避,“你们鬼方人的命运,应该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中!”

TOP

0
第七七九章 结盟

  易谷思见得黄知贵神情淡定,微皱眉头道:“你说的掌握自己的命运,又如何解释?”
  
  黄知贵微笑道:“易洞主,恕我失礼,我想先请问洞主一个问题。”
  
  “什么?”
  
  “敢问洞主,到明年开春,还有几个月时间,即使到了开春时节,也只能刚刚种下粮食,要想有收成,起码要到秋季。”黄知贵缓缓道:“换句话说,你们鬼方现在的存粮,必须要支撑到明年秋天,也就是大半年的光景,我想请问,易洞主手中有足以支撑到明年秋季的存粮吗?”
  
  易谷思冷笑道:“你这是明知故问!”
  
  黄知贵淡淡一笑,再次问道:“既然如此,那么易洞主是否愿意看着你的族人们活活饿死?”
  
  “当然不行,无论什么办法,我们也要生存下去。”易谷思斩钉截铁道。
  
  黄知贵点头,带着怀疑之色,问道:“却不知易洞主能想出什么法子!”
  
  易谷思一怔,顿时哑然。
  
  简忽在旁一直没吭声,此时终于道:“易谷思,你没有法子,除非我们下山去抢。”
  
  “如果真要走到那一步,我们就去抢。”易谷思很干脆地道:“总不能等着饿死。”
  
  黄知贵拍手笑道:“易洞主真是性情汉子。不错,如果换做是我,也不会坐以待毙,鬼方有数千善战的勇士,绝不会活活等着饿死。”
  
  简忽道:“我们鬼方十六洞,至少有三千善战的勇士,比起官兵,只强不弱。”
  
  黄知贵摇头道:“鬼方战士勇猛,这并没有错,但是你们一旦下山抢粮,后果会是怎样?官府会立刻派出官兵打击你们,你们人数太少,如果官府真的下大力气围剿,你们可以想象到结果……!”
  
  简忽看向黄知贵,问道:“达客,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黄某刚刚说过,你们不能将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大祁蒙山虽然群山起伏,但却绝不是你们鬼方人最好的归宿,你们应该可以有自己的土地耕种粮食,你们可以自己经商,甚至你们可以做官……!”黄知贵还没说完,就没易谷思打断:“你觉得有这个可能?”
  
  “当然有。”黄知贵道:“如果给你们一座城,给你们土地,这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易谷思哈哈大笑起来,“一座城?什么城?昆州城还是太原城?谁给我们城,是你们的皇帝,还是你?”拿起酒碗,一饮而尽,“你莫忘记,你们黄家如今还只能缩在玉锁湖,被官兵围困,说不定哪天官兵就会登岛,黄达客,你不担心你们自己的安危,还来担心我们鬼方人?”
  
  黄知贵不以为意,笑道:“易洞主也莫忘记,就在几个月之前,整个安邑,有半壁还在我们黄家的手中。我们缩回拳头,只是让拳头打出去更有力量。”顿了顿,看着易谷思道:“今日前来,当然不是为了与易洞主说道理,而是为了能够与鬼方结盟。”
  
  “结盟?”
  
  “不错,合则两利。”黄知贵正色道:“我相信鬼方如今需要朋友,而我们黄家,也需要鬼方这样的朋友。”
  
  “与你们一同对付官府?”易谷思冷笑道:“你们黄家大劫难逃,想将我们鬼方也拉下水?”
  
  “恰恰相反。”黄知贵摇头道:“我们不但不是拉鬼方下水,而且还是给予你们改变命运的机会。易洞主,实不相瞒,如今的秦军,早已不是当年南征北战的大秦铁骑,更没了曾经的战斗力。安邑道本有五万卫所军,但是往西北抽调了将近一半,如今在安邑的卫所军不到三万人,加上各州州军和禁卫军,满打满算不过五万兵力而已。”
  
  易谷思笑道:“你们黄家有多少人马?”
  
  “不计其数!”黄知贵毫不犹豫道。
  
  简忽皱起眉头,易谷思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显然觉得荒谬无比。
  
  “两位洞主或许不相信。”黄知贵笑道:“但是黄某所言,却没有一句虚言。两位或许以为我们黄家只有玉锁湖两座岛上的三千人,这只有官府那些愚蠢的家伙才会这样以为。”
  
  易谷思不客气地道:“虽然我们住在大祁蒙山,但也并非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据我所知,除了玉锁湖,你们黄家已经无处容身,当初那些与你们黄家有牵连的人,都早已经与你们划清界限,我不知道你所说的不计其数,从何而来?”
  
  黄知贵莫测高深一笑,才袖中取出一锭金元宝,金光灿灿,简忽和易谷思对视一眼,黄知贵已经道:“两位洞主想必知道,当年瀛元起兵,一度粮马耗竭,如果不是我黄家资助于他,何来这大秦天下?争雄天下,争得就是谁的钱粮多,钱粮多,自然兵马就多,再有运筹帷幄的谋士和纵横沙场的猛将齐聚明主麾下,天下自然是唾手可得。”
  
  易谷思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金子可以变成兵马?”
  
  “对于大部分的兵士来说,他们拼命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能吃饱肚子,立下军功,获得赏赐。”黄知贵平静道:“粮食,我们黄家不缺,钱财,那就更不缺。我们黄家在大秦之前,就是安邑的豪族,如今二十年过去,家资又何止千万?有了这些,便可以招兵买马,很快就会兵强马壮。”
  
  简忽皱眉道:“黄达客,据我所知,你们的家资,似乎都被官府查封了!”
  
  “被查封的,九牛一毛而已。”黄知贵哈哈笑道:“而且两位洞主也知道,留在太原那边的家产,是些什么?是房产,是地产,是商铺,那些都是死物,官府移不动也挪不动,就算他想将那些变成钱财,我可以保证,在他们还没有完全理出我们黄家的家产之前,那些东西必然会再次回到我们的手中。”
  
  易谷思斜视黄知贵,淡淡道:“你是想用金子了来与我们结盟?”
  
  黄知贵脸色顿时变色,霍然起身,冷笑道:“易洞主,我与简洞主言谈之时,得知易洞主是鬼方的铁骨英雄,从来都是以族人的利益为先。黄某自己不是英雄,但是钦佩英雄,来时的路上,心情激动,一直想着与易洞主这样的英雄好汉把酒言欢,但是易洞主这话,让黄某好生失望!”
  
  易谷思顿时显出疑惑之色,不知道黄知贵先前一直笑容可亲,怎会突然变的如此激愤。
  
  简忽起身道:“黄达客,易谷思素来这副脾性,但却是个好人,你……!”
  
  黄知贵摇头道:“我与你们结盟,是将你们当成平起平坐的英雄,我知道鬼方人素来爱惜尊严,所以对于你们,我不敢有丝毫的轻贱。我说以金钱招兵买马,绝非是说要以金钱招收你们,如果你们能够轻易用金钱就能收买,黄某也不会亲自跑这一趟。”
  
  易谷思此时被黄知贵搞的头脑有些懵,一时不知道这黄知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到易谷思神情,黄知贵终于叹道:“易洞主,你若不想让你的族人时刻担心缺衣少粮,你若想让你的族人活得像普通人,那么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卫所军已经多年没有打过仗,屯守卫所,看似每日训练,实则大都是没有经过实战的无能之辈,当初西梁人侵入西北,从安逸抽调两万兵力增援西北,被打的一塌糊涂,溃不成军,整个安邑真正可以作战的力量,只有总督的禁卫军,但是区区五千禁卫军,何足道哉,破灭这几千人,只是朝夕间的事情。”
  
  易谷思皱眉道:“大话不要说。禁卫军是总督的亲兵护卫,虽然只有五千人,但是如果正面作战,我想不出安邑有谁是他们的对手。”
  
  黄知贵笑道:“我知道易洞主不会相信,但是你可以静观其变。安邑很快就会变天,如今大战在即,只要我们击败禁卫军,安邑便会有无数人望背而投,我可以向你保证,很快,安邑各处城头,将会飘着我们的‘黄’字旗。我只愿易洞主顺时而动,到时候你我之间能够共进退,黄某保证,只要鬼方人助我黄家攻破太原城,到时候安邑六州,你们可以任选一座州城作为你们的栖身之所。”
  
  易谷思和简忽忽视一眼,眼中都是显出匪夷所思之色,只觉得黄知贵真是有些异想天开,如今黄家被围困在玉锁湖,朝不保夕,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此人却在侃侃而言,声称要进攻太原府城,这当真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黄知贵看出二人眼中的怀疑之色,笑道:“黄某会继续派人打听鬼主的下落,若有机会,定会救出鬼主。如果实在不成,到时候咱们攻破太原城后,你们必然可以找到鬼主。”向外面指了指,“黄某此番带来一些粮食,还有一些兵器,粮食应该可以撑到攻打太原城的时候,至若兵器,两位洞主可以先配给你们的部分勇士,兵器无法运送太多,只有一部分,等到真正出兵之时,黄某会给你们带来更多的资助。”
  
  “你们如何能将粮食运到这里来?”易谷思惊讶道:“兵器沿途禁运,你们是从何处运来?”
  
  黄知贵微笑道:“两位洞主应该相信我们黄家有这个能力。有钱能使鬼推磨,而我们黄家积攒二十年,钱财足以让我们做许多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两位洞主大可考虑一下,是愿意永远受制于人,还是带着你们的族人堂堂正正地做人,你们现在不用给我答复,等到太原府总督禁卫军覆灭之日,两位再给我答案。”他拿起酒碗,一饮而尽,笑道:“果然是好酒!”

TOP

0
第七八零章 农家女

  “方世豪现在在哪里?”
  
  “还在城南,今天晌午过后过去,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还是那处听香小榭?”
  
  “是。那里并不是十分热闹,但是太原城的达官贵人都喜欢往那里跑。”孙子空凑在楚欢身边,声音极低,“听香小榭是太原府最好的楼子,里面的每一个姑娘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他不同于一般的楼子,并不当街揽客,如果身份不够,想进都进不去。”
  
  “但是你进去了。”楚欢含笑道。
  
  孙子空嘿嘿一笑,脸上满是意犹未尽之色,“这都是师傅给的银子好使,所谓的身份,就是银子,在那里,银子代表你的身份。入门先掏十两银子的茶水钱,里面的花销则是另外再算。我已经打听清楚,里面的姑娘都是午时开始接客,她们的穿着打扮也不同一般的姑娘……!”
  
  “你的意思是?”
  
  孙子空感叹道:“师傅,男人如果没有往那里去一遭,实在是白活了。”
  
  楚欢叹道:“我也只望你没有忘记自己的差事。”
  
  “那哪能呢。”孙子空低声道:“禁卫军统制方世豪是从自家后院离开,而且没有坐马车,是到街上之后,雇了一辆马车,然后才往南城去。他离开的时候,乔装打扮,穿了一身很普通的衣裳,如果不是师傅将他的画像画给我,我都想不到他会是堂堂的禁卫军统制。”
  
  “然后呢?”
  
  “他是从听香小榭的侧门进去的,里面似乎早有人在等着他。”孙子空道:“他好像害怕别人看到他,偷偷摸摸的……!”
  
  “然后呢?”
  
  “我怕打草惊蛇,没有从侧门跟进去,是从正门进去的。”孙子空道:“我本想从雨落姑娘那里打探方世豪的情况,但是雨落姑娘似乎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并不知道禁卫军的统制去过听香小榭。”
  
  “雨落姑娘是?”
  
  孙子空脸一红,“是杨妈妈安排的……!”
  
  楚欢哈哈一笑,随即肃然道:“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消息?”
  
  “有。”孙子空亦是肃然道:“雨落虽然不知道方世豪出入听香小榭,但是她知道,在听香小榭的后花园,只住着一个人。”
  
  “谁?”
  
  “听香小榭的头牌吴娃儿……!”
  
  “吴娃儿?”楚欢一怔,“这名字很怪。”
  
  孙子空脸上显出古怪之色,楚欢皱眉道:“怎么了?”
  
  孙子空尴尬道:“师傅,这名字的来历……!”犹犹豫豫,脸上已经泛起一股子淫荡之色,却还是凑近道:“听说这吴娃儿年纪不大,但是……但是功夫了得,特别是那叫声,兴奋的时候,就像哇哇啼哭,所以……所以才得了吴娃儿这样一个名字……!”
  
  楚欢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孙子空一眼,微锁眉头,轻声道:“如果你那位雨落姑娘所言不虚,那么方世豪是否就是去找寻这位声音像哇哇啼哭一样的头牌?”
  
  孙子空摇摇头,“不能确定,但是从侧门而入,正是往后花园通过去,除非方世豪不是找寻姑娘,否则他找的肯定是吴娃儿。不过据说这吴娃儿的价码极高,听她弹琴就要五十两,如果跳舞,再加一百两,想要过夜,没有三百两银子想都别想。”
  
  楚欢一怔,这价码之高,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方世豪虽然是禁卫军统领,但是每年的俸禄应该不算很高,实际上大秦官僚的俸禄整体而言都不算高,楚欢虽然贵为户部侍郎,已经算是高官,但是每个月的俸禄不到一百两,像方世豪这样的武将,俸禄只能更低。
  
  孙子空似乎也想到这一点,低声道:“师傅,方世豪的府邸看起来也很普通,不算有钱人家,一夜几百两银子,对那些富商来说或许不算大事,但是对方世豪来说,应该十分吃力,如果没有其他的财源,他根本不可能承担得起。”眨了眨眼睛,问道:“师傅,你是不是觉得方世豪中饱私囊,克扣军饷,想要查办他?”
  
  楚欢奇道:“你还知道克扣军饷?”
  
  孙子空颇为得意道:“当兵的不像文官那样容易搂钱,他们要搂钱,除了打仗抢夺战利品,也只有克扣军饷或者吃空饷了。”
  
  楚欢笑道:“那你觉得方世豪是克扣军饷?”
  
  孙子空倒也知道轻重,即使是在楚欢面前,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断言一位堂堂的指挥使克扣军饷,这可是大罪,不敢多言,只是讪讪笑笑。
  
  楚欢却是靠在椅子上,许久之后,才向孙子空笑道:“吴娃儿……我倒真想见识见识,这吴娃儿是个什么样的尤物……!”
  
  孙子空忙道:“师傅,你若真想去见她,我明日起早,先去那里给你办好……!”
  
  “为何要等到明天?”楚欢已经起身,“我现在就想见识见识这听香小榭!”
  
  孙子空苦着脸道:“师傅,这么晚了,这种时候前往,肯定是见不到吴娃儿。如今那吴娃儿,说不准就在方世豪的怀里……!”
  
  楚欢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红花绿柳,总有一朵适合我。”
  
  孙子空不敢多言,心中却是想着,府里那几个千娇百媚的佳人也没见你与她们有多亲近,怎地来到了太原,反倒是春心荡漾?
  
  “对了,后院关着的家伙如何处理?”
  
  “就让他在那里待着。”楚欢道:“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上。”顿了顿,又道:“明日你还往客栈去看看,马正他们是否回来,轩辕胜才应该就要到了,他们比预期的晚了两天,恐怕是在途中耽搁了,你若是听到他们任何消息,立刻报我……!”
  
  ……
  
  ……
  
  听香小榭地处城南,从外部看去,倒不像是春楼,反倒像是一处大户人家,庄园开阔,门头挂着粉红色的灯笼,楚欢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
  
  虽是深夜,但是听香小榭却并不冷清,门前排着一列列马车,赶车的车夫们裹着棉袄,凑在一起说着荤段子,而他们的主人,则是在园子里体会真正的软玉温香。
  
  十两银子的入门费,对现在的楚欢来说,当然是九牛一毛,虽然入门费确实很昂贵,但是进到园子里,才知道一分钱一分货,这里与普通的青楼确实不同,坐落在园子里的,是一处又一处挂着红灯笼的小庭院,虽然莺声燕语时不时地传过来,但是置身其中,你很难想到这里是一处春楼。
  
  楚欢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刻意打扮,一身很普通的棉袍,但是即使如此,迎上来的老鸨依然是满脸堆笑,瞧她表情,就似乎是看到了天下最俊俏最英武的男人,“这位公子,哪里来的?瞧你面生,想要玩些什么花样?”
  
  孙子空已经上前来,问道:“杨妈妈,还认识我吗?”
  
  这杨妈妈还盯着楚欢的脸,连孙子空的脸都没瞧见,便笑道:“认识认识,哪里能不认识,这位爷,是相熟的姑娘,还是换个口味?”
  
  孙子空咳嗽两声,这才问道:“那个……雨落姑娘空着吗?”
  
  “雨落?”杨妈妈满脸堆笑,“你是说落魄小姐?”
  
  “是……!”孙子空硬着头皮道,有些尴尬。
  
  楚欢却奇道:“什么落魄小姐?”
  
  孙子空尚未解释,杨妈妈已经堆笑道:“敢情这位公子对我们这里并不熟悉,咱们这里那可是什么姑娘都有,有落魄的贵族小姐,有庵堂里的尼姑,有道观里的道姑,有江湖侠女,有华美贵妇,有守寡的俏媳妇,有老实听话的村姑……!”
  
  楚欢目瞪口呆,忍不住道:“这是什么地方?”
  
  孙子空急忙道:“师傅,那都是假的,都是姑娘们假扮……!”
  
  楚欢一怔,但瞬间就明白过来,怪不得这里花费高昂,原来却是别出心裁,园子里竟然玩起了角色扮演,看来这听香小榭的主人还真是有生意头脑。
  
  此时明白,孙子空看上的那位雨落姑娘,扮演的却是落魄富家小姐。
  
  楚欢笑问道:“听说你们园里有一位声音如同娃娃啼哭的红牌,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见见?”
  
  杨妈妈立刻摇头道:“公子,真是对不住,娃娃这几天身子不舒服,不能见客。”
  
  楚欢面不改色,笑道:“我只是想和娃儿姑娘稍坐片刻,绝不会打扰太久……!”手里已经两处一锭金子,“妈妈能否行个方便?”
  
  杨妈妈见到这金子分量不轻,却还是无可奈何道:“公子体谅,姑娘身子不好,早早歇下,做妈妈的也不能委屈了他们。咱们这园子里姑娘多得很……!”指了不远处一处庭院的,“那里是农家院,也是咱们园里极好地姑娘,公子不如去见她,我保证她一定能够好生伺候公子,不会让你失望。”
  
  楚欢知道自己坚持也无用,看来确实很难见到吴娃儿,笑道:“我只希望她能够多陪我说说话。”
  
  “只要公子乐意,她陪你说到明天早上都可以。”杨妈妈满脸堆笑道。
  
  楚欢再不多言,将手中金子丢给妈妈,又取了一锭丢给孙子空,杨妈妈喜笑颜开,指着那院子道:“公子自己尽管去,她在那边候着你,公子今晚要玩的开心。”
  
  楚欢再不多言,背负双手,顺着青石小道,来到了所谓的农家园,院子的门虚掩着,楚欢轻轻敲了敲门,很快,就听得脚步声响,随即院门打开,一名身着花布棉袄偷袭花巾一身农家姑娘打扮的女子出现在眼前,那女子圆圆的脸儿,身材丰盈,眼儿也是圆溜溜的,眨了眨眼睛,一副可人的模样,毫无一般春楼女子的庸俗气息,倒真像一位出身田园农家的俏美农家女。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26 14: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