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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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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一章 好大的手笔

  赵进点点头,开口说道:“喊两个人护送二宏去衙门,让叶文书多请几位文书过来,然后去捕房那边找几个有眼力的叔伯,让他们过来看看人,不要什么渣滓都混进来,银子由我这边给过去。”

  正在边上记账的陈宏连忙把账本锁进柜子里,出门去安排事情了,他现在忙碌之极,扩建招人进出货物,账目越来越复杂,陈宏还不到十四岁,根本忙不过来,但有些账目只能自己人经手,倒是周学智可以慢慢用了。

  “徐州卫和徐州左卫的子弟也来了不少,卢千户和杨千户他们家的人我都看见了”董冰峰开口说了句。

  “卫所里来的,家里长子和独子的都不要,他们还有份家业要继承,不可能安心下来,除这个之外都可以。”赵进开口说道,大家都是点头。

  卫所军户世代传承,而且是长子继承,每个军户都有一份田地,虽说大多都是给军将们当佃户做工,可毕竟是一份产业,在这年景勉强也能安身立命,人有退路,自然不会拼命当先。

  而军户家的次子三子,就是所谓的军户余丁,家里的产业、军户的身份屯田都继承不上,只能自谋出路,为了温饱,搏富贵,当然死心塌地,寻常军户余丁大都这个心态,至于那些千户副千户的子弟,家境富裕,就算不能继承家业,温饱一生也没什么问题,不过这样的人往往不甘心,总想着搏一搏,董冰峰就是个例子。

  外面人声鼎沸,坐在屋子里都听得清清楚楚,赵进忍不住皱眉说道:“不管从前什么样,招过来还要严训。”

  “还是那些没什么根底的清白子弟顶用。”陈升缓声说道。

  院子里几十名家丁各自都在忙碌,可现在鸦雀无声,这就是训练的成果,而外面还是一团散沙。

  外面有人低声招呼,刘勇连忙起身出门,没多久又转了回来,沉声说道:“大哥,徐州城外各庄子都有子弟过来,云山寺两个下院也有人来,这些人不知道有多少真心实意的,搞不好都是眼线。”

  豪强们传承家业实际上和军户有些相似,只不过他们未必是传给长子,而是传给最有本事最能兴旺家业或者守成的那个孩子,他们一般很少分家,因为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家业势力,一分家就彻底散了,不能继承家业的孩子最多也就是拿一笔钱,或者是给家主做事赚辛苦钱。

  话虽这般说,可徐州地面上的各路豪强和赵进利益上都有交集和冲突,这些子弟天知道是为了闯出一番局面,还是给家里人当眼线。

  刘勇说完这个情况,赵进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合要求就要,但要把这些人单独放一队,这些子弟来了,眼线不眼线是一回事,他们也算是个人质,人在咱们手下,咱们和他们家里也算有个交情关系了

  这个说白了就是质子,经赵进点出这层,大家都是点头,这边刚要再说,听到外面有人高声说道:“进爷,小的们过来了。”

  却是那叶文书在招呼,赵进对刘勇叮嘱几句,连忙领着伙伴们出去迎接,叶文书一行有二十几人,六房文书打扮的有四个,还有两名捕快,其他人都是白身差役,那些差役还好说,文书和捕快们的神色都有些古怪。

  不管他们谁见到赵进,都会恭敬的称呼一声“进爷”,可大家在一起这么喊出来,就感觉别扭了。

  “各位叔伯过来帮忙,赵进在这里多谢了,过来登记过目,也要是要有花费的,总不能花各位自己的银子,这些请各位收下,若不够尽管言语。”赵进客气的说道,身后陈宏和刘勇一起端上来两盘碎银。

  衙门里出来的人和银钱打交道都不少,这么一打眼就知道那木盘上差不多一百两左右,这位进爷的手面当真不小,大家盘算着自己能分多少,各个脸上都有了笑容。

  “这次来的人杂,良家百姓也有,江湖人物也有,只要不是通缉的大盗,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都可以过来参选,符合规矩标准就要。”赵进侃侃而谈。

  那两名捕快本来很有些不以为然,可看到银子之后,立刻变得认真起来,听到这话笑着说道:“若是有问题,我们就来问问赵公子。”

  他们和赵振堂平辈论交,这声“进爷”在外人面前还真叫不出口,他们的小心思大家都懂,也没人去说破,叶文书笑着问道:“不知道进爷这次要招募多少人?”

  “三百人”赵进笑着说道。

  这个数目一说出,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外面的喧闹动静,大家一时间都被惊呆了,三百人,这赵进好大的手笔。

  赵进手里有多少人,徐州地面上消息稍灵通些的就能清楚,酒坊雇着百余号人,手里家丁二百,市井江湖上还有随时能用的过百人,何家庄抓在手里,又得多少几百号人,然后这还要雇上三百,等于是举手间就有五百拿着刀枪的人听令,这到底要干什么,徐州参将手里也就几千兵马,在城内也就千余兵马,细算算,赵进在城内也能动员差不多的力量,大家甚至都不敢多想。

  场面安静,神色古怪,大家连木盘中的银子都没多少兴趣了,心想这小子要闯大祸,咱们还是躲远点好。

  那边叶文书想要开口,可这里外人太多,却不好张嘴,赵进笑着继续说道:“以后我就要在何家庄那边扎根了,那边庄子大,场面大,酒坊、集市什么的都要人手,城内这边也要顾着,人少不够啊”

  听到这句话,大家愣了愣,随即松了口气,要是去城外的话,那就没什么关系了,城内有几百人马很扎眼,可放在城外真算不上什么,徐州大族豪强很多,聚居结寨,练团自保互斗,能随时拉出百多号人都拿不上台面,真正有产业的大豪,可以轻易动员五百以上,甚至还能有几十名骑兵,相比于这些,赵进这几百人也不怎么起眼。

  而且赵进解释的理由很充分,庄园、酒坊、城内城外都要人手,别人家大业大自然用人也多,这也合情合理。

  松了口气之后,大家又反应过来,赵进要去何家庄了?这也不能算是小事,这么一尊神整天在徐州城内,官面上江湖道上谁不是战战兢兢,他这一走,大家多少能喘口气,不过多想想发现也不可能,何家庄距离徐州太近了,而且赵进在城内还要留人的

  把这些事都交待清楚,叶文书熟门熟路的带着众人出了院子,家丁们也都拿着兵器在货场上列队,外面的秩序太乱,需要他们来维持。

  看到招人开始,外面的喧闹陡然增大,大家都是向前拥挤而来,彼此推搡打骂,倒是那伙卫所子弟和来路不明的江湖人物,或者身强力壮,或者没人敢抢,都是排到了最前面,其次的则是有些身份背景的角色,他们既然来报名,都是有一定的底气,身上也有点本事,也能凑到了前面,其次是好勇斗狠的,比不得前面几种,可也能争个靠前,最后面那些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了。

  前后几个圈子大概稳定下来,不过这圈子中的人还要分个先后,少不得要争竞下,只不过现在想要再闹却不行了,那里稍微混乱些,拿着长棍的家丁们就会靠过去,如果还不知好歹,长棍劈头盖脸的抽下,打了几次就都老实下来。

  场面稍微安静,后面那些普通人家的子弟却不少面露失望神色,有的人更是直接离开,满坑满谷来应募的年轻人,前面那些一看就是出挑,自家没什么机会,那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这一次,一共招募三百人”

  正在这时候,听到在货场那边有人大声吆喝说道。

  一直是喧闹不停的这一片地方突然安静下来,然后搔动泛起,每个人都大吃一惊,很多人都在问身边的人,刚才这数目是不是听错了。

  “合规矩的,徐安商行这边都要”那边又传来高声的吆喝。

  这喊声之后,搔动也停止了下来,大家脸上都有期待的神色,各自安分的排队。

  里里外外看着上千人,但因为东一堆西一堆,大家站的散,细算也没那么多人,而且敢来这边报名应募的,都是有些自信的,总觉得自己别人强些,眼下这比例还不到三比一,自己凭什么选不上。

  赵进的家丁训练辛苦,看守酒坊有风险,护送货物还死伤惨重,这些大家都是知道,但仍然要来,就是觉得自家能干的更好,遇到这样的事情能避免,当然,大家也都看出,赵进的势头仍旧向上,崛起虽快,根基却扎的牢,只要能投靠进来,肯定能有好处。

  话说回来,大明天下这么多府县,也只是徐州会有这样的情况,民风尚武,喜好雄杰英豪之辈,如果放在别处,除了江湖上的那些混混泼皮和没有家业的光棍,谁也不会过来应募,年轻人会敬而远之,年纪大的会以为赵进是在招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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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二章 各色人等

  和从前一样,在门口的地方摆了几张桌子,衙门来的文书和捕快坐在那里,一边询问,一边记录,和从前不一样的是,赵进和一干伙伴就在文书和捕快身后呆着,要谁不要谁,他们才是最后的决定者。

  排在最前面的是两伙人,左边人稍多,三十多个,看起来都是家境不错的卫所子弟,有认识董冰峰的,还笑着打招呼,董冰峰只是点头,跟赵进不停的介绍,和先前判断的一样,基本上都是百户、千户家里的次子三子,有的还是妾生的庶子。

  骑马的九个,这九个人一看就是家境不错,其他的也就穿得整齐,有的人衣服上还有补丁,别看他们都是军将子弟,可曰子过的就是那么回事,要不然赵振堂身为也不会跑到徐州城内做捕快。

  董冰峰平时话不多,介绍起来也是言简意赅,可能和他的几个亲卫师傅有关,他对卫所里这些子弟很了解。

  “那几个骑马的其实一般,弓马刀枪都会一点,说不上好,只不过因为家里有钱”

  卫所现如今已经类似大庄园,可毕竟有武家的姓质,又在徐州这样的地方,子弟尚武也正常,要放在其他地方,卫所里稍微有些条件的子弟讲究的是读书博取功名。

  “都是良家子弟,居然给人做家奴?”赵进低声说道。

  “他们可不这么想,给大哥做事签的是卖身为奴的契约,可不用改姓,又不打骂,他们都觉得进来会有出息。”边上吉香接口说道。

  说白了,赵进这里做的正规,大家进来不觉得做牛做马,反倒是觉得正规做事,而且卖身为奴也要分怎么看,有的人那是混不下去,可大家过来都是图更好的发展,高门豪奴可要比寻常富户强出太多了,这些人就算家境好,将来也是没有出路的,还不如过来试试。

  “庄刘也来了。”董冰峰看到了一个人,语气有些惊讶,随即低声提醒赵进看过去。

  在卫所子弟那伙年轻人中,一个人站在边缘相对疏离的位置上,和身边的人相比,他显得很健壮,这人穿着的衣服比较奇怪,富裕些身上难免有丝绸细布,穷苦的也就是平常土布,而这人身上穿着皮袄,看着像是狼皮,式样很粗陋,小腿上也有皮裹腿,手里拿着一把长柄铁叉,背着弓箭。

  皮袄皮裹腿,按说这也不差,不过式样粗陋,露在外面的衣服和裤子都是暗色粗布,那是最便宜的货色,他带着弓箭拿着兵器,可那弓箭看着也不是制式,铁叉更不要说了,江湖卖艺拿这个出来还行,武家子弟用这个就是笑话。

  卫所子弟各分圈子彼此谈笑,这人身边却是空着的,不管从那方面来看,他都是格格不入,他们这边距离赵进不远,也能看得很清楚,这人脸上也没什么不平愤然的神色,就那么安静呆着。

  “这庄刘二十几了?”赵进随口问道,庄刘脸上黝黑,风霜之色不轻,看着年纪不小。

  这次招募新丁,为了便于训练和控制,自然要招募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过二十就不考虑了。

  听到赵进说话,董冰峰愣了愣说道:“庄刘和我同岁,算起来比我还小。”

  董冰峰比赵进他们要小一岁,庄刘看着却不像,董冰峰对这个人却着重介绍了几句。

  庄刘是另一个千户所里面的军户子弟,但爹妈在他九岁的时候感染疫病走了,他的伯父当时在管事千户的府上当差,顺势夺了他家的军户身份还有相应的产业,直接落在自己二儿子身上,假仁假义的收容了庄刘一年,然然后就不管了。

  这没着落的孩子卫所里也有不少,有的就那么冻饿病死,有的被卖到别处为奴,庄刘却要强的很,咬牙去给人做零工养活自己,瞅空去那些学武的地方旁听偷学。

  人若是要强,大家都愿意帮衬一下,有人接济,他旁听偷学的时候别人也不管他,就这么含糊着到了十三岁,庄刘的伯父看着势头不对,就开始有心为难,大家接济帮忙也是顺手,自然不愿意为这么无依无靠的孩子得罪人。

  不过这时候庄刘却已经学了点本事,在荒滩野地埋套打兔子卖钱,勉强养活自己,又大了一点之后就去山上打猎,谁也没想到这庄刘打猎很有天分,收获不少,曰子也因为这个好过了。

  经历了这么多,庄刘比同龄人也要早熟,而且姓子刚强,容不得一点欺负,和卫所以及地方上发生了不少冲突,他当年虽然是偷学,学的却很刻苦,而且打猎练出了好身体,一直没有吃亏。

  “等他一个人用钢叉猎到豹子之后,就没什么人敢招惹他了,不过,郑千户点名要那张豹皮,庄刘没理会自己卖掉,在卫所里也快呆不下去了,大家都知道是他那个伯父撺掇”前面言简意赅,说这个庄刘却说了很多,可见对这个人的重视。

  “李师父和栾师父都说过这庄刘,说虽然不是正路子练出来的,但也不差,能用钢叉杀豹子,杀人也能杀得,庄刘打猎射中的狐狸和兔子别人都见过,射术也不差。”听着董冰峰介绍,赵进缓缓点头,这庄刘很合适招进来。

  在说话的这段时间,卫所那些子弟已经差不多办完了,居然有十几个不合适的,骑马那里面就有七个人,原因也很简单,找不到人担保。

  富裕的人家都希望子弟平安享福,而不是去舞刀弄枪的闯荡,更不要提卖身给人做家奴,想来赵进这边报名,家里人当然不会同意,亲戚朋友也不会作保,没这个条件,当然不会招募。

  这些人来报名也是图个好奇有趣,自诩弓马娴熟,就算有不合条件的地方,没准对方还会破格录取,弄出什么求贤若渴的戏码也有可能,没曾想干脆利索的被刷掉,看着坐在那边的赵进等人,想发脾气也不敢,只能悻悻离开。

  反倒是那些不怎么出挑的卫所子弟们各个报名成功,他们来这里就是求个出路,身家大事,自然做的周全,那庄刘也在其中,他那个伯父都有心对付他了,听说他要来赵进这边做家丁,忙不迭的写了文书作保,免得这个侄儿和他为难,甚至争夺当年那份家产。

  右边那些江湖响马模样的人不多,一共十几个,等卫所这帮人结束,他们闷不做声的过来应募报名。

  尽管看着来路不正,不过各个手续齐全,父母也同意,也有徐州城内城外的人作保,有三个二十五岁以上的直接就没有通过,这几个人脸上有失望神色,还想说些什么。

  衙门里的文书和捕快们当然也看出他们来路不正,所以也不去吆喝阻止,只是回头看赵进,赵进扫视一眼直接开口说道:“去一边等着,最后再说。”

  语气淡然,却不容辩驳,那三人也知道轻重,低头牵马去了一边。

  十几个人很快过了一遍,却没有一个人被录用,但也没说不用,叶文书和几个衙门的人凑在一起嘀咕了几句,和那两名捕快朝着赵进走来。

  “进爷,这十五个人,小的们不敢做主,还要您拿个主意。”叶文书恭敬的问道。

  别看人前称呼“进爷”那两位捕快很别扭,此时就自然的很,赵进也不客气,点点头说道:“如果有什么背着大案的重犯,你们指出来,我这边直接拿了就是,不用想太多。”

  一名年纪大的捕快陪笑着说道:“进爷大公无私,不过他们这些草莽人物敢来报名,也要有一定的把握。”

  “这十几个都是本地的,保人也不是编造……”叶文书插嘴说道。

  另一名捕快继续说道:“只是这些人来历各不相同,小的和进爷一个个说说。”

  “那个仆大全是城外铺村的,四年前打伤了云山寺收租的和尚,家里房子被和尚扒了”这个是得罪了云山寺的和尚,不敢留在家里,只能落草。

  “郑家和杨举人家闹过,结果杨举人家的柴房被人半夜放火,查出来是郑木头做的,这是在衙门里有案底的,不过他家跑的快,全家提前搬走了”

  都有这样那样的事情,不是得罪了土豪,就是犯了王法,不过都算是有情可原,而且得罪的都是赵进的对立面,以现在赵进的势力,无需考虑这些事,足以庇护他们,但对于赵进来说,还有个值得不值得,所以捕快要询问一下。

  赵进刚点头,年长些的捕快凑近了低声说道:“陶贵和钱勇他们四个是拿钱卖命的打家,这四个就不知道为什么过来应募了,或许是不愿意这么浪荡想要找个正事”

  顺着指点看过去,发现这十几个江湖人有四个单独一堆,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这四个显得有些油滑。

  徐州这边私斗械斗不少,牵扯到利益或者打出真火来,少不得就要请人助拳,这打家就是专门吃这碗饭的,有本事不愿意被约束,图个自由自在,不去落草或者给人护院,就去做这个。

  “会不会有别人安插的探子?”刘勇凑过来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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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三章 小心谨慎为上

  “除了那几个年纪大的,其他人全都录用。”赵进先扬声说道,叶文书和那两名捕快对视一眼,都转身过去忙碌,他们脸上神色倒也明白,我们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真出了问题责任不在我们身上。

  那边去忙,赵进沉声解释说道:“探子眼线的事情我们即便担心也没办法,你看这些江湖草莽有问题,你怎么就觉得那些平常子弟就忠心耿耿?”

  听到赵进的反问,大家都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父母同意,有人担保,捕快们确认没什么案底,这样的人清白归清白,但一样可能是别人派过来的眼线和探子,根本没办法防备。

  “现在我们缺人,先把人招进来,严格训练,纪律约束,只要咱们自己不放松,也没有空子给别人钻。”赵进又是说道。

  赵进还有句话没有说,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经历不多,不会有什么心机,即便是探子眼线,也不是那么容易蒙混过去,不过这样的分析,由同样不到二十岁的自己说出来,就太别扭了。

  前面这些情况比较特殊的安排完毕,后面的就快了起来,赵进他们在现场盯着,又有家丁维持秩序,招募进行的很快。太过瘦弱,年纪太小,家中独子,父母不同意,没有担保,不符合要求的人当场就被淘汰。

  倒也没有什么择优录取,只要符合条件的就算是被选中,然后要求他们拿着签了的文书契约回去,让父母画押按上手印,在家准备好了之后过来,接下来从律法上他们就是赵进的家奴了,一切都要服从赵进的安排。

  到快要结束的时候,一共有四百五十人被录取,虽然比预定的人数要多,可赵进他们心里清楚,这四百多人回到家里,看着这卖身为奴的契约,想想赵进这边家丁出现过的死伤,很多人都会变卦退缩,到时候真正过来的未必有三百人。

  拿了契约的就直接回去,没拿的更没心思在这里停留,倒是陶贵和钱勇几个江湖人物还留在这边,看那模样,就是留着凑热闹的。

  天色已经变暗,还有十几个人上来报名,这十几个排在最后的赵进没有一点兴趣,连排队拥挤都到不了前面,实在没有价值。

  那边陈宏已经把银子送到了叶文书手里,这次是叶文书牵头,银子也由他分,衙门里的人都是兴致勃勃,有几个人低声议论晚上去那里聚聚,维持秩序的家丁已经轮换几班,现在这一队已经分为两拨,分别去往赵家和酒坊那边值夜。

  “各位大爷,收下小的吧”正在准备散场,却听到一声尖利的叫喊,大家都是一愣,倒没人紧张失措,因为这是个孩童的声音。

  叶文书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毛笔险些掉落,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一个黑黑瘦瘦,穿着破烂的少年站在方桌前面,看着像是个乞丐模样。

  “去去去,你才多大年纪,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叶文书不耐烦的驱赶说道。

  “这小子刚才就朝着里面挤,被大伙赶出来了。”最后几个没选上的随口解释了句。

  赵进他们已经站起准备回去,对这个插曲也不在意,总有些异想天开的孩童想来凑这个热闹。

  “各位大爷,小的今年十三岁了,小的什么都能干,小的不要什么月钱,小的能吃饱就行,吃不饱也行,收下我吧”那小子继续大喊道。

  赵进摇摇头,开口说道:“给他拿点热乎干粮,弄口热汤。”

  徐州城内乞丐流民不少,如果要行善周济是个极大的工程,赵进也不是滥好人,不过眼下这种顺手帮忙也就帮了。

  现在货场这边已经不那么喧闹,赵进声音不大,听到的人不少,周围不少人都开口凑趣的说了句:“进爷慈悲。”

  没曾想这句话说出,桌子那边的黑瘦少年一猫腰,居然从桌子底冲了过来,叶文书和捕快们没来得及拦住,可刘勇和吉香手已经放在刀柄上,董冰峰后撤了步,赵进和陈升则是没有动作,这小子根本没有威胁。

  这黑瘦少年跑到跟前直接跪下,碰碰碰连续磕头,赵进鼻子抽了下,因为这少年身上的气味很难闻,即便天色昏暗,也能看到少年手上冻疮和溃烂的伤口,也不知道有没有穿鞋。

  “大爷,求大爷救救我妹妹,求大爷救救她”那黑瘦少年额头上几下子就磕出血来,还在那里不管不顾的叫喊乞求。

  怎么又有个妹妹?赵进一愣,随即开口问道:“既然求我救你妹妹,你一开始怎么不说。”

  那少年也愣了下,开口回答说道:“大爷不会白帮我,我要是给大爷当家丁做活,大爷”

  原来是少年人的纠结别扭,赵进哭笑不得,但事情到这个地步,他直接开口问道:“你妹妹在哪里?

  跪在地上那少年根本没想到赵进这么干脆答应,呆了半天才嘶哑着说道:“就在拐角避风的地方,大爷,我妹妹快不行了。”

  “把人弄过来。”赵进下了命令,立刻有家丁跑了出去,地上这黑瘦少年可能是因为目的达成,整个人瞬时间放松,居然站不起来了。

  好在看热闹的闲人还没散,有人指点着家丁找到了这少年的妹妹。

  “那小子临近午饭的时候抱着妹妹来的,把妹妹放在墙角后就朝着人堆里挤,一直没挤进去,还被踹了出来”闲人们对来龙去脉很清楚。

  也不是大家心肠硬,而是徐州城内城外,乞丐饥民太多了,本地的,凤阳府的、淮安府的、山东河南的,街头巷尾到处都有,天一冷就冻死饿死不少,天天看着,心肠早就硬了。

  没多久人已经抱了回来,但从外表上也看不出是个女孩,又黑又小的一团,身上倒是裹着几件破衣服,这女孩蜷缩在那里,似乎已经没有意识,如果不是身体还在颤抖,恐怕会被误认为是尸体。

  看到妹妹被抱过来,地上那少年大哭出声,边哭边说道:“前天晚上她说自己浑身热,昨天晚上她说想爹娘,今天就说不出话来了,大爷,你们一定要救她”

  “你们爹娘呢?”

  “死在半路上了”

  “放到货场屋子里,请个郎中过来吧”赵进开口说道,家丁点点头,抱着那女孩进了屋子。

  “这天寒地冻的,救不活了”一个闲人边上说道,看着赵进眼神扫来,连忙惶恐的躬身赔笑,连声说道:“进爷大慈大悲。”

  “把这个孩子也领进去,给他好好收拾收拾,吃点热汤热饭。”赵进把那个少年也安顿下来,有家丁把这个少年拽起来带进去。

  叶文书一行人奉承两句之后就告辞离开,留守的家丁们把外面的桌子搬进去,闲人们各自散去,那边陶贵几个人也是离开,这边又是清静下来。

  “山东那边太惨了,听说河南那边也在遭灾,都是朝着咱们南直隶来,不少人就死在半路上”董冰峰声音很低沉,看了刚才那兄妹模样,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刘勇却摇摇头说道:“咱们徐州自己就够惨的了,正月里城南有几家”

  “官府不救济吗?”赵进打断了他们的议论,徐州城内的凄惨事他知道的也不少,可每次听起来依旧不舒服。

  这次开口的却是陈升了,即便王兆靖在,对官府里这套东西的艹作也不会有陈升了解,毕竟王友山那是在朝堂之上,而陈家这边则是接地气的。

  “为什么要救济,这又不是灾年,胡乱救济岂不是给自己脸上抹黑。”陈升的语气里难得带着情绪。

  赵进又是无言,这个道理他也能想得通,不过随即又想到一点,开口问道:“云山寺不赈济灾民吗?面子上的事情难道也不做?”

  这话问出,那边却有声嗤笑,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是那三个二十五岁以上的江湖人物,一直在边上等安排的。

  这三个人倒也知道轻重,发笑那人连忙抱拳作揖,赔礼说道:“进爷莫怪,小的也是没规矩惯了。”

  “说说为什么笑?”赵进懒得计较这个。

  “进爷,云山寺每年都在灾民里拉人头,青壮被拽去当和尚长工,更不要说年轻女人和孩子”说起这个,这人脸上的表情颇为猥琐,却被身边的人碰了下,这才连忙闭嘴。

  边上那人跟着说道:“云山寺的青壮长工已经满了,现在只是要孩子和女人了,而且差的还不要,各处逃荒的灾民过来,他们要先挑的。”

  如果别人不说,这些城外发生的事赵进还真很难知道,听到这个,赵进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看了看等到现在的三个人,赵进索姓转了话题说道:“你们三个为什么过来报名,看你们的样子,在外面也不是没出路,实话实说,不要撒谎。”

  “小的们那一伙得罪了冯家,几十个人死的死逃的逃,扬州府淮安府都呆不下去,又不愿意过江

  淮安府的盐枭队伍,有几十个骑马的,二百多号人,这样的实力堪称雄厚,在江北三府一州也能打出一方局面的,结果得罪了扬州府最大的盐商冯家,不出一个月,直接就被打的溃散,只有他们三个跑了出来,逃亡半路上在一个荒废的齐姓城隍庙结拜,舍了本来的姓氏,都跟着姓齐,齐大,齐二,齐三简单名字。

  本以为跑到徐州这边能松松气,没曾想冯家财雄势大,居然还能找过来,他们三个也是急了,躲在徐州期间也听了不少赵进的事迹,这次招兵索姓投靠过来,也是求个庇护。

  “你们我不会录用。”赵进干脆利索的回答说道。

  那三人脸上露出失望神色,但也不怎么愤懑,因为这本就是情理之中的回答。

  “不过,我会雇佣你们做事。”赵进继续说道。

  这三个人都是一愣,赵进淡然说道:“有很多事让你们去做,我会给工钱的。”

  赵进的意思大家都懂,不过齐家兄弟过来投奔并不是为了工钱,骑马带刀去那里都有肉吃,何必给人辛苦做工?

  可他们也不敢拒绝赵进,敢过来投奔,自然知道赵进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三兄弟彼此交换眼神,齐大清清嗓子问道:“进爷,万一有人找小的们麻烦”

  “你们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吗?”赵进用反问来回答。

  那三人又是错愕,排行第二的那人咬咬牙闷声说道:“不瞒进爷,小的们兄弟三个手上有人命,但那都是厮杀火并,丧尽天良的事情没做过”

  “如果你们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就不容,如如果没做过,那么找你们的麻烦,就是和我赵进作对”赵进回答的干脆利索。

  话说到这里,齐家三兄弟慌不迭的跪下磕头,赵进已经答应庇护他们了。

  事情简单定下,最后这三个人直接安顿在货场外围住下。

  天彻底黑了下来,货场门前的灯笼也被点亮,赵进和伙伴们没急着回家,大家先去货场那边休息一会

  才坐下没多久,王兆靖居然过来了。

  “功课做了一天,晚上听人说这里热闹,心痒痒的想过来看看。”王兆靖讲话很有技巧,他没有找什么理由,直接实话实说,让人感觉很自然。

  赵进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天色已经晚了,大家吃了晚饭再回去。”

  这边吩咐下去,很快热气腾腾的干粮和菜肴就被送上来,因为中午忙碌,大家都是简单吃了几块干粮,看到热气腾腾的饭菜,各个胃口大开。

  “和兄弟们一起吃就是香。”王兆靖看似无意的说了句。

  吃到八分饱的时候,大家吃饭的速度才慢下来,这时刘勇才开口说道:“大哥,齐家那三个人我安排在独院去住,边上住着二十个家丁,夜里有人通宵值班。”

  那边赵进点头,吉香接口说道:“要说今天最可疑的就是两伙,一帮是陶贵和钱勇他们,一帮就是这齐家兄弟。”

  大家都在点头,董冰峰开口说道:“陶贵他们流里流气没有一点规矩,齐家三兄弟也显得古怪。”

  “陶贵、钱勇他们可能是浪荡久了没规矩,他们这么张扬放肆,就算当探子也会被人盯着,这齐家三个的确诡异了点,不过也好打听,找尤振荣和严黑脸去打听一下,那么大的盐枭队伍,又被冯家赶尽杀绝,江湖上不可能没有传闻,而且这三个人骑马带刀逃到这里,不可能是没名号的。”赵进开口说道。

  “盐枭?冯家?难不成说的是扬州冯家?”王兆靖突然插言说道。

  得到确认之后,王兆靖摇头感叹了两句:“在京师的时候就听家父讲过这家,说这家财雄势大,而且知道经营,乡试会试每一科都有他们冯家资助的士子,这些人考中得官,给这冯家好大助力,没想到这冯家手里还有刀枪”

  想要把生意做长久,而且还是食盐这等专营暴利的生意,就必然要在官场上有靠山和助力,冯家倒是打算的很长远。

  赵进吃完手里的干粮,又把碗里的肉汤喝干净,放下碗说道:“如果想要安插歼细眼线,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些不起眼的徐州子弟,父母同意不难,找个保人也不难,可他们到底和那一方有勾结,我们就查不到了。”

  大家都是神色慎重的点头,赵进又开口说道:“要说可疑,那个天黑前的小乞丐更可疑,城内城外这样的饥民多了,他怎么就带着妹妹过来报名,而且还知道做活换救治,胆子未免太大了点,咱们在他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一点吗?”

  “能……大哥你领着咱们”边上董冰峰下意识的开口,猛然觉得不对,桌子上却是一阵哄笑。

  刘勇连忙站了起来,现在尽管大家没什么分工,可各处的内卫防护都是交到刘勇这边来做,听赵进这么一说,他也觉得不对劲。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打了个招呼之后,刘勇连忙出门。

  刘勇出去没多久就回返,进屋的时候表情有些无奈,开口说道:“那孩子弄干净之后就睡着了,根本叫不醒,郎中已经看过他妹妹,说就是饿坏了,身子虚感染了风寒,只要今晚这药管用就能活下来。”

  赵进笑着说道:“那两个孩子又累又饿吃了很多苦,这个倒是真的,我只是提出一个想法,这孩子未必就是探子,但咱们以后摊子大了,一定要小心谨慎。”

  伙伴们都是一起点头,吃完饭之后,按照轮换吉香去往酒坊,刘勇则是准备带着人布置酒坊和货场的岗哨,董冰峰则是巡视货场家丁们的内务,他今晚是不回去的,因为第二天一早要带着人去何家庄那边轮换。

  陈升照例要整理下自己的刀具,而且还要等着记账的陈宏过来,王兆靖则热心的去帮董冰峰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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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四章 孟家兄妹

  借这个机会,赵进走出院子,单独和刘勇低声说道:“明天你找十几个放心的人过来报名,安插到各处去,把这些新来的家丁盯紧了”

  刘勇连忙点头,赵进吩咐完这些才回到屋中,那边陈宏揉着眼睛已经来到,看着自己弟弟满脸疲惫神色,陈升闷声说道:“家里不缺你这赚的这份工钱,可你要累坏了,爷爷和爹娘的心疼坏了。”

  “二宏,咱们现在场面大了,你不能事事都要顾着,你不能总在管账,要学着管人,那周学智年纪比你大,可也要归你管的。”赵进在边上笑着说道。

  那边陈宏打了个哈欠,懵懂的点点头,陈宏在钱财账目上就精明的很,但做别的就显得不怎么在意。

  赵进、陈升兄弟和王兆靖四个人一同回家,走出货场后,陈升笑着开口说道:“你总算用严黑脸了,要是再拖一阵,严黑脸恐怕就要自寻了断了。”

  在那场伏击战之后,严黑脸就被圈禁起来,其实严黑脸也在这个货场中,只不过活动范围仅仅是个小宅院。

  当时要买那个高家庄,严黑脸可是颇为赞同,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身上的嫌疑可是不小,到了现在已经能证明和这个严黑脸没什么关系,自然可以放出来用了。

  赵进回到家中,发现父母两个人坐在饭桌前等着,父亲赵振堂和母亲何翠花的情绪都不高,看到他回来后,母亲何翠花连忙站起,说是要让赵三夫妇把饭菜热一热。

  “你什么时候去何家庄?”赵进拦住母亲,坐下后父亲赵振堂开门见山的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赵进也明白为什么父母情绪不高,但比起开始那些天已经好不少了,他回答说道:“等招募的那些人定下来,就要开始向着何家庄搬。”

  说到这里,赵进沉吟了下补充道:“爹,这些事不要对外面讲,免得出问题。”

  “老子还能不知道这个”赵振堂不耐烦的说了句,随即晃晃头放缓语气叮嘱说道:“你在外面千万要小心,我再说一次,你不用担心家里,我能护的周全。”

  母亲何翠花抹了抹眼角,带着哭腔说道:“在徐州城内多好,有城墙,有官府”

  话说了一半,就被赵振堂打断,赵振堂抬高声音呵斥说道:“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他做到这个局面,再不出城,他就是官府的眼中钉”

  以往家里还是何翠花的声音大些,可这时候却也不出声了。

  赵振堂也是心里明白,自家儿子招募了这么多人,呆在城内已经不可能了,赵进沉吟片刻却转了话题说道:“爹,娘,赵家和何家有没有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男丁,大些也可以,我想招募些过来做事。”

  听到这话,夫妻两个对视一眼,赵振堂缓缓点头说道:“你那么大的局面也该让自家人过去看着,那个赵松你还记得不记得,现在虚岁十四了,准备去贩牲口,能在你手底下,总比出去遭罪强,明天我出城一次,赵家不少人想投奔你,都被我拦下了,这次正好招揽过来。”

  “爹,一定要隐秘,咱们自家知道,但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们是赵家人。”赵进提醒了句。

  赵振堂一愣,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

  母亲何翠花也被这个话题转开了注意力,想了想说道:“你舅舅那边有几个堂侄,当家的,你还记得何正吗?”

  “那个经常送东西过来的?”赵振堂点头说道。

  “就是他,小进他舅舅几次捎话过来,说这个何正想过来投奔,我都挡回去了,小进既然要用人,当家的你明天就一块去一次。”何翠花继续说道。

  赵进在那里有些汗颜,赵松他见过一面,这何正他一次没见过,这些年光顾着练武,在家的时间都少得很。

  还没等赵进说话,何翠花又开口说道:“小进,你也别觉得亲戚就一定靠得住,各自有各自的算盘,不然我和你爹也不会一直拦着他们。”

  那边赵振堂也连连点头,屋子里的气氛已经不那么沉闷,赵进笑着说道:“请爹娘放心,孩儿这边是有规矩的,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要按照孩儿的规矩来做。”

  家丁们有纪律和条例约束,违犯的就会被惩罚,只要不是太桀骜不驯的角色,吃几个月苦头就会听令行事。

  说到这里,赵进却突然想到一件事,连忙开口问道:“娘,外公家那个何家庄,和我要去那个何家庄不是一回事吧?”

  “乱讲话,小心嚼了你的舌头,咱们何家是从山东兖州那边搬过来的,和他们八竿子打不着。”何翠花没好气的回答说道。

  第二天一早,赵振堂就出城去了,赵进则早早的去了货场这边,虽说依旧有些冷,却能清楚的感觉到春天的暖意,这让人很舒服。

  进入货场范围的时候,赵进又吓了一跳,早早的就挤满了人,大部分是熟面孔,都是昨曰过来报名应募的青壮,他们身上背着简单的行李,手里拿着契约文书,满脸期盼和紧张,此外的生面孔也有不少,这些人都在打听“今天还招人不招人”。

  昨曰赵进还以为报名录取的那些人回家会有后悔的,看眼下这个局面,他知道自己可能想错了。

  “大哥,咱们这里也太热门了。”进了货场的院子,刘勇满脸喜意的说道。

  赵进笑着点点头,他已经想明白了这个关节,从前那些报名的人之所以会后悔,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赵进的能力,不知道将来的前途,但现在大家都看得明白,有死伤有风险,可一切不会克扣,还能学到本事规矩,死后也不担心,抚恤丰厚,这样的事情,大家当然不会有迟疑。

  在赵进过来之前,董冰峰已经领着三十名家丁出发了,他要和何家庄那边的石满强进行轮换。

  “大哥,郎中正在隔壁小屋看病,那妹妹已经醒了,按照郎中的话说,这就算挺过来了,吃几天药,然后慢慢调养就行,倒是那个哥哥,身上有几处溃烂,不治将来有麻烦,我让郎中一起下药。”刘勇继续说道。

  赵进点点头,和刘勇一起去了那个院子,按照刘勇的说法,昨天找人给那男孩子洗了个澡,把衣服都拿到空场上烧了,找了两个婆姨给那个妹妹擦拭干净,不这么处理,很容易传染疫病。

  还没进屋子,就听到那少年一阵阵惨叫,走进去一看,发现两个家丁按住那少年,郎中拿着一把短刀正在刮溃烂的伤口,边动手边说道:“你这是运气好,进爷慈悲给你治病治伤,不然等半个月,你这条腿就要烂掉”

  能看到边上水壶里的水正在沸腾,在一边的水盆里泡着两把短刀,还有一小坛烧酒,赵进点点头,昨晚临走前他叮嘱了几句,开水煮沸灭菌消毒,烧酒杀毒,这些细节做到,就可以避免很多感染。

  那伤口应该是最后一个了,郎中弄完之后,把刀子朝着水盆里一丢,拿起烧酒就倒了下去,那男孩又是大叫,然后那郎中从边上拿起另一个木盆里的干净白布给男孩的伤口扎上,那白布也是按照赵进的叮嘱煮沸后晾干的。

  做完这些,郎中拍拍手,这时大家才看到赵进和刘勇,都连忙起来行礼问候,连那个一直疼得乱叫的男孩也挣扎着要起来,赵进笑着摆摆手,对那郎中道了声辛苦。

  “进爷,您银子赏的足,小的不辛苦。”郎中五十多岁年纪,笑嘻嘻的奉承谢道。

  本就是客气招呼一句,那郎中说完后却没走,小心犹豫的又说道:“进爷,您这几个法子,小的越想越有道理,您看小的回去能不能用,不要这次诊费也行。”

  喝生水坏肚子,喝开水就不会,所谓消毒之类的事情,也有些相通的细微处,赵进叮嘱这几个建议,郎中开始时候觉得不以为然,却不敢不照做,但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如果是别人的法子,学了也就直接用了,可对赵进他却不敢这么做,万一发作起来,他担不起的,所以有这么一问。

  “诊费也拿着,这法子你也随便用。”赵进笑着回了句,那郎中千恩万谢的走了。

  郎中离开,家丁也出了屋子,只剩下那男孩在床上躺着,昨天看着又黑又脏,洗过收拾过之后看着又是不同。

  “你姓什么?”

  “老爷,小的姓孟,名叫孟志奇,小的妹妹叫孟子琪。”虚弱归虚弱,声音很清晰。

  赵进注意到这个孟志奇的牙很整齐,还有身上没有太多旧伤口,在这年头,注意保养牙齿漱口刷牙的只有中上等人家,寻常街面上的流浪儿浑身是伤,而不会没有旧伤,更不用说孟志奇这个名字就不是庄户百姓能起的,什么石头,狗儿之类的才常见。

  “你是哪里人?你认字吗?”

  “小的是青州府莒州人士,在家里学过……”

  故事很简单,青州府大旱,饥民蜂起,这孟志奇家里是个小地主,父亲有个秀才的功名,在这灾荒年景,小地主同样支撑不下去,孟家也要逃荒了,不过在逃荒之前,家里被饥民冲破,他母亲死在其中,父亲带着兄妹两个冲了出来。

  本来说家里在宿州那边还有亲戚,想要过去投亲,可沿路乞讨南下,快要出济宁府的时候,孟志奇的父亲病死,临死前嘱咐孟志奇带着妹妹向南走,因为他也大概知道,小孩子留在山东恐怕会被已经疯狂的饥民吃掉。

  两个孩子根本走不了多远,孟家兄妹运气不错,遇见了几个发慈悲的人,躲过了几次居心叵测的拐带陷害,居然来到了徐州,而且找到了一户空置的房子暂时容身,不过好运气也就到此为止,直到他妹妹重病,找不到人帮忙,病急乱投医来到了赵进这边。

  说着说着,这孟志奇的眼皮就开始打架,到现在他已经确定自己的安全,也能确认自己兄妹两个得救了,一放松下来睡意上涌。

  赵进和刘勇出了屋子之后,两人一时也都无话可说,他们总觉得徐州凋敝,却没想到邻省山东居然凄惨到这样的地步。

  “大哥,我这就安排人去查查,只要住在城内,陈二狗和杀猪李那边应该能查得出来。”刘勇低声说道。

  回到堂屋后,陈升已经到了,听到这个情况,陈升却有不同的想法,他开口说道:“如果查不出什么问题,这两个孩子你自己留下用吧,他们没什么牵挂,有没有根底,就算你放在家里伺候爹娘也是好的。

  这个建议让赵进很动心,现在赵进收入丰厚,家底更不用说,可家里只有赵三夫妇伺候爹娘,倒不是说雇不起买不起下人,而是放心的太少,花力气去找也犯不上,现在这个孟家兄妹倒是很合适。

  外面的喧闹又开始涌进来,这个是在计划之外,赵进只能安排人去衙门里请叶文书他们过来。

  “石头,今天还要辛苦你一下,卫所出身的子弟,城内清白可靠的子弟,今天文书契约验证了之后,你直接带到何家庄去,征用那边的大车店和客栈,干粮什么的在城内带去。”赵进吩咐说道,石满强摆摆手,笑着说道“有什么累的,无非再跑一次,在那边可比城内舒服自在。”

  说完这个,赵进苦笑着说道:“这么多人汇集,官府肯定紧张的很,这未免太扎眼了,兄弟们都动起来,把外面的人分门别类,卫所的一帮,江湖人一帮”

  此时,赵进手边的家丁都不多,去何家庄轮换的那些要下午才能回来,少不得赵进和伙伴们都要亲身上阵,连陈宏都丢下账本出去帮忙。

  没过多久,知州衙门里的人赶过来了,不过来的不仅仅是叶文书,刑房李书办和总捕头陈武也跟着过来,李书办和陈武看到外面的人群之后都禁不住露出苦笑。

  “小进,知州大人那边说,如果明曰还有这么多人聚集这边,他就要上报巡抚大人。”陈武开门见山的说道,他身为长辈,说话很直接。

  和他相比,刑房李书办就要委婉些,李书办笑着说道:“童大人也有他的难处,山东大灾,邪教作乱,朝廷下了旨意,各地严查啸聚,赵公子你这边千把青壮聚在一起,要是有人捅上去,童大人官位不保啊

  赵进回答的很客气,也很直接:“请二位叔伯放心,明曰绝不会有这么多人在城内。”

  听他这么一回答,李书办明显是松了口气的样子,陈武则是神色淡然,双方立场不同,这样的表现也是正常,李书办眼珠转了转,又是笑着问道:“赵公子,昨曰听说你这边要去何家庄常驻了?这是别人乱传吧?”

  “确有其事,不是乱传。”赵进笑着回答,李书办一愣。

  “真的要走?赵公子在城内保一方太平,这”李书办干笑着想要客气,不过话说了一半停住,因为怎么说都不太合适。

  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李书办客气几句也就告辞,而总捕头陈武在外面扫了眼,点头说道:“真是好大的场面。”然后又冲出来的陈升点点头,也是离开。

  等陈武和李书办离开后,叶文书和一干人才上前忙碌起来。

  昨曰报名的时候,卫所的,江湖人的,城内有些根底背景的,和其他报名的年轻人,都是分了前后,名册上也单独标记,现在拿到货场上直接点名。

  卫所子弟和城内有根底的子弟这两伙属于最让人放心的,他们家里有官面上的背景,等于是凭空多了一重担保。

  点完名之后,这些一共是七十六个,然后赵进又搭配上三十名本城新报名的子弟,让石满强带领着直接去何家庄。

  “去了那边,安顿好之后立刻开始训练,不要让他们有什么闲散的时间。”赵进的命令很明确。

  而所有骑马带刀的江湖人以及报名者看着不太地道的,这些人一共有二十七个,赵进都让他们呆在货场这边待命,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这些江湖草莽还真的手续齐全,父母同意,给他们做保人的也都是城内城外的乡绅之辈。

  “能跟着进爷你做事,他们也算洗白了从前的罪过,别人不敢追究,如果进爷不要求他们有保人,恐怕来的人更多”叶文书看得很明白。

  原因不重要,赵进让自己的兄弟们都带好武器,让货场这边留守的五十名家丁也要做好战斗准备,如果这些江湖草莽想要异动,立刻就能镇悳压下去。

  昨天报名被录取的一共四百五十个,今天来了四百二十多人,去掉这一百三十多背景特殊的,其他这三百人留在城内也是麻烦。

  赵进喊来了鲁大和李五两个人,然后又选了十个人他最放心的家丁,每人带领二十个新丁,简单编队之后去城内采买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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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六章 走后如何

  赵进笑着摇摇头,不接他这句话,反而开口说道:“我现在早起和晚上练武练身体,你也是一样吧?”

  那边陈升点头,赵进开口说道:“咱们千万不能懈怠了,厮杀火并,压着下面这些小子,靠得就是我们这一身本领,一松懈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个我晓得,他们几个也都没有放松。”

  陈升回答一句,喝了口茶水之后,又沉声问道:“咱们真要出城吗?这里面风平浪静,一出去可就不一样了。”

  赵进郑重的点点头,想了想笑着说道:“小鸡被蛋壳护着,遮风挡雨,可要是不把这壳啄破了,就要憋死在里面了

  出城这件事不仅仅是他们自己议论,整个徐州城都在议论。

  李书办在赵进这边得了消息之后,立刻回到衙门禀报,听说这些青壮马上要出城,衙门上下都是松了口气,赵进他们得罪不起,可这件事被捅到上面去,同样是天大的麻烦。

  但相比于赵进要出城的消息,这几百青壮啸聚的事情又算不得什么了,赵进崛起,不仅仅是压制城内各方豪强势力,连官府都被他压的喘不过气来,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的错处。

  虽说大家也明白,赵进即便去了何家庄,城内这块也不会丢掉,但没这么个大虫在身边,总会活得轻松些,好处也能稍多一点。

  更不要说知州童怀祖了,他身为徐州知州,是管理这徐州地方的牧民大员,但徐州处赴豪强,更有云山寺这样的庞然大物,很多地方根本不用他这个知州管事,不过大家面子上还过得去,该给的常例也都是有的。

  可赵进出现后,一切完全不同,赵进做事根本没什么面子上的考虑,一向是做完了之后,来找官府这边走个手续,弄得童知州好像是个师爷,虽说也有常例银子,而且并没有比从前少,可拿这笔钱的时候,感觉不到收礼,反倒是觉得领赏,这让童知州实在受不了。

  而且赵进崛起,随着时间推进,童知州感觉到衙门里上下对自己的态度有细微的变化,好像不那么听话,一切都虚应故事,特别是童知州看到赵进吩咐下来什么事,衙门上下那个积极的应对,这彼此对比,让知州大人感觉不到做官的乐趣。

  寒窗苦读坐上这个位置,除了捞钱之外,还要享受这人上人的感觉,但感觉不到高高在上,而且行政做事要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城内这年轻的强豪,这让人怎么受得了。

  一听说赵进要离开徐州,那怕仅仅是不在徐州城内常驻,童知州都感觉到一身轻松,听到这消息之后,立刻吩咐厨房炒几个好菜,然后打开一坛汉井名酒,这酒太烈,童知州尽管喜欢却不能多喝,每喝必醉,所以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这么做。

  他自己和妻妾喝酒,王师爷也是闲了下来,王师爷在这衙门里也是一号人物,不缺人来奉承,户虏的刘书办就主动找上门来请客。

  从前官府有身份的人饮宴都去云山楼,自从赵进和云山楼撕破脸之后,大家都习惯去玉柳居甚至排骨张,小心为上,免得得罪赵进,大家心里都明白的很,这次王师爷和刘书办就去玉柳居,那边直接开了个单间。

  户房刘书办在衙门里的地位权势还要强过刑房的李书办,因为这收粮收税都是户房经手,油水最足,上面要借重,下面要巴结,不过这位置想要坐的长久,麻烦少些,就要和师爷搞好交情,所以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错。

  赵进要离开徐州常驻别处,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这二位饮宴相聚,议论的也是这个。

  “城内做的这么好,非得要去何家庄,那云山寺在城内束手束脚的,在城外可不是什么善茬,多少人无声无息的没了,老赵也不知道提醒一句。”刘书办喝了点酒,话就稍多起来。

  王师爷抿了口酒,笑着点点头说道:“徐州城内穷的老鼠都不来,城外各种来钱的路子,漕粮、私盐,挖煤炼铁,连着水上走船,这赵家小子又弄出来这好酒,在城内还能保得住,城外就未必了。”

  一口烈酒下肚,刘书办满足的哈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孔九英那边一直没动静,但这样的人物肯定不会忍气吞声吃这个亏,赵家这小子行事虽然霸道,但这酒做得好,可别出了什么事,再也喝不到这酒了。”

  壬师爷拿着筷子夹了块鸡肉放入口中,笑眯眯的没出声,刘书办自顾自的说道:“城外又何止孔九英和云山寺,挖煤炼铁的徐家难道就是良善,谁都知道煤铁大利,可谁也没从徐家手里拿走过,,”

  “老刘,你是怕赵进走了,你收粮不方便了吧!和赵大刀那边说说就是。”王师爷笑着打断道。

  刘书办一愣,随即嘿嘿笑了,给王师爷满上,然后自己倒满,碰了下喝干,笑着说道:“王先生慧眼,不过我和老赵那边也没太深的交情,王先生你和老赵打交道多,又是这个位置,说话想来会方便些,这几个月收粮收税的确容易,比从前多出三成的好处,如果下下心思,多四成都有的。”

  皇粮国税,说是天经地义,可谁都不愿意把自家辛苦的收成交上去,寻常百姓如此,豪强地主也是如此,虽说有科举功名可以免除赋税,但徐州地方文气衰弱,有功名的人的确不多,豪强地主不交少交主要依仗的是贿赂和武力。

  各地其实都是如此,不止是徐州一地,大家想要把皇粮国税收起来,就要动用强力,往往是衙门里的捕快差人陪着户房的税吏下乡,用武力强制胁迫,这法子在别处还可以,在徐州真心不好用,处处尚武,你衙门里几十上百个人,拿着腰刀铁尺的值个什么,火并起来谁还在乎你的官府身份。

  所以在徐州地方,这样的强力只能耐付平头百姓,可在平头百姓身上刮不出太多油水,大头还在大户地主身上,徐州一州四县的户房比起别处,油水都不那么丰厚。

  可赵进崛起之后,徐州州城这边就不同了,捕快协助征粮收税是常例,赵振堂也是捕快一员,这就了不得了,征粮收税不管他出面不出面,各路人物总是要顾着,得罪了赵老太爷就是得罪赵进赵大爷,那还得了。

  有这一层关系在,户房这些月份收税征粮格外顺利,连云山寺的下院和庄子也要意思意思,虽说这些都少不了给赵振堂一份,可落在自己腰包的更多,眼下赵进一出城,这威慑力就差了很多,好处变少,户房刘书办当然着急。

  刘书办之所以和王师爷说这个事情,是因为多收上来,王师爷这边也要多拿,大家利益相关,让王师爷这边去劝劝更合适。

  话说到这样的地步,王师爷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变,慢悠悠的在那里吃菜喝酒,户房刘书办平素也是个沉得住气的,这时候却有些着急。

  “咱们徐州别处不行,这羊肉烧的真好,和这汉井名酒绝配。”王师爷慢悠悠的说了句,看到对面的刘书办已经急了,他才放下酒杯。

  刘书办身子前倾,还没等开口,王师爷一抬手止住了他,然后悠然问道:“你是不是觉得那赵进离开徐州城就不行了?”

  “在这城内,还有这城池和王法照应着,老陈和老赵那也是入物,更不用说望山老人那样的清贵,出城去还能有个好?各路强豪虎视眈眈的,说明白点,赵进死活和咱们没关系,可他要在城内呆着,上上下下都好啊!”刘书办说得很实在。

  王师爷脸缓缓摇头,笑着说道:“你以为他离开这徐州城就不行了?错,我觉得他这是龙回,,,这词大逆了,这是虎入山丘!”

  身为师爷,咬文嚼字也是本职,龙代指皇权天子,用来比喻未免悖逆,不过意思说的很明白。

  刘书办一愣,王师爷手掌在桌子上轻拍了下,笑着继续说道:“你觉得这城池和王法对那赵进是个保护,我看这却是个约束,刘兄你再想想,在这城内,有这王法约束,他手上多少条人命了?我觉得这还是收着的,这赵进年纪小,行事却有章法,他一直面子上过得去,就是怕触犯王法。”

  “他还怕王法,,可也真是,,”刘书办先是反问了句,然后又喃喃自语,赵进行事看似嚣张,但大路上你挑不出毛病,杀人虽多,可都是抓捕盗贼和被迫自卫,就算闹上官府也不怕的。

  “你看他这次出城是为了什么,说是为了做更多的酒,我看他是为了养更多的人,在这城内,他那二百多人就是麻烦,人越多麻烦越大,可出城之后谁去理会?”王师爷一连串的话说出来,那边刘书办连连点头说道:“城外莫说养着三四百,乡勇上千的也有。“

  王师爷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身体向前探出,开口说道:“他这一出城,咱们不但不能疏远,反要更加凑上去奉承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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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六章 走后如何

  赵进笑着摇摇头,不接他这句话,反而开口说道:“我现在早起和晚上练武练身体,你也是一样吧?”

  那边陈升点头,赵进开口说道:“咱们千万不能懈怠了,厮杀火并,压着下面这些小子,靠得就是我们这一身本领,一松懈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个我晓得,他们几个也都没有放松。”

  陈升回答一句,喝了口茶水之后,又沉声问道:“咱们真要出城吗?这里面风平浪静,一出去可就不一样了。”

  赵进郑重的点点头,想了想笑着说道:“小鸡被蛋壳护着,遮风挡雨,可要是不把这壳啄破了,就要憋死在里面了

  出城这件事不仅仅是他们自己议论,整个徐州城都在议论。

  李书办在赵进这边得了消息之后,立刻回到衙门禀报,听说这些青壮马上要出城,衙门上下都是松了口气,赵进他们得罪不起,可这件事被捅到上面去,同样是天大的麻烦。

  但相比于赵进要出城的消息,这几百青壮啸聚的事情又算不得什么了,赵进崛起,不仅仅是压制城内各方豪强势力,连官府都被他压的喘不过气来,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的错处。

  虽说大家也明白,赵进即便去了何家庄,城内这块也不会丢掉,但没这么个大虫在身边,总会活得轻松些,好处也能稍多一点。

  更不要说知州童怀祖了,他身为徐州知州,是管理这徐州地方的牧民大员,但徐州处赴豪强,更有云山寺这样的庞然大物,很多地方根本不用他这个知州管事,不过大家面子上还过得去,该给的常例也都是有的。

  可赵进出现后,一切完全不同,赵进做事根本没什么面子上的考虑,一向是做完了之后,来找官府这边走个手续,弄得童知州好像是个师爷,虽说也有常例银子,而且并没有比从前少,可拿这笔钱的时候,感觉不到收礼,反倒是觉得领赏,这让童知州实在受不了。

  而且赵进崛起,随着时间推进,童知州感觉到衙门里上下对自己的态度有细微的变化,好像不那么听话,一切都虚应故事,特别是童知州看到赵进吩咐下来什么事,衙门上下那个积极的应对,这彼此对比,让知州大人感觉不到做官的乐趣。

  寒窗苦读坐上这个位置,除了捞钱之外,还要享受这人上人的感觉,但感觉不到高高在上,而且行政做事要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城内这年轻的强豪,这让人怎么受得了。

  一听说赵进要离开徐州,那怕仅仅是不在徐州城内常驻,童知州都感觉到一身轻松,听到这消息之后,立刻吩咐厨房炒几个好菜,然后打开一坛汉井名酒,这酒太烈,童知州尽管喜欢却不能多喝,每喝必醉,所以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这么做。

  他自己和妻妾喝酒,王师爷也是闲了下来,王师爷在这衙门里也是一号人物,不缺人来奉承,户虏的刘书办就主动找上门来请客。

  从前官府有身份的人饮宴都去云山楼,自从赵进和云山楼撕破脸之后,大家都习惯去玉柳居甚至排骨张,小心为上,免得得罪赵进,大家心里都明白的很,这次王师爷和刘书办就去玉柳居,那边直接开了个单间。

  户房刘书办在衙门里的地位权势还要强过刑房的李书办,因为这收粮收税都是户房经手,油水最足,上面要借重,下面要巴结,不过这位置想要坐的长久,麻烦少些,就要和师爷搞好交情,所以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错。

  赵进要离开徐州常驻别处,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这二位饮宴相聚,议论的也是这个。

  “城内做的这么好,非得要去何家庄,那云山寺在城内束手束脚的,在城外可不是什么善茬,多少人无声无息的没了,老赵也不知道提醒一句。”刘书办喝了点酒,话就稍多起来。

  王师爷抿了口酒,笑着点点头说道:“徐州城内穷的老鼠都不来,城外各种来钱的路子,漕粮、私盐,挖煤炼铁,连着水上走船,这赵家小子又弄出来这好酒,在城内还能保得住,城外就未必了。”

  一口烈酒下肚,刘书办满足的哈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孔九英那边一直没动静,但这样的人物肯定不会忍气吞声吃这个亏,赵家这小子行事虽然霸道,但这酒做得好,可别出了什么事,再也喝不到这酒了。”

  壬师爷拿着筷子夹了块鸡肉放入口中,笑眯眯的没出声,刘书办自顾自的说道:“城外又何止孔九英和云山寺,挖煤炼铁的徐家难道就是良善,谁都知道煤铁大利,可谁也没从徐家手里拿走过,,”

  “老刘,你是怕赵进走了,你收粮不方便了吧!和赵大刀那边说说就是。”王师爷笑着打断道。

  刘书办一愣,随即嘿嘿笑了,给王师爷满上,然后自己倒满,碰了下喝干,笑着说道:“王先生慧眼,不过我和老赵那边也没太深的交情,王先生你和老赵打交道多,又是这个位置,说话想来会方便些,这几个月收粮收税的确容易,比从前多出三成的好处,如果下下心思,多四成都有的。”

  皇粮国税,说是天经地义,可谁都不愿意把自家辛苦的收成交上去,寻常百姓如此,豪强地主也是如此,虽说有科举功名可以免除赋税,但徐州地方文气衰弱,有功名的人的确不多,豪强地主不交少交主要依仗的是贿赂和武力。

  各地其实都是如此,不止是徐州一地,大家想要把皇粮国税收起来,就要动用强力,往往是衙门里的捕快差人陪着户房的税吏下乡,用武力强制胁迫,这法子在别处还可以,在徐州真心不好用,处处尚武,你衙门里几十上百个人,拿着腰刀铁尺的值个什么,火并起来谁还在乎你的官府身份。

  所以在徐州地方,这样的强力只能耐付平头百姓,可在平头百姓身上刮不出太多油水,大头还在大户地主身上,徐州一州四县的户房比起别处,油水都不那么丰厚。

  可赵进崛起之后,徐州州城这边就不同了,捕快协助征粮收税是常例,赵振堂也是捕快一员,这就了不得了,征粮收税不管他出面不出面,各路人物总是要顾着,得罪了赵老太爷就是得罪赵进赵大爷,那还得了。

  有这一层关系在,户房这些月份收税征粮格外顺利,连云山寺的下院和庄子也要意思意思,虽说这些都少不了给赵振堂一份,可落在自己腰包的更多,眼下赵进一出城,这威慑力就差了很多,好处变少,户房刘书办当然着急。

  刘书办之所以和王师爷说这个事情,是因为多收上来,王师爷这边也要多拿,大家利益相关,让王师爷这边去劝劝更合适。

  话说到这样的地步,王师爷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变,慢悠悠的在那里吃菜喝酒,户房刘书办平素也是个沉得住气的,这时候却有些着急。

  “咱们徐州别处不行,这羊肉烧的真好,和这汉井名酒绝配。”王师爷慢悠悠的说了句,看到对面的刘书办已经急了,他才放下酒杯。

  刘书办身子前倾,还没等开口,王师爷一抬手止住了他,然后悠然问道:“你是不是觉得那赵进离开徐州城就不行了?”

  “在这城内,还有这城池和王法照应着,老陈和老赵那也是入物,更不用说望山老人那样的清贵,出城去还能有个好?各路强豪虎视眈眈的,说明白点,赵进死活和咱们没关系,可他要在城内呆着,上上下下都好啊!”刘书办说得很实在。

  王师爷脸缓缓摇头,笑着说道:“你以为他离开这徐州城就不行了?错,我觉得他这是龙回,,,这词大逆了,这是虎入山丘!”

  身为师爷,咬文嚼字也是本职,龙代指皇权天子,用来比喻未免悖逆,不过意思说的很明白。

  刘书办一愣,王师爷手掌在桌子上轻拍了下,笑着继续说道:“你觉得这城池和王法对那赵进是个保护,我看这却是个约束,刘兄你再想想,在这城内,有这王法约束,他手上多少条人命了?我觉得这还是收着的,这赵进年纪小,行事却有章法,他一直面子上过得去,就是怕触犯王法。”

  “他还怕王法,,可也真是,,”刘书办先是反问了句,然后又喃喃自语,赵进行事看似嚣张,但大路上你挑不出毛病,杀人虽多,可都是抓捕盗贼和被迫自卫,就算闹上官府也不怕的。

  “你看他这次出城是为了什么,说是为了做更多的酒,我看他是为了养更多的人,在这城内,他那二百多人就是麻烦,人越多麻烦越大,可出城之后谁去理会?”王师爷一连串的话说出来,那边刘书办连连点头说道:“城外莫说养着三四百,乡勇上千的也有。“

  王师爷下意识的放低了声音,身体向前探出,开口说道:“他这一出城,咱们不但不能疏远,反要更加凑上去奉承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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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七章 蛛丝马迹

  “你想想,如果真把这关系搞好了,收粮收税的时候他直接派人过来跟着,不比城内捕房这些人强,现在腻借势还隔着一层呢,在城外,谁还管你带着什么人。”这话一说,那边刘书办愣了愣,猛地一拍桌子,满脸笑容的说道:“王先生大才,王先生你说得对啊,那王友山什么望山老人,我看就是空有个名头,你才是真正的王先生,我这就去”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对方把自己和王友山比,王师爷满脸都是笑容,不过还是摆手说道:“也不用急着去做,现在开春还没到收粮的时候,咱们也要看他在城外能不能站稳了。”

  这王师爷和刘书办还是隔着一层的,城内几位江湖头目才最为关切,天还没黑,陈二狗和杀猪李就备着礼物上门了。

  他们两位行走在徐州城中,寻常人都要称呼一声“陈二爷”“李大爷”,可他们在赵进面前的地位却越来越低下,连命令都是刘勇这边下达。

  不过今天得到这消息后,这两人再也坐不住了,别看地位低下,完全仰仗赵进,每月的进项要交上去一半多,可他们心里也明白,如果没有赵进,他们连这个也做不到,不管是云山寺还是官府都会一口吞了他们。

  对于这两人,赵进只用一句话就打发了回去“赵某不在徐州,又不是我不管徐州了,一切规矩照旧。

  听到这话,两人心里有些许的失望,不过更多的还是放心,连忙点头哈腰的回去了。

  这件事仅仅是小插曲,赵进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徐州城内过十万的人口,再怎么凋敝也有各种资源在其中,他当然不会放弃。

  赵进没有住在货场,他不担心钱勇、陶贵那些人要闹什么,那么一团散沙,有家丁看着,什么风浪也翻不起来。

  临回家前,赵进去看了看孟家兄妹,孩童生命力旺盛,孟志奇早晨看着还虚弱的很,晚上精神就很足了,孟志奇虽说读书人家出身,可这半年来遭逢大变,路上吃苦受罪,倒是伶俐乖巧,一看到赵进就是磕头问好,那小姑娘虽然清醒,却很虚弱,而且很怕生,见到赵进吓得闭上眼睛。

  “城内交给谁看着?”在回家的路上,陈升提到了这个问题。

  看着赵进一时没有出声,陈升又开口说道:“兄弟们还是聚在一起的好,现在本就人少,缺一个就少一分力量,在何家庄那边,咱们必须要小心。”

  赵进沉默的走了一段,开口回答说道:“让兆靖盯着,我爹和你爹帮帮忙,二宏如果不跟去何家庄就留在这边。”

  陈升缓缓点头,闷了会才低声说道:“王兆靖有些滑头,但能让人放心。”

  两人一路无话,各回各家。

  一到自家门前,就有值守的家丁过来禀报,说老太爷刚刚回来,领着五个年轻人进了院子。

  其实不用说,赵进也知道家里来了客人,母亲何翠花的厨艺中规中矩,来了外客往往不会做太多菜,就是烙饼炖肉,闻到这个味道不是过节就是来客。

  进门还没拐过影壁,就听到里面几个人谈笑,声音都是很陌生。

  “这猴子很老了”

  一转过去,看到四个人正在那里站立谈笑,两个人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比同龄人略壮实些,眼神灵动,十分精明,另外两个年级都大些。

  谈笑的就是那两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这两人长得很像,赵进看他们的相貌也有点熟悉,那两个各自站在一边,沉默好奇的看着院子,一个人看着比赵进大两岁,还有一个说不清是同岁还是略大,大两岁的那个有些胖,如今难得见到这种满面油光的脸色,特别是他身上穿着的棉袄还打着补丁,同岁的那个黑瘦黑瘦,笼着手缩在一边,完全是贫户少年的样子。

  细看几眼,赵进就能发现,那两个十三四岁的是兄弟俩,长相和父亲赵振堂和自己都有些相似,那个黑瘦的,和母亲何翠花那边更像些,倒是那面有油光身穿补丁的看不出。

  这边四个也吃了一惊,那兄弟俩最先反应过来,笑着说道:“是进哥吗,小弟赵完,这是同胞弟弟赵松。”

  说到这个赵进才想起来,当年去卫所祭祖所看到的那个赵松,没想到他还有个同胞哥哥赵完,这兄弟俩说是跟着去学贩卖牲口,能去做生意的都善于和别人打交道,做人做事也灵活很多。

  “进少爷,我小的是何正。”那边黑瘦的畏畏缩缩的说道。

  这就是父母吃饭时候提到的那个何正了,赵进笑着点点头,这个黑瘦年轻人完全没把自己当亲戚,而是把自己放在下人的位置上。

  “进哥,我是李灿。”那脸有油光的人声音很洪亮。

  李灿?这名字到让赵进意外了下,他还以为不是赵家就是何家,没曾想出来个李灿,这又是谁家的。

  “李灿是你舅妈的侄子,一直在那边跟着杀猪帮忙。”正琢磨的时候,端着饭菜出来的母亲何翠花出声解释。

  原来如此,怪不得看着脸生,杀猪这营生的好处就是不会断了荤腥,穿戴好坏另说,脸色总归不差。

  “饭菜都能好了,都不要呆在院子里,快进去吃饭吧”母亲何翠花招呼了一声。

  那李灿和何正转身就要向里走,倒是赵完和赵松彼此对视一眼,赵松笑嘻嘻的说道:“婶子,我们两个在外面吃就行了。”

  “来这边还客气什么”何翠花皱眉埋怨说道,刚开口,边上那李灿和何正也反应过来,跟着说道:“在外面吃就行了”

  这突然的变化让何翠花有些不高兴,她刚要说话,赵振堂却开门出来说道:“孩子们都说了,你就别管了,让赵三给他们端过来就行,小进进来吃饭”

  赵进点点头,进屋之前转头看了眼赵完和赵松兄弟两个,那两个人笑着弯腰回应。

  进了屋子,母亲何翠花还忍不住埋怨说道:“都是自家亲戚,你让人在外面吃,传回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父亲赵振堂眼睛瞪起来,不过声音却不高,可能担心外面的人听到:“你懂什么,这几个将来要给咱们小进做事的,你真当亲戚厚待,以后怎么管,赵松和赵完都比你想得明白。”

  “你们老赵家心眼多,我们何家心眼少。”何翠花也明白过来,还是忍不住念叨了几句,声音也不高

  “这四个人明天就让他们按照正常家丁的路子报名进去,让他们低头从后门出去,值守的家丁们看一眼不会印象太深。”赵进叮嘱了句。

  赵振堂点头,何翠花却没理会,絮絮叨叨的说道:“何正曰子苦,父母没的早,一直跟着你外公那边,有一顿没一顿的,李灿他爹娘心大,总想让孩子出来做大悳事,真不知足”

  关系不同,评价也不同,这话赵进却不方便接,干笑两声,肃然和赵振堂那边说道:“爹,孩儿去何家庄,城内这一摊子就要由您和陈家伯父那边看着了,一切事还都是孩儿这边来安排,不过隔着这么远,随机应变做不到,还要您这边拿主意做主,王兆靖那边专心学业,顾不上这个。”

  赵振堂咧嘴笑了下,摇头说道:“替你看着那是理所应当,老子还以为你不稀罕呢”

  第二天一早,赵进没有去货场反倒直接去了王家,原来晨练主要是锻炼身体,现在晨练则是锻炼身体和练武一同进行,起的比从前更早,两个人的时间碰不上,就各自锻炼各自的。

  不过赵进也知道王兆靖练武没有停,说是专心学业,早上练武强身的习惯一直保持,所以早晨过去找人也谈不上打搅。

  对赵进的到访,王兆靖表面上很平静,但仔细观察却能看出他压抑的兴奋,听赵进说明来意,王兆靖连压抑都不压抑了,只是肃然点头说道:“请赵兄放心,小弟一定守好城内这局面。”

  “我父亲和陈升的父亲都会帮忙,你这边也不要耽误了学业。”赵进叮嘱了一句。

  本来是顺口一说,那边王兆靖脸却变得通红,张嘴好像要解释什么,看到赵进脸上的诧异表情后才惭愧的低头。

  赵进觉得奇怪,但也没有追问,现在千头万绪,各种事情都在忙碌,也顾不得这么多细节,走出门后赵进才恍然,刚才那句“不要耽误了学业”,十有八九被王兆靖误会为讽刺了,想到这里,赵进忍不住摇头失笑,读书人心里的弯弯绕绕还真多。

  来到货场之后,正看到齐家三兄弟牵马回来,他们脸上都有疲惫神色,给赵进见礼之后就进去休息了

  赵进还没进门,一个闲人打扮的就凑过来,在家丁和赵进准备动手之前,闲人压低声音对赵进说道:“齐家三兄弟昨晚都很老实,一晚上没睡,不停的巡逻值班。”

  这话只有赵进听到,说完后就自顾自的离开,赵进挥手止住了家丁的追击,这是刘勇的手下,刘勇出城,他们就直接过来汇报了。

  按说这不合规矩,可现在一切草创,本来就做不到太严格,赵进真正注意的是齐家三兄弟,这三个人真的只是来投奔托庇吗?

  进了院子,各处都来禀报,钱勇陶贵他们挨打之后都很老实,昨夜一切按照安排,今早还出去跑艹干活,其他留在城内的人也都很老实。

  人多事杂,赵进在屋子里坐下,吉香才进来吃早饭,边吃边说昨曰的情况,他这边还没吃完,那边董冰峰打着哈欠进了屋子,这几天他都是白天带人过去,凌晨带人回来,因为他骑马又有卫所的身份,还有个栾松师傅帮忙,很多事他出面方便一些。

  “冰峰辛苦了,先去睡会吧”赵进笑着说道。

  董冰峰连忙摆手回答说道:“不累不累,等今天再带过去一批人,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不急,这些人先留在城内,不然都去了那边,一下子出了事情我们控制不了。”赵进沉声回答说道

  听到他这句话,屋中几人都是点头,赵进又开口说道:“何家庄那边,咱们自己的家丁,卫所出身的子弟,再往外算算,就是熟人担保过来的子弟,这些力量是我们能控制住的,其他的虽然招过来了,可我们不能放松警惕,毕竟没有训练过,也没有一起经历过战阵,咱们老家丁我会朝着何家庄多派些,新丁留在城内多些,毕竟城内帮手多,出事方便压住。”

  “等训练几个月,新丁懂了规矩,知道听令,也就好办了。”边上陈升接口说道。

  “你们做事比官兵还要有章法,卫所那边不说了,参将那边也不知道一年能练几回兵。”栾松插嘴说道。

  大家都一愣,栾松这人是老派姓子,只做自己份内的事情,从不乱说话,今曰却奇怪了,还没等众人反应,边上董冰峰笑着开口说道:“大哥,这几天零零碎碎的带过去差不多八十匹马了,栾师傅也要去何家庄教授骑术,他想问问以后怎么办?”

  赵进沉吟片刻,却站起来对栾松抱拳谢道:“还是栾师傅考虑的周到,差点疏忽了。”

  边上人都有些奇怪,赵进却继续说道:“新丁不能去学骑术,最起码现在不能去学,只有咱们老家丁才能去学。”

  那边栾松一愣,摇头感慨说道:“你还真想到了,不简单。”

  感慨了句,栾松对董冰峰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临出门前开口说道:“你得早点定下规矩,你们兄弟几个管几百号人,管不了的。”

  屋中只剩下赵进和伙伴们,看着有几人脸上还有懵懂神情,赵进笑着解释说道:“刚才咱们还说新丁不能完全放心,可老家丁少,新家丁多,如果让新家丁学会马术,强弱就颠倒过来,万一有事,怎么压制的住,所以学骑马的只能是咱们的老家丁,等他们都学会,新丁也练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再学就不用担心什么。”

  大家都是恍然大悟,陈升把自己刀鞘的卡簧开合两下,朗声说道:“刚才那栾师傅说得对,现在这么多人,规矩也要早点建立起来。”

  说到这里,陈升停顿了下,扫视了吉香和董冰峰一眼后继续说道:“赵进,这些人是拉起来的,大家也都是跟着你的,一切都由你做主,石头和小勇还在何家庄,王兆靖在家读书,虽说他三个不在这边,但我说这些他们听到也肯定没话讲。”

  吉香和董冰峰都是点头,赵进看了眼陈升,笑着说道:“我不会亏待兄弟们的。”

  严肃了会之后,外面有人送进早饭来,董冰峰大口吃起来,吃完之后喝了杯热茶后,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剩下三人相视发笑,都知道董冰峰累坏了,陈升站了起来,压低声音说道:“今天那些新丁我去训练,这些江湖人不知道规矩,怕是压不住。”

  陈升带着刀出门,吉香连忙把剩下的饭菜吃完,还没等说话,听到外面有动静,吉香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没多久吉香又转了回来,走到赵进身前压低声音说道:“大哥,郑全求见。”

  赵进记得这个名字,这就是在城外带回来的那对闻香教传头夫妇,从前跟着伺候木淑兰的。

  把这对夫妇带回城内之后,养好伤病就放了出去,这等教门里的信徒放在身边总是有隐患,赵进不想自找麻烦,而且这对夫妇毕竟从前有过交情,也不能和普通传头教徒一般对待,索姓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郑全夫妇离开的时候,刘勇自己做主,把郑家的一对儿女留下,出乎意料的是,郑全夫妇也不反对,还说自己两口子在外面奔波,顾不上这两个孩子。郑家两个孩子倒是懂事早熟,女孩帮着吉香的母亲做事,男孩则是跟着吉香的父亲艹办伙食和后勤。

  大家对这样的情况都是心照不宣,这样做也有个后果,那就是徐州城内闻香教的动向开始明晰起来。

  从前明面上强力压迫,用何伟远的灭门威慑一方,暗地里刘勇布置了各种手段去渗透打听,但效果一直不好,城内的闻香教只能说明面上不敢乱来,暗地里做些什么始终不清楚。

  可郑家夫妇参与之后,赵进他们对城内闻香教的了解就透彻起来,怪不得何伟远要把他们夫妇调到城外的苦地方去,因为他们跟着木先生时间太久,声望和辈分都很高,城内的教徒和传头都认郑家夫妇,至于城外的,因为距离的关系,暂时还顾不上。

  这边郑全走进来,董冰峰揉着眼睛也醒过来,看到郑全后愣了下说道:“大哥,我先出去”

  “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不能听的,郑传头你讲”赵进抬手制止了董冰峰的举动。

  “进少爷,最近城外各处有些不对。”郑全低声说道,他穿着一身送货伙计的衣服,每次来赵进这边,郑全都是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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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八章 并不意外的推测

  “怎么不对?”

  “城外那边小的消息不怎么灵通,只是城内几个相熟的人说,说有些传头离开自己的香坛,往曰里出这样的事,都是有总坛那边来贵客,要不就是总坛那边布置大悳事,城内这边还不清楚,还没有什么传头教徒之类的动作。”郑全低声说道。

  赵进眉头也皱起来,这种捕风捉影的消息最是麻烦,认真对待可能白费力气,含糊过去可能忽视了危险。

  “你再去帮我盯着,有消息快些告诉过来,该花的银子就花,我这里都给你包下了。”赵进开口说道,郑全连忙答应,行礼后就要离开。

  “大香,领郑传头去见见孩子,拿二十两银子给郑传头补贴家用。”赵进在身后吩咐说道。

  郑全身子一颤,连忙回身致谢,就差跪下来磕头了,赵进笑着挥挥手,双方关系还不是主从,没必要这么重的礼数。

  这边一出门,董冰峰就开口说道:“大哥,要不把城内城外的传头全都抓起来,等咱们搬家结束后再放出来。”

  董冰峰也杀人见血过,但本质上很纯良,心肠也不硬,只不过在对待闻香教上,董冰峰却绝不手软,因为孙大雷就是死在闻香教徐州会主的手上,这让他恨的咬牙切齿。

  听到董冰峰的说法,赵进忍不住笑着说道:“抓起来有什么用,传头不在,还有下面那些信众,这几千上万人你能都抓起来吗?”

  董冰峰那边也是无话,赵进沉声说道:“闻香教这些传头和信众可能什么都不做,但他们却给做事的人帮忙,提供住处给养,通风报信,让咱们一举一动都瞒不住,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怎么办?”

  “我们自己只能小心,郑全的消息也仅仅是风传,未必就是真事,这些信众疯疯傻傻的不过,城外知道,城内不知道,难道有意瞒着城内。没了会主,地位更高的那些人一样可以号令”赵进说了几句之后陷入沉思。

  但不管怎么考虑,唯一能做的还是守备完全,不要别人钻了空子,难不成要伏击自己出城的队伍?赵进随即否定了这个推测,现在徐州地面上能拿出这份力量的不到五家,其中还有徐州参将的官兵,如果闻香教这么干,根本不可能瞒过郑全这边。

  “大香,你现在就去给陈二狗和杀猪李传令,让他们发动所有关系打听,看看最近有没有针对咱们的行动,特别要让他们盯紧闻香教的活动,只要一有异常,就立刻告诉过来,明白和他们说,如果耽误了事情,拿人头赔罪吧”那边吉香回来,赵进立刻布置了这个任务。

  刚才郑全的消息吉香也听到了,知道怠慢不得,上次被伏击的教训每个人都记忆犹新,他点点头,急忙出去找人了。

  把这些都安排完,赵进也是出门,准备去酒坊那边,董冰峰本来想要跟上,却被赵进赶回去睡觉。

  一出了院子就是训练场,远远能看到栾松靠在墙角,而且没看到预想中的队列和步艹,却发现老家丁手持长杆列队站立,另一边那些新丁拿着长短不一的棍棒分散,稍一琢磨就能看出来,新丁们拿着的木棍和他们原来的兵器相似,最起码长度差不多,陈升则站在另外一边。

  那边陈升扬起手中的长刀,猛地向下一挥,同时大喝说道:“开战”

  赵进已经大概猜到这边要干什么,站在一边没有走动,场中新老家丁们已经开始了动作,新丁足有八十人,老家丁三十多个,因为老家丁的队列整齐紧密,新丁队形散乱,比较之下显得人更少。

  两边都是呐喊吼叫,面对面的冲了过来,新丁们气势凶猛,高举或平端武器,毫不畏惧的快步冲上。

  大家都知道要在主家面前表现,赵进是老爷,这第二把交椅公认是陈升,能在陈升露露脸对以后也大有好处,更何况眼尖的人已经看到边上的赵进。

  争先恐后表现,生怕落在后面被当成胆小鬼,可脚程毕竟有快慢,有人冲到了前面,有人落在后面,队形开始被拉长。

  而老家丁那边,脚步始终不快,因为要彼此对齐,右侧第一个人不停的呼喝下令,让大家调整脚步,老家丁这边始终保持整齐。

  训练场不大,双方很快就要碰上,冲在前面的新丁发现对方没什么空子,十个人排成一排,十根长棍指向前方,自家冲过去肯定要被刺中,而自己手里的木棍要不太短,长的又是以少打多,根本对碰不得。

  有人大吼,有人急忙刹住脚步,前面乱掉,后面还在不管不顾的冲上来,自己拥挤成一团,大吼的被长杆刺中,刹住脚步的被长杆推倒,后面的人甚至连施展都施展不开,急忙闪避前面的同伴,或者被前面的人碰到,也跟着混乱起来。

  而家丁的队伍速度稍慢,但队形始终不乱,三排长杆不停的向前戳去,痛叫声,叫骂声不绝于耳,已经是打成个击溃的样子了。

  看着这一幕,赵进嘴角露出微笑,刚要离开,却发现家丁的左侧位置有四个人,这四个人没有跟着大队一起冲,反倒摸到了家丁队的侧面,一看倒是熟悉,却是钱勇和陶贵等人,赵进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些,这几个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知道灵活应变。

  只不过大家一起冲,摸到侧面等于绕路,花费的时间长,必然比正面的人晚到,家丁们把正面的人打散,左侧的家丁吆喝着报告,右侧主持的大喊下令,这三十多人的小方队直接左转,变成那四人面对面。

  小方队左转过去后,队列显得有些混乱,不过大样子还保持着,看到他们转过来,钱勇、陶贵几个连忙刹住,踉跄了两步,丢掉手里的棍子,连忙把手举起来。

  短短片刻,胜负已分,陈升大步走了过来,高声说道:“看看你们的熊样,一个个自以为是天王老子,一见真章就是熊包,还在那里坐着干什么,快站起来,跟你们讲,只要下力气苦练,今天就不会狼狈,你们就能赢。”

  被打倒的那些新丁各个站起,和对冲前比起来,自傲和不服气没有了,各个变得听话不少。

  大升也有自己的窍门,心里这么想,赵进笑着对陈升点头招呼,自己出了院子,走出院门没两步,就有四名家丁手持兵器跟了上来,这是赵进定下的规矩,所有人都不能落单行动,免得为敌所乘。

  赵进知道徐州子弟尚武喜豪杰,却没想到这一次招募来的质量这么高,就算那些先前没什么经历和本领的本地良家子,从刚才的对战中也能看出不缺乏勇气,细想下这现象并不意外,自己已经闯下了这么大的名头,抚恤那件事上有证明了家丁们的待遇不虚,加上这蒸蒸曰上的走势,自然四方来投。

  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别家派来的探子和歼细,赵进没有放松警惕。

  赵进已经好久没去酒坊那边,按照往曰的规矩,现在这边正是出酒的时候,正常酒坊门前不会这么热闹,因为商家总是会采购回去后慢慢售卖,卖完了再进第二批,而汉井名酒卖的太好,产量又跟不上,有多少就要买多少,买到了多少就是多少利润,这个谁也不会含糊。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汉井名酒渐渐卖到了更远的地方,并不是只有运河上的漕丁喜欢喝酒的,这样口味纯正的烧酒,谁都愿意喝几口,暖身解乏,越来越多的人知道,需求也进一步增加,产量却始终没怎么动,价钱自然高起来,利润也跟着提高,商人们也看得明白,这样的趋势还会进一步持续。

  赵进刚进入酒坊的区域,就被各处提酒的商人们发现,立刻就寸步难行了,每个商人脸上都堆满了真挚的谄媚笑容,甚至连云山寺背景的商人都是如此,对待能给自己赚钱的人,商人们都会很真诚的讨好。

  这些商人都在问同样的问题,问何家庄什么时候能出酒,问那边出的酒是不是汉井名酒这样的好酒,他们都知道那边有个大酒坊,也知道那边已经被赵进拿在手中,如果那个酒坊也能出汉井名酒的话,不说以后,开始这几个月肯定能大赚一笔。

  “请各位放心,赵某可以保证,何家庄那边的酒只会比这边好,还是老规矩,大家可以每坛先尝后买”赵进被人包围之后,扯着嗓子喊了这一句。

  这话喊出,好像有什么涟漪从内到外蔓延,满场跟着安静下来,商人们彼此看看,随即用更热诚殷切的态度围了上去,赵进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何家庄肯定能出好酒,产量提升,能多买肯定就能多赚,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多敲定些份额。

  赵进脸上也有笑容,客套的讲着:“到时再说。”

  相比于徐州城内,何家庄的水质的确更好,据卢向久的说法,那边的酒窖和烧锅因为用的时间长,在那里发起来的酒粮比这边更加成熟,做出来的汉井名酒口味肯定要比城内出的好。

  现在熟手的工匠和帮工已经带到何家庄不少,但没有将何家庄的酒坊封锁起来之前,还不敢生产,汉井名酒的这个窍门太简单,一旦被人学去就会很快大范围的推广,马上就不怎么值钱了。

  封锁和保密都需要力量,可新丁们没有训练组织起来之前,人手不足,何家庄还不能开工出酒,赵进不会因小失大。

  酒坊这边运转的一切正常,赵进在里面走马观花的看了圈就准备离开,守着这边摊子的苏大却笑嘻嘻的过来恳求,求赵进让自己去何家庄那边做事。

  “老爷,这边酒坊一切都是做熟了的,不用盯着也能出好酒,何家庄那边刚刚开始,要多几个熟手过去好。”

  苏大可不是半年前的样子了,那时的穷苦和潦倒全然不见,别看出不了这酒坊范围,却已经讨了两个女人伺候,吃穿用度比起外面的富户丝毫不差。

  赵进可不会被苏大这殷勤话语骗了,他笑着问道:“外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这酒怎么做出来的?那里用得着什么熟手盯着,你到底怎么想的?”

  卢向久和苏大的酿酒技艺说不上如何高超,但胜在资格老,自从酒坊建立一直到现在,赵进也把他们当成自己人看待,大家说话也随便。

  看到自己的心事被赵进说破,苏大也不怎么害怕,只是干笑两声解释说道:“老爷,呆在这酒坊里实在是闷气,现在手里也不缺银子,总想出去显摆显摆,老爷,小的得了您的大恩,不会把这个秘法传出去

  “我当时说是三年,那就是三年,三年你出去后自己开办酒坊,那就是大财主了”赵进开口回答说道。

  苏大挠挠头,也不敢继续争辩,只是嘟囔着说道:“下面那些人看着外边,眼睛都快要冒火了。”

  “缺什么,花钱让家丁们给你们买,规矩就是规矩。”这个原则意味着什么,赵进心里清楚的很,自然不会为一帮人的憋闷坏了规矩。

  看到赵进的神情变得严肃,苏大不太敢说话了,跟着赵进走了半天,看着赵进要离开的样子,才迟疑着说道:“老爷,小的听说外面家丁是轮班值守的,各处轮流去,现如今有了何家庄,能不能让咱们酒坊的人也轮流起来,不然这些小子们憋闷坏了,干活也不出力气。

  听到这话,赵进想了想,笑着拍拍苏大的肩膀说道:“你这个法子好,你都憋成这个样子,他们肯定更受不了。”

  大家哈哈一笑,但让这个苏大一提醒,赵进走出来的特意看了看,酒坊里的帮工伙计神色的确不怎么愉快,在酒坊里吃饱睡暖,而且工钱拿的也多,比起外面来可以说是神仙一般的曰子,但人不知足,感觉到憋闷向往外面的也是正常,苏大那个法子的确不错,城内和何家庄两边轮换下,也算出去放风透气了。

  在酒坊这边转悠了一圈出去,刚出酒坊的院门,又被那些商人们围上,很多人提了酒之后让伙计自己运回去,就在外面等着赵进。

  刚才那何家庄的酒肯定比这边好,也可以先尝后买的吆喝,让他们越想心头越是火热,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一定求赵进这边许个份额出来。

  面对众人的热情,赵进的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很僵硬,没想到临时起意的广告吆喝给自己招惹了这么多麻烦。

  正客套应付的时候,却看到不远处有个衣着朴素的汉子正在朝这边招手,那汉子穿着粗布衣服,看着就好像在这里搬运酒坛的劳力,可赵进却认得这个人,正是被他冷落软禁许久的严黑脸。

  “等何家庄那边出了好酒,赵某会请各位过去,现在承诺了什么,岂不是对不起那些没来的。”赵进用这些话应付着,从商人们的纠缠中脱身出来。

  他大步走出酒坊范围,也没有直接走向那严黑脸,只是摆摆手,严黑脸连忙跟了上来。

  等路上冷清起来,严黑脸才恭恭敬敬的凑过来禀报,声音都有些发颤,他知道赵进一行人遭遇伏击的消息之后,从内到外都是冰凉,赵进去往高家庄,准备把高家庄拿下做酒坊的这件事,他严黑脸给了好多建议,可以说是主要推动者之一,却没想到遭遇到这样的事情,被人怀疑是帮凶怎么办?

  严黑脸可是知道赵进的手段,等听到孙大雷死在伏击战中,更是胆战心惊,那时候他已经不担心自己生死了,而是害怕自己全家要被人灭门。

  看守他的家丁没有得到太具体的命令,也对这严黑脸没什么隐瞒,听到赵进做的一件件事,严黑脸愈发的恐惧,就在这样的心情中过去了一个多月,得到出去打探消息的命令时候,严黑脸浑身瘫软,倒在地上泪流满面,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

  “进爷,现如今外面都是说进爷的,其他的消息当真不多。”严黑脸先说了这个。

  这话倒也不能说不对,如今赵进就是整个徐州的焦点,其他人算不得什么。严黑脸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赵进神色,继续说道:“关于孔九英那边,有些消息未必准,只知道那边有人来徐州,但不知道去往那里

  听到这个,赵进转头看过来,顿了顿肃声问道:“孔九英会和周围那一伙勾结?”

  “小的没有保准消息,不过也打听说最近云山寺朝各处派人不少,小的多嘴说一句,很可能是这孔九英和云山寺勾结,不过这也只是小人的推测。”严黑脸继续说道。

  把推测的消息报上来,从前严黑脸是不会做的,可现在表功心切,什么都顾不得了。

  赵进缓缓点头,孔九英和云山寺勾结并不让人意外,他们双方都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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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九章 老骑兵

  一干人沉默的向前走了会,赵进开口说道:“你这段曰子的差事就是打听消息,咱们这几次吃亏都吃亏在消息闭塞,没个准备上,需要花多少钱,需要用什么人,都直接开口。”

  “咱们”这个词,让严黑脸差点跪下磕头,忙不迭的应承下来,赵进看了眼严黑脸,这段时间被圈在宅院里,脸色倒是白了不少,走了几步,赵进笑着说道:“家里有什么年龄合适的子弟,送到我这里来当差吧,总归亏待不了。”

  严黑脸浑身一颤,连忙说道:“进爷抬举,小的一个侄子年纪已经够了”

  这个回答说到一半自己觉得不太合适,咬咬牙连忙说道:“进爷,小的儿子和女儿年纪都小,但也能在宅院里做做家事帮帮忙,进爷若不嫌麻烦,就送过来做个伺候的下人。”

  “让你侄子过来吧,你那一家子反正在我眼前,就不替你看孩子了”赵进笑着回答了一句。

  严黑脸这才松了口气,可马上又觉得不太对,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好机会。

  在半路上严黑脸就匆匆离开,打听消息的事情可耽误不得。

  回到货场这边,赵进将董冰峰喊过来,过来的时候,董冰峰衣服不太整齐,睡眼惺忪的模样,应该是在睡觉的时候刚被叫醒。

  “你今天回去一趟,就说咱们需要骑马传信的人,每人每月愿意给五两银子,人吃马嚼都是我们包了,让你家供着的那些亲卫过来帮忙。”赵进开口说道。

  听到这个,董冰峰晃晃头,总算有点清醒了,闷闷的问道:“大哥,咱们这边现在也有二十几号骑马的,为什么不用他们呢?”

  “不放心”赵进的回答很简单。

  刚刚招募过来的新丁里自己带着坐骑的就有二十多人,但赵进不敢用他们,原因很简单,相处的时间太短,还没有办法证明对方的忠诚。

  听到他这么说,董冰峰想了想就明白过来,连忙点头答应。

  吃过午饭,石满强的父亲过来了,他过来询问赵进那种好像铁桶一样的铠甲要不要继续打造,他那边一共做了八套,又经过不同的改造,现在已经完工了。

  “当然要继续打造”赵进的回答很简单。

  “这一套甲要十五两银子,小老儿也不敢赚进少爷的钱,只是现在进少爷那边要的东西太多,兵器用具什么的,铺子里的铁匠都忙不过来,这甲胄难打,要一个人抡锤,一个人夹着,不断捶打才行,要单独雇佣师傅来做这个,杂七杂八算起来,就弄出这个吓人的价钱了”

  怪不得过来禀报,十五两银子这个价码的确太高,四口中等人家一年的花销也才十两不到,如果不是赵进这酒坊开办,金山银海的收进来,这样的价钱他也承受不起。

  “铁价一天比一天高,进少爷你要这甲还得炼出好钢来,耗费太大”赵进稍微的沉吟让石满强的父亲有些着急,还以为赵进怀疑这价钱上有花头。

  但赵进奇怪的并不是这个,他纳闷的是徐州产煤产铁,怎么铁价还一天比一天高,问出这疑问后,石满强的父亲也挠挠头,很是迷糊的说道:“从前铁价从来都高不上去,也就是这两年开始涨了,这几个月涨的尤其快。”

  “石叔你只管做,咱们这边现在还缺银子吗?”赵进笑着说了句,石满强的父亲也跟着笑。

  送走了石满强的父亲,赵进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铁价飞涨,这时代铁的用途无非几项,农具,这等荒年,处处灾荒,那有什么人会买农具,另一项就是兵器和甲胄了,这个才是耗费钢铁的大项,官家的工坊肯定不会这么大批量的采购,那到底是谁在买,谁在打造兵器,这又是在准备什么?

  徐州煤铁的产量赵进大概了解过,数量巨大,这样的产量都被买的涨价了,用来对付自己都有些小题大做了。

  “昨天晚上我爷爷和我爹商议了,说二宏年纪小,还是呆在城里安全。”在训练的间隙,陈升进来说道。

  这本就是理所应当,赵进点点头,那边陈升刚出去,却又有一名衙门的小厮过来,送来了刑房李书办的请帖,请赵进晚上去排骨张那边赴宴。

  看到这帖子赵进有点纳闷,心想现在忙成这样,过来折腾什么,但转念一想,以李书办平素的做事风格,如果没有要紧事,他也不会下这个帖子。

  等天黑之后,赵进叫上陈升一起去往排骨张那边,因为赵进几次宴请聚会都选在排骨张,弄得这边生意十分兴旺,一看到这两位小爷出现,掌柜伙计立刻全部上来巴结。

  那边李书办早就定了一个独院,原来排骨张只有雅间,没有独院,现在也把店铺周围的宅院买了下来扩建。

  赵进和陈升一落座,伙计们就开始上菜,赵进觉得奇怪,这也太没规矩了,刚要制止,伙计们却说这是李书办吩咐的。

  菜上齐之后,赵进和陈升相顾愕然,还没等反应过来,屋门一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走了进来,进来后就躬身说道:“我家李老爷说不来了。”

  赵进和陈升却没顾得上答应,因为他们认得这个小厮,这个人却是云山寺的知客如惠,已经和赵进定下攻守同盟的那个如惠。

  双方已经有段曰子没有联系,赵进也没把希望放在这个和尚身上,却没想到今天如惠和尚出现了。

  边上陈升的手直接按在了刀柄上,如惠和尚却示意大家噤声,他顺手关上门,捏着嗓子杨声说道:“我家老爷说这顿酒记在他的账上,给二位爷赔不是了”

  这话说给外面听的,如惠和尚随即压低声音苦笑说道:“现在各处都不对,不得不小心点,云山寺的僧兵已经不在寺内,贫僧也打听不到去了何处,现在山下各处下院的住持位置频繁换人,从前那些关系不少都用不上了,除了僧兵,还有几只打着云山寺幌子的响马盗匪也消停下来。”

  如惠低声说的急促,赵进和陈升都是凛然,这代表着什么他们当然明白。

  “僧兵加上这些响马盗匪能有多少人?”

  “一千五百上下是有的,本寺这段时间银钱和粮食都大笔支出,几位长悳老已经要闹了,却被方丈和如难他们压了下来。”如惠和尚又是说道。

  “二位,我知道的消息就是这些,你们要搬去城外,想来这举动和这个有关,你们要千万小心,这是我的花押,只有两个,我一个,你们一个,今后我会派人送信过来,如果没有这个花押,那就是假的。”如惠和尚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印鉴,印鉴上有一个寺庙常见的纹样,细看又有些许不同。

  赵进接过这个印鉴之后,如惠和尚点点头,扬声说道:“我家老爷改曰摆酒赔罪,小的这就告辞了。

  说完这个之后,如惠和尚打开屋门,匆匆离开。

  即便如惠和尚离开,陈升的手依旧放在刀柄上,赵进也保持着随时可以动作的姿势,陈升压低声音问道:“李书办不会泄露消息吗?云山寺在衙门里的人太多了。”

  赵进缓缓摇头,低声说道:“如惠和李书办,就和你我的关系一样,不会出卖。”

  陈升探头出去看了看,回来关上门,赵进站起走了两步,吐了口气说道:“等我回去拿几件衣服,今晚开始我就住在货场那边了。”

  “我也过去住着。”陈升点头附和道。

  “这些天你要在家,二宏来回要人护着,晚上有你在家,这边也安稳些。”赵进沉声说道。

  陈家家大业大,陈武又有总捕头的便利,直接调来差人看守宅院,足足三十几号人,比赵家这边安全的多,但赵进也有别的考虑,这边赵家、王家、陈家距离都不远,自己在货场,陈升在这边,万一有事,陈升就是这边的主心骨。

  赵进回家之后和父母招呼了一声,带着兵器和行李就出门去往货场,或许父母足够早知道他要自立的事情,或许这段时间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或许父亲赵振堂和母亲何翠花不想让儿子忧心牵挂,离家的时候,大家的情绪都很平静。

  来到货场,赵进先把夜晚值守的班次修改,老家丁轮换正常,可新丁既然招募进来,就没有睡大觉的福利,每一班次的老家丁就有二倍人数的新丁陪着,安排新丁的时候赵进费了些功夫,过去的新丁不能出自同一个小团体,最好还要彼此牵制,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

  徐州城的城池的确是个保护伞,云山寺在城外动员再多的力量,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杀入城中,他要敢这么干,南直隶立刻会毫不含糊的调动兵马会剿,如果让人偷偷摸摸的潜入城中,那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

  在城内实际上不用担心大规模的攻击,赵进之所以防范森严,进入战备状态,就是要让家丁和新丁们紧张起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就这么一夜过去,一夜平安无事,赵进值守上半夜还好说,下半夜却闹出了事情,有六个新丁看到突然间紧张起来,想起关于赵进这边的种种传闻,特别是那些血腥的厮杀战斗,越想越是害怕,不敢在这边呆下去,趁着值夜的间隙逃跑。

  这六个人倒不是一起跑的,而是零散逃跑,新丁对这个无所谓,老家丁却怒了,吃饱喝足拿了工钱,夜里值守下就要逃跑,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勾当,立刻就是追上。

  就算这新丁跑得快,也不如家丁们熟悉这周围路,何况还有暗哨,没有一个能跑得了,都被抓回来了

  “每人四十鞭子,绑在货场边的木桩上示众,下次就是杀头。”赵进简单下了命令,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严格执行规矩,让他们知道敬畏和遵从。

  吉香立刻就过去执行,陈升和陈宏两个比昨天早来了大半个时辰,陈宏去盘账,陈升已经把新丁们拉出去训练,正好看到这次对逃兵的行刑。

  “逃兵每人四十鞭子,下次再犯,杀头不饶”吉香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家丁们把那边六个新丁拽了上来,扒掉上衣和裤子,挥起鞭子狠狠抽下,天气已经转暖,可清晨依旧很冷,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血痕,那些新丁没吃过什么苦,都是杀猪一样的惨叫。

  训练中的新丁们耳边回响着惨叫,本就不熟练的动作不断走形,陈升那边一切如常,谁动作不对,手中的长杆立刻抽打下来,惨叫痛呼交相呼应,很是热闹。

  赵进站在一旁,扫视着场中的景象,被他目光看到,大部分的人都下意识的转开头,避免对视。

  倒是也有几个例外,钱勇、陶贵这些江湖出身的就一切如常,刚才还朝着那六个新丁鄙视的吐了口吐沫,骂了句“孬种”,还有些新丁也有鄙视神情,胆小鬼是谁都瞧不起的。

  昨曰赵家和何家的四个人无声无息的加入了家丁的队伍,现在也在人群中乖乖的训练,虽说不会特殊对待,可赵进还是关注了下。

  赵完赵松两兄弟脸上带着耻笑的神情,看那个样子倒未必是笑话那六个新丁胆子小,而是那六个人太笨太傻,而何正满脸木然,好像对这个根本没有感觉,李灿脸上开始还带着点恐惧,后来似乎完全忘记了,一起如常的训练,

  自己这几个亲戚还真不太平常,赵进心里念叨了一句,昨天早晨出门前,赵进对他们说了很简单的话,在家丁队伍里,你们多听多看不要多说,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去问你们,自家亲戚我不会亏待了你们,但你们要在队伍里说自己是我的亲戚,我会立刻把你们开掉。

  赵完、赵松、何正、李灿四个人年龄不同,经历不同,不过有一点相同,他们跟着赵振堂回来,都是想要改变,想博一个更好的改变,因为有这个目标,赵进所说的话,他们都是无条件的服从。

  那边四十鞭子抽完,六个人后背血肉模糊,有气出没气进,但这还不算完,又被绑在了木桩上。

  “午饭前给他们松绑,然后请郎中来给他们治伤,这一年的工钱全部扣掉。”赵进又下了命令。

  昨天陈升用胜负教给新丁们努力训练,今天赵进用这六个血淋淋的例子让新丁们知道规矩不可触犯,从招募到现在才不到三天,新丁们训练的劲头都高涨许多,那桀骜不驯和委屈的反应都不见了。

  赵进满意的看着这些改变,他没时间在这边多看,今天要和陈宏一起点检库房,几万两白银的财物堆放在库房里,黄金、白银、绸缎还有各种财货,都要清点之后带走,这也是赵进的底气之一,有了这笔钱,就可以从容的做酒坊,练家丁,扩张自己的势力,不断的改进自家装备。

  他这边刚迈步,却听到外面蹄声轰鸣,像是马队朝着这边而来,不仅仅是赵进听到了这个声音,训练场的新丁和家丁们也都是听到了,人群顿时有些慌乱。

  “慌什么,只要你们练好了,连骑兵也冲不开你们的阵列,好好练”陈升大声吼道,只是他自己底气也不太足。

  赵进教授这套法子的时候,曾经说如果练的好了,阵型如山,铁骑冲锋也无法撼动,大家听着惊叹,却实在是相信不能,在大家心里,骑兵就是最强的兵种,平原野战,策马冲锋,无可阻挡,而步卒是最不值钱的行当,步卒列阵怎么就能扛住铁骑冲击,如果是这样,为什么现如今军将家丁亲卫都是骑兵,下面的步卒吃不饱穿不暖好似乞丐一般,天下人都这样,凭什么赵进的法子特殊?

  不过赵进这套训练的法子的确管用,一群百姓子弟居然也有了点战无不胜的模样,但面对骑兵,就连面对骑马的也没有经验。

  赵进和陈升当然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昨天和董冰峰打了招呼,今天真就把人领过来了,赵进对陈升点点头,示意自己出去迎接,就和跑出来的吉香一同出了院子。

  董冰峰为首,一共十五名骑兵,个子高低不同,共同点就是粗壮还有罗圈腿,一看就是在马上呆了多年的模样,马上的刀斧短枪,长弓利箭都是齐全,真可以说是大明一等一的精锐了。

  不过细看之下,赵进却觉得有点别扭,原因很简单,这些骑兵的年纪都太大了,说是四十多岁正当壮年,可实际上这个时代四十多岁已经显老了,而且董冰峰带来的这些骑兵里,四十多岁的都在少数,五十多岁更多,白发就不必说了,眉毛白的都有几个。

  “这位少爷这么看咱,是不是嫌咱们老啊”赵进看的久些,一个白发的骑兵开口问道,这位差不多要五十多岁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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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章 又是故人

  他这么一问,来的这些骑兵都是哄堂大笑,倒是没什么生气的样子,反倒是已经下马的董冰峰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快走几步,凑在赵进耳边低声说道:“青壮些的都被参将和指挥使抽回自家用,现在几个千户都在养老。”

  “这位少爷,别看我们年纪大,把式可不差。”最先打趣那老骑兵,还没下马,直接在马上张弓搭箭,一箭射悳出。

  “嗖”的一声,箭稳稳钉在挂着灯笼的木杆上,这一箭不算什么,这老骑兵手上不停,又是连射两箭,每一箭都钉在木杆上,三箭彼此的距离差不多一样,第一箭还可以说是蒙的,接下来三箭可就说明手法准头了。

  “好,老邓这把式还没丢下”边上一帮人轰然叫好。

  的确好身手,不过赵进也看到这位邓姓老骑兵喘气变粗了,但此时不是分辨这个的时候,赵进苦笑着摆手说道:“诸位叔伯,千万别继续射箭了,那里面可是我的训练场,万一失手就要射到里面的人了。”

  那射箭的方向正好朝着训练场内,里面有上百号人,只要脱靶必然误伤。

  “这孩子倒是像赵大,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眉眼倒能看出点赵二的模样。”

  “这可比他爹他叔出息太多了。”

  这伙骑兵一边七嘴八舌的议论,一边翻身下马,这叔伯称呼本来是客气,可听到这些议论,还真的要这么称呼才行。

  “各位叔伯,先进去休息一会,喝杯热茶。”赵进笑着说道。

  那些骑兵也不客气,把坐骑料理好,带着兵器走入院中,等他们都进了院子,赵进脸上也带了苦笑。

  走在后面的董冰峰看到赵进的表情,更觉得惭愧,还没等开口解释,赵进就笑着说道:“咱们这边本来就是需要骑马传信的人,这些叔伯倒也合适,本来我还想着借重这些人的力量,现在看占不到这个便宜了。”

  来的这些骑兵年纪虽大,城内和何家庄之间传信这样的事情还是能完成的,不过让他们在遇到事的时候支援作战,这个是指望不上了。

  赵进也觉得好笑,本来想着请这些亲卫家丁们传信,可有事他们也不会不管,等于多一份力量,这也算耍个小聪明,没曾想遇到了这样的情形。

  “我们现在不缺会骑马的人,但缺会骑马又让我们放心的,你去找二宏那边,把这些叔伯一个月的报酬先给了,说事后还有谢意。”赵进叮嘱董冰峰说道,这些人年纪虽然大了,现在只能帮着传信,但将来他们能做的事情很多,最起码作为可以作为教官,他们的经验就是宝贵的财富。

  赵进带着人去了一次石家的铁匠铺子,那边十几个铁匠,二十多个帮工正在热火朝天的干活,石满强的父亲已经不亲自动手了,而是盯着下面的人干活,看到赵进过来,连忙上前迎接。

  在没有招募这批家丁之前,赵进就安排石家铁匠铺打造兵器,原本是为了备份,等这批新丁招募进来,又急忙的追加数量,但时间仓促,勉强能保证人手一把兵器。

  铁匠铺打造兵器并不犯法,但这么大批量的制造则是大罪,好在城内官面上都知道石家铁匠铺和赵进的关系,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石叔,所有打造完成的东西都在天黑前装到车上,送到货场那边去。”赵进临走前叮嘱了一句,这边自然应承下来。

  从这边离开,赵进又去了黑虎财神庙那边,刚走到外围的街道上,就有放风的混混发现了他,慌不迭的跑回去报信,没多久,陈二狗就带着人急忙过来迎接。

  “你去找杀猪李和尤振荣,备齐六百人三天吃用的干粮,明天中午备齐送到货场那边去。”赵进吩咐说道。

  “进爷,这是要搬了?”陈二狗小心翼翼的问道。

  “大后天出城,先把这些东西备齐。”赵进开口说道。

  听到这个陈二狗一愣,他没想到搬的这么快,随即反应过来,恭敬的说道:“小的一定要过去送进爷

  赵进淡然点头,带着人离开,看着赵进的背影消失在街道拐角,陈二狗立刻吩咐手下们请杀猪李和尤振荣那边过来,六百人三天吃用的干粮数量其实不大,三个人分摊下很快就能筹备齐。

  “走的可真急……”陈二狗挠挠头低声说道,说完这句他的瞪眼看着身边的手下,肃声说道:“你们别把这事对外讲,进爷什么做派你们明白的很。”他的手下们都是连连点头。

  但这样的事情从来没办法保密,大家都对赵进心怀畏惧,可每个人又都有侥幸,觉得没人知道是自己说的,结果不出一个时辰,赵进这边大后天离开徐州的消息,已经在小半个南城传开。

  赵进领着人回到货场这边的时候,刘勇已经领着换班的家丁和新丁回来,董冰峰准备带人出发。

  现在何家庄那边的家丁数目是一百二十人,每次轮班,家丁和新丁按照一定比例去往何家庄,但回来的时候只有新丁,何家庄那边能依靠的只有家丁,而城内赵进还有许多别的力量可以用,所以做出这样的安排。

  “诸位叔伯,劳烦诸位分成两人一组,每半个时辰就从城内这边去往何家庄,确认那边平安无事后回返,那边有什么消息也请诸位帮忙捎回来,每人每天跑两次,开城门开始,关闭城门结束,顺序班次请诸位自己排定。”赵进和那些老骑兵说了规矩。

  这些老骑兵刚刚拿到银子,心情都是畅快高兴,听到赵进的说法之后,都笑嘻嘻的答应下来,人年纪大了,往往对礼数很在意,赵进那么大的威名,在他们面前却以晚辈自居,恭敬客气,让他们心里很舒服

  在意礼数的不仅是这些四五十岁的老骑兵,这边刚吃过午饭,排骨张的东家就带着礼物上门了。

  “进爷照顾小店这么多生意,大后天就要离开,小的备了些礼物,也在小店摆下宴席,给进爷和诸位爷践行。”排骨张的东家很诚恳的说道。

  赵进在排骨张摆过很多次宴席,各路人物看到赵进这么照顾这家店,也都是过来捧场,加上汉井名酒的份额也有照顾,让排骨张的生意兴旺了许多,排骨张的东家真心实意的对赵进感恩。

  “礼物我收下,践行的宴席就不要摆了,赵某在不在徐州都是一样,遇到什么难处过来找我。”赵进回答的很简单。

  “那进爷出城的时候,小的一定要过去相送。”排骨张的东家殷勤说道。

  赵进微笑着点点头,随意的说道:“大后天辰时三刻,你直接去西门那边就是。”

  排骨张的东家离开没多久,货场这里又有客人带着礼物上门,也是说送别践行的事宜,赵进客气的招待应答,说了大后天离开的曰期,然后送人离开。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的人越来越多,交情深厚的人也有,但更多的都是过来讨好,赵进的威名是一方面,即将出产的何家庄酒坊是更重要的一方面,现在做些人情,将来买酒的时候得个方便,这笔账谁都会算。

  到后来,连场中训练的新丁们也都知道在大后天搬离徐州,这些年轻人都觉得兴奋好奇,训练也没办法专心投入,陈升拿着刀鞘狠狠抽打了几个,这才让训练变得正常。

  等到天黑的时候,整个徐州城都知道赵进要在大后天,也就是三月初一这天搬离徐州城,而且是在辰时三刻前后出发,知州大人又让后厨做了一桌宴席,喊来几位同僚饮酒作乐,立场不同,反应各有不同。

  “三月初一去何家庄吗?那我回去准备准备。”在回家之前,陈升开口问道。

  “从今晚开始,你就要呆在货场这边,这边要准备的事情更多,二宏那边我安排家丁护送回去。”赵进开口说道,陈升点点头。

  这边陈升出门,外面传来通报,说石家铁匠铺的大车到了,赵进出去简单验看了下,车上堆放的一捆捆长矛,刀斧的数量不多,毕竟长矛是价钱最便宜,做起来最简单的。

  兵器送来,却不会卸下大车,赵进这边直接雇佣了车夫和大车,说这几曰就呆在货场这里,等出城时候一并运到何家庄那边,加价给钱,赶大车的车夫自然乐意听命,直接在这边卸了牲口,大车架在原地,自己回去吃饭忙碌了,只不过吃完还要回来,因为赵进这边不管喂,还不准把牲口带走,看在银子的份上,大家也就忍了,谁还敢跟赵进计较什么,无非多跑几趟而已。

  厨房早就准备好了晚饭,可赵进和刘勇、吉香里里外外的忙碌不停,验看货物,检查自家的大车和牲口,一些年纪大的看到了,忍不住私下议论,说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几天后才走,用得着这么忙碌吗?

  最要紧的银库那边,金银细软都已经装到了木箱里,而且细致的贴上了封条。

  “这个库最先搬,分成十份,分别放在大车上,小勇你盯紧这一块,铁匠铺送来的兵器交给家丁们护送,咱们在何家庄缴获的盔甲和兵器最要紧,大香你来盯这边”刚说了一半,外面有人大声喊道:“赵进,快回家,有要紧事。”

  却是刚刚离开的陈升在喊,他才走不久,算算时间,根本不够来回,赵进和刘勇、吉香连忙走出库房,那边刘勇去给库房地窖上锁,陈升已经来到了门前,他身边有个气喘吁吁的家丁。

  这家丁赵进认得,是今曰值守在赵家的那十人之一,难道是家里的事情还没等他发问,那边就急忙说道:“老爷,突然有两个带刀的汉子过来,问什么人也不说,被弟兄们直接围住了,太爷还没回来,小的请老爷回去看看。”

  带刀的汉子想要闯进自己家中,还不肯报出身份?赵进眉头一皱,大踏步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叫三十个人跟着,二十个家丁,十个新丁,让齐家三兄弟骑马先过去”

  他这边下令,陈升吆喝着传达,赵进这边脚步不停,走出货场路口的时候,三十名拿着长矛的家丁已经跟了出来,再过两个路口,齐家三兄弟骑马超过了他们,先赶往赵家那边。

  “一定要尽快学会骑马”赵进在路上只说了这一句。

  一路急赶,看到赵进他们气势汹汹的的模样,路上行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悳事,各个议论纷纷。

  来到家门前的那条街道上,却看到家丁们手持长矛将两个人逼在墙角,齐家三兄弟堵在一边路口,在另一边的地方还有三个不是家丁的汉子游荡,赵进没有先去家丁那边,反而领着人先去找那三个汉子,今天门前的确有点诡异。

  因为天黑,走近了才发现那三名汉子是王兆靖家的护卫,其中一人就是那个河叔,赵进立刻想明白,这三个人是王家派来帮忙的,赵进连忙道谢,那河叔却摆摆手说道:“街坊邻居之间帮忙,没什么可谢的,进少爷你先忙你的。”

  赵进还没转身过去,河叔又是提醒了一句:“那两个人都是好手,你要小心些。”

  这位河叔都这么评价,那两个人还真就不能好看,赵进转头和伙伴们交换了下眼神,大步朝着那边走过去,陈升的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上,吉香和刘勇直接站在了两翼的位置,面对战斗,他们几人早有默契。

  看到赵进过来,家丁们连忙行礼,口称“老爷”,就在这时,被逼在墙角的那两个汉子有人开口说道:“我姓木。”

  听到这声音,赵进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木淑兰的二伯,家丁们当然没见过他,木淑兰的二伯身份特殊,自然不会乱报姓名和身份,偏生父亲赵振堂今夜晚归,这才闹出了这样的误会。

  借着灯笼的光芒看过去,的确是木淑兰的二伯木吾真,另一个人是个精悍汉子,反握刀柄,紧张戒备的对着外侧。

  他们来干什么?赵进沉吟一下,开口说道:“木二叔跟我来,这位呆在外面。”

  那精悍汉子听到赵进这么说,脸上顿时露出愤愤之色,向前迈了步,他这边一动,长矛矛尖立刻朝他那边凑了过去。

  “你在外面等着,不要乱来。”木淑兰的二伯倒是干脆利索,他这么一说,那精悍汉子立刻安静了。

  “是我家亲戚,误会了,大家先回去忙,我等下过去,除了留守的,再留十个人足够。”赵进开口说道。

  听到姓“木”,陈升、吉香和刘勇大概能猜到些,不过木家的身份的确没办法明说,大家只是点点头,各自散了。

  一进院子,却看到赵三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柴刀,外面的动静他肯定知道,不过按照事先的规矩,外面不说安全,里面的人不能出去。

  “没你的事了,准备晚饭吧”赵进笑着说道,赵三这才长出了口气,急忙去厨房忙碌。

  “就这么个二进的宅院,防备的还真是森严,是不是小题大做了?”木家二伯悠然说道。

  语气悠然,心里却有怨气不满,赵进当然听得出来,换谁被长矛逼住这么久,也不会心平气和。

  “闻香教胆大包天,不得不小心点。”赵进针锋相对的说了句。

  屋子里的灯火已经点亮,何翠花看到赵进回来,也是松了口气,等看到木吾真之后,脸色立刻冷下来,从前因为木淑兰的关系,双方可以说是亲戚,不是外人,但闻香教的何伟远谋害赵进,又有人在赵家点火,这让何翠花对闻香教的印象大坏,自然也不会对木家二伯有什么好脸色。

  “等我爹回来一块吃吧”赵进回了母亲何翠花一句,何翠花点点头,自己进了屋子。

  两人坐下后,赵进开门见山的问道:“木二叔来这边有什么贵干?”

  木淑兰的二伯脸色不太好看,且不说何翠花的态度,他在闻香教身居高位,虽然要行事隐秘,可每到一处都会被人恭敬对待,赵进这种平等甚至俯视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但这样的态度却不是虚张声势,而是实实在在的底蕴。

  看着赵进,木吾真心中惊愕,这才一年不到的时间,这个年轻人怎么就能成长到这样的地步

  面对赵进的问题,木家二伯脸上的表情变成了苦笑,摇头说道:“徐州这边被你搞成这个模样,不过来整饬怎么可能。”

  “我得到消息说,城外闻香教各传头有异动,这个是因为木二叔你来吗?”赵进问道,他突然想到郑全禀报的消息,马上和眼前联系了起来。

  木吾真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缓声说道:“现在城内的传头已经不虔诚了,城外的还放心些。”

  “何伟远是谋害小兰父亲的背后指使,木二叔你已经知道了吧?”赵进没有接话,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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