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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宋的智慧(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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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新天地,新气象

  开封城的大雨只要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的,铅灰色的天空似乎要将前半年缺少的雨水一趟补给开封城,大雨下了三天,今天好不容易消停一点了,天空中依然飘着雨丝。

  满屋子都是水汽,潮乎乎的,一只一斤多重的癞蛤蟆跳过门槛差点把陆轻盈吓死,幸好葛秋烟不怕这东西,抬腿就是一脚,那只蛤蟆就呈抛物线越过门口的花丛飞到了月亮门口,狂怒的云三为了给女主人出气狂猛的在那只癞蛤蟆身上咬了一大口,结果后果很严重,被蟾酥给毒着了,四条腿颤抖着朝天猛蹬,一张嘴肿的有两个大,如果不是云大玩命的拿皂角水给云三洗嘴,他的狗命早就没了。

  “夫君,云三的嘴还是肿的很大,刚才给它肉骨头都没办法吃,可怜的。”

  “它的嘴是麻木的,你现在就是喂它石头它都没感觉,舌头也肿着,眼睛肿的眯缝起来了看不清楚路,想叫唤两嗓子都喊不出来啊,这些天给它煮点肉糜,让猴子慢慢的给它往下灌。”

  云峥瞅瞅老实的趴在自己脚下把脑袋搁在自己脚背上的云三叹息一声道。

  “咱家的牲畜都是好样的,看家蛇被送到豆沙关老家之后听说已经长到椽子般粗了,整天爬在咱家的正房上不下来,老族长说他三天给喂一只鸡……

  夫君,您说那个隗明公主干嘛不嫁人?建起了一个碉楼一样的院子招了无数的女人在里面,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云峥将书合上皱着眉头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她不愿意嫁人是因为看多了男人的薄情,生在西夏那个把女人不当人的国家,现在能这样快活的过日子她当然不愿意嫁人了,现在把门关起来她就继续当自己的公主没什么不好的。”

  “都说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阴阳交泰本就是人伦大道,她这样做是不对的,大宋女子到了年岁如果不嫁人,会有官家给指婚的。”

  “少从那里嚼舌头,豆沙县谁敢逼她?再说了她收留的要嘛是从青楼买回来的苦命女子。要嘛是被家人发卖的女人。你觉得那些女人会对男人有好感?

  告诉你,女人只要自立起来并不比男人差,你看看这些年隗明卖给云家,梁家的蚕丝就知道她们干了些啥。要知道光是她们提供的蚕丝。就占到云家收购量的四成。这可是腊肉在盘点蜀中缫丝作坊账目的时候告诉我的,不等不靠自力更生,就这一点就让人佩服。比那些好吃恶劳的家伙好了一千倍,但凡那些军户能勤快一些,你夫君也不至于这么烦恼了。”

  想起隗明带着一群女人活的有滋有味的,云峥就看着眼前的文书仰天长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着那些厢军在听说自己可以恢复民籍定然会欢欣鼓舞,没想到大宋多年以来的厢兵政策竟然养出一群其懒无比的人来。

  为了他们能够好好地生活下去,云峥特意跟庞籍,韩琦,文彦博,王安石费尽口舌的争取来了耕牛,种子和农具,这些人只要在黄河滩上随便盖点房子,苦熬上两年,就会有一份很不错的家业,三年不必纳税的优惠条件,简直就是皇恩浩荡了。但是,他们宁愿半饥半饱的在兵营里晒太阳捉虱子也不愿意去耕种那些肥沃的土地。

  云峥将手指插进头发里感到无比的沮丧,现在他彻底明白了庞籍那些人为什么会轻易地答应自己的条件了,尤其是王安石嘴角那一丝戏觑的笑容让云峥深深地发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

  好在自己奉行的理论是实践出真知,在没有大规模的执行这一政策之前,在东京附近的厢军中做了一次调查,结果是令人沮丧的,只有不到两成的人同意离开厢军去耕作自己的田园……

  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勤劳的,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梦想的,那些赤贫的厢军们宁愿张着嘴露出发黄的牙齿,在太阳底下讨论自家将主骑的那匹马到底是乌云盖雪,还是乌骓,也不愿意花费一点点的时间去考虑一下自己光屁股的娃娃将来到底该干些什么。

  从调查报告回来之后,云峥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庞籍,韩琦,文彦博,王安石这些人仗着自己丰富的管理地方的经验,给狄青和自己挖了一个能把人埋掉的大坑。

  云峥清楚的知道一个道理,不怕人穷,只怕人懒,人穷的话只要努力总会有些改变的,但是人只要懒惰,那就回天无力了,无论自己给他们争取来了什么东西,无论自己的致富计划多么的完美,都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武胜军,相比武胜军,河北的厢军成军的时间更长,所以懒惰的毛病也就更加的根深蒂固,云峥发现一个怪现象,越是成军晚的厢军,就越是好帮助,只要给他们提供必要的生存物资他们就能自己生活的很好,越是成军早的厢军,他们的懒惰油滑气息就更重,多年的军旅生活已经把他们变成了一种新的物种,名叫——兵痞!

  他们喜欢偷,喜欢抢,还喜欢勾心斗角,为了一个黑馒头都能厮打的头破血流,唯一讨厌的活动,就是劳动……

  劳动自然不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悦的活动,云峥自己就尝试过,当蜀中炙热的日头还在头顶的时候,自己却在田地里锄地,一丝风都没有,汗水从头顶顺着脊梁流到裤腰上,过度活动的腰肢被汗水蛰的生疼,收割稻子的时候弯着腰在稻田里忙碌一天,等到站起来的时候自己的腰仿佛已经折断了,勉强站起来之后,还要背着大捆的稻子下山去谷场脱稻谷……

  “夫君啊,懒人其实是看不到希望的勤快人,您哪是被表面给蒙蔽了,咱家的庄户可都是妾身在管辖,妾身看了您的计划,这计划本身就有问题。

  他们不是嫌弃您给的太少,而是因为您给的太多了,他们才不相信,这人哪,没有吃不了的苦,却有享不了的福,按照您说的,厢军都是穷的没衣服穿的穷光蛋,从来没有人拿他们当人看过,他们也就认为自己就该天生受穷,也就不把自己当人看,您又是给牛,给种子,给树苗,还免了他们三年的钱粮,天啊,您一次给他们这么多,对这些早就被将主欺骗了无数次的可怜人,您说说,您不是骗子,谁是?再说了斗米恩,升米仇的,您就算是要办事也不是这种办事方法。

  您哪,就不该管这些事,您是办大事的人,就该和狄公坐在木屋里讨论国家大事,这种小事情您只要交给疍吏,就能非常好的完成,疍吏们有的是手段让这些人乖乖的听话,前提是那些疍吏跟咱家的管事一样不从里面捞取好处。

  当然了,这就出现了另外一个问题,您拿什么来奖励这些疍吏?只有给他们的好处远远超过了那些耕牛和种子,才能让他们自发的不去打那些苦哈哈的主意。”

  陆轻盈头一次见到无所不能的夫君这样沮丧,转转眼珠子就说出了其中的弊端。

  云峥听了这些话,就像是脑门上挨了一斧头,猛地抬起头看着自己俏生生的老婆,一把搂到怀里,大嘴毫不客气的就盖在那张樱桃小嘴上死命的亲吻。

  “啵”的一声发出一声音爆,云峥这才将浑身瘫软的老婆小心的放在软榻上,自己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就听又羞又气的陆轻盈在后面喊:“外面下雨着呢,您记得打伞啊!”

  谁有工夫打伞,云峥吼一嗓子“备马!”大青马就自己从马厩里跑了出来,马夫跟在后面抱着马鞍子紧追……

  跨上大青马,大青马似乎感受了主人的心思,叫唤一声就蹿出了家门,沿着巷子就向国子监狂奔,马上的云峥异常的欢喜,国子监每年都给大宋制造大量的闲杂官员,和厢军是一个道理,越是当官当得久的家伙就越是靠不住,越是应届的国子监书生就越是有雄心壮志。

  这些人已经知道了该如何当官,缺的就是一个给他们施展才华,实现雄心壮志的机会,大宋等候分派的官员早就多的数不胜数,等轮到他们的时候,那一腔雄心壮志早就被人情世故消磨的点滴不剩,指望这样的人能治理好地方?

  那些刚出国子监的学生就不一样了,书生意气正是指斥方遒的时候,云峥宁愿使用这些出的乳虎,也绝对不会使用那些老于世故的家伙,那些经年的疍吏骗起人来,凭借云峥的见识是根本就发现不了的,既然是新百姓,新地盘,那就启用新官员。

  喜欢吟诗作赋的不要,喜欢泡青楼的不要,喜欢故作高雅的不要,越是才子越是不要,这些人表面看起来光鲜,实际上在管理百姓方面是一个十足的草包。

  云峥在濛濛细雨里策马狂奔,心头就像是揣了一团火,新的天地,就该有一番新的气象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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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吕惠卿和疾病之间的关系

  气死了!云峥在国子监外面暴跳如雷,浑身湿哒哒的,还拿脚猛力的踹门!猴子也帮着少爷踹,憨牛拿出链子锤准备轰开大门,被云峥给阻止了。

  欧阳修!这个喜欢扒灰的老家伙为什么没被钱勰整死?

  如今摆出一副死人脸说什么国子监乃是大宋最高学府,是什么“官池”!里面的每一个学生都是大宋皇朝的精英,岂有私相授受的道理。

  该死的,私相授受是说的你和你外甥女,可不适合放在老子和国子监的学生头上!老子乃是制科的魁首,乃是集英殿学士,堂堂的开国文信侯!云麾将军,京西十五路兵马提调!每年发的俸禄能把你这个老不修的活活压死!凭什么把老子撵出来?还关门!老子又不是瘟疫!

  国子监的大门很厚实,拿脚踹还踹不烂,云峥气喘吁吁地坐在门槛上,背靠着大门有气无力的咒骂着该死的欧阳修。

  “啊!云侯!国子监自有法度,如此暴怒所为何来?”一个慢腾腾的声音从旁边的侧门处传来。

  云峥看到这个人就有一种想跑的冲动,无他,只因为此人是吕惠卿也!

  云峥身为军人,不怕老虎,狮子,大象,黑熊,但是对毒蛇却会习惯性的避开一些,此人在大宋的辉煌战绩无人能比。

  当然,这种战绩其实都是朝堂上的,一辈子就领了一次兵,还生生的将三千精锐送进了虎口,片甲未还,却在朝堂博得一片好评,这事情都算是大宋历史上的不解之谜,弄倒王安石之后。以章惇、曾布、蔡京的为人当国,咸畏恶其人,不敢引入朝。

  所以说此人就是一个非常有才能的宵小之徒!最拿手的就是坑自己的朋友。从王安国,到王安石。再到曾布最后到千古老贼蔡京!都被他弄得焦头烂额。

  难道说这混蛋现在看中了自己?云峥左右看看,勉强止住自己要拔腿飞奔的冲动。庞籍,韩琦,文彦博,富弼,都算得上是君子,还不会把一个人往死里逼,但是吕惠卿不同。此人不但善于在思想上打垮一个人,更喜欢从**上将一个人完全彻底的消灭掉。

  元祐党碑上血迹斑斑,虽然现在还没有刻在桂林东七星山瑶光峰下的龙隐岩,和西融水真仙岩上,吕惠卿这句带着浓浓的福建口音的话语,却让云峥听出一股子血腥味出来。

  “我之所以暴怒,是因为欧阳修食古不化,如今大宋积弊难返,朝中同僚殚精竭虑者就是为了扭转大宋目前的弊政,他欧阳修还死守着教条食古不化!”

  吕惠卿笑起来很有魅力。一双眼睛给人一种非常温暖的感觉,他身上就披着一件长缀,衣料很软。柔顺的贴在身上,再加上豆芽一样瘦弱的身材,竟然给人一种弱不胜衣的感觉。

  “呵呵,云侯说错了,欧阳永叔并非食古不化之人,只是您打算从国子监直接提人,这确实需要陛下的旨意才成,国子监不同于官廨所,那里的官员档案层层叠叠的可谓汗牛充栋。您如果想要官员,为何不要那里已经被磨勘好了的官员。要这些还不是官身的学子何用?

  欧阳永叔最厌烦的就是将年轻学子卷入朝政风潮,这些人都是大宋的中流砥柱。他自然不肯让您轻易的带走。”

  “磨勘?一个个都给磨的油光水滑,让人抓不住首尾,我要这些学生是要去干事情的,谁有工夫和他们在公文上扯皮!”

  吕惠卿认真的拱拱手道:“云侯此言差矣,磨勘乃是大宋选官的重要过程,只有将这些学生的骄娇二气打磨干净,方可出任州府牧民官。怎么能说各个成了油皮?”

  云峥哈哈笑道:“我们面临的是千年未有之机,所做的是前人未做之事,既然前面的路是黑的,那就需要大无畏的勇气去踏出一条新路来,那些暮气沉沉的磨勘官员是无法担任这样的重任的。

  我云峥初创少年军,就是为了给大宋军旅找出一条新的成军之路,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用这些乳虎一般无谓的少年人。

  我们不怕他犯错误,因为在黑暗里摸索不可能不出差错,如果这条路走得通,大宋一百三十万厢军全部重归民籍,你能想象这对大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宋这只凤凰浴火重生了,为了这个目的,他们所犯的一点错误何足道哉!”

  吕惠卿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云峥道:“云侯应该知道,这些学生一旦犯错,满朝文武不会去找犯错学生的晦气,却会把责任全部堆积在你身上,您可想好了?

  再说这些学生都是出自各个官宦之家,既然他们有父兄亲眷,就会有自己的处事立场,下官在国子监任教时就发现一个小小的国子监,和大宋朝堂并无二致,这里也有倾轧,陷害,朋比为奸,您只想使用他们的血气之勇,恐怕是过于一厢情愿了。”

  云峥伸出手掌,看着房檐水落在自己的手上慢慢的道:“你知不知道,我其实不喜欢当官,甚至不喜欢和当官的打交道,这些都让我感到不快活,之所以走到现在其实都是为时事所逼。

  少年之时我在豆沙关的寨子里耕种农田,当时只想着将幼弟抚养成人,给他一个衣食无忧的家,结果,盗匪破坏了我赖以为生的家园,于是我就干掉了盗匪,从此之后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睛,所以才历经生死走到了这一步。

  东华门唱名原本是我最朴素的一个想法,等到实现的时候才发现也不过如此而已,当我成为制科三等之时,我的妻妾都欢喜无限,我却在悠闲地吃着她们捧上来的一碗长寿面,那个魁首在我眼中尚不及一碗面条啊。

  李太白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仰天大笑出门去,吾辈岂是蓬篙人,哈哈哈。人到了这个世上是要做事情的,如果一心为了无聊的官位就缩手缩脑什么都不敢做与犬豕何异,官位是拿来办事情的阶梯。可不是拿来守的。

  云峥只要努力过了,就不问结果。那已经不重要了,了不起我云峥再次躬耕田亩,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出身农户之家,再回到农户之家,只要心里没有遗憾和愧疚,依然可以吃的香甜,睡的安稳,哈哈。吕惠卿,我走了,不是云峥想不到那些后果,而是云峥不屑去想!”

  云峥抬头瞅瞅天空,见雨水依旧不疾不徐的下着,豪迈的向吕惠卿挥挥手,就翻身上马,两脚轻轻地一磕马肚子,大青马咆哮一声冲进了蒙蒙细雨中。

  吕惠卿一直弓着身子双手抱拳作受教状,直到云峥的身影消失在街市的深处。才直起身子,背着手走进来国子监的大门,至于云峥特意表演的那一番话是不是听进去了。只有天知道。

  “阿嚏!”云峥回到家里就不断地打喷嚏,在喝了姜汤,泡了热水澡之后,依旧眼泪鼻涕一大串,这才确定自己受了风寒。

  一声令下,就用醋熏了屋子又将两个大肚婆赶得远远地,就开始自己来到大宋第一次生病之旅,家里人谁都不许进来,谁进来云峥打谁。在这个破年代里,没有必要的特效药。感冒发烧也会死人的,家里人能不被传染就不要传染。

  富贵人家生病嘛。自然要生的惊天动地,更何况是一位开国侯,不大的功夫,文信侯降尊纡贵的去国子监挑选裁汰厢军要用的得用疍吏,却被国子监祭酒欧阳修无端的羞辱了一番,羞怒交加的文信侯冒雨回家,热身子被冰雨浇了一个透心凉,在远征交趾时都没有生病的强壮身子,却生生的被内火和冰雨糟蹋的病倒了。

  “云侯内火太盛,忧思太过,再加上外邪入侵,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啊。”这就是和云家交好的张御医给出的判断。

  皇帝赵祯吃惊的站起来道:“真的病倒了?”在他的印象中,云峥就是不可能生病的强人。

  张御医躬身道:“启奏陛下,文信侯确实病倒了,说是受了风寒,全身也在发热,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模样凄惨。”

  “这是何故?云陆氏难道敢怠慢朕的功臣不成?”赵祯立刻就怒了。

  张太医连忙道:“非是陆氏不守妇道,而是云侯怒火攻心,家里的人谁进去他就打谁,他的亲随想进去伺候,脑袋上挨了一花瓶,现在还渗着血呢,全家守在门外边不敢进去。”

  赵祯皱着眉头道:“生病就该好好治病,怎么还这么大的脾气,欧阳修也是的,明明知道云峥跋扈惯了,如果国子监里的学生愿意跟着他去分流那些厢军,就让去呗,何苦羞辱人家,难道说他是在拿文信侯在置气?”

  张御医听皇帝这么说,连忙一缩脖子假装听不见,陈琳摇头道:“陛下,这倒不至于,欧阳修虽然被人诬陷,还不至于迁怒于人,云峥乃是重臣,这点欧阳修不能不考虑,只能说云峥的秉性过于要强,生生的将自己气病了,欧阳修拒绝云峥的要求乃是遵守朝廷的规矩,并无大错。

  既然云峥怒火难平,不让家人伺候,陛下不妨多派几个宦官前去侍奉,也表示一下陛下恩遇臣子之心。”

  赵祯点点头道:“那就遣朕身边的人,选几个机灵些的,直到云峥痊愈。御医也驻守云府,等病好之后返回。”

  陈琳和张御医一起躬身领命。

  于是,云家就多了五个宦官进出云峥的房间,张御医也在云峥的房间隔壁住了下来,云峥半躺在床上喝那些苦涩的药,宦官不停地帮他擦拭从嘴角流出来的药汁。

  自家人当然不能被传染,别人家的人嘛,那就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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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圣人出

  云峥喝了一碗药之后就浑身燥热,也不知道御医给开了什么药,裹着被子猛猛的睡了一觉,就觉得全身轻省了好多。

  云三不怕传染,呜呜的将流着口水的嘴巴靠近云大的枕头边上,云大掀开云三依旧还肿着的嘴巴掀开,查看一下它的舌头,见舌头已经消肿,这才放心一点,只要咽喉不肿起来影响呼吸和进食,云三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陆轻盈趴在窗户上见丈夫在逗弄云三,不由得悲从心来,这就要推开门进去,却被宦官挡住了,因为云侯说了,不许云家的任何人进去。

  感冒就要多喝水加快新陈代谢,云峥喝了一罐子凉开水,重新躺回床上,让宦官打开窗户通风,见陆轻盈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就笑道:“我的病好了一大半了,明天就能上山打虎,不让你进来是担心把病气过给你,尤其是受了风寒,这种病很容易传染,知道不,这其实是最轻微的瘟疫,你肚子还有一个,可不敢出岔子。”

  “哪您为何要宦官服侍?”

  “这是文信侯的待遇,不要亏得慌,再说他们伺候的确实好。”

  “家里收了无数的礼物,庞相也派人送来了礼物,欧阳修送来了一罐子温补的药,咱家要不要扔出去?都是他害的您生了病。”

  “呵呵,不怪他,是我太急躁了,总想着一天就把所有的事情干完,全家好搬到海岛上建桃园。却忘了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慢慢来吧。”

  夫妻二人说着话,挤在窗口的人就越来越多,葛秋烟,云二,苏轼,苏洵,笑林,花娘,腊肉都来了,老廖已经哭得见不得人了。

  狄青很没礼貌的出现在云家的后宅。伸长脖子瞅一眼云峥。见他气色大好,朝云峥挥挥手又走了。

  “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挤在窗口看猴子呢?我只要好好地睡一觉,晒晒太阳就好了。”

  向来都是自己照顾这些人。如今被别人照顾。这种滋味让云峥很不适应。不过还好,心里暖暖的,证明自己的血还没有冷。

  很久以前云峥就在考虑这个问题。到底是自己出了毛病,还是这个世界出了毛病?一向有着很强自信心的云峥从不认为自己出了毛病,如果那里有了差错,一定是世界的错。

  如今太阳依旧每天升起,白天过后就是黑夜,春天过后就是夏秋冬,整个世界并不因为云峥的到来而有任何的改变,其实也可以看成,这个世界离了谁都会自动运转,这一点云峥从小学的课本上就已经学过了。

  既然世界是恒定的,不变的,那么拿世界做参照物,有了变化的一定是自己……

  历史不过是世界身上那条无关紧要的盲肠,是人自以为是世界的主宰之后创造出来的一种自大的可笑的一种宣言,每一个节点上,都会有无数种可能,所以才会有那句“天要亡我,非战之罪”的废话。

  很可笑啊,人只有到了绝境才会想起这个世界并不由他来掌握……

  宦官很会伺候人,有他们在云峥甚至不需要动弹,就能舒舒服服的活着,到现在云峥都在回忆那些宦官是怎么在一瞬间就给自己换好了衣衫和床单被子,最让人值得称赞的是换上的新被子的温度和刚刚从自己身上揭走那床被子几乎没有区别……

  然后云峥就发狂了,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脚狠狠地踹在那个拿被子过来的混蛋,谁要用别人那身子捂热的被子,最让云峥受不了的是暖被子的家伙还是一个宦官。

  踹了两脚就觉得没意思,那个宦官不但不躲闪,还调整了一下身子好让云峥踹起来更方便些。

  “以后我的被子换新的就好,不要给我暖被子,现在是五月天,你想热死我是不是?”

  打完人之后云峥还有一点点的内疚,这样的感觉在云峥身上可不多见。

  内疚这东西远不如银锭子给力,陆轻盈看到了丈夫对宦官发怒的过程,眼珠子稍微一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无非是洁癖毛病发作而已,给五个小宦官一人一个五两重的银锭子,挨揍的小宦官就对刚才挨了两脚的事没有任何的意见了,甚至想着怎么才能多挨两脚,在宫里一年也攒不下五两银子。

  对于丈夫的洁癖毛病,陆轻盈是又气又爱,一个男人家洗澡洗的比自己一个妇人家还勤快,官家才规定六日一小沐,十日一大浴,差不多每天都洗浴的人也只有云家哥俩。

  云二和哥哥一样,不在乎穿什么,唯一的要求就是干净,当然,云家人都长着一张天生的贵人嘴这是没办法的,食物可以不豪奢,但是一定要可口,陆轻盈早就问过腊肉了,这兄弟两即使在最没钱的时候,吃的东西也需要精心烹制。还把云峥一巴掌打掉她的烤豆腐这件事情添油加醋的给陆轻盈说了一遍,那么好吃的烤豆腐,就因为嫌弃人家老板脏,就不许全家人碰……

  不仅如此,陆轻盈还听说有人将自己的小妾送给了云峥,丈夫就瞅了一眼,立刻落荒而逃,说什么嫌弃人家身上有一股子味道……

  云二这般大的富贵子弟,本该是对女人兴趣最浓厚的时候,东京城十二三岁的浮华浪子多得是,就听说他和苏轼,苏辙去了一次青楼,如今,年纪稍微大一点的苏轼还偷偷的和国子监的狐朋狗友偷偷的去,还和一个叫做瑞珠的女子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自家的二爷却独独喜欢腊肉,在陆轻盈的心里认为,腊肉唯一的好处就是干净,每天都洗澡,和自己以及葛秋烟一样……

  陆轻盈之所以将眼光盯在自己丈夫和小叔子的癖好上,最大的原因就是皇帝的癖好竟然被掀开放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如今正闹得沸沸扬扬,热闹程度竟然会离奇的达到了千夫所指的地步。

  大雨结束之后,东京城中开始欢庆五月节,划龙舟,吃粽子这是自古以来的风俗,因为丈夫生病,陆轻盈特意在端午这一天准备了,百索,艾花,银样鼓儿。花花巧画扇。香糖果子,粽子,白团,紫苏。菖蒲。木瓜。。其中紫苏,木瓜,菖蒲都切成细细的丝。用安息香、丁香、沉香搅拌在一起,用梅红色的匣子装好。

  第二天就把这些东西摆在家门口,和粽子,五色水团,茶酒一起供奉神灵,祈求神灵能让自己的丈夫早点痊愈,并保证全家大小安宁,至于葛秋烟还专门拥抱艾草做了一个小人,拿钉子钉在墙上,希望作祟的小人赶快离开云家。

  大宋人最喜欢凑热闹,所以五月节也不例外,各种杂耍和抵角,赛马,热热闹闹的在宣武门外面的大广场上开始表演了,还有一些专门的匠人在广场上搭了两根高杆,有扮成鬼神的人踩着刀梯爬到顶上口吐烟火,非常的吓人。

  这几天是与民同欢的日子,所以皇帝也出现在高台上和百姓一起过节,见到有好的玩意,就会有宦官过来,让他们上高台给皇帝表演。

  抵角,胡旋儿也就罢了,今年黑三娘和白玉夫人的相扑却是最好的,两个妇人一身短打扮,在高台上搏杀的激烈,让赵祯欢喜不已。

  上元节的时候,因为贪看女子裸戏,被司马君实上了一本名叫《论上元令妇人相扑状》只好悻悻而归,大宋的妇人相扑也就没了脱衣服相戏的了。

  谁料想皇帝多喝了几杯,见两位女飚表演的漂亮,竟然说了一句,穿了衣服相戏总有隔靴搔痒之感的话。

  离得很近,赵祯说话的时候别人就不敢多嘴,所以黑三娘和白玉夫人听到这话,哪里还会坚持穿衣服,光天化日之下三两把就把自己扒了一个精光,这一回她们为了满足皇帝看裸戏的癖好,连兜裆布都没穿,真的是一丝不挂的开战了……

  在皇帝觉得过瘾之时,高台下的百姓也好好的过了一会瘾,然后,然后事情就闹大了……

  云峥坐在屋子里将宦官撵的远远地听自己老婆讲述这件事,不由得听得目瞪口呆,都说皇帝的嗜好比较变态,也不能变态到这种地步啊,喜欢的话在皇宫里悄悄地看也就是了,怎么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啊。

  “司马君实恐怕发疯了吧?”云峥摸着自己好几天没有刮过的脸庞,觉得胡须扎扎的。

  陆轻盈撅着嘴道:“下流!司马君实听说这事之后就坚决的要辞官,最可恨的是有好多好事之徒将当时的场面画了下来,还做成版画,配了相应的文字印的满世界都是。然后百官就上书请皇帝罢女子裸戏,听说宗正寺大宗正濮王甚至搬出祖制要皇帝去祈年殿向祖宗认错,总之外面是一团糟。”

  云峥拿手指掐算了一下疑惑的道:“我总共就生了三天病,你说谁能把皇帝看裸戏的画面弄成版画?这可不是一两天能成功的。”

  陆轻盈双手一拍“哈”了一声道:“夫君您不知道啊,这世间的能耐人可不光您一个,有一个叫做毕昇的,他竟然能在胶泥上刻字,用胶泥做成一个个规格一致的毛坯,在一端刻上反体单字,字划突起的高度象铜钱边缘的厚度一样,用火烧硬,成为单个的胶泥活字。为了适应排版的需要,一般常用字都备有几个甚至几十个,以备同一版内重复的时候使用。遇到不常用的冷僻字,如果事前没有准备,可以随制随用。

  为便于拣字,他把胶泥活字按韵分类放在木格子里,贴上纸条标明。排字的时候,用一块带框的铁板作底托,上面敷一层用松脂、蜡和纸灰混合制成的药剂,然后把需要的胶泥活字拣出来一个个排进框内。排满一框就成为一版,再用火烘烤,等药剂稍微融化,用一块平板把字面压平,药剂冷却凝固后,就成为版型。印刷的时候,只要在版型上刷上墨,覆上纸,加一定的压力就行了。为了可以连续印刷,就用两块铁板,一版加刷,另一版排字,两版交替使用。印完以后,用火把药剂烤化,用手轻轻一抖,活字就可以从铁板上脱落下来,再按韵放回原来木格里,以备下次再用,可方便了!比刻木板好的太多了,所以才能将皇帝的丑事散播的到处都是。”

  云峥盯着陆轻盈好半天没做声,见老婆有些不好意思,这才问道:“毕昇怎么样了?”

  陆轻盈挥挥手帕道:“已经下狱了,干了这事估计脑袋保不住,听说陛下咆哮的声音皇宫外面都能听见。”

  “你怎么把人家的法子知道的这么清楚?莫非你用了什么手段?”

  “才不是呢,毕昇进牢房之前就把这个活字印刷术印在纸上,散播的到处都是,和陛下观裸戏图一起散发的,东京人想不知道都难。”

  云峥站起身,朝开封府大狱的方向郑重的施了一礼,这才对陆轻盈说:“这是一位可以比肩孔丘的圣人,明早给我准备朝服,我去向陛下道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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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运筹帷幄之中,千里之外惨败

  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黑夜!

  在中国的史书上,这当然是是一位值得大书特书的人物,一部华夏史,其实就是一部仲尼思想的演变史,朱熹的这句话基本上没错,仲尼的思想从华夏蒙昧时期一直到光华璀璨的大宋都是一脉相承从未断绝过。

  云峥坐在如水的月光下,仰头看着漫天的繁星,都说伟大的人死了之后会变成星辰,可是云峥却找不出哪一颗是仲尼星。

  如果他也化作了星辰该是一颗璀璨的星辰。

  太阳是霸道的,所以白天的时候只有他能够出现在天空,云峥知道这是他的光芒过于灿烂的缘故,而夜晚的时候却是星辰的天下,只有这些星辰布满天空,才会形成美得醉人的夜空,如果只有一颗星星,那和白天没什么区别。

  仲尼是星辰,毕昇也该是一颗璀璨的星辰,如果说仲尼是思想的原创者,毕昇就该是思想的传播者,泱泱中华有多少文明毁于战火,毁于蛮人的铁骑之下,如果不是有毕昇,蔡伦这样的圣人,华夏种族就会像那些蛮人一样的无知。

  夜,很静,陆轻盈轻轻地帮着丈夫揉搓着太阳穴,葛秋烟也帮着丈夫用特殊的手法按摩着脚底板,她听张太医说过,按摩脚底板对男人很重要。

  云落就趴在父亲的肚皮上,一遍遍的想要掀开父亲的衣襟从胸口上找一些奇怪的东西,一家四口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很是和谐。

  陆轻盈用团扇赶跑了一些讨厌的虫子,拿手按按丈夫的鼻子道:“夫君,您为何认为那个胡人工匠能和孔丘先生比肩呢?”

  云峥翻着眼睛看看陆轻盈道;“一个心中无私,只想将最好的印书方法教会天下人的人难道算不得圣人?一个为了将最快捷的印书方式昭告天下并愿意为此献出生命的人难道就不是圣人?

  我们的祖先最早造出文字的时候听说天地间鬼哭神嚎,电闪雷鸣,风雨大作,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开启了民智鬼神是不愿意看到的。

  后来我们把文字刻在龟甲上,当做祭品敬献给神灵希望能够平息他们的怒火,后来铸造在青铜器上。也是同样的想法。

  文字得之不易。所以先贤才会用刀子将文字刻在竹简,木简上,我们才会知道先人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看到了什么。有什么样的美妙文章传下来。有什么样的深刻思想可以供我们借鉴。有哪些得失,有哪些教训。

  知道不,人类总体的前进。其实就是一个知识积累的过程,因为有了文字我们才不必走前人艰辛的探索之路。

  后来我们的文字足够多了,也就出现了孔丘,屈原,这样的大家,我们才会有《论语》《离骚》这样深刻而又优美的东西流传下来。

  到了东汉年间,宦官蔡伦造出了纸,这就让文字的传播变得廉价,也从而结束了贵族统治学问的历史阶段,间接地导致了强盛的汉朝覆灭了。

  有了纸,还不够,你去街市上看看,书本依旧是昂贵的物事,因为雕版印书的费用极为庞大,一张木板能刻多少字?一字刻废则整版皆非,正因为如此,古代的文人才需要做到言简意赅,把一个字当无数个字用,虽然说文字越多,就越是能把事情说得清楚,可是在古代这样做是行不通的,不管是金文,还是把文字刻在竹简,木简上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写在帛书上价格又过于昂贵,所以只好长话短说了。直到纸出现以后,这个状况才得以好转,可是又经常会出现洛阳纸贵的场景。

  如今,毕昇将活字印刷术献给了大宋百姓,这才会真正的将书本的价格降下来!所以我说他是圣人,是大宋的功臣,一个功臣不能抵辱于奴隶人之手,就因为他传播了皇帝的丑事就要将他诛杀,这是我们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毕昇活字印刷术的受益者永远都抹不去的污点。”

  葛秋烟接话道:“怪不得妾身今天去给彭蠡先生送饭的时候,老先生也不开心,吃个饭都唉声叹气的,按理说朝堂上并不缺少明眼人,他们为什么会视而不见呢?”

  “他们的眼睛都被银子遮住了,要知道活字印刷术一出,天下间所有的刻字匠人将会再无用武之地,天下间所有的印书作坊都将会倒闭,这些还不足以让他们动容,真正让他们难受的是前些年花费了巨资刊印的《太平广记》、《太平御览》和《文苑英华》,《册府元龟》这四大书。

  当初太宗朝刊印了前三部,真宗朝刊印了《册府元龟》,为了这四部书,大宋调集了刻字工匠不下千人之多,前前后后用了一十三年才完成,神宗皇帝为了昭显这四部书的独家地位还将浩如烟海一般的雕版全部焚毁,如今有了毕昇的活字印刷,先帝们的举动立刻就成了笑话。现在想要刊印那四部书,最多不超过三个月就能完成,毕昇这样做是致先帝于何地。

  我敢说毕昇早就想出来了活字印刷之法,只是没人愿意用,或者说没人敢用,毕昇在万般无奈之下才会选择刊印陛下的裸戏图来制造话题,从而让自己的心血得以流传下去。”

  陆轻盈担忧的道:“夫君既然如此,您明日里上朝,还是小心些,莫要和别人起了冲突,既然大家都装作看不见,您也不要出头了。”

  云峥摇摇头,将不断的在自己胸口上乱啃的闺女抱起来放到陆轻盈怀里,眯缝着眼睛说:“我不同啊,你别忘了,新式火药就是我发明的,我知道毕昇经历了什么,也知道他为之吃了多少苦,为了大宋日后能够重视发明,也为了我日后的发明不被侵占,我必须出头,我不出头,大宋以后将不会再有新东西出现了,这样的结果比灭国还可怕。”

  陆轻盈和葛秋烟对视一眼,她们听不明白夫君到底说了些什么,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们还是习惯性的选择了闭上嘴巴,听丈夫的安排。

  云峥重新躺了下去,看着在陆轻盈怀里快乐的吃奶的云落,再一次将目光投入到无比深邃的星空之中。

  “果真如臣所料,角厮罗已经于四月二十八申时丧命,临谷、宣威、宗哥和邈川,以及青塘城已经全部关闭,根据富弼猜测,定然是青塘起了内乱。

  角厮罗之子董毡,阿里骨素来不合,既然青塘城紧闭,定然是角厮罗三子停尸不顾束甲相攻!虽不知道最后是谁获胜,青塘部的实力定然会大损,所以富弼已经命令保成军缓缓地向前移动一百二十里,等待青塘的反应。

  西夏人今年的旱灾已经造成了极大地损失,没藏讹庞亲自领军也在缓缓地向邈川城逼近,邈川城乃是青塘的根本要地,不管董毡阿里骨中的任何一人获胜,首先要对付的就是没藏讹庞,我们坐山观虎斗之后,宰图谋河湟之地不迟。”

  庞籍老迈的声音就像他表达的意思一样的腐朽,狄青欲言又止,云峥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任由这些人在那里胡说八道,太一厢情愿了。

  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云峥不用想就知道获胜的人一定是董毡,阿里骨那样的人连给董毡提鞋都不配,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是角厮罗的亲生儿子,又在大宋东京城接受了三年的纯粹的儒家教育,把一个草原上的汉子弄得文不文,武不武的,那里是这些年一直在东征西讨的董毡的对手,再加上青谊结鬼章和木征这样的人相助,阿里骨的人头大概早就喂狗了。

  青塘人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在观察大宋和西夏的动静,富弼将保成军向前推移一百二十里,很明显的是在打临谷城的主意,而没藏讹庞正在打人家邈川城的主意,在董毡和青谊结鬼章的眼睛里,都不算是什么好人。

  云峥如果是董毡,定然会集中优势兵力先干掉弱小的保成军,然后再去和凶猛的没藏讹庞作战,两头狮子间的战斗,一头羚羊想要捡便宜,那不是明摆着找不自在吗?

  不管自己现在想干什么,都晚了,也来不及了,该发生的应该已经发生了,庞籍已经警告过自己了,不该说的话不说,好好地听调遣就是了。

  这些人站在远离青塘好几千里的位置上,真的以为自己能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了?以为青塘大乱,大宋就有好果子吃,这样的功劳根本就没打算给自己和狄青,他们第一优先考虑的依然是文臣,比如说富弼!

  狄青的后面就是云峥,他见狄青想要出班,就一把拉住了狄青,文官们现在都在弹冠相庆,你这时候跑出去说不吉利的话,一定会遭到口诛笔伐的,上辈子就是吃了这种亏,到了现在还不知道悔改。

  “别处去啊,说什么都晚了,反正富弼倒霉之后我就会去秦州,烂摊子我收拾就是了。”云峥轻轻地说着,脸上还洋溢着欣慰的笑容,和狄青一脸的铁青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狄青生生的停下了脚步,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抖动好像很痛苦地样子。

  云峥见皇帝和宰执的心情都非常好,就出班启奏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祥瑞出,我大宋今后定然会长治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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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和氏璧与活字印刷术

  “云卿也认为富弼在河湟能够有所作为?”赵祯见云峥出班道贺,笑眯眯的问道。

  云峥抓着勿板拱手道:“富弼进河湟,有朝中诸位掌舵,断没有失手的道理,不过微臣想要向陛下道贺的是另外一件事。”

  云峥说着话就从袖子里拿出昨晚已经写好的奏折,递给了邹同,然后又拱手道:“微臣前几日抱恙在身未能为陛下分忧,还蒙陛下钦赐宦官入府门伺疾,微臣感激不尽。

  陛下以国士相待,微臣怎能不尽心竭力的为我大宋谋算,如今,胸中有几句话大概会冒犯天颜,却不吐不快,请陛下恕罪。”

  云峥说完话就抱着勿板等候皇帝发话,赵祯脸上的笑容没了,手上拿着云峥的奏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打开看,沉思一下,放下手里的奏折对云峥道:“既然我们君臣都在这里,云卿有话不妨直说,只要对大宋有利,即使难听朕也不会怪罪云卿的。”

  庞籍,韩琦,王安石都奇怪的看着站在最中间的云峥,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云峥清清嗓子,上前一步看着皇帝说:“别人都说陛下在宣武门上观裸戏,乃是有失德行的举动,唯有微臣认为,这是陛下洪福齐天的表现!”

  赵祯听到这句话,一张白脸立刻变得通红,这些天他应付群臣的弹劾已经应付的狼狈不堪,不得不向庞籍等人示弱,表示绝对不会有下次。这才勉强将这件事压下去,今天上朝的时候还担心有臣子会提起这件事,没想到向来不关心这些事情的云峥会刻意提起,这些话进入了耳朵转瞬间就变成了刻薄无比的讽刺。

  颤抖着手指向云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峥,陛下偶有失德,那也不过是谢家宝树偶有黄叶算不得什么,日后洁身自好也就是了,汝身为臣子焉能如此放肆!”庞籍愣了一下,见皇帝气的不轻,立刻出言呵斥。

  云峥瞅瞅庞籍。又对皇帝拱手道:“陛下莫要恼怒。微臣前面说的这些话并非如庞相等人想象的那样,不是讽刺陛下,而是微臣心里的话。

  如果这件事真的对大宋毫无益处,微臣定然会一言不发。犯言直谏可不是我云峥该做的事情!”

  赵祯惊愕的收回胳膊。他发现云峥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神情肃穆。好像没有一点作伪的意思,既然不是作伪,云峥也不可能是佞臣。既然如此,就听听他如何说。

  云峥根本就不给别人插嘴的余地,立刻道:“女子裸戏并非是陛下首创,说实话,微臣就在石中信家里看过,两个胖大的妇人在那里摔跤,微臣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作为酒宴上一道助兴的乐子总体上来说还算不错,所以陛下看裸戏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韩琦怒道:“此非君子之道,看之污眼!”

  云峥嘿嘿的笑道:“拉倒吧,诸位千万不要在我面前说什么君子之道,韩东亭喜欢拿妓子的绣鞋饮酒,还说其中自有乐趣。

  欧阳永叔喜欢醉卧花丛,有一树梨花压海棠之妙趣,你韩稚圭家中蓄有歌妓两百,整天酒池肉林的好意思自称君子?

  说实话啊,整个朝堂之上,能和云峥比试君子之风的恐怕只有王安石和包拯了,他们家中只有老妻,云某只有一妻一妾,算是比云峥高了一头,至于别人还是算了,每个人都是妻妾成群的弄得东京市上的虎狼之药价比千金,这事都成了百姓的笑谈了。我就没想通,只许你们夜夜笙歌,陛下偶尔放纵一下就不成?

  王安石,包拯指责一下陛下也就是了,我想不通你们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指责陛下的?别是前脚指责陛下,回家之后就胡天胡帝吧?”

  庞籍脸上的神色丝毫不变,刚刚还出言讥讽的韩琦也安静了下来,这种程度的指责对他们一点用处都没有,士大夫的风气就是如此,云峥说这些纯粹是在对牛谈情。

  大宋的小户人家但凡有女儿长得出色,就会娇生惯养,等到闺女长成,就会打扮好了送进富贵人家当丫鬟,美其名曰学规矩,等在富贵人家当上八年的丫鬟,就会带着主人家给的工钱和赐予的一些财富离开富贵人家再找一个贫家小户嫁了,博得一世衣食无忧。当然,妾生的孩子是不会留给丫鬟的,那个孩子和丫鬟也从此不相往来。

  “云峥,你说陛下这样做是大宋的洪福,那就说出道理来,如果说不出来就休怪老夫弹劾你巧言令色,蛊惑圣上。”庞籍一句话就说中了要害。

  云峥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刊印好的简笔《裸戏图》出来,拎着两只角嘴里赞叹不绝:“好手艺啊,你看看,寥寥几笔整张画上的人物就仿佛活过来一般,这个妇人夸张的胸部只要看一眼就让人难以忘怀,你再看看这个姿势,岂不正是著名的相扑绝技”进步锁连环”吗?

  陛下饮酒后迷醉的眼神,邹同张嘴大笑的样子,都活灵活现的出现在画面上,这边还有一个总角小儿嘴里的两颗牙齿都生动的表现了出来。最难得的是这幅画竟然还是套印出的彩印画,这就太难得了,边上的蝇头小楷也清晰可辨,这样的好东西人家已经把方法都刊印出来了,兖兖诸公为何视而不见?诸位只看到了这幅画在讥讽陛下,云峥却从这幅画里看到了和氏璧尚未解剖前卞和的遭遇。

  一位大匠耗尽心血发明了活字印刷术,有了这东西,刊印图书的速度就会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大宋的文教就会繁荣昌盛,诸位都是儒家子弟,难道你们就不想将儒家的经典散播到人类能够踏足的地方去吗?

  为往圣继绝学不是一句空话,是要脚踏实地的去干才成。

  知否?我大宋最强大的力量不是他狄青,也不是我云峥,更不是火药,而是我们祖先给我们留下来的数不尽的典籍,大宋之所以被称为皇朝正宗,就是因为我们拥有一个辉煌无比的祖宗,。有从未断绝的传承,这才是人家羡慕的本钱。

  诸公啊!你们因何只看到这幅图的表象,就因为一个绝望的大匠冒着杀头的危险戏觑了一下我大宋仁慈的陛下?

  卞和为了和氏璧,先是被砍了左腿,后来又被砍了右腿,毕昇却马上就要被砍头了……诸公,是什么遮住了你们智慧的眼睛,宁愿冤枉的杀掉一个近乎圣人一样的贤者?

  和氏璧与活字印刷术的命运何其的相似啊,是啊,毕昇冒犯了天颜,自当被斩首,这是大宋的律法规定死了的,我无话可说。”

  云峥扫视了一眼朝堂上所有的人,撩起朝服捧着勿板对皇帝说:“启奏陛下,毕昇诽谤天子罪在不赦,微臣只求陛下看在活字印刷术的份上,饶他不死,让他能为大宋文华之光尽一份力!”

  赵祯惊呆了,他不是一个聪慧的人,以前拿到这幅图的时候他只能感受都无尽的屈辱,现在听了云峥的解说之后,从邹同手里拿过《裸戏图》第一次开始认真地看,这一回他没有看那些字里行间的意思,只是单纯的看那些字和图画,去掉了干扰,他真的发现,活字印刷术确实是一门非常了不起的手艺。

  谏官李常出班奏曰:“启奏陛下,文信侯处处巧言令色,妄图为一贱籍工匠脱罪,有失人臣之责,一介奇巧淫技之徒,不值得陛下为此大开生路。”

  云峥转过头盯着李常道:“我殴打言官的时候你怎么不在?”

  李常面不改色的瞅瞅云峥满怀自信的说道:“你不敢!”

  庞籍听李常这么说大惊,立刻上前一步喝道:“云峥住手!”

  庞籍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云峥的加厚象牙勿板已经重重的抽在李常的腮帮子上,庞籍的话音刚落就看见李常一口血带着牙齿就喷了出来……

  韩琦一把拖开李常,戟指云峥怒吼道:“你因何狂悖至此?圣驾面前也敢如此的肆无忌惮,御史何在,将云峥拖出殿外,等候陛下处置!”

  他是参知政事,维持朝堂秩序乃是天职,往日里的大宋朝堂就争吵不断,自从有了云峥之后,争吵和谩骂就变成了殴打……

  赵祯仿佛没看见云峥在殴打别人,依旧饶有兴趣的看着手上的那张《裸戏图》,没想到云峥竟然能从一张淫秽的图画里看出这么多道理,果然是心细如发的百战名将,赵祯细细的品味这张图,他发现,这张图不但表现了活字印刷术的快捷,还显示出它的方便,最重要的是廉价,自己端午节看了裸戏,三天后这东西就散发的满世界都是,这已经把活字印刷术的方便快捷再加上精细显露无疑。

  祖父和父亲刊印了四大藏书耗费了无数的银钱,却也将大宋的文治之功推到了顶峰,如今自己手中握有活字印刷术,强爷胜祖的事情岂不是就能干了?最妙的是花不了多少钱。有这样的文治将来就算见到了列祖列宗也有话说。

  沉浸在幻想里的赵祯根本就没看见云峥被两个金瓜武士给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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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 章老实的狄青

  一条外面裹着锦缎的皮索虚虚的搭在云峥的脖子上,表示云峥已经被捆绑,一个金瓜武士双手捧着云峥的象牙勿板毕恭毕敬的站在他的身边,另一个武士则小声的向云峥说着什么话,在大宋,凡是军人,对狄青和云峥都是恭敬有加的。

  “只打掉了六颗牙,真是的,老子的加厚勿板算是白做了……”云峥背着手在垂拱殿外走来走去的,今天没打算打人,只是刚才自己说的那些话竟然把自己给说的来气了,这才出手的。

  韩琦怒气冲冲的从大殿里走出来大吼大叫:“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朝堂本身就是让人说话的地方,你打烂人家的嘴让人家怎么说话,来来来,云峥,你索性连老夫的嘴一起打烂吧!”

  云峥让两个金瓜武士走远之后扯着暴怒的韩琦小声的道:“你哪来那么些怒火,李常家里就是开印书坊的,所以他才会敢冒大不韪的要弄死毕昇,和你有什么关系?”

  韩琦把牙齿咬得咯吱吱作响,半天才理顺了呼吸道:“朝堂是什么地方,你就算是和李常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也不能在哪里动手,且看你如何收场!”

  云峥晒然一笑道:“他也配和我有那些仇恨?如果有的话,他的九族早就死的毛都不剩一根,老韩,我们不妨打个赌,如果我输了,从今后你让我打狗我绝对不会去撵鸡,如果我赢了。你就好赖听我一次如何?”

  韩琦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吐沫道:“姑且说说!”

  云峥坐在垂拱殿的台阶上,让武士给自己拿一块炭块来,在地上稍微磨一下,就三两下画出了一幅简易地图,当云峥在地图上标示出黄河和湟水之后,韩琦想都不想的就坐到了云峥的身边,仔细的看着这幅图。

  俩个形状不一的箭头出现在地图上——“最粗的这个是没藏讹庞的卓洛和南军司,西寿保泰军司,以及黑山威福军司的一部分,再加上捉生军的一部。兵力总计超过一十四万!如今正在越过黄河向邈川城进发。董毡的军队却没有凭借黄河天险进行狙击,而是在大规模的撤退,一路上还坚壁清野意图拉长西夏人的后勤供应,这样的应对方式是对的。西夏人今年遭了灾。粮秣不足是他的软肋。所以说董毡算得上是一位英明的统帅。”

  韩琦敲着邈川城道:“你如何肯定统帅是董毡,而不是阿里骨?”

  云峥抬起头瞅瞅韩琦道:“相信我,阿里骨的骨头现在大概已经变成鼓槌了。”

  韩琦沉默片刻指着那根细一些的箭头道:“这是富弼的保安军?”

  云峥叹了口气点头道:“保安军。再加上富弼从凤翔府带来的成化军,以及他从种諤那里借来的西军人数不过三万出头,我们先不说这支军队,是我们自己人,你能告诉我董毡的主力在哪里吗?”

  韩琦用指节重重的点在邈川城上道:“西夏十四万大军压境,容不得他在邈川城布置空城计,邈川城乃是青塘的故都,他不会轻易舍弃的。”

  云峥嘿嘿一笑道:“这就对了,这就是我要和你打的赌,你赌董毡的主力在邈川城等着和西夏人生死相搏,我赌董毡的主力在临谷城和秦州之间的某个地方,如果要我选择,杀虎口是个非常不错的打伏击的地方……”

  “如此一来,邈川城……”

  “拉倒吧,黄河要塞是一个比邈川城更好的固守要地,那里至少有黄河天险,上一次角厮罗和没藏讹庞的交锋地点就在黄河岸边的喀罗川,我亲眼目睹了那场大战,虽说在那里西夏后勤供应简单,可是邈川城距离黄河要塞不过两百七十里,这点距离不足以拉开拖长没藏讹庞的后勤线。”

  韩琦向来沉稳的手开始颤抖了,依旧用沉稳的声音道:“邈川城乃是战略要地,青塘人不会放弃的,绝对不会的。”

  “啧,啧,啧我认识的董毡可不是一个死守祖地的家伙,军队里有一句话叫做存人失地,人地两存,存地失人,人地两失,青塘人有什么?不就是些牛羊吗?我当初在青塘拿油饼骗青塘人的战马的时候就非常的清楚,青塘人只要把家当往牛马的身上一放,赶着羊群走到哪里都是家。

  在这种情形下,您来告诉我,董毡为什么会放弃黄河天险?你千万不要跟我再提起阿里骨,那个人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韩琦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道:“是因为富弼?”

  云峥笑道:“当然是为了富弼,青塘所有的人马加起来也就十五万左右,如果和没藏讹庞死拼之后,他手里还能剩下多少人马?所以他根本就不会和没藏讹庞死拼的,这一次西夏人的来意和上一次不同,上一次没藏讹庞是被李元昊逼着过来损耗实力的,只要打疼了西夏人就会走,这一次却是为了抢劫牛羊,他不达目的不会罢休,死拼之后就算打跑了西夏人,咱们大宋会怎么做?会表彰董毡?还是会感谢董毡?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吧?董毡是个傻子?

  前有狼,后有虎,董毡能选择的余地不多,只能一面扯开和西夏人的接触,一面准备兵马将相对弱小的大宋军队彻底的击垮,杜绝大宋的威胁之后,才有可能带着没藏讹庞在青塘的一千多里的大地上兜圈子,最后逼迫缺少粮食的没藏讹庞自己退兵,他然后慢慢地收复失地就好。

  当然,这是我的想法,我如果是董毡就一定会这么干的。”

  云峥掏出手帕递给了大汗淋漓的韩琦,然后就把脑袋搁在膝盖上瞅着垂拱殿前面的合欢树发呆。

  “你刚才真正想抽打的人是我和庞相?”

  “是啊,我真的很想抽,可是我不敢,只好找软柿子捏……”

  “假如你现在快马去秦州还能不能扭转战局?”

  “晚了,没藏讹庞的大军已经渡过了黄河正在向邈川城进发,这就说明董毡的计划已经开始执行了,一个周密的计划一旦开始,就没有停下来的道理。”

  “如果你是富弼你会怎么做?”云峥的头顶传来赵祯的声音。

  云峥和韩琦立刻站起来,这才发现皇帝和重臣都已经出了大殿,庞籍和王安石,文彦博一脸的灰败之色,欧阳修等人也没了刚才的怒火。

  “陛下,微臣刚才没能压住怒火……”

  “告诉朕,如果你是富弼你如何应对?”赵祯的生意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云峥重新蹲下来,在秦州和青塘之间画了一条线低声道:“高筑墙,广积粮,等待时机,一击而中,青塘弱则击青塘,西夏弱则击西夏,与强者为友,将弱者赶尽杀绝!

  青塘胜,则大宋趁势夺取兰州以及喀罗川,向东威逼西夏静塞军司,在会州柔狼山,零波山修筑堡垒,切断兴庆府和河西走廊的联系,坐看西夏人和回纥人之间的战斗,如果调配得当,河西走廊很可能会落入我大宋手中,等于斩断了西夏的一条腿。

  如果西夏胜,我国和西夏有盟约,此时定当倾尽全力绞杀董毡,并且派出大量的军队乘机多占领青塘的故地,一旦战事尘埃落定,已经和青塘人厮杀的筋疲力竭并且缺衣少食的西夏人在大雪到来之前是没办法固守自己夺来的青塘土地,这时候陛下只要派遣一位使者走一趟西夏,告诉西夏人,我们愿意用粮秣换取那些土地,没藏氏定然会答应,因为没藏讹庞此次作战就是为了收集粮秣,解决西夏的粮食灾荒。只要目的达成,西夏人没理由不答应。”

  赵祯求援一般的朝狄青看过去,颤声道:“狄卿,保安军会遭到伏击吗?可有解决之道?”

  狄青拱手回答道:“陛下休要惊惶,老臣的看法比较乐观,云峥所说的不过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形,在那种情形之下,大宋不但会丢失会州,祖厉河,恐怕秦州也会受到波及,不过以老臣之见,这种最糟糕的情形不会出现的。

  富弼老成持重,非一般文臣可比,他在凤翔府独力抵御西夏六年未曾丢失寸土,就说明富弼是可以担当大任的。

  三万大军前行,前面的哨探至少会放出八十里,陛下有所不知,大军行动并非是闷头赶路,一路上哨探会连续不断的将最前方的消息告知统帅,所有能够让敌军藏身的地方都会一一的搜索,叉子状的行军方式滚动前行,不但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大军的左右两翼不受敌人侵害,还能一直保持前锋营的战力,只有这样才是一个标准的行军常态。

  青塘人虽然彪悍,骑在马上纵掠如飞,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让人防不胜防,陛下却忘记了,富弼手中还有大量的震天雷,保安军向来精锐,再加上富弼自己从凤翔府带来的精锐部下,战力已经不低,而西军早就熟悉了火药的使用。

  一旦青塘人不能一击得手,富弼很可能会用震天雷作为攻击手段,虽然不可能打败青塘人,在这种利器的帮助下,全师而退还是不成问题的。

  秦州的厉害其实只是在获利多少的份上说话,现在出击是一种最差的选择而已。”

  云峥哀怨的瞅着滔滔不绝的狄青内心在疯狂的嘶吼:“你用得着这么老实吗?吓唬他们一下又不会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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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带着镣铐跳舞

  云峥想溜之大吉,却被韩琦愤怒的揪住了脖子上挂的皮索,他刚才被云峥吓得不轻,一想到富弼就要重蹈自己的覆辙,那种恐慌就像潮水一般将他的灵智给淹没掉了,好水川之败,早就成为了他心头挥之不去的梦魇,云峥无耻的利用自己心灵上的弱点,重重的挫伤了自己。

  见走不掉了,云峥只好摊开手道:“我说的没错啊,只是,我考虑事情从来都是从最坏的角度去考虑,不像狄帅那样乐观而已。

  做最坏的打算,报以最美好的希望,这是我做人的根本,富弼出击本身就是一着臭棋,你们如果早点把这个计划给我们看,不就没事了?”

  庞籍长叹一口气,走到皇帝面前取下自己的帽子放在一边道:“启奏陛下,老臣昏悖料事不明今请辞中书门下平章事一职,请辞枢密使一职,请吾皇陛下另选贤明。”

  赵祯喟叹道:“此事何止爱卿有错,就是朕也难逃其咎,错,是我们大家犯下的,要承担也是一起承担,朕认错的勇气还是有的,爱卿万万不可自责。”

  文彦博奇怪的道:“陛下,事情尚未发生,我们就先认错,这世上哪来的这样的道理?难道我们就认定富弼会失败?万一富弼打赢了呢?

  一旦富弼打赢这一仗,天时地利人和都会操持在我军之手,到时候进退的余地会更大!”

  王安石也跟着说道:“尘埃落定方见清明世界,确实不宜自乱阵脚。”

  赵祯点点头道:“这样也好。诸卿就立刻去准备把。事不宜迟,不论秦州那里传来什么样的消息,我们总要作出应对的。”

  韩琦将庞籍扶了起来,邹同捡起庞籍的官帽,恭敬的捧在手里递给了庞籍,庞籍嘿然一声,接过帽子甩甩袖子就大步流星的向自己的官廨走去。

  人走的差不多了,云峥也打算走,就听赵祯阴测测的声音在自己的背后传来:“文信侯,你当着朕的面殴打了言官。又恐吓了百官和朕。你觉得你走的了吗?”

  云峥无奈的转过身拜倒在地道:“请陛下降罪!”

  赵祯不说话,只是扶着白玉栏杆幽幽的道:“你说的那些话真的吓着朕了,这些年大宋对外的征战总是一波三折,除了你和狄卿南征。其余的战事没有一件是顺利的。

  有时候我们明明打赢了。结果却和战败没什么两样。南征是朕第一次品尝到了战争带来的红利,先皇临去之时就说过朕,说朕只能是一个守成之君。做不了一个霸主,这些年朕也就一直在做守成之君,从不敢多想开疆拓土之事。

  是你和狄卿给了朕野心,既然野心已经起来了,朕心中的乱草就长得像参天大树。朕刚才思虑过了,还是你走一趟秦州吧!”

  云峥愣了一下道:“陛下,现在反倒不着急了,董毡没有南侵之心,他之所以会攻击富弼其实是在保证自己无后顾之忧,临阵换将反而不好。

  等秦州之战完全平息下来之后,臣再去秦州才是最合适的时机,一旦微臣出动,就要动用京西十五路的兵马,挑兵选将是少不了的,少年军也会从环州归建,臣还要发动商贾跟着西进,这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情。”

  “为何要带商贾?这可是国战啊!”

  云峥苦笑一声道:“因为商贾给微臣准备后勤,比官府更加的可靠,臣以为皇商也应该参与进来,但是,他们只能分战争红利,却没有任何的指挥权,即使是陛下的皇商也是如此,一旦延误军机,微臣到时候下了杀手,还请陛下莫怪。

  微臣的性子暴躁,一入军营,定会以军法管束所有人,没人能够例外!”

  赵祯点点头道:“将在外君命都有所不受,何况一介商贾。”

  云峥摇头道:“战场之上各种意外层出不穷,有时候来不及禀报是可以原谅的,但是在大的军略方向上,一旦制定,就不容更改!”

  “爱卿以为你出州府军略何在?”

  “河湟,微臣只要河湟!”

  “既然如此,你就去作准备吧,朕不久就会有旨意给你,挑兵选将,你已经可以着手实施了,你的那些老部下应该已经将你需要的军兵给你训练出来了。”

  “既然如此,请陛下决定监军人选,微臣以为鲁清源就很不错!”

  “哼哼哼,想的美,将你先生派过去,你岂不是更加的无法无天了?朕以为右司谏李常是个不错的人选!”

  赵祯说着话蹲在云峥面前平视着他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刚刚打掉了李常的一嘴牙,朕以为你想让他和你同流合污可能不太容易,你带走了朕新建的京西十五路悍卒,难道还不准朕派一个放心的人和你一起去西征?

  拿下河湟牧马之地,则万事皆休,如果拿不下来,你就等着数罪并罚吧!这一次可不是罚点铜钱就能了事的。”

  “陛下,您再换个人吧,比如文彦博也成啊!”

  赵祯想了一下道:“朕怎么忘了,张方平派到你军中的参军莫名其妙的被盗匪扔泥潭里了,为了保证李常不出岔子,朕决定给他派一队皇家侍卫,他们专门负责李常的安全就好……”

  云峥叹着气出了皇宫,径直去了庞籍的官廨,皇帝刚才和自己说的话,还需要这位首相背书,否则私自下令调遣大军回京,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什么时候开始动作?”

  “下个月开始,我总要留下足够的时间安排家事!”

  “既然如此,军令就不着急下,总要等到朝廷的旨意下达之后才好操持,权力私相授受可不是一个好的开头。”

  就知道庞籍会这么说,云峥告辞了庞籍,就去枢密院找狄青,这家伙今天狠狠地出卖了自己一通,无论如何也要他付出点代价。

  不知道狄青为什么一有空闲就会到枢密院,他这个副枢密使已经被革掉两次了,这才履新就迫不及待的来到了枢密院,其实他来这里也是白来,说起来副枢密使管理着三司和京城的诸司军卫权力非常的大,不过也同时也表明他手里什么权力都没有,调兵的权力操持在皇帝手里,所以他在枢密院就是一个泥菩萨,大家山呼一声“枢密使上官”而后就鸟兽散,和后世人拜关公是一个道理。

  这个职位和云峥的京西十五路提调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有管辖权,却没有调兵的权力……如果硬要说那里不同,那就是一个是二品官,一个是三品官。

  狄青案子上的公文很多,堪称堆积如山,云峥拿起来一份文书瞅了一眼,发现上面说的是军官职田分配的事情,大宋官员都有职方田,算是对俸禄的一个补充,这上面在说文官知州不给军队配发足够的职方田,还说武人靡费甚多,天下苦之甚久,没有那么多的田地给军队。

  云峥找了一支朱笔,在上面批阅道:“知州尸位其上,整日里轻歌曼舞不务正业,军中将士可以将知州的职方田夺过来使用即可!”

  写完了就把朱笔搁在狄青的笔架上,打算再找一些有意思的公文来批阅。

  狄青瞅了一眼云峥批阅的文书,也不修改,放在已经批阅好的公文堆里,幽幽的道:“受了气你去找别人发去,出了门左拐就是韩琦的公廨房。”

  “别人没人给我气受,除了您老人家之外,您今天这一通扒皮,晚辈的颜面全部丢尽了,最后还给自己找了一个仇人监军,还被陛下威胁。”

  狄青嘿嘿笑了两声道:“危言耸听吓唬一下心思有间隙的韩琦也就是了,想蒙骗庞籍那个老狐狸你的道行还差一点,你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老夫戳破最好,要是等庞籍这些人看穿,你想轻易脱身做梦去吧!”

  云峥无奈的坐在椅子上道:“怎么办啊,李常是我的监军,有他在我岂不是一点出格的事情都不能干?陛下也没有派我当秦州知府,看样子富弼也不会回京师,我在中间受夹板气,这仗还怎么打?”

  “在大宋当将军就是这样的,你上一次独自领军连个监军都没有,这已经是大宋开国以来的独一份,所以你自由散漫惯了,这一回试着遵守一下规矩也不算错。

  军队本身就该有监军,就该受到约束,没有约束的军队虽然是虎狼,到底算不上军队,太祖黄袍加身就是明证,你如果没有造反的心思,就好好的接受监军的存在。”

  “这真正是他娘的带着镣铐跳舞啊!”

  狄青放下手中的笔,指着堆积如山的文书道:“这些东西我本来能够推掉不干,可是我不干,这些文书就会交给别人干,朝中有胆子给将士们支持的,也就你我而已,既然是我批阅的,将士们就会有点干事的根据,出了事情,也和他们无关,当大佬不为底下的手足撑腰算什么大佬。

  对了,你刚才批阅的那一封文书,记得用印,到时候那些虞侯和知州起冲突的时候也好报你的名字免罪,反正你身上的弹章已经够多了,多一封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到这里狄青又道:“你认识那个毕昇?”

  “不认识,就是觉得这人冤得慌!好东西没人用不说,送给大家伙还没人领情,真是的!”

  “陛下在金殿上已经下诏免去了毕昇的死罪,入将作监任印书局大匠!算是有一个好的结果了。”

  “预料之中的事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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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一声叹息

  受了狄青的感染,云峥也去了自己的官廨开始办公,从没去过官廨的云峥废了一番力气才找到自己在兵部的位置。

  房间很大,除了桌椅之外空空的,猴子和憨牛立刻就带着家丁将整间房子装饰了一遍,等到红泥小火炉上的传来茶香的时候,才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

  “把需要本官批阅的公文拿过来!”云峥淡淡的对守在门口的疍吏说。

  “回禀大将军,您没有要批阅的公文,公文都被兵部的郎中拿走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把三司郎中批阅过的公文拿过来我再批阅一遍!”

  见疍吏期期艾艾的不说话,云峥敲敲桌子道:“兵部尚书曹文龙是个不管事的,他的公文爱找谁批找谁批,京西十五路的公文从今往后必须送到我这里来,告诉那些个鸟郎中,老子的时间有限,不想挨揍就赶紧给我送过来。”

  于是,疍吏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不一会,云峥的房间就被公文给淹没了……

  云峥随手翻阅了一本文书,竟然发现那本文书是庆历八年的,要求调拨一批布料做衣服的公文,到现在都还没有批阅完毕。云峥将这部公文放在桌子上,先找来自己这位云麾大将军的权限说明,又看了集英殿学士的权限,最后瞅瞅京西十五路提调的权限,这才明白自己的权力真的很大,赵祯确实没有糊弄自己,给的全是实职,自己以前没把这些事情当成一回事,现在大概翻了翻就发现全便宜了那三个兵部郎中,尤其是考功司郎中。竟然敢假借自己的名义肆意的安插自己的人手,这让云峥很愤怒。

  自己的权力自己不用是自己的事情,被别人滥用就不能容忍。

  苏洵现在是一个闲的无聊的清贵官。翰林学士院的经筵侍讲官,皇帝不想听课。他就没事可做,而赵祯最讨厌的就是听课,所以苏洵的清闲程度就可想而知。

  周同也很清闲,这家伙被人家弄去当了军巡铺的主官,自从上一次东京大火之后就走马上任了,这家伙是一个狠人,一上手就把那天参与暴乱放火的人员全部找了出来,不管有没有冤枉的。全部被发配到了边远军州,听说最近的也在潮州,皇帝本来打算全部斩首的,也算是放了那些人一条生路。如今军巡铺已经进入了正轨,他就变得无所事事,整天在战马屁股上放两个装满水的猪尿泡满东京城晃荡,时不时的试验一下单臂能把猪尿泡扔多远……

  “早就和您说了,那是水蛋,用来灭火的,水龙够不到的地方就要靠他。我在制定军巡铺的铺兵一次应该把水蛋扔多远才算是合格,怎么能说我闲着没事?”

  “我管你那么多呢,你们也看见了。三个狗日的兵部郎中给我下马威呢,连庆历八年的文书也拿来找我批阅,一个人干不完,我们一起干,干完了我请你们去酒楼喝酒!”

  苏洵哈哈一笑就找了一张舒服些的桌子坐下来,让猴子给自己的茶壶装满茶水就很快的进入了工作状态,相比那些精致的文字他更喜欢干实事。

  周同比划一下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巨大公文堆皱皱眉毛道:“那就不要便宜褚大志和吴杰,他们两个正好进京了,就住在我家里。有活一起干才对。”

  说完就让猴子去自己家将已经是京西路都监的两位故人给叫过来一起处置文书。

  人多干活很快,周同看文书。然后分门别类的交给其余四个人,最重要的交给云峥。后勤类的交给了苏洵,至于褚大志和吴杰自然分到了地方军队日常遇到的一些问题。

  “这个混蛋该杀啊,六年前死掉的军兵,他现在才上报,如果不是朝廷在核查人数,他大概还不愿意上报,七百余人啊,老子的一个军营人数才五百!”

  吴杰边干边叫唤,云峥拿过文书,在上面批阅了撤职查问的批语就直接转到刑部去了,没时间和那些人扯皮,这样的家伙多在地方上一天,就会祸害一天人。

  歼灭战是云峥最喜欢干的事情,放到批阅公文上也一样,天黑的时候陆轻盈得知自己的夫君竟然脑子开窍了,知道批阅公文,为国分忧了,连忙派老廖送来了好多美食,还递过话来,让老爷安心办差,家里用不着多操心。

  以前在武胜军的时候,办公就是这样的,这些人对军队的事物极为熟悉,一些猫腻只要过一遍眼睛就能看个*不离十。

  忙碌了一天一夜,公文才处理了不到一半,云峥瞅瞅天色已经发亮了,就敲敲桌子道:“不用干了,都去休息,我要去找庞籍和韩琦,问问他们兵部到底是怎么回事?

  调兵遣将都是枢密院的事情,这我能想通,怎么兵部连执法权都没有,处置一个小小的队正,都需要报批枢密院,都虞候的派遣兵部只走过程,却没有监督权。

  老子一个大将军出去一趟都要报备,京西的都虞候竟然能跑到合浦捞珍珠真是见鬼了,这些文官是怎么整顿军纪的?他们是在放羊?”

  苏洵放下手里的笔揉揉发涩的眼睛道:“我们当年在蜀中不就活的无法无天的吗?您还带着商队跑了一趟青塘和西夏,给您赢来了诺大的名声,怎么现在想追究了?”

  云峥摇头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老子去青塘和西夏是为了给蜀中百姓找一条活路,这个混蛋纯粹是为了给自己捞钱,捞珍珠淹死了三十几个军兵,这样下去可不成。”

  吴杰突然道:“我也派了军兵去环州做生意!”

  褚大志苦笑一声道:“我派了人去蜀中贩运牛肉干到应天府,走的还是夫人的路子。”

  苏洵轻咳一声道:“这是现状,你得承认,你说这些人是军兵,我说这些人是百姓,一座诺大的军营里住满了男女老少,身为都监首先要干的事情就是养活这一营的人,只有把这些人都喂饱了才能谈什么强兵,你该知道的。”

  吴杰抽抽鼻子道:“属下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也没有喝兵血,朝廷给的那点东西根本就没办法养活厢兵,我们又不喜欢用禁军,那里的环境更加的复杂,好在大帅您开了一个好头,我们大家能跟着您的足迹沾点光。

  我派人去环州的堡垒找姜哲要生铁,贩运回来之后打制炉子,这才能勉强让军卒吃饱,现在已经能进行一般的军事训练了。

  大志求夫人将牛肉干在应天府的销售权给了他们,郎坦直接找崔达抢了一些保镖的活计,其余的人大部分都是这样,不做生意没法活。

  云峥点点头道:“武胜军当初是什么德行你们也清楚,却是先要喂饱他们才成啊。不过现在有一个好机会,你们不是已经在各自的军营里建立威信了吗?

  我有好大一块地,土地肥沃,稍加修整就是良田,现在正闲着,安置十几万人不成问题,国家还有补贴,给种子,给牛,给农具,还免税三年,但是前提是这些人必须脱离军籍。你们想想啊,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我把这个好机会给了京东的厢军,结果没人答应,好多人还口出恶言,不愿意劳作,既然如此,那就不给他们了,让你们的人去,剥离军伍中的老弱家眷,按照军营形成一个个的农场,集体劳作,集体收获,这样一来抵御灾害的能力就会加强,怎么样?能干不?”

  吴杰跳了起来,他和京东的那些蠢货不一样,他非常清楚环州的堡垒现在富成什么样子了,据说那里就是农场,如今大帅再次提起农场,焉能不从之。

  “大帅,农场在那里?我天成军第一个报名去。”

  “大帅,天佑军也去!郎坦那里我帮他报名了。”

  云峥喊疍吏拿来一幅京东地图,指着水泊梁山道:“就是这里!这里在庆历八年的时候经历了黄河改道,大水将这里的低洼地带全部淹掉了,形成了一片八百里水泊,如今地貌已经恢复了,渐渐地成了鱼米之乡,唯一的麻烦是贼人多了一点,我上一次去京东地时间太急,没有清剿干净,不过我以为这对你们不是什么问题吧?”

  吴杰褚大志对视了一眼道:“大帅,那里的贼人肥不肥?”

  云峥翻翻眼睛道:“应该不错吧?靠着仙源县和浔阳贼人们打劫甚是方便,听说水泊里还有一座山,叫做梁山,上面还能耕田,该是很肥才对,孔家向来有拿钱买平安的传统。”

  吴杰和褚大志立刻就开心起来,当年在蜀中,武胜军就是靠剿匪发家的,如果派人去水泊梁山,一面可以和浔阳,仙源这些地方官要钱,还能抢劫盗匪为民除害,最妙的是可以展现自己强大的实力,让当地人不敢欺负自己,前面两条是在蜀中作习惯了的。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的问题。

  “既然是这样,军队还是要脱离经商的,把产业全部转移给老弱家眷们去做,军人还是专心打仗比较好。如果家眷里面没人才的话,可以交给崔达托管,总之那些家眷们必须脱离军队,带着老婆孩子还怎么上战场!”

  云峥犹豫半天,还是将手里的文书放在了桌子上,都监虽然可恶,如果没有这些都监,军兵的日子更加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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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监军

  富国强兵,富在前面此言半点不虚……

  有狄青和云峥做主,京西十五路的开始裁汰厢军,原定的京东路厢兵都在观望,他们抱着各种恶毒的心思等着看这些倒霉的同僚如何的被活活饿死……

  西北的消息终于传来了,富弼果然在杀虎口遇到了埋伏,出手的人正是有“黑虎”之称的青谊结鬼章,三千骑兵紧紧地咬住富弼的前军,从一开始战事就进入了混战状态,好在环州猛将马金虎也不会是善于之辈,在火药无法大规模使用的情况下死死地顶住了青谊结鬼章的猛攻。

  杀虎口的地形仿佛一个喇叭口,在前军受阻的情形下富弼没有选择撤退,而是果断的选择了就地扎营,在他的营寨刚刚立起来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四万多青塘骑兵从富弼身后的远山豁口分成三路杀了出来,两军在杀虎口前面的谷地上杀的难分难解。

  “战事之惨烈旷古绝今”这是富弼奏折上的一句话,短短三天时间,大宋六千将士血染黄沙,环州都监马金虎战死,彭州佥事何少鲁战死,富弼的心腹爱将章书战死,京西仓曹副使雷鹏从战场上下来之后,从他身上取下的箭矢锋头足足有一斤七两之多,整个人几乎成了血人,如果不是身着重甲,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云峥在皇宫大殿上看到这封军报,忍不住长叹一声,马金虎,章书自己都认识。尤其是西北悍将马金虎向来和自己亲厚,想不到这一次会折损在杀虎口,都说人名和地名相克,这也太邪门了些。

  一想到那个粗豪的汉子朝自己憨笑的样子,云峥就忍不住阵阵的心酸,这家伙还说自己的老婆孩子早就给自己办过丧事了,就算战死沙场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没想到一语成箴了。

  董毡亲自带兵狂攻富弼营帐三天,在第四天夜里却悄然退去,重新消失在莽莽群山中……

  这一战。董毡并没有讨到多少好处。他的麾下足足战死了九千余人,战损超过平两成,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营寨,宋军守城的能力却必须得到肯定。

  不过在经历了这样残酷的战争之后。富弼损兵折将再也无力西进。只好带兵缓缓地后退。驻扎在秦州以西的花路寨预防董毡去而复返。

  “今后的战事将会变得和以往不一样,战争手段变得更加隐蔽,战争烈度会直线上升。战争的耗损也会变得非常大。

  我大宋自从将火药配置进了军队,对战力的提升很有帮助,可是战争早就有了新的变化,不论是青塘,还是西夏,亦或是辽国都在预防我们的火器手段,青谊结鬼章之所以死死地黏着马金虎的军队,就是担心我们会使用火器,既然此战谁都没占到便宜,这样的结果也好,这是大宋新军的第一战,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让人刮目相看了,就算是我和狄帅去,也就是这样的结果了。

  所以,富弼无罪,反倒有功于国!”

  听见云峥在为富弼开脱,庞籍奇怪的看了云峥一眼,而后朝皇帝拱手道:“文信侯所言甚是,富弼能在仓促间做好最正确的应对,实属难得,老臣以为不宜降罪。”

  赵祯非常的失望,他原本以为大宋军队的实力已经有了一个长足的进步,此时就算和蛮族的军队战斗也不应该有这样沉重的损失,但是,事实摆在面前,让他不得不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军队。

  他本身就不是意志坚强之辈,在他看来已经武装到牙齿的秦州军队,实在是不应该给自己交上来这样的一份答卷。这一战几乎将他已经生起的雄心壮志差点给打没了。

  赵祯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放在狄青的身上,想听听他怎么说,相比云峥,赵祯更加的相信狄青。

  “陛下,庞相,和文信侯之言都是肺腑之言,青塘蛮族兵锋之锐尤超西夏,说他们是天下第一雄兵也无不可,富弼三万对阵四万多,犹能占据上风,表现可嘉,老臣为陛下贺!”狄青见皇帝看着自己也就出班应对。

  赵祯听到青塘兵马乃是天下第一号的强军之时,不由得眼睛一亮,连声问道:“卿家所言当真?这青塘人比起西夏人还要凶恶?”

  韩琦道:“确实如此,青塘蛮族身处高原,那里气候恶劣至极,冰天雪地之中大熬出的军兵确实比其它地方的军兵强悍一些,再加上青塘如今乃是百战之地,能活下来的军兵无一不是悍勇之辈,杀虎口一站,我军损伤军兵六千,而青塘人偷袭在先在已经占据了先手的情形下犹有近万的伤亡,所以说这一战我大宋赢了!”

  狄青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军阵上的伤亡只占据伤亡人数的四成,后面还有六成的伤兵会在一个月里逐渐的死亡。

  如今西北之地气候炎热,疮口溃烂更是无法避免,老臣以为,青塘最后的伤亡人数不会少于两万,而我军因为有酒精这样的好东西能够大幅度的降低伤兵伤口的溃烂,伤亡人数一定会大大的少于青塘人,参知政事的话不是虚言。”

  王安石阴测测的道:“我大宋军民共计六千余万,青塘不过数百万,这样的伤亡人数根本就不是他小小的青塘能够损失的起的。”

  大臣们左一句右一句的恭贺言辞终于让赵祯重新有了一些信心,紧皱的眉头也满满松开了,脸上逐渐有了一丝笑意。

  王安石又上前一步道:“启奏陛下,既然将士们已经用血肉之躯为我大宋开启了一个好的开端,就该好好地利用,如今战事方熄,正该是把将士们的战绩扩大的时候,臣以为,此时应当关闭边境的互市,大宋闭关锁国,坐山观虎斗才好。”

  云峥摇头道:“闭关锁国不是一个好办法,边境地带关系错综复杂,关闭了朝廷的互市,立刻就会有无数的走私商人出现来填补这一空白。

  我大宋私盐贩子之所以屡禁不绝,就是因为利益驱使而已,边境之地民风彪悍,再加上我朝边境绵延数万里,根本就没办法防治。

  与其便宜那些走私者,不如继续开放互市,一来不给西夏和青塘人口实,二来不给他们进攻我们的机会,其三,只要互市继续由朝廷主持,我们就能控制物资的流动,这样远比关闭互市要好。”

  王安石大怒道:“此乃叛国之罪,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云峥懒洋洋的瞅了王安石一眼道:“我当年在豆沙关就是这么干的!”

  “你!”王安石指着云峥须发虬张的就要咆哮,就听赵祯在上面对云峥道:“好了,好了,自己的那点丢人事就不要拿到朝堂上来讲,当年要不是看在你是为朝廷倒换战马,就算你长了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听说你最近终于知道坐堂了?

  这样就对了,身为官员连自己的官廨在那里都不知道还真是够丢人的,既然你在处置京西十五路的厢军,那就好好的干,能整治好京西朕也算你大功一件。”

  说完话,就拿起桌案上的一封厚厚的奏折道:“富弼送来了他的防御对策,朕和庞相,参知政事以及枢密使已经商讨过了,富弼的法子很好,就着他继续守卫秦州,京中诸司听着,凡是秦州军中所需定要第一时间备好,若有轻慢朕严惩不怠。”

  云峥翻翻眼睛,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人家早就在背后安排好了所有事情,拿到朝堂上说其实就是告知一下大家,没打算听谁的意见,自己前面的那一番高屋建瓴的话算是白说了。

  互市看样子是要被关闭了,这是朝廷制定好的国策,没人能更改。

  赵祯没把富弼的策论公开,在云峥看来这是一个极大的进步,至少有保密意识了,这很好,在以前,大宋的朝堂就是一个筛子,有些消息西夏人知道的都比大臣们早。

  回到兵部的官廨,云峥一眼就看到李常带着两个武士大马金刀的坐在自己很喜欢的一张座位上,气氛很严肃的等着自己进去,这家伙脸上的淤青已经不见了,只是那张明显憋下去的嘴把那份庄严破坏的干干净净,很明显,这家伙的牙齿还没有补上。

  “你装假牙的钱我老婆已经出了,够你全家装假牙的,怎么到现在你还没装上?”云峥进了屋子,提着李常的脖领子将他放在另外的一张椅子上,自己舒服的坐下来将双腿搭在案子上笑问道。

  “云峥,你休要欺人太甚!”李常看看那两个木头一样的侍卫,想扑上来和云峥理论又不敢,只好站在原地跳着脚叫骂。

  “行了,行了,你是参军,我是主帅,以后都要在一个锅里搅马勺,我们是一家人,将相和不知道啊?廉颇都能背着荆条去给蔺相如请罪,你我之间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请个罪就能过去的事情,你非要硬扛着算怎么回事啊?”

  “老夫才是相!”

  “拉倒吧,我是制科三等出身,你才是一个同进士出身,我还是集英殿大学士,那一样说出来也比你更有资格当相……”

  “老夫是监军!”

  “那你就监呗,这是陛下派下来的活计,你当然要干!现在京西十五路大军都在京东,你不去梁山泊监军,跑我这个光杆大帅面前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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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新政
    “你是要弄死我,我知道,你就是要弄死我,梁山泊贼人众多,你的部下都在忙着剿匪,老夫堂堂监军竟然被扔在浔阳城……

  我住在客舍里,到了晚上就会有树叶沙沙作响……”

  云峥不耐烦的道:“风吹树叶你也害怕?”

  “房顶总有人走来走去……”

  “那是猫在走动,你风声鹤唳的有完没完?”

  “蛇从房梁上掉到我帐子里难道也是我的错觉?”

  “可能是看家蛇,我在老家就有看家蛇,吃的老肥了,经常从房梁上掉下来……”

  “你老家在蜀中!那里有养蛇的习俗,老夫去的是山东……”李常早就没了刚开始时候的镇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尖,说到最后眼泪都快下来了,想他一介儒生,从小被家里娇生惯养的,活到了三四十岁那里经历过那些恐怖的事情,不过在浔阳停留了几天,就什么都遇到了,走到街上都会被恶犬撕咬。顶点 小说

  云峥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道:“陛下不是给你派了护卫吗?他们都是高手,一定会保证你安然无恙的,再说了,我又没有傻掉,明知道你是陛下派过来监视我的人,把你弄死陛下那里我怎么交代?长点脑子啊。”

  云峥对这个已经疑神疑鬼到极点的人完全失去了耐心。

  “天下精兵不是出自你手,就是出自狄青门下,陛下的侍卫也不上你那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骄兵悍将,他们挡不住的。

  老夫清楚。你不会杀我,要杀你早杀了,你只是想逼疯我!”

  云峥瞅瞅那两个气的满面通红的侍卫,又看看李常,走过来想拍拍李常的肩膀安慰这家伙一下,谁料想李常嗖的一下就窜到侍卫身后去了。

  收回伸到半空中的手,云峥拿指节敲敲桌子道:“你给我们这些同僚长点脸面成不成啊?是,你说的没错,我能揍你,是因为揍了你之后最多罚点钱。云家钱多我不在乎。花钱出气的事我长干,可是杀了你是个什么性质啊?那他娘的是造反啊?我全家老少都在东京,你八十条性命也没我家的狗重要,我杀你干什么。

  既然是监军。你就老老实实地去监督军队。从他们手里弄点钱也成。只要不过份这是你该得的,我呢就老老实实地在东京发号施令,你得负责我的将令被那些杀才都给我落到了实处才行。

  放心的去浔阳。去仙源县,孔家还需要你去说服,毕竟土地最多的还是孔家,只有说服孔家,我们才能给厢军弄到更多的地。

  精简厢军乃是陛下亲自制定的国策,不容我们不重视,这事干好了,你升官发财不在话下,到是老子二三十年内都不会有什么升迁的机会了,这些事情难道不值得你拿命去博一下?”

  李常从侍卫的身后探出脑袋道:“你真的没有捉弄我?”

  云峥烦躁的回答道:“现在全力把厢军安置好才是头等大事,谁有空吓唬你,要吓唬你很简单,只要带你上一次战场就足够了,那才是真正的大恐怖!”

  李常从侍卫的身后走出来拱手道:“那好,咱们先说好,你去孔家人家不搭理你,所以孔家我去,梁山泊那里的田地确实肥沃,我想办法多给厢军弄一点,但是能不能……”

  “想都别想,那里的土地不卖,你弄点钱可以,那里的土地一分都不许少,你只要盯着我就行,如果我云峥给自己圈占多少,你可以加倍圈占,所有的错我背,如果我没下手,你们要是敢伸手要就休怪老子见手剁手,见脚砍脚!”

  两个侍卫的嘴都歪了,这两位当着自己的面讨论分赃的事情,难道就不怕自己禀告给皇帝?不过这两位如果肯出点钱的话自己当然不会多说话,既然两个人这么说了,自己当然马上就会发财了……

  李常得到了云峥的保证,总算是有了点精神,打算回去睡一觉就重新回到梁山泊去监军,自己这一次回来打的是看病的幌子不能久留。

  李常刚走,猴子就笑眯眯的上前道:“少爷,这家伙的胆子还真小!”

  云峥一巴掌抽在猴子的脑袋上怒道:“能不能长点心?谁家的蛇会爬到浔阳闹市区的房子里去?你弄点蜈蚣,蚰蜒之类的撒进去不比扔条蛇下去好?”

  猴子苦着脸道:“他们扔的蛇还是把毒牙拔掉的,蜈蚣,蚰蜒这东西不好找……不过少爷啊,您要是看他不顺眼弄死他也就是了,干嘛要吓唬他啊?”

  “你懂个屁,这叫下马威,不调教好了,以后上战场这家伙会扯我们的后腿……”

  撵走了猴子云峥重新打开卷宗,继续审批,兵部的三个郎中在被自己敲打一顿之后总算是规矩了一些,不管谁被云峥锥子一样的眼神盯一盏茶的时间都不会平静的,书生最讨厌动武,而面前的这位长官却是最喜欢动武的人,为了不吃眼前亏,只好夹起尾巴乖乖做人,所以云峥现在批阅的东西都算是非常正常的文件,绝对不会有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来烦他。

  苏洵去了浔阳,云二,苏轼,苏辙打着行万里路的借口也去了梁山泊,准备实地看看梁山泊是否适合军屯,毕竟山东一代的盐碱地太多了。

  今天天色阴的厉害,黑色的乌云笼罩在东京城上空,却一整天一滴雨都没下,按理说这样的天气会凉快很多,可是,没有风,整个东京城就像蒸笼一样热的让人难受。

  这是老天爷可怜那些农夫,给的一点空余时间,田地里的麦子正在收割季节的尾巴,如果被雨水打了,麦粒就会掉进田地里,一年的收成也会落空。

  东京城的厢军,禁军几乎空群出动,全部去了周边的农田里帮着百姓和老天争粮食,这一回和开春时候一样,又是皇帝皇后带头下了农田,上一次皇帝挑水不管是不是比较蠢,还是为皇家赢得了极高的声誉,这次夏收,皇帝就无师自通的接着这么干了,而且还准备定为永例。

  云峥和自己老婆两个在地里割麦子,天知道这样干会不会被雷劈,掉在地上的麦子比手里的还多,还要辛苦奶娘带着闺女在后面捡拾……

  葛秋烟挺着肚子根本就弯不下腰,所以她在一边拿剪刀剪麦穗玩,陆轻盈同样怀着孩子,可是她就没有葛秋烟的好运气,身为诰命是必须身先士卒的。

  “春天要打春牛,还要祭拜神农,没水了还要求龙王,现在还要割麦子,老子这个侯爷当得也太亏了,最扯淡的是咱们割的还不是自家的麦子,而是皇庄的,你说皇帝折腾人都是为了什么?”

  云峥脱下自己的外衣,叠好了铺在地上,让陆轻盈坐下休息一会,自己咬着牙光着膀子继续开割,一亩地的麦子今天必须割完,这就是赵祯下的混账命令,说什么这是新政的一部分,云峥从没有听说王安石变法里还有这一条。

  石中信很得意,他家的地就在云峥的边上,可是这个混蛋就很轻松,学着云峥捧着一个紫砂茶壶坐在地埂子上吱溜吱溜的喝茶,顺便监督他漫山遍野的老婆们收割麦子。

  陆轻盈瞅瞅石中信的百十个老婆,再瞅瞅自家的大肚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峥割了一趟地走到头,石中信满脸戏觑的跟在云峥后面说闲话:“云侯啊,哈哈哈,老婆多也有好处,陛下要我们识农家,体味百姓的苦楚,这话是对的,家里的这些婆娘们整天锦衣玉食的不干正事,整天就知道一个算计一个,这下子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哈哈,一亩地而已,一人拔一把麦子就解决了,听说夏收结束后还要秋播,你一个带着俩大肚婆能照顾的过来吗?”

  云峥愤怒的将镰刀扔下,瞅瞅天上的云层对石中信道:“你家的麦子已经收割完毕了,嫂夫人不敢冒犯,把你的小妾送我一百个用用,一会就还你!”

  石中信笑的前仰后合,招招手对自己的小妾们喊道:“云侯要借你们用用,这是给老石家涨脸面的事情,还不赶快过来!”

  一群莺莺燕燕就扑了过来,虽然不敢动手,却一个个眼睛冒火的瞅着云峥**的胸膛,嘻嘻哈哈的帮着云峥割麦子,一人帮着云峥割掉巴掌大一块麦子,云家的麦子也就割完了。

  陆轻盈怒火万丈的给夫君披上外衣,不愧是诰命夫人,凤眼一转,那些女人就没了声音,见这些女人还知道好歹,就换了一张笑脸道:“云家新来了一批珠子,作首饰最好,明天就给妹妹们送过去。”

  那群女人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端着笑脸感谢了陆轻盈的赏赐,就回到石家的地里去了。

  石中信笑嘻嘻的对云峥道:“小十六和二十七都是很不错的,你就不打算留下来用用?弟妹和妾侍都有身孕,好机会啊,妒妇这时候也不敢提条件。”

  话音刚落就看见陆轻盈那双杏核眼,立刻捧着茶壶落荒而逃。

  云峥砸吧一下嘴巴对陆轻盈道:“你把人家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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