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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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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九章 九数演诀转阴阳


      白长老自希声山出来,行程半月,到得苍朱峰上,第二日,便被引至殿中拜见张衍。

      见礼之后,他先是陈述来意,言及欲请陶真人为锺台供奉,随后言道:“小道来时,乔掌门说了,张真人若愿意愿玉成此事,本门必有重谢。”

      南洲三派因在与过元君一战中伤了元气,这些年来别无动静,默默舔舐伤口,可锺台敌手并非只有一个,北海之上,蟒部正捋臂张拳,蠢蠢欲动。

      特别是知晓了郑真人亡故之后,更是频频出手,不断派遣妖物绕过神屋山,自东浩海上来过来侵扰。

      并有传言说,罗氏已是找到了轩岳教流亡海上的长使淳于季,准备联手把教中故地夺了回来。

      这可是击在了锺台命门之上,当年未有把轩岳长老斩尽杀绝,留下这了莫大隐患,轩岳教覆亡了不过数十年,在蟒部支持下,极有可能死灰复燃。

      张衍很是清楚,现下蟒部当还不清楚南三派对此事态度如何,是以尚还在试探之中,动作还不算大。

      可一旦摸透了底细,恐就会正式动手了,对锺台而言,局势确然异常急迫。

      锺台若是被蟒部所灭,却也非他所愿。

      洲中局势一乱,很难说是否会影响到自己修行,此事倒可设法与陶真人知会一声。

      至于这位洞天真人是否愿意赶来,那便不得而知了。毕竟罗梦泽若铁了心要往陆上来,只要设法使得鲤部发力。将清羽门盯死,就可免除后顾之忧。

      白长老见他久思不语,还以为他尚在拿捏,便对立在身后的一名弟子使了个眼色。

      那弟子会意,立时端上来一个黑玉盘,上摆两物,皆有绢布盖住。

      白长老拱了拱手,道:“张掌门,这其中一物,乃是阁下所需三味灵药。各有甲子之数。事成之后,还另有报答;而另一物,乃是郑真人故去前曾言明要交予道友的。”

      张衍讶道:“郑真人所留?拿过来我看。”

      景游走上前,将那黑玉盘接过。转呈了上来。

      张衍心念一起。便有一股微风拂来。将那绢布飘飘卷去一边,露出下方之物。

      左侧乃是一只半尺高的瓷瓮,而右手处却是一块形似美玉的龟壳。再仔细一瞧,原来是正那枚送与郑惟行的玉鼋背壳,眉头一挑,问道:“郑真人还说了些什么?”

      白长老道:“郑真人就说把此物交给道友,并无多说其余。”

      张衍眼睛微眯,不禁猜测起此举用意来,这时他忽然瞥见那玉鼋壳缝下灵气盈盈,似有光华透出,心下一动,上去一掀,见那壳内恻竟是凝有一道符书。

      他并不去拿,而是凝目一扫,那符书便就展开,却发现此是郑惟行留下的一封书信,大致意思是其妄自用了禁制延寿,以至应了劫数,乃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张衍看过之后,算是琢磨出其意思来了。

      他原以还以为锺台清楚郑惟行因何而亡,可为了门中大局计,所以不得不加以隐忍。

      但看此信,郑惟行显是未有言明自己到底因何遭劫,这分明是特意在两派之间留下缓和余地,当然,撇开其性命不谈,如此选择暂且还是对锺台大为有利的。

      他把书信放下,看了看这枚玉鼋壳,没想到此物对方未曾用上,反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抬起头来,对着阶下道:“郑真人的意思我已知晓,陶真人我也可替锺台递言,只是真人究竟如何想,非贫道所能左右。”

      白长老忙道:“是是,只要得了清羽门回书,不论成与不成,敝派都是铭感在心,绝无怨言。”

      张衍暗自一哂,锺台这是怕自己糊弄他们,只收了礼去,却不办事,所以还要讨份回书,便淡淡言道:“如此,白长老且先请下去歇息吧,书信往来也需时日,如得了回音,自会遣人告知。”

      白长老得了允诺,心下已是大安,深施一礼,带了随行弟子下去等候消息了。

      张衍把那瓷罐自案几上拿起,抹去封泥,仔细数了数,发现这回锺台送来的灵药几是抵得上前面数次总和了,看得出是花了大心思了。

      他笑了一笑,把两物收起,取了一封金符信折出来,打开后铺陈案上,取笔蘸墨,沉吟片刻后,落笔刷刷,须臾写就一封飞书,再盖上自家印信盖上,伸出两指,起法诀一点,书折化为道道符箓飞起,最后入了案旁一枚玉简之中,上去屈指轻轻一弹,其便化为一道灵光腾起,飞往天外了。

      他目光随其去往向云中,无意间一瞥,见东方火气腾腾,红光漫天,愈演愈烈,不由暗忖道:“看这情形,沈师叔应已是把地火引动,想来无需多少时日就可大功告成了。”

      沈柏霜一走,那涵渊门中弟子也要跟着去了大半,不过他也有三名徒儿在此,大可开门授徒。

      尤其汪氏姐妹,近来在他指点下更是齐齐破开了壳关,得传了法力真印,他便是不露面,在章伯彦等人帮抽也能压得住局面了。

      只要数十载,神屋山就可恢复过来,那时此处也说得上是他昭幽一脉的地界了。

      只是待他日后回转山门后,这处宗门又该交给谁来打理?

      正思索间,外间奔来一个弟子,到景游那处耳语几声,挥手将之打发了,随后上得阶来,道:“老爷,章真人回来了。”

      张衍哦了一声,笑道:“章道友回来了?想是事已办妥,快请了进来。”

      上回涵渊门中五人出面,以魏道姑为诱,引了羊悬龙与其两名师兄弟一齐出来,当场就打杀二人,还有一人仗着遁行法宝逃了去,章伯彦当时驾黄泉遁法追了上去,只是这一去,却是接连六个多月渺无音讯。

      若非其设下过咒誓,只要一亡张衍必有感应,恐便会以为其失陷在外了。

      过不多时,外间脚步声起,章伯彦自殿外进来,张衍抬眼看去,见其顶上三团罡云,先是一讶,随即站起,笑道:“章道友功行又有精进,可喜可贺。”

      章伯彦略有感慨,道:“稍许有些运气罢了。”

      他这一战中,前后吸了三名元婴修士精血,方借此一举迈入元婴二重境。

      不过他也心知肚明,若无莫大机缘,以自身寿数应也只能是止步在元婴境中,无望洞天了。

      张衍笑道:“道友既然已是回山,却也可给那魏淑菱一个交代了。”

      章伯彦诧异道:“怎么,过去半年有余,那道姑还在山中么?”

      景游这时忍不住抱怨道:“章真人是不知道,这道姑脾气又臭又硬,说什么非要等着真人把那最后一颗首级拿来,她才能安心回山,不但如此,她每日还来山中问询,小童实是不胜其扰。”

      章伯彦嘿了一声,道:“那人早被章某连皮带骨一同炼化了,头颅无有,倒是其随身信物不曾忘了带回。”

      自袖里掏出一枚玉符,随手往景游处一抛,后面动作利索地接住了。

      张衍笑着对景游道:“你也休得发牢骚,那小仓境未事毕,便提先把那三味灵药送了来,也算是信得过我涵渊门,那我等做事,也当有始有终。”

      景游慌忙道:“老爷说得是。”

      张衍又道:“你去把那青明木刮下的灰末拿一罐来,和那信物一同交由魏道友,若她要当面言谢,就言我已闭关,不见她了。”

      景游连忙应下,脚步匆匆下去安排了。

      章伯彦见已无事,也想告退,张衍却喊住他道:“章道友,此次你前后奔走,出力甚多,那天妖炼化之后,多出不少宝材来,可去库藏中拿三罐甲末。”

      章伯彦一听,顿时两目放光。

      他早便打算炼制几个厉害魔头,好送与赵阳防身,只是尚还缺不少宝材,有这天妖残末,那便无需他物了,当即一个躬身,拱手道:“谢过府主。”

      张衍微一点头,道:“过些时日我需闭关,门中上下需道友帮贫道看护了。”

      章伯彦大声道:“敢不尽力。”

      张衍又与他言说几句后,便就命他退下,自己则驾云回了洞府,径直走入丹房之内,将锺台送来灵药分别置如药炉之中,望着那炉火渐渐燃起,他目中却是浮出深思之色。

      前番小仓境送来灵药之多,也是出乎他意料,一炉炼了下来,足有两百余枚,几是之前所有四倍之多,要是待此次锺台所送来的炼了出来,加起来怕不有三百余枚了。

      按照周崇举所言,要成就元真法身,丹成二品之人,用去百枚白月英实也是够了,可他乃是丹成一品,却需按倍数来计,现在却是有三倍之数,当也够了。

      可眼下却又遇着了一个难题。

      要炼化这些精气,白月英实,他一年方能炼化一枚,那也即是说,要把这些俱都炼化,至少需用去三百余载。

      他虽此次立下大功,山门未必会来人催促回去,可那机缘却不会在那处等着,自己不去接,就会被他人抢去。

      他心下转了转念,暗道:“这却太过慢了,如今看来,当需以九数太始真经推算出一门运化法诀才是。”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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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章 药中见灵机缘至

  
      张衍手中本有一门运化法诀,是自周崇举手中得来,本为玉霄派门中周族秘传之法。

      先前白月英实稀少,他因循沿袭下来,也并无察觉其中有什么不妥之处。

      可后来在炼化过程中,却是逐渐发现,一枚白月英实所炼化出来的精气,其实远还未到自身所能吸纳的极限。

      或许此法对丹成二品之士算得上是一门上佳法诀,可对他来说,却是有些缺憾了。

      丹成一品者,除却修炼所需外物远比同辈来得多外,修炼所能吞吸的灵机也远非常人比可,好比一是巨海汪洋,可纳百川,一是湖泊大泽,满盈则溢,

      如此重演法诀势在必行,好在有周族这门法诀打底,倒也无需他从无到有重新开创,只要以为此为借鉴,再行推演即可,比当初倒演五行玄功时要容易许多。

      不过眼下尚还不急,当把白月英实炼化了出来,而后才能提及其余。

      于是他先便将此事按下,一弹指,一道法诀落入炉中,轰隆一声,把那火力调运上来,渐渐雾气笼涌,将他身影也遮了去。

      他在丹室中这一待,就是月余过去,很快便到了开炉出药之日,炉膛内咕咕作响,如同蟾鸣,连带丹室亦是轻轻颤震起来,好似身处无边汪洋之内。

      这一回因所炼灵药极多,水火之势喧嚣腾沸,远胜过往。还未开炉,便能感觉那股沛然灵机已是憋按不住。直欲破炉而去。

      张衍多次炼造白月英实,对这情形已是习以为常,因而面色十分平静,以深厚法力不断将那狂暴之势安抚下去。

      大约又过去半日,那往药力上腾升的势头有所缓解,可这时却轰然一声往四面八方散开,分作数百道灵气,在炉内毫无章法的冲奔起来。撞得膛壁当当作响,如撞钟也似,连那炉身也是受不住力,变得左右摇晃起来。

      张衍先是一怔,旋即目中微微泛出喜色,这分明是药力润通内外,自结灵性。才会有这种感应生动的征兆。

      炼药也看机缘,除非是周崇举那等大宗师,浸淫数百载,又心无旁骛,才可将每一炉药性都拔至最高,生出灵机。可张衍自入道以来,还从未有过撞到过这种好事。

      到了这个时候,反而要起火力短促猛伐数回,好把烈气消去,但又不可太过。否则又会伤了药性。

      但既要压制灵机,又要调火上攻。这便需用深厚法力以作维系,对炼丹之人要求着实不小。

      要是寻常丹师,不得正传,乍遇此事,或许会弄个手足无措,一个应对不妥,反易出了差错。

      所幸当初周崇举传下法门时并无半点藏私,张衍又修为精深,因而很是从容,分毫不乱,依着丹经所载,屏气凝神,耐心将数十缕最为狠辣的灵机镇压下去,再花了大半个时辰,把余下灵机逐一理顺驯服,调匀了药性。

      这一番按部就班做了下来,当中竟未有出一丝差错,如此又过一日,所有灵机都是渐渐汇合一道,不分彼此,在炉内如水底游潜之龙绕徊盘旋,似在探寻出路,

      灵机往里一转,他微微点头,知是这一炉丹药已是成了,便把法力撤回。

      炉中灵机登时没了束缚,霎然间清浊一分,多数向上一个猛冲,但听喀喇一声大响,炉开一道宏烈灵气喷涌而出,其中有三百余道灵光隐现浮动。

      张衍微讶,他本拟这一炉丹药开出来,少则两百出头,多则近三百,可也不知此番灵药纯正,还是机缘凑巧之故,竟是孕出灵机,以至数目比之前估计多了数十。

      欣然起手一招,罡风忽起,将这些白月英实收入囊中。

      他抖了抖袍袖,此事既毕,下来就是推演法诀,只是这次闭关不知要时多久,应先得把府内事务安顿好了。

      起身出了丹室,到了外间榻上坐定,发了一法诀出去,未过多久,景游闪入洞府内,躬身道:“老爷有何吩咐?”

      张衍道:“那魏道友可是离山了?”

      景游道:“那道姑性子急,章真人回山当日就回去了。”

      这时他一揖身,道:“方才楚长老来过,托小的给老爷带个话,说是那峨山派想要回得神屋山中来,不知老爷可允?”

      当日那过元君来袭时,峨山派上下皆是畏惧,唯有白掌门和他弟子数十人愿意留下,还把掌门之位也让了出去。

      结果那派中几名长老见神屋山中安然无恙,于是又吵嚷着要回来。

      张衍问道:“白掌门的意思如何?”

      景游道:“楚长老本想卖个情面,可白掌门也是硬气,说既然别家门户离山后不得再入,凭甚他峨山可以例外?因而坚决不从。”

      张衍一转念,笑道:“如此也就折个中吧,你去传话,若这些人还自认是我神屋山中人,可先在东神屋设立法坛禁阵,如是做得好,可准他们再行入山。”

      他深知这些人的脾性,不外是见而今涵渊势大,背后又有洞天真人为依靠,连锺台派都上门前来讨好,所以想来寻个托庇,倒非是神屋山中有什么洞天福地,非要挤了进来。

      景游笑道:“老爷却是便宜他们了,小的这就去传令。”

      张衍颌首道:“你下去时,把采薇他们三个唤了来。”

      景游应声称是,脚步灵活转出洞去了。

      张衍抬起头,由东侧一处开在石壁上的圆洞门向外看了出去,沈柏霜为他师叔,他身为门中后辈,闭关之前,理当前去打个招呼。

      过有一盏茶的功夫,汪氏姐妹与傅抱星一同入得洞府。见了他面,一起跪下叩拜。

      张衍手一抬。命他们起身,随即目光转向对傅抱星。这徒儿资质较之汪氏姐妹还要好,这段时日修行精进极快,一旦迈入玄光三重境,便需炼窍开穴了。

      他判断下来,认为其大约能在**十时岁迈入化丹境,溟沧派中十大弟子一流,多是在五六十岁时迈入化丹境。这徒儿虽说还比不上,却也不曾差了太多,已是在自己原先期许之上。

      “为师此次闭关恐所需时日不短,你修行上若有疑难,可向两位师姐请教。”

      傅抱星躬身道:“小徒不敢懈怠。”

      张衍点点头,又看向汪氏姐妹,这两名徒儿日前先后破壳。各自得了他所授法力真印,再往下面走,便是水磨功夫了,便道:“楚师弟等人随沈师叔去后,门中难免空虚,你二人修炼功行时。也需开门授徒,壮大涵渊。”

      汪采婷撅嘴道:“师父,徒儿连自己都管教不好,又怎么收徒弟?这事还是姐姐来最好。”

      张衍笑道:“你休得推脱,若是管教不好。以后出门别说是我的徒儿。”

      汪采婷美眸一转,略带狡黠道:“那恩师需得赐下些丹药法宝来。不然弟子收徒,连见面礼都拿不出一件来,岂不丢了恩师的脸面?”

      张衍失笑道:“原来在此处等着为师,不过你说得也是有理。”

      他略一沉吟,把袖一挥,一道灵光飞下,“这囊中有不少我在外得来的法宝,还有些许丹药,与为师已是无用,你二人都拿去吧,只是切记不得滥授,免得门下失了上进之心。”

      汪氏姐妹肃然领命。

      张衍一挥袖,道:“且去吧。”

      待三名徒儿离去后,他坐了一会儿,随后迈步出了洞府,望了望天空,脚下一点,纵风而起,往东神屋而去。

      只一个时辰,他便到了那地火天炉前,往下一瞧,却见沈柏霜坐在石上,正与两名道人在那里说话,其中一人却也识得,正是韩王客,另一人长身伟岸,神采飞扬,站在那处犹如劲松。

      似也察觉到有人打量自己,不免抬头向上来,见了张衍,他眸光一凝,顿时露出了戒备之色。

      韩王客也是望见了张衍,忙在他耳边说了句话,那道人面现讶然,随即露出郑重之色,起手对空打了个稽首。

      张衍挥开风云,降身下来,先对沈柏霜行了一礼,又对韩王客颌首为礼,最后才看向那人。

      韩王客道:“张师弟,我来引荐,这位蔡荣举,乃是贫道师弟,昔年俱在李师门下修道。”

      张衍淡笑道:“原来是白阳洞天一脉。”

      韩王客意气风发,道:“此次我等亦要随沈师叔回返山,想来日后要常与师弟打交道了。”

      张衍一讶,看了看沈柏霜,起手一拱,道:“那倒要恭喜两位师兄了。”

      韩王客连忙还了一礼,道:“这还是多亏了沈师叔,方能重归山门。”

      沈柏霜淡声道:“不用来谢我,到了门中,能否站住脚,还看你们自家,我不会来护持你等。”

      韩王客二人连忙诺诺称是。

      张衍道:“沈师叔,师侄这几日自感机缘至了,需闭关参法,也不知何时会出观,门中大小事,俱是交给了两名徒儿和赵师弟,师叔若是要走,怕是不及相送。”

      沈柏霜把袖一甩,笑道:“我辈修道人,哪里这许多规矩,你修炼紧要,自去便可。”

      张衍不再多说,对沈柏霜一揖,又对韩、蔡二人打声招呼,就驾风而起,往苍朱峰回返。

      此行一路顺畅,日落之前便就赶回了涵渊门。

      入了洞府后,他在榻上坐定,先作法将四处禁制俱是起了,封住内外府门,待查验无有遗漏后,便就伸手入袖,握住残玉,心神往里沉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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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一章 残玉之中演真法 云霞漫漫五彩现

  
      洞府之内,张衍心神自残玉之中退出,掐指一算,不知不觉中,他闭关已有一年。

      外间一日,残玉之中足可有八十天。这一年时间,他以玉霄法诀为根基,顺利推演出了一门法诀,只是他又以残玉试了下来,眉头却是不禁皱起。

      这门法诀固是能在一年炼化三四枚白月英实,但却有一桩极大缺憾,那便是不能将药力完全炼化,两三枚英实炼了下来,才能抵得上原先一枚。

      如此虽是增加了吸纳速度,却是以加倍耗损白月英实为代价,这并不能令他满意。

      要练成元真法身,需得两药相合,一是白月阴实,二便是那钧阳精气,两者缺一不可。

      他手中白月英实数目尽管不少,然而钧阳精气却无法再得,可以说用去多少便少了多少。

      若照这法诀修炼下去,至少有半数钧阳精气会被平白虚耗。

      因而他深思熟虑下来,果断决定摒弃那门周族秘法,只借鉴其中少许法门,自己另起炉灶。

      这时他朝洞门前一处壁龛扫了一眼,见那里摆有一卷竹简,那是景游自禁制外送入进来的符信,显是有事告知于他,便轻轻一抬手,就将其纳入掌心之中。

      翻开一瞧,原是数月前沈柏霜已把地火天炉炼毕,并携带温良、楚牧然及两人弟子回了东华洲,唯独啊赵革留下,与汪氏姐妹一道打理涵渊门中俗务,除此内外安稳,并无大事。

      他心下暗忖。“沈师叔有藏匿气机之法,他便是离去,别处洞天真人也无从知晓,山门当可无虞。只是地火天炉那处不容有失,当起禁制遮护,赵师弟办事稳妥,此事可交由他去办。”

      再往下翻。却言陶真人已有回书到来,言称可为锺台供奉,只是具体内容,却要请他过目。

      张衍在竹简之内稍作摸索,抽出来一封书信,仔细看过后,点了点头,把其重还入竹简之中,随后以指代笔。运法力在其上写下一行字。抖手一甩。把其还于那处石龛之中。

      做完此事后,他坐定下来,调息理气。使得经窍为之畅达,而后又一次握住残玉。把心神沉入里间,再度推演起法门来。

      洞府中无声无息过去两年。

      忽有一日,他身躯一震,眼帘微微颤动,而后陡得睁开,起手朝桌案一点,当即有一枚白月英实飞起,直入他罡云之中,再沉心凝神,引动两气,缓缓炼化。

      这两气一合,恰似玉露,如银汞沉坠,下润元婴,融融遍及周身,畅游窍穴经脉之后,自囟门而出,起清气腾上,在三团罡云之中酝酿有时,又化甘霖而下,如此回环往复,周流不息,每转动一次,便觉躯内灵机庞大一分。

      过不多久,全身窍穴仿佛活络开了,身躯轻轻摇晃,发出金玉碰撞之声,极为清脆悦耳。

      如此持续不动运化了三月后,他便将这药力完全吸纳,一丝半点也不曾耗损。

      这门法诀与原先周族那门相比,不但效用大增,还剔除了不少漏洞弊端,且其中妙感,也绝非先前所能体会,显然极为契合自身,足可作为自身秘传心法流传下去,虽然因此多用了两载功夫,但却是完全值得。

      他面上不禁泛起欣悦之色,自信言道:“有此法门为辅,足可助我成就元真法身。”

      欢畅一笑,他便收心敛气,身形不动,又取一枚白月英实,摄入罡云之中,用心炼化起来,渐渐便沉浸其内,不觉时日流逝。

      山中无岁月,晃眼之间,就过去整整八十载。

      涵渊门下院之中,一名青年正兴奋拿着手中玉牌,翻来覆去地看着。

      周围人纷纷上来道喜,“许师兄,恭喜了。”

      许姓青年也是拱手回礼,感叹道:“八年精研蚀文,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东胜北洲经过数次龙柱之会,又有过元君肆虐,虽经数十年休养,可诸派元气未复,而自张衍闭关后,不断有妖魔自海上来侵袭州县村寨,因锺台其所收弟子多为大族弟子,在这等情形下,不少诸侯豪强为求自保,便遣了族人前来神屋山中拜师。

      但要想在涵渊门中习得玄功正传,只有拜在门中两位长老门下才可,这却需在下院捱上八载,非但要资质出众,还得在蚀文一道上有所成就,最为苛刻的是,每隔八年只取一人。

      人生不过短短百载,又有几个八年能耗?一次不过,便是第二次。第三次机会,可那时岁数也是偏大,这时习练玄功,更是难上加难,使得不少人望而却步。

      只得退而求其次,只求拜入门中,习得除妖之术,不求能习高深法门,故而这数十年下来,门中弟子已有上万。

      许姓青年出身偏远村落,此次被取中,自此能拜在门内长老门下,登时身价百倍,被一众师弟围拢讨好,这时听外面道:“今次是哪位师弟得授玉牌?还请出来一见。”

      许姓青年心情一阵激动,对着周围下院同门团团一揖,随后众人羡慕嫉妒的眼光中大步而出,应声道:“许从忠在此。”

      门外缓缓降下一艘凌空飞舟,上站有一个额头高高隆起的年轻修士,他打量了许从中一眼,笑道:“师弟快随我上得飞舟来。”

      许从忠中气十足地应了,可走到近前,却发现船舷高耸,两侧光滑,无有攀附落足之处,不觉一怔,正愁如何上去时,那年轻修士一笑,冲他轻轻一抓,一股灵气下罩,便就身不由主上得舟来,方才落定,就听耳畔道:“许师弟,站稳了。”

      他连忙牢牢抓住船舷,只觉脑中一阵眩晕,眼前一花。再睁眼看去时,发现竟已是置身云中。

      他胆子甚大,并不觉得害怕,而是啧啧惊叹。举目望去,瞧见云海之中有四座高峰,皆是耸立入天,知那是本门四位长老所居之地。这时无意中偏头一望,却见雾云深处,还有一座山峰若隐若现,其势雄拔高峙,比之另外四座还要高出不少。

      他从不知晓山中还有这么一处高峰,便手指拿处,好奇问道:“敢问师兄,不知那座山峰是何人所住?”

      那年轻修士看了一眼,笑道:“那是苍朱峰。本派掌门便在那处闭关。”随即回头道:“那处为防有人窥看。那高峰早在数十年前就被两位长老用法力掩了去。向来少有人见,却不想师弟头次来此,便就见着了。倒是好运气。”

      许从忠恍然大悟,目中露出敬畏之色。

      他听说近百年前有天妖肆虐。所过之处,皆是生灵涂炭,从南至北,几是无人可以降伏,后来全仗着这位掌门与数位大能合力,才将其杀死,听闻海上妖魔之所以只从东浩海上走,而不敢往神屋山来,便是因这位掌门在此坐镇之故。

      飞舟飞驰一刻,便落在东首山峰一处大殿之前,那年轻修士道:“师弟,你自家进去吧,两位长老就在殿内。”

      许从忠谢过一声,下了飞舟,他整理装束,忐忑往里走去。

      不一会儿到得殿中,见高台玉莲宝座上,一左一右坐着两名仙姿玉色的白衣女子,周身彩气环笼,云烟飘渺,背后隐有风火之势,好似潮水般忽起忽落。

      这两女容貌相同,除却服饰不同,根本难以分辨,但细看之下,便能发现左手那女子端庄持重,而右边一个眼神活泼灵动,正饶有意味地看着下方。

      许从忠不敢多看,连忙跪下叩首。

      汪采婷看了一会儿,道:“姐姐,你看这人如何?”

      汪采薇颌首道:“神屋山毕竟不及我溟沧九城,甚少有资质出众之辈,这许从忠也算不差了。”

      汪采婷道:“那这次是谁来收徒?”

      汪采薇蹙眉道:“妹妹莫非忘了,前次那徒儿是我收了,此次当是轮到你了。”

      汪采婷撅嘴道:“这人看去古板的很,收他做徒弟,那要无趣死了,还是姐姐或者傅师弟收去做徒儿吧。”

      汪采薇眼神严厉了几分,斥道:“妹妹,这收徒之事,你休要儿戏,这些年只收了一个徒儿,还百般不情愿,等恩师出关后,看你怎么交代!”

      汪采婷嘟囔了几句,也是无奈,只得端直了身子,凝声道:“许从忠,自今日始,你便是门下二徒了。”

      听她语气不善,许从忠不知如何得罪了这位长老,只是拜入其门下的喜悦盖过了一切,当即伏地磕首,道:“弟子拜见恩师,恭祝恩师仙颜不老,寿比天地。”

      汪采婷美眸眨了眨,笑道:“你这人倒是挺会说话,起来吧,不要跪着了。”

      许从忠再是一拜,站起身来。

      汪采婷正想说什么,可这时却听得耳边传来什么声响,她微微偏首,疑惑道:“姐姐,你可听到了什么?”

      汪采薇侧耳一听,也是察觉到了,蹙眉道:“是雷声么?”

      那声音初时微不可辨,可接下来却是震动愈响,好似擂鼓,一声大过一声,连五座山峰一起颤动起来,非是如此,余波远远向外传出,神屋山中许多山岳也是受其波及。

      一时之间,山中所有弟子都是大骇,不知发生了何事。

      许从忠也是惊诧,茫然朝声音来源看去,却见那座方才所见高峰上,忽有五色光华迸裂,霎时冲出天际,照彻长空,瑞气霞彩,经天而行,蔚为壮观。

      汪采婷美目一亮,惊喜道:“姐姐,这是苍朱峰上传来的,莫非是恩师……”

      汪采薇也是眸中泛起异彩,激动道:“是恩师,定是恩师出关了!”

      汪采婷一下自座上跃起,一把拽住汪采薇胳膊,就起了两道彩色烟煞,往外飞去。

      ……

      ……

      ps:

      写到一半,忽然犯困,趴了会居然睡过去了,还好突然醒了,坚持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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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乾坤两分气化真,五龙五行炼法身



  汪氏姐妹驾云烟出得峰去,可还未到得苍朱山前,前方却忽然自地下腾起一团罡风来,如龙卷一般向上呼啸舞动,旋转不休,直贯入天,无法接近不说,还带得二人身形晃动,差点拿不住身上煞气,只得慌忙向外退出。

  可那风力之大,委实出于想象,两人携手而退,仍觉吃力,此刻一道清风过来,将二人稳稳护住,耳畔有声道:“两位师侄,师兄正引动天地灵机炼筑法身,切勿近前。”

  两姐妹定了定神,稳住气机,侧首一看,见原是赵革出手,俱是万福为礼,道:“见过赵师叔。”

  赵革忙说免礼。

  近百年过去,而今他已是修成元婴,可站在那罡风之前也觉肤如针砭,心下也是惊叹。

  这时峰上又一道烟煞飞来,到得近前,化为一个身背两把法剑的英伟青年,抱拳道:“赵师叔,两位师姐安好。”

  汪采婷呀了一声,道:“是傅师弟来了,无需多礼。”

  赵革看他一眼,赞道:“傅师侄果是天赋过人,法力又有jīng进。”

  傅抱星微一躬身,脸上本无矜骄之sè,反是谦言道:“师叔过奖。”

  赵革点点头,他转头朝苍朱峰凝望片刻,神情微带几分激动,道:“我闻元婴修士成就法身时,唯有**力者方能搅动天地异象,不想今rì得观。”

  汪氏姐妹看了过去,见极天之中忽然撕开一个缺口,无数彩流罡砂似被风cháo所引,一时汇如巨瀑,哗哗朝头峰之上倒倾下来。

  而地下灵尘飞扬,滚滚翻腾,亦是漫涌而来,如堆沙聚塔,齐往上去,两者之中,好似被一团肉眼难见的灵涡cháo漩不断吞吸进去,而外间彩光闪动,非但神屋山中满映光华,就连北摩海界近海一侧,也皆在其笼罩之内。

  这一幕奇观,非但是他们,就连山中万余弟子也是瞧见,俱是呼声惊叹,震撼不已。

  此刻山下有一道滚滚黄烟贴地飞来,而后向上攀升,汪采薇秀目一顾,道:“是章真人来了。”

  章伯彦这些年来因想利用天妖瘴毒炼宝,是以并未居于峰上,而是在涵渊门外行走,闻了门中动静,才往此处来。至于唐进、吴素筌等人,则皆在外看顾仙城,不在此间。

  片刻之后,他到得三人身前,瞧了几眼,不由称奇道:“我在宗门时,也曾见过几人成就元婴法身,牵动天地灵机者亦有几人,却无一个与府主这声势相比,便是师长前辈之中,也从未听说。”

  汪采婷听着高兴,暗道:“听章真人这么一说,想来恩师此番成就必是超拔俗流。”

  可谁知章伯彦话锋一转,又道:“可愈是如此,也愈是凶险,修士炼化到这法身一步,等若再行炼化出一副身躯来,浑身法力jīng气如沸如煮,内外暄腾,一个不慎,就易被天地灵机反客为主,逆吞真果,轻则殒命,重则神魂难保,多数修士不是倒在这一步上,就是望而却步,踯躅不前。”

  汪氏姐妹听得玉容微变,她们也不知晓凝筑法身竟有这般凶险,本来满心欢喜,现在却难以抑制地起了担忧。

  赵革呵呵一笑,故作轻松道:“两位师侄也不必过虑,师兄法力深厚,又有法宝护身,想来是无事的。”

  两姐妹听了,心下稍安。

  赵革虽是如此劝慰,可他心下也无把握,修士修道,每到险恶关隘,可谓吉凶参半,无有稳过之理,法宝之流固然能在斗法时见胜几分,在这等场合却是帮不上忙,成与不成,全在于修士自身。

  洞府之内,张衍行功已是到了最后关头,顶上清气如蒸,化为一团百亩大小罡云袅袅升起,如华盖高悬峰上,不断有瑞光彩气垂下,渐渐向外扩去,与那天中灵cháo混作一团。

  他面sè渐渐凝重起来,知是自己是到了一个必遇关口上。

  元婴法身乃是jīng气真元凝就,修士若法力深厚,则很有可能引动天地灵机,而他自身法力之雄浑非是旁人可比,是以搅动起来的灵机也是更为宏大。

  这处有上下两个选择,上选是顺应气机,使自己法力随那灵cháo走势而行,慢慢调化,徐徐运炼,待其消散,而世上多数修士到得此关头前都是这般选择。

  只是这么一来,若迁延时久,那么躯体之内的丰沛灵力必也耗会去大半。

  可这些灵力就是最后他成就法身的依凭,无处去补,用去一分,未来根基便少得一分。

  他好不容易成就一品金丹,又凑齐灵药化炼元真法身,在这天地灵机转运之下,一个不好,前面所积累下来优势却要被生生削去,这叫他如何肯做得。

  要是不愿退缩,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便是以身硬抗!

  若是寻常修士在此,断不敢做此想法,突破关境时所引动灵cháo几是自身法力数倍,若是一齐涌来,立时就能将身躯碾为齑粉,撕得稀烂。且一旦走上此道,便再无回头之路,哪怕有百世不传的秘法守持,也是凶险万分。

  然而张衍却是夷然不惧,他目中放出一道亮芒,把参神契玄功一转,身躯一震,霎时间,眉如飞炎,赤发若焰,背后腾起一团熊熊乌焰,似是燎天举火,竟是现出星石之中所显魔身来,清喝一声,哗啦一振衣袖,长身而起,昂首卓立,任由那如海似涛的灵cháo反复冲撞上来,却是生生挺住,屹立不倒。

  这一对抗,便是七天七夜,而天地间肆虐的灵cháo却是不弱反强,有愈发壮大之势。

  章伯彦也是看得咋舌,他不似赵革久无师长在旁,身为冥泉宗长老,是当真能够看得明白的,心下暗惊道:“好似宇文洪阳修成法身时,也不过历经了六个rì夜,已被几位师伯赞为门中奇才,听闻本门数千载中,也罕有人能与之比肩者,不想府主炼化法身,竟然已历时七rì,且看这情形,还有余力未消,这等天资禀赋,玄灵十六派后辈断断无人可以比得。”

  可赵革看着,眼中多了一丝忧sè,传音道:“章真人,也不知师兄能过得此关否?”

  章伯彦大笑一声,道:“不妨,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这炼化法身,最为凶险的反是前面几rì,那灵cháo看似强盛,实则已是势颓,我料府主必过得此关,你且看着就是了。”

  汪氏姐妹和赵革都知他见多识广,得此一言,都是心下大定。

  果然,过不多久,那罡风气cháo仍是仿佛失了后劲,缓缓消退下去,不成气候了。

  又过两rì,但闻一声似钟似磬的悠悠声响,顷刻间传遍千山万水,峰巅之上忽然灵华一闪,好似明光烁电,紧跟着一道煌煌宏盛清气冲天而起,在半空一转,化为一个神气轩朗的玄袍道人,凌空蹈虚,负袖临风,口中作歌道:“乾坤两分气化真,五龙五行炼法身,身若天柱立昆仑,心盘海山镇劫尘,今朝神屋诛天妖,他rì天外斩鬼神!”

  声音朗朗,四方皆响。

  张衍提气往上一拔,霎时化一道清光,破开罡云,到得重天之外,只是他身不停留,继往上去,行不多久,又撞破一团厚滞,身上一轻,举目四望,已是到了二重天外。

  此地浩气凛冽,罡风如刃,放目往去,茫茫天际,虚无一物,仿佛天地间只他一人。

  他心下微慨,当年星石停在此间时,自身尚要借符诏护持,方能借渡,现下却视若等闲。

  这一回成就元婴法身,因灵气未泄,被全盘接纳下来,是以浑身法力又暴涨一倍有余,此时若是对上寻常同辈,他有信心只纯凭借法力就可将其压倒。

  他把大袖往后一负,默默体察身上变化来。

  法身一出,等若将一身百炼得来的法力真元带走,只把肉身留在了原处,虽躯壳之中还有少许法力,但不过能打坐修行,容纳神魂罢了,却不能再与人斗法,陶真人当年能在地宫炼化仙府,当是其南华法门另有特异之处。

  可即便如此,元婴三重境修士仍是喜欢法身出游,那是由于有许多说不尽的好处,他虽原也知晓,可此一一试了下来,却是体会更为深刻,心道难怪如此。

  修道人身体尤为宝贵,要是残缺受损,或者伤了根基,则便难窥大道,有法身出游,哪怕断手断脚,只要到得肉身中温养一番,还能再炼化出来。

  而因法身并非肉身,飞遁起来极快,尽管还及不上剑遁、黄泉遁法这等厉害遁术,可也差之不远,更不用说危急之时还能以回源合真之法回得躯壳,除非落于禁制法宝之中,被人擒住炼化,或者重创打散,否则万难除灭。

  可虽有许多好处,但法身一出,也要经受外间刚阳厉气消磨,是以每每出游之后,隔上一段时rì,总要回得肉身之中再行修炼一番,以补足灵真损缺,不能长久在外。

  而这便显出他一等元真法身的好处来了,其身yīn阳合和,内外如一,外间厉气难磨,此刻在罡风之中立了许久,也是不曾受了半分损亏,更休说在外游荡。

  可张衍这一通探查下来,却是有些诧异,他能察觉到,这具法身与周崇举所言还有些微不同,好似还有许多妙用,但是具体是在何处,一时却还说不清楚,不过时rì还长,也不必急在一时,微微一笑,身化一泓清光,往下降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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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作壁上观听风雨

  
      汪氏姐妹、傅抱星、赵革、章伯彦五人在峰上等不多时,就闻天上有飒飒之声传来,而后见一道宏盛清光往下一坠,好似雨落瀑洒,溅起道道珠玉芒华,映照得峰上处处皆明。

      那光华闪动好一会儿,方才往中间一聚,张衍法身便自里显化出来,含笑立在那处。

      他虽是法身出行,可身形样貌却与真人无异,五人一见,都是上前施礼,汪氏姐妹及傅抱星更是齐声道:“弟子恭贺恩师功行完满,成就玄法。”

      沈柏霜离去时,曾传了赵革不少妙诀法门,此刻他目运灵机,依照法诀仔细观察,想看一看这位师兄究竟法身几等,可看了许久,却根本毫无头绪。

      他不禁心下苦笑,知是自家功行还是差得太远,感慨道:“师兄筑炼法身时引动天机地灵,至少也是通照法身,此次回得门中,必是能有一番大作为。”

      张衍微微一笑,道:“此地不是谈话之所,你等都随我来吧。”

      他起袖一挥,五人只觉周围灵机一阵涌动,身躯忽然一轻,待站稳之后,才发现这顷刻之间,自己已是由峰巅到了半山大殿之中,不觉发出了几分惊叹。

      章伯彦嘿嘿言道:“府主这五行遁法越发纯熟了,想来章某方才便是有意抗拒,怕也一样要被拘拿了过来。”

      张衍笑道:“章道友何必妄自菲薄,若不是相熟之人,凭你斗法之能。又怎么让我五行气轻易到得身上来。”

      章伯彦摇了摇头,知晓张衍说得是客气话,要是放在先前,他倒也有几分自信。

      可元婴修士一旦到得三重境,炼筑法身之后,那便与先前完全不能等同视之。

      法身离躯出游后,等若脱去了一层桎梏,自此施展神通道术。无论威力速度,皆是胜过先前不少,要是当真斗了起来,以张衍雄浑法力,只消一个天地禁锁之术,就可让他在原处动弹不得,若无脱身法宝。便是如他一般的人再多来几个,那也是白给,除非自己也修到这一境地,才有几分可能与其抗衡。

      也正是因为此,在张衍与容君重斗法前,他根本想象不出,其是如何把风海洋斗败的。夺得十八派斗剑第一的。

      张衍自去了殿上主位坐下,他先是看了看赵革,笑言道:“赵师弟修成元婴,得寿千载,想来是沈师叔得知后,亦是高兴。”

      赵革却有些忐忑不安,苦笑道:“小弟虽修行一道上少许有些长进,可恩师所赐神通却未曾有暇习得,也不知日后到了门中,恩师会否怪责。”

      张衍容色一正。道:“师弟你这便多虑了,吾辈修道人,功行修为方是根本,沈师叔哪会因此怪罪,只是东华洲正逢魔劫,那神通法术也不可放下,师弟既是与我一同回去,那门中俗务也不必多管了。不妨趁着这段时日,勤加修习。”

      赵革连忙称是,他曾向章伯彦打听了不少东华之事,方知天下之大。且越是知晓此洲情况,越是心惊,哪敢有所懈怠,实则近数十年来,对门中之事已是不怎么做理会了。

      张衍目光又在三名徒儿身上转了一圈,道:“为师来东胜百多载,日即将回转东华,但涵渊门不可无人看护,需得一人坐镇,你三人谁愿留下?”

      汪采薇不由有些犹豫,这些年来虽是离了昭幽天池那等洞天福地,但侍奉在张衍左右,其实所得好处也是不少,可要是一旦留在此处,无人提点,那功行免不了要耽误了。

      但她为三人师姐,此任却是理所应当承担下来,于是站了出来,道:“弟子愿意留在此间。”

      汪采婷无有想那么多,她性子活泼,无了拘束那是最为高兴不过,抢着道:“恩师你看徒儿如何呀?”

      张衍摇头一笑,“采婷你这性子,可是约束不住门下的,他人都可,唯独你不行,需随为师回东华去。”

      汪采婷一撇嘴,只能退了回去。

      这时傅抱星踏出一步,俯身一礼,道:“恩师,弟子本是神屋山中人,愿在此处留守,为门中分忧。”

      张衍实则最为中意之人还是傅抱星,这些年来这名徒儿所收弟子远比汪氏姐妹来得多,再则又是自小在涵渊门中长成,其亲眷后辈如今已多达数百,也是聚族在神屋山中,在门中根基牢固不说,亦不会视涵渊为下宗别府,当会用心经营,因而笑着点首道:“你等无需争了,此事就交由抱星了。”

      傅抱星忙跪下叩首道:“弟子谨遵法旨。”

      张衍一抬手,忽然飞下两道光华,落入其额头之中,道:“自今日起,你便是涵渊门主,这枚白虎玄梭乃我溟沧派法宝,而今赐你防身。你且把你把你法剑拿来观。”

      傅抱星忙是解下身后法剑,恭敬递送上去。

      张衍目光一聚,这两把剑凭空浮起,悬停眼前,观有片刻后,他起手一拂,收了进来,道:“你这剑中尚有许瑕疵,为师走之前,会在地火天炉之内替你重炼一番。”又对汪氏姐妹道:“你二人也不必羡慕,我亦会取宝材,替你们各炼一件趁手法宝。”

      三人一听都是大喜,忙跪下拜谢师恩。

      张衍唤了他们起来,便对汪氏姐妹道:“你们都退下吧,抱星你且留下。”

      两姐妹也知他必话对这小师弟另行交代,一礼之后,退出殿外。

      赵、章二人看已无事,也是同样告退。

      待殿下只傅抱星一人后,张衍才问道:“为师观你气息,当还未寻得合适修炼法门?”

      傅抱星迟疑了一下,道:“是,采薇师姐有言,恩师闭关前未曾交代,她也不敢擅专,此事还是缓一缓为好。”

      傅抱星玄光境时修炼得是阴阳离合刀诀,此法与他自身很是契合,因而研修下来精进极快。

      只是他喜剑不喜刀,那双剑之术,便是从离合之法中化用而出一门剑术。不过化丹之后,究竟修炼何等法门,张衍不在,他也无法自作主张,是以自成丹之后,只是以寻常之法练气吐纳。

      张衍笑道:“采薇是持重之言,不过既然你喜用法剑,我回得东华之后,自会为你求得一门剑经,一年半载之内,必有准信,你且莫心急。”

      这名徒儿回不了东华洲,定会错失许多机缘,且他们走后,独自一人东胜山中镇守也是不易,故而他欲在其他地方稍作补偿,准备回转山门后,奏请掌门允许,传其《云霄千夺剑经》。

      傅抱星喜不自胜,大声道:“全凭恩师做主。”

      张衍一笑,把手一招,便有一卷竹书飞来,在面前徐徐打开,此中详细记述了他闭关时外间发生大小之事。他逐条看了下来,发现这段时日内,南洲因三派元气稍复,格局仍是一如从前,未有太变化,只是北洲之地极不安稳,纷争不断,不禁双眉一挑,问道:“如今山外是何情形,你可知晓?”

      傅抱星恭敬道:“恩师,轩岳长使淳于季已在蟒部暗中支持之下,于东浩海近侧占了一座仙城去,引得不少原先轩岳修士前去投靠,杜时巽数次邀斗,都与其斗了个旗鼓相当,如今已是愈发势大,锺台乔掌门亦曾几次来得书信,想请恩师出手,铲除此辈,只是因恩师尚在闭关,这才熄了心思。”

      张衍点点头,蟒部这么大动作,也在他事先预料之内,锺台没了洞天真人为依仗,就算又请了陶真人做供奉,可毕竟也是鞭长莫及,许多事唯有靠其自身解决,当下目不转睛看着傅抱星,“你以为我涵渊门面对此等局面,该当如何?”

      傅抱星情知这是恩师在考校自己,不敢胡乱回答,凝神想了一想,才沉声道:“徒儿以为当静观不动。”

      张衍面无表情道:“哦?那坐看蟒部一步步侵吞锺台不成?”

      傅抱星一欠身,道:“恩师容禀,锺台毕竟立门数千载,又得了轩岳派神通道诀,眼下虽是被轩岳逼得狼狈,可未曾伤了根本,等到把大弥老祖所传功法融会贯通,回过气来,淳于季万万不是他对手,可有那蟒部撑腰,锺台想要将其压垮也不容易,如此维持一个不胜不败之局,双方各有牵制,对我涵渊反是好事。”

      张衍淡声道:“你莫非忘了南洲三派么?”

      傅抱星道:“依徒儿浅见,那南洲三派虽不会作壁上观,但经上回沈真人一番威慑,只会在蟒部及锺台那处做文章,定不敢来侵扰我涵渊门,想来两三百载内当是无碍。”

      沈柏霜当年故意在三派真人面前用了藏匿气机之法,是以无人知晓他究竟是否还在此处,再加其杀人立威之举,此这等情形下,只要涵渊门不主动挑事,无人会来招惹。

      张衍微一颌首,傅抱星这番回答说不上有多高明,可大致也符合自己心意。

      他不求这徒儿能如何,只要能守这处下院便可。

      不过涵渊门毕竟也是他长久经营之地,此洲修道外物也远比东华来得多,他也不愿轻易拱手送人,此间越乱,便越不会引来门中有心之人的觊觎,这四派之间的争夺,对昭幽一脉来说,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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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四章 心存远志赴杀劫



    张衍待把门中琐事一一处理完毕后,便纵风行云,身化清光飞出得山门,不过一个时辰,便来至到地火天炉之前。

  此地如今也算是涵渊门重地,除了禁阵之外,尚还安排的守禁弟子。

  今rì值守乃是汪采薇的大弟子叶兰珠。她忽然见有一道清光飞来,立起jǐng惕之心,只是那光华还临空未落,就觉有灵cháo汹涌压来,几乎不能喘息,立刻便知来者不是自己所能敌对,因而藏身阵中不出,只道:“未知尊驾何人?此处乃我涵渊门重地,若非是本门之人,还请早早退去,以免自误。”

  张衍目光瞧去,见阵中之人是一个体态娇小玲珑的少女,头梳结髻,穿着至膝青花大衫,下身着绣梅长裙,此刻正瞪着一对乌黑圆亮的眸子,手按法剑看着自己。

  如今门中,除了赵革一人外,沈柏霜一脉俱都离去,而章伯彦门下只赵阳一个,因而此女只能是自己后辈弟子,便道:“我乃张衍,你是谁的徒儿?”

  叶兰珠初时还有些迷惘,随即蓦地睁大了眼眸,呀了一声,慌慌张张跪下道:“原来是师祖当面,以往只见得师祖画像,故而未能认出,还乞恕罪,弟子叶兰珠,平rì在汪师门下修道,只是两位师叔见弟子还算有些天资,也常出言指点。”

  张衍微微点首,这个女弟子倒也聪慧,不便说自家师父名字,但又怕他不知究竟说得是汪氏姐妹中的哪个,就另外用言语点出,叫他一听便知汪采薇门下。

  他往里一步,就在叶兰珠吃惊目光之中跨入阵中,似是禁制对其毫无阻碍,口中则言道:“我稍候要用地炉炼宝,你且退得远些,免得被真火灼伤。”

  叶兰珠偷偷看了两眼张衍,恭敬道:“弟子在外为师祖守门,师祖有何吩咐,唤一声便可。”她起得身来,再敛衽一福,脚下轻踏起一抹玄光,便就退至外间。

  张衍心念微转,道:“采薇、采婷的徒儿也就几人,资质也是尚可,留在东胜无人提点也是可惜,此番转回东华,倒不如一并带回。”

  他缓步到得炉边,先是沿着外沿走了一圈,仔细看过,这才在登上北位一座法坛,往蒲团上一坐。

  这处天炉经沈柏霜之手炼造,非但把坤元真火引动,其内外也是重新排布,已与当年中柱洲所见略微有些相同,分畦列亩,各排户室,有三十六个穴口,底下细分为七十二个井道,间中层层加阶,好应对不同火候,天炉旁又插有幡旗,用以驾驭火力。

  若是炼器之人足够多,这一炉之内同时开炼数十件法器,如此做虽未必件件能品质上乘,但也足可用来赏赐后辈弟子了,而一派宗门根底深厚与否,正可由此推断出来。

  张衍此番为傅抱星祭炼双剑,再加汪氏姐妹两人法宝,本是只用四个穴口便就足够,不过到了此地,心下却是又想:“既然已是来了,那便索xìng人手一件,免得说我这做师父的厚此薄彼。”

  炼造法宝要短则数载,长则数十载,他自不会如此做,只是准备把之前得来不少法宝洗尽铅华,还得本来面目,进而再重新祭炼一番,之后形廓灵xìng也会因此有些许变化,此谓之转炼之法,溟沧派中有不少法宝也是由此而来。

  斟酌了许久,他取了数件法宝出来,便连同那把两柄法剑一起投入炉中。

  过得片刻,又再拿了五罐天妖余灰出来,往下洒去,而后法力一引,坛上幡旗无风自动,飞入手中,轻轻一晃,被地火便就引动,由井道往上方喷涌而来,不多时,就云蒸雾集,有腾腾白气自炉内冒出。

  此刻他法身在这处祭炼法宝,而躯壳却仍在洞府内打坐修持,吐纳调息。

  元婴修士成就三重境后,法力每上一分都是难上加难,如逆水行舟一般,不进则退,是以法身若是出游,肉身则每时每刻需在原处修行炼气,不致堕了功行。

  肉身毕竟是修道凭籍,神魂收纳之所,要是损毁,便无望窥见大道,是以元婴三重修士法身出游后,无不设法把肉身留在稳妥之处,另起层层禁制围护,法身还不可出去太远,但有察觉不妥,便会及时赶回,以免遭人暗算。

  如惠玄等辈,因是散修出身,并无山门为依仗,故而都是把肉身藏在无人知晓的所在,每次出行都是小心翼翼,不到真正关键时刻,绝不肯与人拼斗。

  而张衍却与他人不同,遁出法身之后,一身力道修为仍在,身上还有罩有两层宝衣裹罩,纵然无法以法力飞遁,但却仍可驾驭魔藏及大巍云阙,足可在危机来临之前及时退入其中。

  不过他也隐有听闻,溟沧派中元婴三重修士,若是法身成就非凡,门内皆会请动洞天真人,为其炼造一楹可飞挪腾转的jīng舍玄庐,以便肉身停伫,不被外敌侵扰。

  至于是否是真,也唯有等到回返门中才可知晓了。

  三个月后,地火天炉中一声炸响,烈气冲天,炉火飞扬,有十余件灵光闪动的法宝飞出,漫天乱窜乱舞,更有甚者,被那外间山泽地脉灵机所吸引,急yù往外投去,只是被禁阵所阻,无法逃脱,撞得到处砰砰作响。

  其中有一件更是没头没脑去了叶兰珠所在之地,她功行尚浅,这些天来看守禁阵,早觉疲惫,忽觉有异,下意识起得玄光往上一迎,与那宝镜一碰。

  可不知怎的,两者气机却是合到了一处,待她讶然把玄光收回后,才发现手中多了一面铜镜,其正面乃是凤首图形,望去栩栩如生,而两侧护生有一对小巧翅翼,非羽非丝,光华灿灿,轻轻扑扇之间,看去灵xìng十足。

  她一看便觉喜欢,爱不释手地把握了一会儿,竟不知不觉将其粗浅祭炼了一遍,这才想起不对来,惊呼一声,朝着张衍所在方向跪下,惶恐请罪道:“师祖恕罪,弟子不是有意收了此宝。”

  张衍撇去一眼,笑了一笑,言道:“你在此守护多rì,也是一番辛苦,此宝既是与你有缘,便就收下吧。”

  说完,他起袖一挥,把所有法宝都是收入袖中,便化一道清光腾起,用时一个时辰回了山门。

  入得洞府后,他把景游唤来,道:“唤诸位长老,各派掌门来我峰上相聚,我有话交代。”

  景游躬身一揖,快步下去传命。

  消息很快传至各处仙城及宗门之中,唐进、宋初远等人未有耽搁,俱是立刻放下手边之事,动身往山门赶来。

  山外大祥仙城之中,吴素筌收到飞书后,却不马上动身,而是先把师侄审峒找了来,将此事告知,末了一叹,道:“张真人非是本洲之人,乃是东华洲修士,章真人早有言其迟早要回转山门的,这回看来是真的要走了。”

  审峒如今身长九尺,形容魁伟,一把浓须长及至腹,不怒自威,他资质绝佳,又得了归灵派道统,再有仙城供他修行,修道近九十载,已是到了化丹境中,听得此事,欣喜道:“还望师伯准许,容小侄随张真人一同去往东华。”

  吴素筌抬起头,凝注他面,看了有一会儿,才微微叹息道:“我先前问过章道友,他言可带上师侄,只是……你可当真定下了么?”

  审峒一脸坚定,道:“章真人先前有言,东华洲无论功法神通,还是修士心xìng,皆远在我东胜洲之上,府主既是回山,正可随其去见识一番。”

  吴素筌叹道:“可是我闻东华洲如今正遇起大劫,你去之后,恐不及在此修道安稳。”

  审峒慨然道:“囿于一地,又能有多大长进?我所得归灵宗传承,正是要在厮杀拼斗之中才能有所体悟jīng进,争斗越多,则修行越速,如此大好机会,怎能错过?”

  吴素筌目光有些复杂,审楚鱼生前谨小慎微,未想到生个儿子如此豪勇。

  审峒又道:“师伯,你与钱师叔虽各占了一座仙城,可再怎么说也是寄人篱下,涵渊门那些弟子表面上不说,可实则未必不我等放在眼内,我身为后辈,若是能在东华洲争出一片天地来,也不再会有人小看我观潭院来弟子。”

  吴素筌摇头道:“赵道友和两位汪长老对我等都不错,亦没人看不起我等,是你自家争心太盛。”

  审峒一哂,吴素筌和那位钱阁主都是元婴修士,当然无人敢有不敬,可那些同辈师兄弟却难说的很了。

  他也不去争辩,只是一声大笑,道:“那也无甚不好,师侄此生志在大道,不去争上一争,坐在此处,机缘莫非会从天上平白掉落下来不成?”

  吴素筌叹道:“你既然主意已定,我也不来劝说了,只是你审氏一门一脉单传,你走之前,需得留下血脉,我已替你在吴氏后辈中觅得一个女子,虽只玄光修为,可却也配得上你。”

  审峒一怔,神情有些古怪,不过细想了片刻,还是应承下来,随后对着吴素筌一个叩首,道:“此去东华,也不知何时能够回来,或许再无见面之rì,还请师伯珍重。”

  言罢,再重重一拜,便起得身来,头也不回地步出大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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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万澜轻渡返东华

  
      一月之后,苍朱峰上,紫铜香炉烟气袅袅,飘入云端。龙国大舟横在山前,团团锦云簇成悬阶,搭于山梁,远望白练一线,鹤鸟徘徊,唳鸣声声。

      张衍身披墨云天鹤大氅,站于山巅,劲风吹送,袍袖舞动,汪氏姐妹皆是一身红霓彩绣斗篷,分别立于左右,另有门中三代弟子数人簇拥在后。

      他今日欲启程回返东华,是故唐进、宋远初、吴素筌、钱阁主等元婴修士皆是到场,与神屋山各家宗门执掌一并在此摆下了法坛香案,为他备酒送行。

      傅抱星上前几步,恭敬呈上一杯送行酒。

      张衍接过来饮了,温声道:“徒儿,涵渊为我溟沧别府,又是沈真人亲手开创,在此立基数百载,眼下既交在我昭幽一脉手中,那更是不容有失,你身为涵渊掌门,当要看护仔细了。”

      傅抱星跪下言道:“弟子敢不尽心竭力!”

      宋初远正色道:“真人,我等几个当会用心辅佐傅掌门,把山门回护安稳。”

      唐进、吴素筌等人也都是附和。

      张衍点头一笑,又对傅抱星嘱咐道:“北摩海界上有一位道友,亦是随我从东华洲而来,他功行深厚,不在为师之下,你若有难决事,可去寻他。”

      宋远初与唐进都是一怔,相互看了看,他们从不知晓,神屋山中居然藏着这么一名大修士,想是这位府主留下的暗棋了。

      张衍如今修成元婴法身,来去自如,对上大敌已无需龙鲤姒壬助战,故而将之留在此处,好作为傅抱星臂助倚仗。

      除了这头大妖,还有那数十万妖兵,彼辈在此落脚繁衍上百载,已有百万之众。不宜再动,今次也是一并留下。

      虽是无了山河图镇压,可要对方不是洞天修士,任谁来此,也可抵挡一二了。

      他们在这处说话,旁处吴素筌似也开口欲言,站在人群之中迟疑半晌。才慢慢挪到近前,拱手道:“真人。小侄执意要随仙驾去往东华,小道也阻拦不住,只是他性子执拗,不善与人相处,若有得罪之处,万望真人稍作担待。”

      审峒资质是不差,可人缘却是不好,又喜独来独往,他这是担心到了溟沧派中后受人排挤。

      要是放在平日也非是什么大事,可东华洲正逢魔劫。要是因此遭人使绊子,弄不巧就要丢了性命。

      张衍看了过来,笑道:“道友怕是看差了,我观审峒是心存鸿鹄远志,是以不与燕雀为伍。此去东华,正好得一番历练,又何必再拘缚于他?”

      吴素筌一呆,诺诺道:“掌门说得是。”

      张衍一皱眉,语声微寒道:“我已非是涵渊掌门,吴道友莫非忘记了。”

      吴素筌不想自己一时不慎说错了话,听张衍语气不善,身上冷汗都出来了,急急一躬身,想要认错。

      哪知张衍不待他言语,便冷声道:“我闻你执掌仙城之时,处事偏颇,极是不公,只顾着照看观潭院弟子,而对其余各家宗门多加苛责,罚你闭关六十载,无有掌门敕命,不得宽赦,话尽于此,好自回去反省吧。”

      说完,他一挥袖,吴素筌还来得及辩解一句,眼前一黑,就已是被其遁去山外了。

      唐进、宋初远二人看见这一幕,都觉心头凛然,一时两人谁也不敢先开口。

      这时景游凑了上来,道:“老爷,锺台派白长老前来送行,已是到了坛下。”

      张衍道:“请他过来说话。”

      不多时,白长老自坛下上来,行至前来,拱手道:“师兄闻得张真人今日欲返东华,本意来想亲来相送,奈何东海边界之上这几月来颇不安宁,抽不得身,只好命小道代劳,送一上份薄礼赔罪。”说着,递上了一只玉盘。

      他这话并非虚语,轩岳蟒部这一段时期侵扰下来,见南三派始终不出面,动作也是越发大了,已是在近海之处筑起了岛屿,锺台派不得不调集了多名长老前去应对,可如此却使得门中空虚,便时刻离不得乔桓隽坐镇。

      张衍看了眼那玉盘,示意身旁景游接过,道:“乔掌门太过客气,还请白长老代为谢过。”

      白长老又拍了拍手,就见一名弟子牵了头白犀过来,指着言道:“还有一事想要劳烦张真人,不知可否把此坐骑带去清羽门中?”

      锺台派自从请了陶真人做供奉,就欲把白犀送去,可是一来路途遥远,飞渡不易,海上妖类又多如牛毛,再则轩岳蟒部步步紧逼,始终抽调不出可靠人手,是以一直未曾得着机会,这回闻得张衍**返门中,便拜托他相送。

      张衍见这头白犀脑袋耷拉至地,有气无力,很是萎靡,不似头次见着那般神气,推断因是被禁法制了,笑了一笑,道:“此事容易,景游,去把其牵至舟上,毕竟是陶真人坐骑,莫要亏待了。”

      景游道:“老爷,小的心里有数。”

      他走了过去,那弟子把缰绳递来,同时又送上一根金丝软鞭,并提醒他道:“道友小心了,此妖莫看现下蔫蔫不振,可那是被郑真人法术制了,平素凶霸的很,每日要是不抽得两下,绝不老实。”

      景游听了,接过鞭子掂了两掂,又看了看白犀身上鞭痕,便凑到其耳边,道:“道兄也是瞧见了,我只底下跑腿之人,非是正主,你若是在舟上不寻麻烦,好吃好睡不闹事,那我也不来鞭打与你,如此你我情面也都过得去,未知意下如何啊?”

      那头白犀瞅了他几眼,哼哼道:“我每日要喝三缸烈酒。”

      景游笑道:“舟上有的是美酒,此事好商量。”心里暗骂一句,“醉不死你!”上去一牵缰绳,那头白犀果是跟乖乖跟他往舟上去了。

      张衍与众人话别之后,又单独把傅抱星叫来,道:“为师这便要走,你可还有什么要说?”

      傅抱星想了一想,道:“徒儿有一事不明。”

      张衍点头道:“你且说来。”

      傅抱星大着胆子道:“吴真人性情宽厚,平日对恩师也很是恭顺。执掌仙城之后,不说毫无偏私,但也从无阴奉阳违之举,方才处罚是否太重?”

      张衍微微一笑,语含深意道:“涵渊门掌门是你,为师走后,该如何处断。也全在于你,你可明白?”

      他在门中时。这几名元婴修士当然不敢有丝毫逾矩,可自己走后,这徒儿能否压得住他们,那便难说的很了,方才提及龙鲤之事,便是对宋、唐二人示之以威,

      而对吴素筌这等人却又不同,要设法示之以恩,方才故意找借口处罚,就是要待自己走后。让傅抱星解了禁令,卖其一个人情,好使其感恩戴德。

      傅抱星是聪明人,略一琢磨,便即明白其中的道理。感恩道:“恩师一片拳拳爱护之心,弟子纵使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张衍目光中带着期许,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其肩膀,道:“徒儿,好自为之。”

      言罢,便转身往舟上步去,身后众人一起躬身相送。

      汪采婷落在最后,待张衍上了舟,便到得傅抱星身旁,递去一物,悄声道:“小师弟,此是我与姐姐送你的。”

      傅抱星一见,却是一只袖囊,猜测里间应是法宝丹药等物,忙是推拒道:“恩师已有法宝下赐,小弟怎能再拿两位师姐的?”

      汪采婷哎了一声,道:“小师弟,你一人在此着实不易,师姐给你,拿着就是了。”说话间往他怀中一送,就轻驾烟气,往舟上去了,傅抱星喊了几声也没回头。

      过不多久,龙国大舟轻轻一震,舟底飘起层层法箓,好似灿烂金花,便扯断云阶,往外缓缓行去。

      傅抱星自小被张衍接来山中修道,又在涵渊门中长大成人,因而师徒感情极好,如眼见龙国大舟远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心下难免伤感,在山头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大声道:“祝师父一路顺风,恕徒儿不能远送了。”

      龙国大舟出了山门,行了十日,便出了海,闻得天上雷声阵阵,有墨云涌聚而来。

      此是东胜洲外万里乌金雷带,当年张衍来此时,也颇是费了一番手脚,连带龙国大舟受损,才得以闯了过来。

      而今他法力大涨,自是不必再如之前那般被动应付,起了玄黄大手左右一拨,就将其轻轻分开,辟出了一条去路,不过数日,便有惊无险闯了出去。

      过了此处,前方乃是一片坦途,他便下了舟首,回舱室内打坐去了。

      大舟在海上无波无澜行有数月,这一日,景游进来禀报道:“老爷,有清羽门信函到此。”

      张衍启程前,曾往清羽门中去了一封书信,言明自己要去拜访,现下有飞书到来,推断必是有事,便沉声道:“拿来我观。”

      景游连忙呈上。

      张衍打开一看,发现此信乃是陶真人亲笔手书,大意是言其大弟子郭烈强求元婴未果,损了道基,只得自行兵解,因需送往他处转生,是以无暇招待,特意来书以表歉意。

      又言近日鲤部动作频繁,劝他也不必再来门中,免生事端,至于那白犀,就权且放在他处。

      张衍看完之后,心下不免感慨,当年与郭烈结识时,自己还只是玄光修为,彼此也算性情相投,可一转眼间,两百余年匆匆过去,不想已是物是人非。

      他本拟在清羽门下停伫几日,既是如此,便无心再留,催动大舟继往西去,行有三月之后,东海之上祈封岛已是遥遥在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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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六章 魔焰滔滔肆东海


      祁封岛恰在内外二海之间,过了此岛,就是到了东华洲界下,亦可说是入了十大玄门势力范围。

      不过如今魔劫起来,海上宗门也是难免受此波及,张衍不知此间情形到底如何,是以并不急着往前赶,而是单独把赵阳叫来,道:“你已入化丹境,可曾修行了黄泉遁法?”

      赵阳如实道:“虽已习得,却只粗通。”

      张衍笑道:“也是够了,交予你一事,去往内海探听详情,再回来报我。”

      赵阳不解道:“弟子非是东华洲中人,不熟悉此间情形,真人为何不遣两位师姐前去?”

      他倒不是不愿去,而是觉得汪氏姐妹本身是东华之人,往来当是轻车熟路,探听消息起来想必也比自己更为方便,疑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说道。

      张衍确实另有打算,但却不准备与他明说,只道:“魔劫起后,海上宗门大半闭守不出,在外游荡之人多是魔宗门下,你所习遁法乃是冥泉宗法门,此宗万年大派,在六大魔宗之内实力最为强横,你去行走,打听起来当是容易。”

      赵阳恍然,欣然领命,转身出得舱室,足下一顿,便起了一股淡淡黄烟往天中飞驰。

      他出去不久,外面却是有声音道:“老爷,审峒求见。”

      张衍沉声道:“放他进来。”

      审峒入得舱内,对着他躬身一揖。

      张衍淡声道:“你过来有何事?”

      审峒抬起头来,道:“弟子见赵师兄往海中去,敢问可是去探查消息了?”

      张衍看他几眼,道:“何以有此问?”

      审峒拱手道:“弟子自认所练也是遁法不差,欲与赵师兄比上一比,看谁探听得来更多消息。”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才小心问道:“要是在下侥幸胜出,能否向真人请教一处修行疑难?”

      张衍深深看了他一眼。思虑片刻,缓缓点首道:“你去吧。”

      审峒松了一口气,归灵道统虽是在他手中,可离了吴素筌照拂,就无人能指点于自己了,他真正用意非要与赵阳见个高低,而是想试试自己日后能否通过立功的法子来座前讨教。

      来时他已做好了被拒准备。好在张衍并未一口回绝,否则自己还需另思对策了。

      他重重一礼。就退舱室,驾起一团变化不定的飘忽灵烟,眨眼投入云中。

      赵阳起了遁法在茫茫海上转了半个时辰,却一无所见,好似这海上并无修道人一般。

      见此路不通,他决心冒个险,不再四处乱晃,而是辨了辨了灵机,找准一处灵气旺盛之处,小心寻了过去。

      可是接连探了几处灵气郁积的岛屿。发现不是墙倒屋塌,就是早已荒弃,无奈之下,只得再往更远处去寻。

      可就在这时,忽然耳畔有人小声唤他。“这位道友,你可是在寻出路么?”

      赵阳心下一惊,立时转头四顾,可却并未发现那人所在,这时又闻那声音又道:“道友莫慌,你只是入了我的乱尘阵中,要想出去也是不难,听贫道指言就是。”

      赵阳不由出了身冷汗,不想自己落入阵中犹还不知,要是对方想害自己性命,恐是已然得手了,心下暗暗告诫自己,此处已非东胜,而是杀机四伏的东华洲,千万不可再大意了,镇定下心神,问道:“该如何出去?”

      那人道:“道友听我吩咐,往左十步,见一黑石礁,再往右九步,底下摆有一面小镜……”

      赵阳却有些迟疑,他无从判断此人说话真假,要是对方此刻并无手段收拾自己,反用言语诓骗他步入杀禁之中,那又该如何?

      脑海中念头快速转了几遍后,他最终还是定决定依言而行。

      所幸那人并无弄什么花招,转了数十息后,便就到了中宫主位,见一块礁石上坐着一个矮矮胖胖,犹如枯树桩的老道人,见他入得此间,满脸堆笑地站起,对他一揖,道:“瞧道友方才那遁法眼熟,敢问可是冥泉门下高徒么?”

      赵阳表面上做出一副轻松之态,道:“道友好眼力,我方才所用正是黄泉遁法。”

      那老道人目光不由热切了几分,拱了拱手,自报家门道:“贫道权养心,元蜃门下修道,说来也是自家人。”

      元蜃门一向与冥全宗交好,尤其是两派弟子功法未大成时能互补短长,常有联手之事。

      他在此躲着,是想埋伏一个大敌,本还以为胜负难料,而未想无意兜了赵阳入阵,自忖若是能求其帮忙,那却是把握大增。

      至于赵阳为何到此,他也无心去多问,如今东华洲中,许多魔宗弟子都在外杀戮修士,搜罗神魂,用以修炼神通道术,跑至东海之上也不少见。

      他为了套交情,说了冥泉宗中认得的几个同辈名字,又拐弯抹角探听赵阳在哪个长老门下修道。

      赵阳怕说多了言语自己露出了破绽,敷衍几句后,便主动发问道:“道友何故在此布阵?”

      权养心巴不得他问这句话,连忙道出缘由,最后叹气道:“此阵耗了我不少宝材,只能用得一次,未料却是道友闯了进来,稍候看来需得再行布置了。”

      赵阳做出歉然模样,拱手道:“对不住了,却是无心之失,只我向来不欠人人情,不知该如何弥补?”

      权养心精神振起,喜道:“只要道友稍候愿意与我联手,一同截杀此人,便是无有禁阵也不打紧了。”

      赵阳装作迟疑道:“未知此人是何身份?”

      权养心忙道:“道友放心,此人修为至多与你我仿佛,前日我在此炼法时,无意中截了蓬远派一封飞书,得知今日有人往其门中送来一株灵草,此物有保养元灵之功,对我灵门弟子修行大有补益,待杀了他之后,你我一人一半,道友看可好?”

      赵阳心下一动,道:“那飞书何等迅快,道友如何截得住?”

      权养心哈哈大笑,道:“道友有所不知,这东海之上,由我门中长老杨守贞与血魄宗长老公羊衷主持,已是覆灭海上宗门一十二家,现下只余蓬远等寥寥几派,其门下弟子平日不敢轻出,每月之中,唯有趁着特定几个时辰,以秘法遮掩,方能出得山门,与外派飞书联络,只是他们却不知,其行踪早已被两位长老窥破,只是欲引大鱼上钩,故意不去揭破罢了,而这几日,恰逢贫道在此处值守,是以……嘿嘿。”

      赵阳看他一脸神秘笑容,不由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权养心闻得来人手中有灵药,便忍耐不住,想要先私吞了下去。

      “不想海上魔宗实力已大到如此地步,需得将这些消息快些报于张真人知晓。”

      他方才注意到,那权养心虽是看去与自己言笑无忌,可却随时处于戒备之中,不好下手,便思量着如何找个借口离开,这时却听权养心兴奋道:“那人来了。”

      赵阳抬头一看,发现远处海面上来了一个发须漆黑的中年道人,正眼神警惕看着四周。

      权养心兴奋道:“我来作法迷他神魂,道友若见机会,便请上前结果了他。”

      赵阳道了声好,身躯一晃,背后就有一只狰狞魔头飞出。

      权养心看得艳羡不已,冥泉宗这魔头能吞血肉,还能污秽法宝,且根本不惧斩杀,用来攻敌,比寻常法宝还要厉害许多,暗自想道:“若能向这位道友讨要一个过来便好了。”

      正思忖间,赵阳法诀一掐,那魔头把大嘴一张,居然嘶吼一声,向他咬了过来,不由大惊失色,身上腾起一阵黑芒,将魔头拒之在外,“道友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快收了回去?”

      赵阳本拟背后偷袭十拿九稳,可对方反应之快着实出乎他预料,他一咬牙,也不说话,死命催动法诀,想要将其尽快杀死。

      魔头尤喜吞噬血肉,权养心方才只以为是赵阳道行不够,放出来时未得驾驭好,可见不言不语,仍是在下死手,却是察觉不出对来了,嘿了一声,把身躯一转,整个人竟就如此消失不见了,原地只留下一件残破道衣。

      赵阳一怔,他忙鼓气而出,以丹煞在四周围横扫了一圈,不知摧折了不少树木山石,可却仍是不见那人踪影,显然已是逃去他处了。

      他既有懊恼又是心惊,自己暗中偷袭不成不说,结果还被其逃了去,莫非东华洲修士都是这般厉害难缠不成?

      这时他忽然想起那名道人,忙去半空,可只这片刻功夫,那人也是不知何处去了,想来是察觉到这里有异,故而躲开了。

      他在原处想了想,自忖能探听的消息已是差不多了,便驾起遁法,往龙国大舟赶了回去。

      一个时辰之后,他回得舟上,便径直往舱室中来见张衍,将自己所见所闻一说,最后惭愧言道:“弟子小瞧了此人,本以为手到擒来,可不想却是让其逃脱了去。”

      张衍笑道:“那人若是元蜃宗门下,那你与他答话时便应已被中下了追摄之法,想来过不多久便会找上门来。”

      说到此处,他神情微动,闭目凝思片刻,冷笑一声,道:“来得倒是快!”探出手去一拿,居然将一人凭空拽了出来,再往下一丢,便扔在了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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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斗剑盛名威百载


      权养心方才侥幸逃脱后,却咽不下这口气去,因赵阳其所施展确然是冥泉宗手段,是以他并未怀疑其身份,还以为对方是想干掉自己,然后独吞那枚灵草。

  若是放在平日,只要站住了理,把此事报了上去,自有宗门长老为他出头。

  可令他丧气的是,此次自己是瞒着师长独自出来捞好处,实是有苦难言,气怒之下,便以秘法追踪气机一路跟了上来,想找个机会暗算了赵阳以泄愤恨。

  只是瞧见了龙国飞舟后,怀疑其有师长到来,倒不敢太过接近了,在那里犹豫是否离去。

  可还不等他作出决定,陡然间一道灵机涌来,一阵天旋地转,随后便感觉自己重重摔在了地上,一时浑身酸软,待回过神来,才骇然发现自己已是到了舟上。

  他不觉为之大震,对方竟能把自己从十数里外凭空摄来,这等神通法术,哪是等闲人使得,莫非真是撞上冥泉宗中前辈?

  顿时吓得抖如筛糠,不待看清对方相貌,起来翻身一跪,连连顿首道:“前辈恕罪,在下非是有意窥觊法舟,只是一时好奇才多瞧了几眼啊。”

  赵阳看了一眼,指着他言道:“张真人,这便是弟子方才所言那人。”

  权养心心下咯噔一下。

  张衍目光下投,道:“我乃溟沧张衍,有几句话要问你。”

  权养心仿佛被霹雳击中,身躯剧烈一颤。脸色霎时间变得一片煞白,失声道:“溟、溟沧张衍?”

  张衍离去这百多年内,玄魔两道曾有过数次激烈拼杀,双方也损失了不少弟子。

  不过彼此争斗,多是局限在玄光及化丹修士之中,涉及元婴修士之争倒是不多,便有少数几次,魔宗一方只稍作交手便主动退去了。

  这极大一部分是因为十八派斗剑乃是玄门胜出,给了六大魔宗当头一捧,皆认为眼下还未到能与玄门全面抗衡的地步。各派多多少少都有保存实力的心思。

  而十八派斗剑第一的张衍。非但把赴会魔宗长老斩尽杀绝,连晋入元婴三重的风海洋亦是一并斩杀,这使得魔宗各派大为忌惮,都是嘱咐门下弟子。若是望见此人。若己方无有大修士坐镇。最好远远回避,免得平白折损实力。

  如此做虽也无可厚非,可传扬之下。久而久之,对其名声却是起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魔宗而今后辈弟子之中,要说最为畏惧的玄门修士,除了张衍,再无第二人可想。

  权养心亦是如此,他才入山门时,便就听说过张衍名字,委实对其太过畏惧,头上满是冷汗,结巴道:“张,张真人若有问,晚,晚辈必定如实回言。”

  赵阳望着几乎吓得瘫在地上,又望了望张衍,心下惊叹道:“竟不想张真人在东华有如此威名?”

  张衍淡声道:“你就是不说实话也无妨,贫道自有法子让口吐真言。”

  权养心连连叩首,道:“小道不敢,小道不敢。”

  张衍并不以为一个化丹修士能知晓多少,是以也不去问什么秘闻,只是大略问了一些魔宗在东海之上的布置。

  权养心在他面前哪敢弄鬼,加之所问也非机密之事,将自己所知全数倒出。

  东海因非是玄门十派看重之地,如今确已为魔宗天下。

  数十年前,还有以蓬远派为首的数家宗门对抗魔宗修士,到了如今,则只其一家还未曾陷落。

  倒不是蓬远修士了得,而是其守山大阵乃是其开派祖师布下,若无洞天修士来攻,根本难以打破。

  可即便如此,也只能缩在山门内闭守不出。

  可如此三五十载内还不打紧,要是围困长久,门内修道外物耗尽,必会被耽误弟子修行,宗门根基难免会被动摇,因而数度派遣弟子出来联络洲中交好门派,试图打破樊笼。

  魔宗此地主持之人却很是歹毒,并不对传信弟子阻拦,反而放其出去,而后再布下埋伏,待救援来时,齐聚上去加以截杀。

  原本有外援到来,也需蓬远派出来接应,只是其门中也只太上长老穆冰心一人是元婴修士,为一门安危计,等闲不好出手,是以几次三番被魔宗得手之后,就再无人肯派修士前来了,而今被困顿在东海之上,几是与外界断了往来,陷落只是早晚之事。到得那时,整个东海恐就彻底了魔宗地界了。

  张衍问了下来,已是大致了解此间情形,便淡声道:“你自己了断吧。”

  权养心浑身一抖,他也知绝计无法生还了,狠了狠心,起指往两耳之中一插,霎时破脑而死,元灵忽忽飘了出来,只是转了一圈,见张衍并无为难之意,对着他连拜了三拜,便就飞出窗外了。

  赵阳不解道:“张真人为何放过他?要是走漏了消息……”

  张衍淡笑道:“走漏了又如何?他们便是不来,我亦要找上门去。”

  他五徒姜峥还在蓬远门中修道,如今其山门被魔宗困,自不能坐视不理。

  “你去章真人说,舟之上人都留在此处,不得外出,我去去就回。”

  言罢,他便旋起一团罡风,按照权养心所言之所纵驰飞去。

  而另一边,审峒出得门后,并未隐去身形,而是光明正大遁空而走,好似怕人察觉不到一般。

  此举并非无知,而是故意如此。

  他早有思量,自己不是赵阳,在打探消息上天生便弱了一筹,要想达成目的,非得剑走偏锋不可。

  如此大摇大摆的飞遁,那多半会引得魔宗弟子注意,到时再设法将其引至龙国飞舟处,如此便能被张衍擒捉来下来问话,试问一下,还有什么消息能比从魔宗修士口中说出来更为确切的呢?

  只是赵阳修习的魔宗功法,还可鱼目混珠,而他却是不同了,一望而知乃是玄门修士,这么做风险亦是极大,稍一不慎斌是殒命下场。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愿退缩,若是当真做成了,岂不是能证明自己比赵阳更加值得看重么?

  他如此考虑,倒也不是一味盲目冲动,亦是有所依仗的。

  他所怀遁法名为“阴胧烟遁”,此术飞遁速度迅快不说,关键时刻,还能分出十余道与己身遁烟一般无二的烟煞来,叫人一时无从分辨逃遁方向来。

  在海上转了一圈后,果是引得人来注意,只是却非他先前所想。

  只见下方海水一阵涌动,而后一名发须漆黑的中年道人自里遁出,遥遥冲他打招呼道:“道友可是蓬远蓬弟子?在下郭廓有礼。”

  元蜃门长老杨守贞站在一座岛屿之上,眯眼望着远处蓬远派山门,目光一片阴霾,还夹杂着一丝贪欲之色。

  他曾听闻,蓬远派祖师乃是飞升大能,若是能得其遗蜕,便能把门中一门神通练成,就是自己得不到手,献了上去,也能得丰厚下赐,更别说其门中有无数丹药和灵花异草,只要全能占了下来,足可抵得上数十载苦修。

  可日前他闻得门中欲另派人手接替自己,却使得感到了一丝惊怒和不安。

  这东海之上他主持了数十载,临了快要成功时却被人摘桃,这叫他如何甘愿,

  故而与血魄宗长老公羊衷商量下来,决定由其去往门中,借一桩破阵法宝,想办法尽快攻破山门大阵,而他则愿意将自己所得那份多让一份出来。

  只是其去了十日,至今还无回音,却是叫他心下极为烦躁。

  这时有一名弟子踩玄光而至,一落地后,便急急道:“师祖,方才权师叔的命香断了。”

  “嗯?”

  杨守贞目光一凝,命香断了,那便是性命丢了。

  在门下弟子之中,权养心也算实力不弱,这几日还奉命看守一处至关紧要的岛屿,蓬远派修士出手的可能性极大。

  只是他不惊反喜,蓬远派被困在此后,已经久未动作了,突然有弟子出来,这说明其已经快要忍耐不下去了,这却是他的机会。

  他想了一想,言道:“传我话,你……”

  只是还未曾说完,突觉周遭灵机疯狂涌动,脸色不由一变,大叫一声,忽然身化一道黑雾自岛上纵起。

  还未去得多远,就觉天上一暗,而后一只撑开足有千丈的大手撞开罡云,直直往下而里,最后正正轰击在了岛上!

  只闻轰隆一声,石裂山崩,海水倒卷,整座岛屿竟在这一击之下被生生拍了四分五裂!

  他看得惊怒交集,喝了一声,正待与来人见个高下,可转目往天上一看,恰似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打了一个激灵,竟是一声不吭,转头就跑。

  出去数十丈后,身形一个摇晃,便从空中消失不见。

  张衍在天中把袖一挥,将下方涌上来的烟尘尽数驱开,他举目扫去,见四处已无人踪,一声冷笑,伸手一拿,使了个禁锁之术,霎时之间,方圆数十里内灵机便被他一并镇住。

  杨守贞不过逃出数里远,忽然觉得一股巨力涌来,而后身躯一僵,顷刻间变得动弹不得,隐去身形亦是被生生逼了出来。

  只是他犹自不肯甘心,憋红了脸,用尽了全身法力,想要挣脱出去,怎奈这天地禁锁之术一旦使出,若无厉害法宝及上乘遁术,几无脱身之法。

  张衍看他挣扎,却是面无表情,把袖轻抬,底下玄黄大手再度扬起,张开五指,上去就狠狠一攥,顿时就将其捏成了一团烂渣。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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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八章 师徒重逢夜海中

  
      蓬远派,泊居轩。

      单慧真玉容上满是忧心,道:“过去这么些时日,那送药之人还是不曾到来,以师兄如今情状,也不知能否支撑下去。”

      数年前,穆冰心大弟子金鸿见有外间有修士来援,忍不住违反师命出去接应,结果人未接到,自己还弄得重伤而回,不几日就亡故了,只是被困门中,元灵无处投生,只好躲在玉中。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穆冰心只得往交好门派到处发飞书,并许下重诺,求外界送来护灵之物。

      月前丹阳派有传书至,言不久会遣一名弟子护送灵草前来,可时至今日,还是不见人影。

      姜峥伸出手去,握住她玉手,安慰道:“金师兄吉人自有天相,按那书信中言,若见魔宗守卫紧密,会把那灵草置于阴公岛上,由我等自家去取,兴许此时已是送到了,待到合适时辰,夫人遣一弟子去,说不准就能寻来。”

      婢女秀儿正站在一旁,这时忽然插言道:“姑爷,那些弟子粗手粗脚,又修为低微,出去又怎瞒得过魔宗修士的耳目?还不如姑爷你跑上一回,也更稳妥不是?”

      姜峥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她一眼,随后又看了看单慧真,后者却是低下头去,并不与他对视。

      姜峥慢慢放开了那双玉手,考虑了一会儿,站起身道:“今晚为夫定会亲去一行,娘子早些歇息吧。”

      单慧真见他往外行去,心下一阵愧疚,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要将他喊住,可是到了嘴边,还是未曾说了出来。

      秀儿喜道:“娘子,除了穆长老,门中就属姑爷功行最深,此去定是能成功的。”

      单慧真忽然觉得心思有心乱。幽幽道:“这本是不关他事的。”

      她自幼入门,那时金鸿已是玄光修士,对她颇为照应,是以一直把其视作父兄,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是后与姜峥做了夫妻,才把这份心思深深埋在了心底。

      但见往日俊雅人物如今不过一具冰凉尸身,一缕残魂附在玉石,夜夜悲鸣,她看着着实不忍。自己又碍于师命不能出府。这才想着求姜峥出面一行。

      她缓缓闭上了眼眸。要是姜峥出了什么事,她也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至于眼下,只能强迫自己不去多想。

      洞府另一侧。穆冰心自大弟子金鸿存身之处出来,抬首看了看夜空,见天色晦暗,无月无星,心下暗叹道,“鸿儿实是命数不济,也不知我何日能破开这片幽云,送他前去转生。”

      她又是轻轻一叹,满怀心思地回了洞府。便上榻打坐,可不过过去一个时辰,却忽然生出感应,睁开双目,冷声道:“来人。速去查明,是谁人触动了山门禁阵?”

      过了不一会儿,一名弟子匆匆奔来,道:“回长老的话,已是查清,闯阵之人乃是姜山主。”

      姜峥入了蓬远派后,把岛中珀居轩赐予了他,故门中之人,皆以山主称之。

      穆冰心一怔,下得榻来,起袖在一块磨得水润光滑的石上一挥,果是在禁阵中显出姜铮形貌来,心中连呼侥幸。

      那日跟随金鸿回府的还有几名玄光弟子,她因怕其中混有魔宗内应,是以改了一部分禁制,谁也未曾告知,幸好如此,否则姜峥就出得洞府去了。

      如今门中谁都可以出事,唯有姜峥万万不可有失,否则不说溟沧派,只张衍就不会与她干休,对方乃十八派斗剑第一,如真是对上,只想想便觉心中发憷。

      而且她听闻姜峥与同门交谊甚好,如今昭幽一脉中已有两人成就元婴,到时若能引得前来援手,那绝定能破开局面。

      她沉思一会儿,道:“把他请来见我,听好了,绝计不可无理!”

      那弟子领命去了。

      不出半刻,姜峥便就到来,入洞之后,恭敬一揖,道:“见过穆真人。”

      穆冰心并不斥责,反是和颜悦色道:“方才贤侄何故出去?”

      姜铮情知隐瞒不住,就把原委如实说了。

      穆冰心听了,不禁责备道:“鸿儿不听师命,落此下场,那是他咎由自取,你怎可跟着慧儿胡来?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叫我如何与你师父交待?”

      姜铮坦承道:“小侄的确是做得莽撞了,但金师兄在门中威望甚著,又极得弟子拥护,若是任由其魂飞魄散,门中人心必是散失,故而小侄不得不为。”

      穆冰心讶异看他一眼,心下微有一丝感动,她原以为是因为是碍于单慧真恳求,儿女情长外加夫妇道义,才不得不去做此事,没想到完全是为了门中大局着想。

      人心这一途确实不能小视,魔宗有蛊惑之法,侵扰神魂心志,叫人防不胜防。

      前日回来那些弟子虽还未看出问题来,可至今仍在严密监察之下,若是当真有异,则极有可能被其趁虚而入。

      想到此节,她神情更显温和,好言抚慰道:“金鸿总是我徒儿,也就他也是我来想办法,你且回去吧,对慧儿言此事我自有安排,叫她不要自作聪明。”

      姜铮深施一礼,沉稳转身而出。

      穆冰心看他背影,目中现出一抹欣赏之色,暗忖道:“患难见真情,张真人这徒儿真是不错,虽然资质差些,可道心坚韧,用功也勤,还识大体,便是无法把六御正法炼至上乘境,有他在门中,未来我也可放心把宗门交给慧儿,我当年撮合他二人之事当真是做对了。”

      又转念一想,“我本来还待再多看他几年,再做决断,现下看来却是不必了,那辰火正法的下半卷当可赐下了。”

      姜峥到了洞门外后,却是淡淡一笑。

      他虽然资质不佳,但与寻常修士不同,曾混迹凡俗多年,甚至还当过几年州郡都尉,颇通人情世故。

      金鸿身为穆冰心大弟子,别看她嘴中说得轻描淡写,可师徒百年情分,又哪里会当真不在意?

      单慧真求到了自己门前。要是不去救,日后传到穆冰心耳中,纵是嘴上不说,心里难免会起了疙瘩,对自己修行终是不利,而有了这一番姿态后,两边却是都可有个交待了。

      至于那禁制,便是未有改动,他也会装作不留神碰上,反正谁都知晓他深居简出。只是一心修持。不熟悉内外布置也在情理之中。

      他摇了摇头。门中穆长老待他尚可,但单慧真虽与名为夫妻,可却一直待他不冷不热,不由想起昭幽府中一辈同门。举首看天,默默念叨,“也不知恩师今在何方……”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得门外一声大震,恍若破天裂地,整个洞府随之晃了一晃,院中一只石桌也是掀翻在了地上,他忙稳住身形,不由一阵惊疑。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

      洞府之中,穆冰心脸上一片凝重,她能察觉到,方才一声响时,方圆数十里内灵机一起转动。法力如此雄浑之人,她还是头次碰上,不觉心凛,若对方是魔宗修士,那蓬远派可就危险了。

      她一挥水袖,想以镜石照出外间动静,可因灵机被制,连使几次法诀都是无用处,只好颓然放弃。

      外间脚步声起,单慧真急匆匆奔来,却见得姜峥在此,她脚步一顿,心下松了一口气,轻声道:“外面不知发生了何事,夫君未曾出去,妾身也是心安了。”

      她心中也是矛盾异常,既不希望姜峥冒险,却又盼望着他能当真能取回灵草。

      姜铮见那一瞬间她眼中有一丝喜色,心下一怔,随即柔声道:“叫夫人忧心了。”

      穆冰心闻得院中声响,也是从洞中自出来,道:“慧儿来得正好,不知外间何事,为师需主持禁法,你速去下面安抚弟子。”

      单慧真正待去时,姜峥突然叫住她道:“夫人,山门禁阵未损,若无意外,当是我玄门修士来援。”

      单慧真一怔,正想问他如何能这般肯定,可再是一思,便了悟了其中深意。

      外间情形不明,这时候极易引起人心动荡,要果真是魔宗鬼谋,那便绝不能遂其所愿,唯有如此说才能快速安稳人心,只是她不敢擅自做主,不由拿眼去瞧自家师父。

      穆冰心目中却是露出深深赞赏之色,关键时刻姜铮临危不乱,处置冷静,她更是坚定了把下卷道书交给其得心思,对单慧真道:“便就如此说。”

      可单慧真才方转身,就听外面有一把清亮声音道:“穆长老可在,溟沧张衍到访。”

      穆冰心先是露出难以置信之色,随后尽数化为狂喜,几是失态道:“是张真人到了,来人,快快,慧儿快拿我信符开了禁阵府门,我要亲去迎接。”

      姜峥听了那熟悉声音,也是一脸惊喜激动,两只手握成了拳头,微微发颤。

      单慧真迟疑道:“师父,外面还有魔宗修士,开了阵门……”

      穆冰心却是丝毫不担心,信心十足道:“有张真人在此,区区两名魔宗长老又何足道哉?徒儿尽管去就是了。”

      单慧真轻轻哦了一声,瞧了姜峥一眼,就往门外去了。

      穆冰心转首望向姜峥,道:“对了,怎把师侄忘了,你师到来,你这当徒儿当随我一同前去。”

      过不多时,山门内隆隆作响,禁门大开,穆冰心便带着姜峥一同出来。

      到了山门之外,抬头一望,见半空中负手立有一名轩昂俊逸的玄袍道人,脚踏虹云,灵气冲霄,身后岛上仍是烟尘滚滚,姜峥忍不住朱眼中一热,当即跪下,重重一拜,两颊登时泪水流下,哽咽道:“徒儿拜见恩师。”

      张衍朗笑一声,起袖虚虚一抬,道:“徒儿起来,有为师在此,必不叫你受外人欺辱。”

      他语声不大,可却是雷声一般滚滚传出,震动四方。

      穆冰心听得心头一颤,这话看似针对魔宗,可细细琢磨下来,好似意有所指,幸而这些年来她自认待姜峥还算不差,定了定神,上去万福一礼,道:“不知张真人到此,有失迎迓,望乞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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