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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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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七十九章 天成百转石 三十六崆岳

  龙渊大泽一处无名荒岛之上,入界宝卷升起了十丈光幕,天阳一照,波光闪烁,仿若连水接天。

  张衍盘膝坐在一旁礁石之上,他已接得书信,渡尘宗一众已然出了山门,正往乍然有千人过来,这非是小事,需得他亲自坐镇,免得出了什么变故。

  而此刻玄鹭洲一面,他已安排了景游过去当接引。

  等有数日之后,光幕之中一阵荡漾,林照丰当先自里步出,身后再出来之人,却是一名道童,除这二人外,未见他人。

  林照丰满是戒备打量了四周一眼,随后见得高处张衍身影,脸色一松,起手一礼,道:“张道友。”

  张衍微笑还了一礼,向外指了指,道:“林道友且看,此为我溟沧派龙渊大泽,此间并无禁制阵法,贵派道友可放心过来。”

  林照丰微显尴尬,知晓自己方才那副模样落在对方眼中了。

  他咳了一声,把话头转过,道:“待我把同门招呼过来,再与道友叙话。”

  对身旁道童低声关照一声,后者应一声,又往回跑去,不多时,就有千余修士自里鱼贯而出。

  许多长老不想自己有朝一日真能脱出樊笼,不由怔怔看着四周,同时也林照丰一般,眼中透着些许戒备。

  这也怪不得他们,本在玄鹭洲修行,此刻乍然到得一处完全陌生之地,难免会是如此。

  而一众低辈弟子却无有这般复杂心思,因头次到得界外,都是东张西望,好奇打量四下,可视界之内,除了一片浩渺烟波外,却是别无他物。

  景游走至张衍身侧,小声道:“老爷,人已全数带过来了。”

  张衍一眼扫去,把所有人脸孔俱是记在脑海,微一沉吟,转首问道:“林道友,怎未见贵派掌门?”

  林照丰叹了一声,道:“准备动身之时,忽闻有仇家来寻,师兄唯恐山门有失,故而留下守御,也不知现下如何了。”

  张衍点首道:“原是如此,这大泽之外,有不少灵秀山川,贫道已为贵派择选一处,若不嫌弃,可先带诸位前去安顿,再入界一行,接应贵派掌门。”

  龙渊大泽之南地多得山川河流,因在天下有数的灵穴近侧,比之寻常宗门山门亦是不差不多,此刻正好安排渡尘宗一众人等。

  林照丰一听,心下一喜,举派上下宿住他人门派之中,难免有寄人篱下之感,方入此界,能立刻得一处落脚之地,那是最好不过了,便一抱拳,言道:“如此感激不尽。”

  张衍一招手,把那入界宝卷收起,置入袖中,再抖手一掷,一道灵光飞出,化为一座百丈长短的飞宫。

  他先自踏步入内,而后请了诸人上来,便就作法施诀,飞宫下方自有雾云托起,缓缓向山门外行去。

  出了龙渊大泽之后,往南又行半刻,张衍法力一撤,飞宫便就在一处山峦降下。

  林照丰放眼看去,见这里山峦如海,水绕群峰,白练如龙,气象正大,不觉暗暗点头,初来乍到,能得这么一处地界暂且栖身,已很是不差了。

  侧首再是一看,见北、东两处天际尽头皆是隐现无边水气。

  北处不消说,是那方乃是龙渊大泽,而东处,当就是那无边汪洋大海了。对这未来重立山门的去处,他也不免多望了几眼。

  这时感应之中忽然起一丝悸动,转目看去,却见有四道堪称气机隆盛的遁光自北行来,倏忽间便到了近前,而后光华散开,自里走出来四名道人。

  他心头一震,这四人竟然皆是元婴三重境,且看去个个修为深湛无比,不由神情一紧。

  那四名道人走了上来,对着张衍一揖,齐声道:“见过殿主。”

  张衍还了一礼,微笑道:“劳动各位了。”

  领头道人言道:“殿主言重。”

  林照丰见此一幕,顿时吃惊不小,再是看了张衍一眼,暗忖道:“张道友连这等修为深厚的三重境修士也随意驱使,看来在门中身份,似比我先前所想还要高上几分。”

  张衍与四名道人说完话后,又转了过来,言道:“林道友,而今我东华洲正历重劫,周围局势不稳,贵派需快些立起守山大阵,此为我渡真殿下长老,可在这段时日内助道友护得门众周全。”

  莫照岳在一旁闻得,忍不住大声道:“何须如此麻烦,我渡尘宗自可……”

  林照丰一听,却是急急将他拦住,不让其再说下去,随后对张衍一拱手,道:“那林某就在此多谢道友一番美意了。”

  自己这一行人毕竟不是东华洲修士,对方如此安排也是常理,若是要对己方不利,根本无需费这些手脚,在这点小事上纠缠不休,那是不智之举。

  张衍如此安排,倒非是为了看住其等,而是这许多人在这处出现,多半会引起魔宗注意。

  魔宗手段诡异,更有许多玩弄人心之法,玄鹭洲中修士从未与之打过交道,骤然遇上,十有**会遭其暗算,而有了这几位渡真殿长老,却可防备一二。

  把此间事安排妥当后,已是过去半日。张衍婉拒莫照岳、林照丰二人随行之议,重又将入界宝卷展开,起遁光一纵,霎时过得门户,再度入得选鹭洲中。

  这宝卷每次打开,出入之地皆与上回不定,因此他踏足之地,却是一片陌生地域。稍稍一辨方位,就往还丹峰所在飞去。

  三个时辰之后,他已是到得还丹峰百里之内,只是凝目看去,山峰周围被一片厚重乌云包裹,时不时有雷电闪烁。

  他不觉一挑眉,这分明是山门大阵被破开之后,未得复合,导致灵机散乱的迹象。

  当下遁速又快得几分,凭着自林照丰身上得来的牌符,毫无阻碍到得山中,却见山中精丽宫观已多是倒塌,几成废墟,而原先天中几处悬空峰也多是坠于地表。

  不过感应之中,仍有一雄浑气息凝于山巅。

  遁光一闪,须臾上了峰顶。

  目光向下一望,殷照空独自一人坐在一块残石之上,不过其神情安然,除略显疲惫之外,并无任何不妥。

  他似是察觉到有人到来,微抬眼帘,见得是张衍,便自站起,稽首一礼,道:“张真人来了。”

  张衍问道:“殷掌门,可是有敌攻入山门了?”

  殷照空面色平静,笑道:“是有几个仇家寻上门,不过皆已是打发了。”

  张衍见他不愿多说,自也不去追问,抛出一枚牌符,只道:“贵派弟子,已是在东华洲中安顿,此是林道友托我转交道友的。”

  殷照空接过仔细一看,确为与自家师弟先前约定信物不假,心下顿时放心,抬起头来,环望一圈,伸手指了指,道:“此间地气,今日便交由真人了。”

  张衍也不客气,微微一笑,道了声好。

  举目看了看四下,沉思片刻,便抖袖抛出数十幡旗,而后打出一道道法诀,旗面之上灵光晃动,渐渐以他为中心结成一座法阵。

  这阵势非是用来困人,而是方便自家收去地气。

  做完此事后,他纵身跃入天中,将彦注瓶往天中一抛,再起法力一转,顷刻之间,滚滚地气被生生拽了出来,皆往瓶中汇聚而去。

  数月之后,御部心明洞天。

  周如英坐于案后,纤手拿着一封书信,蹙眉暗想:“居然是被那张衍取去了地气,看这情形,此人回去之后,便要设法突破境关了,这人乃是周崇举的徒儿,未来得势,必会与我周氏为难。”

  她心底实则还有一个说不出的缘由,当年十六派斗剑之后,她以一具分身追杀张衍,双方可谓早已结怨,想到此处,她便一阵心烦,一捏袖角,暗思道:“不如设法阻他一阻。”

  只是转了一番念头下来后,却是无有对策。

  张衍如今已是溟沧派三殿之一偏殿殿主,这等人物,等闲之策难以算计。

  想了许久之后,她起身过来,到了一处灯盏面前,弹出一缕星火,顿时一丛光亮窜起三尺来高,过不许久,自里浮出一个模糊人影,道:“师妹寻我何事?”

  周如英道:“师兄,那小界之中消息想是你也收到了?”

  对面那人轻笑一声,道:“有所耳闻,师妹为何说起此事?”

  周如英凝声道:“师兄当知那张衍身份,若任其得势,对我周氏难免不利。”

  对面那人立时领会了他的意思,顿时沉默了下去,似是在那处思索。

  半晌之后,他忽然言道:“师妹可还记得陈太平那老道祭炼‘三十六崆岳’一事?”

  周如英点头道:“登杨陈氏数前便在祭炼这一宝物,听闻需三十六座‘天成百转石’,好似至今还差两座,未能功成,但这与眼下之事又有何牵扯?”

  那人悠悠言道:“百转石虽是难觅,但我南崖洲中恰有两座,师妹可去书与陈太平,以此物借得些许钧阳精气来,并许诺三四百载之后便可还得。”

  周如英眼眸一亮,张衍既然来小界取气,那极可能是要走借气成就一途,而以其丹成一品的根底,所需天精地气,必是常人数倍不止,溟沧派中所藏,却未必足够,要是能借来些许,说不准真能缓阻其前行脚步。

  可是随即,她却摇了摇头,道:“师兄未免想得太好,钧阳精气如此重要之物,溟沧派可未必肯拿了出来。”

  那人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不试上一试,又怎能知晓?况且我玉霄又非借了不还,不过晚个数百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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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八十章 神垒洲中不倒山

  张衍在还丹峰上一连待了四月,把山中所藏地气采摄去了大半,自觉已是可以收手,这才撤去法力。

  殷照空一察此间灵机感应,便知山峦之下,至少还有三成地气留下,不由暗自点头。有此些残气在,若无外力侵袭,数千上万载之后,此处又能成一处福地。

  他毕竟自小在还丹峰上修道,眼下虽是即将离去,也不忍见其彻底变为死地。

  张衍将彦注瓶收起之后,便坐下调息。

  少顷,法力尽复,他立起身来,对殷照空一个稽首,言道:“有劳道友等候,贫道还有一事需做,或要再多等片刻。”

  殷照空报以微笑,还礼道:“殷某虽急于出得此界,但等了数百载,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张衍点了点首,一指轻弹,就有符芒激去天中。

  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一道光虹自南向而来,落在山尖,遁光轻散,沈梓心白衣飘飘,自里行步出来,面无半点妆痕,却是容光照人,如月下静莲。

  她上得前来,万福一礼,道:“两位道友有礼。”

  张衍笑道:“今请道友道友来此,是为前番说定之事。”

  他轻轻一挥衣袖,一只小瓶飞去,此是他此前分出的地阴精气,正可给了骊山派,了却人情。

  沈梓辛接了过来,一入手中便就知晓其内精气不小,口中忙连声称谢。

  她心下却是微微有些惋惜,暗忖道:“张真人资质高绝。未来必能成得洞天,此次若不是精气委实太过重要,我骊山派又争不多其余同道,这人情情愿留至今后。”

  殷照空这时开口问道:“这位道友,殷某这几日在山中,不明外界情形,道友可知,苍秀、合海二派如何了?”

  沈梓辛微现迟疑,看了一眼张衍,才言简意赅道:“山门倾覆。子弟尽散。”

  那日这两派长老攻山。只是料错了殷照空的本事,加之后者在山门中多做准备,原本汹汹而来,结果却大败而回。

  元阳派蒋衡自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联手门中来援修士。将之尽数杀死在半途之中。而后又将山门侵占了去。

  只是事后唯恐玉霄看着眼红,借故索去精气,是以又分了一些予入得此界的诸派弟子。便连骊山派也得了少许,既是拿了好处,她也不愿在背后多言。

  殷照空听了,怅然一叹,拱手道:“多谢告知。”

  采气事毕,张衍无意多留,与殷照空商量几句,便一同驾起遁光,往入界门户行去。

  数个时辰之后,两人穿破小界,到得对面渡尘宗落脚之地。

  界外有弟子值守,见掌门终至,个个欣喜,立时报了上去,

  林照丰与莫照岳得知之后,急匆匆赶来相见,互道一番别情之后,又对张衍千恩万谢。

  张衍谦词几句,见已无有什么大事,就欲告辞离去,可这时殷照空却喊住了他,自袖囊中拿出一枚玉简,递过来道:“道友既是喜爱集纳蚀文,此物便贫道便作主就赠送与道友,务必收下。”

  林照丰一见这玉简,脸色一变,但见掌门师兄一脸肃然,却是欲言又止。

  张衍笑了一笑,接过收入袖中,稽首道:“看去看是凡物,既是道友诚心相赠,那贫道便收下了。”

  殷照空诚恳道:“敝派承蒙道友相助,才从那囚笼之中出来,区区一片玉简,未能报以万一,日后如有事需我渡尘宗出面,只管着人传信即可。”

  张衍点了下首,说声告辞,便起得遁光,纵空离去。

  林照丰看了看天中远去光虹,回头道:“师兄,你赠与张真人的,可是恩师往日那枚随身玉简?”

  殷照空叹道:“此物自恩师他老人家得来后,在我渡尘宗中有近千载了,其中有不少师长同门借去参悟,但却从未有人真正看出什么来,许是与我等无缘,还不如做个人情,送与张道友。”

  此物本是上华宗覆灭之后,上代掌门自秘殿之中得来,但简中内容乃是蚀文写就,一直未曾参悟通透,后来传至他手中,也始终未能看出什么门道来。

  只是闻得张衍搜罗蚀文,他才想起此物,但却未曾当即送去,只准备在关键时刻拿出,还能另外做个人情。

  林照丰嘿了一声,道:“也是,有舍才有得,这些时日,小弟也打听到张道友在溟沧派中身份,师兄可知,这位道友来头不小,若论门中地位,仅在那些象相真人之下,听闻已在寻访破境之道,结好此人,日后大是有用。”

  殷照空眼中微亮,道:“也不知象相境是何等景象,我等是否有幸一堵真容。”

  林照丰道:“我等至少还要在此宿住许久,想来是有机会的。”

  渡尘宗要另行建立门户,并非一蹴而就,他们还需遣人去东海勘察,选定落脚之地,便是时日短些,也要数载功夫,这期间皆需与溟沧派为邻。

  殷照空望着山下,此刻初阳之下,山峦映现金霞,显出无边美景,一语双关道:“吾辈不得,后辈弟子当可得之。”

  龙渊大泽东北地界之上,有落宵,延胧、神垒三座洲陆,皆是在登扬陈氏名下。

  其中延胧陆洲为旁系庶出弟子居所,而落宵洲,则为陈族嫡脉修道人聚集之地。

  至于那神垒陆洲,则在清源广华钧明洞天之下,为陈真人修道之地,除却少数得其看重的子侄辈,等闲之人,不得擅入一步。

  而今日,十大弟子之一的陈枫,却被一封谕令召上洲来。

  神垒洲最高处为不倒山,此山亦是一件法宝。经二代掌门祭炼之后,气冲罡云,穿天而过,是以山体四周常有乱流经空,碎石盘旋,有些还是自二重天外而来,日久天长,成了一道天然屏碍,是以他一路行来之时,也不得不小心飞遁。

  上得山梯之后。他寻道步入一所草庐。见一老道斜卧竹榻,背对着自己,似是正在酣睡。

  陈枫打个躬,道:“二伯。唤小侄来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那老道身躯一动。似被唤醒过来。缓缓翻身坐起,睡眼朦胧地望了陈枫一眼,道:“贤侄你来了啊。”

  他慢吞吞自榻边摸出一封书信。摆在身前案几上,道:“真人与你的,且去看来。”

  陈枫神色肃然,族中如此郑重其事把自己换来,定然非是什么小事,他上前拿过,看了之后,眉头不经意一皱,其中内容出乎意料,竟是定阳周氏欲问他陈氏借用钧阳精气,并以两座天成百转山来换,只是……这等事为何要自己来定夺?

  他原本乃是不拘小节之人,做起事来很是随性,然而随着身份地位提升,却是不免多了许多顾虑。

  便谨慎问道:“未知那周族借去钧阳精气,是要作何用处?”

  那老道慢悠悠言道:“原本此事不该我来说,到了时候,贤侄你自会知晓,不过眼下贤侄既需处理此事,我了稍作提点,那钧阳精气用途甚多,然在成就洞天之法中,有一途就需借助此物,你可明白了?”

  陈枫听罢,了然点首。

  玄门世家之间走动频繁,许多族门之间多是姻亲。

  陈氏与定阳周氏虽无这曾关系,但往来也是不少。

  只从书信上来看,显是周族有后辈欲图更进一步,是以前来借气。

  但再是一想,却觉得有几分不同寻常,其背后所蕴目的,似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他把书信再看一遍,问道:“真人可还有别的什么交代?”

  老道耷拉着眼皮,一副随时可能睡过去的模样。道:“真人只说此事交由你来办,其余未曾言说。”

  陈枫略一沉吟,那三十六崆岳一事他也知晓,那族中祭炼数千载的法宝,只是差了两块天成百转石,就可功成,对陈族来说很是重要,此事似能做得,然而他再是一想,却是一惊。

  族中钧阳精气族他虽不知有多少,但由周族所需来看,族中未必能拿了出来,势必会向门中讨要,以陈真人脸面,未必借不出来,但若予了周氏,山门中若有修士欲成洞天,怕是要因此耽搁。

  而眼下能有望成就洞天之人,一是大弟子齐云天,其二便是上任十大弟子首座,而今渡真殿偏殿殿主张衍。

  而齐云天早入灵穴修道,不管所需何物,但绝计是不可能外借的,那么此事唯一可能受牵累之人,便是张衍了。

  他抬头看向老道,道:“二伯,此事若要做,那非得和张真人打个招呼不可。”

  陈长老不置可否,“你以为该如何,便去如何做,族中不来过问。”

  陈枫顿时陷入为难之中,他虽是门中十大弟子,可现在张衍入了渡真殿,两者在门中的地位却差了许多,自己出面,根本说不上话,可休说谈及此事了。

  他暗道:“此看来需得请霍师兄出面了。”

  一念及此,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或许陈真人将此事交由自己办,就是有这层用意在内。

  霍轩自成了偏殿之主后,借口闭关,经年不出,连陈娘子都见不到其一面,而其到了这一步,陈族对他也无甚太大的制约手段。

  尤其陈长老即将转生,此消彼长,更是无人去自讨没趣。

  陈枫想了下来,觉得以往日交情,还是可以一试,便抬头道:“既是真人交托,弟子当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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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八十一章 再睹九星碑 凡真身外身

  渡真殿玄泽海界,观潮阁内,张衍负袖站在大殿正中,对面数丈远处,正摆着九座高大石碑。

  此为上古大德之士所留九块星碑。

  当年他在下院闯天门,与人比斗蚀文,便是籍以此碑。

  而一晃眼间,已是三百余载过去,眼下再是见到,心下也是颇有几分感慨。

  凡人之身,不过区区百载寿数,届时齿落发秃,筋弱骨衰。

  而他身为元婴修士,虽得享命千载,看去长久,却也不过十倍常人,仍觉短促。

  唯窥大道,方得长生!

  心转念生间,他眼神瞬间变得幽远莫测。

  这星碑因是法会镇物,是以每回诸派比斗,皆由东主保管。

  而此次恰是轮到太昊派下院为东主,是以早便先一步摆至都广山下了。

  不过既然是溟沧派渡真殿偏殿之主需要观览,自然无有人为会为这点小事来阻拦。

  他一道谕令下去,不出三日,就有人将此物送来。

  门中典籍曾有记述,此碑原是记录天象运转变化,其中六块,早已为人推演出来。

  张衍却认为里间内容当无那么简单,当年他参研碑文之后,感到自身感应之力大增,也是颇得了一番好处。

  而今为了参悟天地运转变化,需得再好好看上一看。

  他站于原处,于心中耐心推演。

  只是一路将前面六块石碑看了下来,却并未见什么特别异状。

  至于那星象轨迹。自上古大德与天妖一战之后,中柱崩塌断裂,罡云覆天,自此难观天星,就是元婴修士,也到不得九重天外,只有洞天真人能一窥真貌,是以暂也难以判断是否有误。

  他最后把目光投向那余下三块未明石碑之上。

  在稍作细观之后,却是发现,以他在蚀文一道上的造诣。解读起来也是艰涩无比。

  若不借助残玉。凭空解读,不知要耗去多少时日,数十上百年,怕也是往少里说。

  他摇了摇头。难怪此碑一摆就是近万载。无人问津。

  门中低辈弟子。哪有这等本事来观读这碑文?

  而那些有能耐参悟此碑的,多有自家功法传承,知晓脚下所走何路。哪怕别家上乘秘法摆在面前,也至多了解一番,不会去深入参研,当然更不可能把大把时日耗费在这莫名星碑之上。

  也就他有所不同,法力修行上日趋圆满,现又探究天地之妙,只要涉及蚀文,自然要探精心一番究竟。

  “些蚀文看去虽多,但摆在上古那时,不过沧海一粟,要想由此稍涉源流,还是差得太远,看来往西三洲去势在必行。”

  转念到此,忽然想起先前殷照空赠与自己的蚀文玉简,便自囊中拿了出来,法力进去一转,不由微讶。

  若是无差,这玉简之上的内容非是什么阐述至理,却是一门唤作“凡真身外身”的功诀。

  他对此倒是并不如何看重,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简上所刻蚀文,虽只百余字,但其深奥玄妙之处,也不必那三块星碑差得多少。

  星碑是何人传下,并无明确记述,但他想来,与太冥祖师怕是不无关系。

  这玉简既是为渡尘宗掌门殷照空所有,看其拿出之时那郑重模样,想也能牵扯到万余年前有数几位大能身上。

  正仔细看时,却听莘奴在外用脆铃般的声音说道:“老爷,昼空殿霍殿主来访。”

  张衍微讶,霍轩自入昼空殿后,传闻闭关静坐,轻易不见人,此来必是有事,便道:“请霍殿主到前殿安坐,说我稍候就至。”

  莘奴道声是,自去安排了。

  张衍则是一挥袖,把殿内摆开的蚀文碑简都是收起,这才自阁中出来,随后转开阵门,往山下来,不多时,已是到得山前迎客观中。

  霍轩见他到来,自座上站起,起手一礼,道:“张师弟,多日不见了。”

  张衍看他一眼,见其一身日霞玄纹袍,头戴朝岳冠,两目有神,有隐电窜动,顶上不见罡云,站在那处,有与天地浑然一体之感,分明已是修成元婴法身,起手一礼,笑道:“霍师兄修为大进,当要道喜,不知贺宴是在何时?”

  霍轩摆了摆手,道:“些许俗礼,能免则免。”

  似他这等身份,入得三重境后,大多会邀得同门来庆贺一番,各岛各府亦会送上贺礼。不过毕竟是陈族赘婿,因不愿意以身份宣扬,故而始终未有动作。

  张衍也能略微猜到其中原因,不过是当面客气一句,见他回避,笑了一笑,也不再提,便邀他入得山中桂花亭中饮酒,

  这里满园金黄,香绕鼻端,林间溪水连通山外大泽,有灵鱼仙鹤衔盘托盏而至,道道皆为珍馐美味。

  而莘奴则是唤了十数个靖人过来,在一旁端水倒酒。

  一番畅饮下来,霍轩望了望四周,感叹一声,道:“方才进来时,见殿内空空荡荡,人踪寥寥,与我昼空殿也是仿佛,听闻数千载前,三殿之内,诸岛之上,众真诵经参玄,垂钓泛舟,好不逍遥,却不知何是怎样一副光景。”

  张衍知他说得是前代掌门秦清纲之时,那时溟沧派正值极盛之时,自然有万千气象。

  可数百载前,门内方经内乱,虽在而今掌门秦墨白苦心经营之下,复见起色,但此前毕竟耗损了不少元气,也亏得溟沧派万载玄门,根基深厚,等闲动摇不得,若是等闲门派来此一回,早在内外交困之下覆灭了。

  两人修为相近,又皆有意未来一窥洞天,不知不觉间,便说到如何成就一事上。

  张衍敬过一杯酒后,问道:“霍师兄可曾寻得门径?”

  霍轩语气坚定,“我入昼空殿后,观览了不少前辈所遗道书,大有收获,已明日后道途。”

  张衍心下了然,渡真殿中有前人遗下洞天之法,想来昼空殿中也不乏这等机缘。

  不过他所求至法之道,没有前路可循,需得自家慢慢寻求。

  霍轩这时看了他一眼,道:“师弟,你可曾发觉,近日浮游天宫之中,灵机比往日收敛许多?”

  张衍点首道:“确有此感。”

  霍轩道:“为兄请教过门中前辈,这是有修士成得洞天之前,吞吐灵机之故。”

  顿了一顿,目光注视过来,语声稍重道:“齐师兄怕是用不了百年之久,便可殿上列座,师弟,你耐心等待,当有机会。”

  张衍微笑点首,他心下则是转过念头,忖道:“霍师兄来此,不涉正题,反先卖一个好,想是这后面之事,极可能与我有碍。”

  两人又攀谈许久后,霍轩才逐渐道出来意,“今番来此,是陈氏欲向门中借取钧阳精气,只不知此举是否碍了师弟?是以托为兄来师弟处问上一问。”

  张衍略一思忖,世家之中,而今能进窥洞天之人,也就霍轩一人,便问道:“可是师兄需用么?”

  霍轩摇头道:“非是我,而是定阳周氏!”

  张衍目光微微一闪,道:“其中内情,霍师兄可否详细说来?

  霍轩也不隐瞒,将前因后果一说,最后认真言道:“此番是为兄却不过脸面,这才到张师弟这处做说客,不过师弟你若觉得不妥,我可回去挡下此事。”

  张衍想了一想,微微一笑,道:“登扬陈氏乃是我溟沧门下,若其自家需用钧阳精气,小弟自不去多言,但借去与周族,这却需给门中一个交代。”

  霍轩神情中透出慎重之色,问道:“那依师弟看来,该是如何?”

  张衍笑道:“若要借去,却也简单,那却需拿些好物来,以慰同门才是。”

  陈族此番借取精气,为得是能从周氏那里换来两座天成百转石,好炼成至宝,但这说穿了,却是一件私事。

  那么一旦把精气借走,对于山门显然是有所亏欠的,这就需拿出些东西来作为补偿了。

  简而言之,就是出些代价,把门内有资格享取钧阳精气的一众弟子安抚下去。

  霍轩略略一想,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也是一笑,赞同道:“师弟说得最为在理不过,我回去之后,当转言告知。”

  此议一出,陈氏如想做成此事,非要拿出不少好物来不可,否则得罪的同门可是不在少数。

  以他看来,陈氏多半是不愿吃这个亏的,那么此事最后定是落在周氏头上。

  如周氏知难而退,那是最好,若仍是坚持,那溟沧派也不吃亏,反是人人能落些好处。

  他本来以为此事极为难办,一不小心,还有可能交恶张衍,但没想到如此轻易便解决此事,神情顿时轻松许多。

  他自袖内拿出一封请柬,道:“差点了忘了一事,方师弟知我来此,托为兄交由师弟。”

  张衍拿过一看,却是方振鹭修成元婴,陈氏摆下宴席,特意邀他前去赴宴。

  方振鹭被陈氏去位之后,再得不到门内半点支持,也是日渐消沉,无心道途,早便被一众同辈抛下了,不过他毕竟曾为十大弟子,根底还在,终还是踏入元婴境中。

  张衍将请柬收了起来,道:“过些时日,我需出门远游,届时不在门中,自会遣得一名弟子代为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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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八十二章 魔臂化身 西寻道真


  张衍送走霍轩之后,下来时日内,皆在洞府之内持坐修玄,闲暇之时则推演那身化法身之法。

  有残玉相助,不过用了半月功夫,便那整篇功法解读出来。

  一番参研了下来,发现这门化身玄功倒也颇是奇异。

  这功诀不能用来斗法争杀的,而是古时修士参修功果功时,为感悟心境,便化出一具夺去记忆法力的分身出来,以此去往凡尘之中摔打磨练。

  此功并不繁难,他稍稍在脑海中过得几遍,已然领会于心。

  然则这其中有一个关隘,修士化出分身时,需得截下自己一段肢体为介,因功法之故,这一去则是再无可能接续,日后哪怕得了什么宝丹灵药,也是长不回来。

  张衍初时以为,这是哪个力道修士所创,也只有这等人物,才可不畏肉身残损。

  然则深研之后,却惊讶发现,就算力道修士,若行此道,同样也会得了一般下场。

  他不觉摇首,这功法只这一关就足以使人望而却步了,毕竟除了那些蜕凡入士外,哪怕如洞天真人之流,在飞升之前,亦不会让自家肉身轻易受损。

  若这是一门威能极大的神通,倒还罢了,世上少不了一些人为了偌大能耐,付出些许代价。可这功法却前路晦涩不明,看去又不似上乘法门,怕无人愿意如此做。

  看到这里,正要将之摆在一边。可心下忽然一动,却是忆起另一门功法来,若是运转起来,或可无有这般顾忌,他沉吟半晌,暗道:“或可一试!”

  他想到便做,法身忽然如白云烟雾一般,徐徐散开,最后回了藏于印神精庐内的肉身之中,随后功法一转。内视看去。

  少顷。便在身躯之中寻得一滴玄色血珠,好似清水之中渗入一滴墨汁,看去甚为显眼。

  他目光微闪,忖道:“比上回所见。又增了少许。”

  自他参神契大圆满之后。便由心海之中感应得一门神通。

  按照法门演练下来。便凝聚成这一滴血珠。

  他暗以残玉试过,若把全身精血皆是化为这等玄色,到时催化法力。就可把己化为一具难窥真貌的魔身,只隐隐约约可见其似有八臂三首,角牙横出,极是狰狞。

  他认为这不合自家路数,又不急在一时,是以未曾继续修持,只是这一滴玄血却是残存体内,这段时日内并未因停了功行而消散,反是壮大了几分。

  他转了转念,收回心神,而后把功法一转,只听得咔咔连声,随着那精血逐渐消去不见,自背后缓缓探出一只筋肉虬结的手臂,其上满是坚厚乌鳞。

  他看也不看,心意一起,一道剑光飞出,将之斩断下来。

  啪嗒一声,断臂掉在地上。在那里挣动不已,地上砖石在其指抓拿下,犹如腐土一般,刨出了一坑洞。

  过得许久,断臂上有一缕黑气渐渐消散,乌鳞尽去,回了本来颜色,不再如方才一般不似人类。

  张衍目光投在其上,心下暗忖,“先前我猜测不错,此血寄我肉身之中,而今离体之后,自然成了无源之水。不过也亏得渡尘宗这门功法有斩绝生机之效,不然难以斩断,看来在未明此法底细之前,不可再深入修习此神通了。”

  他起指对那断臂一点,其上精气炸开,再缓缓凝聚,不过顷刻之间,就化作一个自己一般无二肉身出来。

  他看了两眼,发现这具化身只是虽气血若一凡人一般,但看去表情呆滞,毫无生气。

  按功法上所言,尚需分得一缕神魂,才可放去红尘历练。

  不过到了这一步,他已然明了功法变化,下来已无需再试,这时心下忽然浮起一个念头,“这两门功法倒是颇为合契,只要我自家舍得下气力,又不吝斩分神魂,分出数十上百分身也是不难。”

  想到此处,不免失笑,抖手扔了一只人袋出来,袍袖一卷,将之收入进去。

  做完此事后,便重又入定持坐,搬挪气机去了。

  因已定下出外游历一事,而此去西洲,路程之遥不下当年去往东胜,却需与与周崇举打声招呼,到了第二日,他便出得渡真殿,往丹鼎院行去。

  周崇举自伍长老走后,已然出关,见得他来,颇为欣喜,请入鱼楼之内坐了。闻得其欲往西一行,他面色一肃,道:“西三洲不比我东华这四洲之地,自上古变故之后,并非我辈修士久居之所,师弟此去切勿小心。”

  张衍讶问道:“闻师兄所言,似是知晓西洲详情?”

  他为此行,曾查阅不少典籍,经罗院中藏书虽多,但有关西洲之地记载却是稀少。

  周崇举道:“不过略知一二,为兄母族原来便是那西洲人氏,曾留下几本游记,为兄儿时看过,至今仍是记得,稍候可道与师弟知晓,不过时过境迁,其中所言,也只能参照一二了。”

  张衍点点头,而今东华洲各家门派,除了有数几个宗门乃天外修士所立,其余追溯源流,几乎俱是自西洲迁来,周崇举母族想来便是其中一支了。

  周崇举又问道:“此回你行走,乘坐何种法器?”

  张衍道:“此回只我一人飞游渡海,欲乘双蛟出行。”

  周崇举认真言道:“如此甚好,西洲不比别处,宁可缓行慢驰,也少往极天上去。”

  张衍笑道:“可是因那金月虫么?”

  周崇举郑重言道:“师弟切莫切莫小视此虫,连洞天真人亦不愿招惹,还是少招惹为妙。”

  张衍缓缓点首,九洲之地。若不算北海那些巨兽怪鱼,那么西海便是余下最为凶险之地,

  其中缘由,便是这金月虫了。

  此虫不过微尘大小,满布极天罡流之中,有亿兆之数,寻常时候结云而行,以啃噬罡英为生。

  若是一齐上来,漫说修士肉身,就是元婴法身过来。也亦可能为其所伤。唯有洞天修士方可不惧。

  此虫要只在天穹徘徊,倒还无惧,只是每逢天象变化,月光穿透罡云。其便会循光遁下。落入地表。便偶有雷电击破罡云。也会散落些许下来,最喜往灵机旺盛之地而去,修士若是不察。往往不知不觉便着了道。

  好在其似被何物束缚一般,从不往东洲而来,否则便是一大祸害。

  周崇举又叮嘱几句后,就把自己所知西洲情形一一告知。

  张衍在鱼楼中坐有半日,把紧要之处都是记下了,便告辞自出来。

  到了天中,他似想到什么,回过头来,稽首言道:“此去寻法,用时当是不短,不知何时回返,师兄可要保重了。”

  周崇举抚须而笑,道:“为兄理会的,师弟尽管放心前去,莫有挂念。”

  张衍把身一纵,乘风而去,将离得丹鼎院时,回首一看,见周崇举仍是在站在鱼楼之上,他身形稍稍一顿,便法力一激,纵空往出了院门。

  一路飞遁,不多时便离了龙渊大泽,他辨准方向,化一道金虹,直落昭幽天池。

  入得洞府之后,他便召来镜灵,把门下一众弟子都是唤了过来,随后逐一关照交代。

  如此过得五日之后,他自洞府出来,到了山巅后,看了一眼送行到此诸弟子,言道:“你等莫要相送了,且回府去吧。”

  刘雁依盈盈下拜,道:“弟子恭送恩师,祈祝恩师早日功成回山。”身后田坤、魏子宏、汪氏姐妹等人也一并跪下。

  张衍点头一笑,把袖一抖,便听一声剑啸,一道遁光往天中去了。

  蓬远派,泊居轩。

  姜峥正在洞府正于运转功法,今日却觉颇为顺畅,忽觉袖中隐有异颤,神情一怔,拿出一看,却是师门所赐灵符正发出微微光亮,心道:“不知是门中哪位同门来此,莫非是魏师弟?”

  他收起灵符,走了出来,不过他也谨慎,到得山门之外,再次拿出那灵符,却见灵光映照眉眼,还有符禁纹路显出,知这做不得假,这才循着那气机所在方向过来。

  行有十余里,到得一座小山,见一名年轻道人立在山巅,正对他微微而笑。

  姜峥身躯一震,再难保持平静,急落下来,跪下一个叩首,道:“不想恩师亲来,弟子失礼,未曾恭迎。”

  张衍上前一步,将袖将他托起,道:“徒儿不必拘礼。”

  姜峥道:“弟子请恩师入山一坐,弟子夫妇二人好端茶侍奉。”

  张衍笑道:“为师此番乃是出外游历,临行之前,顺路探望几个旧友,恰好路过此地,有几句话,说了便走。”

  姜铮肃容一揖,道:“恩师如有吩咐,尽管交代弟子。”

  张衍颌首道:“为师此去,尚不知回返之期,不在之时,洞府之中由你大师姐主事,你如有为难之事,可去寻她。”

  姜峥道:“弟子记下了。”

  张衍拍了拍他肩膀,道:“我弟子之中,论资质你不及诸同门,但论及道心之坚,却不落旁人,为师期愿回来之时,你已有所成就。”

  姜铮神情之中露出坚定之色,重重言道:“弟子定不敢有负师恩。”

  张衍微一点首,自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温和言道:“这里并非神通**,只是为师平日一些心得体悟,你可拿去看了。”

  姜峥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起双手郑重接过。

  张衍微微一笑,道:“为师这便去了,徒儿你好自珍重。”

  姜峥忙是跪下恭送,再抬起头时,见茫茫夜空之中,一道剑虹,已是沓沓西去。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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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八十三章 渡海行真

  张衍离了蓬远派后,一朝西而行。

  自魔穴一战之后,此时六大魔宗皆无什么大动作,东华局面相对沉寂,再兼他声威在外,无人敢来招惹,是以行程是顺利,只数天之后,便到得岁河之畔。

  这条滔滔江水对岸,就是横阔绵长,似欲参天的中柱大洲。

  张衍凭虚御空,负袖站在江水之畔,放眼过去,天地辽阔,江流不尽,顿时胸臆为之一舒。

  只是那人还在中洲盘踞,他上回收了那入界宝卷回来,被其有所感应,虽以而今身份,并不畏惧其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人不来找寻他,自己也没必要凑上门去。

  念及此处,他并不往继往前行,而是决定转道向北,绕过中洲,再转入西海。

  脚下一踏,一股云气绕体,大袖飘飘,往上飞腾。

  不多时,已是撞破罡云,跃至天之上,而后借用罡风,疾趋飞遁。

  如此行有七八天之后,面前便出现一片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

  到了此处,他把袖一挥,一道灵光自袖中飞出,化为一团祥云,但闻两声龙吟,便出来一对长须墨蛟,其身上鞍俱全,后方则拖拽有一幢层大塔阁。

  西海灵机暴乱,行走海上,就算他是元婴重境修士也不敢小视,需时刻维持法力在身,有蛟车代步,却可省却许多气力。

  而与蛟车一同出来的,还有一只清如琉璃,背生血线的异虫,落下一转,凭空变作一个面色青白的少年,上来一个揖礼,道:“见过老爷。”

  张衍道:“前方,我入塔阁修持观法,张蝉且你把车驾看护好了。”

  他身边童中。唯有景游用得最是顺手。

  但因其熟知门内大小事,是以将之留在了洞府之内。

  哪怕门中弟遇得什么变故,有其在旁,也可出个主意。是以此行只带了张蝉出来。

  张蝉拍着胸脯道:“老爷放心,只要来得不是那些修为深湛的千年老怪,小的自可打发了。”

  就在这时,其中一条蛟龙忍不住开口道:“真人,渡海穿云,对兄弟二人来说,不过等闲事耳,无需这小妖,也可安稳。”

  另一条也懒洋洋附和道:“兄长说得是,这小妖看去不过丁点大小。能有多少道行?”

  张蝉见被人看低,顿时跳脚,捋起袖管,恼怒道:“你们这两条长虫,若是不服。可来与小爷比划比划。”

  先前那条墨蛟笑嘻嘻道:“你这小虫好大的脾气,我兄弟倒不介意与你戏耍戏耍,但误了真人的行程,却该算谁的?”

  这双蛟车辇唯有溟沧派十弟座或曾为座之人才可乘坐,但凡出行,皆是行止肃穆的场合,两条墨蛟从来不敢造次。今次出行,算是出脱囚笼,觉得自在了,顿时露了本性出来。

  张蝉嘴皮本事不大,一个哪里斗得过两个,气得哇哇乱叫。

  张衍淡淡一笑。目光一扫。不管是张蝉还是两条蛟龙,被他这么一瞧,都觉一股寒意上来,顿时身躯一颤,皆是收了声。

  张衍不再去理会他们。把袖一摆,入了塔楼之中,盘膝坐下,须臾入至定中。

  如此行了四日,景游在外言道:“老爷,前方有一大岛,似见有不少修道人。”

  张衍微讶,休看过了中柱洲才几日,不过至少已有半洲之地,过去如许远,已算得上是西海外海地界了,这处竟还有修士,倒是与他先前所知有些出入。

  他挥开面前帘门禁制,瞧了过去,见下方有一长岛横卧海上,几座高峰突起,树木丛生,徊云绕雾,看得出岛上有守持阵法,只是灵机驳杂,甚为粗陋。

  外有不少修士乘禽驾舟,出出入入,还有五成群,在四周巡守。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而这边蛟车过来,也是引起底下一队巡守之人注意,几人商议几句,推了一名鹅黄羽衣,容貌姣好的女修出来。

  此女到得蛟车驾前,有些畏惧地看了那两条凶悍墨蛟一眼,一个万福,怯生生道:“敢问这位前辈可是前来相助的我悬笛岛的?”

  张衍淡声道:“贫道不过过此地。”

  那女听得过此地,也是一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说话了。

  这时听得后面有一声苍老声音道:“素儿,退下。”

  女回头一看,见得一名老道人上来,口中唤了声“师父”,忙是退开。

  老道到得前方,先是看了眼蛟车,再打量了一眼张衍,眼中现出几分惊异,他打个稽,道:“这位道友,老朽王南潇,乃是此地主事人,听闻道友途经此处,只是前方道途不靖,道友恐难过去了,若不嫌弃,不妨入岛一坐,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

  张衍稍作思忖,便颌道:“也好。”

  王南潇忙一侧身,道声“请”,两人便一同往岛上去。

  眼见着二人远去,那半空中几名修士凑到了一起,其中一名年轻修士艳羡道:“这位前辈竟是乘蛟而来,定是州中大派长老!”

  旁侧一名矮壮道士摇头道:“我看不是,不定是哪一派宗主,贞罗盟陆师兄总说他师父捉得一头修行数载的天鹤为坐骑,可与这位道长一比,却是差得远了。”

  那名唤素儿的女见没了外人,胆又大了起来,道:“两位师兄,依你们之见,这位道长与那大妖谁人修为更深?”

  年轻修士道:“那妖魔何等厉害,连师父他老人家也不是对手,这位道长未必能比过……”

  矮壮道士摇头道:“不然,有两条蛟龙相助,可不见得输了那妖魔!”

  两人各执己见,一时谁也不服气,便在此处争论起来。

  这岛中最高峰处筑有一座壮丽宫观,满满占了整座峰头,殿前石阶盘山,犹如蛇道,四周栽有不少奇花奇草。

  王南潇殷勤请得张衍入到观中,奉上好茶,又试着打听他来历,待闻得他是自东华洲而来,惊讶之余,态更显恭敬。

  张衍亦对话之中得知,这悬笛岛一门,乃是因数载前洲中遭少清侵袭,这才避居此处。

  只是西海向来灵机不盛,故而除平日修行外,还需采摄海中鱼珠,与中洲大派换得些灵药宝丹过来,补以不足。

  王南潇说话间,自袖中取出一只玉匣,摆在案上,指着说道:“此便是海中出产奇物‘嵩华鱼珠’。”

  张衍目光投去,见这玉匣之中堆满一粒粒晶亮玉珠,倒是与贝珠有几分相似,但是看去色泽更为光润,有丝丝清灵之气缭绕其上。

  王南潇道:“道友可别小看这鱼珠。此乃是用来炼丹祭器的上好宝材,便是少清派的飞剑,亦有用此为灵药的,洲中诸宗派皆愿高价求取,这其中粒,皆为上。”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张衍,抚须笑道:“我与张道友虽初次见面,却觉颇为投缘,这一盒便赠与道...

  友了。”

  张衍淡笑一声,道:“道友若有事,不妨直言。”

  王老道叹一声,知晓是自己拉拢举动过着痕迹了,他也是无奈,不被是逼到没办法的份上,也不至于如此,只得苦笑缘由道出。

  原来他们在这处避修道,虽是灵机淡薄,但却是避开了洲中纷扰,平日日也是逍。

  只是数年前来了一头不辨真身的妖魔,声言此地为他道场。并勒令所有修士于一月内退了出去,否则就要下得狠手。

  王南潇自不愿坐以待毙,与之斗了一场,却是大败而回,险险才逃了性命。

  回来之后,便四周邀得好友前来相助,准备与那大妖做过一场,定下此地归属。

  只是过去大半月,虽是来了不少人,但真正踏入元婴境却只得一人,王南潇深知那妖魔厉害,正为之头疼,见得张衍到来,恰如溺水之人捞得救命之物,巴望着能说服他过来相助。

  张衍听他说完,却是挑了挑眉。

  西海之上忽然多了一个大神通的妖魔,且观其手段,也非是寻常人,此事不合情理,他先怀疑,会否是魔宗修士在背后弄鬼。

  沉思片刻,他言道“不想此处有妖魔逞威,同为修行中人,贫道可以出手相助,但却有一个条件。”

  王南潇大喜,同为元婴修士,他可是看得出来,对方罡云已褪,分明修成法身,臻至重境之人,有这等修为,若肯出手,定可保住全岛人的性命,当即站起,揖礼道:“真人有何需求,但可说来,老道无不应允!”

  张衍笑道:“贫道不需他物,只要一幅渡海行真图,不知王道友可是舍得?”

  “渡海行真图?”

  王老道顿时犹豫了一下,凡海上修持门派,多有渡海行真图在身,此上对水流风向,岛陆分布,天象风云变化乃至海上奇宝凶物等等诸多隐秘之事都有记载。

  这等秘策流传出去,足可使得一派为之兴旺。

  而悬笛岛这副图,是门派中人用时数年才书录完善,这么交了出去,他也是不舍。

  但再一想,要是半月后那妖魔杀上门来,连自家山门恐也被夺了去,那保有这图又有何用?

  想到这处,他一狠心,一拍桌案,道:“好,这图老道做主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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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八十四章 天坠残柱化宝园

  悬笛岛客居轩内,张衍盘膝端坐,身前则飘有一张已然展开的图卷,幅宽约有七尺,图上灵气飘绕,有止不住的毫光外往放出。

  他起手轻轻一拂,就如拨开一层薄纱云雾,露出里间真容。

  此刻可以清楚看见,图中正中乃是悬笛岛所在,周围百里,亦非空白之地,却有分布错落有不少矗立海中的铁岩怪石,粗粗一览,约有千余之多。

  而往外去,能瞧见有一股灵风环绕而走。

  图上虽只这一点微弱气流,然则到了外界,便是那滔天风浪,且越往外去,涌势越疾。但其仿佛刻意避开了这一片海界,这百里之地竟是波澜不起。

  这里明明无有大阵守御,又无高人坐镇,却成如此奇貌,其中情由,颇是耐人寻味。

  张衍来时也曾问过王南潇,后者却早已见怪不怪,只言当年其师率门众来此时便是这番模样,私下猜测,这处kěnéng是古之洲陆一角,如今被海水淹覆,是以尚得几分地气遮护。

  张衍却知事实绝非如此,由上古到而今,九洲之地宣泄而上的地气早被修士取尽,除非掘入地根,否则断难见得。而这世上,有这般能耐的修士也不多见,此不过是胡乱猜想罢了。

  再看了有一会儿,他倒是想得一个kěnéng。

  上古之时,诸修与妖魔斗法,致使中柱崩塌,其中不少残柱散乱天穹之中,其碎末石屑得天极罡风与日月灵光洗炼。多化为罡英砂石,余下都是坠去地表。

  而悬笛岛这处,极kěnéng是其中断裂之后,落入海中的一截。

  要知中柱洲连天接地,汇集九洲灵秀,要不是就在东三洲之侧,三洲妖魔凶物皆视为禁脔,早为修士占据了。

  后打裂崩塌,大好景况也是一去不复返,可便是如此。中柱灵物之多之繁复。也犹在三洲之上。

  如此那便解释得通,为何在远离洲陆之地,还有这么一片得天独厚的所在。

  他自那盒鱼珠拿出,起二指捏起一粒。轻轻一搓。便化粉末洒落。再稍作辨别,并没有什么发现。

  稍稍一思,起手在匣上一抹。整匣玉珠霎时化作细末。

  这时再是一感应,他目光中不禁有微芒现出。

  明明是海中灵鱼腹内孕养而出,却含有一丝甚难辨别的阳烈之气。

  这么说来,若脚下所在真为中柱残石,则极kěnéng是极天之外那一段,否则断无kěnéng有此气留存。

  且山石之中,极kěnéng还蕴藏天精。

  他念头一转,决定亲去一行,看上一看。于是站起出得观门,而后飘身入空,就出岛往海上去了。

  张衍自入岛上后,一举一动皆是为人所留意,他这边一出海,马上有人报至王南潇处,此人因慑于张衍修为,也不敢开口要求立法契,是以心中极担心对方一去不回,便关照道:“张真人若是回来,立刻告我一声。”

  张衍按海图所指,去得数十里后,来至一处阔大礁岩附近。

  此礁大有百十来丈,通体乌黑,早被海浪打磨光滑,自上看去,好似一只巨兽脊背浮于海面。

  他在上方兜转一圈,见看不出什么奇异来,便往下一落,起了水遁之法,往深海潜去,一口气沉去千余丈,方才到得海底。

  此刻再是一瞧,方才所见那礁岩分明是一座海中大石,上下浑然一体,而探出海面的,不过是微棱细角。

  此石掩藏海下部分坑坑洼洼,满是缝隙孔洞,好如蜂巢,有内有不少遍体流光的怪鱼出入来回。

  此鱼生得古怪,其顶上生冠,好似一丛鲜红珊瑚,而身躯却通透如琉璃,腑脏清晰可见,靠尾一端,则是一粒闪烁不已的晶珠,饱满细润,光洁致致。

  张衍打量几眼,知晓这就是王南潇口中所说的“嵩华鱼”,不过面前这些个头更大,足有四尺来长,环望而去,怕不有成千上万,此刻聚集一道,在山壁反照之下,到处是幻彩澜波。

  这处鱼群显是少人捕拿,在他身边游来钻去,竟毫无畏惧之感。

  他对此鱼并无兴趣,沿一较大壁洞飞遁入内,数里之后,眼中浮现一根根散发七彩光华的石柱。

  他停下身来,伸指轻轻一点,石柱霎时粉碎,化为无数细沙,抓了一把过来,果是感应到其中有相同的阳烈之气,只是极为微弱,不细察会疏漏过去。

  需知中柱洲在九洲之中最为独特,其久沐天地灵机,便是残损一块,所蕴灵精当也非同一般。既是如此,那妖魔如是知晓内情,想将之占为己有,也就毫不奇怪了。

  张衍心下盘算,在此搜罗精气,却比去到极天外抓摄钧阳精气容易许多了,而其内所含阳毒,在万余载中也是大多流散了。

  因这处不过随意选择,不排除此间还有更好所在,是以他并不立刻动手,而是飞遁出去,在外转了一大圈。

  这一番动作下来,却是发现,原来不止百里地,再往外去数千里,皆是断裂山体,只是其中精气多是已竭,也无什么灵鱼栖居。

  他想了一想,不觉点首,这些中柱残石坠在此处至少万载以上,自己能发现,当年那些自西洲东渡而来的修士也定不会漏过,当是被其顺手取去了,而今余下的,不过是极小一部分。

  不过既然来此一回,他也不愿落个空手而归,取了一个瓷瓶出来,运转法力,收取精气。

  他也并不贪多,用时数个时辰,待瓶盛满,就收了起来,起了遁法回往海上,仍旧回了原处那居所宿下。

  王南潇得知他回来,松了一口气,又命人送来不少好物。

  张衍既是收了海图,自然不会一走了之,把尽数收下,而此举却令王南潇彻底放心下来。

  半月时日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那妖魔定下时限。

  这一日,海上突然起得大风,而后乌云遮天,无数大浪翻涌滚荡,自里冒出千数个海类妖物,皆是奇形怪状,一个个裸背赤足,手持矛戈,立足浪头。

  这时闻得一声鼓响,百多个肌肉贲张的鱼头精怪,齐力自海下托出一只十丈大小的巨贝。贝瓣大张,露出软腹,其内摆有一榻,正坐有一名白皙清秀的少年修士,束发修眉,眼眸神情之中,有几分昂然张扬,不可一世之态。

  他意气风发地望了悬笛岛一眼,举手道:“何人代本座一行,去问一问王老道是战是降?”

  此语一出,底下立刻就有数名身披鳞甲的鱼怪站了出来,皆是自告奋勇往岛中去,但人人不肯落后,不一会儿互相推搡起来。

  少年修士看着下面吵作一堆,却是露出满意之色,抄手拿起身旁一斛玉珠,随意扔在一名鱼怪脚下,指着道:“就是你了,速去速回。”

  那鱼怪露出喜色,一把搂过珠子,就转身遁水而去。

  少年修士一招手,就有两名衣衫半褪的妖娆女妖上敲腿捶背,正惬意享受之间,忽有一物自远处飞来,最后啪的一声落在脚下,骨碌碌滚了几圈才停下。

  他低头一望,却是那鱼怪头颅,不由暗骂了一声废物,一脚将之踹开,冷笑看着前方岛屿,道:“本想放你一条生路,既然不知好歹,看本座如何收了你。”

  他一把将两名妖女推开,腾身到得半空,自怀里拿出一面小旗,轻轻挥了几挥,过得须臾,海潮汹汹而起,一时竟拔至数十丈高,他再向前一指,其便铺天盖地往悬笛岛涌来。

  张衍此时已被请至岛上最高处一座塔阁之中,与他在一道的,除了此间地主王南潇,还有一位是早先赶来相助的同道,此人姓陆,出身中柱洲贞罗盟,道行也不过元婴一重境,他似是听闻过张衍的名头,在得知其名讳后,望过来的目光中总是隐含些许畏惧之色。

  王南潇这时见得海浪过来,对陆道人言道:“且先耗一耗那妖魔法力,待他气力不济,我与道友再一同上前对付。”

  陆道人自无不允。

  王南潇又转首对张衍一个稽首,道:“那妖魔神通极大,我等若是不敌,还要请道友出手相助。”

  他先前斗不过此妖,也有身为一派宗主,牵挂之事太多,心存顾忌,难以发挥出全数实力来的缘故。

  而如今有一名三重境大修士在旁,又得同道相助,自认可以放开手脚一搏了。

  张衍笑道:“贫道既已应允道友,稍候自会出力。”

  王南潇连连说好。

  他本以为岛上有守御阵法,当能先抵挡些许时候,可令他意外的是,过不多时,脚下居然晃动起来,再有一会儿,整座岛屿也是轻轻震颤起来,不禁面色一变,惊疑道:“那妖魔何处得来的法宝,怎么如此厉害?”

  张衍微微眯眼,却看得出来,那法宝实属寻常,不过是驱运风云海力罢了,wènti却是出在悬笛岛这一处,这里守御大阵未能连接山水地气,只靠布阵法器自身,抵御之力自是不足了。

  徐长老感到脚下颤动越来越剧烈,苦笑道:“道友,如此下去不是办法,看来我等提早出手了。”

  王南潇无奈道:“也只好如此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张衍,目光中满是期待之色。

  张衍笑了一笑,站起身来,朗声道:“自当与二位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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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八十五章 惊霄一气风


  少年修士自摇动小旗后,便一直在打量岛上动静,见过去不久,里间有一团云光缓缓飞出,知是下方之人忍熬不住,被自家逼了出来,不由自得一笑。

  王南潇到了上空后,躲在云中遥遥打量着这个对手,心下却是暗暗吃惊,多日不见,这妖魔的道行好似又有长进。

  要知功法修为到了元婴境中后,若不是在那等洞天福地之中,每增得些许修为,都要用长久时日来打磨,而偏偏此人却是违反了常理,极可能近段时日得了什么奇遇。

  他心下顿时没了把握,犹豫了一下,回身对张衍拱了拱手,言道:“这妖魔法力比上回所见似又有进境,在下与陆道友便先上前与之斗上一斗。”

  他虽有意借助张衍之力,但却怕其一露面,反把对方惊走了。

  照此妖修行之速,下回再来,怕是法力更高,那时怕无人可以抵挡,需得趁这此机会,一劳永逸,将之彻底解决了。

  张衍微微一笑,颌首应下。

  王南潇与陆道人招呼一声,两人一起到了前方,十分冷淡地拱了拱手,道:“李道友有礼。”

  少年修士笑一声,很是大方还了一礼,满是自信道:“王老道,上回见面,你便不是我对手,今日依然如此,劝你早些认输,本座也不会斩尽杀绝,再容你半日,带着门下弟子早些退走。”

  王南潇尽管被人逼上门来,也不失修道人风度,并没有恶语相向,而是冷声道:“恩师昔年率众来此立得门户,而今传至我手,我这做弟子的纵不成器,却也不会被人三言两语吓走。”

  少年修士看了看他身旁陆道人,嗤笑道:“王老道,我道你胆气如此之壮,原来是请了帮手前来。”

  王南潇坦然道:“老道单打独斗,不是道友之敌,故此请得帮手前来。”

  要是此番争斗只为个人私利,他倒不至于这么不要脸面,但今番是为了保住山门,个人清誉却是不放在心上了。

  少年修士失笑道:“你倒有是自知之明。”

  三人在这边说话,而此刻云光之中,张衍却也在打量着那少年。

  在他看来,王南潇称呼其妖魔,却也不为过。这李姓少年虽然修得一身气道功法,可仍旧掩饰不住身上一丝腥甜妖气。

  由此也可知,其所学并非玄门正宗,而因是旁门散数,否则必可将此气息掩盖了去。

  他忖道:“这人气道修为至少有六七百载的道行了,妖类能修到这一步极是不易,功法灵药缺一不可,关键还需有名师指点,西海不比别处,少有修士愿意来此,其一身本事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莫非当真是魔宗门下么?看来稍候需得盘问一番了。”

  少年修士这时忽然间生出些许不安,似是感觉到今日之事并不会那般顺利。此念来得十分莫名。不过他对这方海域势在必得,自恃手底下也颇有几处倚仗,便定了定心神,自贝座之上大笑站起,对二人道:“王老道,既然言语说不通,就手底下见胜负,你二人一起上来吧,今日过后,这脚下之地便该易主了。”

  王南潇对与陆道人点了点头,两人左右一分,各是祭出法宝来。

  王南潇这处是一对青光隐隐,芒闪如霹雳的法剑;而陆道人顶上则是多了一只通体大放明光的金柝,满是耀目芒刺,周围乌云黑雾亦是遮掩不住。

  少年修士对那对法剑尤为留意,他有些意外道:“王老道你还藏着这等好物?上回要是拿了出来,要胜你可没那么容易了。”

  王南潇哼了一声,这法剑名为青电剑,本是一对,是上代岛主所留,乃是采中洲之地数百种灵药炼就,飞击之时犹如电走雷动,威力极宏,尤是克制妖魔之辈。

  可是由于悬笛岛远在西海之上,采集宝材十分不易,怕此剑损伤之后难再祭炼修补,故而从不轻易示人,而今到了举派存亡之际,这才拿出应敌。

  这时他也不再客气,起了法诀,御剑而起,忽然一声霹雳响,两条青光如龙,就往对手头上斩落下来,

  陆道人见他动手,祭出一只小槌,伸手一指,立时在那金柝上当当当敲了三下。

  霎时间,便传出三声裂云穿石之音。旁侧观战的水族精怪立时抱住脑袋惨嚎起来,一个个自浪头上掉了下去。

  少年修士乍闻此音,神情也是一个恍惚,待反应过来时,那两把青电剑已然杀到眼鼻之前,再也躲不过去,“扑哧”一声,就将他整个人杀了对穿。

  陆道人一怔,喜道:“得手了?”

  王南潇却是皱眉,再看去时,却见掉落下去残躯冒出一团黑雾,眨眼变成了一张干瘪鱼皮。坠至海中不见。他看了看四周,沉声道:“道友小心,此人用道术避过去了。”

  天中传来一声笑,乌云一分,少年修士自里飘身出来,赞叹道:“王老道,你果然有些手段,要不是本座有这替死之术,还真要着了你的道。”

  张衍闻得此言,笑了一笑,真正替死之术可是上乘法门,就算魔宗之中,能修炼有成之辈也是不多,此人法门,充其量不过是蜕皮脱壳之法而已。

  但他却并无看不起对方的意思,法门固有优劣之分,但到了真正斗法之时,全看如何运用,若是与自身合契,使将出来,效用也不见得比那些上法差了。

  就如他所习玄黄大手,算不得真正上乘道术,可配合他这一身浩荡法力,便立刻显现出无穷威力来。

  王南潇见得对手显身,二话不说,又是祭起法剑斩来。

  少年修士手一挥,自袖中出来十余粒光滑圆润的丹珠,与那青光撞在一处,一时雷鸣电闪,宝光冲霄,不断传出震耳欲聋的激撞之声。

  陆道人见两人纠缠一出,不肯错过机会,又运法力敲打金柝,此宝再是震荡发声。

  少年修士冷笑一声,掐了一个护身法诀,身形站得笔直,却是浑然无事。

  他自修炼有成后,与人斗法次数实则不多,经验仍是不足,是以方才撞上从未见过的手段,就吃了一个暗亏,但现下有了防备,再想让他吃瘪,却无有这可能了。

  只是这声音不停,他听得也是厌烦,而且再不出杀招,保不齐这二人还有什么后手在等着自己。

  因此分出些许心思来,用力吸了一口气,腹部往外一胀,好似吞下了一个大铁球,再鼓腮一吹,顿时呜呜出来一团呼啸狂风,以无可阻挡之势向前扑来。

  王南潇变色道:“道友小心!”

  上回斗法时,他便是被这奇风卷上身来,竟是一气被扫荡出去十余里。

  待他回来之后,还未动手,又是一口气吹了出去,根本近不得对方之身,法宝道术根本用不上,如此四五回后,法力几是耗尽,只得狼狈而逃。

  陆道人听过他交代,知道此风不可力抗,是以只起护身宝光,准备任由其带去,稍候再折返回来。

  然而才如此做,却忽觉不妙,这风中竟然掺入了无数玄色金砂,宝光在磨卷刮擦之下,竟是转眼便黯淡下去,不由大惊失色,只是这个时候天旋地转,法力难以驾驭自如,想祭法宝,一时却抽不出手,只得苦苦维持。

  少年修士得意一笑,他这门神通名为“惊霄一气风”,威力虽是不俗,但却甚难伤人,是以这些时日来自海底奇岩中采来不少坚实精砂,此刻撒入风中,却是立时收得奇效。

  眼见得自家好友陷入危局,王南潇大急,叫道:“还请张真人出手相助!”

  此语一出,忽然之间,间就有一股浩荡法力降下,将方圆数十里内灵机一齐定住。

  天中云光散开,自里走出一个丰神英毅的年轻道人,浑身清光缭绕,灵气奔走如潮,顶上并无罡云半朵,随他出来,天中浊云散开,浪潮亦缓缓退去。

  少年修士猛然瞪大眼睛,失声道:“元婴法身?”

  只是惊震过后,却是脸色一白,露出骇惧之色,三重境大修士非是自己能够抵敌,现下被其禁锁天地制,想要遁走也是不能,恐是今日性命难保。

  陆道人惊魂甫定,把顶上道冠扶正,上来致谢道:“多谢道友救我。”

  张衍笑言道:“道友言重,便无贫道伸手,你也一样可以脱身。”

  陆道人摇头叹道:“惭愧,在下适才惊慌失措,方寸已乱,不是道友,哪怕不亡,重伤却是免不了的,这恩情不知该如何报答。”

  张衍看了看二人,一指那少年修士,道:“既如此,两位把此妖交予贫道处置如何?”

  王南潇虽有些不愿,但见令自己难以应付的妖魔,在张衍手下却是毫无反抗之力,忙俯首一揖,道:“这妖魔乃是真人擒获,如何处置,我二人哪敢置喙。”

  张衍笑道:“那贫道便做主将此妖带走,道友且放心,当不致使他回来作乱。”

  王南潇听得这话,不禁松了一口气,他只要保住山门便可,至于这妖魔下场如何,却并不关心。

  张衍一抖袖,气得罡风,将之卷入,而后一气遁出近千里,到了一处海石上站定,将之丢下,淡然问道:“你这身本事是从何处学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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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八十六章 山水寄妙法 传道有真灵

  少年修士虽自修行有成以来,已是接触过不少修道人,但有关自家来历之事情,却从来是秘而不宣。奈何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强项不起来,挣扎了一下,才低声道:“小妖这身神通道术,是蒙一石像传法得来。”

  “石像传法?”

  张衍微觉意外,他先前猜测其或是西洲遗存门人,亦或是无意得了前人洞府,甚至因此地临近中柱洲,他还曾那人身上想过,这个答案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便问道:“到底如何一般情形,你仔细说与我听。”

  少年修士只得将自身根脚道出,原来他唤名李岫弥,本体乃是西海之中一条异种凶鳢,非但能在海中觅食,还可上得陆来,在礁岛之前纵驰穿行,扑食小兽。

  因受此方海域灵机孕育,日久天长,便就开了灵智。

  后有一回追逐一头灵蜥,无意中上得一处荒岛,却是遇见了一座能口吐人言的石像,得其指点,自此炼就了一身神通道术。

  张衍听了下来,心下感叹,此番际遇纵不是独一无二,也算得上是世所少见。,

  天下间虽有不少散修能修至元婴境,但若深入细究,其背后莫不是与门派有关,不会无有当真是毫无根脚。

  这其中有许多缘故,首要一点,无人指点,你纵是得了能上乘道书,也难解其意,强行去练,难免有走火之患。

  而无有宗门支持,同道帮衬。便需把大把精力花在寻找修炼灵物上,这又哪来闲暇工夫修道?

  孤身一人,虽是自由,可一朝与人结怨,或遇得大敌,无人援手,恐连性命也难以保全。

  可对李岫弥而言,却全然不是问题。

  这西海虽是受昔年西三洲牵连,灵华早衰,不及其余三海。但一海灵物。总也不少。而本是水族出生,有了法力在身后,自能在茫茫海流之中四处搜寻修炼所需。

  又因这方海域自古少有修道之人,是以从未撞见过什么大敌对手。

  得那石像指点后。也不去随意害人性命。每有劫数到来。还会得一规避之法,竟然平安无恙修炼到如今这般地步,运数之好。可是鲜有人能比。

  张衍饶有兴趣问道:“那指点你的石像,莫非也是精怪一流?”

  李岫弥道:“小妖起初也是如此认为,可后来道行上去了,确确实实只是一尊能口吐人言的石像,并无其他奇异之处。”

  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又道:“也可能是小妖识见浅陋,无法窥见真貌。”

  张衍思索片刻,又问:“此物现在何处?”

  李岫弥犹豫了一下,不过既已是把最为隐秘之事说出,也无需遮藏此事,道:“往北而去,约是一日夜行程,便是那无名岛所在。”

  张衍再问了几句,便道:“你来指路,带我前去一观。”

  李岫弥不敢违抗,只得应下。

  张衍把袖一抖,自平地掀起一卷罡风,裹了此妖上得云头,而后往其所指方位飞遁而去。

  两个时辰之后,李岫弥指着下方一处小岛,道:“便是此处了。”

  张衍低头一望,见这岛毫无起眼之处,其上无有阵门禁制,更无灵机宣泄,若自海上路过,定不会多加留意。

  在李岫弥指引之下,他收住法力,缓缓降下身形,最后在一处陡峭山壁之前站定。

  李岫弥上前几步,拨开草丛,自里露出一尊道人石像,其乃是坐姿,面目与真人相似,不过半人高下,他跪了下来,叩了下首,随后轻声呼唤起来,“先生?”

  张衍在旁看着,也不相扰。

  在他感应之中,这石像甚是奇异,虽无半分灵机,但却有一丝类似法宝真灵缠绕其上。

  过有百息,忽然那石像轻轻一颤,有白烟自七窍之内冒出,而后其一对石眼好似变得灵动了几分,开声言道:“岫弥,你可是带了同道前来?”

  李岫弥不知该如何回答。

  张衍上前两步,笑道:“我与李道友相识不久,言谈闻得他蒙阁下传法,才得这一身修为,是以心下好奇,特意来拜访。”

  哪知石像一听之下,非但不怪责,反是极为高兴,道:“我在这岛上待了不知多少岁月,却是头回有访客至来,惜乎我孑然一身,无茶无酒,不能好好招待贵客了。”

  张衍笑道:“冒昧造访,该当贫道做东。”

  把袖一挥,一团清气飞出,徐徐飘散,而后自里现出一幢三层塔阁,随后道:“请道友上来一叙。”

  石像见他不视自己为异类,反以平辈修道人对待,顿觉无限欣喜,道:“岫弥,抬我上去。”

  李岫弥上前,将石像捧起,随张衍步入塔阁。

  到得阁内,张衍走至主位之上,打个稽首,道:“道友请。”

  李岫弥忙将石像轻手轻脚摆在客位上。

  待其摆稳,张衍也坐定下来,招呼张蝉上茶,纵然知晓其无法品茗,可仍是端上一杯,摆在其面前。

  石像更是喜悦,若不是身不能动,恐已手舞足蹈起来,只道:“得见道长,乃在下之幸也。”

  张衍笑道:“贫道说句话,道友莫怪。”

  石像道:“道长请说。”

  张衍道:“我观阁下,非宝非灵,非妖非魔,却不知是何等样来历?”

  石像如实道:“在下乃是一传道法器。”

  张衍一听名字,便知其用,点首笑道:“道友身无一丝法力,却能指点李道友修至而今地步,不愧‘传道’之名。却不知哪一位先贤有此手笔?”

  要把法器蕴化出真灵,可不亚于炼出一件真器。能有这等本事之人,至少也应是象相境修士。

  石像言道:“万载之前,西源洲上有一派,名为延重观,在下正是当时观主郝如芳所炼,只是观中弟子稀少,有一回遭逢大敌,一番激战下来,只余这位真人一人尚存,其亦身创不小。因怕自己去后。一脉道统断绝,再也无人度化转世之灵,故此把在下炼造出来。”

  张衍自与周崇举详谈过后,对西三洲之事知晓不少。也曾言几家宗门。但这延重观之名却未听过。

  至于西源洲,那是上古时洲名,到了而今。道册典籍之上已然变作西沉洲了。

  张衍又道:“照道友所言,已在寄宿之躯困有万载,既生真灵,也能采摄灵机,为何不设法脱了出去?”

  石像叹道:“我非是不做此想,奈何这些年来所采灵机,全用来维持这一丝本真性灵,再无余力去做他事,不过当年郝真人也曾言,在我具躯壳之内留有一道符诏,只要留下传人,重开我这一脉道统,就可得脱。”

  张衍看了一眼李岫弥,笑道:“想来李道友便是道友所选之人了。”

  李岫弥咧了咧嘴,开门立派,非是简单事,需先寻得一道场,此次若非看中悬笛岛,也不会与那王老道过不去,以至于犯到了张衍手中。

  石像道:“岫弥虽是妖身,却有夙慧,我传他五门神通道术,他于数年间,便能通解四法,只要不行差踏错,重振宗门,指日可期。”

  李岫弥这时却露出了无奈之色,这五门神通其中就有一门遁法,他自认为若是习得,今日也不至于这么快便束手就擒。

  可修炼这几门法诀,却需不少灵药宝材,这西海之上却是遍寻不到,唯独那“惊霄一气风”只消自身法力,是以才最是精擅。

  石像道:“不知道友到这西海作甚,据在下所知,西洲荒废,修士也早已东渡去往中洲之地了。”

  张衍道:“贫道欲借蚀文参研天地妙理,只是此物东洲之地而今尚存不多,思及西洲乃是九洲修士源流之所在,故而往此一行。”

  石像沉默片刻,才道:“在下记起一事,万余年前,来得几名天外修士,与我西洲修士论道斗法,其中就有蚀文比斗,道长可去寻访,或有所收获。”

  张衍眼前一亮,问道:“不知在何处?”

  石像道:“这数位修士,皆是大能之士,听闻以天地为载,借山岳河流为文,在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在西洲之地,道长若有缘,或能观得。”

  张衍微微一怔,浮出若有所思之色,随后点了点头。

  是了,蚀文之道,本是蕴含天地山水之间,自己只寻那些刻在碑文玉简之上的,却是有些偏狭了。

  这思绪一通,他心头豁然开朗,似是打通了一个无形关隘,神思也是变得清明无比,笑道:“道友此语,却是解了贫道心头一障,却不知该如何道谢?”

  李岫弥心下一动,道:“不如道长带先生离开此处?”

  张衍笑道:“道友意下如何?”

  那石像却是推拒,道:“我虽无法力,可却在此长存万载,显然天数早定,若是离去,恐有厄难,而今已教出一名传人,功成圆满之日,自可得脱,道长有闲,不妨来多来做客。”

  张衍见他不愿,也不勉强,想了一想,关照张蝉道:“你去山中抓两头陆上生灵过来。”

  张蝉道:“老爷,此事容易,小的稍去就来。”

  他出得塔阁,遁光往山林中去,不多时,他便回转,却是抓来两物,一条白蛇,一头大龟。

  张衍看了两眼,点了点首,张蝉此番做得不差,这一蛇一龟都已长至百年以上,稍稍得了一丝灵性,虽距开灵智尚远,但若得他相助,那也不难。

  他取出两粒化形丹,命张蝉分别塞入其口中,并伸手一点,助其转运。

  过不许久,这一蛇一龟都是一晃身,化为两个童子,只是神色微惶惑,在那里叩首不停。

  张衍看他们一眼,言道:“今赐尔等两粒灵丹,却非无偿,须得在此照拂好这位道友,到那圆满之日,可自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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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八十七章 万古天门锁灵海,龙蟒潜卧何年开

  张衍与那石像畅谈一夜,却是得了不少收获。

  对方毕竟是一门传法之器,识闻广博,还通晓诸多不为寻常修道人所知的隐秘之事。

  纵然其中大半只是上古旧闻,但对他下来西洲一行却不无助益。

  到了第二日天明时分,他才与之告辞,只把一蛇一龟留下作其护法。

  石像身不能动,便令李岫弥代为相送。

  李岫弥忐忑不安地跟了出来,他不知张衍与王南潇的打算,猜不透会如何处置自己。

  张衍见其模样,笑了一笑,此妖既与魔宗修士及凶人皆无关联,又是那石像寄往重振山门之人,那么自己也不必过于为难他了,便道:“我先前带走你时,曾应允过王道友,不得放你再踏上悬笛岛半步,你若能立下誓言,遵此定议,我可放你离去。”

  李岫弥一听,如蒙大赦,连连说道:“小妖愿意立誓,愿意立誓。”

  张衍神意一动,一份契书已然自袖中飞出,漂浮在身前三尺之地,同时沉声言道:“只言语做不得数,你需立下法契。”

  李岫弥看见此物,心头一颤,他也知晓,自己一旦签下此契,他日若有违反,登时就要应誓。虽并未想着阳奉阴违,但想着日后受一物束缚,总是有几分不自在。

  他吸了口气,接了过来,将自家精血放了些许出来,以指代笔,当场在其上写下名讳。

  张衍等他事毕。取回稍稍一阅,便就收起,道:“看在那位石道友的份上,我尚有一言送你,你日后若是建宗立派,切记不得恣意行事,妄杀生灵,否则必遭祸端。”

  李岫弥叫屈道:“道长,小妖得先生指点,从来也不曾随意害人。”

  张衍淡笑道:“斗转星移。世事变迁。纵然你眼下不做如此想,但日后之事,谁又能说得清楚?便是你自家不为,可能担保门人弟子也是一般?不过此上我却不来约束你。若是胡为。不消贫道出手。自然会有人来寻你。”

  李岫弥这次倒未反驳,他乃是妖身,未来弟子之中必然有妖类。若是功行不到家,致那本性占得上风,确可能行差踏错,似这等事一旦开了头,那便难再收拾了。

  要知无论中柱西海,可皆是人修天下,如是引得群起而攻,那下场不问可知。

  他低头想了好一一会儿,对张衍郑重一礼,诚心实意道:“多谢道长指点。”

  张衍微微一笑,道:“好自为之。”

  他转身上了蛟车,而后两条蛟龙同时一摆头尾,四脚之下生出祥云,便托了车辇往海云之中飞去。

  李岫弥则是站在原处,对天遥遥一揖。

  张衍这次行程再无磕绊,约是用了数月时光,穿过茫茫大洋,终是见得远方天际尽头浮出一线灰影。

  他默默一推算自身所在方位,言道:“这当西陷洲所在了。”

  西陷洲,古时称之为西宿洲所在,虽在三洲之中辟地最小,但万余年前,洲上也有千百修道宗门,可谓兴盛无比。

  只是经历那一场大变故后,洲陆中腹为之塌陷,周围群峰隆出,隔洋拦海,造就出一处奇大内湖。。

  张衍自塔阁出来,凭栏相望,见这处山壁陡峭,几如斧凿刀劈,直起直落,上至云岚,下沉海渊,周连亿万里,环锁一洲之地,森严宏大,尽显造化之奇。

  张蝉惊道:“老爷,这地势好是雄峻。”

  张衍颌首言道:“那位石道友描述此洲景物时,曾用‘万古天门锁灵海,龙蟒潜卧何年开,鸟渡云桥声哀哀,半阳落照天山外’这四句代指,此刻看来,却正如此言所述。”

  张蝉摸摸脑袋,道:“老爷,一洲之地,尽被洪水淹去,怕是那些蚀文也不在了吧?”

  张衍笑而不语,上古大能所演蚀文,皆是暗合天地运转之数,哪是这么容易消去的,就算经历沧海桑田之变,也不会不见踪迹。只是他找寻起来定会有些波折,但以他对蚀文一道的精研程度,不过多花些时日罢了。

  再看几眼,关照道:“往前。”

  蛟车一动,直跃高峰,往洲内驰去。

  一入洲中,眼前所见便是好似倾天之水汇集而成的大泽,烟气蒸腾,云流叆叇。

  他稍稍一辨,却是感应得些许灵机,不觉微讶。

  记得无论是周崇举和那石像都曾说过,西洲故地之所以变得如此模样,那是当年有人妄动地根,引发地陆变动,灾劫横起,进而灵机崩散,终是逼得诸修不得已下东渡他洲,再寻道场。

  而眼下灵机虽是微弱,却不至于半分无有,与二人所言大有出入。

  他心下再一转念,不觉缓缓点首。

  所谓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三洲之地当初虽是灵机耗尽,但九洲地根仍存,当是这万余年间休养积蓄,又无外力相扰,是以稍稍回复了几分。

  不过也仅此而己,这点灵机,全然无法与东华几洲相较,比之东胜洲也大有不如。

  若是外洲修士到得此地,至多只能维系自身法力不衰,至于修行长进,那是休想了。

  照眼下这般景象推算,要想回至昔日那等修道福地,许再过个千万载才有可能。

  正思索间,忽闻扑棱棱振翅之声,目光一瞥,却是湖泽之上的禽鸟群受了蛟龙威势惊吓,皆是飞腾而起,只是数目一眼望去难以测算,一时遮天蔽日,鸣声不绝,而水中亦是隐见波浪,看得出是不少大鱼慌张逃开。

  他心下暗忖,若是在东华洲中,有这等湖泊出现,那必是有无数水中精怪妖物生出,可这处灵机微薄,纵然鸟兽个头长得大些,却还成不了妖物。

  这时蛟车缓了下来,其中一头蛟龙回首道:“真人,小的该往何处去?”

  张衍目望远方,此来主要目的虽是为观摩古之蚀文,但还有一事,就是要将那太冥祖师所封镇在此的凶物灭杀,吞其精气,好使参神契再上一层。

  而西三洲处,每一洲界镇有一头,所幸有掌门告知,具体方位早已是知晓,不必再去四处探询,便道:“只管往西去。”

  双蛟一声长吟,抖擞精神,拽动塔阁朝西飞驰、

  在无边水泽上行有七八日后,远方现得得一处小洲,张蝉嘀咕道:“莫不是到地头了?”

  张衍掐指一算,点首道:“便是此处。”

  张蝉往下一指,道:“那处似有人踪。”

  张衍转目瞧去,见有数条舟船飘在水上,不觉言道:“看来万余年前那场变动虽大,却并未使得此地凡人尽绝。”

  蛟车再往前去百数里,两条蛟龙却皆是不安躁动起来,道:“真人,这处似有古怪。”

  张衍也是察觉到了,若洲中之人于近处观去,或许毫无异状,但他站在高处,纵观周遭万里之地,却能瞧见这处小洲竟深深埋入湖泊之中,好似一团涡旋,但本该低流之水却偏偏不曾将其淹没,反还绕洲别走,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排斥开来。

  除此外,这岛洲还被一股莫名妖气所笼罩,其气息极是强横,与周围微薄灵机格格不入。

  他目光微凝,这大有可能是那凶物所为,如此看来,此妖纵然还未脱困,据此当也不远了。

  张蝉这时自告奋勇道:“老爷,不如小的前去探上一探。”

  张衍摇了摇头,这西陷洲上凶物名为“千目大花蟾”,在六头凶物之中法力不算最强,但有一桩本事,能自断吉凶,趋利避害,既然快要脱困,当不至想不到溟沧派会遣人前来镇压,以此刻形势来观,想来是有所布置的。

  能把一岛之地遮蔽笼罩,其纵然未得恢复全貌,法力也不比他差得太多了。

  而张蝉修为不弱,一旦进入,很可能会打草惊蛇,倒是不可贸然行事。

  他一转念,登时有了个主意,把袖一抖,将那具先前炼出的“凡真化身”放了出来,随后伸手一点,将神魂分出极小一缕,附着其上,轻轻在其肩上一推,将之送下去。

  那化身本是闭目盘坐,到得地面之上,双眼一睁,将身上衣衫道袍稍作整理,就往一处入目所见的渔村走去。

  身躯此刻形貌与张衍有六成相似,但却是一个中年道人的模样,位面引起那凶物注意,身上有点点浅薄法力,但对付凡人却也足够。

  行有里许,见得一名粗黑壮实的渔夫在滩涂上修补渔网,两名四五岁小顽童在旁追逐嬉闹。

  张衍化身走上前去,打个稽首,道:“这位渔家请了。”

  渔夫早已注意到他,见他施礼,却是一愣,随后手忙脚乱放下活计,擦了衣衫,抬手拱了拱。那两个顽童也是停下打闹,跑过来好奇地围着他,还不时摸摸他的衣衫。

  渔夫一吓,忙将两个小童一把拉扯过来,连连作揖道歉。

  化身不以为意,只道无妨,随后又道:“贫道乃是山外炼气士,乘舟到得贵地,不知此处是何界?”

  渔夫恍然大悟,叹道:“这位道长也是从外洲避难来此吧,这可不易啊,我闻说外面有数个岛洲被水淹没,也只我泉涌洲有山神庇佑,不曾遭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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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八十八章 借宝盗灵机 设饵钓大蟾

  张衍这具化身顺着渔夫话头往下一问,才知这片水泽上除这处外,亦有不少小洲,如群星一般散落大湖之中,有大有小,其上多有人踪,亦有王朝更迭,一方之主,好如小国诸侯。

  但这百年之中,总是莫名起了水患,着实淹没了不少洲屿,唯独涌泉洲这里安稳异常,就算偶有大浪兴发,又是很快退去,是以近些年来,有不少人乘舟逃难到此。

  化身对那山神有些兴趣,不禁多问了几句,但那渔夫因限于自身见识,问及此等事,总是茫然不知以对,最后一拍脑袋,道:“怎把这事忘了,小人可引道长去见族老,他老人家曾在州城为官,兴许能说个明白。”

  化身言道:“如此甚好。”

  渔夫兴冲冲引着他朝村中去,步行约有两三里,两人就到了村中。

  此处不大,看去也就百十口人,屋舍多是大石垒砌,颇是粗实,想来是为抵御水上大风之故。

  又行不远,那渔夫在一栋大宅前停下,这处不但石狮镇门,还高墙飞檐,一望就不是寻常人家。

  渔夫上前叫门,少时,出来一个守门老者,便与之说了几句,后者探出头来瞧了瞧,道一声:“等着了。”随后把门一合,听着脚步声,是往里去了。

  等有盏茶工夫,大门一开,一名拄拐老者走了出来,年约古稀,须发花白,身上一袭青布衫。看去精神极好,身后则寸步不离跟着一个身强力壮的长随。

  他上下打量了化身一眼,往年也招呼过来此逃难之人,却无一人有此仪表姿容,知是有来历的,上来行礼道:“道长有礼。‘

  化身已从先前言语中得知此村之人皆是“时”姓,故此打个稽首,道:“时公有礼。”

  “不敢当。”时公站在那里,并不过来,只缓缓道:“不知晓道长拜得是哪位神祗?”

  化身言道:“贫道不曾拜神。”

  时公听得此语。倒没什么多余表情。只道:“道长在别处如何老朽不知,但在我涌泉洲,若要在外行走方便,涌泉山神那是必得拜的。”

  化身听出这话意思。笑道:“谢时公直言相告。贫道稍候便去那神庙上香。‘

  时公见他把话听进去了。神色和缓几分,把手中拐杖一抬,指了指门户。道:“请道长进来说话。”

  化身随其到了一间大堂内,老者请他坐下,仆人送上一盏茶水后,便旁侧敲击打听起他的来历。

  这具化身并非是张衍自身,只是分出一缕神魂而已,那记忆法力也是平空生造,若不论渊源,实则已两个不同之人,故此在其脑海中,自己来处确实存在,并无不可告人之处。

  当下如实言道:“贫道来自白惠洲,由东至西在水上漂泊数月,才到得贵地。”

  “白惠洲?”

  时公喃喃念叨两遍,可却觉从未听过这处,但这片被称作“广澜”的大泽之中不知有多少洲屿,他不知晓也不奇怪,又问道:“道长只一人到此么?”

  化身叹道:“来时有十数人,只是遇得水中巨兽,舟船翻覆,幸得几名徒儿拼死相护,只贫道一人驾小舟才逃出生天,可惜其余人都葬生鱼腹了。”

  时公忙是劝慰两句,随后摸了摸胡须,将话头一转,道:“敢问道长下来意往何处去?”

  化身道:“当要寻一安生之所。”

  时公呵呵一笑,道:“那便有的说道了。”

  化身拱手道:“请时公指教。”

  时公看了看他,问道:“道长要往内洲去,可问有宝物在身么?”

  化身奇道:“什么宝物?”

  时公对天拱了拱手,道:“王上曾有颁旨,外洲之人,如欲迁入我洲,若有灵宝奉上,可得厚赐,最上可为县主,便是最次一等,也可赏田百亩。”

  化身不禁侧目,问道:“有这等好事,不知何等样的宝物?金珠玉器可算得么?”

  时公摇头道:“自不是那些俗物,而是有灵之物。”

  “有灵之物……”化身低头想了想,便自袖中摸出一枚玉符,道:“时公,你看这可算得么?”

  时公回头嘱咐一声,身边长随跑入屋内,拿了一只铜盘出来,打磨的光可鉴人,盘内浅浅放了一层水。

  他指着道:“请道长将此物放入盘中。”

  化身将那玉符往里一放,过得片刻,那铜盘轻轻颤动,并放出一缕赤芒来,照得满堂皆红。

  时公露出惊喜之色,道:“此是上等灵宝无疑!”

  能为国主寻得灵宝,他这引荐之人也是有功,同样也是有赏赐,神情不禁热切了几分,拱拱手,道:“请道长先在此地宿下,明日带道长去见金铃城关守。”

  化身连声道谢。

  此刻已至暮食时分,时公命人摆上酒菜,邀他同席,待到了挑灯之时,才客客气气将他送出,又安排人找了间舒适客房,请他住下。

  到了第二日,化身便随其去见关守,又特意去那山神庙拜访,当即被庙祝赐了些许一本练气之法下来,并要他出海搜罗灵物,若是事成,更可山神入召接见。

  不过化身自恃记忆中有修行法诀,此事却不屑去为。

  如此过得一月,国中赏赐还未下来,他忽起游心,便乘舟往湖中来垂钓,只是不知为何,忽然哈欠连天,犯起困来,最后身躯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而此此时,身上便有一道灵光飞出,往东而去。

  一气飞至百里之外,往一水上塔阁之内飞入。

  张衍此刻正端坐蒲团之上,见那灵光到来,起手捉入掌中,随后默转法诀,霎时之间,这具化身这月余时日以来所言所行,无一遗漏,皆为其所知晓。

  “这山神气息与洲屿之上妖气一般无二,当就是那千目妖蟾了,从传闻中看,此妖物已然能够化身出游,还能去王廷宴饮,看这情形,当是已然无了禁制压制,不过尚还无力出得此洲,故而需从灵宝之内盗取灵机,以求脱身。‘

  那搜罗灵宝一事,或许此间凡人只以为是国主嗜好珍奇之物,可他却一眼看出其中真正缘由。

  西陷洲与东华、东胜二洲界是不同,灵机不兴,便是脱得封禁出来,能维持己身不坏已是不易了,想要恢复全盛,那是难如登天。

  而从灵宝之中吸纳灵机,确是一条可行之道。

  张衍曾听那石像言,并不是所有宗门都愿弃了宗门根基而往东去,不少门派还存有回转之念,将不少好物都是封禁在了山门旧地之内。若是那妖蟾能得寻得一二,无疑可借此养炼出些许法力来。

  虽无法恢复修为,但若积蓄足够,却可助其离洲而去。

  一旦其到得如中柱洲那等灵机兴旺的地界,再有充裕时日,不难恢复昔日神通。

  张衍冷然一笑,这千目蟾为自己脱困,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还懂得利用凡俗之人,换得一般妖物,哪里会想得到此节上。

  由此也可判断出,此妖当正值虚弱之际,此刻自己正好出手,将之镇灭。

  只是这一洲之中,足有百万户人家,要是一旦斗了起来,难免波及,致使生灵涂炭。

  且这妖蟾在自家岛上经营许久,说不定还布置有什么厉害手段,是以需得想个办法将之引出老巢才好。

  心下略略一思,立时有了办法。

  他自塔阁之内出来,纵起风云,往水上行去,出去百余里,他便顿住身形。

  把手一召,顿时起了五行遁法,一股浩荡法力向外张扬,顷刻间,无数泥沙自湖泽底下翻滚而起,行到水面之上,再团团聚集一处。

  随他法力不停运转,越来越多土石向此地汇聚,不过半日间,竟被他凭空造出一座洲屿。

  他飘身到了一处隆丘之上,伸手探入袖囊,把那王南潇赠给他的一匣鱼珠取了出来,匣盖一看,登时有灵光宝气自里冒出。想来那些涌泉岛上之人见了,定会找寻过来。

  只是如此却还不够。

  他思忖了一会儿,手腕一翻,将彦注瓶拿在手中,再自里抓出一团地精之气,往鱼珠内灌入进去。

  承受地气滋养,所有宝珠顿时一起颤动起来,须臾,一道耀光冲天而起,到了穹宇绽放光芒,在夜空之中明亮异常,数百里外亦是看得清楚清楚。

  张衍微微一笑,抖手一甩,将宝珠散在洲屿四周,光华虽是散开,但却笼罩更广。

  这般模样,极似深埋地下的宝物出世,不怕那妖蟾不来,到得那时,自己文章才可做下去。

  再在四周转了一圈,出手消抹了一些太为刻意的痕迹,他便回了塔阁之内,命蛟车腾起,去往云中等候。

  到了次日,便见有数人来此,这几人身上都带有些许法力,不过一观就知是以旁门之术附着其上,并非自身修炼而来,而是从他物借得,其主随时可以收了回去。

  这些人在岛洲上停留了有数日,其后又陆陆续续又上百人前来,共是捡去了不下数十粒鱼珠回去。

  张衍冷眼看着,并不前去阻拦。

  这只是他放下的诱饵,等其回去之后,妖蟾见得这些鱼珠之中含有些许地气,怎么也不会再忍耐下去,必会舍弃一切找了过来,那时自己就可与之放手一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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