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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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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五十七章 黎大津和李和

  二月中的时候,南直隶江北的大部分地方都已经有依稀春意,路边地头也能看到些绿色。

  运河这边则是清江浦向南可以畅通无阻,清江浦向北一直到隅头镇这边,只有部分河段能够通行。

  可即便有部分河段能通行,大队人马行进也方便了很多,辎重粮食之类的物资都可以放在船上,不过对于冯家来说不需要这么麻烦,冯家只要派出信使,在行进的路线上和各处打好招呼,那么大队人马的给养住宿,自然有人给筹办解决。

  扬州府和淮安府,冯家经营的太久了,徐州人刚来一个多月,只能先保证自己站稳,没那么多探子派出去,对冯家的动向很不清楚,何况冯家这次的大队人马分成小队行进,和赵进向草窝子迁徙流民一样,分成百余人一队,而且不少还是乘船行进。

  就这么绕过了骆马湖,来到距离流民寨半天路程的地方,冯家的相关商行早就在这边做好了准备,一队队的人在营地里汇合休整。

  来到这营地的人不光是沿河北上的,还有部分从北边和东边过来。

  和寻常商队不同,甚至和那些经常宿营的响马杆子也不同,这个营地收拾的颇有章法,帐篷在何处,道路在什么位置,那里该有哨位,补给和装备该用多少力量来护卫,以及周围如何布置,都严整异常,这边都是沿河北上的。

  但这样的严整仅仅是部分,也有不小的地方看着不那么没规矩,乱糟糟的不像样子,甚至在营地外面还临时清出来一片地方,那边也有人驻扎,不过看起来就更乱了,即便是七成整齐,也被那三成的混乱弄得一团糟,这里则是北边和东边都有。

  十几名精壮汉子拱卫一名大汉出了营地,这里已经是草窝子的边缘,一马平川,但基本看不到什么人家,全是乌泱泱的荒草地,在这样的情形下,登高望远就很要紧,能看到很广大的一片区域。

  整齐的营地里那些汉子举止都颇有章法,行动间很有规矩,这却让其他人看不太惯,觉得矫情做戏。

  舞刀弄枪的汉子看不顺眼就直接表现出来,在路上就有人冷嘲热讽,在营地汇合,也有人挑衅不停,不过各处很快就安静了,看不惯归看不惯,说到底还要在刀枪上见真章,一闹起来,齐整营地的那帮汉子就证明自家的本事不光在扎营上,嘲讽和挑衅的人都丢下了十几条人命,立刻没有人敢说什么了。

  有几队和冯家熟的,却看出来这伙近千人的汉子不是冯家的私兵护卫,冯家来的几百人居然是听这伙汉子的号令,这让大伙立刻知道了厉害,谁也不敢乱出声了,这些汉子立刻成了核心。

  至于被拱卫的那个大汉,身高体壮不说,一口刀,一杆矛,一看就是下了多少年功夫的好手,身上煞气也重,不知道冯家什么时候养的。

  那大汉爬上了临时搭建的望台,在上面向四周看了看,盯着东北的方向看了好久。

  “那寨子居然起了土墙,有些麻烦,这边四处荒草滩,破地方两边都下这么大本钱,脑子是不是不好使?”那大汉满脸不耐烦的说道。

  下面围着的十几个精壮汉子一阵哄笑,一人凑过去扶了把,嘴里说道:“总爷,他们有钱人愿意花钱,咱们兄弟才有外快”

  话没说完,就被那大汉瞪眼打断:“脑子混了吗说了八百遍,要叫老爷,被别人知道咱们出来,连将主都有大麻烦”

  被他训丨斥那人嘿嘿笑了声,也没有太多畏惧神情,只是笑着说道:“老爷说得对,万一露馅了,将爷拿的银子也就少了。”

  众人又是哄笑,有人满不在乎的说道:“老爷,露馅又怎么样,到时候咱们和冯家那边把他们都洗了”

  “这帮杂碎就算报信又有谁信?”

  “老爷不用操那么多心,不就是个流民寨子吗一拨过去就推平了”

  听到这话,那位“老爷”眼睛又是瞪起,转头怒骂说道:“糊涂,一拨就推平了,怎么多要银子?难得有这样的差事,你们就不想多赚点”

  场面安静了下,随即众人都哄笑出声,先前奉承那个更是说道:“总爷不老爷妙算,等扫了这边,咱们再去徐州,那什么好酒喝个痛快。”

  “去徐州那就是麻烦,这边已经是老周的地盘,折腾大了,将主那边过不去。”话说到这里,却听到马蹄声响起。

  一听到这个动静,正在这边轻松谈笑的十几个汉子立刻抄起了兵器,动作快的已经翻身上马,不过很快又是放松下来。

  远处五骑朝着这边跑过来,到跟前,为一名大汉翻身下马,其余四人都是跟在他身后。

  见到这骑马的大汉,先前到这里的十几个人却收了随便的神态,欠身招呼说道:“黎爷”

  “弟兄们辛苦,这次忙完,不会亏待大伙儿”黎大津肃声说道,然后笑着对边上那位“总爷”点点头。

  那“总爷”满脸羡慕的看着黎大津,笑着说道:“大黎,你这算是走对了,给冯家做事可比咱们在营里当差滋润,银子娘们都是不缺啊”

  黎大津上前给那“总爷”一拳,笑骂说道:“这些东西你在营里于得还少了,少跟我哭穷。”

  一帮人都是笑,那“总爷”挨了下也不生气,只是说道:“那伙苦哈哈流民立的寨子真没什么油水,最多也就是弄了人去卖,我听说里面女人孩子都不多。”

  “不用愁这个,那些人口冯家要了,到时候给你们个好价钱,顺便再把这草窝子洗一洗,抓出来的都算你们的好处。”黎大津笑着说道。

  听着这个,大家眼睛都亮起来,态度什么的又是亲热不少,黎大津豪爽的摆摆手说道:“明天就要动手,今天大伙先好好歇着,早就预备了足够的烧酒,晚上乐呵乐呵。”

  那边轰然答应了,各个上马就要走,那“总爷”刚要跟上去,却被黎大津一把拉住,此时黎大津脸上已经没了笑容,低声说道:“那围子墙高人多,不好打,要死不少人”

  “不过是些流民聚起来的窝子,就算那什么赵进给了兵器又能如何,在咱们兄弟刀下还不是猪狗一样,大黎,你胆子小了”那“总爷”满不在乎的说道。

  说完这句,“总爷”挤了挤眼睛,笑着说道:“难打更好,到时候多弄些银子下来,咱们兄弟分”

  “死多了你怎么回去交待?”

  “死了又怎么样,将主那边还能多吃几个空额,他乐不得。”这边笑嘻嘻的回答。

  黎大津摇摇头,阴着脸说道:“别到时候舍不得死人,等下就把你这边的夜不收都撒出去,我这边也把弓马好派在一起,不能让人出去报信。”

  总爷脸上依旧带着戏谑的笑容,调侃说道:“从前军中还说大黎小李,说你大胆,说我小心,怎么今个不一样了。”

  “李和,那赵进厉害的很,你不要大意”

  “怕个鸟,他赵进一个毛孩子,你怕成这个样子?”那“总爷”李和质问一句,随即满不在乎的说道:“大黎,你糊涂了吗?这边距离徐州多远,他赵进手里多少四条腿的,等他赶过来,咱们早就把这边扫荡于净了,还担心什么援军。”

  这话说得黎大津愣住,随即自失的摇摇头,于笑了声说道:“你说的没错,我这是有点魔怔了,我这怎么了,居然有些慌神。”

  “你这是太平日子过久了,总跟这些江湖人打混,连带着当年那股凶煞气散个于净,咱们刀口上舔血,没凶煞怎么行。”李和闷声说了两句。

  黎大津木然点点头,李和上去拍了下,嘿嘿笑着说道:“大黎,今晚咱们闹几杯,不过该于的也不能不于,咱们这就回去,把那些夜不收和绿林里的狼豺虎豹都撒出来”

  两个人骑马回返营地,黎大津带着的几个冯家护卫远远吊在后面,小声议论不停。

  “咱们黎爷这胆子太小了点,这次都动了官兵,怎么还怕三怕四的”

  “我也觉得丢人,咱们冯家最能打的,三山五岳的朋友,这么多人都来了,居然还小心成这个样子。”

  “没错,远远把马就停了,弯腰过去,就差在地上爬了”

  “那位李和李千总可是狼山副将亲信,带着的队伍虽说不是亲卫家丁,可也是最得力的营头了,有这么个营头,加上咱们冯家的人,别说一个土围子,就算这江北地面也没什么打不下来的城池”

  在前面的黎大津和李和自然听不到后面的闲聊,他们两个人谈笑风生,说说这几年扬州的事情,说说当年狼山军镇中的典故,心情都是好了不少。

  等回到营地之后,黎大津找了辆大车站到上面,吩咐了几句,手底下人立刻去四处招呼。

  别看那些江湖汉子看着李和这等官兵千总不顺眼,但在黎大津面前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那边招呼,这边急忙的聚了过来,不多时,这大车周围就聚满了头目,看着人来的差不多了,黎大津直接伸手把李和叫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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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五十八章 流民寨外

  “各位把手里骑马好,弓马强的都派出去,把这流贼寨子周围放哨的扫清,让他们送不出消息去,然后锁住,让他们缩在里面,至于那寨子里不用动,等咱们明天动手”黎大津扬声说道。

  虽说大家都对冯家护卫头目黎大津很是敬畏,可对他这么慎重还是觉得小题大做。

  “黎爷,就那伙草窝里的兔子,无非是明天怎么抓,犯得着这么落力吗?”有胆大的在下面吆喝了句。

  黎大津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理由,只是抬起手说道:“一颗脑袋一两,五颗脑袋十两,见到脑袋给现银”

  一听这个,下面顿时激动起来,却没人问这是不是真的,谁不知道冯家有钱,闹哄片刻,大家都是转身跑向自己的营地,抓紧把人派出去,这可是财的大好机会,至于那流民寨子能有什么好手,无非是待宰的猪羊,砧板上的一块肉。

  也有人在下面拽了个词“黎爷这是猛虎搏兔”

  吆喝连声,营地里外纷乱成一片,许多人上马吆喝着向流民寨子那边跑去

  至于官兵那边早就得了号令,三十几个精壮汉子背弓上马,向着营地外跑去,他们也没急着行动,只是散开跟在后面。

  “刀兵上的事情,总归小心些好。“黎大津对身边的李和说了句。

  李和还没答话,却看到那边帐篷里出来一名年轻人,李和冷笑了声说道:“你们冯家大挡来了,老子懒得理会,你自己招呼吧”

  这边李和刚走,那名穿着棉袍短靴的年轻人已经走了过来,直接很不客气的说道:“老黎,冯家的银子也是辛苦赚来的,你这么乱花倒是不心疼。”

  “保少爷,能用银子换人头,这生意合算,总比死人给抚恤强”黎大津不冷不热的回答说道。

  这冯保是冯家旁支的子弟,自幼习武,也是护卫统领之一,只不过名字和当年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相同,所以被人笑称“大挡”,冯保和黎大津地位差不多,资历和本事却不如黎大津,下面的护卫武人也只是听黎大津的多,这冯保不服气的很。

  黎大津也拿这冯保没什么办法,毕竟对方是冯家人,而且他也知道,这冯保是冯家掺下的沙子,这么大的力量。怎么放心让他一个外姓人大权独揽。

  若在往日,黎大津会解释几句,现在各路人马都被调动,正是一切启动的时候,这冯保就让他心烦意乱。

  “觉得我做得不对,你去太爷和老爷那边说,在这里我来做主,你少说废话”黎大津声音很冷。

  冯保登时大怒,可对上黎大津的眼神,却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只是伸手指着黎大津说道:“好,你等着,等回到扬州”

  黎大津根本就没有理会,转身看向东北方向,刚才涌出的马队骑兵已经走远了。

  流民寨子周围已经垒起了一人多高的土墙,墙外还有深沟,相比与外面颇为规整的土墙壕沟,里面住处什么的就很简陋了,不过是简单的窝棚而已,好在各项区域划分的很周全,厕所、仓库各种规制都有。

  魏木根是个十六岁的年轻人,他也是从山东那边过来的流民,魏木根的运气也不能用好坏来评价,要是好,他不至于家破人亡,一路来到徐州,要说不好,不会没有饿死,不会在徐州城下没有被杀。

  一路饥饿前行,城下尸山血海,经历过这些之后,一天能吃两顿饭,晚上能睡个安生觉,有这几样,魏木根就觉得很满足了。

  他被选中来到草窝荒滩的时候还很害怕,以为徐州那些凶神想把他们丢出去,可现在他又不想走了,这边的日子比徐州居然还要好些,每天能吃饱高粱饭,偶尔还有咸鱼之类的下饭,这就和过年一样。

  不过在这边也累,一到了立寨的地方,全体人员立刻开始挖沟垒墙,虽说已经开春,可土地还没有完全化开,那些拉车用的牛马在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居然套上重犁挖土。

  而且垒墙的土坯还要简单处理,里面掺杂草杆尽可能夯实,也只能做到尽可能了,因为在这荒草滩上,想要打土坯也没有条件。

  可即便这样,几千流民各个累的要命,每天从天亮忙到天黑,一躺下就呼呼大睡,总算完成了这份工作,大家还没有歇过来,就又有各项指派的工作。

  周围的荒草都已经被割于净了,大家已经开始围垦翻地,准备等到合适的时候开荒种田。

  大部分人力投入到这一块,而跟随而来的几百徐州武人则是严加戒备,里里外外都不敢有一点放松,每天里面巡逻,外面放哨,甚至还要抽调流民里的精悍角色,每人下一根烤过的削尖竹竿,也跟着巡逻警备。

  这几百武人三三轮班,去接送押运外面送进来的物资,有部分盯着流民们做活,不让他们有丝毫的松懈,其余的人则是巡逻各处。

  来到这边的流民已经不像是刚被俘虏时候的畏惧,不少人都打着小心思,有人看到这边四处荒凉,就觉得可以逃跑,夜里趁着松懈的时候,成群结队的向着骆马湖的方向狂奔。

  对这个情况,徐州武人们早就有预备,第一晚抓回来的人每人十五鞭子,打得疼又不耽误于活,第二天的人则是直接砍了头丢在外面,第三天再也没有人敢跑了。

  魏木根从一开始就不想跑,他觉得在这里挺好,魏木根对山东老家更没什么念想,吃不饱饭,死人那么多,诓骗自己来到这边的又是同乡,在这里好歹还有饭吃,规矩严归严,却不用担心被骗,每天只要照着规矩做就好。

  大家来到草窝子,对着茫茫荒草滩都很新鲜好奇,同时又对押送他们过来的几百江湖汉子心存畏惧。

  被裹挟着南下这一路,加上围攻徐州城前后,队伍里那些江湖武人凶神恶煞,把流民当成牲口一样对待,打骂糟践都是常事,说杀就杀也不稀奇,看着赵进又派了类似的人来,大家都害怕的要命。

  没曾想这伙人很有规矩,虽然谈不上和气,可欺凌的事情没有了,一切都按照规矩做事。

  自从被赵字营抓到后,魏木根开始知道了规矩,在徐州的庄子里就有这样那样的规矩,一切都要按照规矩来,犯规的或者挨打,甚至被处死。

  在被选中来草窝子立寨之后,魏木根和同伴们又被教了种种规矩,说是按照规矩行事就能活命,不按照规矩做就得死。

  魏木根因为比其他人伶俐,身子骨也壮健些,就被选做了流民里的护卫,平时拿着一根削尖烤过的竹竿到处放哨站岗。

  对这个活计,魏木根不觉得怎么好,每日里该于的重活一样不少,于完活之后,别人休息睡觉,自己还要拿着竿子出来走动。

  他觉得辛苦,可跟他一起放哨值守的那些江湖人却都说不错,还讲这样有机会做个团练,甚至有可能入赵字营本队,那就前途无量了。

  一路上到现在,魏木根听得多了,也是似懂非懂,比如这些江湖人都在埋怨,自家主事的人眼皮子浅,若是痛快些,让大家都归赵字营管,现在肯定好处多多。可如今一伙二十岁上下的爬到头上来了。

  那些二十岁上下的魏木根也知道,共百余人,魏木根也看不出好坏,唯一的感觉就是整齐,行动做事都很有规矩,言语态度里,江湖人对他们都很敬畏

  “也不过是个混编,又不是本队,牛气个什么。”魏木根曾听人这么评价说道,怎么听都是酸气十足。

  一天天听下来,魏木根对这劳什子“混编”的年轻人越来越羡慕,想着自己也能加入。

  在他想来,放哨就是站在那里四下看,有动静就吆喝,可规矩却也不同,有时候他是站在高处张望,有时候是猫腰窝在草丛里,有时候居然还要在地上挖个洞,上面盖上草,每隔一段时辰就露头出来看看,这让他弄不懂,不过习惯了老老实实照做。

  今天他就是藏在地上那个洞里,不时的冒头,这差事魏木根很不喜欢,在里面又冷又潮,指派的那个江湖汉子还特意提醒过,说要在里面时不时的活动,不然小心被冻死。

  黑乎乎的倒是不闷气,周围还算安静,昨日挖土一天的魏木根疲惫泛了上来,即便湿冷,可也眼皮打架撑不住瞌睡了。

  不知道为什么,外面这荒草滩总让魏木根想起自己的山东老家,连年旱灾蝗灾,整村整村的死绝逃荒,百里没有人烟,这么下去,估计也会变成这种荒草滩的摸样。

  刚开始迷糊,魏木根用力掐自己的腿,放哨的时候睡着,可是要被抽鞭子的,但实在太累,掐着掐着,魏木根还是睡着了。

  头顶上“嘭”的一声闷响,魏木根猛地被惊醒了,他刚梦到几个月前家乡的地狱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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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五十九章 鼓声响起

  难道被管事的查到偷懒瞌睡?魏木根立刻苦了脸,等下要挨鞭子,搞不好还要饿肚子。

  可接下来却没动静,头顶上竹枝枯草的盖子本来透光,现在也黑乎乎的一片,有什么湿热的液体向下滴,难道下雨了,这时候要下也只会下雪,已经清醒的魏木根随即闻到了血腥气,这是血

  从山东到徐州,魏木根已经很熟悉这个气味了,他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头顶上有人趴着,那人还在滴血,搞不好已经死了

  “一个脑袋到手”

  “别抢,这是老子砍的”

  “这帮人还真有法子,应该是个老成角色布置的”

  “多亏咱们走着摸过来,不然都让他们跑了”

  外面叫骂和吆喝声也清楚的传到这个坑里,外面那些嗓音都很陌生,可那语气魏木根很熟悉,诓骗威逼他们来到徐州的那伙禽兽就是这样。

  远远的能听到寨子里锣声急响,有人在大喊大吼,那边应该戒备了起来,魏木根突然想到,在寨子周围有好大一片范围没有荒草,贼人在那里肯定会被发现,寨子里会关门戒备。

  那些规矩倒也好用,魏木根居然想到了这个,随即浑身发抖起来,自己要是出去,会不会被抓住杀死,或者再像山东到徐州那样一路走来,那还不如去死。

  “真有贼人过来,如果你能提前发现,就会去报信,如果你不能发现,那就藏着别动,等能跑的时候就跑。”

  想起当时那些规矩,魏木根整个人蜷缩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今天连削尖的竹竿都比平常短半截,出去肯定就是送死。

  零零散散的脚步声一过,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魏木根感觉挖出的这土坑都在颤动,他一动不敢动。

  能听到大队人马在兜圈子,有人在叫骂,还有人在惨叫,有人招呼说道:“大伙离寨子远点,黎爷说了,等明日大队来了再打,咱们锁住这边就行,明日打破了,再把那几个射箭的千刀万剐”

  寨子里有几名江湖人射术很强,开始几天经常给大伙打些猎物过来加菜,魏木根心里觉得很解气。

  可骑马的人太多了,有几次就在土坑的边上掠过,每次都让魏木根出一身冷汗,身上的粗布袍子都快被湿透了,到了后来,魏木根也顾不得害怕,手紧紧攥住那根半截竹枪,心想不管谁进来都和他们拼了

  一直到天黑下来,魏木根也没有被发现,他不敢继续呆在坑里了,晚上一冷下来,很容易被冻伤冻死。

  周围依旧有马蹄声,只不过稀稀落落了很多。

  魏木根小心翼翼的从土坑里爬出来,他整个人完全贴着地面,不敢稍微抬起一点,他这个土坑在草滩里,四周还没有被打草。

  寨子那边的方向有火光,借着这依稀的光芒,魏木根看着躺在土坑上的尸体,尸体的头已经被砍掉,魏木根从这人的穿着打扮上认出是谁了。

  是徐州的一位江湖人,年纪偏大,性子也和气,魏木根曾经被指点过,知道了怎么握住竹枪,怎么刺出去才能杀人,魏木根当时不觉得怎么感激,可现在看到这尸体,眼泪禁不住流淌不停。

  魏木根将这江湖人腰间的短刀摘下,他就是因为这个才认出了对方,丢掉竹枪,拿着短刀,抬头看看天,魏木根小时候听村里的猎户讲过,可以看着天上的星星来判断方向。

  逃去那里?回山东?魏木根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想起刚才那具无头尸体,想起这些天在寨子里的辛苦

  好不容易有了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能被你们这帮混账给毁了,魏木根打定了主意,他用牙咬住短刀,一步步向外爬去。

  流民寨里的一于人都觉得天没黑多久,很快就见到了天光,可能这一晚上紧张惊惧,谁也没顾得上休息,不知不觉一夜过去。

  就是昨日下午,突然间外面的明暗哨兵一个个被杀死,在一人发出惨叫之后,寨墙上敲响了铜锣,按照事先的安排,整个寨子都动员了起来,流民青壮分为几队,大部分都拿着竹枪戒备,还有人烧水做饭,还有人护卫好了仓库和池塘,有一条小溪穿过了寨子,但要提前储好足够的水。

  “守好了这个寨子,进爷不会亏待大伙,就算咱们有个三长两短,家里也会有安排,谁要是不安心,进爷的手段大伙也都明白”寨墙上一个年轻人在那里大吼说道。

  流民们看着都奇怪,这么多凶神恶煞的汉子,怎么一个后生当头领。

  站在寨墙掩体处的张虎斌眉头紧锁,他看到那些徐州江湖人,那些混编团练,各个神色还算坚定,即便是流民脸上有惊惧,却还没有到崩溃的状态。

  赵字营设立流民新寨,必然要安排一个放心的自己人在这边看着,身为营尉连正的张虎斌向来被评价为有勇有谋,这次就派了过来。

  因为种种考虑,张虎斌没有带手下连队,而是各连一共抽调了十二名精于队正跟随,他们这些赵字营的头目,对各处混编的团练有指挥权,掌握了团练,那些江湖人自然也要听命。

  不过平时张虎斌没有暴露身份,只是按部就班的照做,出发前,从流民到江湖人,大家都接受了训练,各项规矩都是定好,来了照做就可以。

  但眼下这个局面,不出来主持已经不行了。

  在寨子外面游荡着一百多骑,看着都是弓马娴熟的人物,昨天不仅仅杀了外面的哨兵,寨子里几次派出求救的人,都被他们堵住杀死。

  这几十骑还是小事,更麻烦的是,在寨墙上登高望远,已经看到远处大队人马朝着这边前进,唯一的法子只能守了。

  “外面这么多人,怎么守啊”

  有人在下面小声嘀咕,流民和江湖人,甚至混编团练那里都有些骚动,寨墙不高,上下不停的搬运走动,外面的实情瞒不住人。

  “咱们这里能用的足有两千多人,咱们不出去打,一定可以守住”张虎斌大声说道。

  在赵字营还分老兵队和新兵队的时候,赵进和伙伴们经常在家丁面前高谈阔论,实际上是把兵法和训相关讲述给家丁们。张虎斌这等好学上进的,一直听得很仔细。

  “就这么大个地方,他们十个人冲进来,咱们十个人甚至二十个人迎上去,咱们不吃亏,他们就算有一万人,一次也只能这么多人进来,在这寨子里外,咱们始终算人多,人多打人少,你还怕个什么”张虎斌一边回忆,一边大声吼道。

  寨子是个四边形,敌我就在这四条边上对战,真正能上阵厮杀的人数就是能堆在这四个边上的,人再多也只能等在后面,在这样的情况下,数量的优势在一段时间内根本体现不出来。

  下面的人听得似懂非懂,不过看着这个年轻人这么有信心,大家也都跟着稳了不少。

  张虎斌说完之后,混编团练和江湖人就开始让流民们上寨墙,他们则是夹杂其中,张虎斌和手底下的十几个骨于吩咐清楚,每个人各自负责一块,相比于其他人的忐忑和担心,这些赵字营本队的年轻头目居然很兴奋,觉得立功出头的机会来了。

  “找几个骑术好的,等下有机会就立刻放出去,关键要去报信”张虎斌拽住一个亲信的人,低声说道,他看事情比较全面,可没有同伴们那么乐观。

  冯家的大队人马在天一亮就开始出发,相比于流民寨里的紧张戒备,冯家各处都很轻松。

  昨天那次突袭,流民寨放在外面的哨位死伤惨重,这让大家觉得实在不值一提,自己这方这么多人,强手这么多,真拉开了动手,不花什么力气就能推平了。

  “得亏是这个时候来,晚来一个月,大车就没办法走了,弄不弄就沉到泥里去。”黎大津看着同行的大车,感慨的说道。

  那位李千总李和就在黎大津边上,他们两个人身份最高,其他人都在一边,而那个冯保则又是一堆人簇拥着,彼此距离很远。

  李千总前后看看,笑着说道:“这阵仗比将主平贼也小不了多少,你们冯家费这么大力气来争这个荒凉地方,这是银子多了没处花吗?直接杀到徐州去多好?”

  “冯家把这块当成命根子,生怕别人占下了,你别看这块荒凉,只要收拾好了,立刻就是良田,又是挨着漕上,又是挨着海边,要是把这块地方都占下来,那是多大的家业,足足半个府的庄子,放在别处,这差不多一个府的地盘了。”黎大津开口解释说道。

  李和摇摇头,咧嘴笑着说道:“还真是好算计,比咱们将主都阔气。”

  “两码事,根子还在盐上,这玩意能做一辈子,子孙多少代吃用不尽。”黎大津回答了几句。

  说说走走,太阳升起的时候,就到了流民寨子的前面,一看到这寨子的规制,李和的眉头就皱起,闷声说道:“大黎,他们这个寨子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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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六十章 填壕烧水

  “应该不过一个月”

  “不到一个月居然弄出这样的规制来?”千总李和先是诧异的说了句,随即脸上神色转为慎重,闷声又说道:“恐怕一口吞不下来,要啃了”

  黎大津点点头,笑着说道:“昨天已经把他们里外掐死了,想要求援都来不及,而且就算援兵来了,咱们已经把这里彻底扫平,先让弟兄们安顿,要慢慢来。”

  李和点头,他和黎大津分别转身,大声招呼着安顿,冯家这一大队,有的整齐,有的混乱,各自开始停下,大车上的牲口被卸下来,各种物资也被搬下

  这边距离寨墙不远,寨墙上的掩体很简陋,里面的人战战兢兢的看着,还有人傻乎乎露头,结果被外围游荡的骑手赶过来,一箭从墙上射死,摔在了下面的深沟里。

  “三百一十二”张虎斌在那里点着敌人马队的数目,越数脸色越是难看,足足三百五十几骑,步卒居然过了两千三,寨子里的人算上流民也才也还没这么多,更不必说流民不少人没什么把式,而外面这些看着都是舞刀弄枪的老手。

  “连正,会射箭的一共十六人,都喊过来了”张虎斌身后有人轻声说道

  张虎斌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镇定些,然后转过身下了寨墙,十几名汉子已经聚在那里,大家脸色都不好看。

  江湖人中,大凡能会射箭的,比起寻常舞刀弄枪的莽夫总要强些,心性沉稳不必说,冷静扎实也是有的,不然射不中目标猎物,弓手们脸色虽然不好看,可在这寨子里已经算最镇定的一批了。

  张虎斌拱拱手,于脆利索的说道:“各位,等下射箭不用快射,只盯着对方的头目和弓手,其他的都交给别人。”

  大家交换了下眼神,一人闷声说道:“张头领的吩咐大伙都懂,可看外面这个架势,咱们能守住吗?”

  “能有援军来吗?”

  “进爷可一直在徐州没动,是不是把咱们丢这边了”

  一人起头,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能守住,能有援军来,进爷不会不管大家”张虎斌没有丝毫的迟疑,于脆利索的给了回复。

  眼下这局面怎么看都是凶多吉少,大家难免心浮气躁,可张虎斌却这么坚定有信心,他这么一说,大家也不知道怎么问下去,一时间都是点点头,张虎斌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徐州人来淮安府抢食,那是水火不容的,被抓了也没个好下场,或者不死,可这不死没准比死还难受”

  “张头领放心就是,咱们敢来,就是敢把这条命押上”说到这里,也有人草莽气质作,粗着嗓子大声回答。

  “外面动了,外面动了”寨墙上有人吆喝说道,张虎斌也顾不得和众人多讲,只是挥挥手,自己转身先上了寨墙。

  看到刚刚停顿好的敌人大队开始向前了,张虎斌看到敌人的动向,脸色更不好看,对方居然还有盾牌,而且还有这么多面。

  绿林山寨,响马杆子,大家动手都是凭着勇悍,一窝蜂的冲上群,这盾牌又是碍事又不方便用,所以基本见不到。

  而团练乡勇这种有些训练的,队伍里盾牌就不少了,刀牌手甚至还要多拿份钱,因为不是武艺精熟还用不了,朝廷兵马用这个最多,盾牌遮蔽,分进合击,都有一定的军法。

  看着盾牌这么多,说明对方的训练不会太差,组织也有章法,接下来这战斗恐怕更难打了。

  “开水准备用开水”张虎斌吆喝说道。

  流民新寨和其他处的灾民比起来,有一样东西不缺,那就是铁器,农具和铁锅徐家出产大宗,这边需要立刻就能取得,连正常的很多村寨,都没有这么充足的铁器,一声吆喝,寨子里立刻开始生火烧水。

  盾牌遮蔽着推送大车的人,在大车后面,甚至还有弓箭手跟随,大车上则堆了不少泥土。

  “嗖”的一声,有人忍不住开弓射箭,箭支钉在盾牌上,这让大车稍微慢了些,然后继续前进。

  “不要射箭,现在射箭没用”张虎斌吼着说道。

  十几辆大车靠近了寨子边上的壕沟,寨内的开水也已经运上了墙头,有流民心急,端起木盆就要泼洒,一站起身,大车后面的敌人弓手顿时找了机会,一箭射出,那流民惨叫了声,站立不稳,拿着木盆直接摔出了寨墙。

  这流民临死前盆里开水泼洒出来,身边几个人都被烫的惨叫,让寨墙上乱成一团,而在敌人那边则是哄然叫好,似乎在为这射术喝彩。

  “听我号令,不听我号令,老子先一刀宰了你们”张虎斌也有些气急败坏了,若是赵字营的本队在这里,甚至只有那些混编的团练,都不会这么乱糟糟的。

  好在流民在来到草窝子之前也经过训练,也知道规矩听令,张虎斌喊完,下面一于人都在怒骂约束,总算没有人乱来了。

  大车上的土倾倒在沟里,然后缓缓退却,这个方向上的几名弓手都张开了弓又松弦,因为射不中对方,盾牌遮蔽的很严丝合缝。

  那壕沟当时挖的很宽,严格按照规矩做,可隔着这条沟,再隔着大车,滚水很难泼到人。

  那些大车退回去,又在那边装上了土,这次那边还有了经验,又有不少人拎着土筐和装土的器具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这次又让大车把土倒进了沟中,退出去没多远,那些跟着的人就把土倒在车上,又是重新向前。

  张虎斌咬牙切齿的盯着,手随时准备举起,却始终没有举起,弓手们最初紧绷的状态也放松下来,实在是找不到射箭的机会。

  在寨内,有人骑马来回奔驰,寨墙四边的情况不断的报过来,尽管其他三面敌人只是放着游骑监视,可张虎斌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这小子年纪不大,做事这么老成。”

  “赵字营出来的不会差,这样的人进爷手下还有不少”

  有江湖人看到了张虎斌的做法,各个觉得慎密周全,连带着他们的心气也足了些。

  “进爷将来还有大前途,咱们这次要能过去,搞不好以后有好处”

  “先过去这次再说吧,你倒先想好处了”

  在冯家大队人马那边,除了戒备的本队之外,其余的人都拿着工具挖土,大伙舞刀弄枪,厮杀见血还好,结果现在出苦力挖土于活,不少人怨气十足,可也只能动手。

  这位因为好吃懒做才落草当了响马,没曾想今日里还要于活挖土,一边埋怨一边动手,进度慢的很。

  被打过草的哪些地方还好,荒草滩里就能看到不少尸体,这都是昨日的战果,尸体都被割掉了脑袋,有几处地上有坑,里面的人也掉了脑袋,尸体就那么歪在坑内。

  “你们运气不错,死后还有埋的。”这人调侃了几句,他于活偷懒,却有心思翻检这些尸体,看看有没有剩下的财物。

  等挖到一处,一个人翻到在坑边,坑上面盖着的草盖子也在一边,坑里面却没有人。

  “难道那时候坑里的人跑出来了?”这位琢磨了下,也没有深想,只是躬身开始搜检摸索,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黎大津和李和一直呆在阵列前面,刚才不在一起的冯保也跟着过来,三个人都在盯着前面。

  “这沟还挖的真宽,这寨子的规制很不错,居然还有马面,那赵进还真为这伙流民操心。”李和在那里说道。

  黎大津点点头说道:“徐州那边军户不少,赵进手底下应该有这样的人,自然按照兵法行事。”

  冯保距离边上的黎大津和李和有点远,听到这话却插嘴说道:“二位,我看这沟填的也差不多了,这就让大伙上去,把这个寨子拿下来吧”

  李和瞥了眼没理会,黎大津收去表情说道:“主攻这一面,必须要把壕沟和地面齐平,不然冲过去在墙外受了阻碍,就会被上面猛打,到时候死伤就重了。”

  听到这话,冯保嗤笑一声,大大咧咧的拿着鞭子指向流民新寨,满不在乎的说道:“老黎你胆子太小了,从头到尾,那寨子里才一个人露头,才射出一箭,都已经被咱们吓傻了,等咱们大队过去,没准直接下的开门投降。”

  李和转头盯了过来,冯保觉得不太对,连忙又解释说道:“就算会死人,哪有打仗不死人的,冯家又不是不给抚恤”

  “再说一句废话,老子赶着你走在最前面,你家抚恤一定不少”李和冷声说道。

  在黎大津面前这冯保可以耍脾气摆脸色,在李和面前冯保却老实的很,只是恶狠狠的瞪了黎大津一眼,这才转过了头。

  “咬人的狗不叫。”黎大津说了句,也不知道是感慨还是什么。

  李和突然在马上直起身,手搭凉棚望了望,疑惑的说道:“里面怎么冒烟,难道在烧东西?”

  在这荒草滩里,唯一可用的燃料就是荒草于草,这种燃料烧起来烟气很大,那么多口锅在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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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六十一章 开了寨子大伙随...

  烟尘滚滚,只是在外面看却看不到水蒸气冒出来,而且里面的这些铁锅正在不断的添水,因为里面的水早就翻滚起来。( ..)

  眼看着快要正午,流民新寨朝南这一面都被填平了,各处挖土的也都被集合起来。

  黎大津收了刚才的谨慎和冷静,反倒换出一副热心豪气的模样,站到一辆大车上喊道:“我家太爷,我家老爷已经许了赏格,先进这个寨子的功臣,白银一千两,以后盐货盐路上,我家也会多多照应。”

  下面轰然一声,白银千两,加上盐货盐路上冯家的照应,这可是一注大财,但再看看冯家那兵强马壮的样子,还有自家什么事,看看就得了。

  “我还有个消息,这寨子里有五百女人,漂亮不漂亮不知道,可都是二十多岁年纪。”

  里面还有女人?大家脸上的神情又有变化,黎大津继续吆喝着说道:“兄弟也和太爷老爷那边请了便宜行事,这些女人只要不弄死,头两天随咱们处置

  下面响起一阵哄笑,每个人的神情都很邪,大家谁不明白黎大津的意思,可兴奋过后,又和前面银子什么的一样,好处再多,也轮不到咱们来吃。

  黎大津又把声音提高了不少,大声说道:“大伙给冯家面子,来这里帮忙助阵,冯家绝不会亏待大家,老黎我这里说句话,我给大伙把沟填平了,大伙先上,开寨子抢女人,大家都先来,冯家的兵马给大伙断后,绝不抢这好事。

  下面骚动一片,大家又有些兴奋了,黎大津继续说道:“这寨子里面的人都缩在墙后不敢动,一冲就能拿下来了,老黎求大伙一件事,等进了寨子,东西随便拿,人能不杀还是不杀,拿来人还能和冯家换银子,大家在意点”

  一听这个,下面轰然答应,先进去,拿赏银、玩女人、抢钱财,这是大好事,这黎大津都已经劝大伙少杀人了,可见进这寨子有多么容易,不少按捺不住的已经乱喊乱叫起来。

  “开寨子要用什么器械,大伙尽管来拿,俺们冯家压阵,弓手就在大伙身后,替大家遮蔽着”黎大津笑着说道。

  大车上带来了不少东西,梯子、木排之类,下面轰然答应,涌过去分拣抢夺,黎大津哈哈笑着,不时打趣几句,大伙心情看着都不错,有弓手在后面压着,那把握又大了不少,这冯家的确厚道

  那边有几个冯家的头目围着冯保抱怨,冯保脸色也很难看,等各处聚过来的人都到前面准备,冯保在几个人的簇拥下找上了黎大津,恶狠狠的说道:“你个胳膊肘向外拐的杀才,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留给自家,让自家的弟兄们心寒吗?”

  黎大津扫视一眼,跟在冯保身后的几个头目都下意识低头,黎大津猛地抓住了冯保的前襟,直接拽了过来,咬牙说道:“你脑子被什么堵住了,老子是让别人先去试探送死,你要想死,带着你那几个傻子手下去前面,别在我面前添乱,滚开”

  说完之后,手向前一送,冯保被他直接丢在了地上,其他几个头目都后退了,黎大津指着他们怒骂说道:“再挑唆着乱来,我就剁了你们,你们还真以为姓冯就是冯家人,谁知道你们爹和爷爷姓什么,滚”

  一于人连忙扶起冯保,急忙散了,各路响马杆子绿林盗伙已经涌到了前面,黎大津又是上了大车,在那里看着寨子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和骑马来到他跟前,冷笑着说道:“你这还不如在军中,起码不用受这些杂碎的气。”

  “在军中一样受气,冯家这里,最起码能给老婆孩子一个温饱,将来或许还能博个前程,不用这么刀头舔血的过日子。”黎大津叹了口气说道。

  就算是响马盗贼这类的乌合之众,也知道进攻前要整队列队,刚才黎大津一番话把他们挑拨的心浮气躁,谁前谁后颇有些争执,既然寨子马上就要被拿下来了,谁在前面谁得的便宜就大,至于死人,死几个就死几个,一伙几十上百的,总不至于都那么多倒霉,头目们自然会躲在后面。

  不知道谁吆喝了声,几百人开始向前行动,将近二百步的距离,大家唯恐落后,各个越跑越快,整个队伍不管不顾的向前卷了过去,弓手们却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有那响马盗伙的弓手想要快步跟上,可看着大队都如此,也跟着慢下脚步,反正能射箭和骑马的,在分赃的时候都要多分一份两份的好处。

  在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就开始跑,跑的时候劲头足,可几十步一过,就觉得腿重气粗,百余步的时候,劲头就已经弱了不少,可冲都冲起来了,后面的开始动作慢,现在拼命要拥挤到前面去,前面的不敢慢下来,就这么乱哄哄的涌了过去。

  “不要射箭”墙头张虎斌声嘶力竭的喊道,眼前这几百号人是最好的靶子,已经有弓手按捺不住站起,但张虎斌一边大喊,一边让手下去吆喝,弓手们都纳闷为什么,蹲下来之后纷纷觉得先前高看了这年轻连正。

  寨墙的掩体狭窄,没办法放置锅灶烧水,开水就这么一桶桶的被拎上来,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到跟前了

  “倒”张虎斌吆喝一声,起身把一桶开水泼了出去,人人跟上。

  他时机把握的不错,冲过来的敌人刚刚踏上被填平的壕沟,开水直接泼下

  凄厉的惨叫声登时响起,有人头脸立刻通红一片半熟了,在那里发狂的捂着挣扎,而且天气还不算暖和,大家穿得厚实,开水渗到衣服里去,一时间还脱不下,当真是痛苦万分。

  前面人倒下,后面一时刹不住,就那么前仆后继的上来,开水早就预备周全,木桶木盆直接倾倒下去,惨叫连声,热气生疼,几十个人被烫伤烫死之后,大队脚步总算刹住了。

  寨墙上响起一阵欢呼声,从开始填壕沟的时候大家就压着,到现在总算出了口气。

  “都趴下,都趴下”张虎斌又是吆喝说道。

  听着寨子里的欢呼,看着惨叫抽搐的同伴,外面那些草莽响马气得七窍生烟,有人大声吆喝着说道:“让射箭的压住墙头,咱们冲进去”

  后面近百名弓手这才慢悠悠的靠近过来,排列成队,算定了距离之后一起张弓搭箭。

  这么多弓手齐射,寨墙上众人脸色都变了,张虎斌吆喝着让箭射方向的人躲避,搭盖窝棚时候的草把都被利用了起来,弄成遮挡箭雨的草盾。

  寨子内还没有散开,外面破空呼啸声音已经响起,箭雨泼洒而下,寨墙上的人都有木排和遮挡,角度位置又是合适,只有两三个人受伤,但寨子里面来不及闪躲的人就倒霉了。

  那草把和竹竿扎成的草排盾防护毕竟有限,角度不对,直接就被箭支贯穿,连带后面的人也是被射中,好在提前已经散开了不少,即便这样,凄厉的惨叫声也是处处响起。

  徐州武人们已经有些慌了,不少人紧张回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寨子里的流民倒不那么混乱,有人将伤者抬走,停在寨子里的大车下都藏满了人。

  张虎斌转头看看,又是专心看向外面,他心里满是对赵进的敬佩,事事要有预案,在来这边之前,流民已经演练了好多次,就在云山寺的庄子里平地搭建个木寨子,模仿遭遇贼人攻击怎么对付,虽说流民们依旧惊慌,可他们知道怎么做,这样就不会乱上加乱。

  听到寨子里的惨叫和纷乱,被滚水痛击,士气大跌的响马盗匪们立刻跟着兴奋起来。

  弓手们又是张弓搭箭,他们不少人是军中练出来的,箭射的很远,第一箭射出,大家纷纷重新准备射出第二箭,吆喝一声,箭雨又是抛射而出。

  寨墙上众人这次都已经有了足够的遮蔽,只把身子紧贴寨墙,头都不敢抬,张虎斌身边的人更是说道:“张头领,这么下去咱们不用打就垮了”

  “屁话,要是光射箭倒更好了,咱们躲藏的周全些,还有多余的箭支用”张虎斌直接骂了回去。

  寨子里面窝棚是有说法的,挖的时候就有考虑,躲进去不用担心外面箭射,真要这么没完没了的防箭,还能给寨子里面本就不多的箭支储备加以补充。

  但张虎斌也知道这是痴心妄想,到最后肯定是要真刀真枪的交兵,不过在这之前,起码还要射出三轮箭来。

  不光张虎斌这么想,外面弓手也这么想,第二轮箭雨射出,又是张弓搭箭,这次还没等发射,从本队那边有人跑过来,在马上直接吆喝说道:“已经压住了寨墙,让弟兄们冲吧,把里面杀伤太多,岂不是没钱赚又没了乐子”

  听到这话,弓手们都是松弦下箭,刚才弓箭漫射压制,让受挫的那伙强人盗匪心气又是高起,本队出来喊话那人声音不小,前面也听得清楚,不知道谁吆喝了一声:“打进去,大伙把身上的气全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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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六十一章 开了寨子大伙随...

  烟尘滚滚,只是在外面看却看不到水蒸气冒出来,而且里面的这些铁锅正在不断的添水,因为里面的水早就翻滚起来。

  眼看着快要正午,流民新寨朝南这一面都被填平了,各处挖土的也都被集合起来。

  黎大津收了刚才的谨慎和冷静,反倒换出一副热心豪气的模样,站到一辆大车上喊道:“我家太爷,我家老爷已经许了赏格,先进这个寨子的功臣,白银一千两,以后盐货盐路上,我家也会多多照应。”

  下面轰然一声,白银千两,加上盐货盐路上冯家的照应,这可是一注大财,但再看看冯家那兵强马壮的样子,还有自家什么事,看看就得了。

  “我还有个消息,这寨子里有五百女人,漂亮不漂亮不知道,可都是二十多岁年纪。”

  里面还有女人?大家脸上的神情又有变化,黎大津继续吆喝着说道:“兄弟也和太爷老爷那边请了便宜行事,这些女人只要不弄死,头两天随咱们处置

  下面响起一阵哄笑,每个人的神情都很邪,大家谁不明白黎大津的意思,可兴奋过后,又和前面银子什么的一样,好处再多,也轮不到咱们来吃。

  黎大津又把声音提高了不少,大声说道:“大伙给冯家面子,来这里帮忙助阵,冯家绝不会亏待大家,老黎我这里说句话,我给大伙把沟填平了,大伙先上,开寨子抢女人,大家都先来,冯家的兵马给大伙断后,绝不抢这好事。

  下面骚动一片,大家又有些兴奋了,黎大津继续说道:“这寨子里面的人都缩在墙后不敢动,一冲就能拿下来了,老黎求大伙一件事,等进了寨子,东西随便拿,人能不杀还是不杀,拿来人还能和冯家换银子,大家在意点”

  一听这个,下面轰然答应,先进去,拿赏银、玩女人、抢钱财,这是大好事,这黎大津都已经劝大伙少杀人了,可见进这寨子有多么容易,不少按捺不住的已经乱喊乱叫起来。

  “开寨子要用什么器械,大伙尽管来拿,俺们冯家压阵,弓手就在大伙身后,替大家遮蔽着”黎大津笑着说道。

  大车上带来了不少东西,梯子、木排之类,下面轰然答应,涌过去分拣抢夺,黎大津哈哈笑着,不时打趣几句,大伙心情看着都不错,有弓手在后面压着,那把握又大了不少,这冯家的确厚道

  那边有几个冯家的头目围着冯保抱怨,冯保脸色也很难看,等各处聚过来的人都到前面准备,冯保在几个人的簇拥下找上了黎大津,恶狠狠的说道:“你个胳膊肘向外拐的杀才,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留给自家,让自家的弟兄们心寒吗?”

  黎大津扫视一眼,跟在冯保身后的几个头目都下意识低头,黎大津猛地抓住了冯保的前襟,直接拽了过来,咬牙说道:“你脑子被什么堵住了,老子是让别人先去试探送死,你要想死,带着你那几个傻子手下去前面,别在我面前添乱,滚开”

  说完之后,手向前一送,冯保被他直接丢在了地上,其他几个头目都后退了,黎大津指着他们怒骂说道:“再挑唆着乱来,我就剁了你们,你们还真以为姓冯就是冯家人,谁知道你们爹和爷爷姓什么,滚”

  一于人连忙扶起冯保,急忙散了,各路响马杆子绿林盗伙已经涌到了前面,黎大津又是上了大车,在那里看着寨子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和骑马来到他跟前,冷笑着说道:“你这还不如在军中,起码不用受这些杂碎的气。”

  “在军中一样受气,冯家这里,最起码能给老婆孩子一个温饱,将来或许还能博个前程,不用这么刀头舔血的过日子。”黎大津叹了口气说道。

  就算是响马盗贼这类的乌合之众,也知道进攻前要整队列队,刚才黎大津一番话把他们挑拨的心浮气躁,谁前谁后颇有些争执,既然寨子马上就要被拿下来了,谁在前面谁得的便宜就大,至于死人,死几个就死几个,一伙几十上百的,总不至于都那么多倒霉,头目们自然会躲在后面。

  不知道谁吆喝了声,几百人开始向前行动,将近二百步的距离,大家唯恐落后,各个越跑越快,整个队伍不管不顾的向前卷了过去,弓手们却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有那响马盗伙的弓手想要快步跟上,可看着大队都如此,也跟着慢下脚步,反正能射箭和骑马的,在分赃的时候都要多分一份两份的好处。

  在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就开始跑,跑的时候劲头足,可几十步一过,就觉得腿重气粗,百余步的时候,劲头就已经弱了不少,可冲都冲起来了,后面的开始动作慢,现在拼命要拥挤到前面去,前面的不敢慢下来,就这么乱哄哄的涌了过去。

  “不要射箭”墙头张虎斌声嘶力竭的喊道,眼前这几百号人是最好的靶子,已经有弓手按捺不住站起,但张虎斌一边大喊,一边让手下去吆喝,弓手们都纳闷为什么,蹲下来之后纷纷觉得先前高看了这年轻连正。

  寨墙的掩体狭窄,没办法放置锅灶烧水,开水就这么一桶桶的被拎上来,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到跟前了

  “倒”张虎斌吆喝一声,起身把一桶开水泼了出去,人人跟上。

  他时机把握的不错,冲过来的敌人刚刚踏上被填平的壕沟,开水直接泼下

  凄厉的惨叫声登时响起,有人头脸立刻通红一片半熟了,在那里发狂的捂着挣扎,而且天气还不算暖和,大家穿得厚实,开水渗到衣服里去,一时间还脱不下,当真是痛苦万分。

  前面人倒下,后面一时刹不住,就那么前仆后继的上来,开水早就预备周全,木桶木盆直接倾倒下去,惨叫连声,热气生疼,几十个人被烫伤烫死之后,大队脚步总算刹住了。

  寨墙上响起一阵欢呼声,从开始填壕沟的时候大家就压着,到现在总算出了口气。

  “都趴下,都趴下”张虎斌又是吆喝说道。

  听着寨子里的欢呼,看着惨叫抽搐的同伴,外面那些草莽响马气得七窍生烟,有人大声吆喝着说道:“让射箭的压住墙头,咱们冲进去”

  后面近百名弓手这才慢悠悠的靠近过来,排列成队,算定了距离之后一起张弓搭箭。

  这么多弓手齐射,寨墙上众人脸色都变了,张虎斌吆喝着让箭射方向的人躲避,搭盖窝棚时候的草把都被利用了起来,弄成遮挡箭雨的草盾。

  寨子内还没有散开,外面破空呼啸声音已经响起,箭雨泼洒而下,寨墙上的人都有木排和遮挡,角度位置又是合适,只有两三个人受伤,但寨子里面来不及闪躲的人就倒霉了。

  那草把和竹竿扎成的草排盾防护毕竟有限,角度不对,直接就被箭支贯穿,连带后面的人也是被射中,好在提前已经散开了不少,即便这样,凄厉的惨叫声也是处处响起。

  徐州武人们已经有些慌了,不少人紧张回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寨子里的流民倒不那么混乱,有人将伤者抬走,停在寨子里的大车下都藏满了人。

  张虎斌转头看看,又是专心看向外面,他心里满是对赵进的敬佩,事事要有预案,在来这边之前,流民已经演练了好多次,就在云山寺的庄子里平地搭建个木寨子,模仿遭遇贼人攻击怎么对付,虽说流民们依旧惊慌,可他们知道怎么做,这样就不会乱上加乱。

  听到寨子里的惨叫和纷乱,被滚水痛击,士气大跌的响马盗匪们立刻跟着兴奋起来。

  弓手们又是张弓搭箭,他们不少人是军中练出来的,箭射的很远,第一箭射出,大家纷纷重新准备射出第二箭,吆喝一声,箭雨又是抛射而出。

  寨墙上众人这次都已经有了足够的遮蔽,只把身子紧贴寨墙,头都不敢抬,张虎斌身边的人更是说道:“张头领,这么下去咱们不用打就垮了”

  “屁话,要是光射箭倒更好了,咱们躲藏的周全些,还有多余的箭支用”张虎斌直接骂了回去。

  寨子里面窝棚是有说法的,挖的时候就有考虑,躲进去不用担心外面箭射,真要这么没完没了的防箭,还能给寨子里面本就不多的箭支储备加以补充。

  但张虎斌也知道这是痴心妄想,到最后肯定是要真刀真枪的交兵,不过在这之前,起码还要射出三轮箭来。

  不光张虎斌这么想,外面弓手也这么想,第二轮箭雨射出,又是张弓搭箭,这次还没等发射,从本队那边有人跑过来,在马上直接吆喝说道:“已经压住了寨墙,让弟兄们冲吧,把里面杀伤太多,岂不是没钱赚又没了乐子”

  听到这话,弓手们都是松弦下箭,刚才弓箭漫射压制,让受挫的那伙强人盗匪心气又是高起,本队出来喊话那人声音不小,前面也听得清楚,不知道谁吆喝了一声:“打进去,大伙把身上的气全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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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六十二章 以银市勇

  “打进去”一想到可以进去为所欲为,每个人眼睛都红了,嗷嗷乱叫,又开始冲去。

  寨墙一人多高,踏板和梯子搭上,又是一番争先恐后,寨墙到现在还没人冒头,寻常绿林火并哪能有近百弓手的齐射,而且还是拿着军弓仰射,就算墙头有开水,现在也是凉了,杀上去

  冲在最前面的都是悍勇之辈,拿着刀斧踩着梯子踏板上去,眼看就要翻过墙头,眼看就可以放肆快活了,墙头突然站起了一排人,手里拿着削尖的竹竿,看上面的痕迹应该还烤过,朝登墙的人就刺了过来。

  每一个梯子踏板都有三根竹枪招呼,谁都能看得出,拿着竹枪的人脸色惊恐,身体都在颤抖,可一根竹枪小孩拳头粗细,长约十尺,先登的这些好汉为了方便都是拿着刀斧,最长的也不过是朴刀,那才五尺六尺的长短,根本够不着别人。

  有人动作不慢,身手也好,怒喝一声,手中钢刀直接把竹枪砍断了半截,接着左右晃动磕打,又是挡开了其他两条,才向前一步,被砍断半截的那根竹枪又是刺了过来,砍断了依旧是个斜面,依旧能刺杀。

  这位身手好不说,还穿着皮袄,竹枪刺来,及时侧身一闪,竹枪把他皮袄带了个口子,身体在踏板上一踉跄,还没等稳住,那两根被他磕开的竹枪又是刺了过来。

  对方没什么章法,无非是看准踏板上的人乱戳乱刺而已,可这次躲不开了,刀碰开了一杆,另一根却刺到了大腿上,也没有太过深入,无非两寸有余,这人再也站立不住,直接摔了下去。

  摔也摔不死,无非一人多高,下面还有不少烫死烫伤的同伴身体垫着,可大腿上那个口子却是个两寸神,几根手指塞不满的窟窿,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他还格挡了两下,不少人直接就是被竹枪刺了个对穿,直接栽了下去,看到前面这幅情景,后面的人那还敢继续上,直接跳了下去向后跑,什么踏板梯子上一个人也不剩了。

  还有那扶着踏板梯子的人没来得及跑,被寨墙上的人拿着竹枪乱戳,这边居高临下,那边防备不及,有的人直接闪开跑掉,也有倒霉的被直接戳穿了脖子。

  这次死伤没有被开水浇下那么惨重,可彻底把这伙强人盗匪的心气打了下去,这次寨子里可是真刀真枪的防御,原来对方不是被打的不敢冒头,而是缩在那里等着发力。

  还有人冲着弓手们大骂:“老子前面拼命,为什么不把那些杂碎射杀了

  弓手们只是冷冷看着,被鼓动上前的这些人此时才回过点味来,可看着那边始终没动的大队人马,也只能灰溜溜的绕开向回走。

  叫骂一阵后这伙草莽盗伙也都安静了,虽说没有反应,可走人意向已经很明确,犯不上给人当炮灰,只不过他们也明白,眼下这局面,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弓手们齐齐向后撤去,让几位头领心寒的是,自家的弓手也跟着弓手大队向回走,脸皮薄的陪个苦笑,脸皮厚的直接转头,也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

  一帮人越走越慢,就等着有人出来倡议什么,正在这时候,大队有百余骑朝着这边过来。

  “难不成要赶咱们回去”有人惊恐的说道。

  “他娘的,这些大户就是靠不住,拿咱们当狗使唤,这次倒霉了”

  “拼了,跟他们拼了”

  “你打得过,冯家那些私兵不讲,那伙人你猜不出什么来的,天知道那一家”

  那边百余骑已经到了跟前,这伙人都被吓得后退了几步,他们倒是不在乎身后几十步远的寨子,他们觉得那伙人也只能守寨。

  看着前面森森然的马队,这伙强人盗匪已经想跑了,还有人琢磨着跪地求饶,虽说有几百人,可大家不是一伙,又是新败,步卒对马队怎么打得过,十有八九要被驱赶着当炮灰了。

  可眼下这局面,大伙想骂都不敢,马队停下,当先几名骑士却把手里的包袱朝着地上一丢,吓得这伙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强人向后猛缩。

  包袱没有系紧,摔在地上直接摊开,刚退了一步的众人却都是向前看过去,那包袱里都装的是银子。

  大伙的无本生意抢的都是财货,现银见到的不多,可现在面前白花花的都是银锭,怎么说也有几百近千两。

  “各位辛苦,谁家死伤就多拿些,死伤多的一定是冲在前面的,黎爷那边说了,冯家不亏待出力做事的,请大伙放心”

  跟着过来为了什么,打生打死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白花花的银子,现在这冯家给了

  看到这银子后,怨气都是烟消云散,总算各家的头目都还在,喽啰们没有直接上手枪,几个头目兴高采烈的出列,各自分了银子。

  “各位头领回原来的位置等候号令,黎爷说了,刀尖舔血卖命换钱,那是天经地义,各位只要敢冲,那就有银子”

  几句话说下来,气氛重新高涨,原来那些猜忌也烟消云散,大家都有意无意的忽视了马队骑手的轻蔑眼神,白花花的银子在这边,其他算个什么,有大方的直接拿出部分银子分了出去,小气的则是拎着银子不言语。

  可下面本来要散掉的士气却聚起来了,即便没拿到银子的也有了指望,最起码知道能有银子拿,而且还比平常要多,一于人跟着各自头领,又是回到了本来的位置。

  “咱们营里开拔打仗每个人也才一两银子,没了性命,家里拿到的抚恤不过三两,你们冯家还真大方,随随便便小一千两就丢出去了。”在本队前面观战的李和笑着说道。

  黎大津于笑了两声说道:“官家打仗还有个王法军法,我这边想让人卖命就得砸银子进去,冯家不在乎这个”

  “如今咱们营里想要让人拼命,也得拿银子砸下去了,不然谁也不会出力。”李和嘿嘿笑着说道。

  黎大津脸上收了笑容,肃然说道:“这寨子不好打,应该还有后手没有用出来,昨天过来的时候,说寨子里上墙守御的都是拿着铁家伙,看起来身手都还不错,可今天只见到开水和竹枪。”

  “刚才有个弓手还冒头了,事后却一直没动,寨子里面十几张弓应该有的。”千总李和也闷声说道。

  说完这句,李和呸了一声骂道:“这他娘的就是个小城,不见血出人命恐怕拿不下来。”

  “那也要打,这寨子是赵进的钉子,拔了它,就可以把赵进赶出去,不拔了它,冯家就没有办法放开手脚。”黎大津冷冷说道。

  李和搓了搓下巴上的胡须,闷声说道:“要不咱们围着,断了他水,粮食不够的话,自己就完了。”

  “怎么围?昨天没有断水,里面有老手当家,肯定攒够了水,粮食他也不缺,隅头镇那边一大车一大车的运,早就塞满了。”

  “赵进这毛贼到底要于什么,想要过家家唱戏?多少银子经得住这么糟害”李和愤愤不平的骂道。

  黎大津没有接茬,只是闷声说道:“你是舍不得硬啃死人是吧?”

  李和咧咧嘴,也不否认,盯着前面寨子说道:“这个营头也是将主着紧的,死多了,没办法回去交代。”

  “一个人五两,这是你的,将主那边冯家不会亏待,该有什么花销,冯家都担着”黎大津斩钉截铁的说道。

  “事后抚恤烧埋,还要打点明白,搞不好还要招募丁壮,这要多少银子,你能做的了这个主吗?”

  “能花银子的事情对冯家都不是事情”黎大津肯定无比的说道。

  说完这句,黎大津笑着又是说道,这次声音放低了不少:“给那些好汉的,只要他们死光了,这些也都是你的。”

  李和眼睛一亮,随即双手一拍说道:“那就做了”

  黎大津笑笑,指着寨子的正面说道:“寨子里几千青壮,他们窝在那里不出来,咱们除了硬打,也没什么办法,我的法子很简单,那边壕沟不是填平了吗?推车运土过去,架起个斜坡,然后咱们堆人进去,那些好汉不去管,咱们俩手下的人不会比里面人差”

  一人多高的寨墙,寨墙前面的壕沟已经被填平,继续运土堆积,弄出个斜坡来并不费力,但接下来就是白刃搏杀,这边派人硬攻,双方在斜坡上血战,输赢似乎没有悬念,但代价一定不会少,这的确是最稳妥的法子。

  李和脸色还是沉着,突然开口问道:“咱们的粮食能撑几天?”

  “手里的吃三天可以,不够隅头镇那边很快就能调来,这个不用发愁,可咱们要速战速决不是因为粮食,而是怕引来援军,即便咱们要打援军,也要拔下这个寨子再等,不然反倒被他们弄个里外夹击,那就险了”黎大津开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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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六十三章 渐渐的下风

  李和抬头看看天,已经日过正午,他朝着地上又吐了口唾沫,硬声说道:“我来调派试试,还不信了,一个流贼杂碎聚起来的寨子,还要用战阵上的手段去打,那个太不划算,就算不赚这份银子我也要试试。”

  说完这句,李和又恶狠狠的念叨着说道:“要是战阵上,老子早就把火炮调过来了,一炮过去,立刻开了这流贼的寨子”

  黎大津笑着摇摇头,这次没有说话。

  寨子里的流民青壮现在多少稳定了些,刚才寨墙上的战斗,让他们知道那看似简单的竹枪刺杀很有效果,即便敌人手里拿着铁兵器,又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们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刚才的战斗,除了一个人不小心跌下寨墙,被外面人砍死,其余的都没有受伤,战果却不少,士气颇为高昂。

  那些对张虎斌有疑虑的江湖人现在也服气了,刚才都以为到了自己上去拼杀的时候,没想到却被张虎斌叫住,除了混编团练一直服从之外,其他人都有些躁动,心想该上不上,寨子一破都完蛋。

  没想到张虎斌用流民一样挡住了攻击,这让大家心思安定了不少,原本以为这宅子只有自己这两三百人能战,现在看到流民们也有战力,顿时觉得自家这方的力量变强,守住的把握大了很多。

  众人轻松,在寨墙上的张虎斌却没有一点轻松,宅子围子的攻守他听过不少人讲述,有豪强的团练乡勇说怎么守,也有杆子里的人物说怎么攻,僧兵围何家大院,跟队去就徐州,张虎斌也曾经历,算是有实践的经验,可他心里依旧没有底,因为经验太浅。

  正紧张的时候,看着敌人纷纷上马,上马之后的马队没有直冲过来,反而转向另外一边。

  “小庄,你领着人盯着这马队,要是他们在别处攻过来,你立刻调人守备,不要露头,让他们靠近了寨墙再动手”张虎斌回身吼道,那小庄是赵字营本队的一名队正,听到招呼,大声答应了一句,喊人快步沿着寨墙内侧跑起来

  “大伙散开躲起来,手里备下水盆,敌人要放火了”张虎斌忽然又大喊说道。

  能看到敌人队伍那边忙碌一会,看到烟雾升腾,不多时却有人一箭的距离左右摆了火盆和火堆,然后弓箭手出列,做着张弓搭箭的准备。

  “张头领,咱们射回去,咱们站的高,肯定比他们远”一名江湖汉子颇为急切的说道。

  张虎斌摇摇头,看着对方还要再说,他开口解释说道:“咱们就算射的远,可弓手远远不如他们,拼不起,一个换一个咱们也是亏的。”

  那汉子想了想,却转了话题说道:“张头领,进爷会不会来救咱们,怎么还不见动静?”

  “当然会来救,你在徐州骑快马不停到这里还要两天多,进爷那有可能来这么快。”张虎斌实话实说,那汉子悻悻然的用拳头砸了下寨墙,恨声说道:“看来这次要拼了”

  “要拼,不拼的话,什么都没了”张虎斌闷声说道。

  张虎斌在寨墙掩体的缝隙里又向外看了看,转身说道:“告诉能射箭的各位,不要站起开弓,敌人只要靠近了,就射一箭回去,没有八成的把握不要张弓”

  射火箭没那么容易,弓手们在箭镞部分帮上布条,蘸上些油脂,然后排列成队,在军将的号令下在火盆火堆里点燃,再张弓搭箭,齐齐射出去。

  第一轮箭射下,一小半落在空地上,其余的都是射中了寨墙附近的窝棚和掩体,毕竟敌人弓手还要和寨墙保持一段距离。

  寨墙里面的人早就各自隐蔽好,而且手边都备好了装满水的木盆和木桶,第一轮箭雨射下,他们急忙的出来扑火,一盆水下去,箭镞上那一点火马上就被浇灭,做完这些,立刻又是回去隐蔽。

  听着里面毫无动静,外面的弓队又是改了法子,先是将箭支上缠好布条沾上引火物,然后点火射,每一轮没什么间隔。

  这一次寨子里出现了伤亡,第一轮箭雨撒过,大伙下意识的出来救火,可第二轮箭雨紧跟着到了,然后就是第三轮,有些人躲避不及,被箭支射到,惨叫声声,不过这火箭引火的效果却很一般,天气已经略微转暖,土地也在开化,荒滩湿地的潮气很重,窝棚上的草把本就不容易点燃,三支箭的间隔也没那么多,一点小火很快又是被扑灭。

  而且弓手和寨墙保持距离,能射到的范围也就是寨墙和寨墙内的一小部分,杀伤有限的很。

  “贼人要在这边过来,第六组第七组预备着”在另一侧的寨墙那边传来大喊,那些兜出去的马队开来要下马动手了。

  流民也有编组分队,赵进将流民收容起来之后,就开始给他们简单的军事训练,来到寨子里这一批流民,就是训练最好的一批,他们被分为二十组,每组百人,随时听候指挥。

  那边是火箭波及不到的地方,听到招呼,各个窝棚里立刻有流民青壮涌出,各个拿着削尖的竹竿竹枪,来到寨墙边上,外面已经能看到这如林的竹枪。

  “回去预备着,贼人又上马了”大声吆喝传到张虎斌耳中,他知道这是敌人在试探和寻找机会。

  那边弓手队列没有继续射火箭,只是在那里给箭支上缠绕布条,制作火箭,在敌人本队里又有人跑过来传令,弓手队伍开始向前,抬着火盆拿着各种器具,看来要更凑近开弓了。

  走到十步的时候,最前面几个弓手刚停下脚步,箭支破空的呼啸就在寨子的方向响起。

  惨叫连声,三人中箭,直接扑到在地上,弓手居然先愣了下,随即转头向回跑,从开始到现在,寨子里用开水,用竹枪,弓箭就射了一箭而且没什么注意,让他们对寨子里的弓箭并不在意了,谁能想到这时突然射,而且还不是一张弓。

  错愕之后,火盆什么的直接丢下,大伙转身就跑,寨墙方向又有几箭射出来,两个人被射中后背扑倒在地上,其他人远远的不敢靠近了。

  “总爷,寨子其他几面盯的紧,没有空子钻”刚才出列的那马队又是兜了回来,一名大汉在马上禀报说道。

  李和脸色更加难看,刚才寨子里突然用弓箭反击,弓手们溃逃退后,他脸色就已经很不好看,这禀报更是雪上加霜。

  “你们刚才一下马,里面是什么应对?”黎大津沉声问道。

  这骑马的大汉对黎大津颇为敬重,连忙回答说道:“属下”

  “早就管不着你,直接说就行。”黎大津摆摆手笑着说道。

  “我们一下马,寨子里就有吆喝,然后能看到不少人拿着竹枪过来,处处都是如此,一直找不到下手的地方”那大汉回答。

  黎大津缓缓点头,李和脸色几乎是黑的,在那里咬牙说道:“让弟兄们先吃饭,早睡,等天黑再动手,这帮流贼肯定都是夜瞎子,咱们趁夜摸一次”

  禀报的那大汉听令,黎大津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天一黑,冯家的大队开始准备过夜,有人收集柴禾,有人过去打猎,有人扎营安顿,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几十人没有下马,围着寨子监视,防备寨子派人出去报信。

  寨墙还在严加戒备,寨子内部也是忙碌不停,把射进来的箭支收集起来,在寨墙周围的窝棚拆掉,寨子的大门已经用土堵住,现在这里还要加固,所有能收集水的容器都被利用起来,装满了水。

  张虎斌把十几个赵字营本队出来的都叫到一起,只留一个人压着场面,他们凑在一堆低声议论。

  “谁骑马好些?”张虎斌先问了这一句。

  “骑是能骑,可骑不好。”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回答。

  赵字营的老兵队都能骑马,可要说骑术怎么样却谈不上,张虎斌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闷声说道:“谁骑的最好?”

  大家彼此看看,都指向一个人,张虎斌点点头,转头看看周围,压低声音说道:“明天估计就要大打了,你瞅准时机骑马先走。”

  被选中那人先是一愣,立刻急了,瞪眼低吼说道:“凭什么我走,我也不是孬种。”

  “谁说你是孬种,现在要给老爷那边报信,昨天外面的贼人把哨兵什么的都洗了,咱们不能让一点消息都传不出去”张虎斌严厉说道。

  那人闷闷的点头,张虎斌环视一圈说道:“贼人比我们多,看着是些打老了仗的,这次恐怕要有大麻烦,估计要拼了“

  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不过也觉得张虎斌说得是真的,张虎斌左右看看,于笑了声说道:“几位老爷在高家庄那边遇袭,八爷就是那个时候死的,当时老弟兄们也就剩我一个,那次运气好,这次看着未必了。”

  说完这个,张虎斌觉得气氛不太对,笑着又问道:“你们怕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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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六十四章 方寸间的攻防

  经历过这么多次战斗,赵字营上下并不讳谈死亡,听到这个,大家倒还镇定。

  “那倒不怕,现在自己吃饱,能帮衬家里点,真要死了,家里靠着抚恤就能有好日子过,那样倒是值得,再说了,咱们已经是营士级别,张连正你是营尉,咱们的抚恤更丰厚。”一个队正说道。

  大家都是点头,说到这个,神情反倒轻松下来,赵字营对家人照顾的很不错,能让人后顾无忧,也就能豁出去拼命了。

  “……那些混编团练靠得住,要用他们压住那些江湖人,然后一起压住流民……”

  “也不用猜忌太多,这些江湖人的根基都在徐州,敢乱来谁也跑不了。”

  心思镇定,考虑的事情也就全面许多,一边有人说道:“其实也是有点可惜,我娘还说给我说了个媳妇,琢磨着这次差事出完就回去成亲……”

  大家脸上露出笑容,没曾想一说这个,张虎斌脸色却严肃起来,厉声说道:“此话不能再提,我听老爷讲过,战前说战后要成亲成家是大不吉,你们也都记住了”

  “这是个什么道理?”

  “我也不知道什么道理,不过老爷说的,难道还有什么错吗?”张虎斌反问说道。

  “老爷”就是说赵进,陈晃等人都要带个数字排序,听张虎斌这么说,大家都是点头,赵进的话当然不会有什么错。

  不光是寨子里面商议,冯家营地那边也在议事,那几伙响马杆子,绿林盗匪的头目都被叫到了黎大津的帐篷里,冯保几次想要进去都被挡在外面。

  也不知道里面商议些什么,只是那几个头目出来的时候神色在变幻,回去之后却把各自的手下都召集起来。

  夜深之后,寨子里和冯家这边都安静下来,看似都进入梦乡,不过很快就有急促的锣声响起,寨子里的篝火被一堆堆点燃,也有人把火把朝着寨墙外面丢去,灯火通明之下,能看到趁夜摸过来的一队人。

  见到流民寨子这里早有防备,这队人悻悻的退了下去,过了半个时辰不到,同样的事情又是重演。

  几次之后,连冯家营地这边都有人骂了脏话,白天折腾一天不睡,晚上又闹出这么大动静,没精神怎么去拼命,主持这件事的李和脸色更加难看,最后还是偃旗息鼓,也吩咐手下人去睡觉。

  差不多到了下半夜,夜色最深的时候,在寨子外面突然有人叫嚷起来,这次却是游荡在寨子外面那些骑手发现了东西,寨子里把大门后填起的土挖空,准备开门出去,但被发现之后,又只能重新堵死。

  寨子里面也是试探了几次,但都没有成功的出去,也是安静了下来,双方就这么一直到了天亮。

  里外都有炊烟升起,这次都没有什么异动和试探,大家都知道要开打了。

  黎大津和李和一大早就分别派出了自己的手下,他们没有列阵,反倒用各种工具开始挖土,一堆堆泥土被挖出来待用。

  装载物资的大车全部被腾空,除了盾牌之外,又用携带来的各项物资改造成一张张遮蔽用的东西。

  响马杆子、绿林盗匪那边则是另外一幅景象,每个头目都把手下聚过来,每个人先发到手里二两银子,也难为冯家这样的巨富大豪,出来一次,不仅银子带足了,居然连银剪子也有,不然还真不好分每个人二两。

  一贯小气的头目们这次都大方了,那二两银子份量只多不少,这让大伙的精神都提振许多。

  “今天就到了拼命的时候,冯家几位都说了,一颗脑袋一两银子,这价码不变,进去以后随咱们折腾,这个也不变,冯家那边还许诺,只要冲进寨子,进去一个就有五两银子”

  响马杆子和绿林盗匪大部分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除了头目和骨于之外,其他人也不是天天快活,只有做了大生意才有好处分润,眼下这一下子就是二两银子,又有五两银子的赏格,又有这样那样的好处许诺,大家顿时眼红气粗,劲头都被鼓动起来。

  “会先把寨墙前面搭起斜坡,到时候咱们大伙冲进去就是功劳”

  “这伙孬种没胆,还得咱们上去于”

  情绪很快就被调动起来,不过也不是人人脑子发热,有人开口问道:“这不是让咱们去送死吗?”

  回答也很简单:“出去做买卖,拿刀子去火并,那时候你就死不了了?这时候命就金贵?”

  “你看看那伙人,你觉得咱们现在不去打就能走吗?还不如去拼一拼,进去了就是一笔小财,还能好好快活快活”

  问的人未必就聪明,或许其他人早就想通了这个,反正就一条路可走,那还不如去赌一次,成了就能赚钱快活。

  在这些响马杆子绿林盗匪聚众发银子的时候,黎大津和李和的人已经把他们的退路全部围死,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们选择什么了。

  一辆辆卸掉牲口的大车被推出来,和昨天填壕的时候一样,拿着盾牌和各种防护器具的兵丁护着大车,又开始向着寨墙下面移动。

  所有骑马的人也被集合起来,围着寨子游荡,一边寻找突袭的机会,一边牵制寨子里的力量。

  弓手们开始护着大车向前,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让寨墙上没有人敢露头或者敢站起身射箭,确保每一车的土倒在寨墙下面。

  就这么缓缓过去,眼看着就要到挨着寨墙了,还没等倒土,一根竹枪突然立了起来,几根弓箭直接射了过来,没曾想竹竿高高举起,人没有站起,竹竿挑着一捆于草,于草已经点燃。

  竹竿向外倒下,直接把于草甩在了大车上,于草上似乎有油脂之类的,一沾上,大车也跟着烧起来,拿着盾牌木排的人也被波及,盾牌木排也跟着燃烧,急忙扑打就立刻熄灭。

  可寨墙上一根根竹竿竖起,上面都挑着燃烧的草把,直接就那么向外歪倒,已经接近的大车来不及躲避,都被这草把砸中,开始还能扑打,有的却来不及了,有两辆大车就那么烧起来,拿着盾牌遮蔽的人匆忙闪避。

  每辆大车都被盾牌什么的遮蔽成个乌龟形式,就算射箭都找不到空子,可一烧起来立刻乱了,那些匆忙走避的人猝不及防,寨墙上的冷箭纷纷射下,又有几个人倒地。

  在本队那边,李和看着这一幕,满脸冷笑,带着些讥刺的说道:“大黎,你这法子也不好用,这寨子里面的人鬼点子还真不少。”

  黎大津对这讥讽没什么反应,只是淡然说道:“这才死几个人,慢慢来,下次再有火把丢下来,直接挑开就是,等把斜坡填出来,咱们就赢了。”

  李和哼哼两声,却转了个话题骂道:“这些混账,平时出工不出力,这时候到奋勇向前了”

  “军饷七折八扣,一年下来不知道到手几文,他们怎么会有于劲,这次银子给足了,自然愿意卖命”黎大津笑着说道。

  他现在看起来很轻松,心情也不坏,和黎大津说得一样,竹竿挑着燃烧草把,开始让大车手忙脚乱,但有了准备就不那么麻烦,草把丢过来,任由落下,落下后直接拨开,或者就那么在土堆上不去管,至于落在盾牌和木排上,直接甩落就好。

  就那么看着寨墙下的土堆一点点高起来,寨墙上的人都是心急如焚,有人想要站起来反击,可只要一露头,立刻就有弓箭射过来,把人死死压在上面动不了。

  “张头领,咱们不要管这个寨墙了,放他们进来,和他们打个痛快,他们就未必能赢”有江湖人受不了这缓慢的节奏,运土的大车来去一趟就要花费不少时间,寨子里的人又奈何不得大车,眼睁睁的看着寨墙下的土堆越来越高,看着这个局面,反正敌人也要把寨墙前面垫成斜坡,早晚都要短兵相接。

  江湖汉子讲究个于脆利索,眼下这局面,寨子被敌人盯得很紧,逃是无路可逃,自家亲友家人都在徐州,投降也没什么好下场,与其这么一点点等死煎熬,不如来个痛快的,真刀真枪打一次,没准还能赢。

  张虎斌在寨墙掩体后半蹲着,听到这句话只是说道:“现在和他们拼,那就是和他们的生力军打,让他们慢慢填土,最起码推车填土的这些人会很累,这些人等下就上不了战场,少几个总比多几个要好对付。”

  这道理一讲,那耐不住的江湖人立刻不出声了,过了会才闷声说道:“进爷古怪,你们也古怪,这些弯弯绕绕的,你们怎么想得到?”

  张虎斌没有理会这个,只是回头大吼道:“把靠近这边的窝棚都拆掉,快

  太阳慢慢高起,寨墙前面已经堆满了土,开始需要丁壮将土向上倾倒,死伤出现,墙头的竹枪不断的刺下来,也有冷箭施射,不过在后面的冯家弓手盯得很紧,稍有不对,立刻齐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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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六十五章 退一步站一步先

  连推着大车的冯家自己人都被有被波及到,可正是这不分敌我的箭射,让寨墙后的人更不敢露头了。

  “从前在军中你就这个样子,什么事都要按照规矩来,这一板一眼的你累不累?”李和念叨着说道,眼睛却盯着寨墙两侧,不时的有骑手过来示意,每看到一次都让他脸上浮现出失望神色。

  黎大津则是盯着填土那边,沉声说道:“规矩就是规矩,既然大伙都这么做,那就是有他的道理,能赢就好,你不要想着钻空子了,他这个寨子的设置很麻烦,有墙有沟,他在上面很容易就能守得住,骑马的必须要下马爬墙,这就是去送死。”

  这次李和没有出声,黎大津打马向前走了几步,喃喃说道:“寨子里面的人还真沉得住气,本想着填到一半就该出来打了”

  寨墙下慢慢被土堆满,寨墙一人多高,工程并不太大,只是黎大津没有催着快填,大家就完全为先,尽可能防护完整,然后再谈其他,自然速度快不起来,等寨墙上开始丢下燃烧的草把,就更慢了。

  不过慢慢累积,斜坡还是出来了,踩在土堆的上面,一步就可以跨进寨墙里面。

  “这是给咱们兄弟送银子啊”有人粗着嗓子说道,等待许久的响马盗匪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看着寨墙外面的斜坡成型,他们的紧张也慢慢消散,眼前这般情景,冲过去可不是送死,无非是平常厮杀而已。

  大家刀尖上舔血,真刀真枪厮杀不怕,何况前面还有银子悬赏,这一步而过的墙头,已经不是阻碍了。

  黎大津转身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人去往响马盗匪那一堆人中喊话,一辆大车也推到了前面,大车上堆着散碎银锭,在日光照射下闪闪发光,有人在那里大喊:“悬赏就放在这边,兄弟们若是有本事就冲上去拿”

  这更刺激的盗匪响马们乱叫乱嚷,各个兴奋到了极点,冯家这边做的丝毫不含糊,弓手在那里摆着,随时准备掩护,盾牌兵器也尽可能的腾出来供应,几家商量下来,打头最悍勇的几个都拿了盾牌护身,大家各个把握十足的样子

  外面喧闹成这样,流民寨子里始终安静异常,只是每次游荡的马队想要靠近,立刻就能看到里面如林的竹枪竖起来。

  寨子里的安静让很多人觉得不舒服,但没有一个人说出来,都有意无意的忽视不见,也有人根本没有注意到。

  冯保骑马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直接来到黎大津面前,黎大津和李和都站在大车上,看着远处的寨子,冯保根本不管此时正在的忙碌,停马就怒声质问说道:“姓黎的,老太爷和老爷已经开了那么高的赏格,你却把这好处让给外人,你到底是什么心思”

  黎大津眉头皱起,冯家团练护卫的也来了六个头目,这几个人都是姓冯的,无非是旁支远亲,平时就听这冯保的话,抱团聚众,觉得冯家的团练私兵就该是冯家人来管。

  看着黎大津没有立刻反应,冯保几个人更加来劲,一个人抬手指着黎大津说道:“外姓的就是靠不住,冯家的人还是要冯家来管”

  他们这边声音不小,各处都是看过来,连带着前面准备冲寨的那伙盗匪响马也回头看过来。

  “到底”冯保第二句话才说了一半,那边黎大津已经拿起了腰刀,狠狠的抽了下去。

  刀虽然没有出鞘,可几斤的份量依旧不是闹着玩的,重重拍在冯保的脸上,直接把人从马上打了下去,撑了下也没爬起来,半边脸已经彻底肿起,满嘴是血,连吐了几颗牙。

  跟着冯保吆喝的六个头目都是被吓得向后一缩,黎大津满脸都是厌恶,冷声说道:“好赖不知,老子是为了你们活命都给我滚回去,再不听令,在这里收拾了你们”

  那六个头目不敢多说一句,立刻打马就走,冯保的两个亲信远远看着也不敢靠近,黎大津盯着地上的冯保看了一会,开始时候冯保捂着脸,双眼全是怨愤,可被这么一看,立刻低下头,吓得浑身发抖。

  黎大津摆摆手,冯保的亲信立刻过来把人搀走,等冯保一走,黎大津向前挥臂,吆喝声响起,弓手们又是排列准备。

  看着一切开始,黎大津突然叹了口气,边上李和沉默了会说道:“你他娘的也太窝囊了,反正今天开战,等下找个机会料理了他们,只说战死。”

  “算了,这是他们冯家的队伍,除了这冯保,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做了招祸。”黎大津闷声回答。

  “你图什么?”

  “让孩子别走这条路了,能考个功名,要不做个富户……”

  弓手头目大声呼喊,弓手们排列几排,开始朝着寨子里射箭,寨子里依旧安静没有反应,三轮齐射一过,弓手们向着四下散开。

  “冲啊,先上重赏啊”有人?大吼了句,步战的响马盗匪都是怒吼,十几个手持盾牌的人跑在前面,大家呐喊着跟在后面。

  先冲的这一队,除了前面拿着盾牌的,后面单手持兵器的,另一只手都拎着个包袱,包袱里装着土。

  这次冲锋的速度不快,前面十几面盾牌一直连着,后面几乎就是小步碎,大家都担心昨天突然的开水和箭射。

  最前排已经踏上了斜坡,寨墙上没有反应,没有人出来泼洒滚水,也没有人射箭,更没有人举着竹枪。

  不光寨子内安静,连冯家本队这边也没了嘈杂,大家都在聚精会神的看着这边,只有围着寨子游荡寻找机会的马队蹄声依旧响起。

  “快上快上”后面有人?大吼了起来,就这么几步距离,快些冲过去,难道等寨子里的人再次上墙防御吗?

  一句惊醒梦中人,一直压住速度的队伍猛地开始狂奔,最前排的迈步,后面的推挤,突然间的嘈杂和紧张,谁也没有注意到寨子里突然响起的急促脚步

  即便有人听到,也会以为这是寨子里的人要上墙防卫,听到后会更加焦急的催促前面快冲。

  寨墙原来是这个各式,分为两级,外面看着是个连绵的土堆,里面却是分成两级,寨子里的人可以踩在那个两尺多高的第一级对外防御。

  居然没有人,寨子里的人果然被箭压住了,冲在最前面的人惊喜想到,不过他没机会在这个墙头停太久,后面还有大批的人涌上来,前排拿着盾牌的人,顺势跳了下去,落地就前冲。

  “列队,按照你们在何家庄學的”张虎斌声嘶力竭的大喊,在他面前六步的距离,凶神恶煞的歹徒盗匪正不住的从墙头跳下,挥舞着武器冲上来。

  所有的混编团练排成了横三十,竖五的大横队,在他们两侧则是江湖武夫和最精于的流民男丁,流民男丁则是拿着十尺竹枪

  混编团练的横队面前就是不断跳下前冲的敌人,他们的队列还要比那斜坡稍微长一些,完全遮蔽住。

  “前刺前刺”张虎斌和手下的队正们都在大喊。

  那些混编团练也有战斗的经验,不少人也跟着赵进去过徐州城下,但那时是赵字营冲锋在前,现在他们在第一线面对敌人了,大部分人都很紧张,连不少流民都在刚才参与了守御,而他们却一直当做准备队。

  很多人紧张的听不到号令,他们能做的就是把手中长矛刺出去,向前刺出去,因为发令的人这么做了。

  最先碰上的是手持盾牌的响马盗匪,矛尖碰到盾牌上,有的划开,有的扎中没有穿透带歪了,拿着盾牌的贼人们迅速的侧身前冲,长矛和长矛之间有缝隙,冲到长矛兵的跟前就可以杀伤。

  只是这队列一共五排,靠盾牌挡住了第一排,侧身刚前冲几步,第二排第三排放平的长矛正在等着,一直打磨保养不停的矛尖轻松贯入棉袍皮袄,然后抽出,鲜血喷涌,惨叫倒地。

  后面跟着冲过来的人运气还不如前面拿盾的同伴,因为他们手里没有防护,第一排的长矛也已经前刺了。

  斜坡到寨墙墙头,只有站在墙头的人才能看清楚里面的情景,斜坡上的人看不见,后面的人也看不见,可他们刚看到的时候,就被后面的人拥挤下来,跳下借着惯性向前几步,已经对上了长矛阵列,然后周而复始。

  矛尖上见血之后,也就谈不上什么紧张了,无非是不断的刺过去,不断的杀伤杀死敌人。

  有的贼人身手不错,反应也快,在墙头就发现不对,落地时候顺势躺倒打滚,想要翻滚到跟前砍腿,可后面几排的长矛直接扎了下来,还有的人谨慎,落地就贴住了寨墙,向着两边就走,两边那些江湖人早就等不及了,那些流民青壮也知道该怎么做,把手里的竹枪不断前戳就成。

  前冲的势头根本止不住,连带着这横队都摇摇晃晃,可但却没有被打散,反倒是尸体和重伤在他们身前横七竖八的堆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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