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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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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且等着不急

  “等谈完之后,荒草滩的局面就稳了,到时候我会把队伍调回去,但这边会给你放一个连,连正会听你的,除此之外,混编团练和其他武人的指挥权都会明确到你属下。{ }”赵进给张虎斌明确了权力。

  张虎斌听得激动万分,赵进说了一半,张虎斌就跪在了地上,那晚吉香说他运气不好,让他忐忑异常,担心以后得不到重用,没想到今曰却明确了提拔“你管着几千百姓,又有几百武力,现在可是营尉里的第一人,连几个营校阶级,都没你权大,你要好好做,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赵进老气横秋勉励道,张虎斌的回答就是用力磕头。

  他身为营尉,却能管着同为营尉的一个连正,以及混编团练和江湖人,连这些流民的统辖也明确过来,当真是地位陡升。

  张虎斌虽然屡次有出彩的表现,可在赵字营的营尉阶级中排序却不是第一,大伙都知道,有一个人憨实姓子直,当曰进爷拼命的时候跟在后面,又在几次大战的时候跟在身旁,结果现在掌管大旗,以后必然要有提拔,这人就是鲁大,此外,李五也是一次次杀出来的,只不过当时窄巷里没跟上,不管怎么算,张虎斌都在这二人之下。

  被派出来的时候,张虎斌也很矛盾,一方面觉得这是独当一面的重任,另一方面也在想,自己是不是被发配了,没想到这一次生死之战,却让自家前途无量。

  “谁还说你运气不好,分明有大运”赵进笑着调侃了句。

  一切都安排停当,赵进带着四百余骑,还有十几辆缴获的大车踏上了归程,不过也不是回徐州,赵进会在隅头镇停几天。

  俘虏们没有被杀,一天还有两顿饭吃,这让流民寨子的消耗猛然变大,缴获的冯家大队的给养也支撑不了几天,不过赵进这次去隅头镇,会加大给寨子这边的物资输送,原来还担心半路会被拦截之类,现在安全了很多。

  粮食和物资加大输入,自然要多花银子,但俘虏们也没资格白吃白喝,他们要平整寨子周围的土地,挖沟挖井,把那些辛苦的土方工程都交给他们来做来时狂奔不停,回程就要慢些了,绕过已经开化的骆马湖,重新来到隅头镇的边缘,这么多骑兵当然不能进去,隅头镇的规矩很严,不允许大队的武装入内,免得滋生祸端。

  赵进只把自己的马队留下,吉香护送着大车和那些江湖人一起回徐州。

  如今在隅头镇主持的是尤振荣,这边明面上一团和气,不管赵字营还是冯家都不能撕破脸火并,可暗地里的手脚都做了不少,开始时候冯家占据上风,尤振荣几个得力手下都暴死街头,只能呆在孙家商行附近。

  等到赵字营和徐州武人拿下邳州,大批人手进入隅头镇,局面就开始挽回,倾向于冯家的三教九流死伤惨重,甚至还有两家冯家背景的商行被夜里放火到最后,隅头镇的商会名宿出来调解,双方都顺势给了个面子,这才勉强保持了和平。

  不过尤振荣这伙人有个优势,这优势和赵进的武力以及孙甲的财势无关,而是这尤振荣本身的身份,他本来是闻香教徐州城内的香主,手底下人多少也有个教门身份。

  郑全统管闻香教徐州分会的时候,尤振荣没有明确表示臣服,两人一直保持距离。

  正是这种态度让其他处的闻香教众对尤振荣还算客气,实际如何大家都心里有数,但面子上能说得过去已经足够了。

  而隅头镇是漕运的重要节点,漕丁运兵信奉闻香教的人非常多,漕运上的人马在隅头镇势力非常大,而漕运上的闻香教徒又不是完全听从山东总舵的命令,隅头镇的漕运闻香教势力,反而因为漕粮换烧酒的生意对赵进相对友善。

  因为这些原因,尤振荣在隅头镇的活动越来越方便,人脉也迅速的搭建起来,相对来说,冯家煊赫几十年了,上头或许打点的周全,下面则懒得理会,自然不怎么得人心,此消彼长之下,徐州的江湖势力压倒对方也成了必然。

  隅头镇的局面完全对赵进有利,所以赵进来到这边也没有隐藏行踪,就是大摇大摆的带着随从住进了孙家府邸。

  孙家商行对赵进殷勤招待,毕竟自家门前都已经挂上了赵字营的认旗,完完全全一条船上的一家人。

  到来的第一天还很正常,有些官道上的行商看到了赵字营的马车西去,也注意到了马车上的伤员和尸体,防腐的石灰和药材很容易闻出味道,因为他们的传言,不少人都说赵字营不知道在那里吃了大亏。

  和冯家的对抗里吃了大亏,似乎也是正常,所以大家都在静观其变,只有某家粮行的大掌柜登门拜访,还在隅头镇最好的酒楼里摆下大宴,给赵进等人接风吸尘。

  这家粮行的背景大家都很清楚,是漕运上的势力开的,准确来说,是用来吸纳存储那些常例损耗克扣贪墨的漕粮,这家的粮食便宜,但因为量大,又在不怎么缺粮食的南直隶地界,所以卖不上什么价钱,但自从开了漕粮换酒的生意之后,这家粮行的生意才真正兴旺起来。

  平时这粮行和孙家商行的关系就好的如胶似漆,现在徐州本主过来,那更是要殷勤奉承,不能怠慢了自家财神。

  第二天,又有几个商行掌柜登门拜访,这几家商行都是江南那边的背景,都过来询问汉井名酒的事宜。

  江南那边虽说对烈酒的消耗不太大,可总量也不少,汉井名酒这样的烧酒卖过去,肯定也是有利可图,不过汉井名酒在这边是孙家专营,而且基本上被漕上的势力垄断,根本不在本地发卖,直接跟船北上,他们想问问徐州能不能给他们供货。

  赵进都是简单应对,汉井名酒马上就要在"shuang gou"镇开设酒场,产量扩大,供应自然不会那么紧张了,这些都可以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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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七十七章 市面变了

  有一名同样是江南来的商人,没有和其他人一起来,反倒是孤身拜访,而且一开口就是个很大的数目,这倒是让赵进惊讶了下,不过孙甲的解释让他明白了。

  “这人是给海主们做事的,咱们徐州那烧酒驱寒去湿气,听说有人见血用咱们这酒撒上去还能好得快,他们海上肯定用得着”

  所谓海主,就是海商海盗们的统称,当然大多都是海盗,在海上枯燥无聊,湿气又重,对烈酒的需求恐怕比对漕运上的这些人需求更大,至于见血受伤洒上酒好得快,这个说法让赵进笑了,烈酒消毒,相对醇烈的汉井名酒效果的确会比其他的酒好很多。

  不过这么大的数目赵进一时也应承不下来,只说请这位等待消息,和先前那些算计价钱请求优惠的不太一样,这位江南商人很是直接,说若能尽快出货,价钱高些也无所谓,到底是海上人的生意,银子来的快,花起来也格外大方

  两天都很平淡无奇,孙家商行筹办流民寨子的物资也很简单,粮食之类的很快就有,大车也好雇,多出俘虏那么多张嘴也不是什么困难,赵进说出数目,那边就去忙碌,甚至都不用赵进多花一点心思。

  第三天是二月二十六,隅头镇的气氛有些诡异了,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码头上也来越忙碌热闹,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不同,可实际上有心人都能感觉到古怪。

  运河开化航段越来越长,各家商行货栈的生意都是越来越兴隆,可却有十几家商行大门紧闭,居然在这个时候停业了,相关的人过去问,店里倒也有人留守看门,只说且等等,东家那边出了大事,得大事办完能开业。

  这十几家店铺商行有个共性,他们的背后都是冯家,或明或暗,有些店铺的股东姓氏看不到一个冯字,可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冯家的产业。

  然后隅头镇内不少三教九流都是消失无踪,有人看到他们昨夜离开,神情惶惶。

  隅头镇内富商豪客众多,又大多是外来的商人,所以花钱都是大手大脚,连带着青楼赌坊生意兴隆,其中青楼赌坊的档次比起清江浦和扬州这等地方都不差。

  女人和骰子上都是暴利,但也和江湖相关,和三教九流,牛鬼蛇神都有关系,隅头镇上最好的几家差不多都和冯家很近,给他们看场子的也都是冯家属下的江湖人,那青楼和冯家相关也有一桩好处,冯家可以在扬州那等风月都会弄来姑娘。

  不过就在二月二十六这天,青楼赌坊的掌柜什么的都备下厚礼,极为客气谦卑的去见尤振荣一于人,他们可没有见赵进的资格。

  尤振荣他们一行人包下了一家中等客栈,这里就是他们的老营,这边距离隅头镇码头区域很近,一旦有什么大事,也方便去求助或者托庇于漕运上的势力。

  尽管尤振荣他们这伙人逐渐占到上风,而且邳州城很多消息传过来,可青楼赌坊这些生意的东家掌柜却不为所动,他们自觉地见多识广,徐州那穷乡僻壤闹腾得再凶也无用,占了一时的便宜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冯家赢。

  正因为他们这样的态度,尤振荣占据上风也没办法控制隅头镇的市井,大部分的牛鬼蛇神都靠着酒色财气上讨生活,这几家青楼赌坊的取舍也决定他们的立场,既然上面不倾向徐州来人,他们自然也不会,也就是少数聪明人两不相帮而已。

  尤振荣接待这些本地大佬的时候,客气里带着矜持,什么都没有答应,毕竟折腾对抗了这么久,一定要捞足了够本,可尤振荣心里却又惊又敬,惊讶的是局势这么快就有变化,敬佩的是,赵进的确有大能,他一来一切都变了。

  到了下午晚上,知道消息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谈论一件事,冯家的团练护卫被灭了

  扬州、清江浦、隅头镇三地都是运河的枢纽节点,被运河连接,消息往来的迅速便捷,冯家的权势威名也深入人心,在大家想来,这是一个需要抬头看,甚至抬头看都看不到的庞然大物。

  什么朝廷里有大学士和尚书这样的高官撑腰,什么狼山副总兵是他家老太爷的晚辈,什么家中藏银百万两,什么和南京那些大佬彼此熟络,等等等等。

  这样的大物,那有什么人能抗衡,大家所看到的也的确如此,官面上无论文武,江湖绿林中无论水陆,不管那条道上,都要给冯家面子,谁也不会招惹得罪。

  突然间,徐州有个叫赵进的年轻人横空出世,养着一群好勇斗狠的厮杀汉,和冯家莫名其妙的斗上了。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只当赵进是个笑话,狠人猛人难道还少了?淮安府曾有响马杆子对冯家的商队下手,事后被各路会剿,整个杆子全被砍了脑袋。

  曾有武艺高强的去冯家产业门前闹事,打倒了十几个冯家的护院,狂妄的说以后要过来收常例钱,结果夜里全家暴死,连徒弟之类的都被沉了湖。

  隅头镇这边还有巡检司的人想要掐冯家脖子,专查冯家,才做了两次,就被淮安府撤了官职,下了大牢,家里钱财女子都归了冯家的一个管事。

  这还仅仅是在隅头镇上,据说冯家在清江浦,在扬州府更加威风,那赵进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和这样的大物穷横,就等着身死族灭,成为大家嘴里的下一个谈资笑柄。

  谁也没想到局势会这么发展,先是徐州江湖人突然进入淮安府,差不多十天左右的功夫,街面上市面上说话管用的好汉都是一口徐州话了。

  然后对冯家毕恭毕敬的官府中人一直没什么动静,那些地头蛇差役和徐州外来户也客气的很。

  大家表面上奇怪,暗地里都在议论,甚至都有些期待,心想冯家肯定还有什么雷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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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七十八章 南边人来

  前些日子隅头镇冯家相关各处筹备物资,看似做的隐秘,实际上也没办法瞒住人,掌柜这一级或许嘴严,伙计们就未必了,更不用说和他们打交道的方方面面。

  冯家要对赵进动手了,这消息已经开始在小范围的流传,大家都觉得自己想的没错,都在期待会有什么事发生了。

  所以赵进来到隅头镇的时候,加上运送的尸体被发现,很多人都在猜想,赵进是不是吃了个大亏,看着他平静无事,实际上已经开始步步败退,个别脑子快的,甚至想怎么去买徐州的酒坊。

  然后确实的消息来了,这消息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没人相信,都觉得离谱夸张,因为都在传说,冯家的团练私兵全都被赵进灭了,那可是千把号武人丁壮,有官军出身的军将劲卒,还有各处招揽的亡命之徒,有骑兵有步卒,装备精良,拿的全是铁家伙,而且不少人还穿着甲。

  这么一大股力量,居然就这么容易被灭了,这怎么可能,是不是传错了,要败也应该是赵进那边被灭。

  可想想赵进带着人来到隅头镇,大摇大摆的住下见客,而冯家的产业关门,他们手下的人逃散无踪,仔细想想,越来越觉得恐怕不是错了,搞不好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冯家那样的大物拿出的力量都能轻易灭了,那这赵进有多强,酒坊才开了多久,那比得上世代盐商的冯家,钱财势力上差的不知道多少,怎么就能赢了?

  还有人说什么,冯家这次请动了官兵,连带官兵都被赵进灭掉,听到这个的根本没有人相信,都是嗤之以鼻,骗人编造也要靠谱一点,官军再怎么无用,也比绿林草莽和土豪团练要强,什么也被赵进灭掉,他有三头六臂吗?他有那个胆子吗?

  不过即便这样,赵进在隅头镇这边也已经成了传奇,原来他不过被当成个会做生意的徐州土棍,有些不着调的勇武传闻,现在这几件事都被重新翻检出来,什么小八义杀拐子救女、小八义窄巷勇斗悍匪、小八义高家庄杀百盗,屠灭何家庄,大破云山寺,赵字营平十万流贼,突袭孔家庄

  四处传播的一件件事迹,有的是大家言之凿凿,有的是猜测,这些都被翻出来了,原本这些事只是在江湖人嘴里传播,现在却成了冯家团练被灭的佐证

  那接下来,这天就要变了,可一琢磨,和大伙没什么关系,这还是大明天下,生意也还照做,无非多了个让人关注的趣事谈资而已。

  这么说起来,这位小爷留在隅头镇不走,没准是要长留此处了,留在这里也应该,隅头镇江北繁华第三,仅次于扬州和清江浦,比起徐州那等穷苦荒僻之地强出太多,年轻人都喜欢热闹,喜欢声色犬马,没什么可奇怪的。

  无关的人们看个热闹,可相关的人们都动作了,冯家在淮安府北边最关键的就是盐,官盐和“官面私盐”都在海州顺着运盐河南下清江浦和扬州,在那边再顺着水路行销天下,和淮安府北部腹地以及西边的邳州没什么于系。

  可那些见不得光的暴利私盐则必须要通过这边出来,不光是冯家的私盐,还有其他盐商的,还有些亡命的盐枭盐贩之类的,和这些相关,还有两个巡检司,以及若于路上的土豪窝主。

  现在这边换了天,他们就要跟着动作,原来冯家是把其他家赶尽杀绝,自己吃独食,现在这位和盐上没什么渊源,能不能在他手下分润些好处?大家都知道没有白吃的宴席,上供分润那是少不了的,最起码也要上门磕个头,以后可就要在这位强豪手下捞食了。

  就连那两位九品巡检都不敢自恃官身,按照江湖规矩,恭敬的备下了重礼,找身份足够的人引荐递帖子约时辰,看赵进这边的意思。

  扬州那边得到消息的盐商,也都是派人北上,等着和赵进见面商谈。

  至于那些盐枭盐贩和窝主一流也只能就近表态,和那些看不惯甚至敌对的徐州武夫们打个招呼,表示出对赵进的恭敬和善意。

  他们甚至推举不出足够身份的角色来见赵进,原因无他,冯家打压这边太狠,根本不可能有强人冒头。

  在和盐路相关的各路人马想来,赵进在大胜之后,在局面翻转确定之后来到隅头镇,一方面想要享受此处繁华,另一方面则是要等着众人过来拜码头,这也是应有之义,赢家胜者就有这个资格。

  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进爷态度客气归客气,却说这些事要在徐州定下,不过绝不会亏待了大伙,冯家占掉的份额太大,即便要留出给赵字营和徐州各方的常例,大家已经可以赚很多,赵进做出这样的表态,已经是皆大欢喜。

  不过大伙也能判断清楚一件事,进爷不是等他们,甚至很可能大伙去谈的事情都不放在进爷眼中。

  接下来大家又弄清楚第二件事,进爷来到这边不是为了游玩的,他呆在孙甲的宅子里,出门也是去码头和隅头镇周围各处,声色犬马的地方丝毫不碰,也不见什么女色进宅,倒是来往隅头镇的快马多了很多,那些骑马的人带着信笺,在赵进的住处进进出出。

  这表现让大家对赵进的看法又有改变,这位小爷虽然年轻,却是个做大事的性子,这个年纪也不毛躁,能沉住气这么勤苦,当真了不起。

  三月初二这一天,有人自南来,十几名精壮汉子簇拥着一辆马车进了隅头镇,来自徐州的江湖人一看到他们就去通风报信,本地的牛鬼蛇神则躲得远远的,原因无他,这十几个汉子身上的杀气太重,而且顾盼之间没有丝毫的避让心虚,这等人物只能是军中精锐,或者是高门家将,甚至有可能是厂卫这样的身份,对这样的角色,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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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七十九章 给脸不要脸

  就在大家纷纷猜测这一行人来意身份的时候,尤振荣已经开始布置人盯梢了,没曾想这些人直接来到孙甲的宅邸,有汉子按照拜客的规矩递进去帖子,然后马车上下来一位四十岁左右的文士,被赵进的护卫领了进去。

  “学生施坪敖,在陆将军幕中帮办文书,这里见过赵公子了”施坪敖是方面大脸,或许是在军中做幕僚师爷的缘故,没有寻常士子文人的文气,言谈举止间沉稳于脆。

  赵进这边护卫通报之后,施坪敖就自报家门见礼,作揖起身,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这神色赵进并不意外,无非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年轻。

  “施先生请坐,从狼山一路来,想必辛苦了。”

  “谈不上辛苦,学生在路上耽搁一天,那边就多耗费一天的钱粮,这些迟早要着落在我家将军身上,所以紧赶慢赶啊”施坪敖的态度谈不上亲切,这也是情理之中。

  赵进一笑,他这种淡然对待让施坪敖眉头皱起,咳嗽了一声冷笑着说道:“学生孤陋寡闻,居然不知道南直重地有如此虎狼之众,若是朝廷知晓,肯定会视作心腹大患,定当派大兵征剿,赵公子,徐州有个典故不知你听过没有?

  “什么典故?”

  “百年前闹白衣贼,刘六刘七过境徐州,这边有一缙绅人家忠心为国,办团聚众抗贼,保境安民立了大功,可事后他却因为杂事没有把团练散掉,当即被官府拿了,定下大罪,即便朝中有大臣缓颊,又散尽家财活动,还是被刺配三千里,去了哈密卫那等绝地,赵公子手底下这些虎狼之众比之当年还要胜过,如有人捅到朝中去,那下场恐怕不会好啊”施坪敖盯着赵进说道。

  这典故赵进也听过,他脸上神情不变,开口问道:“施先生就说这些吗?

  看着赵进无动于衷的样子,施坪敖冷哼一声又说道:“我家将爷是朝廷经制大将,出镇南直咽喉重地,南直江北安宁自然也是我家将爷的职责所在,乡野间豪强jiān邪心存叵测,我家将爷自然要上奏朝廷的。”

  说到这里,施坪敖身体却前倾了些,他在盯着赵进的神情变化,刚才还以为对方镇定,现在却觉得对方可能没有听懂,这赵进毕竟只是徐州乡野间的蠢笨武夫,年纪又不大,或许自己说的太深奥了,难道要威胁的更直白些?

  还没等这施坪敖开口说的浅显些,赵进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微笑,悠然开口说道:“施先生,你知道赵某结拜兄弟的父亲是都察院的御史吧?”

  “学生也是士林中人,怎么会不知道望山先生的清名,监司衙门的各位大挡可是交口称颂啊”施坪敖说了句,被太监们称颂的清名那就是污名,王友山和内廷宦官交游密切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南直隶各处,虽然还未必被当成阉党,可这“清流”二字却算不上了。

  赵进没理会施坪敖话里的讥刺,只是继续说道:“一名朝廷大将,麾下千余兵马不知所踪,追查起来却发现是这位大将为了银子把兵马借给豪商驱策,耸人听闻,匪夷所思,可偏生人证物证俱全,有御史上奏,内廷外朝大佬们觉得兹事体大,不敢怠慢,急忙让天子知晓,急忙督促有司查办,你说接下来会如何呢?”

  施坪敖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赵进自顾自的说道:“今日他能为了钱财借兵给豪商,明日或许就要借兵给别人谋反,这样的人物怎么还能镇守一方,怎么还能成为朝廷大将,这人要下狱问罪,九成九会是斩首抄家灭族,谁提拔的他,谁是他的靠山,这些人有没有牵扯,啧啧,不知道会是牵连多大的案子。

  说完后,赵进笑着看向施坪敖,这位副总兵的幕僚猛地站起,后退几步,脸色已经惨白一片,盯着赵进,满脸的惊愕和不可思议。

  “到底是谁教你说的这番话?”

  “一介武夫,怎么知道这么多典故,怎么知道朝中大政,谁教你的一定是那个望山老人,对不对”

  这施坪敖完全没了镇定和风度,在那里指着赵进质问不停,与其是赵进所说惊人,倒不如说赵进这等武勇之辈,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能如此系统了解朝政,分清利害,说的这么明白,施坪敖惊讶万分,居然盯着这些细枝末节追问

  赵进脸色沉下,重重的一拍桌子,那施坪敖吓得后退两步,赵进冷然说道:“你们人证物证都在我手里掐着,只要放出去,你们就是大祸临头,给你们一个商量的机会,已经是开恩赏脸,你居然想唬弄欺诈,真是给脸不要,没什么商量了滚出去”

  施坪敖身子又是一颤,脚步却始终没有挪动,脸色青白变幻,局促尴尬到了极点,赵进坐在那里端起茶碗,看着这施坪敖还没移动,抬手就把茶水泼了过去,淋了这副总兵的师爷一脸,又是喝道:“滚出去”

  屋内这动静闹大了,立刻有护卫家丁推门张望,看到这一幕之后才退出去,居然被人看到自己这般狼狈,施坪敖此时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觉得羞愤欲死。

  赵进在那里自己又把茶碗倒满,抿了口说道:“是不是还要赵某喊人赶你出去?”

  这般身份地位居然自己倒茶,当真粗鄙,施坪敖脑海里居然先闪过了这个念头。

  堂堂大将幕僚,而且还是个有功名出身的文士,被乡野间的武夫如此折辱,茶水泼在身上,直接开口赶人,这等对待,换谁也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先前施坪敖盛气凌人,现在却被对方收拾了回来,当真是羞惭无地。

  屋中就那么安静了会,也没有花多少时间,赵进喝了口茶放下茶碗,那施坪敖脸色居然就已经恢复了正常,拿袖子把脸上的茶水一抹,在那里作揖大礼拜下,谦卑客气的说道:“先前学生不知天高地厚,说了些狂妄无知的话,还望赵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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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八十章 交易

  赵进神色不动,只是又端起茶碗,施坪敖一咬牙,也顾不得地面上还有水渍,直接跪了下去,拱手乞求说道:“小的先前有眼无珠,看到赵公子年轻,想要大言诓骗,却没想到自取其辱,真是让赵公子见笑了。 ”

  听到这番话,赵进脸上闪过讶异神情,这次事情处理的基调就是要谈,让赵字营去和一名朝廷大将结为私仇,方方面面的麻烦实在太多,可谈归谈,主动权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施坪敖开始时想要卖弄聪明钻个空子,那就没必要谈了。

  文武殊途,不过赵进也和不少文人士子打过交道,他还以为这施坪敖被戳破心事,打面斥责之后会忍不住羞惭离开,下次自己这边可以开出更大的价码,却没想到这施坪敖的脸皮如此厚实,根本没有走的意思,直接一五一十的自承过错。

  “小的给赵公子磕头赔罪了”施坪敖看着赵进还没反应,直接磕头下去

  赵进放下茶碗,摇头笑着说道:“施先生还真是能屈能伸,怪不得能在大将幕中做事。”

  “都已经在幕中做事了,脸面风骨这种东西自然要不得。”施坪敖苦笑着自嘲了句。

  这人还好像变色龙一样,先前还带着鄙视的态度威胁,现在已经是谦卑到了极点,处处请示。

  看到他的样子,赵进只觉得好笑,先前的怒气也消散无踪,抬手说道:“施先生还是起来说话吧”

  施坪敖松了口气,躬身站起,却没有继续去坐下的意思,只是小心的问道:“赵公子,我家将爷安排小的来,就是想和赵公子商谈此事,该怎么做,请赵公子示下”

  “这一个人身上陆将军一年能有五两银子的好处吧?”赵进开口问道。

  这问题让施坪敖错愕了下,随即摇头说道:“赵公子说笑了,最多也就是二两多些。”

  “有这些人才好吃空额,没这些人连空额都吃不上,赵某好歹也是军中子弟,这点门道还是明白的。”赵进悠然说道。

  募兵就是当兵吃粮拿钱,按照规矩,一名兵丁一年差不多十两银十担米,可从兵部户部开始一直到地方上,七折八扣下来,一年里兵丁能拿到手二两三两已经不错了,其余的都被大家分肥分润。

  虽说一级级克扣分配,到副总兵这一级能分到的不多,可太平年景,每个营头的兵马都不是足额的,人马不足,军饷粮食还要按照足额的发下,至于这空额,则是由相关的将佐分润了。

  单纯军饷上的克扣是一部分,空额上的好处是另一部分,两个加上,自然也就多了。

  赵进是徐州卫子弟,二叔赵振兴军中效力多年,对这些门道自然清楚的很

  施坪敖站在那里只是苦笑,等赵进说完后解释说道:“赵公子明鉴,这空额是有的,不过赵公子你想,谁不知道这空额的事情,想要继续在这上面生发,就要方方面面打点到,兵备道那边不能含糊了,抚台大人那边也不能含糊了,南京几位大佬也要过得去,这么折腾下来,我家将军每人身上能落下二两多已经不错了。”

  巡抚和兵备道都有监督统领之责,南京城内的几位大太监,还有勋贵大佬们也都是手眼通天,这些位想必也要分肥的。

  赵进点点头,这些东西虽然第一次有人明说,可隐隐约约的东西也听过不

  “一个兵又不是只拿一年饷,你家将军手下又不止这一个营,赵某也不贪心,白银六千两拿来,人带回去。”赵进于脆利索的说道。

  施坪敖眼睛转了转,重重点头说道:“就依赵公子,五天内,现银必到

  “除了银子之外,还有一桩事,你家将军和冯家住得近,听说又是冯家的晚辈,这次吃了亏,没准下次还抹不开脸面,再派人过来,和你家将军说,以后就袖手旁观吧兵丁带回去了,不代表赵某就没手段掀出这件事来,后果如何,施先生能想明白吗?”赵进话语里带了些威胁。

  周参将在徐州城中,和徐州本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自然不用担心,而狼山副总兵在扬州府那边,和冯家关系密切,如果这次不彻底让他退出,接下来没完没了的派人过来,或者在官场上弄起风浪,对赵进是个大麻烦。

  施坪敖弯腰弓身,脸上已经全是苦笑,点头说道:“就算赵公子不提醒,小的也要回去力劝我家将爷,以后不要插手徐州这边的事情,实在是不能招惹赵公子,至于冯家这边,小的觉得赵公子也可以放心了,商人逐利,见不得刀光剑影,这次已经打得他疼了,那还敢再来。”

  赵进点点头,向着身侧的座位一伸手,示意说道:“施先生不要站着说话,做下来讲”

  施坪敖这才真正放松下来,知道双方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到座位跟前,施坪敖看到赵进的茶碗空了,连忙拿起茶壶斟满,他已经忘记自己刚才鄙视过什

  “等那六千两到了这边,施先生拿五百两吧,毕竟从狼山那边,一路辛苦了。”赵进笑着说道。

  那边施坪敖屁股才挨到椅子上就立刻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变成了热切,然后变成了讨好的笑容,作揖谢道:“赵公子果然义薄云天,学生在这里谢过了。”

  他身为主将幕僚,军中各种好处规费上自然分润不少,可赵进这样出手大方的却少见,不过刚见一面,五百两银子就拿出来了,虽说这五百两银子也是借花献佛,可想想冯家给自己的好处,想想在军中能赚到的,高下顿时分出。

  “赵某没有冯家那么豪富,不过一向对得起朋友,施先生那边和冯家打交道不少,若有什么消息告知,赵某也不是小气的人。”赵进开门见山的说道。

  初次相逢,又是敌对双方,下次能不能再见难说的很,赵进也不想费什么力气,直接现银砸下去,让对方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愿意的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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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八十一章 扬州城

  施坪敖笑嘻嘻的说道:“现在是没什么消息的,不过可以告诉赵公子一件事,淮安府的消息一传回来,我家将军立刻就翻脸了,冯家派的人都撵了出去,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的,等赵公子放出来的两个人回来,这才松了口气,已经和学生这边商量,等人全回去了,一定要让冯家再出一笔银子,把空额和死伤全都补上”

  “过几天银子到了,施先生就拿个六百两吧”赵进笑着说道。

  施坪敖满脸喜色的又是抱拳谢过,这件事让赵进放心不少,打完淮安府这一仗,冯家的战力被打光了,可狼山副总兵那边会不会恼羞成怒来报复,甚至在官面上引起别的后果,这才是赵进最担心的,所以他放走两个俘虏去报信,就是为了杜绝这种可能。

  现在这施坪敖的反馈让赵进放下心来,冯家的一大外援被剥除了,不太好控制的外力又少了许多。

  “听抓到的人讲,这才带队的是个千总,他不在俘虏里面,已经跑回去了吗?”事情谈定,赵进这边也放松不少,随口问道。

  说起这个名字,施坪敖脸色立刻阴了,恨恨的说道:“这无用的废物不知道逃到那里去了,要不然军法饶不了他”

  “难道和那个黎大津一起去了冯家吗?”

  “赵公子提醒的是,学生回去,一定策动严查,这次的罪过都在这两个人身上”施坪敖咬牙切齿的说道,既然人失踪了,自然可以随意安插罪名。

  事情谈定,施坪敖立刻带着大队人马离开,只有三名护卫留在这边作为联系。

  赵进没有在这边继续耽搁,到时银子来了,寨子那边自然会安排放人,孙家商行已经开始加大了对那边的物资输送。

  在临回徐州之前,赵进给寨子那边送过去命令,让他们派人搜罗整个草窝子区域,不管是贼窝还是流民围子,一概都要清理并入,还要接触在这片区域活动的各式盐贩盐枭,让他们把寨子那边作为集散的地方。

  打垮了冯家之后,在那边区域,甚至连沭阳县城都算上,再也没有能硬撼流民寨的力量,而流民寨子内的武装人马则是优势巨大,可以图谋更多的东西了。

  赵进在临行前,每天都有人送入名帖,登门拜访的人说踏破门槛也不夸张,尽管隅头镇依旧是自治模样,可大家已经看到赵字营的巨大身影了,大概能猜到将来会如何,想要生意平安,还是先表示下恭顺的好。

  相对于热闹非凡的隅头镇,应该繁华喧闹千倍的扬州城却有些古怪,大家私下都在传言,冯家在淮安府吃了大亏,搞不好已经伤了元气。

  扬州几十家盐商,冯家之所以号称首席,除了官场上的关系人脉,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冯家在淮安府势力极大,甚至还靠着武力把持着那边的私盐通路以及私设盐场,这等于是拿住了淮盐的产地和货源,大部分人的脖子被他掐住,自然能成为首席。

  可现在,这个武力被打的灰飞烟灭,原来和他关系密切的狼山副将突然间也摆出一副绝交的架势,没了刀把子上的资源,那淮安府的地盘也就维持不住,再也没办法掐大家的脖子了。

  说来也巧,就在三月初三,照例是冯家的家宴,在宴会上,扬州有身份的盐商以及盐务上的官员都会来到,在这里先把一年的份额大概定下,然后官面上再走手续。

  不过今年冯家家宴,却有三分之二的客人借故没到,来的人里面,还有不少人派来了自家的管事之流。

  局面就是这么无情,你冯家能压住大伙的时候,自然恭恭敬敬,压不住了,你连那首席的位置都坐不稳,谁还理会你。

  扬州城暗流激荡,闲人们都在兴奋的关注这一幕,同时扬州城内开始提起徐州赵进这个名字,不过议论起来,大都是当成评话故事来讲,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能做到这么大的事情,任谁也不会相信,个别见多识广的,都猜是那徐州参将下的手。

  以往冯家的护院武师之流行走街上,气派比府衙、县衙里的差役都足,挺胸叠肚、趾高气扬,可现在却有些灰溜溜的,个别面子薄的,甚至不走大路,免得见人太多。

  小路上人少,有什么事也不至于被发现,在小巷的角落里,一名冯家护卫已经跪在了地上,脸上几块淤青,满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两名穿着船夫衣服的大汉站在他面前。

  “黎爷,保大爷,不,保公子,不冯保那小子一回来,就说是黎爷你有二心没打好,没准还是黎爷你卖了大伙,大伙都不信,可老太爷和老爷那边信,现在家里的护卫丁壮都是冯大和冯保管着,小的们也只能听啊”

  黎大津头上绑着块青布,看起来和船上人家没什么两样,他的胡须都割去了不少,乍一看还真认不住来,他脸色阴沉的问道:“冯保有没有对我家下手

  跪着的那冯家护卫眼珠一转,还没等说话,边上那大汉手里的刀鞘就抽了过来,砸的半边脸立时青肿。

  “老实点,爷眼里不揉沙子”黎大津边上大汉的声音很冷,正是不见了的千总李和。

  那护卫张嘴吐出口血来,里面还有几颗牙齿,看了看已经半出鞘的钢刀,满嘴漏风的说道:“冯保说要抄了黎爷的家,但要等黎爷回来一起动手,那边

  那边应该有人埋伏着。”

  黎大津神情没什么变化,沉默了会之后,挥手说道:“你先走吧,今天见到我的事情别和外人讲。”

  那护卫本来因为沉默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听到这个连连点头答应∶“黎爷放心,黎爷对小的们都是有恩的,小的知道怎么做。”

  他低着头掩饰兴奋和怨毒,回去报信,肯定会有一笔赏银,今天挨打的仇也能报了。

  李和看向黎大津,黎大津只是摆手,李和无奈的闪开,那护卫连忙起身向外走,才走出两步,听到身后什么被解开的声音,还没反应,嘴已经被捂住,胸前透出矛尖。

  尸体软软的倒地,黎大津抽出短矛擦了擦,又用一块包袱皮缠上,看着和木棍差不多的样子。

  “当面杀他会喊的。”黎大津解释了一句。

  黎大津的住处不在冯家府邸中,按说他这等重要头目应该在府内居住,但有人说这等武夫杀气重,呆在里面没准会生出什么是非,所以黎大津在靠近东门附近置办了个不错的宅院,那里进城出城都方便些。

  黎大津的宅院里原本也有下人奴仆,可现在每个人都是战战兢兢的,因为这院子里多了十个恶形恶状的汉子,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这老黎的婆娘真有趣,一看到咱们来,就换上一身做活的粗布衣裳,连带着把孩子都打扮成穷人的模样,就她那个粗手大脚的,老子根本懒得看,真当自己是美人吗”

  “少胡说八道,你忘了别人的招呼吗?让咱们别碰,碰了没好果子吃”

  “知道,知道,等拿了那黎大津,得的赏银,还有这寨子里的好处玩什么娘们没有,这轻重我还知道的。”

  两名大汉腰间别着短刀,手边放着朴刀和雁翎刀,正聊的高兴,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快步跑进来,小声说道:“有个贩于菜的背筐进了巷子,正朝着这边门过来,但不是黎大津。”

  “开门放进来,留下于菜给钱,然后打发走”一人闷声说道。

  于菜味道醇厚,差不多要三四个月才能做成,此时没什么新鲜菜蔬,正是吃于菜的时候,扬州人喜欢在年前订下,等开春时节送到家里。

  背着于菜框的汉子满嘴的泰州土话,进院子之后,给大家看了筐里的于菜,这边也有人掏出几百文钱给了过去。

  那汉子稍微翻检几百文钱,却看到一个字迹模糊的,顿时不愿意了,这样一文拿到外面去都会被当做半文。

  “哪有这样的规矩,卖给你家的于菜已经比别人家便宜了两成,还要在铜钱上占便宜,欺负我们乡下人吗?”汉子大声咆哮起来,看起来性格一定火爆非常,只不过这咆哮声未免太大了些,让给钱接货的都忍不住退了几步,恐怕整个院子都听到了。

  坐在里面闲聊的那两个汉子听到这咆哮后急忙站起,等听清楚什么事之后,一人不耐烦的吆喝说道:“给他换了,快打发走”

  不等他说,前院的那人已经重新翻检铜钱,那大汉嘴里嘟囔着不停,却准备把筐里的于菜倒出来,前院三个人都是哭笑不得,乡下人就是小气。

  大筐里的于菜倒出,除了于菜之外,还有一柄四尺长的厚背直刀,这大汉抓起刀直刺入面前那人的小腹,其他两人立刻跳了起来,这大汉动作不慢,另一只手一扬,几十文钱洒了过来,正当面那人下意识的闪避,大汉已经到了跟前,挥刀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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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八十二章 早就预备好的退路

  就在前面惨叫响起的同时,后院也有惨叫很混乱,坐在那里聊天的两个人急忙拿着兵器冲了出来,才冲出,就看到后院方向有名同伴踉跄着跑过来,没跑几步,只听到一声利啸,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后背被钉了两根羽箭。

  黎大津张弓搭箭,从后院走了出来,站在屋门前的两个头目浑身冰凉,谁能想到黎大津不但回来,还知道院子里有埋伏,还知道自己偷袭进来。

  后院已经安静了,那边的人手应该全被料理了,这黎大津居然拿着弓箭,有这个兵器在手,肯定占了先机。

  “老爷已经下了赏格”一人恶狠狠的说道,话音未落,一根羽箭直接钉入他的咽喉,捂着倒地。

  另一人却很聪明,在同伴出声威胁的时候,转头朝着前院跑去,刚跑到二进的门上,就遇到了已经换上朴刀的李和,直接被朴刀刺了个对穿。

  “你们冯家就养了这么一帮货色,真是废物。”李和把朴刀在尸体上擦了几下,不屑的说道。

  黎大津又是把箭搭在弓弦上,戒备的四下张望,开口询问说道:“我手里七个,你那边几个。”

  “算上地上这个,一共五个”听到这个回答,黎大津才放松下来,闷声说道:“扫于净了”

  李和伸手翻了翻尸体的口袋,摸出两块碎银子,开口问道:“院子里的外人要不要都料理了?”

  “不必,赶进屋子里反锁,那里面没有眼线,杀了也没意思。”

  没过多久,寨子里面的男女仆役都被赶进了柴房,外面用铁链在门上捆住,然后上了锁。

  黎大津的婆娘和两个儿子早就换上了一身城外农户百姓的衣服,而且早就给黎大津这边也预备了,李和那里也有一套。

  李和一边换衣服一边嗤笑说道:“真不知道你这差事有什么意思,这退路早就准备好了。”

  “小心无大错,冯家过河拆桥的绝户事做得太多,总要个防备。”黎大津闷声说道,说完看向自己婆娘,自己婆娘用手挎着的包袱上拍了拍,黎大津点点头。

  黎大津和李和只留了短刀护身,每个人身上背着个孩子,三个大人出门疾走,在两条街外有一辆马车等在那边,人到了,马车车夫拿了银子后自己走了,黎大津赶着马车,朝着北边的方向去了。

  在草窝子那一战把武力赔进去之后,冯家对扬州府的掌控也变弱了很多,黎大津把家人偷偷接走的事情冯家到第二天才发现,这几天得意洋洋的冯保被叫过去挨了训丨斥。

  接下来,冯家这边就有消息传出,说是护卫头目黎大津勾结江洋大盗,里应外合,劫掠冯家商队,抢夺财物,杀伤人命,一切证据确凿,请官府通缉查办。

  这点面子官府还是会给的,此事立刻成了大案,画影图形各处追缉。

  私下里冯家也下了赏格,黎大津的人头不论死活,白银两千两,冯家现在银子依旧不缺。

  两千两是一注大财,不少亡命之徒都颇为心动,当然,城内各处盐商都幸灾乐祸的看着冯家,难得见到冯家这样气急败坏的处置。

  与此同时,狼山副总兵上报,兵备道、凤阳巡抚、南京兵部和京师兵部那边都得到了呈文,说是狼山那边突发疫病,有三百余人,二百余匹马患病而死,都已经焚烧掩埋,副总兵觉得自己处事不力,自请处分。

  不过三百余兵丁,实在不是什么大事,何况这位陆副将上上下下打点的很周全,这个面子大家也都给了,兵部下文申斥,同时下拨治病费用和命令陆副将重新补齐。

  患病那个营头也被调防,海门县再向东去有个吕四场,是靠海的偏僻驻地,这个营头被放在了那边,所以没什么人能注意到,这个营头空了七八天,然后一于人又是满脸疲惫狼狈的回返。

  三月中的时候,冯家又出了一次血,给陆副将那边送了足足一万五千两白银。

  草窝子那场大战就这么无声无息了下去,该知道的人知道,不知道的人模模糊糊听说,却永远也不会掀到官面上了。

  冯家在这边气急败坏的处处灭火遮掩,而其他家盐商把今年年初该做的事情做完后,势力大的就派出家中亲信,势力小的则是亲身前去,他们的目标都只有一处,那就是徐州。

  两淮盐业的格局就要变了,本以为这冯家千年万年的做下去,谁能想到突然之间就完全不同了。

  “夫君,现在山东那边还有不少流民跑到这边来,徐家容纳不了那么多。”在何家庄边缘的大车店中,赵进夫妇难得有闲暇时候,只不过聊的却不是夫妻闲话。

  在种种考虑之下,赵进还是把自己私宅从何家庄搬了出来,大车店全部被征用,几个独院还算体面,用作自己的住处,其他各处则是进行翻建。

  至于四处来这边的客商,以后就要住到距离大车店二里外的新店去,那边直接修成了一个小围子的规制,不管档次还是安全,都比从前高了许多。

  “你们那边把人收容几天,按照我这边的规矩甄选训练,然后送过来,以后要不断的向草窝子那边送人了。”赵进沉声说道。

  徐珍珍在那边翻看着一本账目,边看边说道:“夫君的庄子有几处,凤阳府宿州那个也很大,不能光顾着淮安府,却把自己身边的忘了。”

  这话或有双关,赵进在那里咧嘴笑了笑,只做听不出来,开口说道:“宿州那里人太多了,是各处的眼中钉肉中刺,有过去年那一次,恐怕再不会有什么流民进来,不过也不能丢着不管,到时候交给云山寺那边去耕种,毕竟地不错,出产肯定也好。”

  徐珍珍合上账本,自己在屋子里忙碌起来,红泥火炉,银丝炭,好茶好水也是有的,没多久屋中茶香弥漫,赵进坐在座位上,徐珍珍喜好饮茶,而且喜欢泡茶给赵进喝,每到这个时候,赵进都感觉到心神俱静,十分舒服。

  刚喝了一杯茶,外面却有歌声传入,歌声悠扬悲怆,却不是汉语,夜间听来别有味道。

  徐珍珍一边倒茶,一边轻笑说道:“若是那去过口外塞外的人,听到这个或许以为自己还在草原上呢”

  赵进也笑着摇头,悠然说道:“从前听二叔讲什么,骆驼见柳,蒙古见酒,当时还听得糊涂,等来到这边,知道骆驼爱吃柳枝柳叶,蒙古人见酒挪不动步”

  说完后,赵进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开门出了院子,门前的护卫家丁立刻敬礼,赵进开口说道:“派人去知会那些鞑子,既然来到我这边,就按照我的规矩做事,大家都睡觉了他们也跟着睡觉,不然就要受罚。”

  家丁们立刻答应,有人快步向外跑去,赵进想了想又是叫住,开口补充说道:“让他们今晚乐呵吧,从明日开始,但还是要去说,跟他们讲饮酒作乐只因为有功”

  当日流民启程前往淮安府的时候,赵字营就开始戒备,同时集合能骑马的力量。

  也就在这个时候,去年离开的王自洋率领着牛马商人们回到了徐州,牛马商人每年秋冬都要出发去边境或者直接去草原,在那里收购牲畜牛马,然后赶回大明内地贩卖。

  王自洋和同伴们去年带了大批的烧酒去往北地,这次看来,获利极为丰厚

  首先是牛马的质量都比去年要好太多,健马壮牛肥羊,尽管一路奔波南下掉膘不少,依旧能看出来优良,数量也比去年翻了一倍还要多,其次,除了这些用作贩卖的牲畜之外,还有过百头骆驼和三十多辆大车,骆驼和大车都是装运货物的,一次来回,比去年就多了这么多东西,可见利润不低。

  牛马商人连带下面的伙计,各个面色黝黑,满是风尘仆仆,可精气神都是十足,什么也比不上发财最大。

  除了这些,王自洋还带了一百一十六个蒙古青壮,这就是去年答应给赵进招募的人手。

  “说是严防异族奸细,严防鞑虏,实际上银子花到了比什么都好用,不瞒进爷,小的们几个常年进进出出的,和边将没交情是不行的”

  和去年的遮遮掩掩相比,现在这王自洋一于人都是知无不言了。

  “其实边将还乐不得送人来内地,这些游荡在草原上的,保不准那天就变成了马贼,还要骚扰边境,而且边将里的鞑官也看不得自家人受苦”

  这鞑官什么的赵进也听过,在大明边军和各处兵马里,除了家丁亲卫这等,其余最有战力的就是蒙古和女真的兵丁,或许野性未驯丨或许除了卖命没有容身自处的手段,所以他们作战格外勇猛。

  身为同族同部,对在草原上游荡流浪的人当然有一丝同情,加上银子花到,也就放了进来。

  只不过这些半马贼半牧民的蒙古青壮来到,却有三十几个水土不服生病的,王自洋倒是分得清里外,直接和赵进讲不用管,让他们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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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八十三章 苦等的盐商

  赵进这边却请了郎中来照看他们,至于其他能骑马行动的,则是直接让他们跟随行动,为了方便指挥调动,还让王自洋的几个护卫跟随,算是通译。

  让赵进这边吃惊的是,其实不用通译,或许是赵进找郎中照看这行为让大家安心,这跟随而来的几十个青壮里,居然有十几个是汉人。

  细问下来,倒也不是什么太惊奇的事情,无非是逃兵和边民,还有被掳掠过去的俘虏,在那边逃亡出来,就和那些马贼一样四处游荡,这次被直接招募了过来。

  这股力量在奔袭驰援的时候发挥了大用处,几十名马术精良,习惯长途奔驰,然后射术也相当不差的骑兵,给赵字营的胜利又加了一层保证。

  有这几十名骑射精良的蒙古青壮帮忙,赵进这边在弓手的数量上已经完全压倒了冯家这边,更不要提,这几十名蒙古青壮骑马的高速机动加上骑射和下马射箭,在这种规模的私斗中对敌人杀伤更大。

  回到徐州后,赵进就开始准备将这批人完全吸纳入赵字营,这些人差不多都是孤身一人,在徐州没有根基,而且吃苦这么多年,只要提供安身之所,让他们吃饱穿暖,就可以获得他们的忠心。

  不过一路南下来到这边,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奔袭驰援,休整什么的还是必要,赵进这边也不含糊,直接把汉井名酒拿了出来。

  这可了不得了,这些从草原上来的青壮长途奔袭的时候,杀人作战的时候,都没有叫苦喊难,各个沉默应对,一喝了这汉井名酒,立刻放开性子高歌狂呼。

  “进爷,有这酒你就能让他们死心塌地了,不过还是要控制着些,不然他们真心能喝死自己”

  王自洋才停下没几天,就已经琢磨着回程了,他带来的牛马全被赵进吃下,各处春耕垦荒,都需要耕牛,赵字营和其他各处也需要更多的马匹。

  至于付账用什么,王自洋直接要了烧酒,骆驼和大车上都尽可能的装满。

  “今年要多跑几趟,折腾个三年,就可以在家享清福了。”王自洋笑嘻嘻的说道,这牛马商人本钱和利润本就比寻常商人大不少,他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这烧酒贩运到外面赚了多少。

  三月中的时候,赵进终于感觉到了盐商们在官场上的关系网,尽管和冯家对抗中,双方都投鼠忌器,顾虑到对方的官场背景不敢妄动,结果只能以刀兵武力分出胜负,让赵字营的优势彻底发挥。

  可在不是对抗的情形下,用官场上的关系就没什么可说了,在这段时间内,徐州知州的招呼已经不算什么,周参将这边也只能说平常,南京六部尚书,南直隶的两位巡抚,南京城内的太监和勋贵,中都凤阳的大佬,这些盐商都能用得动。

  投上门的帖子经常来头大得吓人,不过大伙也不是用这个压人,只是当成敲门砖而已。

  王友山在江南的那些同年同窗也都被挖了出来,这些人下帖子引见带话,也是长辈言语,赵进这边也要给几分面子。

  除了这些之外,每个上门的盐商都送上重礼,虽说没有什么奇珍异宝,可也足够体面气派,江南江北的特产名品,都是应有尽有。

  赵进目前居住的那个大车店已经不算小,可现在还是显得局促了,而新店还没建成,无奈之下,赵进夫妻只得先搬回原来的宅院。

  徐珍珍嫁过来之后,她带过来不少心腹亲信,这些仆役自然眉眼通挑,不过私底下也议论这位姑爷有些土气,没怎么见过世面。

  境山徐家毕竟也是豪富了许多代,和赵进这种小门小户的,早年还过苦日子的比起来,当然要气派富贵。

  说归说,大家也知道姑爷的本事,看着一件件威震四方,他们也跟着愈发恭敬,之所以说土气,或许因为有些酸气,明明徐家比赵家富贵门高,来了之后却没有一点上风,总要找些优越感出来。

  不过这次却都心服口服了,看着堆满院子的名贵礼物,看着名目惊人的帖子,还有些一看就是世代富贵,却谦卑客气,拼命朝着下人身上塞好处的大商人们,这些仆役们总算意识到了自家姑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宅门里的下人看似精明,实际上所见所闻极为局促,就这么大块天地,没有外力震撼,他们很难清醒过来。

  赵进没有一个个见面,所有递帖子和送礼的人都客气的打了个招呼,让他们暂且等待,而赵进这边每天都是和伙伴们以及亲信心腹商议到深夜。

  盐商们平时也都是颐指气使的角色,离了烟花扬州,呆在这穷苦徐州,除了有两口好酒喝,再没有别的好处,各个都等得很不耐烦,而且还有一桩烦心事,因为大车店改建的客栈地方有限,伺候他们的随从不能全部跟来,每人限定几个,其余的都在附近的小石头村居住,这更让他们感觉不方便。

  可也只能咬牙等在这边,因为在这段日子里,查禁私盐一直没有停。

  走水路的倒罢了,陆路经过徐州去往各处的,一概都被严查,走睢宁进入凤阳府的,也是被扣下。

  一趟两趟盐货其实值不得多少银子,盐商们只当给赵进和徐州送礼了,可这些盐货被扣,不光影响此时,长久下去才是麻烦,盐货运到各处,自有各处的豪强窝主分销,他们那边断货,就会寻找新的货源,卖谁家的不是卖。

  这么一来,其他各处的就会趁虚而入,若是长江流经那几省还好说,江北淮北地本就有不少竞争的,北直隶的长芦盐场那边和这里差不多的局面,距离河南和南直隶也不是那么远,山东也有零零碎碎的盐货流出。

  再耽搁下去,生意都让别人家做去了,大家都是心疼的很。

  “不过是个徐州土棍,天天倒弄得和内阁一样,整天议事开会”

  有人在客栈里禁不住埋怨,他们无事可做,徐州地面上又没什么好玩的,整日里扎堆喝酒,牢骚越来越大。

  “扬州那边还有生意,耽搁不起了,再没个回信,我就回去了”

  “你这就是扯臊,拿盐引支盐买卖,你什么时候插过手,还不是你家那几个管事折腾,这时候倒忙了”

  扬州盐商们的豪富和经营无关,他们身份是世袭,有专营食盐的特权和份额,靠着这些就可以日进斗金,世代富豪,不用怎么勤劳操持就可以有偌大家

  所以能来徐州这边的,都算有些想法的角色,真要是安享富贵的,对赵进这边理会都不理会,就算没了徐州这一条路,照样有其他各处能购卖盐,照样不耽误发财。

  也正因为如此,来到这边的盐商埋怨归埋怨,还都是沉下心等着。

  盐商们一共等了十一天,这期间有人耐不住性子走了,也有人觉得这边肯定有什么事,急忙赶过来了。

  三月二十六那天,何家庄外垫了土堆,在上面搭建木台,差不多离地四尺左右的高度,此外,又有不少人驱赶着牛马拖拽着碾子平整地面。

  这让盐商和随从们看得很新奇,同时让他们更加心急,到底什么时候谈正事,结果一问就得到了答案,明天赵老爷要见大伙。

  在大车店这边居住的盐商一共十六人,代表其他各家的管事一共三十人,算他们的随从一共二百余人,其中八成人物是早就到了,其余的才来了不到四天。

  大家听到这个答复后都松了口气,可接下来又都是忐忑好奇,明日到底要说什么,赵进这边应该是商量了好多天,会不会要狮子大开口,如果真是横加勒索,大家怎么应对?

  有人自己在房里琢磨,有人结伴商量,想了想也没什么别的法子,冯家在官面上那么多靠山和关系,这次一样没有动也不敢动,自家那些手段还是不要献丑的好。

  试试或许有用,可这赵进表现出来的实力实在是太过强悍,如果一下子没有打死,被他报复回来的话,那肯定就是大祸临头,这赵进不仅官面上靠山深厚,手里力量强大,江湖绿林三教九流也有大量的使唤人,这样的角色,当真无孔不入。

  权衡利害之后,大家只能懊丧的得出结论,如果赵进狮子大张口,大家有两个选择,或者是放弃徐州这条通路,那样的话,去往西边和北边的陆路私盐生意就要放弃了,或者是答应赵进的条件,扣去给赵进这一份,自己能赚到的就不多了。

  可这两个选择一想,实际上也只有答应一条路,赚的不多毕竟还有得赚,谁也不会嫌钱多。

  万历四十五年三月二十七,徐州春天早就到了,处处皆是绿意,天气晴朗

  “差不多十天没下雨了吧?今年可别又是闹旱灾”有人低声念叨着。

  “山东那边又是两个月没下雨了,春莺阁的张妈妈说已经派人过去了,肯定能买到上好的货色。”有人亵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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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八十四章 请大家看

  也有人对这个嗤之以鼻:“那些瘦马有什么意思,做出一副媚人样子,实际上什么都不懂。”

  “你不喜欢,喜欢的人可多了,那田巡按就好这一口。”

  盐商们谈笑无忌,却没想到他们说的话很快就被送到赵进那边,不管是匆匆而过的伙计,还是过来引路的家丁,都是耳目。

  “各位用过早饭,请随小的先去校场。”有人客气的说道。

  这让盐商们很是纳闷,谈事情去什么校场,再说了一个小小庄子,又有什么校场?

  客栈里的交谈很快就被报到了赵进那边,此时,赵进和伙伴们都在屋中,已经吃完了早饭。

  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是,除了如惠身穿长衫,其他人都是披挂铠甲,连王兆靖也是如此。外面的兵丁们也都是在擦拭整理盔甲和兵器,赵进和徐珍珍成亲之后,徐家已经有几十名熟手铁匠过来了,有这些工匠在,装备大都能得到妥善的修理,然后赵进设计的那种铠甲也开始批量制造,目前已经有一百多套了

  “大伙都被旱怕了,几天不下雨就担心闹大灾。”刘勇先说了句。

  王兆靖沉吟了下说道:“大哥,不光是这伙盐商说,各处都有消息传回来,山东今年恐怕又要大旱,如果再有大股流民南下,再和去年那般,那可是大麻烦。”

  “来了也是给咱们送人,去年赵字营几百人的时候就可以杀败他们,今年咱们这样的力量,更是不必担心,而且没有闻香教的鼓动策应,流民就是一团散沙,什么都做不成。”赵进分析说道。

  对赵进的说法,大家都是赞同,流民是一盘散沙,而且饥饿难耐,没有人组织和策动的话,什么事情也做不成,那次如果没有闻香教帮助,大部分人在山东境内就会散掉,更不知道向南走,如果没有一路上提供的食物,那就会在半路上饿死崩溃,如果没有黄河北岸的大批船只,他们也到不了南岸。

  当时闻香教做了那么多,可流民终究是流民,在赵字营面前不堪一击,现在赵字营的力量翻了几倍,可闻香教却未必能组织起比去年多出几倍的流民,此消彼长,自然不必担心。

  “还是那句老话,咱们不能松懈,一切按照规矩来,一刻也不能放松,流民就不值得担心”赵进老生常谈的说了句。

  外面不住的有家丁过来禀报,说赵字营各处的准备,刘勇也在外面走了进来,苦笑着说道:“这些盐商带了仆役随从还好说,这些管事管家也是下人,居然也带了这么多伺候人,都是客人,又不好用家丁直接盯着,内卫队这边快看不过来了,还好明天就走。”

  这边正说着,吉香在那里突然充满鄙视的说道:“这伙盐商这么富贵,却根本不做正事,在咱们这边的日子,整天里谈的就是吃喝玩乐,谈生意就没几句,真不知道怎么赚的银子。”

  王兆靖笑着摇摇头说道:“来到何家庄的这些盐商已经算勤快持家的了,这些盐商靠着祖辈的局面生发富贵,呆在家里就有大笔的银子入账,每天享受就好了,何必辛苦。”

  听到这个,吉香恨恨说道:“大哥领着咱们打生打死,才过上现在的好日子,这伙人靠着投胎就这么富贵。”

  王兆靖笑着没有接口,赵进瞥了吉香一眼,吉香立刻不再言语。

  赵字营的局面越做越大,大家的性子也有些变化,其他人还能沉得住气,吉香则是越来越向往富贵繁华,不过何家庄如今就是个大军营,根本没什么享受可言,这些日子盐商们来到,每日里议论风花雪月、富贵繁华的事情不少,却把这吉香的心思挑起来了。

  刚才那些恨恨的言语,与其说是鄙视,倒不如说是羡慕和嫉妒,是不是给吉香说门亲事,让他的心性稳一稳,赵进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太阳出来的时候,赵字营这边一切准备完毕,那边也有人把盐商和管事们从客栈请了出来,至于随从们则是关在大车店里。

  大车店出来走百余步就是赵字营训练的空场,那边的田地有不少都已经改成了训练场,碎石细沙掺着灰渣,周围有排水的明沟暗渠,定期平整,定期用大牲口拖拽着沉重的石碾子压过去,看起来平整异常。

  这校场刚做出来的时候,那些邻近的村民和来这边做生意的商户私下里议论很多,都说赵进年轻人败家,这么好的田地就这么平整了,而且还下这么重本,这下子倒好,空地连根草都长不出来,以后估计没办法当做田地耕种了。

  不过训练上的好处,旁人就不知道了,赵字营当然也不会和别人解释。

  赵进和伙伴们都已经站在木台上,身穿长衫的如惠含笑在下面迎客,把一个个盐商和管事都请到木台上去。

  “这是于什么?要在这招风的地方谈吗?”有人开了句不合时宜的玩笑,却没人愿意理睬。

  在朝阳照射下,赵进等人的铠甲在日光下闪烁光芒,好像每个人都在发光,整个人金光闪闪,高大威猛,看上去就有一股慑人的威势。

  整日里打熬身体,经历过生死搏杀,每天训练带队,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精悍凛然之气,这种气质很多时候被误会为杀气。

  那些盐商以及管事们都是多年富贵享受过来的,赚钱发财比平常人容易,连辛苦都没怎么辛苦过,那里见识过这个,一个个上了木台,压根不敢对视,都是眼神飘忽,直向别处瞄。

  这眼神挪向别处,看到下面的空场远端,一个个小方队整齐排列,枪旗如林,就连一旁的马队都差不多的整齐,乍一瞧觉得新鲜好看,多看几眼就觉得有什么扎眼睛,看得心底泛起寒气,明明身上穿的厚实,太阳又好,本来身上热乎的很,突然间浑身发凉。

  “各位昨日休息的可好?”王兆靖温和问道。

  这一问平常,却让那些浑身不自在的扬州盐商众人都打了个激灵,连忙躬身赔笑着回答“招待的好”“却是比家里歇的还舒服”,抱怨什么的都不见踪影,态度也比平时谦卑了许多。

  王兆靖笑着说道:“今日赶上赵字营校阅,正好请各位同观,乡下团练勇壮,还望诸位莫要耻笑。”

  这边假模假式的客气,那边唯唯诺诺的应了,王兆靖转过身,在赵进身后右侧站定。

  “无非是什么一字长蛇阵之类的,再就是卖把式演武,看的还少了?”有人念叨着说道,却被身边人狠狠戳了下,立刻闭嘴不言。

  官军也是定期校阅兵马,喜欢新鲜热闹的人过去看的不少,一次两次还行,看得多了也就厌了,这些盐商都是富贵闲人,此类热闹早就凑过,没什么新鲜感,在他们心里,这赵字营不过是徐州乡下地方的团练,比起别处来,无非仗着蛮勇而已,校阅肯定乱哄哄的,能有什么好看。

  想归想,自然不会宣之于口,大家还都在想着等下怎么夸赞,反正说好话是没错的。

  赵进举起手臂挥下,有人吹响了唢呐,声音短促尖利。

  这声音开始吓得扬州盐商众人一跳,等看到是唢呐声,先是错愕,随即各个忍俊不堪,心想这还真是乡下把戏,这婚丧嫁娶才有的唢呐都用上了,接下来不知道会怎么好笑,肯定是猴戏了。

  到现在大家反倒期待起来了,接下来肯定会看到土气可笑的把式,等回到扬州后做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鼓声响起,声音并不大,不像官兵校阅那般,十几面,几十面大鼓同时敲响,然后官兵呐喊着冲过来,摆出种种好看的阵型花式,可眼下这鼓声却响在远处,节奏很单调,甚至不用心听还听不清楚。

  有人想笑,满脸看好戏的神情,也有人好奇,心想到底在那边敲鼓。

  在校场的另外一端肃立的队伍开始动了,他们绕着方形的校场边缘朝着木台这边前进,最前一人手持大旗,身后一名披甲大汉护卫,再向后则是百人一队,每队间隔二十步,次第跟随。

  没有预料之中的花式阵型,鼓声也依旧单调,没有敲出什么声如雷鸣、热血沸腾的效果,有人撇嘴觉得果然无趣,也有人已经收了笑容。

  木台上披甲的赵进等人此时都是肃然面对前方,扬州盐商众人都觉得是煞有介事,年纪轻轻却摆出一副大人模样。

  黑底红边的赵字大旗已经接近木台,掌旗那人身材高大,他身后那位护卫却更加高壮,两人身上都穿着赵进设计的那种铠甲,更衬得威武异常。

  掌旗的自然是鲁大,看到鲁大身后那人,赵进等人脸上都浮现笑容,那人正是孙大雷的弟弟孙大林,几个月过去,孙大林身上的肉结实了许多,举手投足间也看出了训练的成果,他长得高大威猛,正好用作护卫。

  路过木台前时候,鲁大把手中的大旗晃动,让整面大旗展开。

  “还以为要转那旗杆,琢磨那么长怎么转”到现在众人已经没那么紧张,有人开起了玩笑,大家挤眉弄眼的,这乡下地方果然也就是这点货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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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八十五章 先威后利

  第一队家丁竖起长矛走过木台前,这就是亲兵队第一连,为首连正大喊一声,家丁们握紧长矛,迈正步通过木台,家丁们齐齐的看向木台,赵进和伙伴们挥拳平胸回礼。

  扬州盐商众人本来神态轻松,家丁们迈动正步,看向木台那一刻,每个人都是一颤,下意识的低头后退,有人脚下踉跄,直接坐在了木台上,可已经没人顾得上笑,大家脸色苍白,只觉得不敢面对。

  第二队经过,第三队经过,来自扬州的盐商众人都在那里战战兢兢,没什么人敢抬头,偶尔瞥一的收回眼神,看都不敢多看。

  甚至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赵字营整齐的队列和步伐,他们只觉得台下这一队队经过的赵字营家丁如此可怕,那目光森然冷漠,莫说对视,就算被看到都感觉浑身发寒。

  这应该就是所谓“杀气”,自己稍不小心,就会被下面这些虎狼撕个粉碎,个别人居然联想起观潮的场面,大潮滚滚而来,看着固然壮观,可看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大家都知道被卷进这大潮大浪之中,定然粉身碎骨。

  在鼓声中迈步前行的这些赵字营家丁,就和那些狂涛巨浪差不多,而且距离如此之近,看一眼都是心惊胆战。

  一队队兵丁经过,赵进和伙伴们站姿愈发端正,每个人都是站的笔直,下面的正步走过,他们也肃然敬礼。

  看着下面整齐的队列,一个个浑身杀气的兵丁,他们身上的甲胄,手中的武器,赵进和伙伴们心里满足和自豪油然而生,这是他们训练出来,领着一同出生入死的队伍。

  开始时候,十几个一起在货场比武的同伴,遇到敌人只有一个人跟上,然后一百余人面对千余强敌,然后几百人面对近十万流民,一次次闯过来,一次次的积累壮大,终于有了眼前这样的规模,的确值得自豪。

  相比于心潮澎湃的赵进和伙伴们,如惠一直是含笑看着四下,看看下面经过的家丁队伍,再看看赵进和其他人,他看得最多的就是扬州来的盐商众人。

  等到马队经过木台的时候,来自扬州的这些盐商管事中已经有人站不住了,双腿不住的打颤,满脸都是冷汗,咬牙撑着自己不坐在台子上。

  这伙富贵中人抬头瞥一眼台下,然后急忙低头,各个弯腰低头,不像一起校阅的贵客,倒像是在法场上临刑前的囚犯。

  马队只有百余骑队列整齐,鞑子骑兵刚到,也谈不上什么队列,就乱哄哄的跟在后面,可扬州来人根本注意不到这个,他们已经被彻底震撼了。

  原来听过赵字营的种种传闻,也知道些许事实,觉得赵字营很强,很能打,可到底强到什么程度却不知道。

  今天看到这一幕,过程很枯燥,单调的鼓声,整齐走来的队列,还有那些漠无表情带着杀气的年轻脸庞。

  这代表着什么,扬州来人并不清楚,不过他们却下意识的有了判断,赵字营的确是那么强,搞不好比传闻中还要强悍。

  到这个时候,没什么人敢开玩笑了,甚至连彼此交换眼神都不敢,胆子大的也只是拿出手帕来不住擦汗,胆子小的连这个动作都不敢,估计只在想着快些结束。

  如惠在木台上观察,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以连队为单位,赵字营在何家庄的各队从木台前走过后,就在木台前次第列队,等所有人走过之后,就在台前按照所属站成了大队列,亲卫队、马队、第一团、第二团各站一处。

  赵进回头瞥了眼,看见战战兢兢扬州盐商来人,又和满脸笑容的如惠对视一眼。

  “每日吃饱穿暖,每日当训练勤谨,不得松懈”赵进大喊说道。他这边喊出一句,下面站位靠前的亲卫队齐声大喊,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这边喊完,下面齐声大吼:“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二千余人齐声大吼,当真是声如雷鸣,台上的盐商众人根本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爆发,最前面几个人直接坐在了木台上,后面的人蹲下抱住了脑袋。

  如惠连忙笑着低声说道:“无事,无事,大家不要惊慌”

  不过场中也不是整齐肃然,赵进自家马队还有那些鞑子骑兵的坐骑马匹,就因为这突然的齐声大吼被惊动了,马匹骚动嘶鸣,这时候又看出和刚才的些许不同,刚才列队的时候,赵字营自家的马队整齐,鞑子骑兵散乱,现在安抚坐骑马匹,最先稳下来的则是那些鞑子骑兵。

  在木台上的董冰峰有些尴尬,看向赵进,赵进那边只是皱了下眉头,至于那伙盐商众人,根本没有心思注意到这细节。

  “徐州地面已经平静,可四处流贼仍然活动频繁”

  “草窝荒滩安置难民百姓,贼人依旧不死心,想要攻打”

  赵进简单说了几句,他要给赵字营的家丁们灌输一种想法信念,赵字营所做是在保境安民,一切都是出于正义大义。

  “赵字营必胜”说到最后,赵进大喊说道。

  “必胜”下面又是传来整齐的大吼,这次台上的扬州来人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坐在台上的也有,捂着耳朵的也有,还有人直接背过身不敢面对。

  喊完这句之后,各连家丁解散,这一天他们放假,戒备忙碌这么久,短暂的休息休整还是必要的。

  家丁们离开校场,赵进和伙伴们却没急着走,木台上的那些扬州来人各个松了口气,都是一副死里逃生的表情。

  “各位,赵字营的校阅你们看了,觉得我这些家丁能保徐州一方平安吗?”赵进含笑问道。

  他这一开口,扬州众人慌不迭的站正了身体,连声回答说道:“进爷这家丁当真了得,精强无比,肯定能保徐州平安”

  “莫说是徐州了,在下觉得就连淮安府也能保了”讨好不嫌话多,有人顺竿爬上去说道。

  不过说出来大家却不觉得怎么夸张,没来的时候谁也想不到赵字营强悍如此,看到了今日校阅,大家都觉得赵字营图谋淮安府倒也有情可原,这等实力,徐州实在是装不下。

  赵进笑着点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扬州来人当真是如逢大赦,总算可以从这该死的木台上下去了,大家唯唯诺诺的站在木台边上,请赵进先走。

  “赵某开门见山的说了,各位走私盐去各处,都要派人押送,雇佣车马运输,南直隶地面上还好说,有官面江湖上的关系照应,出了省,肯定有各种不方便,少不得要分给当地官吏豪强一份,就这样还未必能保得平安,是不是?”赵进笑着说道。

  听他开口,大家下意识的就要否认自己和私盐的关系,不过随即反应过来否认也没有意义,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在这样的场合里否认就惹人笑话了。

  “进爷说得是”

  “私盐这个看着利大,可也得打点各处,不然翻脸抢了你的货,哭都没处哭去,要不就掉了牙自己吞下去,要不就用江湖上的手段拿回来,可都要花钱,算记下来,也就比官面上的多赚一点,还担惊受怕的”一人叫苦,其他人纷纷附和。

  这“官面上的”也不是说官盐,只是说大家默认的那种私盐行销,已经成了近乎公开的体系,官方私下都会庇护照应的。

  赵进笑着点点头,又是说道:“你们送盐去各处辛苦,那些买盐的要是过来,想必也是一样的麻烦,人生地不熟的,买了盐,还没等回去,在南直隶地面上就被人吞了,一样是没地方哭啊”

  扬州这边众人只是于笑,既然是见不得光的私盐,黑吃黑自然也没处说理,冯家豢养近千私兵,其他盐商手里也有些亡命汉子,类似的勾当谁也不敢说没做过。

  大家只是不知道赵进为什么提起这个,边上如惠却开口插言说道:“各位,你们送货的和他们卖货的都是路上辛苦,不在本乡本土行事,处处皆是凶险,有这层担心,买卖肯定不好做,很容易让别人钻了空子,河南那边、山东那边又不是只有咱们这一处才能买到盐,这么下去,很容易让别人抢了生意啊

  “曹先生说得有道理,兖州府原来吃的都是淮盐,这几年却被长芦那帮孬货混进来了,据说走水路卖到河南去”有人附和说道。

  在北直隶有长芦盐场,虽说规模不如以海州为中心的淮盐,可产量同样不

  一个人的随口附和,却让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进爷说得那个是,别处有几家和我家打了几十年交道,去年不知道被谁下手劫了,还怀疑是我家做的,结果被冯家挖走了”

  “。你那个还好,我家那事大伙难道不知道?去年在河南归德府被人劫了一次,死伤几十,全得我自己出抚恤”

  说话间,大家走到了待客的客栈那边,一进屋子,客栈掌柜立刻送上香茶,虽说校阅观礼没有什么劳动,可每个人都觉得很辛苦,热茶下肚,疲乏立刻泛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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