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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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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 秽光掩日月 合议共除魔
  
  自渡真殿回返,霍轩回至昼空殿闭关打坐,消化此一战所得。
  
  三日之后,自渡真殿中送来一只锦盒,他拆开之后,见一枚雷符端端正正摆在其中,并另有张衍附书在后,言明此物是还真观庞真人亲往雷池所炼,斗法之时只需镇在法宝之上,便可在一二时辰之内制压魔物。
  
  霍轩思及张衍先前所言,自也能想得出来,庞真人此回付出代价当是不小,于是关照身旁弟子道:“把我先前所备丹玉取去,送至渡真殿中。”
  
  那弟子躬身道是,立刻下去安排此事。
  
  得了这雷符之后,霍轩自觉降魔把握大增,便定下心来全力调息吐纳,好在真正动手之前把折去功行补养回来。
  
  又过十余日,自上极殿中飞出一枚玉符,到了昼空殿前,便就悬住不动,只是放出三尺金光,照耀殿前诸物。
  
  霍轩在殿中生出感应,招手将之拿入进来,放在掌心一观,见其上有一行小字,上言:“有秽光显于东胜洲中,污毒熏天,几掩日月,疑魔踪所在。”
  
  他看过之后,那字迹便自行隐去,只余下那一枚光润玉符。
  
  察觉这玉中所蕴灵机,知此回寻魔之事当落在此物身上,便小心收入囊中。
  
  心下则想:“此魔原来去了东胜洲,若无这番推算,却也难寻,不过倒也方便我行事。”
  
  天魔不在东华洲上,他出手自也少了许多顾忌,反是好事。
  
  只是从书信上寥寥几语来看,这魔头功行看去比以往更见长进,而东胜洲那处也无人可以支应自己,对付起来却要加倍小心。自己失手是小,山门脸面是大。
  
  他目光下投,看去案上摆着的十几枚玉简,此是门下弟子陆陆续续送来的司马权以往行事记述。他前几日勤于修行,还无暇去看,此刻扫去几眼。就全数记了下来。
  
  只是在这其中,他却留意到一事。司马权虽喜出奇诡之计,可观其往日所为,但凡此人看中之物,无不是千方百计弄到手中,甚至为了到达目的,往往会行险一搏,有数次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他由此得出判断:“虽此人已成魔头,但此后行事风格未有太多变化。可见性情依然如故,这一点或善加利用。”
  
  下来三日中,有条有理安顿好殿内诸事,又把略微了解了下东胜洲中近况,这才动身启程,乘空驾风,飞往东胜。
  
  此回为免惊动天魔,他设法藏了自身气机。并未惊动任何一人。
  
  一月之后,已是远越重洋。到得东胜洲外。
  
  他立在海上,抬首往陆中看去,见北方有一股浓浊蛟蟒之气,应是罗泽泽盘踞之地,因非是此行目标,故不去多看。目光转去南方,见有两股灵机冲霄,当是此地洞天修士。
  
  只是他稍显疑惑,原先查得这东胜南洲有三位洞天真人坐守,可如今只见两股气机。却不见第三人,心下暗忖道:“另一人莫非是寿尽转生了不成?”
  
  至于对方是否掩去了气机,这可能却是极小。
  
  一来这等手段可不是人人可为,他也是去金阁观书后,才知该如何施展;二来对方是在自家地界之上,当以震慑外敌为主,完全无有必要如此遮遮掩掩。
  
  他脑海中不禁浮起一个念头,“这会否是因那天魔之故?”
  
  想到这里,伸手入袖,将那玉符取了出来,往天中一祭,就见此玉转往东南方向,前端渐渐变作如墨颜色。
  
  霍轩两目之中跃起一抹金火之色,亦往那处看去,许久之后,只觉南洲某地之中,似藏有一股阴诡异烦恶之气,立时能够确定,这魔头当是存身那处!
  
  他一招手,将那玉符拿下放好,转念暗想:“这东胜南地有两名洞天真人,贸然前往,不定会引发纷争,看来需先打声招呼,这里涵渊们乃我溟沧下宗,可令其等出面做此事。”
  
  这倒非是他畏惧其等,而是此行是为降伏魔头,自以此事为第一要务,不想节外生枝,于是转道向北,往涵渊门而来。
  
  涵渊门观星台之上,傅抱星本在参法,忽感天外一阵光华闪过,而后见一枚符令飞来,直直落在殿阶之前。
  
  他认出那是溟沧派中令符,心下一凛,招手取了上来,看过之后,对身边童子道:“我近日忽有所得,需闭关修法,你等去关照门下,这几日就不必过来了,再知会左右,不得我呼传,不得上台一步。”
  
  童子不敢违命,连忙退下,很快,这法坛下侍从之人也是走得一干二净。
  
  傅抱星自袖中拿出掌门玉印,以掌心轻轻一摩,顿时开了山门禁制。
  
  就在此时,一道辉盛赤华自天而来,正正落在星台之上,而后光华飞散,出来一名脸颊消瘦,双目精光外显的的修士。其身上金火两气飞旋,炽热激烈,能闻金铁铮铮之声,随他跨步之间,脚下这处法坛震颤摇晃,好似要崩塌一般。
  
  他似察觉到不妥,立把身上气机稍作收敛,四下才重又安稳下来。
  
  傅抱星心下稍松,上来一揖,道:“涵渊门掌座傅抱星,恭迎上宗霍真人。”
  
  霍轩看他一眼,笑道:“傅师侄,我与你师张真人素有交情,就无需这般拘礼了。”
  
  傅抱星道:“此处简陋,不是奉客之地,真人不如随师侄回府,也好做招待。”
  
  霍轩摇头道:“不必了,此来奉山门之命,来东胜洲剿杀天魔,这事耽误不得,只待嘱咐你一事后,便要前往。”
  
  傅抱星心下一惊,暗道:“这魔头在东胜么?”不过面上却是镇定,道:“请上宗真人吩咐。”
  
  霍轩见他闻得天魔在此,却是面不改色,眼中有赞赏之色,道:“我闻东胜南洲之地有三位洞天修士,此番出手除魔,必去其等地界,故需借你之手通传其等一声,以免误会。”
  
  傅抱星道:“此事不难,师侄立刻修书,传于三派掌门处,便可转呈三位真人手中。”
  
  霍轩这时忽然问道:“南洲向来是三位洞天真人么?”
  
  傅抱星道:“正是。”
  
  霍轩点点头,道:“那天魔能与我辈一斗,师侄你此些时日要谨守山门,不要外出。”
  
  傅抱星道:“自上回闻得天魔出世后,小侄已是闭了山门,这里曾受恩师施下过禁制,只要那天魔未至此,当不致有损。”
  
  霍轩道:“如此便好。”
  
  傅抱星告罪一声,就下去写得书信,而后逐一发去天中。
  
  过去半日,就有飞信回来,他接来看过,道:“霍真人,这三派真人欲与真人一见,说是有要事相商,言语间甚是郑重。”
  
  霍轩坐在原处思考一会儿,暗道:“其等如此急切相见,许是被我料中,此中出了什么变故,要是这般,倒要见上一见,好了解其中详情。”
  
  他开口道:“师侄你再去书,就言为防那魔头察觉异状,令其等以分光化影前来相见。”
  
  傅抱星道了好,下去依言而为。
  
  不过两个时辰之后,霍轩忽生感应,他抬头望天,把身一晃,就是一道光华飞出。
  
  到了天顶之上,就见对面飞来两道光芒,到了眼前凭空顿住,却是两枚竹符,愿地一旋,自上浮出两道光影,面目俱是模糊不清,只能辨出大致身形。
  
  两人见了霍轩,稽首道:“可是东华洲来的霍真人?”
  
  霍轩还礼道:“正是霍某。”
  
  左侧一人道:“在下青宣宗吉襄平,听真人书信中所言,有一魔头到我东胜洲中,不知那是何等魔物”
  
  霍轩见两人竟不知天魔底细,便把其来历粗略说其等知晓。
  
  听罢之后,两人大受震动,吉襄平惊道:“世上竟有如此凶厉魔物?”
  
  甘守廷涩声道:“不瞒霍真人,百余日前,苦心宗杭真人修持之时,却外魔侵扰,失了性命,想就是这魔头所为。”
  
  霍轩闻言一皱眉,神情也是凝重起来。
  
  他本有十足把握镇压司马权,是因其根底不足,但若吞去一名洞天神魂,必是功行大涨,那便需万分小心了。
  
  吉襄平躬身一礼,道:“这魔头凶毒,我等身为东胜修士,也无法坐视,若霍真人需我等相助,请尽管吩咐。”
  
  甘守廷也是同样一礼。
  
  杭雨燕亡后,两人既惊且惧,但只知对头乃是外魔,却不知到底该如何应付,眼下有人来降,自是万般情愿,若霍轩若失手,他们定也不好过,故愿从旁相助。
  
  霍轩看了看两人,沉吟道:“也好,两位道友,我等不妨好好筹划一番。”
  
  此时东胜洲五龙江西南下游处,一座地下洞窟之内,司马权端坐其中,
  
  自吞了杭雨燕神魂之后,他不但功行大长,且又多了数门神通,甚至一转念,就能感应到留在东华洲上的所有分身,似是意动之间,就能在彼此之间来回挪转。
  
  不过毕竟远隔重洋,纵然挪去,也不是毫无代价,故他并不打算如此做。
  
  唯一瑕疵,就那缕魔性也是随之壮大,想来难以除去了。
  
  他自手中取出一团阴火,暗道:“东胜洲修士如此羸弱,还不懂伏魔之法,正方便我下手,待我炼成这法宝,就去找寻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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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 秽光掩日月 合议共除魔
  
  自渡真殿回返,霍轩回至昼空殿闭关打坐,消化此一战所得。
  
  三日之后,自渡真殿中送来一只锦盒,他拆开之后,见一枚雷符端端正正摆在其中,并另有张衍附书在后,言明此物是还真观庞真人亲往雷池所炼,斗法之时只需镇在法宝之上,便可在一二时辰之内制压魔物。
  
  霍轩思及张衍先前所言,自也能想得出来,庞真人此回付出代价当是不小,于是关照身旁弟子道:“把我先前所备丹玉取去,送至渡真殿中。”
  
  那弟子躬身道是,立刻下去安排此事。
  
  得了这雷符之后,霍轩自觉降魔把握大增,便定下心来全力调息吐纳,好在真正动手之前把折去功行补养回来。
  
  又过十余日,自上极殿中飞出一枚玉符,到了昼空殿前,便就悬住不动,只是放出三尺金光,照耀殿前诸物。
  
  霍轩在殿中生出感应,招手将之拿入进来,放在掌心一观,见其上有一行小字,上言:“有秽光显于东胜洲中,污毒熏天,几掩日月,疑魔踪所在。”
  
  他看过之后,那字迹便自行隐去,只余下那一枚光润玉符。
  
  察觉这玉中所蕴灵机,知此回寻魔之事当落在此物身上,便小心收入囊中。
  
  心下则想:“此魔原来去了东胜洲,若无这番推算,却也难寻,不过倒也方便我行事。”
  
  天魔不在东华洲上,他出手自也少了许多顾忌,反是好事。
  
  只是从书信上寥寥几语来看,这魔头功行看去比以往更见长进,而东胜洲那处也无人可以支应自己,对付起来却要加倍小心。自己失手是小,山门脸面是大。
  
  他目光下投,看去案上摆着的十几枚玉简,此是门下弟子陆陆续续送来的司马权以往行事记述。他前几日勤于修行,还无暇去看,此刻扫去几眼。就全数记了下来。
  
  只是在这其中,他却留意到一事。司马权虽喜出奇诡之计,可观其往日所为,但凡此人看中之物,无不是千方百计弄到手中,甚至为了到达目的,往往会行险一搏,有数次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他由此得出判断:“虽此人已成魔头,但此后行事风格未有太多变化。可见性情依然如故,这一点或善加利用。”
  
  下来三日中,有条有理安顿好殿内诸事,又把略微了解了下东胜洲中近况,这才动身启程,乘空驾风,飞往东胜。
  
  此回为免惊动天魔,他设法藏了自身气机。并未惊动任何一人。
  
  一月之后,已是远越重洋。到得东胜洲外。
  
  他立在海上,抬首往陆中看去,见北方有一股浓浊蛟蟒之气,应是罗泽泽盘踞之地,因非是此行目标,故不去多看。目光转去南方,见有两股灵机冲霄,当是此地洞天修士。
  
  只是他稍显疑惑,原先查得这东胜南洲有三位洞天真人坐守,可如今只见两股气机。却不见第三人,心下暗忖道:“另一人莫非是寿尽转生了不成?”
  
  至于对方是否掩去了气机,这可能却是极小。
  
  一来这等手段可不是人人可为,他也是去金阁观书后,才知该如何施展;二来对方是在自家地界之上,当以震慑外敌为主,完全无有必要如此遮遮掩掩。
  
  他脑海中不禁浮起一个念头,“这会否是因那天魔之故?”
  
  想到这里,伸手入袖,将那玉符取了出来,往天中一祭,就见此玉转往东南方向,前端渐渐变作如墨颜色。
  
  霍轩两目之中跃起一抹金火之色,亦往那处看去,许久之后,只觉南洲某地之中,似藏有一股阴诡异烦恶之气,立时能够确定,这魔头当是存身那处!
  
  他一招手,将那玉符拿下放好,转念暗想:“这东胜南地有两名洞天真人,贸然前往,不定会引发纷争,看来需先打声招呼,这里涵渊们乃我溟沧下宗,可令其等出面做此事。”
  
  这倒非是他畏惧其等,而是此行是为降伏魔头,自以此事为第一要务,不想节外生枝,于是转道向北,往涵渊门而来。
  
  涵渊门观星台之上,傅抱星本在参法,忽感天外一阵光华闪过,而后见一枚符令飞来,直直落在殿阶之前。
  
  他认出那是溟沧派中令符,心下一凛,招手取了上来,看过之后,对身边童子道:“我近日忽有所得,需闭关修法,你等去关照门下,这几日就不必过来了,再知会左右,不得我呼传,不得上台一步。”
  
  童子不敢违命,连忙退下,很快,这法坛下侍从之人也是走得一干二净。
  
  傅抱星自袖中拿出掌门玉印,以掌心轻轻一摩,顿时开了山门禁制。
  
  就在此时,一道辉盛赤华自天而来,正正落在星台之上,而后光华飞散,出来一名脸颊消瘦,双目精光外显的的修士。其身上金火两气飞旋,炽热激烈,能闻金铁铮铮之声,随他跨步之间,脚下这处法坛震颤摇晃,好似要崩塌一般。
  
  他似察觉到不妥,立把身上气机稍作收敛,四下才重又安稳下来。
  
  傅抱星心下稍松,上来一揖,道:“涵渊门掌座傅抱星,恭迎上宗霍真人。”
  
  霍轩看他一眼,笑道:“傅师侄,我与你师张真人素有交情,就无需这般拘礼了。”
  
  傅抱星道:“此处简陋,不是奉客之地,真人不如随师侄回府,也好做招待。”
  
  霍轩摇头道:“不必了,此来奉山门之命,来东胜洲剿杀天魔,这事耽误不得,只待嘱咐你一事后,便要前往。”
  
  傅抱星心下一惊,暗道:“这魔头在东胜么?”不过面上却是镇定,道:“请上宗真人吩咐。”
  
  霍轩见他闻得天魔在此,却是面不改色,眼中有赞赏之色,道:“我闻东胜南洲之地有三位洞天修士,此番出手除魔,必去其等地界,故需借你之手通传其等一声,以免误会。”
  
  傅抱星道:“此事不难,师侄立刻修书,传于三派掌门处,便可转呈三位真人手中。”
  
  霍轩这时忽然问道:“南洲向来是三位洞天真人么?”
  
  傅抱星道:“正是。”
  
  霍轩点点头,道:“那天魔能与我辈一斗,师侄你此些时日要谨守山门,不要外出。”
  
  傅抱星道:“自上回闻得天魔出世后,小侄已是闭了山门,这里曾受恩师施下过禁制,只要那天魔未至此,当不致有损。”
  
  霍轩道:“如此便好。”
  
  傅抱星告罪一声,就下去写得书信,而后逐一发去天中。
  
  过去半日,就有飞信回来,他接来看过,道:“霍真人,这三派真人欲与真人一见,说是有要事相商,言语间甚是郑重。”
  
  霍轩坐在原处思考一会儿,暗道:“其等如此急切相见,许是被我料中,此中出了什么变故,要是这般,倒要见上一见,好了解其中详情。”
  
  他开口道:“师侄你再去书,就言为防那魔头察觉异状,令其等以分光化影前来相见。”
  
  傅抱星道了好,下去依言而为。
  
  不过两个时辰之后,霍轩忽生感应,他抬头望天,把身一晃,就是一道光华飞出。
  
  到了天顶之上,就见对面飞来两道光芒,到了眼前凭空顿住,却是两枚竹符,愿地一旋,自上浮出两道光影,面目俱是模糊不清,只能辨出大致身形。
  
  两人见了霍轩,稽首道:“可是东华洲来的霍真人?”
  
  霍轩还礼道:“正是霍某。”
  
  左侧一人道:“在下青宣宗吉襄平,听真人书信中所言,有一魔头到我东胜洲中,不知那是何等魔物”
  
  霍轩见两人竟不知天魔底细,便把其来历粗略说其等知晓。
  
  听罢之后,两人大受震动,吉襄平惊道:“世上竟有如此凶厉魔物?”
  
  甘守廷涩声道:“不瞒霍真人,百余日前,苦心宗杭真人修持之时,却外魔侵扰,失了性命,想就是这魔头所为。”
  
  霍轩闻言一皱眉,神情也是凝重起来。
  
  他本有十足把握镇压司马权,是因其根底不足,但若吞去一名洞天神魂,必是功行大涨,那便需万分小心了。
  
  吉襄平躬身一礼,道:“这魔头凶毒,我等身为东胜修士,也无法坐视,若霍真人需我等相助,请尽管吩咐。”
  
  甘守廷也是同样一礼。
  
  杭雨燕亡后,两人既惊且惧,但只知对头乃是外魔,却不知到底该如何应付,眼下有人来降,自是万般情愿,若霍轩若失手,他们定也不好过,故愿从旁相助。
  
  霍轩看了看两人,沉吟道:“也好,两位道友,我等不妨好好筹划一番。”
  
  此时东胜洲五龙江西南下游处,一座地下洞窟之内,司马权端坐其中,
  
  自吞了杭雨燕神魂之后,他不但功行大长,且又多了数门神通,甚至一转念,就能感应到留在东华洲上的所有分身,似是意动之间,就能在彼此之间来回挪转。
  
  不过毕竟远隔重洋,纵然挪去,也不是毫无代价,故他并不打算如此做。
  
  唯一瑕疵,就那缕魔性也是随之壮大,想来难以除去了。
  
  他自手中取出一团阴火,暗道:“东胜洲修士如此羸弱,还不懂伏魔之法,正方便我下手,待我炼成这法宝,就去找寻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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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一章 秽光掩日月 合议共除魔
  
  自渡真殿回返,霍轩回至昼空殿闭关打坐,消化此一战所得。
  
  三日之后,自渡真殿中送来一只锦盒,他拆开之后,见一枚雷符端端正正摆在其中,并另有张衍附书在后,言明此物是还真观庞真人亲往雷池所炼,斗法之时只需镇在法宝之上,便可在一二时辰之内制压魔物。
  
  霍轩思及张衍先前所言,自也能想得出来,庞真人此回付出代价当是不小,于是关照身旁弟子道:“把我先前所备丹玉取去,送至渡真殿中。”
  
  那弟子躬身道是,立刻下去安排此事。
  
  得了这雷符之后,霍轩自觉降魔把握大增,便定下心来全力调息吐纳,好在真正动手之前把折去功行补养回来。
  
  又过十余日,自上极殿中飞出一枚玉符,到了昼空殿前,便就悬住不动,只是放出三尺金光,照耀殿前诸物。
  
  霍轩在殿中生出感应,招手将之拿入进来,放在掌心一观,见其上有一行小字,上言:“有秽光显于东胜洲中,污毒熏天,几掩日月,疑魔踪所在。”
  
  他看过之后,那字迹便自行隐去,只余下那一枚光润玉符。
  
  察觉这玉中所蕴灵机,知此回寻魔之事当落在此物身上,便小心收入囊中。
  
  心下则想:“此魔原来去了东胜洲,若无这番推算,却也难寻,不过倒也方便我行事。”
  
  天魔不在东华洲上,他出手自也少了许多顾忌,反是好事。
  
  只是从书信上寥寥几语来看,这魔头功行看去比以往更见长进,而东胜洲那处也无人可以支应自己,对付起来却要加倍小心。自己失手是小,山门脸面是大。
  
  他目光下投,看去案上摆着的十几枚玉简,此是门下弟子陆陆续续送来的司马权以往行事记述。他前几日勤于修行,还无暇去看,此刻扫去几眼。就全数记了下来。
  
  只是在这其中,他却留意到一事。司马权虽喜出奇诡之计,可观其往日所为,但凡此人看中之物,无不是千方百计弄到手中,甚至为了到达目的,往往会行险一搏,有数次甚至差点丢了性命。
  
  他由此得出判断:“虽此人已成魔头,但此后行事风格未有太多变化。可见性情依然如故,这一点或善加利用。”
  
  下来三日中,有条有理安顿好殿内诸事,又把略微了解了下东胜洲中近况,这才动身启程,乘空驾风,飞往东胜。
  
  此回为免惊动天魔,他设法藏了自身气机。并未惊动任何一人。
  
  一月之后,已是远越重洋。到得东胜洲外。
  
  他立在海上,抬首往陆中看去,见北方有一股浓浊蛟蟒之气,应是罗泽泽盘踞之地,因非是此行目标,故不去多看。目光转去南方,见有两股灵机冲霄,当是此地洞天修士。
  
  只是他稍显疑惑,原先查得这东胜南洲有三位洞天真人坐守,可如今只见两股气机。却不见第三人,心下暗忖道:“另一人莫非是寿尽转生了不成?”
  
  至于对方是否掩去了气机,这可能却是极小。
  
  一来这等手段可不是人人可为,他也是去金阁观书后,才知该如何施展;二来对方是在自家地界之上,当以震慑外敌为主,完全无有必要如此遮遮掩掩。
  
  他脑海中不禁浮起一个念头,“这会否是因那天魔之故?”
  
  想到这里,伸手入袖,将那玉符取了出来,往天中一祭,就见此玉转往东南方向,前端渐渐变作如墨颜色。
  
  霍轩两目之中跃起一抹金火之色,亦往那处看去,许久之后,只觉南洲某地之中,似藏有一股阴诡异烦恶之气,立时能够确定,这魔头当是存身那处!
  
  他一招手,将那玉符拿下放好,转念暗想:“这东胜南地有两名洞天真人,贸然前往,不定会引发纷争,看来需先打声招呼,这里涵渊们乃我溟沧下宗,可令其等出面做此事。”
  
  这倒非是他畏惧其等,而是此行是为降伏魔头,自以此事为第一要务,不想节外生枝,于是转道向北,往涵渊门而来。
  
  涵渊门观星台之上,傅抱星本在参法,忽感天外一阵光华闪过,而后见一枚符令飞来,直直落在殿阶之前。
  
  他认出那是溟沧派中令符,心下一凛,招手取了上来,看过之后,对身边童子道:“我近日忽有所得,需闭关修法,你等去关照门下,这几日就不必过来了,再知会左右,不得我呼传,不得上台一步。”
  
  童子不敢违命,连忙退下,很快,这法坛下侍从之人也是走得一干二净。
  
  傅抱星自袖中拿出掌门玉印,以掌心轻轻一摩,顿时开了山门禁制。
  
  就在此时,一道辉盛赤华自天而来,正正落在星台之上,而后光华飞散,出来一名脸颊消瘦,双目精光外显的的修士。其身上金火两气飞旋,炽热激烈,能闻金铁铮铮之声,随他跨步之间,脚下这处法坛震颤摇晃,好似要崩塌一般。
  
  他似察觉到不妥,立把身上气机稍作收敛,四下才重又安稳下来。
  
  傅抱星心下稍松,上来一揖,道:“涵渊门掌座傅抱星,恭迎上宗霍真人。”
  
  霍轩看他一眼,笑道:“傅师侄,我与你师张真人素有交情,就无需这般拘礼了。”
  
  傅抱星道:“此处简陋,不是奉客之地,真人不如随师侄回府,也好做招待。”
  
  霍轩摇头道:“不必了,此来奉山门之命,来东胜洲剿杀天魔,这事耽误不得,只待嘱咐你一事后,便要前往。”
  
  傅抱星心下一惊,暗道:“这魔头在东胜么?”不过面上却是镇定,道:“请上宗真人吩咐。”
  
  霍轩见他闻得天魔在此,却是面不改色,眼中有赞赏之色,道:“我闻东胜南洲之地有三位洞天修士,此番出手除魔,必去其等地界,故需借你之手通传其等一声,以免误会。”
  
  傅抱星道:“此事不难,师侄立刻修书,传于三派掌门处,便可转呈三位真人手中。”
  
  霍轩这时忽然问道:“南洲向来是三位洞天真人么?”
  
  傅抱星道:“正是。”
  
  霍轩点点头,道:“那天魔能与我辈一斗,师侄你此些时日要谨守山门,不要外出。”
  
  傅抱星道:“自上回闻得天魔出世后,小侄已是闭了山门,这里曾受恩师施下过禁制,只要那天魔未至此,当不致有损。”
  
  霍轩道:“如此便好。”
  
  傅抱星告罪一声,就下去写得书信,而后逐一发去天中。
  
  过去半日,就有飞信回来,他接来看过,道:“霍真人,这三派真人欲与真人一见,说是有要事相商,言语间甚是郑重。”
  
  霍轩坐在原处思考一会儿,暗道:“其等如此急切相见,许是被我料中,此中出了什么变故,要是这般,倒要见上一见,好了解其中详情。”
  
  他开口道:“师侄你再去书,就言为防那魔头察觉异状,令其等以分光化影前来相见。”
  
  傅抱星道了好,下去依言而为。
  
  不过两个时辰之后,霍轩忽生感应,他抬头望天,把身一晃,就是一道光华飞出。
  
  到了天顶之上,就见对面飞来两道光芒,到了眼前凭空顿住,却是两枚竹符,愿地一旋,自上浮出两道光影,面目俱是模糊不清,只能辨出大致身形。
  
  两人见了霍轩,稽首道:“可是东华洲来的霍真人?”
  
  霍轩还礼道:“正是霍某。”
  
  左侧一人道:“在下青宣宗吉襄平,听真人书信中所言,有一魔头到我东胜洲中,不知那是何等魔物”
  
  霍轩见两人竟不知天魔底细,便把其来历粗略说其等知晓。
  
  听罢之后,两人大受震动,吉襄平惊道:“世上竟有如此凶厉魔物?”
  
  甘守廷涩声道:“不瞒霍真人,百余日前,苦心宗杭真人修持之时,却外魔侵扰,失了性命,想就是这魔头所为。”
  
  霍轩闻言一皱眉,神情也是凝重起来。
  
  他本有十足把握镇压司马权,是因其根底不足,但若吞去一名洞天神魂,必是功行大涨,那便需万分小心了。
  
  吉襄平躬身一礼,道:“这魔头凶毒,我等身为东胜修士,也无法坐视,若霍真人需我等相助,请尽管吩咐。”
  
  甘守廷也是同样一礼。
  
  杭雨燕亡后,两人既惊且惧,但只知对头乃是外魔,却不知到底该如何应付,眼下有人来降,自是万般情愿,若霍轩若失手,他们定也不好过,故愿从旁相助。
  
  霍轩看了看两人,沉吟道:“也好,两位道友,我等不妨好好筹划一番。”
  
  此时东胜洲五龙江西南下游处,一座地下洞窟之内,司马权端坐其中,
  
  自吞了杭雨燕神魂之后,他不但功行大长,且又多了数门神通,甚至一转念,就能感应到留在东华洲上的所有分身,似是意动之间,就能在彼此之间来回挪转。
  
  不过毕竟远隔重洋,纵然挪去,也不是毫无代价,故他并不打算如此做。
  
  唯一瑕疵,就那缕魔性也是随之壮大,想来难以除去了。
  
  他自手中取出一团阴火,暗道:“东胜洲修士如此羸弱,还不懂伏魔之法,正方便我下手,待我炼成这法宝,就去找寻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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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二章 六剑渡精气 阴宝左道莲
  
  
  苍朱峰天穹上方,三道分光化影相对盘坐,正合议除魔一事。
  
  霍轩道:“霍某以为,那天魔欺得就是诸位不明其底细,其此前既是杀了杭真人,想来不日也会来找寻二位,如此不妨先行设伏,待其上门,合力将之诛杀。”
  
  吉襄平与甘守廷互相看了一眼,前者开口问道:“可有把握?”
  
  霍轩道:“两位放心,这魔头最惧雷火,以此手段,可以与之对敌,且霍某此来,还携得门中一件至宝,只要那天魔被引入圈中,便有把握降它。”
  
  吉襄平仔细想了想,这魔头不除,他们绝然没有好日子过,于是拍板道:“既是这般,就由吉某来做那诱饵!”
  
  身为洞天真人,这点胆色他却是有的,况且那日杭雨燕也是抵抗了一段时日,只要有确切手段对付,他倒也愿行险一试。
  
  甘守廷这时拱手道:“霍真人,甘某却要请教一句。”
  
  霍轩道:“甘道友请言。”
  
  甘守廷道:“霍真人办法虽佳,但是否失之呆板,难说那魔头何日找寻我等,其一日不来,莫非我等就候上一日么?”
  
  霍轩稍作沉吟,才道:“此魔多疑,待其上门为上策,如是不成,霍某有秘法察知那魔物下落,两位『⊥顶『⊥点『⊥小『⊥说,也可假作报仇,主动去寻,当也可能引的那魔头出来。”
  
  甘守廷想了想,谨慎问道:“那就以半载为期,要是此魔不至,就取后策,霍真人你看如何?”
  
  霍轩虽不看好后策,但转念一思,还是点头应下。
  
  他心下并不以为司马权会等得太久。其在东华时,长久蛰伏不动,是怕被东华诸真联手剿灭,在此等情形下,必是心怀深重危机,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能壮大自身的机会。在这里吞了一名洞天真人神魂,应是尝到了甜头,又岂会放过甘、吉二人?此刻不至,不是在找寻机会,就是在暗中做着什么筹谋。
  
  三人议定之后,为免引得司马权注意,各自散去分光化影,而后坐守门中不动,随时等候天魔上门。
  
  这一等。就是百日过去。
  
  东胜南洲一处地穴之下,司马权凝观手中阴火,意动之下,其竟是慢慢化为一朵白莲。
  
  自掺入了杭雨燕一缕神魂后,此宝祭炼甚快,到了此这刻,终是炼成,他定其名为“左道莲”。
  
  与寻常法宝不同。此宝并未用上任何宝材,只以神魂精气筑炼。故亦可随身携走,祭起之时,也专袭修士神魂,对他而言,称得上是趁手利器了。
  
  他将这宝胸口一按,倏尔没去不见。再一纵身,化一阵阴风出了地穴,到了高处,遥望远空,就见两股灵机由地入天。腾空飞舞。
  
  他寻思道:“上回我已然杀得其中一人,此回无论先去寻谁,另一个定会施援,当需做好对付两人的打算。”
  
  思定之后,就择定其中一道较弱灵机,起一股阴风,往那处方向飞腾而去。
  
  霍轩这些时日来,掩去自身灵机,藏于一处峰丘之中。
  
  只是他坐身之处,方圆数里无有虫兽,地表尽化焦赤之色,此是他运转法力时,气机外泄所致,但若无人自到近处来探看,也难察觉到此处异状。
  
  这时摆在膝上的那玉符忽然一颤,竟然自发转动向西,不过几息,前半截玉身尽化为焦黑之色,眼看要把玉身染遍,他伸手一定,阻住灵机蔓延,又小心收起,然后把目光投向玉符所指之处,见那尽头有一道显赫灵机,正是凤湘剑派甘守廷所在方向。
  
  知是天魔已动,便自原处站起,欲要跟了上去,只是才跨出一步,就又停下。
  
  思虑片刻后,一甩袖,抖出两枚竹符,弹指发去两道灵光,其上就浮现出两道分光化影。
  
  吉襄平声音自其中一道光影中传出:“道友唤我等,可是察觉到那魔头踪迹了么?”
  
  霍轩道:“正是。此僚已往甘道友所在投去,定是欲打甘道友的主意。”
  
  甘守廷拱手道:“多谢霍真人告知,在下这便去做准备,坐等这魔头上门。”
  
  吉襄平也是兴冲冲道:“好,甘道兄先支撑片刻,我等随后便至。”
  
  霍轩却插言道:“两位,霍某以为,甘真人需独自撑得片刻。”
  
  吉襄平道:“这是何意?莫非有何变故不成?”
  
  霍轩声音不带半点波澜,道:“这天魔性情最为多疑,霍某深思下来,此回他许会做些试探,然而方才真正动手,要是在此前惊动了他,不定会逃去。”
  
  吉襄平诧异道:“霍真人不是带有法宝么?”
  
  霍轩道:“天魔可变化无形,我只能知其大概所在,若其只以分身试探,我等却仓促出手,那必然功亏一篑,是以需得他全力以赴之时,才好对付,只是这般做,甘真人却要多吃一些苦头了。
  
  吉襄平对他临时变卦有些不满,不过此刻不是置气之时,便忍住脾气,问道:“甘道兄如何说?”
  
  甘守廷沉默一会儿,才道:“霍真人言之有理,况且这回我早有防备,可不会如雨燕一般,被他轻易夺去神魂,两位,稍候我若不呼援,便不必来救。”
  
  吉襄平怔了怔,叹道:“甘道兄,你这是何苦呢?”
  
  他深知此举有如玩火,一个不小心,就要自食恶果。
  
  甘守廷却是十分平静道:“我意已决,此事若换在吉道兄处,想你也会如此做。”
  
  霍轩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对他郑重一礼。
  
  待起身后,甘守廷那缕分身隐去,那寄托竹符则从中断裂,啪嗒一声坠落在此。
  
  司马权朝那灵机所在飞遁有数个时辰,到了一座山峦之中,这里山势奇异,形如翎毛,片片重叠。有飞扬高升之态,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随之直上云霄,
  
  他知此处定是凤湘剑派山门所在鸿羽山,只是到了这处,却偏偏望不见那宏大灵机了。
  
  左右一观。暗忖:“这定是这山中有灵宝或玄阵在,致那灵机混淆,犹如清浊之水和在一处,故而难作分辨。”
  
  这处山门甚大,间中还有无数宫观楼阁,若无显眼目标,只是转上一圈,也需用上不少时候,不过他自不必如此做。把身一晃,就分出成百上千魔头,皆为无形之体,往各处飞去,前往搜寻甘守廷洞府所在。
  
  换在此前,要把这些魔头俱皆转化无形,定要损去不少灵机,绝不敢轻易施为。然则此刻做来,却是轻而易举。
  
  不到一刻。他心中生出感应,诡异一笑,就转往那处飞去,沿途所有禁制阵法好似感应有物过去,并无半分响应,不久之后。到得一处高台之上。
  
  此处格局奇异,有六方尖棱石岩,斜撑而上,彼此尖顶搭在一处,内中空腹所在。则设有一方打磨光整的大石,正中是一三丈见宽的池潭,池水清冽,有寒烟冒出,里间半沉着一只铜鼎,此刻有一名头戴法冠,背插玄剑的道人坐在北位,似在守此炉鼎。
  
  司马权一望这名道人身上气机,就知其必是凤湘剑派洞天真人甘守廷,他知对方经上回一事后,不会无有防备,摆出如此阵仗,想来是做了什么布置,本待小心察看一番,留得一具分身在外,而后再行动手,如此若遇险恶情形,也不至于毫无退路。
  
  但方做此念,忽然那缕魔性冒了出来,在识意之中反复催他快些上前吞了此人神魂。
  
  司马权冷哼一声,有意将之压下,然而此举非但未曾如此,反还引得那魔性暴起,似是要与他抢夺这具魔躯。他自是不愿,加倍起力压制,可两相一争,身上灵机竟是如飞而逝,只须臾就少去一成。
  
  他不觉大吃一惊,如再这般下去,恐怕还未等分出胜负,自己就会被生生耗死,无奈之下,只得顺从其意,不再僵持,而后径直往甘守廷处冲去。
  
  果然,如此一来,那魔性立时退潮般消去,重又沉至深处不动。
  
  甘守廷忽觉一阵阴风入体,知是那魔头已至,怒喝一声,背后一剑飞起,在上空旋为一道灵光,须臾透顶而下,少时,身躯之中,竟发出阵阵雷震之音,随即有明光自各处飞闪而出。
  
  那六座巨大岩上顿时飞下数道金链,与那灵光熔接一处,而后庞大灵机有往他躯体之内灌入进来。此是他用抽用整座山门之中灵机,用来支撑壮大自身神魂。
  
  司马权察觉到这等情形,却是不惊反喜,这等做法固然可以延缓局面,可却不能拿他如何,对手如此做,分明是说别无法门制他,当即狞笑一声,就往其灵识深处潜入。
  
  霍轩此刻已是到了凤湘剑派左近,而吉真人因无有敛气之法,为不被司马权察觉,仍在山门未出,只余分光化影在此,准备动手之后,再行赶来。
  
  两人在外候有三日,吉襄平见霍轩不动,却是忍不住了,道:“霍真人,怎还不出手?”
  
  霍轩沉声道:“甘真人还未求援,显是还不到时候。”
  
  吉襄平提声道:“或许甘道兄身陷危局,已无力呼援,霍真人不可再迟疑。”
  
  霍轩却不为所动,沉声道:“我甘道友交言不多,却可看出他沉稳多智,其既作此言,当是有把握的。”
  
  吉襄平瞪着他,却也无可奈何。
  
  再等有两日之后,忽然山门之中飞出一道金芒,霍轩见了,眼中精光外露,口中道:“正是此时。”他把袖一挥,登时一方灵石飞去天穹,化灵光大幕,将整座鸿羽山皆是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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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三章 借得正阳炼邪毒

  三十六崆岳这一凌驾峰

  凤湘剑派弟子早前曾得甘守廷关照,这段时日无论外间有何动静都不得外出,故此时虽察觉到外间灵光闪动,功行深厚之人都是一个个端坐在自家洞府之中,凝神内守,不为所动。

  至于低辈弟子,也被外间禁制勒束行止,无法外出。

  吉襄平早便忍耐不住,这刻见得霍轩动手,立起罡风,化清光一缕,自青宣宗中遁出,往凤湘剑派处风驰电掣而来。

  为防天魔袭来时好互作照应,两者身处之地本就相距不远,不过百息之后,已至鸿羽山上空,与霍轩打一声招呼,就往下冲去。

  同一时刻,涵渊门中。

  傅抱星自霍轩离去之后,这些时日皆在观星台上借助法坛之力观望南方,此刻见天空之中有一团隐隐约约的雾气升起,心知当是其与天魔撞上了。

  霍轩是溟沧派此次遣来对付天魔的洞天真人,按理说不会有什么意外变故,可他身为一派掌门,身系上下数千弟子安危,还是要考虑到万一失手的后果。

  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去书自家恩师处,将这里情形禀明。

  于是唤了一声,命人取来笔墨,他拿了一张张衍赐下的符纸出来,刷刷落笔写就,再起身一拜,这符纸就腾空而起,往东华洲方向疾飞而去。

  司马权虽在全力争抢甘守廷神魂,但外间浩大灵机又怎能瞒过他,只是他感应片刻,却是冷笑一声,并未有什么动作。

  方才他见甘守廷忽然折去一截小指,发去天中。不难看出其在呼援。

  按他推断,此刻当是吉襄平赶来相援,在左近祭出了什么了得宝物,可即便是真宝,如无降魔之法,又能拿他这具天魔之躯如何?故他根本不去理会。

  未有多久。一道清光下坠,落在六方剑岩之前,吉襄平自里现身出来。往前方看去,见甘守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吸了一口气,闭目凝立片刻,等再睁开时,已是变得一片冷漠,不夹杂半分情感,却是在片刻之间。将自家凡心斩了去。随后按照先前霍轩所授法门,以自身精血为引,凝聚出数道法符,往甘守廷七窍之内钻入进去。

  那法符到了其躯内之后,灵光一转,竟变化为一个少年人。

  此是吉襄平借用自身精血为桥,将神魂移入甘守廷法体之内,如此便可与那天魔交锋。只是他并未有任何神魂斗法经验,故在此前。还曾服下了一枚霍轩携来的护元丹。

  此刻甘守廷识海之中,却是一片晦暗,司马权身化万丈高下,操持大团阴气,将一点微笑灵光被包裹其内,眼看用不了多少时候。就可将其彻底扑灭。

  恰在这时,却是跃来一个少年修士,二话不说,就起剑往他杀来,他不禁小吃一惊。忙往后退,看了两眼,才认出来人乃是青宣宗洞天真人吉襄平,而与此同时,那微弱灵光无了束缚,倏尔一转,甘守廷仗剑而出,冷冷立在一旁。

  司马权玩味一笑,道:“看来两位为了对付在下,早有准备,不过若是甘道友你坚守不动,我还要费一番手脚,却偏偏要用神魂与我相争,实是愚蠢。”

  吉、甘二人牢记霍轩先前所语,神魂相斗、非同小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是消损本元,故一声不发,直接把身一晃,一人化千百玄剑,一人化灿烂毫光,向前压了过来。

  司马权见两人不上当,便也不再多言,把身一抖,化作一只狞恶魔头,啸叫一声,冲了上去。

  轰隆一声,那剑气毫光顿被魔头撞了个粉碎,然而下一刻,其重新汇聚而起,又再度冲上。

  这里种种外像,皆是由二人神意所化,只要心念坚定,神魂未曾彻底耗尽,总能缠斗下去。不过司马权乃是天魔,此等斗法,却是得天独厚,如无意外,二人终会失败。

  霍轩此时自天中纵光下来,落在两人身躯之前,静静看着。

  按照计议,由二人拖住司马权,尽可能消耗其力,最后再由他来施展除魔神通。

  吉、甘二人与司马权缠斗了有大半日之后,忽然甘守廷重整灵光,退入自家识海深处。而吉襄平则是重新退回自家身躯之内,只一睁目,便道:“霍真人,机会已至,快些动手。”

  霍轩并无犹豫,起两指在甘守廷眉心之处一点,霎时,就有一股金火之光透入其中。

  天魔乃至阴至秽之物,被阵光华一照,司马权顿觉自家却好如在烈阳曝晒之下,极是难熬,顾不得再盯着甘守廷,全力向外发出一道恶毒魔气。

  霍轩顿感种种欲思杂念齐往自己脑海之中涌入进来,但他心志坚定,宛如观看水月镜花一般,丝毫不为所动,不过一会儿,那诸般幻境便一一破碎,再不存半点。

  司马权暗暗心惊,对方法力之中暗含降魔之能,来人显是大不简单,他虽还可在其下坚持许久,但若这般下去,也不无败亡可能,一转念,一张虚气化作的脸孔忽然自甘守廷顶上浮现出来,看了一眼霍轩,此前却从未见过,便道:“这位道友,不知我与你有何过节,这般为难于我?”

  霍轩半句不答,甚至连神情也未变化。

  司马权见言语无效,知无法善了,哼了一声,那虚气掩去,片刻后,一朵白玉莲花自里悠悠飞出,往霍轩这处飞来。

  霍轩站着未动,那莲花方挨近他身前三尺之地,身上袍服忽然腾一道霞光,与此同时,他腰间还飞起一枚玲珑玉印,也是垂下一道赫赫明光。

  此二物皆为昼空殿偏殿殿主护身法器,两光一交,好如封门闭户,那白莲竟是无法侵入进来,只好在外旋转不停,却始终找不到下手之处,只好转头往吉襄平落去。

  霍轩见了,把袍袖一挥,顶上“三十六崆岳”一转,竟瞬时将吉襄平挪去无影。

  那白莲一滞,转动几圈,寻不得吉襄平下落,又拿霍轩无可奈何,只得退去。

  司马权见伤不得对手,不禁感觉有些不妙,眼下无非两个选择,要么快些退走,等来日做好万全准备之后,再来找二人麻烦,要么不顾一切,吞了那甘守廷神魂。

  依他本意,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又有克制自家的神通,还不知后面有什么手段,不可在此硬拼,可这一念方起,那魔性竟又蠢蠢欲动,他不由大惊,为不使其出来,只得咬牙留下,转去死命撕扯甘守廷余下那一缕神魂。

  此刻外界,吉襄平来至霍轩身旁,道:“真人,眼下如何,可有把握除了此魔?”

  霍轩沉声道:“这魔头如今拼却性命攻袭甘道友,想要阻它不甚容易。”

  吉襄平道:“我再去助他一助。”

  霍轩摇头道:“不可,方才那白莲阴秽无比,若是再施展出来,吉真人恐难抵挡,吉襄平去了凡尘心结之后,全不复平日那毛躁模样,神情话语之间变得平静异常,他想了想,道:“我青宣宗法门有一门祈禳之术,只要法力足够,便可化演心中念愿,只是我道行低微,还做不到此点,但却可将此魔转入我身躯之中,如此甘道兄可得保全,而我亦可抵挡少许时候。”

  霍轩不禁微惊,道:“还有这等法门?”

  他对吉、甘二人虽表面客气,但心底实则并不如何看得上,但现下看来,对方着实还有几分门道,难怪能在东胜洲立足这般长久。这般神通若用在关键之处,却能起到扭转乾坤之势,特别是眼下这等时候,更能收得奇效。

  吉襄平道:“此法是祖师所传,只是施展起来并非那般容易,霍真人若是赞同,我立刻便起得法仪。”

  霍轩忖量了片刻,道:“这天魔比我先前所想更是厉害,吉道友方才已是斗了一场,耗折不小,便是转入你身躯之中,也未见得能一鼓作气将它降伏。”

  吉襄平并未因否去提议而恼怒,反是目光极为平静地看过来,道:“那霍真人以为该如何?”

  霍轩沉声道:“既有此术,不如把魔头换到霍某身上。”

  吉襄平看他片刻,见他神情坚决,便点了点头,盘坐下来,几息之后,背后飞起一杆银毫大笔,笔尖精光四射,其点划之间,就有道道微痕拂过,似在勾勒玄妙文箓。

  恰在这时,司马权忽觉一阵浑噩,再醒觉过来时,发现自己竟是莫名入了另一人识海之中,不知缘由为何,转去一探,四周却时一片火海之中,而霍轩正坐于其中,他犹疑一下,还是冲了上去。

  霍轩不理识海之中变故,拿捏一个法诀,忽然一道灵华冲去天中,劈开罡云,而把身一纵,卷起三十六崆岳,眨眼冲破罡云,撞开九重天云,到了虚空之外,回首一望,只见背后炎阳临空,正向外散发无量光明。

  他面上透出坚凝之色,天魔本是喜阴畏阳,又惧雷火,而今这虚天之外,天日近处,正可借这纯阳火力贯彻周身上下,将之彻底炼化。纵然此举一不小心,可能把自己也折了进去,却也无所畏惧。

  他把手一招,登时牵引来亿万光华,直往身躯之中灌入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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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四章 平魔心妄入虚天

  霍轩把大日纯阳火力猛然引入身来,上下锻烧法体,同时气机一引,映照入神,识海之中,顿现出一片无边光华来。

  虽他修持金火玄功,但这般不般不计后果的放任灼烈外气侵体,用时一长,也会损伤神魂,坏了功行。

  不过他既做决定,自然坚定而行,哪怕真是结果真是如此,也不会因此后退一步。

  司马权见霍轩一口气冲至九重天外,当时已知不好,但陷在霍轩识海之中,想退了出去,却也不是顷刻间事。这刻受这那烈气一灼,只觉好似身处火炉之中,身上灵机不断被削,只一会儿,便就有些抵受不住。

  神魂之间较量,哪怕一丝情绪起伏,萌动,相斗之人彼此之间皆能有所感应。

  就如此刻,霍轩虽未去得凡心,但那一股坚定无匹,宁可同亡的意志决心却是令他得真真切切的感应到了;无;错;+。

  他费劲心力才吞了一个洞天真人神魂,好不容易才修到如今这地步,可不愿意在此赔了去。于是急急茫茫从霍轩识海之中遁行出来,又化作阴风飞去。

  然而这里是虚天之上,炎阳之下,并无半分灵机,在此间拖延愈久,便愈是虚弱,他不敢耽误,急往外去,想要早些离了此处,回去地穴之中休养。

  天魔一离体,霍轩立刻便察觉到了,但他却并未阻拦,而是一拿法诀,道:“请崆岳真人相助。”

  话音才落,灵光一闪,出来一个矮小老叟,他稽首道:“真人宽心,有法符相助。此魔休想逃脱。”

  司马权飞去不过百余里,忽然迎面过来一座飞岩,他并未放在心上,本待以无形之体穿了过去,可却未想见,就在接触那一刹那间。浑身一震。轰隆一声,他竟被从无形之态中生生撞了出来,不觉惊愕异常,失声道:“降魔真宝?”

  但一转念,却又不对,然而此刻已不容他多想,霍轩已然至后追了上来,其手一扬,道道雷火。张扬覆盖而来。

  司马权急欲再度遁入无形,可那方大石竟于此时炸开,变作无数细小石砂,在其冲撞之下,又一次逼出了法身。那无尽雷火恰好落下,遭此一击,他好如身陷炼狱,顿时惨嚎起来。只得仓皇逃遁。

  然而在三十六崆岳之内,哪怕他再会变化。也瞒不过真灵耳目去,无论逃到何处,都是被霍轩及时追至,随后便需承受一阵雷火攻袭。

  不过一刻,他便有些坚持不住了,想着是否要转挪出去。虽如此一来,此番好不容易吞下的果实要舍弃大半,但无论怎样,这都不能与自家性命相比,只要能活了下去。未必不能卷土重来。

  可他方才欲要施法,身躯一颤,脸上却是露出痛楚之色。

  那魔性这时竟又出来作祟,在那里百般阻挠,不令他如此施为。任凭其反复镇压也是无用,反而白白折损了许多功行。

  司马权不禁恼恨异常,暗骂道:“若不这你总是出来坏我好事,我又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知晓必不能幸免,在这等情形下,他做了一个极为冒险的疯狂决定。

  “既然你要出头,那便由得你去吧。”

  猛然之间,放开压制,任由魔性出来侵占魔躯,而自家则是分得一缕微弱神意,遁入那白莲之内,瞬时间将之化为无形,远远遁避开去。

  做完此事后,他最后一个识念,便是涌上前来无边金光火焰吞灭。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霍轩终将天中最后一缕魔气化去,此番斗法,终是息止。

  不过他目光之中仍有警惕之色,眼扫四处,似在搜寻在什么,只是始终无无结果。

  崆岳真灵在旁提醒道:“真人,此魔已除。”

  霍轩点了点头,再最后看了四周一眼,往前一个踏步,身化一道虹光,自天外重回地表,不多时,便落在了一片荒丘之上。

  才方落定,远处有两道清光过来,却是甘守廷与吉襄平二人,到了面前,上下看他几眼,吉襄平问道:“霍真人,如何了?”

  霍轩沉声道:“此处天魔已除,纵有分身在外,暂已不成气候。”

  吉襄平不觉神情松下,只是一皱眉,道:“那魔物分身可能设法除去?”

  霍轩摇头道:“暂无他法,此回寻得这天魔下落,也是仰仗一位同道耗费功行法力所为,要把那分身一一寻出,绝无这般容易,不过两位大可放心,经此一挫,这魔头若想在我辈无法察知的情形下恢复元气,没个四五百载是绝无可能。”

  甘守廷仍觉不太放心,道:“不怕道友笑话,我等久处东胜偏僻之地,不比东华繁盛,识见不高,道兄可否将降魔手段传于我等,我二人自有补报。”

  霍轩想了想,在对付魔头这一立场上,天下修士道皆是站在一处,此议倒是不必否决。

  他所会降魔之法,有些是溟沧派金阁之中看来,有些是还真观有意无意漏出的,后者除了对付魔头,并非什么了得的神通道术,可以择而授之。便道:“霍某可如二位所愿,不过法不轻传,不知又拿何物来换?”

  甘守廷试探道:“丹玉如何?”

  霍轩问道:“据霍某所知,你东胜洲并无灵穴,又何来丹玉?”

  他一眼看出,这两人修行年月远较他为早,但是功行相较,却又大为不如,这里面除了所习功法不算上乘外,当还有无有灵穴灵机补养的原因在,是以难有进境,而连灵穴都无有,又何谈丹玉。

  甘守廷含糊道:“别又来处,只望霍真人能稍等几日。”

  霍轩也无心问他这里详情,道:“霍某此回奉命出行,既除魔头,不可耽搁太久,就等两位三十日。”

  甘守廷盘算了一下。道:“三十日太短,再多十日如何?”

  霍轩点了点头,道:“两位若是事成,可来涵渊门寻我。”他一拱手,身躯一纵,一道金火霞光飞腾而起。转去北方。

  两人站在原处不动,直到那遁光远去,吉襄平才回转头道:“甘道兄,你可是要对付那小仓境了么?”

  甘守廷道:“不错,不然又何来丹玉?”

  吉襄平道:“你本拟四人出手,少了一人,便是请了罗梦泽来,也无法布成四夭之阵,那境中阵法又如何破之?”

  甘守廷摇头道:“此回情势不同。雨燕已亡,退路已是少了一条,便是不为丹玉,小仓境必得拿至手中,大不了折损些功行,强攻就是了。”

  吉襄平却是点了他一句,“那魏淑菱听闻与那位张真人有几分交情,若是被其知晓。却是麻烦之事。”

  甘守廷看了看他,道:“原来道兄此前不从。是忌惮此事?道兄大可放心,此回我等非是要将她小仓境斩尽杀绝,只要她肯拿了丹玉出来,日后有难事,自可回护于她。若她不从,扣押起来。设法再换一个境主上去,如此便不算强抢了,莫说张真人难以得知此事,便是知晓了,难道还会这点小事来我等麻烦不成?”

  吉襄平又想了想。道:“可再留得一份丹玉,以备万一,若张真人果真插手,就可用来平息此事。”

  甘守廷道:“道兄高见,便就如此办。”

  霍轩回去涵渊门后,等了有一月,两人传书就到了,却约他去五龙江上相见。

  他便飞身而出,只半日到得地界,吉、甘二人早在那处等候,相互见礼之后,吉襄平抛来一只玉壶,道:“霍真人以为这些丹玉换那降魔之法可是足够?”

  霍轩拿来看过,抖袖甩出两枚玉符,道:“两位可拿去看了。”

  两人各自接过,神意入内一探,便把功法尽数映入脑海,看过之后,都觉满意,甘守廷一揖,道:“如此我等与霍真人算是两不相欠了?”

  霍轩点了点头,抬手一礼,道:“两位,就此别过了。”

  吉、甘二人也俱是俯身回礼,再抬头时,见那遁光已入穹宇之中,两人再低声商议了几句,就回去自家山门。

  虚天之外,一朵白莲之内,司马权一缕魔念却是悠悠醒转,他感应片刻,却是惊奇发现,原本盘踞在自家体内的魔性竟已是荡然无存,不知去了何处。

  不过此刻情形未必见好,他与那些留在洲陆之上的分身已是断了感应,这意味着既无法再以神通转挪回去,分身也不回再来寻他。

  而要凭一己之力回去,似也不能。

  这“左道莲”虽是以洞天真人神魂筑莲,可此刻他已无力转化无形,经那九重罡风一吹,说不定会折损在半途,倒是在这虚天之中漂游,至少还可坚持数十上百载。

  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一桩隐秘故事。

  当年西洲昌盛之际,东华洲尚是一片浊地,有数头玄阴天魔盘踞此间,那时有一位自天外而来的大能修士欲捉得一头过来炼宝,只是动方欲动手时,因怕洲陆崩坏,却被西洲修士所阻,此人答应罢手,只是并未回去,而是留在九洲之上传授弟子。

  但表面上传道,广结同道,似再无这等想法,但暗地里始终未曾放弃此念,用了上千年炼了一桩法宝,随后引了玄阴天魔出来,将彼此皆转挪至虚天之中。只是似乎谋划不顺,其未能得手,传闻两者最后是同归于尽。

  后来有修士去寻过那件法宝,却始终未能如愿,他若能寻得,却不难回了东华,但是万余载下来,那法宝如无特殊手段封禁,说不定也早已废弃了。

  只是这时,他心中却有一个念头似在鼓动他去如此做。

  “眼下左右也是回不去,不如试上一试,撞撞运气了。”念头一定,他便操驭炼白莲,往虚空深处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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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五章 念种辨机石 划谋劫前事

  一月之后,霍轩自东胜返回溟沧派,当日便被掌门召去上极殿议事,只是谁人也不知说些什么。

  翌日,秦掌门召门中诸位洞天真人上殿,先述霍轩远赴东胜除魔之功,而后明言由其接任昼空殿正殿殿主一位。

  霍轩立此大功,再兼本是偏殿之主,承此位已是顺理成章之事,诸真无有异议,礼毕之后,各是散去。

  张衍出殿之后,望了望外间云海,此些时日来,他皆在洞府修持炼宝,自忖此番难得出来,不如去往方尘院中,查看那方残柱究竟祭炼到哪般境地了。

  乘上蛟车,自浮游天宫下来。

  过不许久,到得方尘院中。掌院徐应同得了弟子禀告,慌忙出来相迎,恭敬将他迎了进去。

  到了地火天炉之前,张衍去往高台,站在上方往下望去。

  此时那方残柱已然看不出原貌了。其上宫观错落,殿宇连绵,苍山秀树点缀其间,外间霞走虹驰,云雾缭绕,望去好似神宫仙府。

  徐应同指着言道:“殿主请看,此柱上仙阁,皆是在下亲手筑炼。并炼入诸般禁制,便无锁山大阵,只要灵机不绝,也可抵御天外毒烈之气。”

  张衍看过外间宫观之后,又起法目,往内里看去。

  这柱腹之中,早被挖空一段,内中亦修有宫室秘阁,最深之处,藏得一枚忽明忽暗的石卵,其连着条条灵脉,如血脉经络一般,通往四面各处。

  这石卵是那“天地胎”,是他自龙宫之中取来,能遥应地灵天机。借气养气,而残柱入之中炼这桩异宝,哪怕去到天外。只要不离得九洲过远,修道之人亦可在里修持。不下一方地上洲陆。

  不过要结连阵气,条达各处径流,也绝非易为之事,显然徐应同是用心的。他不由点首道:“徐掌院有心了。”

  徐应同得他称赞,不禁喜笑颜开,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在下哪敢居此功劳,若非殿主带来那‘天地胎’。这残柱得以灵机补益,在下纵然营造再多宫阙禁制也是无用,”说到这里,他深深一揖,“殿主如能再给方尘院一段时日,在下必能将此物筑炼得更为完满。”

  张衍也不急于将此截残柱掷去天外,自无不允,嘉勉几句后,就在众人恭送之下驾蛟而去。

  回了渡真点,他并不去修持。而是来至丹室之内,在玉台上一座,挥袖开得炼炉。见炉烟之中冒出幻光奇芒,闪动之中,似现出各色人物,旖旎风光。

  他轻引法力,立刻一枚鸽蛋大小的晶玉自炉火中飞起,带着精粹流光,星痕道道,落在他身前案几之上。

  此是他自借晏长生洞天之中所留念种,再辅以诸般宝材。炼就出来的一桩法宝,名为“辨机石”。用在斗法之时,只要能娴熟驾驭。就可算定对方气机来去。

  不过要为真器,便他是洞天真人,不经长久祭炼,也难做到,故此宝只还一件玄器,以他法力,施展开来,也不过制辖身外数十百里地而已。

  而洞天真人相争,动辄纵横数万千里,法力神通之威,非常人可以想象,寻常法宝莫说无法支应,就是拿了出来,法力激荡之下,也用不了几息就会损毁,只从这处来看,此宝似也无用。

  然而他却并不如此认为。

  这辨机石只要念种不差,祭炼起来很是容易,若炼得百数枚,到时洒了出来,就足可弥补上这等缺陷。

  修士斗法之时,些微细差也可左右胜负,就算一个照面就被磨去,若能争得胜机,也是值得。

  不过这等事,就无需自家来做了,大可令宫中靖人亦可代劳。

  想到这处,他立刻命人把莘奴找了过来,指间轻点,传下一道法符,道:“此宝炼造之法尽在里间,你且拿去细阅,看可否炼造。”

  莘奴小心翼翼上前,把那有她半身大的法符捧在身前,仔细看了许久,便万福一礼,道:“老爷,此事不难,所有炼造宝材殿中皆有,只是炉火难得,老爷可否借得奴家几头墨蛟使唤?”

  张衍道:“这却容易,我便调拨二十条蛟龙与你听用,可是够了?”

  莘奴心下一算,喜道:“回老爷,却已足够了。”

  张衍一笑,知这墨蛟对其定还有用处,不过他也无需详究,只好能把法宝炼好就可,起袖将其等挥退,自家则拨转阵门,自里回去正殿修持。

  如此又过半月,有一名童子到来,言是上极殿偏殿之主齐云天请他前去议事。

  张衍稍作思量,便收了功行,起得一道清光飞去上极殿中,到了地界,见齐云天立在阶前相迎,而身旁则立刻霍轩,料必有事,于是降身下来。

  双方相互问礼,到了内殿,又一阵寒暄,这才各归其座。

  齐云天道:“今请二位师弟前来,却为二事,其一,两殿各得其主,当可重炼三殿玄阵,再定规序,两位师弟可有异议?”

  三上殿中各有一枚符诏,皆为太冥祖师所留,三符化一,可布下一座威能极大的无名玄阵,只这需上极殿、渡真殿、昼空殿三殿殿主联手,方可施为。

  张衍道:“数百年后,有大劫临身,为保山门,自当如此,师兄何时有暇,可知会一声,我等自当前来合炼玄阵。”

  霍轩知这事必是掌门授意,故也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又问:“不知那第二事为何?”

  齐云天道:“为兄今奉掌门之命,暂行主持门中俗务,此中最为紧要,自是如何应对那人劫一事,此非我一人可为,不知两位师弟可有建言?”

  霍轩沉默一会儿,才道:“小弟这处,正有一议。”

  齐云天正容道:“霍师弟请言。”

  霍轩道:“小弟以为,掌门虽言劫由我开,但那动手之人,却未必非我不可。”

  齐云天微微点头,明白他的意思。

  掌门虽言开得人劫,可由溟沧派亲自动手,看去难免有挟逼之嫌,但不是是溟沧派中人所为,诸纵然知晓真情,当中间隔了一层,脸面上过得去,抗拒之心亦可少得几分。这就极可能多拉拢来几个盟友,而东华洲便就如此大,多一友,自然就少一敌。

  他把目光投去,道:“霍师弟既说此语,可是已有了合意人选?”

  要动地根,可非是那么容易,就以他眼下法力,也力有未逮,但这处可借助法宝,倒非是难以解决。只是这等事一做,定会得罪全天下修道之士,非是溟沧派中人,又有谁人敢担此干系霍轩道:“我此回去过东胜除魔,却觉有两人极是合适。”

  张衍微微一笑,道:“霍师兄所言,可是吉襄平、甘守廷二人么?”

  霍轩道:“正是这二人,东胜洲因无灵穴,两人修持艰难,言语之中,有攀结我派之意,我等可借此机会,请他两人到我溟沧派中做客,再晓以大义,设法使其应下此事。”

  齐云天道:“这二人可有来历?”

  张衍笑道:“这二人与我东华玄门也素无往来,霍师兄此策倒是可行,其若相从,可带其一同去往他界。”

  齐云天当即定夺下来,沉声道:“霍师弟回去之后,就可去请二人来我门中。”

  他根本不去多想两人本愿如何。一旦到了溟沧派中,下来究竟需做何事,可就由不得其等了。

  霍轩点头应下。

  齐云天转向张衍,问道:“张师弟,不知你可有教我?”

  张衍打个稽首,道:“师兄言重,我以为,人劫之前,有一事不得不为。”

  齐云天身躯微微挺直,道:“师弟请讲。”

  张衍道:“我玄门三大派,少清与我早已结盟,可共应大劫,此前若说我溟沧派最大敌手,则非玉霄莫属,我不算他,他不算我,故此不可任其安稳,故我事先在南海落有一子,只还未花开见果。”

  他将自家命李岫弥在南海之上开派之事详细说了一遍,又道:“当年玉霄祖师曜汉真人,神通广大,可一气镇定四洲之地,灵崖上人可无有这般本事,战起之时,至多镇压东华洲一地,可如此一来,南崖洲就难再顾忌,此洲乃是玉霄派根本重地,灵机藏聚所在,届时要有一人在后牵制,其必难出全力。”

  齐云天与霍轩二人听罢,立刻辨出了其中好处。

  扶植这么一个人起来,也不要其与玉霄如何争斗,只要摆出一副时时威胁南崖洲的态势来,大劫起时,有其人在此,就足以分去玉霄派一部分力量。

  齐云天赞道:“原来师弟早有谋划,此策上佳,然此事不能让张师弟一人出力,此中所需丹玉灵药,可由门中来出,设法助其成就,并可为其布设大阵,以防玉霄侵害。”

  张衍点首道:“师兄所虑甚是,此事可由我来操持。”

  要是李岫弥在溟沧派相助之下果真成得洞天,玉霄眼下虽未必会动手,可一旦劫至,想必第一个想法,就是将这来自背后的威胁扫除了。

  那么这就有必要为此宗起得大阵,山门大阵若有一位洞天真人镇守,足可坚持长久,劫起之时,既可为溟沧派分担过去一部分重压,也可借此耗损玉霄诸真法力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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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六章 一书邀来东洲客

  三人在上极殿中议有数个时辰,暂定下诸般计较之后,张衍与霍轩二人就告辞出来。

  到了殿外,霍轩道:“听师弟之言,那延重观传人李岫弥天分资才俱佳,若得扶植,可为妙棋,然为兄虽到得此境,仍觉此道不易,过往所经,好似薄冰独木,他既无师门同道,又无灵穴吐纳,果能有所成么?”

  成就洞天极难,就是他有山门扶持,一路行来,也觉稍有差错,就是前功尽弃,李岫弥不过一介山外散修,就是有西洲传承,也难登此门。

  他倒不不在意此人如何,只不解得是,此人若无法到得这一步,那张衍前布置岂不是白费?

  张衍笑道:“此间之事,小弟也是留得后手,自不会孤注一掷。”

  李岫弥得了前人所辟洞天,又纠合南海一众南崖洲逃遁修士立门,有这因果在,向玉霄寻衅乃是名正言顺,是以他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但退一步说,即便此人无法扶持起来,到劫起之时,他也可以另行请人前去镇守风陵还,譬如陶真人,就是一个合适人选。

  霍轩道:“原来师弟早有定计,却是为兄多虑了。近日我需往东胜一行,师弟可有书信要带去涵渊门?”

  张衍稍稍一思,却道:“师兄︽√可曾想过,无有缘由请他二人上门,其必疑心,若因其不愿而斗了起来,师兄纵有真宝在,损折了功行,也是得不偿失。”

  霍轩看了看他,道:“师弟可是有什么主意?”

  张衍笑道:“霍兄若不见疑,此事可交由我那在东胜洲的徒儿去做,一月之内。自有分晓,若是不成,师兄再出面不迟。”

  霍轩也是笑道:“师弟那弟子我亦见过,确实不俗。既然如此,为兄也省却一番手脚,就在殿中等你回音了。”

  两人再说几句。便就别过。

  张衍回得渡真殿,落座下来,执笔写下两份飞书,再一弹指,其中一份霎然飞起,一道光虹去往天中不见,而后关照道:“命张蝉来此。”

  不过片刻,一只背十六对翅翼的怪虫飞入进来,落地化为一个面色青白的少年人。跪下叩头道:“老爷,小的来了。”

  张衍扫他一眼,问道:“近日修行如何?”

  张蝉道:“得老爷关照,已把数种降魔神通道术修炼纯熟。”

  张衍颌首,指了指案上,道:“我也不来考校你了,你把这封书信送去子宏处。还有这匣丹玉外药也一并拿去,勿要亲手交至他手中。事后你留在他处,听其嘱咐行事。”

  张蝉俯身奉命。上来把那书信接了,又磕一头,道:“老爷,小的这定会稳妥送到,不会误事。”言毕,后退几步。便就转身出殿了。

  玉霄派,御部心明洞天之内,周如英轻一挥袖,拨开镜光,等得一分光化影显身出来后。就言道:“师兄近日可曾听闻什么消息?”

  那化影一转念,道:“师妹可是言那天魔之事?听闻此魔去往东胜洲,吞去一名洞天修士神魂,正是嚣张之时,此魔若回来,迟早也会为祸东华,霍轩能斩除此魔,却是一桩好事,纵然有些许分身未除,一时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周如英摇头道:“那天魔与我何干?小妹说得非是此事。”

  那化影一辨话头,便懂她意思,道:“师妹是说那霍轩?嗯,溟沧派确实枝大根深,便数百年前受得那般重挫,今日不但尽复元气,还犹有胜之。”

  周如英语声肃然道:“师兄,你我皆是明白,我玄门洞天,多得一人,便多得一分战力,而溟沧派洞天真人,竟有一十三人之多,换在上代,哪怕门中供养的起,也早便停下,哪似现下这般毫无收束之意,其究竟是要做什么?”

  那化影道:“师妹是怕如此下去,对我玉霄不利么?”

  周如英蹙眉道:“师兄勿要不放在心上,自溟沧派四代掌门之后,便始终与我派意见相左,纵然秦清纲时稍有缓改,可也不过是为了借玉崖前去平定北冥洲,难言劫起之时其会如何做。”

  那化身不言,似在思索。

  周如英立了起来,背着妆台踱走几步,再回身道:“吴真人曾言,丕矢宫上诸派议事之时,因无人为我应和,故他难违众意,却是吃了一个大亏,小妹以为,这是我玉霄偏居南地,不与诸派往来之故,听闻溟沧派近来与骊山、还真两家走得颇近,此两派本来与其交情泛泛,忽然亲密,当是因其有意拉拢之故,我当使些手段,纵不能将两派笼络过来,也要设法坏了此事。”

  化影道:“那师妹唤我前来,可是有主意了?”

  周如英道:“小妹虽有几分头绪,但还需师兄指正。”

  把化身道:“不妨言来。”

  周如英暗含恨意道:“据门下来报,骊山派曾遣几名弟子在风陵海上相助魏子宏,若能设法除去其中一二人,当可坏了两家和气。”

  那化身笑道:“师妹原来还记着此事。”

  周如英咬牙道:“小辈毁我分身,又岂能忘了?”

  那化身沉思一阵,道:“我也听闻有一李姓小辈,近日在海上起得一派,名为延重观,广聚当日南崖余孽,声势颇盛,要是这几人走到了一路,的确不可不防,但杀上门去,其必有所防备,有可能落下口实。”

  周如英道:“要请教师兄,该当如何做?”

  那化影笑道:“不必我等动手,眼下却有一合适之人。”

  “不知是谁?”

  那化影低语几句,周如英听了下来,不觉点头,喜道:“虽有些冒险,但不失好计就,依师兄所言行事。”

  东胜洲,涵渊门中,傅抱星拿着张衍发来书信细观。信中所表之意,是要他设法请得甘、吉二人,往东华洲一行。

  看完之后,他考虑良久,道:“来人,把小仓境那请援书信拿来。”

  当即有童子将一封书信呈上。

  他接了过来,翻了几翻,就小心收入袖囊之中。

  早在小仓境被围攻之时,境主魏淑菱就有请援书前来,但因涉及两位洞天真人之事,他也是无能为力,况且双方交情还未曾到地步。

  当年张衍请其助战,也是给了不少好处的,便是魏淑菱折去一臂,也是靠了张衍赠与丹药才能续上,故他通传门中一声之后,就将其束之高阁,不作理会,而现下却是有用处了。

  他亲笔写了两封书信,命人分别去凤湘剑派和青宣宗两派掌门处,自己则稍作整束,交代几句,就一人坐上门中飞车,直往五龙江而来。

  十来日后,他到得江畔,在此静静等有一天后,见有两枚竹符自天冲下,落至眼前,而后自里腾出两道分身化影来。

  知是两名真人到来,他稽首一礼,道:“涵渊门掌门傅抱星,见过两位真人。”

  甘守廷淡声言道:“傅掌门不必多礼,此回请我二人到此,可是张真人有什么指教么?”

  虽傅抱星非是洞天真人,但毕竟是张衍弟子,他也不想得罪了,是以尚算客气。若非这个原因,只一个元婴修士,根本不值得他们分神理睬。

  傅抱星将小仓境那封书信拿出,在二人面前抖开晃了一晃,道:“小道收得此书后,将此信复录一份,送至恩师处,恩师近日来书,着我问二位,可有此事?”

  吉襄平一见那书信所言诸事,心下一急,道:“确有此事,但……”

  傅抱星不待他说完,就呵呵一笑,道:“两位真人想也知晓,我恩师与魏境主也有几分交情,当年恩师他老人家来东胜招揽人手,魏境主便是响应之人,她既是来书请援,恩师碍于旧交,却不得不过问此事。”

  甘守廷道:“张真人恐是误会了,这只是那魏真人一面之词,真情非如信中所言那般。”

  傅抱星道:“这些事非小道所能过问,恩师之意,是请两位前去山门一叙,下月小道就要回往东华,两位真人若有意,不妨同行。”

  说完,对二人一个揖礼,道声告辞,就别转飞车,纵空入云而去。

  甘守廷问道:“吉道兄,你可能看出这位张真人是何意思?”

  吉襄平想了一想,摇头道:“不像是来问罪,若真如此,又岂会这般轻巧?我以为,定是他见了霍真人得了丹玉回去,眼红心热,故也想伸手索要。所幸我等此前就留得一份,倒可送去给他。”

  甘守廷皱眉道:“只此事他大可交托弟子来办,又为何非要我等去往东华洲,当真是为了此事么?”

  吉襄平叹道:“便是有诈,也不得不去,道兄莫非忘了当年郑惟行么之事么?”

  甘守廷不觉默然,沈柏霜当年一至东胜,立时将郑惟行重创至死,他至今心怀畏恐,而他犹记得,那老妖罗梦泽被张衍一逼,就此退缩海上,不敢南进一步,不久前又亲眼见得霍轩大展神威,于青天之上诛杀天魔。这三人个个法力高强,他们两人合力,也未必斗得过其中一个。

  他沉声道:“道兄说得不差,若是不去,反落口实,如此我等稍作准备,改日与那傅抱星一道,往东华洲一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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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章 小霖界开待远客

  涵渊门观海台上,大雨磅礴,满山水涌之声,台下则是海涛汹汹,让人几疑数百年前那场涡潮又至。

  傅抱星自那天回山后,门中一切俱已在这些天中安排妥帖,今是启行去往东华之日,虽眼下时辰未到,不过门下诸弟子已早早立在阶前相候。

  二弟子阮顾风忽然大声道:“恩师起行之日,这雨水却忒多,待我化去了。”

  说着,他拿诀作法,欲使雨水得下。

  大弟子龙怀山却是伸手阻他,冲他摇头道:“这风雨雷电,乃造化自然之功,非因人情而变,师弟何必相扰。”

  阮顾风一听,立刻罢手,躬身一礼,道:“是小弟不是。”

  龙怀山见他如此恭敬,不似平常,不觉一怔,随即醒悟过来,不觉深深望了其一眼。

  这位师弟近来功行日涨,甚至有后来居上之势,故近来门中呼声渐高,其应是知晓自家即将总领师门,故意在众同门面前如此施为,以示屈居下位之意。

  这时忽有弟子高声道:“恩师来了。”

  众人望去,果见傅抱星一身法袍,手握拂尘,坐飞车而来,忙都是躬身下拜。

  傅抱星来自观海台上,望着海波涌动,思及此去未必再有机会回返,故把门下这二十三名弟子逐一唤至身前说话,并赐下法器丹药。

  众弟子自小就跟随他修行数百年相处下来,可谓师恩深重,眼见他即将离去,俱是不舍,几名女弟子更是暗自垂泪。

  傅抱星叹道:“为师是去你等师祖处修道,本是一桩好事,你等又何作此态。”

  一名弟子忽然问道:“恩师,我等日后能去东华么?”

  傅抱星道:“东华不比东胜,资才出众之辈比比皆是,你等若是功行不到家就不要去丢为师的脸了。”

  诸弟子心下都是明白,自家老师这般说,是让他们好生修行,不要懈怠,但即便如此,心下还是有不服输的念头,有几个弟子暗自决定回去便就闭关下来一心修持,却不见得能弱了上宗同辈。

  半个时辰之后,傅抱星交代完毕,在众弟子拥送之下来至一艘大海舟前。

  此舟是他借张衍当年所辟地火天炉,用了近百载炼造而成,本是为方便同门能横渡重洋,不想而今自家先用上了。

  他转头往南方看了几眼,却不见任何动静静思片刻,决定不作等待,转身起步往舟上去,这时忽闻海外有龙吟之声,他知是姒壬来相送,脚下一顿,就对郑重北面一揖而后一甩袖,不再回头,快步上舟。后面弟子纷纷跪下,眼见着这一艘渡海大舟,行云驾雾,出得涵渊山门往西方去了。

  海舟一行半月,到了西摩海界之上,傅抱星正要过万里雷云时,忽然上空有一道光虹飞至,竟是将压顶乌云从中分开,而后有清光徐徐洒下。

  他似早有所料,并无讶疑之色,反而站了起来,对着天中一个稽首,道:“可是两位真人到此么?小道有礼了。”

  须臾两道虹光下落至大舟之上,罡风鼓荡将下方海水也是排挤开来,自光中走出二人,道袍飘拂,各自手持法器,吉襄平与甘守廷这两名洞天修士。

  甘守廷道:“我二人回去商议过了,决定与你同去东华。”

  傅抱星一揖,道:“能请得两位大驾去往上宗,小道欢欣至甚。”

  吉襄平冷声道:“凭你可请不动我二人,此回只是看在张真人的颜面上罢了。”

  傅抱星暗自一笑,他也知两人此番说是被请,实则是受了自家老师逼迫,难免心中有所不满。

  不过他并不知晓,这也是吉、甘二人未免堕入无情道中,故近段时日又再造情志之故,否则任凭外界人世再如何变化,也是心如死水,不会起得半分波澜。

  两人在自顾自在舟上寻位坐下后,甘守廷望着前方波涛,道:“傅掌门这法舟虽好,但行进太缓,要到东华洲,怕是要一年半载之后了,不如我来作法,送上一程。”

  傅抱星一听,忙道:“两位且慢。”

  他自袖囊中拿出两枚丹药,道:“我东华玄门与魔宗争斗激烈,两位真人乃是外洲之士,且这一路之上,还要经行鲤部及崇越真观这两家,若起误会,难免不美,此是恩师所赐丹药,可助两位掩去自身气机。”

  吉襄平哼了一声,他毕竟是洞天真人,这般遮遮掩掩,心下很是不喜,不过想及那诡异莫测的天魔似与东华魔宗有些关联,也是大为忌惮,纵是再如何不情愿,也只得拿了过来。

  他检视那丹药片刻,并不吞服,而在手中一抓,其便化作一团粉屑洒下,可还未落地,又忽起烟腾起,化作薄尘环天周身。

  这一刹那间,他顿觉己身似与天地分隔开来,不觉啧啧称奇,琢磨片刻,心下竟隐有所得。

  与他相比,甘守廷便就爽快许多,此人早已看明情势,什么也未说,直接把丹药拿过,起两指夹碎,就罩得一身尘衣上来,随后一掐拿法诀,这海舟在他催动之下,就散发无边毫光,忽然向前一跃,好如浮光掠影一般,飞去天际。

  得他法力相送,舟行极快,六十来日后,顺利到得东海上端,二人这时把舟缓住,正犹豫时径直往洲上去,还是着人先行通报之时,忽然前方有一道灵光过来,竟在舟前化作一道流水,承托着海舟往北而去。

  傅抱星作出聆听之状,仿似有人与他说话,半晌,他回转身来,揖礼道:“两位真人,此是恩师以门中阵力接引,好接我等去往山门所在。”

  吉襄平正欲说话,却似感应到什么,忽然抬头看去,而甘守廷本来安坐舟中,也是猛然站起来,两人眼中,皆是现出惊色。

  只见东华洲上空,清气盈空,灵机冲霄,看去蔽日遮天,只可惜被清光遮掩,无法看清虚实。而溟沧派所在之地,竟有十余宏盛灵机连天接地。

  吉襄平怔怔问道:“傅掌门,不知溟沧派中有几位真人?”

  傅抱星道:“我溟沧上宗之中,掌门座下,共有一十三名洞天真人。”

  吉、甘二人先前猜测溟沧派修士不少,当在五六人之数,此刻得闻竟有一十三人,皆是骇了一跳,对视一下,顿生畏凛之心。

  吉襄平暗道:“听闻溟沧派乃东华三大派之一,如此说来,其余二派声势当也不下于此,更休说还有与玄门对敌万余载的魔宗中人,不想东华修士,竟是强横至此。”

  甘守廷却觉庆幸,要是先前不是应邀而来,难说对方不会施展手段,凭他二人,又如何抵挡。

  而他更注意到一事,越是接近溟沧派,灵机越是清盛,心忖这来此一趟许是对了。

  海舟随那河流而去,不多时到了一处小界之内,甘守廷看了看左右,见此地重峦叠嶂,江河蜿蜒,只虽是白昼,却不见日月之光,便问道:“此是何处?”

  傅抱星方才已得了明示,这时从容道:“这处名为‘小霖界’,乃我溟沧前人为招待如两位真人一般的外客,特意开辟出得一处的小界。”

  两人听了,心下更觉惊叹,这溟沧派果是强盛,连招待外客都有一处小界。

  言语间客气了许多,吉襄平道:“傅掌门,不知张真人何时见我二人?

  傅抱星道:“这却不知了,不过稍候要去拜见门中恩师,可为二位真人问得一问。”

  甘守廷道:“吉道兄,张真人师徒久别,想有话要交代,我等拖着他不放,可不是为客之道,

  吉襄平也并未多想,道:“傅掌门见了张真人,可待我二人问好。”

  傅抱星道了声好,送二人到了客馆中安顿下来,就道别而去。

  甘守廷站在阁楼之上,望着外间苍翠青山,道:“这里灵机充润,山水风光俱佳,我方才稍作吐纳,就觉功行略长,却是一方好地界

  吉襄平哈哈一笑,道:“我等跨洋而来,也是担惊受怕,这回却要占些便宜回来。”

  甘守廷点头称是,各是回去榻上安心打坐。

  但二人并不知晓,这界内除了风景秀丽之外,实则灵机不彰,无法与各处洞天相比,只比东胜洲这等无有灵穴的所在略胜几分,尤其小霖界,本与小寒界一般是门中用来囚人所用,他们入了此间,想要再出去,却是千难万难了。

  浮游天宫之上,张衍与霍轩二人目注那一道天河将大舟接入阵中,待其完全入得小界之中,霍轩道:“张师弟算得极准,这二人果垩然送上门来,如今事成,不知何时走那下一步棋?”

  张衍微笑道:“且先不忙,先令其等在小霖界内宿住一段时日,不必去理会,待门中议定之后,再作计较。”

  霍轩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这二人离了东胜洲,此洲上再无洞天真人坐镇,离得久了,老妖罗梦泽会否趁机侵占地陆?”

  他原来打算是要威逼二人签下法契,再放其回去,不过看张衍意思,是要将之圈禁在此,那东胜洲上却不得不虑了。

  张衍淡声道:“妖部本与我等本不是一路…若他敢动手,却是正有借口将其铲除,免得大劫之时再多一番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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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八章 轻许侯位揽廷柱

  张衍回至渡真殿时,傅抱星早是等候在此,一见他至,忙是跪下叩首,道:“弟子叩见恩师,祝恩师万寿。”

  张衍道:“徒儿且起来说话。

  傅抱星道声是,站了起来,却是毕恭毕敬,垂手敬立。

  张衍笑道:“你此番做得不差,且又久镇东胜,传法授徒,两者相合,功劳非小,平常下赐已不足赏,为师便准你在这渡真殿外结庐修行。”

  傅抱星大喜,他本已距三重境不远,能得一席之地,无疑能更快修至此境,当即又是拜下。

  张衍唤他起身,道:“昭幽天池之中,也给你留了一座洞府,随你如何安置。”

  傅抱星想了一想,并未推却。

  虽他未必用得着,可有这一处洞府,才算真真正正在昭幽门下立住脚跟,不会被同门视作外人。且万一将来有徒儿到得东华,也可有个安置之地。

  张衍念他一人在外洲辛苦维系宗门,很是不易,特意用了半日时间指点他功行,还准他每月可前来请教一次,最后赐他一符,道:“你方至山门,诸事目生,若有不便之事,可持此符随时唤⊙得殿中仆婢效命。”

  傅抱星双手接下,躬声一拜,就告退出殿。

  殿外一众长老知他是殿主弟子,见他出来,都是上来致礼,言语甚至客气,他久作一派执掌,既未失却威仪,也不少得礼数,更无那等骄矜之色。倒令诸长老暗自点头不已。

  傅抱星与诸长老打过招呼之后,就自去一边,把牌符一晃。闻听耳畔有金铃晃动声。

  少顷,自殿内出来一个身形小巧,只半尺高下的女童,其站在一股青烟之上,万福为礼道:“傅真人安好,莘奴在此,不知唤奴婢来有何吩咐?”

  傅抱星看了看她。道:“恩师允我在此结庐修持,只我初来乍到,殿中许多规矩并不知晓。此中却要请教这位娘子。”

  莘奴忙道:“不敢,真人唤小婢莘奴便可,至于那些个规矩,只是用来约束殿外长老的。傅真人乃殿主弟子。自不必守。”

  傅抱星却是执意要她说上一遍,将之记在心中,又道:“我现下需去拜访同门,那结庐之事,就要请莘奴代而为之了。”

  莘奴道:“此小婢分内之事,日落之前,就可做好,真人放心就是。”

  傅抱星暗忖道:“如此我便先去走访同门。大师姐和二师兄在此间修行,自闭关之后。少有出来,不便相扰,不过两位师姐处,却不得不去,还有在派外修道的几位师兄,我在入殿清修之前,都当一一上门拜会。”

  想定之后,他一转身,起法符护身,就冲破罡云,下得浮游天宫,往昭幽天池而去。

  张衍这时已至正殿,到玉台上坐定,先是温养乾坤叶,再吐纳灵机,待自定中醒转时,已是三月之后了。

  他先是找人来问襄平与甘守廷二人如何,闻其还在原处,并无离去之意,也并未主动提出离去,只每日闭关,呼吸灵机,他笑了一笑,如此最好,不过这番便宜可不是白占的,只眼下未到必要之时,先稳住其人便可,。

  挥退下人之后,他查看自身功行。

  洞天真人由一重境到二重境间,其中并无限碍,只要自身积蓄足够,便可上去此境,所难者,不过是灵机多寡而已。

  寻常洞天修士,只四五百载就可成就,不过要是灵机充盛,早个百数载,也非是什么难事。

  渡真殿居于浮游天宫之中,灵眼近处,所得灵机远胜其余门中同辈,而他至法成就,天地应合不说,吐纳灵机也凌驾诸真之上,以他眼下进境,快则一二百载,慢则两三百载之内,就可入得二重境中,那时就可设法开辟一处洞天,那一旦与人斗法,哪怕战局不利,也可随时退避其间,等若多一个后手。

  北冥洲极北之地,元君宫中。

  妖主姬望手中拿着一封书信,皱眉看着,来回踱步,久久不语。

  内侍小声道:“王上还下不了决断么?”

  姬望叹道:“大侍也是知晓,王廷这数千年来好不容易才积蓄下来一些家底,那李岫弥要是果如信中所言,是可倚靠之人,那还罢了,可万一所托非人,岂不是要尽付流水。”

  内侍道:“对那李岫弥品评之语,是出自渠候之口,此人当是有真本事的。”

  姬望伸手摸了摸腰间悬挂的一只断角,此是姬无望当年所留,姬氏一脉世代相传,本想凭此拉拢渠岳、罗梦泽,令二人重回北冥洲,好压制猿、蝠两部。

  前番特名内侍出去找寻二部,可不想因路途遥远,又有雷云相隔,最后未能到得蟒部,只见到了渠岳,但后者却是将这断角又送了回来,显是不肯奉诏,他心中不免对其很是失望,同时又隐有愤恨,哼了一声,道:“渠候之语,也未可尽信,”

  内侍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奴婢愿往南海之上一行,为主上分忧。”

  姬望惊道:“你方才自外回来,又要外出,李候若是察觉,恐对你不利。”

  那内侍跪伏于地,涕泣道:“劳王上挂忧,奴婢惶恐之至,只此难得之机,不可错过,据渠候所言,那李岫弥极可能成就洞天,他乃半妖之身,亦是王上子民,若在此前招揽得来,定可为王廷平添一份强援,那时依仗此人,再把罗候、燕候唤一处,足以压制李候、燕候,王上得此势,便那溟沧也不敢小视于我,再慢慢谋划,再兴祖庭,亦是可期”

  姬望被他说得心中一阵激荡,脸上通红,亲手将他扶起,道:“好,好,大侍,孤这就命你为专使,将去招揽那李岫弥。”

  内侍又是一俯,道:“那李岫弥乃野妖出身,少沐王恩,空口白言,恐难说动。”

  姬望道:“孤王那些积蓄大侍可带了去,可许他一个候位,并准其自开一部,只要成就洞天,便与我王庭之下诸候同列,享八方血食,节海上妖众,不朝不拜,永镇南海。”

  内侍道:“王上,这爵禄不过虚名,奴婢以为,只此恐还不够。”

  姬望疑道:“还要何物?”

  内侍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他腰间那断角,又很快把头低了下去。

  “这……”

  姬望有些迟疑,此物若是给了渠岳、罗梦泽二人,他倒是舍得,可那李岫弥现下还是外人,功行也未到得那一步,这么交至其手中,总觉有些不妥。

  内侍重重一叩头,道:“王上,不许重利,难动其心啊。”

  姬望叹道:“不能重振祖庭,此物孤拿在手中又有何用,”他起袖掩面,把断角往外一送,“大侍拿去吧。”

  内侍眼中露出一丝喜色,膝行上前拿了,又小心翼翼放入袖中,又道:“王上,此去路上颇不太平,而那风陵海恶风环海,极是难渡,当年连玉霄派也被阻在门外,可否将烁芽、壤由二位将军调拨奴婢手下听用?也好不让那李岫弥小视我王廷武威。”

  姬望神情之中又一次现出犹疑之色,内侍所言这两人皆是力转四重之人,自幼时便伴在他身侧,最为忠心不过,因李、燕二候相逼。似这般妖将,如今祖庭之中也无有几个了,如今一下讨要两个去,他极是不舍。

  内侍低着头,跪在那处,并不劝说。

  姬望思量许久之后,觉得连那断角也是给了,又何差这二人,把牙一咬,道:“这二位将军,我便调于大侍了!你还可去宫中任意挑选两件神兵,用作护身。”

  自溟沧北征之后,原先八部妖修多是转修气道,故神兵留存下来不少,甚至其中有一二件还是姬无妄父子那时所用,不过平时无人可以使动,只能充作礼仪之用。

  内侍重重一拜,口中高呼道:“王上英明。”

  姬望似极疲惫,对他无力挥了挥手,道:“令符在案上,你自去取了。”

  内侍倒退下去,到桌案上取了令符,便就转身出殿,然而去了卫宫将那两名点上,又去兵库之中取了数件上后神兵,随后半刻不留,就往外去,两名妖将则一语不发,紧紧跟随在后。

  到了外间,他由山巅往下望去,尽是一片冰原雪海,他呼了一口凉气,回头看了看巍峨宫阙,脸上却是无声冷笑。

  这妖廷已然半沉之舟,哪有什么中兴可能?

  不久之前,他闻得溟沧派又多一位洞天真人,就是当年八部全盛之时,也不是其对手,遑论而今?也就自幼长在深宫之中的姬望还会做那等重兴妖廷的美梦。

  他捏了捏袖中那根断角,只要按玉霄派所嘱做成那事,日后自可安享富乐太平,不必再这般整日提心吊胆了,想到这里,心下一阵火热,对那两名魁伟妖将招呼一声,“走吧。”

  因此前他曾暗中潜出过一回,故这次从容许多,为避开猿、蝠二部耳目,三人借用法器,由极北之外海绕行潜游,用时一载,才出了北冥洲,到了东海后,沿岸南下,又两年之后,终是到得风陵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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