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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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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二十六章 欺负徐州没人吗

  张建亭低声骂了句,摆摆手说道:”几位大人都不在,六房可有人?你们这衙门总不至于不开了吧“

  门房差役回头看了眼,低头说道:”六房几位大爷都在的,上差们要找那一位?“”去刑房,身份低贱的货色也敢叫大爷,要是在南京城内,老子几个耳光叫醒了他“有人不屑的骂道。

  门房自然不敢接话,只是于笑着在前面带路,衙门官署之地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修缮,徐州知州这穷苦地方更不必说,破败凋敝让人看得直皱眉头。

  不过来到六房所在,这里是吏目们办公的地方,总算整齐于净了些,虽说六房对应六部,可刑房在六房里的地位却比刑部在六部里的高很多,差不多是第二号的位置。

  四名锦衣卫番子大咧咧的走了进去,刑房中或坐或站的书吏和差役都连忙站起,中间一位富态的中年人抱拳微笑着说道:”在下姓李,在这里做个书办,几位上差来到,有失远迎,实在是怠慢了”

  “装什么读书人”一名番子不耐烦的斥责说道,对方说是有失远迎,可没有上前,连躬身的幅度都不大,更让这几名锦衣卫不舒服的是,一个偏僻之地衙门的刑房,居然和南京城内那些勋贵大佬的宅门一样,一帮身份低贱的吏目差役都有些不卑不亢的意思。

  怎么说也要惶恐惊惧些,怎么没有人询问午饭的事情,张建亭皱着眉头说道:“你就是这刑房主事的人吗?”

  “小的是在这边管事,不知几位上差有什么事?”

  张建亭眯着眼睛扫视屋中,能看得出屋中吏目差役等人看着镇静,实际上都有点心虚胆寒的,这样的状态还让他满意,听到对方故作镇静的反问,张建亭心里冷笑了声,爷爷问出话,非把你吓尿了不可,这案子可是吓煞人”去年腊月正月时候,南京锦衣卫后千户第六百户两人来徐州办差,但却不见踪影,生死不知,这件事和徐州这边脱不了于系,你们可知道什么吗?“

  这个问题问出,刑房刹那间安静无比,大家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锦衣卫番子们人人脸上冷笑,他们看到屋子里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煞白,那个看似镇定的中年人也满脸惊慌神色。”这……这……这等事实在是匪夷所思啊“李书办结巴着说出了这句话

  锦衣卫番子们过来,知州、同知和判官这于人可以称病,他们这帮吏目却躲不开,事先李书办和其他各房的书办头目碰过,也和城内各处的头面人物互通声气,对锦衣卫番子们的来意做出种种猜测,却没想到是这个,居然是追查失踪的锦衣卫。

  不过最初的惊慌一过,李书办神色反而变得轻松起来,原来和赵家没关系,那就不是什么大事了,当下咳嗽两声说道:”去年到今年,小的一直在衙门内办差,却未曾听说上差来访的事情,你们听过吗?“

  大家都是摇头,四名锦衣卫番子彼此交换眼神,都很是诧异,眼前这些人开始时候惊慌失措,明显被吓住了,可现在却一副轻松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倒是想不到,对于徐州各处来说,第一要害怕的是赵进,对锦衣卫到来的种种担心,并不是害怕锦衣卫本身,更多的是担心应对不当,触怒了赵家,那就万劫不复了。”……没听过,去年也没什么上差来……“大家七嘴八舌的说道。

  “几位上差,这件事是不是搞错了,本处未曾听说。”

  “他们当然不会来你们这边,他们是便衣查案”张建亭没好气的回了句,他当然能听出对方开始打官腔了。

  “我们那边有消息,说是这两位校尉可能遇害,可能和徐州恶霸赵进有关,你们可听说过什么吗?”张建亭身后的一名校尉不耐烦的挑明了正题。

  对他们这些来自南京的锦衣卫来说,地方上的吏目实在是不够看,甚至没必要用什么手段,直接说就好。

  屋子里又是安静下来了,这次大家的脸色倒是没有变白,只不过所有表情都好像僵在了上面,然后没人去看着四个番子,而是都看向李书办。

  李书办神色变幻半响,左右看看,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禁不住低头,屋子里就在这么诡异的安静中,连带着其他各处的吏目差役都在门外探头探脑。

  “有话就快说,磨蹭个什么,莫非是你们和那赵进有勾结”张建亭觉得不对,严厉无比的呵斥说道。

  “咯”的一声,屋中有人忍不住笑了,可就这一声,立刻被锦衣卫番子连带满屋子的吏目差役恶狠狠的看过去,立刻低头。

  大家的脸色也都古怪的很,李书办叹了口气,却是抱拳问道:“几位上差,请问那两位便装查访的校尉来徐州查什么?”

  “还能查什么?不就是查那赵进的非法之事”锦衣卫校尉们愈发的不耐烦了。

  屋子里又是变得安静,大家彼此交换眼神,又是微微点头,门口那些张望的人也都是愣了愣,有人转身离开,走不多远就快步跑出去,还有人继续留在这边凝神细听。

  事情到了这里,大家想到或者猜到,也都能明白了,这两位番子来查赵进,至于这生死也没什么不知的,肯定是死了,也不是可能遇害,肯定是被害了,这几年在赵进手里死的人实在是太多,大家都是见怪不怪。

  不知不觉间,屋子里的气氛却松弛下来,大家开始不知道锦衣卫查谁,现在知道是在查赵进,大家先前担心很多,担心自己应对不当会被赵进惩罚,担心锦衣卫抓了赵进,徐州恐怕会迎来一场大乱,会有各种不可知的结果。

  可到了现在,一切都明了了,锦衣卫要查赵进,大家也知道赵进怎么应对了,早就于脆利索的下过手,那大家还担心什么,让锦衣卫和赵进直接照面去吧

  “你在那里磨蹭什么,莫非还存着包庇赵进的心思”一名锦衣卫番子向前一步,大喝说道。

  突然间的大喊,把满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众人脸上都是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对这几名番子怒目而视。

  锦衣卫的四人反而愣住,这气氛怎么不太对,那边李书办嘟囔了几句,边上一名小吏听个清楚,急忙捂嘴低头。

  “几位上差,贵处便装查访,徐州上下一无所知,至于是不是赵进谋害,本处也是一无所知,不过赵进赵公子乃是徐州卫子弟,为人忠厚纯良,一贯体恤地方,帮扶老幼,肯定不会做出这等凶残之事,还望各位明察。”

  “混账东西,你这是说我等诬陷好人吗?”

  “在下可曾说出诬陷两个字?在下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

  “你一定和那赵进有勾结,先拿了你拷问,不信问不出罪证来”

  李书办说得很客气,可这等就事论事的态度也让四名锦衣卫怒发若狂,怎么突然之间说起赵进的好来,而且还把锦衣卫失踪的事情推的一于二净,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锦衣卫办差,这些州府衙门的吏目差役谁不是战战兢兢的,看不顺眼一耳光就打过去了,谁又敢说个不字,怎么这边就这样不卑不亢,居然还有硬顶的意思。”这杂碎一定有事,拿了他细问,我看这衙门也不于净,搞不好是个窝案”有人阴测测的说道。

  李书办猛地抬头,满脸委屈的问道:”在下句句实情,怎么就成了罪过,诸位,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

  一时间没人出声,大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即有人开口说道:”李大爷说得没错……“”谁敢胡言乱语,难道想变成同谋吗”张建亭知道这时候一定要压住场面,不然就麻烦了。

  这南京锦衣卫即便办案不多,也有过类似的经验,张建亭大吼一声,直接把刀抽出半截,其余三个人各个照做,恶狠狠的拔刀瞪眼。

  寒光闪闪,恶形恶状,屋子里众人都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屋子里又是有些安静。

  “先抓了这厮走”已经有了速战速决的心思,两人迈步向前,伸手朝着那李书办抓过去,大家都已经打定了主意,怎么也要先立威,好好收拾下这个不长眼的小吏,怎么也要先出了这口气

  李书办后退了步,屋中其他人都在迟疑,李书办平时待人不错,可抓人的是锦衣卫,拦住了别把自己牵扯进去。

  正在这时候,却听到有人在门前慢悠悠的说道:“就算上差抓人也要讲个罪证,无凭无据的抓什么人,怎么还对着咱们衙门里的人动手,这是欺负咱们徐州没人吗?”

  “谁在那里废话”

  “再说一句,一并抓了”

  留在原地的两人怒喝说道,他们发现所有人都朝着门边看,这徐州实在是古怪地方,锦衣卫来居然还压不住场面了。

  “凭什么抓人,无凭无据的,凭什么抓李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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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二十七章 且看这是谁家地盘

  “你们根本不是抓人,是想来讹钱”

  “滚回去”

  屋子里突然群情激奋的爆发,每个人都在怒吼,更有人直接拿起手边的东西砸过来,冲上前抓人的两名锦衣卫没有抽刀,水壶、茶几、椅子都是劈头盖脸的打过来,猝不及防之下,浑身生疼,还有一个被直接打倒在地上。

  “都给我停手,殴打天子亲卫,就是殴打钦差,你们这是在造反吗再不停手,格杀勿论“那边张建亭已经急了,直接抽刀怒吼。

  看着利刃出鞘,众人这才停手,不过神色都颇为不善,而且站在前面的吏目文书等人被后面捕快丁壮什么的换下来。

  张建亭怒气冲冲的回头,屋子里闹成这样,就是门外那人的风言风语,回头一看,却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大汉站在那边,方帽皂袍,捕快打扮,身边还有几个汉子跟随,也都是捕快的模样。”就是你胡言乱语吗?“

  那大汉神色淡然,刚要开口,锦衣卫小旗张建亭就听到身后那李书办朗声问道:“既然几位上差说是办案,可有文书凭证,就算是天子亲卫,就算锦衣卫想要抓人办案也要有文书凭证,若有,请拿出来验看,无误之后按照规矩行事,若没有,几位这是要做什么?”

  衙门书吏对条文规章最为熟悉,自然顺口就说,过来的锦衣卫几人却是怒极,锦衣卫办的是钦案大案,钦案大案往往是带着圣旨口谕,这个自然威风凛凛,无人质疑。

  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钦案可办,能抓人定罪的北镇抚司在京师,诏狱也在京师,天底下其他各处的锦衣卫严格来说只有侦缉刺探的权力,他们只是京师锦衣卫的外延。

  有时候锦衣卫某处拿人,并不是说他有这个权力,而是所谓临机决断,事后补上文书手续而已。

  只不过这侦缉刺探,作为天子耳目只能得些客气和小利,想要发财,还得狐假虎威的办案讹人,捏个罪名把人弄进大牢里处置,多少钱财好处也能敲诈出来。

  官府衙门顾忌着锦衣卫刺探侦缉上报的职能,对这些不法之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天下间各省都是如此,南直隶却不同,在这江南江北地方,无论扬州盐商还是苏松常的富豪,各个都有通天的背景,南京城内更是大佬勋贵处处,锦衣卫想要讹钱发财实在没什么机会。

  不过没机会归没机会,却不代表不会,这里面门道大家都明白的很。

  在南京、扬州和江南各处不敢用,用不上的手段,来到徐州自然就可以用了,在他们想来,这么一个穷乡僻壤,听到锦衣卫的名头就该被吓坏了,那还顾得上什么规矩。

  天底下锦衣卫都是这般横行,在徐州这里又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可想归想,来到这边才发现对方根本不怕,一个不入流的卑贱小吏,居然就敢这么大模大样的质问。

  话说回来,开始那两人过来查案就没什么文书,不过是某个大佬私下用人办事,这次大家过来也是要找茬敲诈讹钱,甚至是侵吞财产,这些东西也是上不得台面的,更不会有什么文书,放在别处,没文书又怎样?谁敢和番子们张口,可现在,就这么提出来了

  在这几个番子心里,那赵进怎么敢杀番子,无非是韩松和严少安那两个杀才弄到银钱,自己快活去了,所以心底里,没人觉得自己是理直气壮,只不过觉得自己能唬住人而已。

  一下子被人喝破,立刻恼羞成怒”反了反了你们这是要造反“张建亭已经是气急败坏,抽出刀前面看看,后面看看,不知道要砍那个,他身边的三个人也都是红头胀脸的抽出了刀,跟着大声吆喝叫骂。

  可此时的气氛又不一样,那李书办后退了两步,居然坐在了椅子上,斜着眼睛说道:“几位是来我们徐州撒野的吗?”

  现在连“上差”这个称呼都没了,这世上不光是锦衣卫狐假虎威,不光是锦衣卫讹诈钱财,六房书吏和捕快差役们,一年到头都在做这样的事情,拿架子说大话也都是熟手。

  有人已经躲出了屋子,却有人朝着屋子里走,更让锦衣卫番子们愤怒的是,进屋的几个人手里居然拿着水火棍,成人手腕粗细,七尺左右的黑漆大棍,站起来的人那里也都拿出了铁尺和腰刀。

  这屋子里番子才四个人四把刀,而衙门里的人十几个,刀棍皆有,看着也不像不敢动手。”他们是不是假冒的官差“有人大喝说道,这句话一说,几根水火棍都是举起。”胡说,我等都有腰牌在身,货真价实“番子们的气势已经有些弱了,一听这话,慌不迭的辩驳说道,伸手从怀里掏出腰牌。

  “混账有腰牌又算什么,办差的文书呢”那边李书办却突然间大喝发作,重重的拍了下桌子,连茶杯都被震到了地上。

  “文书呢,拿文书出来”四周一片乱喊。

  锦衣卫小旗张建亭看着周围的虎视眈眈,再看看门外那些冷着脸的,只觉得荒诞无比,到底自己是锦衣卫还是自己来到了锦衣卫的衙门,难道这么多年没出外差,什么规矩都变了。

  “你们,你们真是胆大包天,爷是天子亲卫,还敢跟爷要文书,事后把你们一个个都抓了,扒皮”张建亭怒极反笑,在那里咬牙切齿的威胁说道。”他们就是来敲诈的,居然骗到咱们衙门来了,兄弟们,不能忍啊咱们徐州汉子居然被人这么欺负,传出去被外面笑掉大牙“”打他娘的“

  番子们的威胁还没说完,外面就有更大声音的呼喊,很快就是众人应和。”你们谁敢“

  张建亭话音未落,一把椅子就丢了过来,他侧身闪过,一个水壶在他肩膀上砸的粉碎,张建亭实在是气急了,抽刀就要动手,一根长凳又是飞过来。

  这宽敞的屋子里呼呼连声,能丢能砸的全都丢了出去,四个番子开始还能阻挡,后来就只是抱头躲避,张建亭趔趄了下,气得睚眦俱裂,挥刀朝着那李书办冲上,他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能一刀宰了这该死的小吏,出一口气再说其他。

  他这边一动,面前拦住了两个中年汉子,看着是捕快打扮,手里拿着水火棍,一人劈头就是一棍,张建亭好歹也是练过,举刀格挡,顺势就要侧身滑步,可他这一抬胳膊,另一人的大棍直接戳了过来。

  大棍末端狠狠的刺在张建亭胸口,顿时一口气上不来,浑身也没了力气,还没等下一步的反应,双腿又被大棍撒过,当真是痛彻心扉,直接摔倒在地。

  这两名汉子还真是衙门里的捕快,刚才这一手正是捉拿犯人时候的套路,两棍夹击,寻常江湖汉子根本抵挡不住,直接就被拿了。

  锦衣卫小旗张建亭的三名同伴也好不到那里去,衙门里对付拿刀的凶徒也有套路,这等聚众的更有应对手段,几根铁链直接被甩了过来,有人双腿被缠住,跪倒在地上,其余两个蹦跳着闪躲开,刚稳下来,就看见六根大棒劈头盖脸的打过来。”他娘的,也不看看撒泡尿看看自己模样,居然敢来徐州撒泼,给我打狠狠的打“李书办站在那里大喊说道。

  他这一喊,大家更是呼喝动手,拳打脚踢,开始时候张建亭和同伴们还是怒极,在那里喊道∶”有种你们把爷爷打死,南京自然还有能说话的过来“”你们没吃饭吗?爷爷一点也不疼“

  大家下手还真是有些分寸,把锦衣卫番子们的刀打开后,大家都是用脚乱踢,动了器械的还真没有,一时间场面又有点古怪,好像被群殴的锦衣卫们才占了上风。”你们没吃饱吗?“有人突然开口问了句,声音很是年轻。

  大伙都朝着出声的地方瞪过去,心想谁这么不知道好歹,这可是官差上差,真打出个好歹来,大家可都担不起。

  说话那人就站在门前,大家都认得,这位是赵振堂的亲戚、跟班加徒弟,最近衙门里砍头都是这位出的红差,听说是赵振堂的远房侄子,叫赵十一的。

  看见大伙看过来,赵十一脸有些红,不过还是扯着嗓子喊道:“朝死里狠狠的打”

  赵十一身边的赵振堂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屋中,屋子里只要不是傻子,谁还不明白这番话的意思,连李书办都撸袖站起,这下子大伙都用劲了。

  衙门里打人那都是有学问的,想保你,水火大棍抡圆了砸上去,都不会吃一点劲,想杀你,几板子下去就让人没气,大家当即各展神通,朝着自己知道的要害地方下手。

  好在没用器械,锦衣卫番子们叫唤的动静大,却也知道蜷缩抱头,即便这样,一旦动了真章,这几位的硬气也都没了,咬牙忍了一会,再也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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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二十九章 去不去何家庄(其实是五百二十八,作者乱打)

  “打死人了“”你们还要真打死人吗?“”饶命饶命,真打死了爷爷饶命“

  看着衙门里的差役下手真是毫不留情,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还有人打发了性子,居然去拿起木棍铁尺之类的,这些东西真砸下来,只怕真就打死人了

  什么锦衣卫的威势,什么上差的威风,在生死面前,都不值一提,这四个锦衣卫番子此时突然恐惧无比,难不成徐州知州衙门这些无法无天的差役,真要把自己这几个人活活打死?

  还有人想到,真要打死了,找个地方一埋,或者丢河里去,找都没处找,事后查问只说没见过,难道韩松和严少安那两个真是死在这边

  更有人想到,自家平时和上面不算亲近,这次派出来的差事,难不成不是为了发财,而是为了谋害,这是让自己送死来了?

  锦衣卫和寻常武夫不同,琢磨事情要多很多,心思也灵透些,想到这些,登时是毛骨悚然,那还顾得上什么脸面受气,只想着哀求下来,把自己的性命保住。

  他们在地上打滚,嘴里”爷爷,祖宗“的乱喊,衙门差役下手却不敢有手软,只不过不断的偏头去看门口,副总捕头赵振堂站在那里,赵老太爷不发话谁也不敢手软。

  拳打脚踢,这几位的哀嚎声也渐渐有气无力了,大家偏头的次数也多了不少,难不成真要把人打死,打死了也就打死了,总比不按照规矩做,半夜被人摸进家里砍死的好。”好了,差不多就行了,找个人送回住处去,死在衙门里岂不是难看。“赵振堂淡然说了句。

  听到这句话,大家才松了口气,连忙停了手,虽说打的时候没留手,不过也不会有什么动不了的重伤,那几个番子只不过躺在那里装死狗而已。”好久没和大伙闹酒了,今晚云山楼摆席面,赏脸的都过去,咱们一块乐呵乐呵“赵振堂笑着说道。

  大家连忙笑着答应,知道这是今天办事得了酬答,赵家人做事一贯体面,从不让人白于,而且出手还大方的很,大家今天做了这么多,肯定不会只是一顿酒而已。

  赵振堂说完这句,却又对那李书办点点头,神色很是郑重,迈步带着人离开了。

  就这么点点头,李书办却激动的浑身一颤,他知道这份人情算是坐实了,赵振堂原来是刽子手的时候,在衙门里也算个人物,但比起李书办来却算不得什么,李书办见面点个头已经算和气待人。

  现在赵家的地位不必说了,大家都是抬头仰望,对大伙来说,麻烦在于,赵家崛起的太快,势力太大,赵进又太能于,大家帮不上忙,想要巴结的时候来不及了,对于书吏差役这帮地头蛇来说,自然知道如今想在徐州站稳,就必须要讨好赵家,让赵家认可。

  可如今赵家在徐州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情,那里还需要书吏差役们做事,大伙都是巴结不上于着急,唯一扯得上于系的时候,就是去何家庄给学丁队的孩童们讲讲课,但这件事书吏们自己都纳闷,自己这套本事学了能有什么出息,难道窝在衙门里算计,还背着个不入流的低贱身份?

  不过这次不同了,对待锦衣卫什么态度,就明确了自己会站在那一边,赵家也会记得这份人情,李书办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激动,其他几处的书吏都凑过来看热闹,看着李书办,每个人脸上都有羡慕和嫉妒的情绪。

  大家还没从殴打锦衣卫的兴奋中清醒,王师爷却走了过来,一时间众人的情绪都有些异样,大伙都是当地土著,可这王师爷却是知州老爷的代表,只求童知州仕途顺利,未必会想到大家的难处,他要是借机发作,还真是难堪。”于得好,要是什么人都进来打秋风,咱们衙门还做不做事了“王师爷说了这么句话之后,自顾自的去了。

  大家面面相觑之后,都是明白过来,知州那边也是这个态度,最起码对这件事也是坐视。

  四名锦衣卫番子只觉得身上无一处不痛,坐都坐不起来,不过衙门里的差役们也不在意这个,打都打了,脸皮彻底撕破,一切都有赵家兜底,谁还理会你的死活。

  门房差役喊了辆运粮食的空车,把四个人几乎是扔了上去,连车钱都没付,只让车夫把人拉的越远越好。

  大车颠簸,让张建亭等四人疼叫出声,车夫却认得这几位身上的官袍官靴,可不敢和衙门里那些大爷一样的怠慢,少不得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的送这几位回到客栈。

  客栈里里外外的人都不少,这些“百姓”们的胆子可就比大车车夫大不少,很多人看到这个狼狈模样,直接咧嘴笑,被人用严厉眼神警告过之后,这才改为捂嘴。

  好在伙计伺候的还算尽心,出来把几位走不动路的锦衣卫大爷搀扶回了客房,并且去请跌打郎中过来。

  独院客房的门一关,一名番子就颤抖着声音说道:“张头,那何家庄去不得啊,我家里还有八十老母”

  “跟我扯什么,你娘最多五十出头”

  “张头,那赵进手面通天,衙门里这帮人都敢这么对咱们,要去了那赵进的地盘,真就回不去了”

  “韩松和严少安那两个,搞不好就真交代在这边了”

  躺在床上的张建亭不住的呲牙咧嘴,听到手下说这个,眼角抽搐几下,咬牙说道:“走,今天就走,让伙计出去雇辆车。“”张头,不是说还有十几个便装的弟兄在何家庄吗?咱们就这么走,不管他们了?“”你要愿意去你自己去,我是要回去“

  此时的何家庄却是冬训丨正忙,各地农活都已经暂停,土地也被冻得越来越硬,各项工程也停了下来。

  去年一切都是在准备在适应,流民们到这个时候也只是修整住处,或者被组织去打草砍柴,个别方便的还要去黄河北边运煤回来,不然过冬的燃料没个着落。

  今年却不同,流民们辛苦一年有了收获,同样在这一年的辛苦中,房屋住处也都大概有了个样子,生活稍微安定了些。

  一安定了总要有个家,很多素不相识的青壮男女彼此好感,就在流民管事和赵字营头目们的首肯下成亲成家。

  原本对流民青壮成家,各个庄子上的管事都是坚决不许,理由很简单”大户人家都是这个规矩,姑娘小子们一旦配对成家,就不那么尽心尽力给主家做活了,进爷的事情怎么能耽误了“。

  不过赵进很快就有命令下来,说是自愿婚配,不得于涉阻止,这些管事一边纳闷,一边在流民里面宣扬进爷慈悲,这是进爷好大的恩德。

  流民们的生活勉强上了正轨,不说吃饱,但也不会饿肚子,也有了安身之所,也没有盗贼什么的骚扰,年轻女人也不会被人侮辱贩卖,只是,人一旦安定下来,就开始想着回乡,莫名的有流言传说,说山东那边风调雨顺,在那里不用给人做牛做马,还可以多种几个人的田地。

  故土难离,有人动心,有人结伴想要离开,这些人都被抓起来严厉处置,境山徐家的煤矿铁场,淮安府的荒草滩地,到处都需要苦工奴工,去了直接劳累到死为止。

  除此之外,那些散布流言的人也被抓了出来,直接在各处庄子和寨子外面砍头示众,身份很容易被揪出,有闻香教的传教人,还有来自各处的人贩子,又是重罚,又是杀头,这鲜血淋漓,杀气森森的处置,顿时把大家都吓住了。

  而且揪出蛊惑欺骗人之后,一说他们的身份,流民们也都死了心,这些教门的,还有人贩子,大家当年在家在路上吃尽了他们的苦头,谁还愿意继续受罪。

  不过事后也有些头脑活泛的想到,散布流言的骗子们被揪出来的很快,好像都没什么追查的过程,是不是提前就知道,是不是赵字营在这些流民聚居之地本身就有眼线?但头脑活泛的人也就想的比别人明白,这样的猜测自然不会说出来。

  猜测归猜测,入冬以来,赵字营从各处流民营地抽调青壮集中训练,这更证明了些什么,当然,这些脑筋活泛的聪明人也能看出,这一年多以来,所有流民百姓都是平等的,大家都是苦出身沦落到这边,没什么高低贵贱,都是被管事们驱使的牛马。

  可慢慢的,开始有些表现出色,忠心做事,安心留下来的流民青壮被提拔起来,尽管不在他们呆熟了的地方管事做事,可偶尔传回来的只言片语,说明他们都是人上人,不是拿刀威风,就是管事吃粮。

  冬天里这次抽调集训丨每个被选中的都是喜气洋洋,其他人都是羡慕嫉妒,知道这是一步登天了,也有人风言风语的念叨:不过就是做大户人家的庄头打手,有不是当官,也不知道高兴什么。

[ 本帖最后由 炒窃48 于 2014-8-11 00:0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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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章 这反应不对

  来到何家庄这边,除了吃饭多些细粮,还能见到荤腥之外,比起在流民各处营地的生活来,的确没什么可高兴的,因为比那边更加辛苦,没有一刻得闲

  会认字会算账的被抽调出来,和那些衙门的吏员学算账管事的本领,身手不错练过武的则是被集中训练,另外懂得各种手艺的工匠也被抽调出来,他们倒没有什么训练,而是被集中安置,家庭什么的都允许被带来,生活也比庄子里改善许多。

  手里这么多青壮人力,只是用来种地耕田未免太可惜了,现在赵进就是更有效的把他们利用起来。

  他们都看到了赵字营的兴旺发达,特别是在临近年底的冬季,各地的商户云集何家庄这边,盐市、酒市都是热闹无比,大家都在忙着为年底备货,然后商议来年的份额,当真是千商云集,车马轿子能排到黄河边上去。

  然后他们还看到了赵字营的强大,赵字营虽然有不少连队驻扎在外,可千人以上的如山方阵,还有几百名骑兵的纵马奔驰,足以震撼人心,赵字营本队的人数或许不多,但胜在精锐,每个看到的人都会有深刻的印象。

  看到了这兴旺和强大,每个过来的流民都心生向往。

  “我辛辛苦苦,打生打死把你们救下来,不是为了让你们做牛做马,要是那样,天底下无数人可以用,你们要好好学,好好练,只要下力辛苦,赵字营这大好局面就有你们的一份”

  每过来一批精选的流民,赵进总是要亲自训丨话,然后训练里也会时不时的过去教授查看,同样忙碌的不可开交。

  被抽调过来的这些流民精英,很多人没有离开家乡的时候,只不过是个农夫,即便认字,充其量也是个童生,还是那种要忙碌农活的,至于那种饱读诗书的,有功名的,养尊处优的,或者有自己的办法早搬到了无灾无难的地方,或者撑不住绝望的长途流浪,死在半路。

  他们能被选拔到这边来,往往是因为在流亡路上经历过生死搏杀,有了好勇斗狠的本领和血气,要不然就是经验丰富,笼络一批人在身边,靠着集体的力量生存到现在,这种领头服众的本事,在各处安置流民的庄园和寨子里很容易就显露出来被发现。

  有人不安心现状,想要脱离赵字营的安置自寻出路,这些人往往是做苦工到死或者被斩首示众,剩下的就是赵字营流民寨中的骨于了。

  一个农夫,一个还要操劳谋生的读书人,在太平年景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出路,他们只会辛劳一生至死,万中有一,或者十万,百万中有那么一个奇迹,被无数人宣扬,当成读书上进的典范或者忠孝有好报的例子。

  可现在,他们在赵字营里隐隐约约看到了自己的将来,一个和从前完全不同的将来,有人风言风语,说这也不过是给大户做奴仆,充其量也就是个管事头目,但豪门丫鬟好过小户千金,能在大户人家做个管事庄头,也是富贵一生

  而且大家在赵字营的体系内,隐隐约约总觉得将来恐怕不止于此,希望或许缥缈,可天底下又有何处可去,他们被选拔出来,得到的消息也比旁人更多,知道山东今年仍旧是大旱,回乡又能怎样,还不是死路一条,比起来,赵字营展现出来的实力和前景,那真是天上地下。

  看到这实力的不仅仅是抽调集训的!流民,还有那些便装前来的锦衣卫番子们,这伙人一共十五人,由两名小旗带领,他们倒是知道如何乔装打扮,特意走了扬州那边的路子,装作某盐商的管事和下属,过来看看生意的局面。

  他们这一路行来,在徐州城住客栈的时候没有人注意,来到何家庄这边住下,也没有人注意,一切都是正常。

  南京锦衣卫难得出一次外差,不过瞧不起徐州这等荒僻地方的心思却是一样的,各个摩拳擦掌,觉得等来到这边查案,不管有证据没证据,到时候亮出身份大喝一声,徐州各处的肯定拜伏颤栗,乖乖的把银子女人都送上来。

  等来到何家庄这边,看到了盐市和集市的繁华,更是兴奋无比,这可是一块天大的肥肉,吃几口搞不好一辈子不愁。

  赵字营各团各队的营盘现在已经不在何家庄这边,但马队训练和巡逻每日不停,往往会兜个大圈子,在何家庄集市附近呼啸而过。

  心气高昂的番子们看到这马队之后都傻了,这样的整齐森然,这样的杀气腾腾,这样的装备精良,在南京都没看过几次,要说在南京还是看过的,魏国公徐家手底下总有几百精锐家将,银子喂饱了,每日里训练不停,倒也是精锐剽悍之师,可相比于这边的马队,却欠缺了几分粗砺和煞气。

  一边是南京城的魏国公徐家家将,天底下就有这么一个徐家,大明在南边的擎天一柱,从太祖爷到如今,二百年的传承,有这个不稀奇,一边是徐州,这等穷乡僻壤,怎么也有这样杀气腾腾的精骑

  而且除了这样的精锐,这何家庄周围骑马带刀的汉子怎么也要过千,这里怎么有这样的队伍,这难道是要谋反吗?

  有一名年轻浮躁的锦衣卫看到这场面,心荡神摇,忍不住就想喊出来,才喊出一个字,就被身边同伴捂住了嘴。

  他年轻浮躁,大家可都老成的很,谋反不谋反关咱们什么事,别在这边送了性命,真是要谋反,谁还在乎什么番子。

  再看到列队巡逻的连队,番子们更是缩头,反正该看的都看到了,里应外合的事情万万不敢想了,只盼着城里那几位走明路的自己有眼力,千万别过来送死,大家在这里应付几天,然后快些回南京,接下来不管怎么办,让上面的人操心去。

  这伙乔装改扮的锦衣卫番子们倒是想得开,索性在客栈包了几个房间,让店家杀羊,然后高价买来了几坛汉井名酒,每天喝个烂醉,满嘴油光,准备快活几天就走。

  番子们自以为无声无息的来,接下来就是无声无息的走,却没想到赵字营内卫队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了。

  过来这边为求万全,特意走了一个盐商的路子,假扮做盐商的管事和仆从,对锦衣卫的要求,盐商当然不敢不答应,可做生意的人总要求个万全,留条后路。

  这件事很快就被这位盐商的管事“一不小心”说给了赵字营的人听,赵字营的人立刻做了准备。

  反倒是城内那四位光明正大的来,等到了徐州城之后,赵字营这边才得了消息。

  “那边老实的很,开始时还赊了两坛酒,言语很不客气,现在已经把钱急忙给上了,咱们的人盯得紧,不必担心太多。”刘勇和赵进说道。

  在赵进的议事厅里,三十几位年轻人肃立堂中,除却在孔家庄和邳州流民寨驻守的连队之外,所有营尉阶级的连正和队正都集中到这里,开展轮训丨之后,赵字营的骨于难得这么齐。

  赵进和伙伴们也都是神情严肃在屋中,如惠和周学智也放下手中繁杂的事务赶到这边,他们也是神情沉重,只是雷财去了徐州城内,那边要有个能做主的盯着。

  这些连正队正们也是跟着赵进杀出来的,生里死里的大场面见识过不少,可今晚来到这边却有些摸不清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即便是和流民们的大战也没见赵进、陈晃等人这样,大家莫名心里多了几分忐忑,彼此隐晦的交换眼神,看看对方知道不知道。

  吉香看了下眼前的人手,皱眉想了想,凑到赵进身边低声说道:“大哥,这些事何必和他们说的明白,真要于什么,领着上就是,到时候见了血杀了人,由不得他们。”

  赵进瞥了眼说道:“他们一个人掌握着一百人,如果出事不跟着咱们,咱们就少了一百人,你现在蒙骗,到时候他们觉得被骗,背离起来会更于脆,现在说明,若是有什么不甘心情愿,那还来得及换掉。“”自己练出来的弟兄,要放心“陈晃边上冷冷一句。

  赵进咳嗽了两声,脸上有点尴尬,吉香更是低头回到自己位置,他在赵进面前他还能争几句,却非常怕陈晃,王兆靖和其他几人对视,都是忍不住笑,让屋子中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刘勇打了个手势,外面的护卫家丁把门关上,而且离开屋子一定距离,赵进清清嗓子,向前一步开口说道:“有锦衣卫来查咱们了”

  赵进觉得不需要说太多,这一句话就足以说明问题,在他想来,他这一句话说出,下面的营尉们肯定会脸色大变,或者慎重,或者忧心,甚至彷徨无措,恐惧也有可能,却没想到是眼前这个样子。

  年轻人们满脸茫然,甚至有些糊涂,这样的应对让赵进也糊涂了,他看了看身边的伙伴们,发现大家也是不知为何,只有边上的如惠脸上浮现出笑意。

[ 本帖最后由 炒窃48 于 2014-8-11 00:0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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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一章 这是俺们拼命打下来的

  下面甚至有嗡嗡的议论,赵进立刻用严厉的眼神看过去,大家都是稀里糊涂的样子,最前面的鲁大左看右看。

  这样的反应让赵进很不耐烦,索性喝问道:“鲁大,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问出来”

  鲁大下意识的立正挺胸,大声说道:“老爷,什么是禁一尾”

  他的徐州官话不太地道,但大伙都听得懂,营尉阶级的连正队正们纷纷点头,显见他们的问题和鲁大一致。

  赵进和伙伴们登时愣住,然后就是面面相觑,“哈”的一声,大家看过去,发现是如惠在那里没忍住笑,发现大家看过来,只是摆手低头。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谁没忍住,也是笑出声来,陈晃微笑着摇头,王兆靖笑的有些惭愧,石满强和董冰峰笑的很放松,吉香笑得很大声,刘勇在那里看着赵进,苦笑不停。

  赵进开始时微笑,然后忍不住笑出声,到最后是放声大笑,笑声回荡,如惠看着大家都在笑,抬头对边上的周学智耳语几句,一直绷着脸的周学智也摇头笑起来。

  各位首领在这里笑,进爷又是笑的这般欢畅,反倒是让下面的连正队正们糊涂了,开始那么慎重,现在怎么又如此轻松,这到底出什么事了。

  锦衣卫凶名威震天下,而且这名声传了将近二百年,官员士子闻之色变,每年都有人抨击厂卫,说是奸邪,说是祸乱。

  可这些事和下面的老百姓有什么关系,锦衣卫又不会去碰这些寻常百姓,城内城外的平民百姓每日辛苦操劳,所见到的大人物无非是里正保正,什么捕快小吏之流都是高高在上了,他们能知道什么。

  城内衙门里穿着长衫官靴的都叫老爷,有点见识的,知道衙门最大的是知州太爷,知道同知和判官的又有几个?

  能知道这些的,已经算活泛人了,要说知道锦衣卫凶名的百姓不是没有,京师那种大明中枢,天子脚下,南京这等天下第一大城,繁华所在,苏州这等最富之地,百姓们见多识广,耳闻目睹,当然听过锦衣卫的作为,很多时候还跟着义愤填膺,可其他地方的人知道什么。

  话说回来,锦衣卫的番子们对徐州如何都稀里糊涂,百姓们又如何能知道锦衣卫,又有多少人听过这个名字?

  从一开始就跟着赵进的家丁们,都不是什么好出身,虽说徐州武风昌盛,可只要家里有些奔头,有些办法,又怎么会让自家子弟卖身为奴,和那牛马一般的地位。

  辛苦的训练,和亡命徒的厮杀,和流民大队的血战,和江湖大豪的死斗,一次次死伤惨重,一个个浴血奋战,惜命的都走了,心疼自家子弟的也都撤了,留下来的固然因为这待遇和前途,但也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

  这样的穷苦出身,除了赵进教给他们,灌输给他们的东西,别的他们实在是知道不多。

  如果是内卫队的那些江湖汉子,自然知道锦衣卫是什么,可其他各处的赵字营本队,每日训练值守,就在营盘和驻地几处轮转,又不能接触旁人,怎么会知道锦衣卫是什么,那几个卫所出身的倒是知道,不过他们现在沉默不语,而且脸上颇有些不以为然,锦衣卫就没怎么来过徐州,他们也不觉得如何。

  赵进自然能想通这个关节,所以笑完之后满脸的尴尬,这种感觉可不太舒服,好像憋足了劲挥拳,然后一拳却打在了空处。

  看着依旧满脸糊涂的手下骨于们,赵进没好气的挥挥手说道:“先稍息。

  大家都是照做,可其他人依旧是忍俊不堪的这种状态,王兆靖侧身调侃说道:“有句俗话是瞎子看,,用在此时此刻倒是贴切。”

  这话说出,连平静下来的陈晃都忍不住笑了声,赵进眼睛一瞪,随即苦笑,到这个时候,尴尬归尴尬,调侃归调侃,先前的那份沉重都是烟消云散,大家的心情都是好了不少。

  一开始进屋的时候,边上的如惠和周学智神色都颇为郑重,可现在脸上也变成了轻松,两个人低声聊了几句,如惠起身走过来,到了赵进身边小声耳语,赵进点点头。

  “前面说的话不要理会了,我问你们,现在家里日子过得怎么样?”赵进摆摆手说道。

  怎么突然转了话题,但相比于前面稀里糊涂的状态,问些大家能听懂的更好,赵字营的风气很纯朴,命令下达,那就立刻去完成,不问为什么,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这种直截了当的作风才是大家喜欢和习惯的。

  “回老爷的话,俺家过得不错,俺家里人每日里烧香拜佛,说能有今天是上辈子积德,俺托人说过几次,拜佛于什么,不如拜老爷你,俺家能有今天,全靠老爷”赵字营营尉一级的排序,目前张虎斌权力最大,可排在第一位的却是鲁大你,毕竟资历最深,功劳也是排在前三。

  “从前家里只能佃别人的地种,今年有了自己的地,我爹还琢磨着让我回去种地,这不是糊涂了吗?不在赵字营里,哪有这份产业”

  “我家里捎信过来,说是第一次全家吃肉的时候,全家都哭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都在说现在的日子不错,赵字营的这些连正和队正们,是最先在赵字营的功劳体系中拿到好处的一批人,他们拿到了功劳赏银,分到了田地,而且知道这些一年一比一年多。

  连带着他们的家人都跟着水涨船高,在徐州地方上,家里有人在赵字营效力,就和有人在衙门里做官当差一样的风光,穷人家说不到媳妇,赵字营的这些年轻人从前都要拿姐姐妹妹去跟别人换亲,现在说亲贴嫁妆的都踏破了门槛

  大家都能看出来,赵进对徐州的掌控越来越细密,能和赵进体系内的人挂上关系,总归多一层保证。

  屋子里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连正队正们说如今家里人的好日子,回忆当年的穷苦生活,连最沉默寡言的庄刘脸上都浮现笑容,大家越说越是愉快。”弟兄们,现在有官差要谋夺咱们的产业,要把咱们赵字营的钱财和田产都拿去,一点都不给咱们剩下“在这热烈欢快的气氛中,赵进开口说道。

  瞬时安静,连正队正们都是愣住,然后看向赵进,赵进神色严肃的点点头

  “你们怎么想,说一说“赵进又是说道。

  鲁大脸上已经全无笑意,看着狰狞狠厉,咬牙切齿的说道∶”老爷,这些东西都是咱们大伙跟老爷用命拼出来的,拼什么给别人,想来拿,就用命来换”想白拿,要问问咱们手里的兵器答应不答应“”……他们好大的胆子,敢来占咱们赵字营的便宜“

  一听自己拼命挣来的钱财和土地要被人夺去,每个人都是愤怒之极,不管是从未听过锦衣卫名字的,还是那几个有所了解的卫所子弟,各个咆哮,所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拼死拼活挣来的功劳,谁敢夺去就要和谁拼命

  赵进和伙伴们交换了下眼神,大家都是微微点头,如惠和周学智饶有兴致的旁观这一切。”赵字营能有今天,是我领着你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多少弟兄们死在半路上,没看到咱们今天的好日子,如果那什么官差说拿就拿走了,那不光对不起我们自己,也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弟兄们“赵进扬起手,屋中安静,都在听着他朗声讲述。

  听到赵进的话,再听到”死去的弟兄们“,每个人都在点头,有人的眼圈都已经红了。

  “那些锦衣卫官差横行霸道习惯了,看到谁家有钱就想着去谋夺家产,看着咱们赵字营的日子红火发达了,也想着过来强夺吞并,兄弟们用命换来的东西,凭什么给别人,他们想于什么,我赵进决不答应”

  随着赵进的话语,屋子里的安静渐渐被打破,尽管大家知道规矩,可还是忍不住躁动起来,每个人都很激动。

  激动躁动的不仅仅是下面的连正和队正们,站在前面的吉香、石满强和刘勇的神情也都是跟着变幻,相对来说,其余几人倒还沉得住气。

  赵进话音刚落,吉香向前一步大声说道:“谁敢来就宰了谁,咱们平过流贼,灭过孔老虎,连官兵都不是咱们的对手,谁还敢和咱们嚣张,谁敢来谋夺咱们的东西,除非咱们死了”

  下面轰然,几个性子急的已经跟着吆喝出声“谁敢乱来就宰了谁谁能打得过咱们”

  说到这里,屋子里居然又是安静了下,赵进一凛,还以为大伙的情绪有什么不对,没想到下面的连正队正们彼此交换眼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焕发出神采。

  而且这样表情的变化不光是下面的年轻人,连自己身边的伙伴们也是差不多的模样,而坐在一边的如惠和周学智,彼此交换了下眼神,却是颇为震动骇然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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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二章 自信和硬说不该这么自信

  “大哥,我突然想到,咱们起家的时候杀过亡命大盗,然后六人灭百人,血洗何家庄,打入云山寺,然后又是平了这十万流贼,再接下来又在邳州那边以少胜多,打败了狼山副将麾下的精锐这这还有谁能胜过我们,咱们赵字营还怕谁?”吉香有些激动的说道。

  下面那些年轻人和吉香所想的没什么区别,亡命徒、江洋大盗、绿林豪杰,地方豪霸,十万流贼,然后精锐官兵,赵字营打败了各式各样的武装,没有由头,大家只觉得理所当然,很多人根本不会朝着深想,可今天却都想到了一处去

  还有什么是赵字营不能打败的,贼匪响马、团练私兵、流贼官军,天底下也就这么几种武装,一个个都被赵字营打败了,既然有这么强的实力,赵字营还用得着担心什么图谋产业的官差吗?是不是可以做些别的,做些更远大的

  每个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眼睛渐渐发红,每个人突然想到了从来不敢想的,而且这还不是痴心奢望。

  吉香、石满强都是满眼火热,董冰峰脸上先有不可思议,然后是震骇,然后是思索,陈晃则是淡然的看向赵进,王兆靖微微摇头,脸上笑意有些看不出真假,而刘勇则是低下头,那边周学智欲言又止,想要问如惠什么,可还是没说出口,如惠则是微笑,真诚的微笑。

  先前是说“锦衣卫“,结果大半的人没听过这个名字,媚眼抛给瞎子看,现在则是走了另外一个方向,而这个方向也不是赵进想要的。

  赵进叹了口气,又是举起手臂,朗声说道:”立正“

  在场的连正和队正们肃然挺立,每个人都是满脸期盼和热切,赵进无奈的摇摇头,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想什么,但我不会说出来,我只想说说那几次战斗。”

  大家有些纳闷,不过还是在认真细听。

  “先前的亡命徒,再加上何家庄、云山寺甚至孔家庄那些人马,都是乌合之众,咱们当时可能打的辛苦,但那是因为咱们还练的不够,打的不多,现在的赵字营可以轻松扫平这些。”

  “十万流贼,说白了就是更多的乌合之众,一盘散沙,这一盘散沙在真正决战定胜负的时候甚至还帮了我们,让闻香教的那伙人没办法结阵,也没办法聚众,直接被推着冲散了”

  “至于邳州那边,你们不能看到我们是七百破一千,要看到我们的骑兵和弓手要比对方多,要看到流民寨里还有随时可以冲出作战的几千青壮,那是我们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以多打少,看似险,实际上却不太可能输”

  赵进连续说了三段分析,每一段都令人信服,但这个道理寻常家丁或许不知道,可在屋中的这些家丁里的核心人物却清楚的很,赵字营时常论战讲武,这些都说过几次。”胜不足喜,我们并不是那么强,你们有没有想过,官军如果超过五千怎么办?如果他们也有大队的骑兵和弓手怎么办?我们还能保证必胜吗?“

  这个问题问出,屋中安静下来,还没等赵进说话,在营尉的队伍里突然有人开口说道:“老爷,如果赵字营各队各团齐出,官兵过五千,我们一样能胜

  语气颇为的坚决,其他连正队正也回过味来,琢磨细想之后都是点头,肯定的答复说道∶”咱们赵字营如果把大方阵拿出去,官兵五千又能值得什么,就算他们有骑兵,那骑兵怎么能冲破咱们的方阵”

  一团千人,千人的长矛阵列,辅助以弓手掩护,威力的确巨大,而且自从赵字营亲卫队、马队、第一团、第二团、内卫队的规制定下之后,还没有一次出动一个团的战斗。

  赵字营的这些核心骨于,对自家的战法和实力都是极有自信的,他们也见识过官兵的操练,看完之后非但没有气馁,反倒更有信心,觉得自家阵势摆开,没有扫不平的,他们的信心甚至还要超过赵进。

  “官兵过万也打不”吉香也在那边念叨,赵进恶狠狠的瞪过去,吉香吓得一颤,连忙低头闭嘴,然后赵进又狠狠的盯了眼庄刘,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庄刘脸色发白,连忙挺直身板。

  陈晃面无表情,王兆靖忍不住笑了声,为了掩饰,在那里咳嗽起来。

  “官兵又怎么会只有这五千光是南直隶各处,副将、参将、游击的,算上南京和凤阳的镇守大军,凑出几万轻而易举,大明又怎么只有这南直隶,山东、河南、湖广、浙江、江西这几处难道就不会派兵支援吗?“赵进的语气怎么听都有些气急败坏。

  屋子里的气氛总算冷静了些,但几个脑子格外聪明的,却在那里沉默不语

  “咱们就这几千人,怎么和几万、十万、几十万来打,而且说破天咱们也就是在徐州和邳州这两处,最多也就去了一次河南的归德府,打的就是南直隶的各路人马,外面的怎么样,谁知道?谁打过?你们怎么就觉得无敌了?”赵进连续问出几个问题,屋中众人渐渐冷静下来。

  赵进神色变得郑重,严肃的说道:“咱们做的是刀尖上舔血的营生,稍不小心就没了性命,所以万万不能有骄傲轻敌的心思,何况我们还没这个本钱去自大,今天说了没几句,你们个个觉得赵字营天下无敌,这样的心思是要出大祸事的。”

  看着心情已经平静的属下,赵进放缓了声音问道:“都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众人齐声回答,语气很坚定。

  赵进轻吐了口气,点头说道:“咱们虽说不能自大轻敌,但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咱们不去惹事,但咱们也不怕事,你们回去约束队伍,不要让人混进来,也不要让莫名其妙的留言乱了大伙心思,亲卫队第一连待命,其他人解散

  连正队正们行礼之后散去,屋中只剩下了赵进和伙伴们,等屋门被带上,赵进长吐了一口气,脸上居然有些疲惫的样子。

  王兆靖扫视了眼屋中诸人,笑着开口说道:“大哥,下面弟兄们的心思坚定,这是好事啊”

  吉香看了看赵进脸色,发现赵进并不太像生气的样子,又是大着胆子说道:“大哥,你刚才说外省的兵马,那些强吗?听人说,徐州周参将的营头已经是一等一的强兵了,其他人远远不如,那什么狼山副将的兵马咱们又不是没见过,那李和说那次草窝子来的,也是狼山副将手底下第一等的营头,不还是被咱们轻易推了”

  本来赵进坐在那里,仰头闭眼好像在养神,听到这话禁不住直起身来,肃然盯着吉香。

  吉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清清嗓子,迟疑着又是说道:“他们官军,军将的家丁就是第一等的精锐,我看那些家丁也不比赵字营的家丁强,他们普通兵卒未必能赶得上咱们混编团练,连咱们的流民他们也赶不上,还不如流民们有规矩”

  “对要和他们比起来,咱们有近三千的马步家丁,把徐州咱们训练过的混编团练集合起来,也差不多有三千到四千的数目,这些也算是精锐了,流民那边咱们怎么也能凑出两万壮丁,他们平时就是按照军法勒束训练,发下兵器也比那些叫花子一样的官兵强,大哥,咱们这是差不多三四万的精锐”石满强也是很兴奋的说道。

  石满强家里有个铁匠铺,也要安排工时,也得有个账目,石满强看着憨厚老实,对数目字却很清楚。

  他滔滔不绝的说了一通,却看到赵进的表情森冷异常,顿时觉得不对,立刻不敢继续了。

  但此时屋中的气氛和刚才又有不同,石满强算完这笔账之后,除了赵进之外的屋中诸人,脸上的神情都很复杂,激动、期待、惶恐、不能置信,连王兆靖在沉思一会之后也是如此,彼此对视,彼此观察,却都不说话,到最后,目光还是集中在赵进身上。

  赵进只是看着石满强,魁梧高大的石满强愈发的局促,有点不知所措的意。

  屋中的沉默就这么持续了一会,赵进长叹了一声,闷声开口说道:“这么想要谋反吗?“”谋反“两个字一出口,陈晃不动,王兆靖偏了下头,如惠摇摇头,其他人都是震惊模样,身子都跟着大晃了下,董冰峰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愣愣的盯着赵进,吉香和石满强开始也是震骇,但随即变成了一种兴奋,刘勇震惊之后,却快步向门口走去,打开后伸头出去看看,大家都能听到他扬声说道:”去院外守卫,不得放人入内“

  外面的卫兵大声答应了,听着院门关上,刘勇才带上门回头,他的神情倒还淡然,最惊慌的是周学智,听到“谋反”两个字之后,他整个人差点从原地跳起来,看看如惠,又看看众人,周学智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身子也开始发抖,他从座位上站起,想要向外走,走了一步又是停住,又是转身回头看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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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三章 或有隐忧

  如惠也没有开口,看周学智举止失措的样子,脸上反倒有了笑容,好像看戏一样的打量不停,周学智就这么晃荡了几下,到最后却坐了回去,在那里深吸一口气,居然不出声了。

  对周学智这样的反应,如惠也有些诧异,不过还是伸手拍了拍周学智的肩膀,周学智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看如惠,最后叹了口气。

  “怎么不说话了?你们不就是想听这个吗?我说出来了,你们倒是不出声了?”赵进冷冷的说道。

  屋子里的气氛很古怪,大家面面相觑,有人惶恐,有人激动,还有人默然不语,但就是没人回答赵进的问题。

  大家先是看向陈晃,可陈晃手指在长刀刀鞘绷簧处拨弄,却是神色平常,他的表现最为正常,看起来和平日里没有一点区别,只是陈晃也不理会大家的态度,好像什么都没说过,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然后大家都是看向王兆靖,王兆靖本来想要低头,最后却伸手在眉心处揉了揉,脸上浮现苦笑,清清嗓子说道:“大哥,事涉机密,又是关乎大家的身家性命,这么直接了当的说出来,是不是不太稳重,用一句大哥你常讲的,稍不小心就要粉身碎骨啊”

  “看大伙刚才的劲头已经要扯旗造反了,我说出来又有什么不妥。”赵进没好气的反问一句,吉香和石满强都有些讪讪,那边董冰峰的神情却很专注,盯着赵进等待继续。

  赵进挥手把屋子里的人都圈了进去,放缓语气说道:“大家都是一体,我不担心这番话会传出去,正因为大家都是自家人,我才敢这么说。”

  屋子里的气氛总算轻松不少,刚才赵进冷嘲热讽,横眉反问,屋子里众人都有些紧张和惶恐,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大家都坐,这件事我不想说太多次,但这次还要好好解释一次。”赵进招呼说道。,

  众人都坐下之后,赵进站在那里缓缓说道:“真刀真枪的打,赵字营的家丁加上徐州的武人,再加上流民青壮,的确很强,这周参将不是对手,就算他调集手里所有的兵马依旧不是对手,那个狼山副将也不是对手,淮安府、扬州府,或许还要算上凤阳府,现在都挡不住我们。”

  听到赵进如此评价赵字营的实力,大家又开始兴奋起来,连陈晃脸上都有自豪神情。

  “我从前说过,别看我们人马精强,打败官军轻而易举,可一旦和官军动手,立刻就是众叛亲离,我们训练出来的混编团练会立刻和我们为敌,我们辛苦练出来的家丁会逃散一空,流民们也会哄散,到那时候,我们拿什么去打?

  “大哥,鲁大他们和咱们肯定是一条心,各处的连正队正对大哥肯定忠心耿耿”吉香急忙说道,他这么紧忙的抢话,不知道是为了说服赵进还是说服自己。

  赵进这次没有和吉香摆什么严厉的神色,吉香顿了下又是继续说下去:“他们忠心,就能抓住下面的家丁,咱们赵字营本队能抓住,徐州这边的团练和武人就能抓得住,那么流民们也不敢不听,只要刀在手里,由不得他们不动,一层层逼下去,我们甚至能拿出更多人来“

  越说越是兴奋,吉香渐渐激动起来,双眼满是炽热,赵进脸上浮现笑容,温声反问说道:“恩,真正靠得住的是咱们兄弟几个,然后下面四十多个连正和队正也靠得住,营士阶级的也有一大半靠得住,这才几百人,顾得了这近三千人吗?这三千人有多少靠得住,顾得了两万多人吗?真要做那个事情,粮草怎么办,我还能拿银子买到吗?我们的酒还能卖出去吗?我们积储足够多吗?难道靠抢,别人会心甘情愿吗?”

  问出几个问题,吉香没有回答出来,赵进声音略微提高了些:”现在赵字营还没遇到过什么艰难,情谊忠心还没有经过考验,一旦有事,很有可能就是众叛亲离,连徐州都会对我们坚壁清野,一千,两千,一万,两万,我们都能打赢,可来十万呢?二十万呢?大军围过来,就算忠心耿耿的都会叛变,这大明朝廷已经二百多年了,我们才几年,信我们还是信朝廷?“

  赵进几乎是声色俱厉,吉香张口结舌,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赵进摆摆手放低声音说道:”现如今天下太平,你看这边民乱,那边灾荒,可朝廷根本没有伤到元气,根本不会有什么波折,你看我们的家丁愿意为我们出生入死、赴汤蹈火,可他们觉得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家丁和团练,为了银钱和吃饱卖命,或许还想着保境安民,那件事空口白牙的说说容易,真要做出来,咱们看着风光的基业立刻烟消云散“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吉香脸上的兴奋消散,变成了些许颓然,石满强脸上有失望,董冰峰倒是松了口气的样子,陈晃看了眼赵进,又是低头摆弄他的刀鞘,其余人都是神色平淡。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经营这一摊,赵字营这份局面也是可以传承下去,可以⊥咱们几代不愁,是我们子孙后代的富贵基础。”赵进语重心长的说道,不过这番话说出,也能看到吉香脸上的无趣。

  “沉下心,咱们白手起家到现在才多长时间,我们又才多大年纪,慢慢来,急不得,越是现在,我们越要谨慎小心,免得这大好的局面,偌大的产业,成了别人的盘中餐,你们都明白了吗?”说到最后,赵进扬声问道。

  “是小弟莽撞,请大哥和诸位兄弟勿怪。”吉香闷声回答,他现在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屋子里的气氛很沉闷,大家都不出声,赵进想要说话又是停住,就这么安静了会,赵进开口说道:“大香和小勇领着亲卫第一连去客栈,让那十几个锦衣卫的番子快些滚,给他们个教训丨不要出人命,现在就去,其他人散了吧

  刘勇和吉香慌忙躬身答应,出门带人去了,石满强也过来打了招呼,这一夜是他负责值守,现在过去巡视,如惠临出门前迟疑了下,转头说道:”老爷今日这番话是掏心窝了,不过营尉们都还年轻,又比不得诸位爷老成沉稳,难免有些心浮气躁的事情,还是派人盯紧的好,今日议论之事,万一泄露,那的确是大祸。”

  赵进默然点头,如惠施礼之后出门,周学智走得很急,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董冰峰临走时候想要说些什么,不过欲言又止。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陈晃和王兆靖没跟着众人离开,王兆靖在门前走了几步,回头看看陈晃,陈旱依旧沉默不语,王兆靖开口问道:“今日里大哥所说的可是真心话?”

  赵进在那里沉默了片刻,突然答非所问的开口说道:“我错了一件事。”

  这回答让王兆靖一愣,随即笑着说道:”今日虽然莽撞,却未必是错,咱们赵字营这么走下去,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事到临头的时候把握就越大。“

  陈晃抬头瞥了一眼,赵进却苦笑着开口说道:“我以为开始要勇猛奋进,不能有丝毫的停滞,等做大了就可以休养生息,从容等待,却没想到咱们赵字营能有今天,靠着的就是大家的血气,咱们这个年纪,如何能沉下来稳下来,咱们赵字营这样的队伍,一旦没了战斗,整日里训练值守,各处轮班,咱们的家丁们会急躁,会烦躁,直至懈怠,就这么垮下去了”

  尽管答非所问,可王兆靖和陈晃的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陈晃终于开口说道:“这么下去,我们岂不是要走上孔家庄的老路?”

  陈晃神色变得肃然,抬高声音说道:”断不会如此,我们兄弟几个都不会贪图享受,家丁们若是烦躁焦躁,那就加训丨让他们没精神去烦躁急躁,这四周还有多少未平的杆子响马,拉出去剿灭打平”

  说到这里,陈晃自己的声音小了,眉头紧锁的说道:“对付这些人,出动两个连已经是大打,起不到练兵的作用。“”加训丨只能顶半年,再久下去,他们会麻木,甚至会崩溃,到时候营盘里面肯定会闹出事来,到那个时候,不是说这把刀能不能用,而是这把刀会不会伤到自己。“赵进冷声说道。

  屋子里又是沉默,这一天屋子里已经沉默了很多次,作为这个团体的最核心,赵进几个人心里都不舒服,赵字营如今已经有了偌大的威名,偌大的局面,这么好的势头下,却有这样的隐忧。

  若换给旁人来看,赵字营如今就应该无忧无虑,享受着威风富贵,可对于赵进和伙伴们来说,他们不满足于此,有些话讲出来,有些话没有讲大家心照不宣,大家都觉得赵字营不该止步于此,尽管现在赵字营的扩张看起来是个极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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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四章 抓孬种

  “绝不能像孔家庄,虎狼变作猫狗,当年那样的人物只能跪在旁人面前哭饶,连老婆孩子都要拿出来换自己的性命,我们不能懈怠,孔家庄孔老虎就是前车之鉴”王兆靖抬高声音说道,不知不觉的他有些焦急。

  赵进深吸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走了几步,重重一拳砸在门框上,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能停,不能懈怠,不能等,赵字营要不停的战斗,要不停的胜利”

  王兆靖和陈晃对视了一眼,王兆靖举步向门外走去,开口说道:“大哥定下方略,兄弟们就去做,大哥这边总不会有错,小弟这边也有几个谋划,到时说给大哥听。”

  走出门口,王兆靖转身回头,压低声音问道:“刚才大香和石头说得精彩,连小弟都动心了,大哥怎么想?”

  “我建赵字营,是为了让大伙活的好些,是为了保境安民。“赵进肃然说道。

  王兆靖笑了笑,抱拳告辞,还没转身的时候又问道:”大哥若是说真话呢

  赵进沉默了会,用更低的声音说道:”时候未到,实力不足,只能看,只能等,莫要说做,说都要少说。“

  王兆靖脸上笑意更盛,抱拳说道:”小弟虽说有功名在身,不过杀人见血的事情做了太多,手上甚至还有番子的人头,就算想要脱开也没办法了,大哥想怎么做,小弟都当竭力景从。“”话说的这样明白,反而无趣,快走,快走“赵进猛挥手赶人,王兆靖笑着又是一揖,自顾自去了。

  不知道为何,刚才和王兆靖一番别扭的对答,倒是让赵进心情好了不少,转身回屋,陈晃依旧面色严峻,低声问道:“接下来我们和谁去打?我们现在太大了,稍把握不好分寸就会招致大变,到时候就算准备不好,也得彻底动手

  “敌人总是有的”赵进咧嘴笑了下。

  亲卫队第一连一直在不远处等候,等刘勇调来的十几个人手过来后,百余人汇合,朝着客栈那边而去。

  吉香脸色不怎么好,赵进和兄弟们一直是笑嘻嘻的,可这次在屋子里却几次严厉,而且这严厉都是施加了吉香的身上,吉香感觉到很委屈,自己说得没有错,大哥的那些解释分明有一点强词夺理。

  可跟大哥是没办法争的,只能服从,心里有怨气有火气,也只能发在别人身上了。

  “甲号院和乙号院还有三号房住着的人,全部堵住嘴捆起来,如有反抗格杀勿论,不听我们安排的,格杀勿论”吉香对第一连下了命令。

  赵字营对何家庄内以及周围的盐市和集市一直很节制,常备驻守的连队平时并不离开驻地,巡逻保卫的是拿着木棍的丁壮,这些人大都没受过专门的训练,看着也不怎么吓人,这是为了让商人们安心做生意。

  所以吉香领着一个连的家丁过来,并且杀气腾腾的进入客栈,上上下下都惊动了,连不相于的人都派自家人过来张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火大归火大,吉香做事还是有章法的很,家丁们并没有硬闯,因为听刘勇手底下的江湖人讲过,官差死斗恶战未必是好手,但在室内方寸地的争斗厮杀上都有些真本事,贸然冲进去很容易出问题。

  亲卫队第一连是整个赵字营装备最好的队伍,全员披挂铁甲,长矛大刀,吉香还从弓队调了十个人跟随。

  “里面的人听着,二十个数之内,乖乖抱头出来,二十个数之后,所有在房内的人格杀勿论”家丁们扯着嗓门大喊道。

  话一喊出,能清楚的听到里面慌乱和骚动,虽然此时已经天黑,可亲卫对第一连都是拿着火把,把外面照的通明,从屋内门缝向外看,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甲胄和兵器都在反射着寒光。

  “别别动手,这就出来,一切都是好说,各位大爷,我们都是良民百姓啊”没过多久,从房内就传出了急切的哀告。

  “我们是良民,绝不是作奸犯科的”那边喊出来,这边也跟着吆喝。

  “马上出来”另一处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了。

  扣着面甲,手提长刀的吉香本来已经准备动手,听到这毫无骨气的求饶声却是一愣,转头对刘勇说道:“这帮番子也太孬种了些,最起码也要喊自己是官差””你以为他们是什么货色,已经足足三天没出房门了,每天就是喝酒睡觉,听暗哨讲,他们吓得不敢出来,只等着后天走,到时候和他们的上峰去讲,说自己探察完毕。“刘勇同样不屑的回答。

  尽管里面求饶不停,可外面还是开始大声数数,数到五的时候,已经有一间院子开了门,里面连滚带爬的出来四五个汉子,跪在地上只是不出声,数到十的时候,另一处的院子也是打开,里面三个人拖着一个人踉跄着出来,距离他们近的都是禁不住皱眉,浑身酒臭,让人作呕。

  第三处一直没动静,数到十五的时候,吉香就挥手让人上前,几名家丁抬着一根撞木,吆喝着直接把院门撞开,直冲而入,却在后院那边看到了人,这个独院的院墙靠着外面,也难怪起了逃跑的心思。

  看着赵字营的家丁冲进来,一个还没来得及上墙的骂了句“这还没到二十”,然后于脆利索的跪地,有个刚趴在墙上还没来得及翻墙的,被跟在后面的弓手一箭钉在了大腿上,惨叫着从墙上摔下,一边杀猪也似的喊疼,一边死命求饶。

  这一处还差一个人,说已经翻墙跑了,等家丁们压着人撤出去的时候,却看到两名骑马的鞑子骑手拖着一个人正在过来,那人被绳套捆住,在地上挣扎扭动不停,可根本抵不过马力,就那么被拖拽着前行。

  吉香本以为会有一次出气的厮杀,却没想到这般儿戏,那焦躁和烦躁的心思非但没有去,反倒更加愤怒。

  “他不愿意被马拽着,就把他那条腿砍下来”吉香大喝说道。

  边上一名家丁领命,抽出刀就是走了过去,被马匹拽过来的那个听到这个,立刻不喊疼了,只在那里吆喝着说道:“老爷,小的有要事禀报,那个带毡帽穿羊皮袄的,脸上有个铜钱疤,那个和小的就是一伙,他乔装改扮,只有小的知道,就是那个就是那个”

  此时倒是算得上奇峰突起,外面围观的一个汉子怒骂一声,转头就要跑,跑了两步却是停住,高举着双手直接跪在了地上,在那里大喊道:“小的什么也没于,这几天就一直在集市上转悠。“

  事情到这一步,刘勇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本以为对方所有动向都逃不过自家观察,没曾想还有这么个暗桩在。”所有人都堵上嘴,捆住带走“吉香没好气的命令道,这次抓捕就好像是一场儿戏。”不知道那里来的歹人?“”这帮杀才是失心疯了吗?居然来赵字营的地盘折腾。“

  围观的客商们七嘴八舌众口一词的都在说这伙被抓的人找死,却没人知道这一伙贪生怕死的猥琐之辈,却是南京锦衣卫千户出来的番子。

  换在别处,这些番子们早就要喊出自己的身份,可在这边却始终闭口不提,原因无他,他们被杀气腾腾的赵字营吓坏了,何家庄的严密布置已经把他们吓了一跳,再看看凶神恶煞说射箭就射箭的家丁们,这伙番子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报出身份来,这无法无天的赵字营众人非但不会被吓住,反而会立刻痛下杀手。

  等各个被捆起来堵住嘴,想要喊出身份,想要大喊求救,已经没机会出声了。

  抓住之后倒是没有用马拖着走,找了辆大车装着,这些番子在这几天也多少转悠查访,对何家庄的规制颇为清楚,看着又不像是去营盘,又不像是去州城,难不成找个荒郊野地宰了埋了。

  想到这个,番子们都是恐惧异常,可又被捆扎的结实,就在大车上极为难看的扭动不停。

  家丁们打着火把走在前面,吉香和刘勇骑马跟在后面,番子们从头到尾的丑态都是落入他们眼中。

  吉香左右看看,满脸不屑的低声说道:”看看这些杂碎,咱们营里的家丁一个打他们三个,咱们家丁凑齐十个,这些杂碎一百个也杀于净了,咱们赵字营有多少人,大哥也小太小心了。“”大哥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急个什么”刘勇看着前方,面无表情的说道,语气却很严厉。

  吉香满脸的不服气,又是左右看看,咬牙低声说道:”大哥比咱们大不了多少,心性却跟老汉差不多,现在这东西南北哪有能挡住咱们的,真要做起来

  刘勇在马上转头看过来,神色冷厉异常,尽管刘勇在兄弟们里排行最末,私下里吉香也是把刘勇当成弟弟看,加上吉香领兵带队,而刘勇做的是隐秘之事,平时人前人后更像个跟班管事,大家相处起来,吉香难免有些居高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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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五章 浮躁的情绪

  平日里这么久了,刘勇突然间这般狠戾样子,吉香直接被镇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赵字营是大哥的赵字营,做起来做不起来都由大哥做主,我们没资格多嘴没大哥,我们连今天都没”刘勇一字一句的说道,说完死死盯着吉香。

  莫名的吉香感觉有些发寒,可又有点尴尬,什么话也没说,默默的转头看着前方,过了会才说了一句:“我也是想咱们赵字营更好些。”

  一路沉默无言,来到了一处红光映天,不断发出叮叮当当声响的工坊,赵字营的都知道,这里是徐家的铁场,由徐家管事和石满强的父亲共同管理,赵字营现在甲胄和兵器都由这里修缮制造。

  把大车停住,家丁们直接把那些锦衣卫番子们架下来,挣扎了一路,有几个已经瘫在车上动不了,更有不堪的直接失禁,臭气四溢,让人直皱眉头,好在嘴里都塞着东西,不然肯定嚎的声嘶力竭。

  铁场的已经专门清出了一块地方,炼铁炉炽热逼人,但只有一名铁匠在那里看守,这位也是赵字营信得过的,有些事可以不避讳。

  十几个番子丢在地上,他们的行李也都带了过来,内卫队的汉子直接上去翻检,没花多少力气,第一块腰牌就被翻了出来,负责的那位江湖汉子脸色变了下,绝望的锦衣卫番子们自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一时间居然颇为振奋。

  先前你们不知道我们锦衣卫的身份,现在知道了,知道我们是官差,而且还是第一等凶恶的官差,还不乖乖放人,几个脑子转得快的甚至想到了怎么敲一笔补偿。

  不过那位江湖汉子也仅仅是脸色变了一下而已,然后锦衣卫的告身文书,所有证明身份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就那么被丢到一边,十几块腰牌和文书堆在一起,还有锦衣卫带来的行李和财物,几名汉子退到一边,刘勇点点头,又有一人上前,把腰牌和文书证明之类打了个小包袱,就那么走到炼铁炉跟前直接丢了进去。

  在这个瞬间,紧紧盯着这一切的锦衣卫番子们眼睛差点瞪出来,然后每个人的希望都彻底破灭,对方根本不在乎自家的身份,那接下来什么处置可想而知。

  “每个人三十棍,不要打死”听着一位年轻人冷冷说道。

  番子们听到这个处置之后,很多人的感觉居然是松了口气,总算不是被丢进铁炉里炼了。

  大棍虎虎生风的打下,很多人嘴里塞着破布,即便如此,挨打的番子们都把牙咬出血了,下半身自然是青紫一片,想走路不可能了。

  “尽管你们没安好心,不过毕竟是初犯,这次就不要你们性命了,下次再来,直接捆了丢在这铁炉里烧了,连个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明白吗?”吉香站在众人身前冷冷说道。

  锦衣卫番子们只在那里拼命的点头示意,吉香却走到一名小旗跟前,抽出短刀,直接切下一根手指,直接丢进铁炉里面,大伙能看到这手指在里面迅速的焦黑焚化。

  “给他包扎下,弄几辆大车送他们出徐州”吉香没好气的说道,家丁们都是听命。

  番子们吓得魂飞魄散,心想这人看着不到二十,怎么有这般狠辣的心肠和手段,出刀见血眼皮都不眨,本以为接下来要一刀一刀炮制,听到这话才整个人放松了。

  每个人都是瘫倒在那边,浑身好似没了骨头一般,吉香厌恶至极的扫视一圈,又看了眼漠然站在一旁的刘勇,扭头径直走了。

  家丁们连忙按照吩咐把人搬上大车,又把这铁炉附近简单清扫,也是解散各自回营。

  刘勇一直站在那里盯着,等所有人都散了,先前焚化腰牌的那名大汉却走到锦衣卫番子们的行李堆边上,随手又是提出一个小包袱,恭敬的递给了刘勇,刘勇点点头,拎着包袱自去了。

  回到赵字营的驻地,刘勇直接去了赵进的住处,外面通报一声,知道赵进在书房那边忙碌,刘勇直接走了过去。

  书房和内宅并不在一起,这里也是议事待客的所在,刘勇走进屋子的时候,却看到赵进拿着一根硬笔,对着一大本账簿苦苦思索,不时的朝着上面写画

  大家都知道赵进从没有读过书,可赵字营的核心人员都知道赵进认字,只不过读书需要有人标准分句,写字错字很多,却能写很多字,而且这厚本“账簿”是赵进手边最要紧的东西,从来只是自己写自己看,连伙伴们都没有接触过。

  “事情都办妥了吗?”看到刘勇进来,赵进和上账簿,开口问了句。

  刘勇点点头,上前说道:“那些番子都已经吓破了胆子,见识了咱们做事的手段,下次再派人来的时候肯定会掂量掂量。”

  说完这句,刘勇却把手里的小包袱放在了赵进的桌上,解开后包袱皮摊开,赵进却是一愣,包袱里面放着十几块腰牌和锦衣卫的文书告身。

  “这些东西留在咱们手里有用,亮出腰牌告身,谁会知道这是不是本人,大多数人都会被吓住,用这个来进城乔装,肯定很方便,小弟觉得烧了可惜,索性找了个手上有把戏的,在他们眼前把东西掉包换了出来,现在除了小弟和那个有把戏的,所有人都以为这个被烧了。”刘勇解释说道。

  听到这个,赵进禁不住笑了,点头赞许说道:”这东西对咱们的确有用,放在你手里保管,别让其他人知道了。“

  刘勇也笑着点头,赵进沉吟片刻说道:“这次这些番子有明有暗,做的也算有章法,如果不是太过张扬,事先又有各种消息走漏,搞不好还真能被他们查到些东西”

  说到这里,赵进顿了下,摇头说道:”如果做的再周密些,这明暗两队都是用来做幌子的,有什么人安安静静的来,安安静静的看,咱们肯定不知道,这时候这人已经回程了。“

  刘勇愣住,琢磨了会,叹口气说道:”大哥说的不差,搞不好真正的探子已经回去了,不知道他们在咱们这边看到了什么?“”不必担心这个,赵字营有什么实力,徐州的有心人谁不清楚,只要他们用心,就肯定能打听的出来,不过打听到又有什么用,咱们的东西就在这边,想要拿就凭本事来拿“赵进说得颇有豪气。

  这么一说,本来颇为忧心的刘勇也轻松不少,跟着笑了笑,时候不晚,也到了告辞的时候,刘勇临走前迟疑了下,还是压低声音说道:”大哥,大香那边很是急躁,可能是被今天那番话挑起了念头,十分的不安心,以大香的性子,就算不让做,他也会私下里折腾,大哥你这边是不是出面说说。“

  赵进皱起眉头说道∶”真是不让人省心,我会去骂,但你也要盯紧,大香越来越浮,早晚要闯出祸事来。“

  话说到这里,刘勇却有些紧张,咳嗽了两声说道:“大哥,大香也是为了大伙好,他也是想着咱们更上一层。”

  赵进叹了口气轻声说道:“这两年咱们走的太快了,大香两年前还琢磨着怎么去接他爹的摊子,可现在却是一方大豪,就算知州知县见了他也要客气恭敬,走得这么快,难免会觉得咱们赵字营无所不能,这才会急躁,所以你要盯紧,不能因为咱们的疏忽害了他”

  刘勇点头,赵进说到这里,却笑着对刘勇说道:“小勇你年纪比他们都要小一点,却比他们沉稳,兄弟几个,你倒是和大晃和兆靖差不多的心性,真是难得。”

  “大哥,小弟也急,有时候也想着大事,只是小弟知道赵字营是大哥做主,大哥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刘勇说得很诚恳。

  赵进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大力拍了下刘勇的肩膀。

  此时距离腊月不远了,不少人家已经开始忙碌过年的事情,赵家自然不用操这么多心,年货相关自然有专门的人负责。

  赵进在书房又做了一回,苦苦思索了半天,才在账簿上写下了几段字,他用的笔都是专门制造,是木杆和铜片组成,墨水也有人专门调过,如果用毛笔的墨汁,直接把笔糊住了。

  写完这些,赵进呆坐了一会,这才带着账簿回住处,这些记录着他的”回忆”和灵感的本子,算是赵进最要紧的珍藏,为这个专门打造了一个铁箱装着,那把锁还是专门在江南某处买来,每天都由赵进亲自上锁。

  新建的这处住宅专门造了地龙,几间房下面都有砖墙炕道,每天有专人烧煤取暖,整个宅子都会变得温暖如春,而且感觉不到烟火气,也试不出于燥,唯一的缺点就是每天耗费大量的煤,不过徐州产煤,赵家和徐家如今又不在乎这点,为了让孕妇舒服,花销大也就大了。

  看到赵进回来,屋子里的两个婆子和几个丫鬟都慌忙起来行礼,赵进淡淡的应了,他注意到有几个丫鬟难得化了妆,在灯下看着颇为娇艳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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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三十五章 闻香白莲

  徐珍珍的肚子已经有了形状,孕妇嗜睡,精神不是太好,按说她也该起身见礼相迎,不过赵进却说不必,自家人没那么多虚礼。

  给赵进送上茶水,婆子和丫鬟们得了吩咐全部退下,靠在软榻上的徐珍珍笑着说道:”妾身身子不方便,身边几个丫头都是信得过的,夫君你“

  话说了一半,赵进就明白过来,怪不得丫鬟们化了妆,以徐珍珍的细致和威风,丫鬟们怎么敢不经主人允许,在男主人面前化妆增艳,只不过,赵进注意,一来是细心,二来是年轻男子下意识的关注。

  “我又不是离了女人不行,你折腾这些做什么?我现在没心思关心这个”赵进语气有些不耐烦,这一天和手下们解释分析,几次都是气急败坏,家里再有这样的事情,让他心情实在不怎么好。

  赵进的这个态度却让徐珍珍笑靥如花,可高兴归高兴,话却是另外一回事:“夫君难不成还记着那几个扬州来的?”

  “糊涂”赵进的确是生气了,徐珍珍脸上笑意不减,扶着腰身站起,去边上的点心盒子里取出几样精细点心,递给赵进两块核桃仁奶酥,自己拿着金丝山楂糕细嚼。

  本以为这话题到此告一段落,没曾想徐珍珍吃完山楂糕之后,居然又是说道:“夫君一直念着小兰妹妹吧?”

  这种锲而不舍的询问,让赵进没了脾气,整个人都是哭笑不得,坐在那里轻拍了下桌子说道:“糊涂,我都不念这个名字了,你倒时不时的提起,小兰现在在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念着又有什么用,你不用想那么多,安心养胎就

  徐珍珍这时也有些疲惫,以往她事事自己动手,现在却指使着赵进做这个做那个,扶着她坐回了床边。

  赵进倒还按捺的住,索性做这些琐事来平复精神,徐珍珍靠在床上后却继续在那里絮叨:”先前说是徐家这么大的产业都归夫君来管,可夫君根本不理会,只是派了云山行那帮账房过去盯着“

  说到这里,赵进倒想起一桩事,开口问道:”你们家生意做的广,在南京那边有没有熟悉的人?“

  且不提他们夫妻夜话,刘勇出了赵进的宅院之后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带着聂黑把营盘走了一圈,然后又带着魏木根和丁军两个新丁去了何家庄那边,内卫队的各项差事主要是在这边。

  在一处单独的宅院里带着,院门外挂着两个红灯笼,何家庄内外的各路人马都过来打个招呼,报备一下,然后值夜的石满强也会过来一次,两人碰完之后,刘勇才能去休息。

  一拨拨人进来,刘勇不住的挪动手边的石子,进来一人挪动一个,等挪动的差不多了,刘勇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刚做出这个动作,聂黑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在内卫队的体系里,聂黑也是核心骨于之一,在刘勇这边的权限也高,进来之后急忙让两个护卫先退下,那两人看到刘勇的手势,都是低头离开。”勇爷,咱们这边恐怕有教门的人来过,不止一拨,把咱们瞒过去了”尽管声音压得低,声调也还平稳,却能听出有些气急败坏。

  原来晚上赵进和刘勇讲过,说如果锦衣卫那边的人有心,就会安排人静悄悄的看静悄悄的走,只要他正常做生意看买卖,那就没什么破绽,而赵字营这一大片区域,其实没有什么所谓的禁地,只要你有心去看去留意,什么信息也瞒不过去。

  这个说法算是开拓了内卫队一于人的思路,不能只是盯着那些形迹可疑,有些看起来无比正常的也有潜在的危险,聂黑就特意去各处客栈之类的地方问了问,而且习惯性的去一些“暗处”观看,这里是闻香教最隐秘的那些人会去留下暗记的位置。

  结果这一去,还真的看到了

  “这是属下的失职罪过,以为咱们自己守备的森严,郑会主那边又盯得紧,没想到闻香教那边还是贼心不死,还在私下里打咱们这边的主意。”聂黑也是惭愧无地,一进门就是承认自己的错处。

  听到闻香教在这里还有活动,而且还是没被自己发现的隐秘勾当,刘勇当时就急了,直接就让聂黑领着去看。

  “起码要有四拨人来过,只是属下有点奇怪,其中有三队看着应该是郓城总舵那边来的,还有一队暗记之类的却很新鲜,可又是闻香白莲这一路法子

  暗记虽然留的隐秘,但懂行的人想要找很简单,之所以忽略过去,是聂黑根本没想到这里还有闻香教的人能来,准确的说是徐州闻香教之外的教门中人会来,首先这边防备森严,根本不在乎闻香教的势力,说杀就杀,另外,郑全那一系的教徒懂行明白,来这边传教打探之类的根本没办法隐藏,也赚不到一点便宜。”你也不用请罪了,这件事明天我要和大哥去说,咱们都是大意了,我问你,下次再有这帮人过来,你能盯住吗?“刘勇直截了当的说道。

  聂黑很有把握的点点头,自信的说道:”只要细心些,这何家庄里外都是咱们的人,老鼠臭虫什么的藏不住“

  说完这个,聂黑笑着说道:”勇爷,咱们手里那些孩子也不能整日里读书玩乐,又不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也得出来忙活忙活。“

  刘勇缓缓点头,草窝子进出一次,收容了二十几个孩子,加上这么多次开打,难免出现死伤,赵字营大包大揽的都收容下来,内卫队这边居然有将近五十个孩子,年龄大小不一,女孩子都被送到徐珍珍那边,交给她带来的仆妇丫鬟们照顾,男孩子就和赵字营的家丁一样,每天吃饱喝足,也要操练一番,还请人教他们读书认字。

  这其实也是赵进点拨了几句,就按照当年小学和幼儿园的格式弄起来了,这么一搞,和赵字营相关的方方面面都觉得不错,居然还有主动把孩子送来这边的。

  刘勇收容丁家围的孤儿,一方面是心善,另一方面也是想要把这些孩子培养成内卫队的底细,做这些隐秘要紧的事情,外人再怎么忠心也毕竟是外人,有种种的利益牵连,也有复杂的关系,这些孤儿则没有这么多顾虑。

  也不能把这些孩童宠着养着,也要安排他们做些事情了。”还有一路和闻香教特别像的?这能是什么?难道除了咱们徐州之外,郓城那个什么教主还有指挥不动的?”刘勇真正关注的在这里。

  和闻香教已经打生打死,无非加强戒备,可如果再冒出什么新的敌人,那就又是不同,现在暗地里刺探打听的活计,差不多都落在内卫队这边,如果莫名冒出新的敌人来,而内卫队又不知情,那就是失职。

  问到这个问题,聂黑的神情变得颇为严肃,很是郑重的回答说道:“勇爷,咱们徐州这边是异数,其他地方不一样,那徐鸿儒把闻香教的局面经营的水泼不进,谁也不敢不听号令,断不会有什么别家冒出来,不过,山东那边教门多,虽说闻香教最大,可林林总总的还有不少别的山头,有些就是从前白莲闻香一脉出去单于的。”

  就在这次之后,何家庄内外多了不少孩童,这些十岁到十五岁的男孩很有礼貌,看到不熟悉道路的就上前带路,给一文几文就欢天喜地的感谢,闲暇无事的时候就到处乱跑,但这些孩子不去小偷小摸,也没有琢磨着摊贩上的食物,大家也没什么讨厌的,只觉得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让集市上多了不少生气。

  没什么人注意到,孩子们是分成几班,上午一班,下午一班,隔天还有轮换,总有几个衣着面貌都很平常的汉子盯着他们,可平常人谁会理这些呢?

  孩子们的年纪都不大,也谈不上什么见识,甚至都做不到每个人都认真仔细,可架不住人多,内卫队做了这个安排之后,何家庄内外的大事小情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掌控了。

  但也没什么太大事情出现,徐州之外的闻香教再没有显露痕迹,不过,也不能确定是这些教徒香众再也没有来过,还是更懂得隐藏自己的行踪。

  除了徐州和徐州临近地面,并不是每一处的都知道这何家庄是龙潭虎穴,从山东河南那边过来的乞丐和小偷,只是听到了徐州何家庄的兴旺,就想着过来捞点浮食。

  更让徐州江湖人哭笑不得的是,居然还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这些孩子身上,不管是乞丐团伙还是贼帮,都要抓着小孩子行乞行窃,这种事从前在徐州也不稀罕,只不过赵字营崛起之后,对这等勾当严刑禁止,孩子们交人收养,或者放入庄园劳作求食,这些头目之流一概是杀头,最轻的也是劳作至死。

  城内城外的黑白两道,多有和这等祸害孩童的贼头勾结的,遇到这等事之后,却是连求情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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