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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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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九章 劫前托付事 海上再掀波

  这一对少年男女很快就到了灵页岛岸边,不过一到此处,就觉一股酷烈之气扑面而至,不过一会儿,两人就觉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少年咋舌道:“这地方好热。√∟,”

  那少女脸庞也是红扑扑的,好奇道:“那仙师住在此处,就不觉难熬么?”

  少年嘿嘿一笑,道:“既是仙师,又怎怕这区区酷热?等你师兄我将来修为上去了,当也不在话下。”

  少女撇嘴,道:“师兄又在吹嘘。”又看了看遍地古木的岛屿,担忧道:“这岛屿这么大,不知去哪里找那仙师。”

  少年此刻已是疲惫不堪,不过上得岸后,仍是不忘将小舟拖拽上来,随后张开手脚,往沙滩上噗通就是一倒,喘气道:“啊呀,累死我也,师妹,师兄我先歇息片刻,稍后再往山上去寻仙师。”

  少女不解道:“师兄既已开脉,为何不借用灵机恢复?”

  少年十分无力地摆摆手,道:“方才我已试过了,这岛上煞气极重,会消磨灵机,可无法吐纳调息。”

  少女哦了一声,随后眸中泛起光亮,道:“师兄尽管休息吧,师妹我为你护法,便有虎狼毒虫也替你当下了。”

  少年有气无力道:“那就多谢师妹了。”话一说完,头一歪,就呼呼睡去。

  这一觉睡得是香甜无比,等他醒来,只觉精神尽复,四下一看,却哭笑不得的发现,自己这师妹也是抱膝沉沉睡去。

  此刻已是入夜,不过这里终年火山喷发不绝,再加灵机波荡,岛屿四周却是裹在一片金红焰色之中。看去煞是瑰丽。

  就在这时,他忽然瞥见天中有一道光虹绕空飞走,夭矫如龙,灵动异常,盘旋一圈后,最后飞入一处山崖之中。

  前后虽只短短几个呼吸。可他却是察觉到了其中不凡,不由瞪大了眼,大喊一声:“剑仙!”

  少年猛然感觉到,若自家现下不寻过去,那么很可能会错失机缘,他下意识跑了几步,忽然又想起把师妹一人丢在这处似有不妥,连忙转过头来将她推醒了。

  少女还是睡眼惺忪,迷迷糊糊。似一时不愿醒来,他不待多做解释什么,丢下一句话,就往那光虹所在方向奔行过去。

  虽这里草木茂密,荆棘遍地,不过他已是开脉,算得上是一名修道士了,加之心中又满怀求道之心。却是自里生生趟开了一条出路来。

  连行了半个多时辰,终是在密林深处发现了一排台阶。看去可通至崖上,他兴奋地往上爬去,很快到的半山腰,自一条小径中钻出,再转一个弯,却是到了一个数亩大的平台之上。

  此地开阔。若从此处往下望,岛下景物尽收眼底,而抬头沿左手往上看,却是一排紧贴着峭壁的石梯,下无支撑。只凌空横插入坚岩之中,根根长短不齐,最长不过半尺,最短不过一掌宽,更有几处只留有缺口,只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

  此道往上斜斜延伸,那尽头处却是一座被藤蔓遮掩的洞府,里间有一道道光华透出。

  少年见了,心中激动无比,知是找对了所在,在平台上叩首道:“弟子崔险平,奉恩师之命,前来仙师驾下学那飞剑之术。”

  好一会儿,上面有一个声音传出道:“你师父是哪一个?”

  崔险平摸摸脑袋,不好意思道:“师父从来不说他自家姓名,平时修炼也只弟子与师妹二人,还不许弟子与外人碰面,故也打听不出他老人家名号为何。”

  那声音又道:“你如要见我,可到洞府中来。”

  崔险平看了看,要入那洞穴,则必得沿那石梯上去,他纵然开脉,但要是从如此高摔下去,也是必死无疑,可他并未退缩,吸了一口气,上去起脚试了一试,见能踩稳,便横贴着峭壁慢慢挪来。

  只是他很快便发现不对了,明明看去只短短一条路,但前方却是笼罩着一层迷雾,一连走了数个时辰,居然并未到得那洞府之前,他忍不住喊道:“前辈,你还在么?”

  上面那声音道:“怎么,你可要放弃了么?若是如此,我可送你下去。”

  崔险平松了口气,露出笑容道:“弟子只是怕前辈等不及走了。”

  上面再无声息。

  崔险平嘿嘿一笑,又开始一步步往上挪。

  他行走有三天三夜后,前方那遮挡视线的气雾中终是散了去,目光不禁一亮,纵然此刻已剩下无有多少气力,仍然咬牙支撑着最后一段路,到那洞府门前时,终时摔到在地,昏睡了过去。

  张衍那分身坐在洞内,目光看去,不觉是点了点头。

  外间那石梯是他以法力造出,此路虽无法与少清派中“炼心索”相比,但也可以藉此看清沈柏霜徒儿到底心志如何,可承受得起多少本是。

  他伸手一指,一道法力点这少年眉心之上。

  崔险平好似被凉水林身,不觉一个激灵,自原处爬了起来,抬头一看,见一名年轻道人坐在蒲团之上,两目幽深无比,顿时高兴无比,跪下道:“拜见仙师。”

  张衍这分身嗯了一声,道:“你既来学剑,可有剑丸在手?”

  崔险平兴冲冲道:“有啊,恩师听得弟子要学剑,特意给弟子寻了一枚。”

  分身言道:“你拿出我看。”

  崔险平小心翼翼拿出一枚铅白色的剑丸出来,轻轻一使法力,就飞腾起来,悬在头顶,不过他也只能做到如此,再做驱使,却是立刻便要掉了下来。

  分身言道:“嗯,这是寻常铅金所炼,虽算不得上是真正剑丸,但眼下你用已是足够。”

  崔险平道:“是,恩师也说那等真正剑丸弟子也眼下还御使不得,说等弟子真正学得本事后,可再替我祭炼一枚。

  分身暗忖道:“沈真人对这弟子果然十分看重。不过这般栽培,是否太过?”

  他再是一思,却是隐隐猜出了几分缘故来。

  或许是因为大劫将至,沈柏霜可能也不确定自己家能否活过此战,故急于找一个可承继自家道统之人。

  而这飞剑之术即便不练到如何高明境地,至少遁法一途上不会落于人后。其这般为弟子筹谋,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分身见崔险平此刻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便言道:“我在此指点你三年,三年一至,不管你学得如何,皆会送你下山。”

  崔险平神情一凛,躬身道:“是,弟子会尽力去学。”

  分身伸手一点,洞壁之上立现出许多人影来。似个个在那里驭动飞剑,下面有口诀及灵机运转之法。

  他道:“你先看过这些运转法门,等熟练之后知会我一声,我自会擒一头妖魔与你比斗,看你学的如何。”

  “斩魔除妖?”崔险平听了之后,非但不怕,反而大是兴奋,再磕一个头。就急急跑去石壁之前,只是才坐定。忽然啊呀一声,慌张道:“前辈,弟子师妹还在山下。”

  分身淡淡言道:“既来我岛上,也会送她些许机缘,你无需多虑。”

  崔险平这才轻松下来,转而把全副身心投入到参研法诀上去了。

  张衍分身在在这处指教飞剑之术。而本尊却是一连在殿中坐关十日,将那凌空雷震重又推演了一遍,不过那缺陷仍未能彻底解决,好在眼下已是有了头绪,自忖再有数年功夫才能臻至完满。

  他自忖海上之事隔了这许久。该当给陶真人等人一个回音了,于是一弹指,一道光虹飞了出去,再又把真灵召了出来,问道“那名唤‘余足’的渊蟾如何了?”

  阵灵好笑道:“有玄泽海中灵机补养,这余足元气已复,不过其很不老实,总是装出一副有气无力,半死不活的模样,因是其畏惧老爷唤他去做送死之事。”

  张衍淡然道:“那就由不得它了。你找两头墨蛟,把这余足只要送去陶真人处,下来如何就不必他来挂心,这位乃是南华派出身,自然知晓该如何对付这等异种。”

  阵灵道了声是。

  张衍目光一转,见还有一枚藏有渊蟾的圆石还在案上,思及别人无法用,未见得陶真人不能用,自家留着无用,还不如一并送了去,便道:“把此枚也是带上吧。”

  阵灵将上前将圆石收拢入袖中,见他再无事情吩咐,一礼之后,就下去安排此事了。

  东海小界之中,陶真人察觉到界门异动,目光一探,见有一道光虹飞入此间,而后往此间唯一一座法坛落去。

  他自座上起身,看了两眼之后,对侍立在旁的童子言道:“张真人有回音了,你去把两位真人请来。”

  那童子恭敬一揖,道:“是,祖师。”

  等有一刻之后,两道清气飞来,齐落此间,却是李岫弥与米秀男二人到了。

  陶真人与二人见礼之后,便一同往法坛上走去。

  到得一面玉璧之前停下,他起拂尘在那玉璧之上一扫,上有光华浮动,等了几息后,张衍身影显现出来,此次他法力收束极稳,这玉璧未生出半分颤动。

  三人见了他面,皆是俯身施礼,道:“见过张真人。”

  张衍回礼道:“三位道友有礼,今番此来,是为上次未尽之议。”

  陶真人道:“真人可是已寻到了那破阵之法么?”

  张衍点首言道:“我前番时日去往北海一行,寻得了两只渊蟾,其中一只生机无多,幸还有另一只尚是可用,此物若是运用妥当,当可助三位破开那南海阵势。”

  陶真人也是流露出一丝惊讶,道:“渊蟾?未想这等异种还有在世上留存,不错,此妖确是破禁攻阵的利器。”

  张衍道:“我已命人将此妖送往东海,下来可按上回议定之策行事,至于具体如何做,贫道便不来多做过问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三人,道:“未知三位这处,还需用些什么?”

  陶真人稍一思索,道:“那吴汝扬不似周如英那二人,察觉到不对,极可能亲身出来与我相斗,此人身携真宝,功行又深,我三人齐上,也未必能赢得他,只能另行设法,陶某知晓张真人擅长炼符,其中剑符威能甚大,不知可否赐我等几张?”

  张衍笑了笑,道:“此事容易,除此外,可还有少缺之物?

  李岫弥开口言道:“此次要起得两处阵盘,宝材灵药数倍于先前,间中还可能会被玉霄坏得布置,如此看来,库中所藏许是不足。”

  在南崖洲东向设立大阵,虽是佯作攻势,但若做得不够真,却也难将玉霄骗过,是以当做真正阵盘来经营。

  然此回玉霄有了戒备,行事未必还能如上回一般顺利,布置到一半被迫放弃也不无可能,虽此事未必一定会发生,但他认为还是要筹谋在先,免得事到临头再去想办法。

  张衍点头道:“贫道当会与门中知会一声,只要能牵制住玉霄,休说是两处阵盘,十座、百座也是值得。”

  下来他又与三人言说了几句,见已无需他处置之事,便就撤去了身影。

  三人恭送之后,李岫弥转过身来,奇道:“陶真人,方才听你与张真人所言,那渊蟾似很是了得,却不知有何威能?居然能破得风陵海上大阵?”

  米真人之前也从未听说过此物,也是同样有此疑问,不觉看了过来。

  陶真人一笑,解释道:“这渊蟾乃是天生异种,其有一桩本事,可化身万丈,吞吃洲陆,听闻上古之时,其曾肆虐一时,故世间修道士在洲陆之外都是布设了禁制,但即便如此,却还是阻拦不住,为怕其坏得地脉灵机,故将之屠杀了许多,余下一些,便遁至人迹罕至之处躲藏了起来,不再露头,传闻早已绝种,不想这回竟被张真人又是寻的。”

  李岫弥释然道:“难怪了,连上古法阵亦是阻拦不住,破那吴汝扬大阵却也不难。”

  陶真人摇头道:“此时灵机与上古之时大是不同,这妖物也未知能施展出几成本事,还是要小心行事。”

  李岫弥道:“道友说得是。”

  陶真人又道:“既有已这个杀招,就要劳烦李道友照那前次定计,先去往东海之上一行了。”

  李岫弥思忖恢复法力大约还需数年,不过有丹玉在手,在外行走也一样可以调养回来,便就应下道:“好,李某这就动身。”

  陶真人郑重提醒道:“李真人一人出行,万万小心那吴汝扬,其人虽身在风陵海,可未必不会杀了出来,道友若见不对,及早退走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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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章 生机难挽引魔窥
  
  数日之后,李岫弥已是到了南崖洲东侧海域之上,此地仍属东海一部,不过因处在南崖洲和东华洲两边包夹之下,近海修道宗门起了一个漏海的别称。
  
  他在此逗留半日,却并未召聚水族,布置大阵,而是潜藏气机,继续往南去。
  
  又一月后,他到了风陵海外上,因怕吴汝扬察觉,便远远避开大阵,躲在了其感应难及之处。
  
  上回他在海下驱动众妖,连通地脉灵机,在周如英、吴云壁二人眼皮底下无声无息起了一个大阵,玉霄派可以说是吃了不大不小一个闷亏。
  
  有过一次疏忽,他猜测对方此次当是有了对策,不会再任凭自家施为,是以他想看看,其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要是可以破解,却不介意将前次之为再做一遍。
  
  他沉入海底小心查看,这一查探就是两月。
  
  但很是奇怪的是,却并未在周遭海域之内现不妥之处。
  
  若是玉霄没做布置,他是绝然不信的,当是用的手段巧妙,以至于无法窥破罢了。
  
  他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眼下最为省力的办法,无疑是先行筑造阵盘,那么无论玉霄做了布置,都不会坐以等待,定会杀上门来,那或可由此窥及其所用路数。
  
  但这里面也有弊端,这里一旦起了阵盘,那无疑是告诉对方,己方又重回南海了,如此很可能会使得对方升起警惕之心,排查比以往更严密。
  
  他盘算下来,此事不该自家一人决定,还需与陶、米二人做下商议才可。
  
  于是退去远处,寻了一个无人荒岛,抖袖扔出了两只下有青铜脚座的方玉盘。
  
  拿了灵香出来。将之震散,洒在两块盘面之上,起指一点,其霎时焚烧燃起,等了未有多久,陶真人与米真人二人身影就接连在里显现出来。
  
  李岫弥与二人打过招呼之后。就将此处情形和自己顾虑说了。
  
  陶真人考虑良久,道“道友在海下往来,更胜我等一筹,连道友用时两月也查探不出玉霄路数,那么换我二人去,想结果也是一般,如此下去,怕是再长时间也难以看出什么结果来,是以陶某以为。李道友当可先布阵试上一试。”
  
  米真人蹙眉道:“要是如此还试不出玉霄所用手段呢?”
  
  陶真人点头承认道:“这不无可能,不过溟沧派此次讨来宝材极多,一次不可试二次,二次不可试上三次,总能找到缘由所在,也比这么坐等下去来得强。”
  
  李岫弥沉吟道:“如此也好。”
  
  只要寻出玉霄布置,设法将之破解了,那广阔海域仍是他的天下。且张衍也曾说过,只要能牵制住此派。无论用多少宝材都是值得。
  
  陶真人道:“道友可先在南海布阵,若生变故,再去漏海,或许还可令玉霄以为我等真正放弃了那处。”
  
  李岫弥道:“那便如此施为。”
  
  与二人谈妥之后,他将两面玉璧重又收了起来,而后就在这处开始召聚四方水族。
  
  前次他所招水族不少得他敕封。多已是统御一方妖众,这一呼喊,立刻心中生出感应,急急赶来参拜。
  
  大约十来天后,他身旁就已聚集起数万水族。其中多数都曾在他手中听用,特别领头几个化形妖修,曾让他册封,因先前布设过一次大阵,是以此次皆知该如何做。
  
  李岫弥忽然觉得,自家先前可能太过忽略了其等作用。
  
  这些水族用处可能比想象中更大,若能好好栽培一番,说不定筑造阵基的度会大大提升。
  
  他思量下来,就打定主意,玉霄派若找上门来,便是扔了这阵盘,也要尽量保全这些妖修性命。
  
  而就在他召来各路水族之时,却并未能够现,众妖之中,有一条条浑身雪白,有如冰晶凝造的小鱼正四处游走。
  
  其不过丝粗细,身长也不过半寸,游动极为灵活,且游动范围广大,不少是从深海之下浮了上来的。
  
  此鱼看去灵性十足,实则并非活物,而是玉霄派为防海域之中再有外人修筑大阵,特意请了补天阁修士炼造的法器,其名为“细袖银鱼”,
  
  此物并不能用来伤敌,唯一作用,便是巡弋海域,探看灵机变动,
  
  其所用宝材也是平常,哪怕一个玄光境的补天阁弟子也能炼制,故这数十年中,补天阁接连造了有十万之数,全数投到了南崖洲外海域之中。
  
  因细小无比,有时更能附着在各种水族精怪身躯之上,是以此刻已然遍布各处,任何地界灵机一有异常,立刻可将之吸引过去。
  
  风陵海中,吴汝扬盘坐在法坛之上,为尽可能不使元气耗损,平常时候他便静坐不动,甚至连话也无有一句。
  
  自南海平静以来,他在此坐镇已有四十余年了,比之方从门中出来之时,他已是须皆白,脸颊凹陷,皮肉松弛,双目浑浊,看去垂垂老朽。
  
  上回强攻阵盘,耗费了他大量本元精气,再加上原本寿数已是不多,这具肉身已是渐渐步入衰坏,就是法力,也比几十年前大是削减,平日全靠服食丹药维持。
  
  他身前丈许开外,凿有一口小池,水质清冽,上面却是飘着一只细长银梭。
  
  此刻池中之水忽然泊泊翻动起来,看去如同煮沸了一般,而那银梭也是一旋,尖细之处往东南方向指去,并出嗡嗡震动之声。
  
  吴汝扬闻得声音,便抬眼看去,不过他表情很是平静,外间那些银鱼遇得莫名灵机之后,这潭池水就会生出这般异象。
  
  开始他还祭出法宝去看个究竟,却现现不过是一些水下妖物而已,这显然不值得他费心。于是到得后来,索性就派了弟子前去查看,这许多年下来,也是习以为常了。
  
  然而这回却是不同。足足过去半个时辰,那水中动静却还不停,且无数水泡聚在一起,缓缓堆高,那银梭也是大半截梭身染上了一层焦黑之色,声响已是变得极大。
  
  吴汝扬神色不禁严肃起来。这显是灵机变动剧烈,引得众多银鱼聚到一处才会如此,这却不能不引起他重视了。
  
  想了一想,自袖中拿出一枚银圈,抖手往外一扔,其就化一道灵光去往海上。
  
  此圈飞腾有一个时辰之后,忽然在一处海面停下,而后横了过来,瞬息之间。就展开数千里,好像要将这此间纳入圈中。
  
  就在下方深海之中,李岫弥正稳稳坐着,他神情看去轻松,但却是在时时刻刻感应四周动静,随着那“细袖银鱼”越来越多,也终是让他察觉到了不妥,当即伸手摄拿上来一条。轻轻一捏,其便化作了一滩银泥。
  
  他目中生出光芒。道:“原来是倚仗此物。”
  
  就在这时,忽然感应到了什么,霍然站起,功聚双目往上一望,见那天中景象,惊道:“吴老道的‘望气圈’?”
  
  他在南海上时。曾借大阵之助与吴汝扬交手几回,知晓其身上有三只宝圈,分为落陷、望气、渡空三圈。
  
  “望气圈”所到之处,能观望周遭诸事,而“落陷圈”能定拿灵机。至于“渡空圈”,更是了得,数万里之内,其主可借此圈挪遁来回,上回若非那龙宫之助,三人就险些无法逃脱。
  
  他深切知晓,即便自家遮掩了气机,吴汝扬凭借着玉霄派种种秘宝,也未必就找不到自己。
  
  此刻若不走,万一其追了过来,极有可能把性命丢在此处,所幸已是知晓了玉霄是以这银鱼查探气机,此行目的已是到达,不必再留在此地了。
  
  他立刻一声龙吟,将所有妖修俱是遣散,自家则化光一缕,由海底往南遁走。
  
  吴汝扬借了望气圈,见得海中有无数灵光来去,立刻知晓事情不同寻常,又自袖中取出一只银圈来,往前一扔,霎时化作一人高下,他起得身来,负手踏步入内,出来之后,又拿过那圈,再是如法炮制,接连数回之后,终是到得方才李岫弥所在之地。
  
  他一掐法诀,祭动望气圈四处查看,可一番用功下来,却并未现对方身影,显然早已走脱了,要想寻到已是不太可能。
  
  他暗忖道:“南海又起异动,想是陶、李等人又要来犯,我原本以为其等此刻该还是在恢复元气法力之中,不想来得如此之快。不过早些来也好。再过数十年,我未必还有法力压住这三人。”
  
  再看一眼后,就一展袖,把两只宝圈一收,便遁空而去。
  
  只是他方才离去不久,却有一只魔头从虚空之中跃跳出来,双目直勾勾地看着那遁光远去,
  
  与此同时,东华西南,万丈地底之下,司马权站在宝鼎之上,目光闪烁不已。
  
  此时他上半身稍稍能辨,下半身却是朦胧飘忽,似与气雾混在了一处,已然是恢复了一半元气,但要等完全回复天魔之身,那至少还需四五十载。
  
  只他与张衍一战后,几乎是法宝尽毁,就是到了那时,实力恐怕还不及原先一半。
  
  但这并非不能设法改变,若能再拿下一名洞天真人神魂,就如在东胜洲所做一般,至少可以再炼得一件诸如左道莲的法器来,
  
  数十年前,他曾派遣弟子往东胜洲一行,却现余下那二名洞天真人早已不见了影踪,不知躲到何处去了,于是不得已,就把目光瞄到了南海上来,看能否趁虚而入。
  
  本来是把目标投在陶、李、米三人身上,因其并非是溟沧派弟子,就是当真得手了,想也少人追究,而且世人多半会以为是玉霄所为,可最大限度摘除自己,但是眼下却是现,这吴汝扬似也是一个合适目标。
  
  他忖道:“吴汝扬分明已是生机不足,法力在逐渐衰退之中,却是方便我神魂侵入,此人看去迟早是要找陶真宏等人做过一场的,要是真斗了起来,那便是我机会到了,如此看来,我可设法助得那三人一助。”
  
  一抬手,拿处一只大瓮,伸手一抓,鼎中飞出无数魔头,皆往其中落去,最后起手一按,将之封住了。
  
  心中默默一唤,未过多久,弟子慧晓入到此间,道:“恩师可是什么吩咐?”
  
  司马权将瓮扔在她脚下,道:“你拿着此物往南海一行,将之丢在海中即可,余下就不用多管了。”
  
  慧晓将瓮拿起,道:“弟子这便去办,恩师可还有什么嘱咐的?”
  
  司马权道:“最近虚天之外可还安稳?”
  
  慧晓道:“自恩师施策以来,皆是安心求道,弟子这些年中又接连送了百数人上去,至于那两位师弟,等恩师回复法力之后,我玄阴天宫想能更胜往昔。”
  
  司马权听了,甚为满意,道:“你做得甚好。”
  
  只慧晓受宠若惊,道:“恩师过誉了。”
  
  司马权伸手点了一下,一道黑气涌入她眉心之中,道:“再赐一门神通予你。记着,南海之事,尤为重要,此关乎我日后大计,万不可出得任何差错。”
  
  慧晓凛然道:“徒儿明白。”
  
  渡真殿,玄泽海界。
  
  张衍本在坐观之中,但是忽然间,心神之中却是传来一阵悸动。
  
  他内视观去,却见现竟是那九摄伏魔简有了变动。
  
  自天外一战,此物吸纳了天魔精气后,便一直被一团清烟裹着,而在此刻,其却已全然散去,
  
  他心意只是上去一触,便有一阵阵感应涌上心头,顿时就了然其中种种变化。
  
  念头一转,一道荧光便自眉心之中飞了出来。
  
  只见一枚长长玉简悬浮在面前,其模样比之原先已是略微有些变化,不像简牍,而更像是一块玉笏板,通体晶莹通润,辉光流转,内中隐隐有血线细纹,竟是华美异常。
  
  此物以往只能待他杀灭对手之后,再行收摄精气,或存于识窍之内守御外间神魂进袭,但却从来不能放出伤敌,然而经这一番自行祭炼之后,似已能拿其当法宝一般运使,不过到底威能几何,未遇对手之前,也无法确定。
  
  他暗忖道:“我已将牧真人法宝俱是还了给他,洞天也是开得禁制,下回与其一战,或能寻一个答案。”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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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一章 开宫扫魔焰 界中再言战

  上极殿内,齐云天正拿着一封奏言书细观。

  书信上言,数日之前,有十余名低辈弟子入的小魔穴修行,只是途中遇得万数魔虫,一时逃避不及,尽数折损其中,遭此牵累之人也是不少,还个个沾染魔毒,受创不轻。

  自司马权自虚天之外重返九洲之后,就放出了这等魔虫,溟沧派也曾派遣修士下去清剿,而后随此魔被张衍在天外击散,这些魔虫也便消隐了下去,再难得见。

  不过这数月来,此虫却有复起之兆,虽还不及先前势大,但却不是低辈弟子可以应付得了的。

  此事一出,门中就有人认为,原先这小魔穴留着不动,是想着其若成了那真正魔穴,就可顺势镇压,不但不必兴师动众,甚至还可轻松得来元炉丹玉。

  可如今情势不同,既然玄魔两家既已停战,此地留下,却极可能反受其累,而那六阴魔虫几乎难以杀尽,故其等建议,不如将此处彻底封禁了。

  不过也有人认为,此是难得灵地,现有魔毒不打紧,大可让弟子下去清剿,顺带还可历练,况眼下北冥洲已是平灭半洲,立了十大妖国,门中弟子除了平灭野妖,平常已无功德可取,此地却是一个得功的上好去处。

  这两家各执一词,都有些道理。

  齐云天心中虽有些想法,但门中之事,这些年来都是三殿共决,他一人还无法定夺,便对殿下侍从道:“去把两位殿主有事与他们商议。”

  侍从领命去了。

  未等多久,霍轩就先到来。那侍从也是回来,言道:“禀真人,渡真殿主正闭关之中,恐难到此。”

  齐云天道:“知道了,下去吧。”

  既然张衍不到,那么这件事只好他与霍轩来二人拿主意了。

  他将奏书递给霍轩。道:“师弟可先拿去一观。”

  霍轩接过,打开看了下来,却是沉吟不语。

  齐云天问道:“那小魔穴之事,霍师弟是如何想的?”

  霍轩沉声道:“镇压一说。按理可一劳永逸,永绝后患,但那守名宫就在那小魔穴之上,此宫弟子从中获益不少哦,彭真人一直未就此事开口。显然并不赞从此举,那如此做,就有失妥当了。”

  如今三上殿几可决定门中诸事,他二人若是执意镇压魔穴,那彭真人便是不满,也无有办法,只能乖乖领命。

  不过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那些亡去弟子之中,有一个却是朱真人门下,要是一个处置不当。引得师徒世家两边再起磕碰,却是不利日后行事。

  齐云天沉声道:“为兄先前考虑过,此事不妨先行派遣几人去往小魔穴深处,查看灵机变动,若果真有可能化为真正魔穴,那无论如何也需将之平灭了,可若非是,此事也无需做绝。”

  霍轩赞成道:“师兄此法最是妥当不过,但不知派遣何人前去?”

  齐云天言道:“而今十大弟子功行俱是不足,难察魔穴之中虚实。可由昼空、渡真两殿之中各出内殿长老一人,同理此事。”

  霍轩点头道:“也可,张师弟既然闭关,宁师弟为偏殿殿主。不妨与他说上一声,只是他在长观洞天之内修行,不知是否也如张师弟一般不问外事。”

  宁冲玄虽是偏殿殿主,但偶尔才至三上殿一回,多数时间却是在孙真人洞天之内修行,一则此处灵机也是不缺。还可随时得师长指点,二则还未到功行最后一步,是以尚不必去往浮游天宫。

  齐云天思索片刻,道:“待我写封书信前去相问,若果是如此,那就只有动用掌门令符了。”

  渡真、昼空两殿之中长老,便是上极殿也无法随意下谕指使,除非是掌门下令,但他手中却是握有掌门所赐令符,在两殿正副殿主皆不在时,可直接以此调用。

  一日之后,渡真殿长老洛清羽,昼空殿杜德奉命前往小魔穴查明情形。

  二人皆时炼就元婴法身之人,小魔穴之中无有魔头可以伤得其身,去往那处一番查探下来,用时三月方才出来,随后往浮游天宫复命,俱言此地灵机变动极微,至少在四五百载之内,无有变作那真正魔穴的可能。

  齐云天得此回言,心下立时有了决断,当即命紫光院派遣长老以功德院传谕,溟沧派中弟子只消往小魔穴中杀灭魔虫、魔头,皆可以此述功论赏。

  此令一下,门众上下,皆是振奋,那小魔穴灵机兴盛,不亚洞天福地,但因被海潮所阻,还需每月月初才可通行往返。

  而现在门中特意遣得数名紫光院长老坐镇海眼,以**力助人通行,如此出入便就方便许多。

  虽然此举引得守名宫中弟子有些不满,但总算未曾将此处直接镇灭,好歹也是给彭真人留了不少脸面。

  如此连续六年下来,内中情势便就大为改观,魔穴之中魔物多是退往深处,少有成群结队出现了。

  这一日,守名宫外自天中降下一驾飞舟,自上下来二十多名修士,行在最前的,是一名耳佩银环的红装女子,腰肢纤细柔软,行步之间,风姿绰约,轻盈如燕,她美目一扫后方,道:“到了魔穴中后,需听师姐我的吩咐,莫要到处乱闯,要是被魔气侵入神魂之内,可莫怪我未曾提醒。”

  身后弟子显然领教过这位师姐的厉害,都是诺诺称是,无人敢有不同之言。

  此些人皆是还情岛上修士,自岛主黄复州十余年前炼成元婴法身,他们地位也是一路水涨船高,便是一些洞天真人门下,见了他们也很是客气。

  那红装女子吩咐过后,就带了这二十多人入得海眼所在的飞鹤楼中,走至那坐镇此地元婴长老面前,就递上了一块牌符。

  那长老接过一看,道:“原来是还情岛门下,请稍等片刻,待凑足百人,老道方可开了那处海眼。”

  红装女子一看四周,还差半数。不过她也是爽利,道:“那我等等着便是了。”

  等有半刻之后,外间却是来了一驾云筏,上方站有十余名男女修士。为首一个一身葛布道袍,脸容方正,凛凛有威,到了飞鹤楼前,众人自上下来。就往里间走去,此处修士有眼色之人,都是纷纷让开,不敢争道。

  那名元婴长老原本在一直坐在蒲团之上,见得这几人过来,却是站了起来,打个稽首,道:“原来是狄真人,有礼了。”

  狄真人还了一礼,双手拿出一块牌符。道:“王长老,在下与一众同门,领了往魔穴之中布设精舍塔阁一事,还望长老通融。”

  王长老笑眯眯道:“哪里话来,此事对我门中弟子大是有利,我这便为真人打开通路。”

  说着,他神色一肃,默默念了几句咒诀,而后一甩拂尘,大井之下海水轰轰翻滚。而后缓缓豁开一条水道来。

  还情岛那几名弟子十分好奇,有人小声打听道:“师姐,为何他们可以不用等候?你可知是什么来头?”

  红衣女子一撇嘴,道:“那领头之人名唤狄晖。乃是昭幽弟子,玄元洞天门下,这位洞天真人可是渡真殿殿主,这老道连巴结讨好都来不及,哪敢轻易得罪。”

  那弟子恍然大悟,同时面上露出敬畏之色。道:“原来是洞天真人门下,难怪了。”

  这时海路已是彻底洞开,王长老容色略微发白,喘气道:“诸位可以入内了。”

  狄真人稽首道了声谢,回头招呼一声,一行十余人就各起遁光,往下跃去。

  王长老对着楼内诸弟子一招手,道:“你等也不必等了,老道法力有限,开得这海眼只能维系一炷香,此后尚需数个时辰来调理恢复,眼下接替之人未到,到入夜之前,怕是无法开得门户了,你等也快些入内吧,不要错过了。”

  余下之人闻言,哪敢耽搁,一个个慌忙驾起遁法,纵光入内,不过十几个呼吸,此间便变得空空荡荡,再无人踪。

  此刻海眼下方,狄晖等人已是平安到得小魔穴中,他看了看四周,并无异样,就祭出一驾飞舟,往上一跃,道一声“上来”,身后十多名弟子便应声上了舟驾。

  他把牌符一催,此舟便化一道光虹,直往魔穴深处飞遁而去。

  行了有十余天后,四周石壁之上的明珠已是渐渐稀少,显少有门中修士到得此地。

  又前行四日,狄晖见周围再无任何光亮,便把飞舟一顿,道:“就在此地布置。”

  身后众弟子皆是应了一声是。

  他当先跃下,一甩袍袖,就在此祭出一幢三丈高的精舍,随后往里一坐,在身前点起一炷高香,道:“我在此戒备魔物,诸弟子快些在外布设阵旗,不得耽误了。”

  为方便弟子在小魔穴中行走,九院下令,于此间每百里设一庐,千里布一塔,弟子若觉疲惫,便可到此调息,恢复法力,还能借助此间禁制将魔头魔虫。

  依靠着这番布置,溟沧派弟子已渐渐把触角推进到了小魔穴深处。

  不过到了这里,魔头道行皆是极高,又早已开了灵智,足可与寻常元婴修士较量一二。其也知晓,若是被溟沧派这般推进下来,自家难有幸理,是以会趁隙攻打精舍塔阁。

  几乎溟沧派这一方才立了起来,未隔多久,便会被毁去,故功德院中有言,凡是弟子能在灵机未明之地布设起法坛阵旗,并坚守至门中长老到来的,便可记一大功。

  狄晖虽称得上是玄元门下嫡传,但其师长孙青自把他收入门中后,除了指点功行,其余一概不来过问,而他又不喜欢欠同门人情,是以身上所用法器法宝,从来都是自家用功德换来的,此次为炼造一件玄器,尚缺数种宝材,便主动承接下此事。

  差不多有三个时辰之后,眼见外间阵法就要布置完成,一名弟子忽然一声大叫,扔下手中阵旗,就遁空而起,似要飞去。

  狄晖面无表情,顶上一道黄烟飞起,忽然化作大手,就将其一把抓住,拽了回来,扔在脚下。

  他一指点在那弟子眉心之上,后者身躯一抖,就有一缕缕黑雾自耳鼻之中冒了出来,其茫然睁眼,看清周围情形后,翻身起来,张大嘴道:“恩师,弟子这是……”

  狄晖沉声道:“你中了魔毒,为师已替你去除,已是无事。”

  那弟子倒吸一口凉气,惊道:“怎会如此,弟子不是服了镇魔丹了么?”

  狄晖道:“丹药只可抵得一时,否则又何必找我等来此,莫要多问,抓紧下去做事吧。”

  那弟子忙是低头应命,重回了原来这位之上。

  狄晖往洞穴深处看去,神情渐渐凝重起来,他能感觉到,此刻周围至少有三头道行高深的魔头躲在暗处,而还有半个时辰,这处阵势就可筑成,那时其等必会冲了上来,这必然是一场惨烈厮杀,若是能撑了过去,那么就可获一大功,若是撑不过去,虽他有把握护得弟子退走,可事先准备好的阵旗精舍就只能白白丢弃在此处了。

  又过半刻,眼见还有几处阵角布好就可封阵,忽听得一声刺耳尖啸,四下里黑雾滚滚而来,似有千万冤魂在里哭号。

  他目光一厉,站起起来,同一时刻,顶上两团罡云一震,无数黄光自背后飞起,往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小寒界封阵之下,牧守山坐在庐舍之内,口鼻之中有两道白烟飞出,里间裹有两枚丹丸,分为金赤双色,随他吐纳灵机,不断在气上翻滚,忽小忽大,用功许久之后,他轻轻一吸,将之收入了腹中。

  他坐有片刻,又自袖中拿出一枚飞羽,摩挲了一下,不觉叹了一声,以他修为,若非被困八百多年,他也有把握温养出一件真器来,但是眼下,身上称得上得力的法宝,也就只有成得洞天之后,秦清纲所赐的真宝了。

  这宝物被山门收回之后,不肯为其余洞天真人出力,故摆在祖师堂中,也无人去用,此回经张衍求情之后,早在数年前便还给了他。

  不过他也知,凭此还无法与拥有杀伐剑器的张衍相抗衡,好在昔日洞天之内还藏又不少宝材,这几年中又炼得不少法器出来,自问再有造化潭相助,就可以与之一斗了。

  这时忽有一道光亮闪过庐舍,他不觉抬头,就听得外间有一个清朗声道:“六载时光,不知牧真人是否已是准备稳妥?”

  牧守山笑了笑,目中斗志奋发,站了起来,道:“渡真殿主,你却是来得晚了,我早在此恭候多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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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二章 剑锋荡气两相开

  牧守山话音一落,外间先是一阵沉寂,过去百来胡之后,就闻轰隆一声大响,天地猛然亮了起来。

  他不禁一讶,自塔阁之内踱步而出。

  目光瞧去,却是见小界天穹之上,此刻似被撕开一条长长裂口,道道剑光自外飞入进来,成千上万,摇弋生辉,几是汇成浩荡星流,方圆数千里,皆在光耀闪烁之下。

  原来方才到此问询的,只不过是一道剑意罢了,张衍真身当还远在浮游天宫渡真殿中。

  须臾,所有光华一收,一名玄袍道人踏空而来,稽首道:“有劳牧真人久候。”

  牧守山目光灼灼地看着来人,道:“渡真殿主,你所习剑法,莫非是少清化剑?”

  张衍微笑一下,点头言道:“我因在飞剑之术一道上颇有心得,曾获掌门真人允准,去往少清学剑,蒙少清岳掌门指点,确实获益不浅。”

  牧守山若有所思道:“原来还有这般内情在。”

  在张衍上回展露出杀伐真剑时,他便猜测对方极可能是得了少清派某位洞天真人的传承,但却未曾想到,真实情形竟然是对方得了少清正传。

  他心中判断下来,认为张衍因功法路数不同,无法练出少清剑法之上的种种神通变化,但只论飞剑运使上的造诣,天下同辈,除了少清派洞天真人外,怕是无人可以与之比肩了。

  只是如此,其实还好对付,关键是张衍除了飞剑之外,还同样法力深厚,就是正面对敌,也几乎不惧任何同辈。

  他已是意识到。此一名对手乃是平生仅见。心下不禁忆起何静宸和卓御冥二人,叹道:“渡真殿主,每一代皆是惊才绝艳,就让我来领教一下此代殿主之能。”

  张衍看了一下左右,道:“此处乃是真人修道之地,我等不如换个地界?”

  牧守山听了这话,深深望了他一眼,道:“好,渡真殿主请随我来。”

  当下纵起清光。往远空飞遁,张衍则一晃身,与剑光合一,也是化虹遁来。

  行有数个时辰之后,两人却到了一片荒漠之中,此地除了无垠大地,方圆数万里皆无任何起伏山岭,到了这里,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牧守山道:“此处如何?”

  张衍一扫四周,道:“确实一处斗法的好地界。”

  牧守山道:“渡真殿主尽管出手。他既在你手中败北,此回就由我先来领教高明。”

  张衍一点头,道一声得罪。身躯立在原处不动,只心下神意一引,一道剑光已是穿空斩杀过去。

  既然早说与对方放手一战,那么有杀伐真剑在手,自然要将自己这个优势充分运使出来。

  不过从这一位脾性上看,与先前那位却是截然不同,应是视作二人,既是不了解对手。那便唯有先作试探了。

  牧守山看那剑光过来,却不闪避,拿出一把砂石,往外一洒,就在身躯之外浮起一道瑰丽霞光。

  剑光须臾飞至,斩在上方,却是有如斩中金铁,发出摩擦碰撞之音。极为刺耳。此砂不断转动,在消耗大半之后,却是硬生生将剑光顶在了外间。

  张衍见状,也不忙着出手,而是饶有兴趣问道:“牧真人。却不知这是何物?”

  牧守山也不隐瞒,直言相告道:“此物名为‘绞尘砂’。是先师当年征伐北冥之前,集众力采得天外上百种罡英,再加十二种奇药祭炼而成,本是准备用来应对少清派杀伐真剑的,只是后来未曾用上,就分赏给了门下诸弟子,我便是那时得了一些。”

  张衍目光微闪,道:“哦,山门当时有对付少清之意么?”

  牧守山摇头道:“虽无此心,但不可不作防备。”

  他拜入山门之时,正值溟沧派正是全盛之时,声威宏大,如日中天,放目天下,只有玉霄、少清两派同辈堪做敌手。

  当时门中洞天真人,几乎个个都曾设想过若与这两派修士交战,己方该当如何应对。

  而少清杀伐真剑犀利非常,更是尤为重视,是以溟沧派中有不少人针对此物造出了不少厉害手段,这“绞尘砂”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张衍深以为然,点头赞同道:“不错。”

  溟沧派攻袭北冥之前几乎是倾巢而出,那时和少清关系也只属平常,便是此派不会无缘无故袭人,但凡事总怕个万一,怎么准备也不为过。

  牧守山道:“说来先师造出这绞尘砂后,因无合适对手,是以未有过真正验证,不过……” 看向他看了过来,“今次我倒是可以代先师一了夙愿。”

  少清、溟沧两家立派以来,从未有过真正交手,而洞天真人之间未免本元精气折损,更不可能去主动邀战,晏长生倒是和少清派一位长老是好友,但彼此之间有无切磋却无人知晓,至少从未在同门弟子面前提及。

  张衍欣然道:“我却极愿一试真人手段。”

  他很是乐意见识到克制杀伐剑器各种手段,这对他好处也是不少,将来大劫之时,若是遇上相近手法,却也可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连反制之法也无。

  他向前作势一挥,这一次却非一道剑光杀来,而是上百道剑光飞斩而来。

  牧守山一抖袖,却是洒出了一大蓬飞砂,在他法力牵引约束之下环绕在身侧百丈之地,剑光过来,俱被其缠住绞磨,然而,其数目也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不断削减。

  张衍立时判断出来,此物的确可以暂时阻住飞剑,但这却是以这宝砂大量消耗为代价的,一旦用尽,便难再抵挡。但他不信牧守山只有这手段,否则根本不会再站再站他到面前来,于是手指轻弹,又朝其发出了数十道雷芒。

  牧守山一甩袖。同样打出数十雷光,两边在半空中碰到了一处,引得一阵阵炸裂轰音。

  与此同时,他以极快速度拿动一个法诀,身上便浮现出一团白皑皑的烟柱,直冲上空,只是一转一旋之间,就将所有剑光收入进去,便是其后再有飞来。也是同样隐没入其中不见,仿佛是进入了另一个天地。

  此术乃是前代洞天真人易散衫所创,名唤“烟云别离”,不单单是能克制飞剑,便连袭来法宝亦可将之暂时封镇入这云烟之内,使得其等不为剑主所用。

  只是此术施展,需得一种少见灵药为引,此物他本在洞天之内存有一些,也就是此回放开了洞天禁制,才让他取了出来。

  因数目稀少。他尽管有一身几乎用之不尽的法力,也不可能放开手脚施展。

  不过任何神通招数皆有各长短强弱,因张衍所用乃是化剑。并不追求杀伤之威,他才能如此轻易隔绝在内,要是杀剑在此,怕是眨眼便可杀穿了出来。

  张衍这时感应之中,自家与那所有剑光之间的联系竟是变得若有若无,似乎距离自家极为遥远,难再遥御,不觉一讶。

  他转念一思。忖道:“这等感觉,却有如入了小界之中一般,当是其运用遁空转挪之妙,将之暂时困入其内,不过能困得百道,却未必能困住千道万道。”

  于是神意一凝,却是驱动更多飞剑斩杀过去,一时万千流光齐射而去。

  牧守山眉头一皱。的确如张衍猜测一般,他此刻固可拦阻得百余道剑光,但面对如此多的数目,却也是无能为力。

  倒非是这门神通太弱,而是他对于此道并不精熟。还未曾练到高深境地。

  他伸手往前一按,身旁烟柱缓缓往外扩散去。而他自家则是抛出一枚翎羽,轻轻一抚,就往外抛去。

  此羽到了天中后,便急骤远飘,每过一段距离,其就分化出一根来,只数个呼吸,就变作百余数目,悠悠往外飞走。

  张衍也是留意到了,随意发去数道雷芒,以作试探。不想所有雷芒居然从那些翎羽之上一穿而过,好似其等只是一个个虚影,他沉吟一下,却是无法判断此为何物,不过其还威胁不到自己,决定暂不去多管。

  牧守山外间那烟柱在万千剑光冲击之下,终是达到了收纳极致,轰然一声崩溃为无数烟气,而里间剑光脱了束缚,被外间虹光裹挟,齐往中间那人影所立之处杀了过去。

  牧守山神情不变,拿了一只香炉出来,单手持拿,运法一震,就那炉盖掀了去,再轻轻一晃,就有一道道璀璨流光自那炉中飞出,绕走旋游,飞跃不定,伴有尖啸之声,片刻之间就将他身躯周围数里之地俱是布满。

  此名为“玄离磁罡”,可依附飞剑之上,使之滞重难御,若不及早驱除,便会失得灵性,是他在外兜转十余载,去天外地底采来的,本来也是准备万一遇上剑修,也能有一抵御手段。可至到被擒,也未有机会用过,未想今朝却是拿了出来。

  但毕竟此物未经验证,对上杀伐真剑,是否能够抵挡他也毫无把握,好在方才已是布设好了退路,便是不敌,也能退走。

  天中剑光瞬息即至,只是斩入到磁罡之内后,却是有一瞬间得迟滞,随其往里深入,随着越来越多磁罡沾染到剑光之上,其也变得越是越是沉重,好似进入了泥沼之中。

  张衍看了下来,却是觉得有些眼熟,暗道:“此却与我以往见过的‘两极星罗磁光’有些相似,不定是一脉相承,不过拿来对付寻常飞剑是足够了,我此剑已变玄入真,想要阻住,却无可能。”

  他神意一动,所有剑光忽然一颤一转,就将所有磁光皆是震荡开来,其景犹如在水面之上有万千跳游鱼同时跃起,激起无数浪珠涟漪,而那磁光在剑光劈斩之下,也是纷纷崩散。

  牧守山看在眼中,却并未露出颓色,反而精神一振,心下忖道:“如此看来,这磁罡也能稍作阻碍,并非无用,再加上我先前手段,足可与那飞剑做一番纠缠了,看来不必再试探下去,稍后就可摆开阵势,与之堂堂一战了。”

  他把那香炉收入袖中,这磁光无了根源,不过几息之后,就剑光被彻底破去。随后转头往下杀来。

  此刻面前,看去再无任何一物可以用作阻挡。

  他抬起头来,面色平静地望着漫天剑虹,任由其杀来,却是不闪不避。

  只一眨眼间,最先一道剑光已是欺至近前,正正斩中他身,然而就在此刻,他却陡然自原处不见,后续袭来剑芒,俱是一个个斩落在了空处。

  与此同时,半空中一根翎羽极为突兀的消失不见。

  张衍立刻察觉此处灵机有异,不由看了过去,恰好看见牧守山自那处虚空之中踏步出来,不觉一挑眉,心意再动,远处剑光又一次跃空斩来。

  只是奇异的是,这次景象却与上回相同,剑光方一斩中其身,牧守山又一次消失无踪,同时半空之中又有一根翎羽消失,下一刻,其身出现在了那处,并言道:“渡真殿主,此是先师所赠真宝,名为‘万相翎’,自我得来后,还从未在人前施展过,便连他也未曾用过,有此宝在,尊驾便有杀伐利器,也伤不得我。”

  张衍笑了一笑,道:“若是果真如此,真人方才也不必将那些克制飞剑的手段一一试过了,想来其中还有缺漏。”

  牧守山却是大方承认道:“渡真殿主说得不错,但试问世间有哪一件法宝能够完满无缺?便你这飞剑,不一样有克制之道么?可见法宝之高下,还要看手执之人如何运使。”

  张衍笑了一笑,道:“既是如此,贫道就在此领教高明。”

  牧守山神色变得认真起来,道:“正要如此。”

  他往后一退,随后把身一晃,俄而,就听得大响声起,前方灵机大动,陡然放出两尊法相,一尊朱炎焰焰,烬光星落,似烈羽炽燃,赤鬣腾腾。一尊浑沙羃羃,飞霰如雹,首尾有一道白气贯串,仿若云中定针。

  两尊法相分开两边,一尊在左,一尊在右,其中各是站有一人,左边那个神色自负,目光看来时很是不善,右边之人还是一如既往平静温和。

  两人同时道:“渡真殿主,得罪了!”

  下一刻,无边光华齐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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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千羽可落剑华中

  两尊法相同时发动,光霞横溢,宏华盖云,将方圆万余里都是笼罩在内。

  张衍眼下显是无法挪遁出去的,不过他也不准备如此,清喝了一声,也是现了法相。

  须臾,就把似无边际的混沉玄气展将开来,随后不闪不避,悍然冲上,与两具法相迎头撞在了一处。

  轰!

  半空中暴起席卷天地的震响,天中那来势猛烈的赤火金光竟是被他反推了回去。

  便是以一敌二,他法力也是稳稳胜出。

  右侧那白衣牧守山不禁露出吃惊之色,而左侧那一个,却是冷哼了一声,未想他们也二人一起发动,正面也不敌此人。

  不过他们纵然被落在下风,却也未曾生出闪躲之念。

  要是单独相斗,这个时候或许会惧怕对方趁势欺压上来,但两人合力却是不同了,无论张衍选择攻击哪一个,另一个就可好整以暇,从侧背攻来,形成前后夹击之势,立刻便能将局面扭转过来。

  张衍十分清楚,两人出手,可相互配合,遮掩回护,进退交替,特别一方支持不住时,另一方还可上来纠缠,这可不是对付一个人时那么简单。

  尤其对方有造化潭在手,只要未被完全击溃,过不许久,又可恢复过来。如此堂堂正正相斗,纵可把可二人压下下风,但要分胜负,却也不易。

  不过这对他而言,也是难得机会,溟沧派开劫之后,可以想见,他所遇对手不会只是一个。且各派修士为自身性命及山门安危着想,必会手段尽出。那便很难言是否也有这等恢复法力的宝物,那先前见过的敞心盘就是一例,故不能存有丝毫侥幸之心,唯有将此视作常态才可。

  他目光一扫,两个牧守山虽是模样看去一样,但辨认却是不难,是一个乃是主身所在,身着白衣,神情温和。无有半分戾气,另一个却是一身金赤大袍,自傲非常。

  眼下最佳选择,就是先设法牵制其中一方,实全力再强攻另一方,争取将之在短时内拿下,如果顺利,两人就可被他逐个击破。

  不过选择哪一个却有讲究,因为这两人之间虽可相互沟通,但毕竟已是二人。神通道术之流,却是无法合用,利用的好。却也能收得奇效。

  他心意一转,顿时有了决定。当下祭起清鸿剑丸,变化为万千剑虹,全数往那左侧那身着金赤袍服的牧守山斩杀了过去。

  此人上回与他有过斗法,领教过厉害,现下一见杀伐真器斩来,登时色变,只把灵机一敛。就将铺开数千里的法相收敛入身,以此避开了大部分剑光,随后身上光芒一闪,似是借了什么法器之助,以极快之速往后撤去。

  张衍在祭出剑光之后,就不再去多瞧,鼓动起一身浩荡法力,转头朝着右侧那白衣牧守山全力压上。后者撇了一眼。见另一个自家正遭受剑光逼迫,显是无暇抽手出相助,念头转动之间,差不多已能猜出他的打算。

  因知张衍的厉害,在这六年之中。两灵互相商议过该如何合作配合,眼下景象。也曾有过预料,故他胸有成算。先是一催那万相翎,引得法宝脱出战圈,远远飞去,并在后方留下一个个羽影分身。

  下来再低喝一声,却是毫不顾惜法力,把法相前后荡开万余里,自正面迎了上去。

  轰隆一声,这一番撞击之下,玄气火芒顿时搅在了一处,然而他这边明显势弱,只十几个呼吸,就有溃退之象,不过到了这时,他却不再坚持,将法相一收。

  那玄气无了阻挡,一下以卷岸推山之势冲上,然而就在撞至他身上的那一刻,其人却是凭空不见。

  与此同时,天中一根翎羽也是骤然消去,而他身影却是从这处破空踏出。

  “万相翎?”

  张衍目光微微闪动,与这法宝对上这几次后,以他见识已差不多已能看出些许端倪来了。

  他心下暗忖道:“这当是一件助人遁挪的真宝,不过每次牧守山遁去之后,必然出现那翎羽分影所在之地,本来攻击这些羽影即可,不过我方才试过,在其等不动之时,好似是介于无形有形之中,是以如此做并不可行。”

  他猜得半点不差,万相翎分影未曾起得作用之前,便是一介幻象,但起得作用之后,就立刻消隐不见,是以用寻常手段是攻击不到的。

  “牧守山每回遁去,非要与我这边法力接触方可,那显而易见,其自家无法主动挪移,非得等那法宝发动才可,那么这当是遇到威胁到其性命的攻势才会如此。”

  他对此判断也是极准,牧守山祭炼成这法宝后,便无需再主动驾驭,故与人斗战时,根本不必在乎自家损伤,一旦遇到什么致命危险时,都会被这法宝挪转走,前提是天中还有羽影尚存。

  张衍一番思考下来,认为这法宝看去麻烦,但也不见得就全无弱处可寻,只在眼下,就有两个方法应对。

  一是与之拼杀法力,一点点消磨其本元精气,二是以紫霄神雷网这等神通罩定所有翎羽所在之地,那么任凭对方从哪里遁行出来都会落在他攻击之下。

  只是前一个方法用时太长,变数也是太多,要知现在场中还有另一个牧守山存在,短时内能够将之压制,时间长了,可就不好说了。

  至于后一个办法,倒是立竿见影,不过他能想到,牧守山身为宝主,应该同样也能想到,不会没有防备,贸然用上,可能会被对方反过来利用。

  念头转过几遍之后,他就有了主意,拿了一个法诀,身后玄气海中,渐渐探出一只大手来,向前方探了过去。

  “这门神通……”

  牧守山神色一凝。他听过另一个自己说过此门神通的厉害,威力很是宏大,而张衍明明知道他有万相翎在身,还是一样使了出来,那里面说不定还有什么不为他知晓的变化,故此不敢令其近身,当下伸手在虚空之中一按,周围却是渐渐生出一面形如琉璃的壁障来。

  大手很快袭来,竟是一下从壁障之内穿入进去。然而奇异的是,从张衍这边看去,其明明已是到了牧守山头顶之上,但想要将之一把抓住时,结果却是从对方身上一穿而过,好似这一刻,两者已是分属不同界域。

  而自牧守山这里观来,那玄气大手陷入壁障中的那一半已是消失不见,并未落得他这处。

  可仅仅只支撑了片刻,他就觉得不对。身上法力竟然如飞而逝,就是连那造化潭水也有些接济不上,如是这么下去。差不多数十呼吸,身上法力就要耗尽。顿知这门神通虽然威能宏大,却也不能长时支撑,只得往后一退,遁至壁障之外。

  随他撤去法力,那壁障也是如气泡一般破碎,而那五行大手仍是好端端的停在原处,向上一抬。又是往他所在之处捉来。

  牧守山待要再躲,却觉身躯一震,立知自己是中了五行遁法,对于这门神通,他却无有太多应付手段,只能喝了一声,凭借自家法力强行挣脱开来,可还未等他彻底遁开。一个抬头,却是见得难以置信的一幕。

  只见无数流星剑芒自身后而来,一时竟将他所有去路俱是封死。

  他也是错愕,这杀伐真剑不是在和另一个自己纠缠么,怎么到了这处?

  要是张衍调得少数剑光过来。他倒不奇,可这数目。几乎是铺天盖地,便非是全数,也是到得大半了。

  这时他已是避无可避,看了一眼四方,明白已是入了死局之中,索性不再动作,任由剑光将自己淹没。

  天中一根翎羽骤然消去,他自那处显身而出,但是剑光已是铺满了这片界域,他方才出来,又被斩中,顿时又是不见。

  下来一段时间,无论他从哪一处出来,皆是方一露面,便被斩杀了回去,原本数目众多的羽影也是变得越来越少。

  而牧守山自家,则因被不停挪遁来去,根本施展不出任何手段来,只能一遍又一遍看着剑光落下。

  张衍本还提防法宝真灵出来主动阻止,但直到此刻也未见得,那不是对方做不到这点,就是在漫空剑光逼压之下其根本不敢有所动作。

  此时万里之外,另一个牧守山正在飞速赶来。

  方才在飞剑攻击之下,他只得不断退避,而那飞剑常作迂回包围之势,通常只以十来道剑光上来斩杀。他未免被困,只得不断往无有剑芒之处不停遁走,直至心神之中传来警兆,这才猛然发现,大半剑光居然早已在不知不觉之中撤走,与他纠缠的其实只是少数,顿时惊怒交加。

  他十分清楚,他们之中任何一人都不可能单独面对张衍,要是那头战局结束,那么自己一人也是无力回天了。

  不过他们双方各是练就一门神通,若在互相间隔不超过千里,就能将任意一方凭空挪遁过来,进而化合为一,是以他只要及时赶到,便不是无有机会。

  张衍这边,他负手而立,从容无比地看着那天中翎羽一根根消失,尽管万相翎在飘动之间,还在不停化出新的翎毛,但却是及不上他斩杀之速,此时场中差不多还剩二三十根,差不多再有数十呼吸,就可彻底解决。

  就在这时,他闻得后面有动静,回头一看,却见一道遁光过来,知是另一个牧守山已是赶了回来。

  他神意一动,几道剑光当头斩去,其却是折身一绕,轻易避了过去,仍旧冲来。

  张衍笑了一笑,伸手一指。

  牧守山顿忽感前方百里之内,灵机有暴跃之势,他上次领教过厉害,知是凌空雷震之术,赶忙一顿一避,想要绕过。

  哪知这时那灵机却是骤然隐去,就在他惊疑不定时,一连串炸响却是在身边爆开,顿时将他法体炸散一半,只是他一晃之间,就又复原。然则欲再往前冲,那灵机暴动之感又是生出,有心置之不理,却怕中了陷阱,只得再次躲开,可才一做出动作,又是一道道雷光在周侧闪出。

  张衍淡然看着,这凌空雷震经他重作推演之后,已是将原来缺陷弥补了,发动之时,实则根本无法让人察知。

  不过他还更进一步,可在短时内压住雷芒,使其暂不发动,最迟可延至七八呼吸之后,如此神通跃出之势可快可慢,更可用以惑敌,威慑之力却比原先更大。

  凭借此法,又利用对方急于救援之心,却是硬生生将其拦在了外间。

  此时在剑光劈斩之下,最后一片翎羽消去。

  白衣牧守山显身出来后,望着四面八方遥指着自己的剑光,叹了一声,道:“张真人,是我二人输了。”

  张衍闻听此言,笑了笑,一抬手,满空光华顿时一敛,化作一道,飞回他身躯之旁,悬停不动。

  牧守山待另一个自己过来,拿一个法诀,其便一道流光飞来,顿时隐没入他身躯之内。

  张衍见此,不觉心下微微一动,他想了一想,问道:“牧真人方才所用神通,可把我那‘太玄一气五行大手’引入镜壁之中,不知唤名为何?”

  牧守山哦了一声,却是反问道:“却不知渡真殿主你这门神通又是从何处学来?”

  张衍回言道:“却是我自家推演得出。”

  牧守山一怔,随即道:“难怪了,我想怎从未听闻过这等法术。”

  他顿了顿,才道:“我所用之法,名为‘玄转天罗璧’,却是先师所传,此法当时非我几名师兄弟都是习得,不过听闻晏、李二位师兄最后也未曾练成,我若非这八百多年来被困此间,整日除了打磨功行就是修炼神通道术,怕也是练不成的。”

  张衍点头道:“原来是上代掌门所传。”他转了转念,道:“我愿以一门神通之法与牧真人交换此术,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溟沧派中许多神通不是他愿学,而是需功法相合,否则结果必是事倍功半,如今这门神通看去却不必如此,哪怕自家不练,那来借鉴也是好的。

  牧守山微微有些心动,张衍神通道术虽是使用不多,但无论清凌空雷震还是五行大手,都是厉害非常,但是再是一想,却是摇头,道:“我身上神通之术已是不少,再多练几门也无什么用处,不过这门神通也非是什么不传之秘,渡真殿主若是愿意学,我传了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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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四章 托付百战斩执念
  
  牧守山随意伸手一点,凝聚出一枚金光灿烂的符箓,就往前送来,道:“渡真殿主取去看了便是,以尊驾功行,我也无有什么可以指点,只能靠你自家领悟了。”
  
  张衍神意一动,一枚玉简飞出,将这符箓收了,又收回衣袖之内,随后道:“那便算我欠真人一个人情。”
  
  牧守山看了过来,道:“我观渡真殿主,似乎亟待提升实力?”
  
  张衍微笑道:“真人不必试探,真人若是心中放下了,自然可得答案。”
  
  牧守山沉默一下,随后道:“此非是我想弃便弃的,眼下看来,还差许多。”
  
  张衍奇道:“真人之意是?”
  
  牧守山沉吟一下,才道:“我二人本是同出一源,如我是那正念,他便是阴思,从陈老祖所留遗册来看,这并非不可化解,我这数百年中一直在设法克制,然则效用极小,越是想要将他制住,越是可能反过来助长于他,故我后来只能取诸平衡之道。然方才渡真殿主败他一次,执念遭挫,现下比我却是稍有不及了。”
  
  张衍考虑一下,问道:“若我能再败得真人一次,可否还能挫磨此念?”
  
  牧守山道:“或许可成,只是再与渡真殿主相斗,我若是不出尽全力,此法却也无用,尊驾不妨容我多做一些准备,而后可再战一场。”
  
  张衍笑道:“好,能与真人这般对手常作切磋,却是我之幸事。”
  
  牧守山有造化潭在手,可以说不怕法力损耗,况且对方若得更多准备,相信战力还不止局限于此。
  
  如此下去。恐怕每隔一段时日就可斗上一场。但这正是他求之不得之事,可以说天下间大半洞天真人都无这等机缘。
  
  不过他也知世上有许多玄妙法门或者法宝,可以令人入至幻境之中相搏,虽与真正斗法有些差异,但同样也可增长斗战之能。
  
  牧守山继续说道:“我只怕渡真殿殿主未必能次次败我,只要我赢得一次,那执念恐又会故态复萌。”
  
  说到这里,他感叹道:“便是当年,晏、李两位师兄相互切磋。也是互有胜负,他们当年一战,晏师兄只要稍有不慎,有可能败北的就是他了,我那执念也未必敢出来,那么山门如今局面,很可能就是另一番模样了。”
  
  张衍点头,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同辈二人对斗之时,战局可谓瞬息万变。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生,一二次还好,但若十次、二十次、甚或数十次。那便难说得很了。
  
  只要双方不是差距到天差地别,便是处在弱势一方,在完全了解对方路数之后,若布置得宜,也不是完全无有胜机。
  
  只是他此次是为印证自身,不是生死相斗,所以还有许多杀招未使,更还有几件真器不曾动用。不过这便无需多做解释了。
  
  他想了想,道:“既然这条路可行,那总是要试上一试的。”
  
  牧守山一笑,道:“既然渡真殿主愿意相助,那我岂会不识抬举,便就照此施为。”
  
  张衍笑道:“真人需用什么,可与我说。“
  
  牧守山也不客气,道了许多需用之物。又道:“只要凑齐了这些物事,我便可着手祭炼法器外药,这差不多要三十至五十年时日,到时渡真殿主可再来比过。”
  
  张衍与他道别之后,回至浮游天宫中。便去正殿面见秦掌门,将此行经过禀明。并道:“牧真人无需将那执念彻底消去,此也难以做到,但得弟子相助之后,或可暂且束缚住另一个自己,不使其再出来为祸。”
  
  秦掌门颌道:“此事渡真殿主可以自决。”
  
  他拂尘轻摆,一名童子捧着一物走上来,恭恭敬敬送到张衍面前,后者看去,却见那是一本符册,却不知内中所载是为何。
  
  秦掌门道:“此是九城之中一班小儿名册,共计百五十人,资质皆是上选,渡真殿主下回去往小寒界,可以交给牧师兄。”
  
  张衍听秦掌门这么一说,立明其意,这是看牧守山门下无有一个传人,故此送些名册过去,供其择选弟子,他收了下来,道:“弟子必会带到。”
  
  秦掌门不再说话。
  
  张衍见此,便就起身告辞,出了大殿,就纵光回得玄泽海界,到了自家修持所在,在玉榻之上坐定,调息理气,恢复法力。有大半时辰之后,出了定坐,将那一枚玉简拿了出来,神意入内一转,现其中竟是一篇篇蚀文。
  
  他不由忖道:“难怪牧真人说无法指点于我,这蚀文法诀,不同之人看去便会得出不同领悟,他今番所用,乃是其自身所得,便是肯传授我,我也无法练得出来,唯有自家去详加揣摩。”
  
  按牧守山所言,这门“玄转天罗璧”,连当年晏长生、李革章也未能成练成,后其被囚八百余年,这才沉下心思练成,此法当是极难。怕是有大半功夫用在了推演蚀文上,不过他有残玉在手,这对他来说倒非什么难事。
  
  他将案上一封书信拿起起来,却是陶真人寄来,言称此时李岫弥先一步南下,已在南崖洲周遭开始了布置,但要见得成效,却还需数十载。
  
  他想了一想,功聚双目往天中看去,却见天中景物一变,显出一片汪洋大海来,正是此刻风陵海上景象。可见得那处有一冥洞涡旋,四周微弱灵机皆是往此处聚去,猜测应是那是吴汝扬所在之地,只是细观之下,现其气机衰败,无时无刻不在减弱之中,照这么下去,至四五十载,就会彻底崩塌。
  
  他忖道:“吴汝扬果然寿数将尽,玉霄派底蕴深厚,若少得一位洞天真人,必不会设法再助得一人成就,这位吴真人如此卖力,那么此次人选。很可能是他吴氏中人了。”
  
  他目光一转,又往南崖洲外侧看去,却是未曾见得李岫弥气机所在,显是其隐藏的极好。
  
  不过看了这一会儿下来后,他却觉法力耗去不少,不亚与人小战一场,稍稍一思,便不再多观,将目光收了回来。而后心意一动,身上雷光绕转,只瞬息之间,整个人便消失不见。
  
  同一时刻,风陵海上,吴汝扬猛然睁眼,惊疑不定地看着上方。
  
  就在方才,他心中却是升起一股莫名警兆,似是什么人在窥望自家一般,却是令他心惊无比。
  
  他修道三千载,很是明白,能做到这一点之人。那法力必然远远胜过自己,这等人物,世上却也无有多少。
  
  半晌之后,他目中精芒退去,重又陷入沉寂之中。
  
  若在以往,他孤身一人在外,绝不敢小视此事,必要设法遮掩气机。或布置禁阵,以防自家遭得什么暗算,可现下他已是活不过多久了,自是不愿再多此一举,平白耗损法力。
  
  他往那前方水池之中望去,自上次出去一回之后,最近一段时日海上就再无什么大动静。
  
  陶真宏等三人若不是被他惊退,那么就有可能是找到办法避开了细袖银鱼的查探。不过对于此事,他已是有了一个打算。
  
  这时听法坛之下有声响道:“师祖,门中有书信送至。”
  
  吴汝扬道:“拿了上来。”
  
  过得片刻,一名小童捧着一封书信上来,恭恭敬敬摆在他身前法案之上。再躬身一揖,就小心退了下去。
  
  吴汝扬目光往下一投。那书信便自飞起,在面前展了开来,他看过一眼后,露出欣慰之色,道:“丰谷不负我望,看来再有数十载就可成就了,到得那时,这南海之事,我当设法来个了断。”
  
  他收回神意,任由那书信跌落在案上,随后拿出一枚丹药来,服食入腹,随后双目一闭,重又入得寂坐之中。
  
  玄元幽寰大衍洞天之内,张衍身影自虚空之中显出,此地望去仍是白茫茫一片。
  
  距离上次到此已是过去六载,这里景象未有任何变化,他能感觉到外间灵机仍在源源不断往里涌入进来,这个过程并不激烈,但却是持续不断。
  
  忽然,此间气象为之一变。面前云雾缓缓散开,竟是露出一片万顷碧波,海上三有座仙山,雾气氤氲,云光若锦,可见山中有无数奇花异草,灵株仙树。
  
  一道虹桥倏忽飞至,到了脚下,似来接引一般。他笑了一笑,踏步上去,光华只是一闪,眨眼便到了仙山之上。
  
  山河童子站在前方,恭敬一揖,道:“见过老爷。”
  
  张衍点头道:“看来你已是镇定住此方灵机了,不过此回只我一人到来,无需招待外客,这些幻化景物就散了吧,免得耗费灵机。”
  
  山河童子道了声是,只是须臾功夫,此间所有海水仙山,俱是一齐消失不见。
  
  张衍令他退下之后,便在虚气之中盘膝坐下,将心神沉入残玉之中,慢慢推演起那一段蚀文法诀来。
  
  日月如流,时光匆匆,转眼又是三十年过去。
  
  吴汝扬自坐定之中醒来,与数十年前相比,他更显苍老,齿脱落,形容枯槁,身上肌皮只薄薄一层,仿似其中精血俱已空了。
  
  这是他肉身寿数已将至尽头,又不愿浪费法力维系,故才变得如此。
  
  他唤道:“来人,门中可有书信?”
  
  听得他唤,一名中年侍从跑了上来,手中拖着一只信匣,躬身道:“师祖,这些年中收得书信皆在此地。”
  
  吴汝扬看他一眼,抛了一只玉瓶予他,道:“你也算是忠谨,此丹可保你寿过百岁,筋骨强健,无病无痛。”
  
  中年侍从露出一丝喜色,跪下叩了一头,就紧紧捂住玉瓶,倒退着下了法坛。
  
  吴汝扬拿起书信,这些许多是派遣出去门下弟子传报,有些却是自族门之中是送来,后者所述,多为吴丰谷修为进境,最后一封书信甚至言及其成就之日已是不远。
  
  当年他与门中曾有过约定,自家故去之后,可由吴丰谷接替己位,
  
  但反过来言,他若不去,则其就难以真正成就。
  
  他不由长叹了一声,忖道:“看来已是到了时候了。”
  
  只是他也不甘愿死得这么无声无息,因而在闭关之前,一直在筹谋一事,便是彻底平定南海。
  
  但只要陶真宏三人不除,此事始终是无法解决的,但也不是全然无有办法。
  
  北冥妖部之所以能牵制溟沧派数千载,那是因为其后有元君宫为凭,短时内不惧围攻,加之又在北冥洲上,溟沧派没有绝对把握,或者玉崖这般镇定洲6的至宝,拿其是无有办法的。
  
  但陶真宏却是三人不同,其等没有此等依托,只能躲去他处,他这些年暗中设法查探下来,已能确定,其等俱是躲在东海上一处小界之中。
  
  故他决定遮去气机,掩藏行踪,暗中杀上门去,若能一战将三人重创或是杀死,那么也算为山门除得一个大患,吴丰谷继替上来也会更是稳妥。
  
  他面无表情起得身来,收拾一番,将法案上需用之物皆是收入袖囊之中,而后拿一个法诀,就化一道淡淡烟气,直往北方行去。
  
  此时风陵海外一万里,海底深处一洞窟之内,李岫弥此刻正潜身在内。
  
  先前觉是“细袖银鱼”这等物事导致自家行踪被泄后,他便捉了许多回去,三人详研下来,现此鱼擅长追逐灵机,并以此为食,是以无论哪处地脉灵机变动,其便会赶去,只要数目一多,便会引得风陵海注意。
  
  针对此点,陶真人祭炼了一百余张聚灵阵盘,埋在了布阵之地,但有灵机外泄,便被引去,虽会把少数银鱼引来,但却不至于成群结队而来。
  
  李岫弥本来还想着玉霄派当会有反手制约,但是未想,这数十年来,竟是毫无动静。
  
  但他仍不敢有任何放松,时时刻刻在防备吴汝扬,要知这人可不同于玉霄派其他洞天真人,可是当真会跑出来动手的。
  
  然而就在方才,他却忽然察觉不到对方气机了,不觉大惊,唯恐是自家行踪被现了,忙是退避,一连出去两万余里,却不见任何异动,不觉奇怪,暗道:“怪了,这老道行事向来张扬,从不遮掩,今次如此,莫非是寿数尽了不成?”
  
  但随即他又摇了摇头,洞天真人身亡,有清气散扬,其又不是在山门之内,不会这般无声无息,那其究竟为何如此做呢?想到此处,他心中不觉涌起一阵不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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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五章 潜身入东海 虚气定界关
  
  吴汝扬往东海而去时,纵然他遮掩了气机,但却并不是无人察知,一只魔头自虚空之中显现出来,看着他远去身影,把身躯一晃,却是跟了上去。
  
  东华西南之地,地底深处,司马权本是坐在宫鼎之内恢复天魔之体,可瞧见一直在自家监视之中的吴汝扬竟是出了风陵海,却是令他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这老道这是往何处去?看这方向,似是北上东华,不对,那不必自海上而走,那多半是去东海了。”
  
  他念头急转,吴汝扬早已是老朽不堪,将死之人,却如此大动干戈,那多半是与陶真宏三人脱不了干系。
  
  “定是其找到了三人所在之地,是以他要去做个了断!”
  
  想到这里,他目中陡然放光,有幽幽魔焰冒了出来,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虽眼下他还未曾全然恢复,但已是具备原先*成的实力,不碍他运使法力,如果此次运气好,不定还可多得一些收获。
  
  可在他正要动身之时,却又现一处不妥。
  
  洞天真人动手,天下诸真皆会关注,只数个玄门修士相斗,他们或许还会冷眼旁观,可要是他在那个时候跑了出来,便是能够成功得手,指不定会面对玄灵两家围剿。
  
  本来在南海之上,这等事便是生,他自问也能跑掉,可在东海却是不同了,那处距离东华十六派委实太近了。
  
  “需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无心来理会,唔,那几处本来还想留在关键之时动,不过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洞天真人斗法,无有可能太快分出胜负,况且吴汝扬为了隐藏气机。也不可能走得过快,是已他也不必急着追去。跃出宫鼎,于心中一唤。过了许久。慧晓入至石府之中,躬声道:“弟子拜见恩师。不知恩师有何吩咐?”
  
  司马权道:“我关照你等炼造的煞御魔心可曾好了?”
  
  慧晓回道:“二十年前便是已成了,只是恩师闭关,不敢打搅。”
  
  司马权很是满意,道:“甚好,立刻拿了过来,为师需用。”
  
  慧晓拿了一枚牌符出来,放出一个魔头,关照几了句。那魔头便就飞去,差不多有一刻之后,便就叼着一颗奇黑无比,足有栲栳大小的人心过来,其还在不停勃动之中,咚咚颤动之声有如擂鼓。
  
  司马权伸手一拿,将之拿来,随后往自家胸膛之中一按,便就坐了下来。
  
  这“煞御魔心”是他按照那玄镜之中记载打造出来得法器,虽并不能用来斗法。但却能使得他驾驭魔头的威能更胜以往。
  
  虚天之中,一只宫鼎正漂游在九洲之外,然则此时。却有无数魔头自殿墙壁画之中跃了出来。
  
  而后其一头头叮附在了鼎壁之上,密密麻麻,铺满一片,几无空隙所在,随着咆哮尖啸声起,其便一同法力,缓缓推动着大鼎往东华洲方向而来。
  
  他准备在关键之时,将这宫鼎推入东华,那么下方洞天真未免生灵涂炭。灵机被毁,必会设法阻止。
  
  此鼎坚固异常。难以轻易毁毁,他昔年虽曾打碎了一只。但那是因为其原本就已是坏去大半了。
  
  这些大鼎若是数个一起砸来,足够十六派手忙脚乱一阵了,原本他是准备在自家遭遇危险之时用来搅乱局面的,但现下要想不令玄魔两家注意力全数集中到自己身上,却不得不先动用了。
  
  当然,眼下只这一个宫鼎砸落下来,他还无法完全放心,故是准备在合适之时,将这数十年里暗中积蓄的六阴魔虫全数放了出来,若此次能够得手,天上地下一齐动,差不多也就能争取到足够时间逃遁了。
  
  做好布置之后,他关照慧晓这段时日内绝对不可外出,随后便就化作作一阵阴风,往地表上来。为免诸派真人察觉到他行踪,故他不敢横渡东华,而是向往南行走,也是准备自海路之上绕走一圈。
  
  吴汝扬越过南崖洲后,便潜入深海之中遁行,不过他自然无法与李岫弥相比,又用了两个多月,方才到得东海海域。
  
  按照弟子信中所言方位,他用心感应了片刻,立刻就找准了位置。
  
  这并非陶真人并不知晓遮掩,而是其纵在小界之内修行,却也需借取外间灵机,故出入门户通常是不会合闭的。
  
  吴汝扬知道界门所在,却反是不急了,极有耐心的缓缓靠了过去,用了数日夜功夫,才接近了那处门户所在。
  
  仰看去,那处却是悬在半空之中,只是外间有一面面阵旗漂浮旋转,甚至连海下都有不少。
  
  他心下忖道:“陶真宏此人行事果是小心,在小界之外还布置有一个禁阵。”
  
  这禁阵对付他这等洞天真人来说自是无用,但若他强行闯了过去,则必然会将对方惊动,那么也就无法做到出其不意了,里间之人也无需做什么,只要把小界一闭,便可令他干瞪眼。
  
  不过他既然来此,又怎会无有准备?此行却是带了许多“鸱头恙蚕”和“巧心郎”。这两物都是南崖洲取来的异虫,若是这阵盘连接地脉,那么就用前者对付,如果无有,那后者足以破之。
  
  仔细观察了一下,现这便是简简单单一个示警之阵,却也是连接了地脉灵机的。
  
  他冷笑一声,自袖囊中取出了一只大缸,起袖一拂,将那缸盖掀了,不一会儿,听得窸窸窣窣的声响,却见一条条指头长短,又形如白蚕的怪虫自里爬了出来。
  
  其头上纹路有如猫脸,身体卷缩,偏又直立而起,乍一看去,宛如病入膏肓的老叟,模样古怪无比。
  
  这些虫豸落至水中之后,也无需特意驱驰,身躯一曲一缩。便窜了出去一截,有如弹弓一般,主动向着前方禁制灵机所在之处游动过去。
  
  其动作很是迅。用不多久,就一条条潜入了地底之下。攀附在地脉之上,开始吸吮吸起灵机来。
  
  吴汝扬本来担心,这“鸱头恙蚕”曾在南海之上用过一次,万一对方有手段反制,这些虫豸很可能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事实证明他多虑了,这大阵笼罩范围不过千多里方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座警阵,若要防备异虫。那还不如直接布置成一座杀阵。
  
  他在此耐心等了有三日夜,鸱头恙蚕已是将警阵下方地脉灵机俱是破坏了。但即便到了这一步,只要无有外力干涉,这警阵靠着阵中残余灵机,还可存在十来日。
  
  故此事情还不算做完,他又是拿了一只大缸出来,这其中装得便是那“巧心郎”。
  
  起手轻轻一拍,缸体碎裂成无数碎片,就有一条条其晶亮剔透,有如大蚯的长虫自里掉落出来。其本来俱都把身躯盘卷起来。看去似一团细线乱麻,只是一旦入水,就与水色混为一体。不做细察,根本看不出有此虫存在。
  
  他拿一个法诀,所有“巧心郎”俱是一扭头,向着禁制方向游去,并随着水流,一同混入了阵势之内,随后吐出缕缕细丝,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将禁阵之中所有法器阵旗俱都缠绕包裹起来。而后身躯往里钻入进去,竟是开始慢慢朽坏法器。吸食里间灵机,其中所有过程。都未有引起阵势半点异动。
  
  这虫豸天生能侵入禁阵中,啃食其中灵机,故被人冠以“巧心”之名,不过其虽是神异,但是寿数却是极短,至多存世半日,自身还脆弱异常,也就是对付这等方圆不足千里的小阵尚可一用,要是对上山门大阵,那至少要亿万之数,那必会引起极大动静,怕还未靠近,就被阵气轻易扑灭了。
  
  随着这两种异虫将这警阵逐渐坏去,吴汝扬也是慢慢往深处潜入,距离那界门还有差不多半程时,忽然,周围灵机毫无征兆的剧烈震荡起来。
  
  “不好!”
  
  吴汝扬神色一变,这分明是警阵被触动了,他却不知是何处出了问题。
  
  举目看去,却现在内警阵之内,居然还有一个阵势!
  
  “原来如此,陶真宏不是没有防备,而是阵中又套了一阵,只要外间这阵法一坏,里间阵法便立刻动。”
  
  他又是感叹又是无奈,这是最为简单的布置运用之法,但偏偏极是有用,便是事先知晓此间奥妙,他也无有办法破解,除非一气将这两座大阵一起打破,可要是能如此,又何必做这番动作?
  
  看着那出入门户,吴汝扬心中十分清楚,此刻小界中人应该已能看到自家形貌,若是无有意外,下一刻多半是合闭界关,若是动作够快,前后差不多只需要七八呼吸,也即是说,若不能在此之前想出办法,那么也就不用再费什么心思了。
  
  他双目之中陡然有精光闪出,看着那个已是渐渐缩小的出入门户上,道:“这里虽是远了一些,但可以勉力一试,若是不成,今番也只有退回去了。”
  
  嘴中一咬,将舌下一枚准备在关键时刻用上的丹药提前吞咽下去,霎时间,浑身法力汹涌,好似要撑破身躯,涌了出来一般,受此感染,原本干瘪下去的皮肉也渐渐饱满起来,新齿复生,须又长。
  
  起袖猛然一甩,祭出了一道青气在空,同时他使用全身法力,伸指一点,其便化为十丈长短,再一个驱使,其便骤然射去,化作一道长虹,狠狠将小界出入门户贯穿,其一时之间竟然不得合闭。
  
  “成了!”
  
  吴汝扬这一刻不再隐藏,将自家身上滔天气势放了出来,把身一纵,就要往小界之中冲去,只是才至半途,却是哼了一声,顿下身影,抬手扬起一道红霞,将前方遮住。
  
  轰隆一声,两道刀气自小界之内斩了出来,狠狠斩在了霞光之上,只是够得片刻,却是两下消弭,未能够伤得到他。
  
  他稍稍后撤几步,摇头道:“若是当年安穆之到此,吴某或还忌惮几分,你米秀男却是差得一些。”
  
  虽是嘴上这么说,他也不敢在贸然冲进去了,而是站在门外,似乎不怕里间之人不出来。
  
  此刻小界之内,陶真人神情之中一片肃然,对方身为玉霄派洞天真人,居然会放下身段,潜藏气机,暗渡重海袭上门来。这是他也未曾想到之事。
  
  他看了看那一道贯穿门户的青烟,皱眉道:“恐怕这就是玉霄派的‘渡虚烟’,其可定住现世与小界出入关门,当年玉霄便是靠着此物,将南崖洲所有藏在小界之内的宗门清理干净的。”
  
  米真人蹙眉问道:“很难化解么?”
  
  陶真人摇头道:“此是飞升真人所炼,只要灵机不绝,便不会消散,要说化解,莫说我二人,这世上恐也无几人可以做到。”
  
  米真人道:“那便杀了出去。”
  
  陶真人想了一想,点头道:“好。”
  
  米真人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道:“陶真人,我本以为你会劝我留在这里。”
  
  陶真人笑道:“吴汝扬既然敢找上门来,那多半是有办法侵入此间的,我等未必能拦得住他,而这小界乃是溟沧派所赠,若是打坏了,非但无法向张真人交代,我二人纵然活着,也与死无疑。”
  
  洞天真人在小界之内斗法的,若无禁阵护持,那么小界极可能会因经受不住而崩塌,那时他们三人都会被困在虚界之中,虽可遁入自家洞天之内,可却也无法回得现世了。
  
  米真人吸了口气,道:“那也简单,出去将这老道斩了就是。”
  
  陶真人点头一笑,道:“陶某正有此意,本来想他寿数将尽,不必与他照面,可此番既然杀上门来,那便送他一程好了。”
  
  两人又商议了几句,便并肩出了小界,到外站定。
  
  吴汝扬一见二人,霜眉一动,诧异道:“怎么只你二人,李岫弥不敢出来么?”
  
  陶真人面容平静,并不答话。
  
  米真人却是冷声道:“我二人对付你已是足够。”
  
  吴汝扬呵了一声,点头道:“原来那条妖蛟不在此处,当是去南海上布阵了吧?你等却有本事,此回居然能把我也瞒过,不过这也好,先将你二人收拾了,我再回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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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六章 神法臻玄通如意
  
  吴汝扬不怕找不到李岫弥,他知只要在这里一开战,其必会有所感应,那么多半会跑来相助。
  
  若是此番顺利,那么在其赶来之前,他就可将这二人收拾了。
  
  但若拖延得长了,也无甚关系,正好一并料理,还省却他来回往返奔波的功夫。
  
  陶真宏言道:“吴真人似是信心十足,数十年前,我等确实不如你,但而今再观,你法力不进反退,已是大不如前了,还有把握赢得我等么?”
  
  吴汝扬不在意道:“那又如何?除掉你等已是足够。”
  
  他乃是玄门三大派之一的玉霄出身,修道三千载,无论神通、功法、法宝及斗法经验自认都远远胜过陶真宏等三人,便是法力稍有衰退,可也还在三人之上,更为重要的是,他已不在乎生死,有些手段可以随意施展,不必有所顾忌。
  
  先前他唯一担心的,却是怕二人在不敌之下会否逃遁出去,不过到了此处,把界关贯穿之后,他便再无这等担忧了。
  
  因为小界既为三人藏身之地,那么清羽门、崇越真观甚至还有李岫弥所建的延重观,当都有门人弟子在其中。
  
  这三人只要敢走,他就敢进去将这些弟子尽数杀尽。
  
  这也是为什么他明知对方有龙宫为后盾,可以设法转挪遁走,却还敢找上门来的缘故。
  
  米真人冷喝道:“陶真人,还与他多说什么,动手就是了。”
  
  陶真人点点头,袍袖随风扬动,人已是往后徐徐飘去。
  
  他敢出来迎战,心下还是有几分胜算的。先前南海之上。他们三人之所以遁走,固然有不敌此人的缘故,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斗法之地在风陵海外,等若是玉霄派后院,他们便是能压制吴汝扬那又如何?只要玉霄派众真把真器打来相助。他们一样无法抵挡,甚至连逃也无法逃脱。
  
  可这里不同,乃是东海之上,他们所在位置又与溟沧派极近,玉霄派绝无可能再插手进来,可以说天时地利皆在自家这边,那大可以放手一搏。
  
  吴汝扬看二人退至远处,却是站着不动,良久。见其等已是站定,便把法力转动,身后起来一声大响,霎时间,一尊气光宏正,清莹明澈的法相攀起。赤、白、黑三色光虹环回相扣,或放或收,或张或缩。彼扬我敛,彼起我伏。时时皆在变动。
  
  他这一放出自身法相后,东华洲十六派洞天真人立有感应,知有变故,只要非是那等闭关定坐之人,无不看向东海方向。
  
  张衍这刻正在渡真殿参悟那一门自牧守山处得来的神通,虽他已将蚀文推演而出。但研习起来却并不容易。
  
  他发现此法甚至需利用那玄空冥洞,其难比那开辟灵华洞天还犹有过之,也难怪练成之人少之又少。
  
  忽察间,他察觉得东海方向有一股宏大气机传来,眸光一闪。起得法力望了过去,立刻便见得此刻海上景象。
  
  “玉霄澎吴汝扬?原来是他找上了陶掌门。陶掌门未有第一时间走,那便是想与其斗上一场了,不过此刻只他们二人在此,而且时机不对,当是被逼迎战。”
  
  目光再是一扫,不禁了然,忖道:“原来是被渡虚气定住了界关,难怪了,若门人弟子皆在小界之中,那么……嗯,不对!”
  
  他念头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笑,道:“如此,且看此战结局如何了。”
  
  同一时刻,尚还远在南海的李岫弥也是猛然惊觉,一察气机,心下不由一沉,他哪能想到吴汝扬居然去了东海,这的确是出人预料,事先半点防备也无。
  
  他是知晓这老道厉害的,唯恐陶、米二人失手,心下一急,就纵光破海而出,欲待赶了过去相助,只是方才冲至外间,却暗叫了一声糟糕。
  
  他这里气机一泄,玉霄派那里必会察觉,哪里会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做什么,十有**会设法阻止。
  
  果然,过不许久,就见南方有数道光流过来,直往他这处而来,分明是玉霄澎洞天真人动用真器隔海打来。
  
  若是闯不出去,或是重作潜行,很可能就被牵制在此。
  
  他神情变幻了几次,却是叹了一声,眼下他还未开得洞天,要不然遁入其中,再设法出来,也未必会落在南崖洲中,那时再往东海赶去,想也不慢,眼下却只能闪避了。
  
  自袖内取出一瓶,往下一倒,滚滚烟雾弥漫上来,将周围海域都是遮住了,此是自蜃虫身上采下的蜃气所炼,他无有真器在手,就只能暂以此物护身,同时将身一抖,变作蛟龙之躯,就往深海之中潜去。
  
  陶真人眼见吴汝扬放开法相,也不再收束自身法力,把神意一拔,身后就有一道清空之气升起,望去头尾环抱,似守阴阳,又如混一,暗藏仙禽瑞兽,有伏波镇海,演化诸灵之气象。
  
  米真人则是展开一对阴阳气翅,半明半暗,明者光放离离,儵烁如电,暗者昏暮沉沉,冥冥灭灭。
  
  两人各是立于法相之中,彼此虽未分得太远,但对吴汝扬隐隐呈包抄之势。
  
  吴汝扬面无表情,催动法相缓缓压了上来。
  
  陶、米二人也知这时退让不得,虽这老道三千载道行,法力也是极强,但也不信其法力能抗衡两人合力。
  
  三人谁也不避,结果就是彼此法相正面撞在了一处。
  
  轰隆一声,如同天雷滚落,法力余波自天中传荡而下,激得东海之上顿生暴乱,浪潮掀涌,万顷海水就往东华洲陆上狂涌而去,各家临海宗派立刻启了护山大阵,只是一些小宗和散修却无这般好运了,只能匆匆携得重要之物,遁去天中避灾。
  
  龙渊大泽之东直通大海,这其中自也有不少是冲去溟沧派的,不过尚未到得面前。天中那一道徜徉玄水往下一倾,就将涌来大潮往上接引而去,不论此后来得多少,都是无法撼动大泽半分。
  
  张衍在殿中看去了一眼,道:“这位米真人比我初成洞天后所见,功行又是上涨了许多。原本其在阳刀一道上略微偏重,有喧宾夺主之嫌,这回两气相持,显是修为大有长进。”
  
  这时门外景游传声道:“老爷,齐真人有请。”
  
  张衍料必是为这东海之事,道一声知晓了,便起得身来,出了玄泽海界,脚下踏起云光往上极殿而来。不多时到得门前,无需通禀,就上得殿来,这时霍轩也至,三人见礼过后,各自落坐下来。
  
  齐云天看向二人,道:“吴汝扬光明正大杀上东海,陶掌门三人若是败走。那还好说,但若有人伤在其手。却是折我溟沧派颜面,请两位师弟来,就是议一个对策。”
  
  虽无人说破,但诸派真人无不清楚,陶、米等人皆是背靠溟沧派,否则哪有这胆量去南海布阵。那么此一战可以看做是这两大玄门的又一次暗中博弈,关键此次还是在临近龙渊大泽的东海之上,若是输了,却也有损溟沧派声威。
  
  霍轩沉声道:“我溟沧派不能直接动手,但是相助二人也是不难。李岫弥此刻被纠缠在南海之上,我可用三十六崆岳助其一助,将令其自那处脱身出来。”
  
  齐云天颌首道:“甚好,稍候霍师弟便去做此事。”
  
  张衍笑道:“吴汝扬此次当是有备而来,不过陶道友二位似也不是全无提防,不过既然齐师兄问起,我以为可把那二人唤了出来,送其去往海上,若当真有变,可出手相援,却不信这位回阳峰主能敌五位同辈围攻。”
  
  霍轩想了一想,道:“这二人若显露人前,当更增诸派忌惮,是否有碍山门大计?”
  
  齐云天一摆手,断然道:“无妨,彼辈若有胆量,早便奋起一争,便生忌惮又如何?张师弟,此事可由你安排,如生变故,自有我来承担。”
  
  张衍道了声好,实则这是为保稳妥之策,在他看来,到了最后,却也未必会用得上。
  
  东海之上,三人法相虽撞在了一处,但果如张衍先前所料,谁也未曾占得上风。
  
  因发现如此下去不过是在消耗本元精气,谁人也不想如此,故彼此又是分了开来。
  
  吴汝扬是因为自己已将近油尽灯枯,怕后力难继,而陶、米二人则是不愿与他这将死之人死拼。
  
  不过这一番碰撞下来,双方对彼此实力已是了然,趁着各自退开的这短短时候,皆是在盘算克敌之术。
  
  吴汝扬虽言语中似不把二人放眼里,但心下却是慎重异常,也知自家到了东海这里,几乎是无有任何后援,故并未想过一见面就能解决二人。
  
  “方才法力比拼,我虽有所留手,但这两人当也未有出尽全力,如此看来,我纵能压过去一头,却也不曾胜得太多,力不能伏,那便以变化胜他。”
  
  他袖袍一展,一道霜华照空,往两人所在之处笼罩过来,此气一展,根本不容二人有丝毫转挪闪避的余地。
  
  陶真人神色肃然,他上次与吴汝扬一斗,明白其修炼的乃是玉霄派四气之一的《内元御衡章》。此法之中能炼得三气,各有妙用,这飞来之气,乃是“离气”,若是抵御不得法,只要一被其沾身,立刻就会失了神志,任由对方宰割。
  
  他看了几眼,传音道:“米道友,此术你可以刀气破之,至于那守御之事,自可由陶某代劳。”
  
  两人与一人斗法,只要配合得当,双方法力不是差距过大,所占优势不是一星半点,但前提是彼此信任。
  
  如牧守山那般,彼此就是一人,自然能发挥到极处,陶、米二人这百多年来数次联手与人相斗,可以说已然有了几分默契。
  
  他这一开口,米真人也未有任何迟疑,当即两指骈起,扬手就是两道阴阳刀芒斩空而去,只是还未到得天中,两道赤红光华自法相之中射来,直奔刀气而来。
  
  陶真人看得明白,这红光为那“判气”,若是正中刀气,则可将之消弭,故而这时伸手一点,法相之中,立有百余道气光照出,如玉龙飞天,一道道冲至那红芒之上,顿将之不断化解,到了数里之内,已渐微弱,再无任何威势可言。
  
  而那刀气无有阻拦,霎时就至天中,就将那一层盖天霜气撕裂开来。
  
  吴汝扬见法气被破,面上却丝毫不动,哂道:“一人主攻,一人主守,以为如此就可制我么?今日边让你二人见识一番,何谓‘神法臻玄’,‘念通如意’。”
  
  言毕,他法力一转,天上霜气飞快弥合,只是一二呼吸,竟又回得先前模样。
  
  米真人也是神色一变,这变化之快,简直匪夷所思,眼见这厚厚白气自天缓缓压下,立时再是凝聚刀芒,挥手斩去。
  
  吴汝扬故技重施,仍是发得两道红芒来杀刀气。
  
  陶真人一皱眉,这次却是不再用上回手段,而是两头仙鹤精魄飞去啄食。
  
  然而那红芒居然灵动无比,弯转偏折,几次三番自鹤嘴之下避过,最后分毫不差的击打在刀芒之上,瞬息间将之消杀干净,便在此时,又又一道墨黑玄芒如黑蟒盘旋,直奔二人而来。
  
  陶真人识得此为三气之中的“定气”,可用来定压法宝,然二人至今为止,也不曾拿出半个法器,不知对方此时何意,但也不敢放任其接近,伸手向前一按,顿时大团黄烟自四面聚来,化作一只玄黄擒龙大手,把手掌向外一张,挡在了前方。
  
  哪知那光华到了面前,却是倏忽一转,由玄色化成了赤色,往那大手之上一冲,就将之化为虚无,还未待自身完全消去,又是一转,居然变作了与天上“离气”相同的霜白之色,仍是自正面直冲过来。
  
  陶真人见了,神情霎时凝重无比,他不想这吴老道法力驾驭之术竟是如此精妙入微,上回南海破阵,其并未露出这等本事,那显然是有意遮掩了。
  
  吴汝扬心中暗自冷笑,这《内元御衡章》早已被他练至颠倒乱色,随心所欲的地步,此世之中,可以说无人比他造诣更深,又岂是那么容易抵挡的?就如此刻,就是不用任何法宝,他自信也能将二人稳稳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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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七章 源纲走兽
  
  面对吴汝扬这番变化手段,米真人手中刀气凝在手掌,并不出,只是望了陶真人一眼,目光之中似有问询之意。
  
  陶真人沉稳言道:“道友不必理会,全力破开那天上定气,这处交由陶某来对付。”
  
  米真人知他从不说无把握之语,听了这话,便偏过头去,望向天中。
  
  她已是意识到,这盖天霜气很可能是吴汝扬事先准备好的,或是干脆是借用法器驱使,否则绝无可能有这般威能,自己若不能一击将之斩断,那攻得几次都是无用,但这却需得时间调运法力,准备稳妥,才可做到,这段时间无法分心他顾,只能依靠身旁道友护持。
  
  陶真人心意一驱,命先前放出的两头仙鹤冲向对手,随后迅自袖中拿了一只兽目铜盂出来,往前方一送,口沿向外,盂身稍向前倾,立刻有朵朵祥云飞将出来,结成厚实云墙,那一道气虹倏尔冲撞上去,虽然削去不少云气,但是后方有源源不断上来补足消损,一时却是难以前进。
  
  陶真宏似早知会是如此,并不去看前方结果,很是迅的又拿出一卷图册,并将之展了开来。
  
  此宝器名为“南华源纲走兽图”,与“南华总御灵禽谱”皆是南华派数一数二的宝器。
  
  这里间有鹤真人一脉修士搜集而来的上千种走兽精魄,若是运用得法,威能也是极强,其中更是藏有数种威能不下的洞天真人的异兽精魄,不过没有掌门信印,要想驱动,只能以丹玉供奉。
  
  同样,此宝就是取了回去。没有鹤真人一脉心传法诀,门中也休想能打开。
  
  图卷铺开面前之后,一个个奇兽异种的形貌便自图册之中显现出来,而品目之上,有天妖、异豢、地蛮、方见、足覆五等。
  
  天妖那一等中,全是空白,不见一个,下一等异豢则却有三头形貌古怪的异种。
  
  他现在还只能驱动其中一二头异豢精魄,且也只能维持区区一刻。但他并不需其与吴老道相斗,只要能为自己分担压力即可。
  
  故看了一眼,就跃了过去,目光到了地蛮一等上,把手一抹,立有上百种凶兽显露出来,起手在上一推,立刻有一头接双白蛟自里飞出,身形奇长无比,只是盘旋一转。就往吴汝扬所在之地冲去。
  
  只这片刻功夫,前方那堵云墙在也是被气虹洞穿开来,并在不断冲击之下开始冰消瓦解。
  
  陶真宏并未收回兽目铜盂。转运法力将之一催,那盂身轻轻一震,自里喷吐出来的详云就又多了数分。
  
  吴汝扬猛然间见一条白蛟精魄冲着自己冲来,嘲弄道:“你陶真宏不是在海外开宗立派了么,怎么又用南华派的招数?”
  
  陶真人正声回应道:“恩师所传,身为弟子,又怎敢放下?”
  
  吴汝扬反驳不能,哼了一声。弹出道罡雷,迫使那双蛟龙闪身躲开,得此空隙,他从容拿了一个法诀,身后雷光震荡,如碎星乱坠,散洒开来,又逼得其不得不左右躲避。虽怒啸连连,却也是无法过来。
  
  这时他双目朝其一瞪,眼中有霹雳之光生出,却是出一道“元罡小阳火”,此门神通对这等精魄化形及魔头阴秽之物皆有克制之能。他时机拿捏的机会,正好在那白蛟无暇躲避之时。光华正中其身。
  
  遭此一击,那白蛟浑身燃起熊熊火焰,惨嚎一声,竟霎时就化为一团烟气散去,自里飞出一枚晶莹小珠,往回飞走。
  
  此是这条蛟龙精魄精华所在,若是回去,能那外气丹玉补养,就还能恢复回来,可若被毁在外间,其便彻底从世上消失,再不会落下半分痕迹。
  
  吴汝扬看去似乎不肯将它放过,手指一弹。一枚五彩玉石追着过来,那小珠霎毫无阻碍地穿过云墙,那玉石紧追而来,到得此前,却不强过,而是一个滚动,便就轰然炸开,霎时将这堵屏障炸塌了半天。
  
  陶真宏本未想白蛟能把对面这老道如何,只是他尚需时间,好唤出一头极为特殊的异兽精魄来。
  
  此物便是那一头张衍送来的濒死渊蟾,其早已被他请了神魂血气出来,炼作了精魄。
  
  但此法要得对方允准,若是那全盛之时的渊蟾,那定是招揽不得,用手段强行抽取,往往会损失一大部分神魂血气,且未必能祭炼成功。
  
  恰好其死期将近,与之沟通了一番,得其允准,才上了这图册来。
  
  然毕竟未曾祭炼日浅,故只指望那双蛟能拖延片刻,未想非但未能起到半分作用,反而被对方趁他无暇无心之际,将那云墙屏障一举攻破。
  
  这说明对方虽方才因云墙阻隔见不到他,但却能猜到他在酝酿什么,故才敢如此做,不提其余,只论这把握时机的手段和对战局的准确判断,着实让人赞叹不已。
  
  他不得不停下手中动作,放了一头青蛟出去以作牵制,同时又一次催动那兽目铜盂,云气再度凝合。
  
  吴汝扬却不阻止,而是左右一扫,已把两人此刻景象看了清清楚楚,以他经验,霎时便把两人心思目的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呵呵一笑,这才从容抬目,对上那条青蛟,目中光华又是一闪。
  
  然而这回小阳火却并未起得任何作用,火光乍现旋灭。
  
  他咦了一声,仔细一观,才知端倪,思道:“原来是精魄裹了蛟皮,有外鳞遮挡,难怪我这小阳火无法破开,这等手段倒也少见,昔年也只有鹤道人会使,这陶真宏果是得了其衣钵传承的。”
  
  他并不急着将之除去,而一伸手,起了一阵浩大罡风,把其往旁处推开,再是一指,数十道短促赤芒飞出。连续击打在云墙之上,再次洞穿出一个窟窿来。
  
  目光一撇,见此时米真人浑身法力已时积蓄到了极点,似正待破开那天中笼盖气幕,他察觉此点,伸手一点,一枚小石自墙窟窿中穿过,似要压制于她。
  
  陶真人立时察觉,哪可能让他得手。一声招呼,那青蛟顿化一道光虹下来,挡在前方,哪知这时吴汝扬头顶之上出现一道细小针芒,忽而一闪,却是往他射来。
  
  “玄形金刺?”
  
  他吃了一惊,知此物能在飞闪之中隐遁变化,赶忙祭掐动法诀抵御,只是这么一动,却得牵制。以至于道术中断,那渊蟾精魄未能成功唤了出来,若要再请。却需从头来过,算得上是前功尽弃了。
  
  吴汝扬一笑,伸出手对天中一拿,天中那霜气忽然主动破散开来,犹如漫天飞絮。
  
  而米真人本来已扬手欲斩,见此景象,却是一顿,不知该把刀气了出去。还是转而进攻吴汝扬,前者未必还能见功,后者却会先破了那堵遮蔽云墙,她这一犹豫,法力反攻身躯,脸色不由一白,哼了一声,强行对着上方一挥掌。
  
  轰隆一声。两道声势惊人的刀气破开大气,撕裂青碧,直贯九重天宇,然而那些散开霜气却只被斩散少数,大多数仍然存在。且看其躲开刀芒之后,又有往中间聚拢之势。
  
  陶真人吸了一口气。这吴汝扬只几个简单举动,就将他们两人手段俱是破去,却是展现了非同一般的眼力见识和老道手法。
  
  这名老道与人斗法并不似寻常修士那般咄咄逼人,或是处处抢尽上风,而是不疾不徐,但每一步跨出,都必定能将他们手段稳稳克制住。
  
  他深切体会到,自己二人的确难以正面应付这人,既然法力比拼和变化上面都赢不了对手,那便只有采取另一种方式了。
  
  他对米真人招呼一声,道:“米道友,按先前定计行事。”
  
  后者会意,趁着那天幕还未恢复,把法相一收,身化清光,飞遁出去。
  
  陶真宏也是接连放了数头精魄出来,同样收得法相,往外遁走。
  
  吴汝扬正待追赶,心中却觉得不对,暗道:“莫非是把我引走,再让弟子自小界之中出来,然后分散逃生么?”
  
  仔细想了一想,确有这个可能,若是得逞,那么两人就再也没有了任何束缚。
  
  于是把身一抖,化了一道心血凝聚的分身出来,守在了门前,如此若见不对,立刻就可杀了进去,将里间所有三派弟子屠尽。
  
  而他本人,则是起得遁光,追了上去。
  
  同一时刻,南海海域,三道真宝光华盘旋在海面之上,令李岫弥潜在水下深处,不敢浮了出来,更无法潜游,方才他虽借蜃气暂时避过了这些真器,但却能肯定,此刻只要稍稍露出一丝气机,就会引其打了下来。
  
  忽然天中一道光亮自北过来,到了近处,在天顶之上一立,却是一方大石,其上飞出无数飞崖,密密麻麻布满天穹,那三件真宝顿时被遮了进去。
  
  李岫弥见了,哪还不知是有人相助自家脱身,他不忘对天一拱手,便就起了遁光,以最快之往北遁走。
  
  陶、米二人退走后,却是去得不远,倚仗遁只在数万里内兜转,但怎么也不肯回头与吴汝扬交手。
  
  吴汝扬追在后面,不禁盘算起来,暗道:“此以拖延之术消耗我法力,逼我退去么?不对,他们当知我此来决心,那非是为此,那便是想等李岫弥赶了回来与他们汇合,再三人合力战我。”
  
  他笑了一声,却是停下身形,抖手扔了一只银圈,追着两人过去,此却是那“望气圈”,只要笼罩头顶,无论跑到何处,都能现,稍候凭借“渡空圈”,就可再追了上去,不必再追在后面急赶。
  
  陶、米二人见他如此,也有对策,两人居然一分,往不同方向而去。
  
  吴汝扬冷哂一声,道:“这等伎俩也来在我面前卖弄?”
  
  毫不迟疑一点指,一枚黄灿灿的金刺追着米真人而去,而他自家则驱使那望气圈跟上了陶真宏。
  
  这一追逐下来,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吴汝扬将靠着渡空圈,终是追上陶真宏,然而正待下手之时,后者竟然祭出了龙宫,往里躲了进去。
  
  他打不开龙宫之上禁制,只能祭起渡空圈去寻米真人晦气,然则龙宫也是挪遁过来,把米真人也接了进去。
  
  吴汝扬怒笑一声,道:“你二人尽管躲在此地,我这就杀入小界,屠戮你等弟子,看你们能躲到何时!”
  
  说着,他一催那留在小界门口的分身,使其往里间杀去,然而令他吃惊的是,不过一刹那间,那分身便与自家感应断了去,不由吃了一惊,他这分身绝不是洞天之下的修士可以抗衡的,那李岫弥未到,又怎会被除?
  
  随即再一转念,立刻想到这极可能是陶、米二人事先留下的后手,难怪敢不对他不理不睬。
  
  他哼了一声,将渡空圈祭起,随即往里一个跨步,这次决定亲身前去,却不信两人还能在外坐视。
  
  等他再出来时,已是到了那小界之前,往下一纵身,就到了里间,只是闭目感应下来,却是露出惊愕之色,道:“这如何可能?”
  
  这小界之中并无几个修道士,只有几名道行浅薄的童子,还都是精怪化形,几可忽略不计。
  
  他觉得很是奇怪,洞天修士虽可助门下弟子自小界之中遁入洞天,可那至少需一二日运功化法,更休说收了起来还需要更多功夫,绝无可能在短短百来呼吸之内做完此事的。
  
  除非是这小界之中本来就无一个弟子,那究竟是去了何处?
  
  实则此是陶真人早先布置了,狡兔尚有三窟,他生性谨慎,又怎么会将三家弟子放在一处?
  
  清羽门弟子皆是躲在他那仙府之中,而延重观弟子,多为水族妖修,不喜欢小界,是以莫不是在海下及各岛修行。
  
  至于米真人门下,崇越真观本就是东海大派,先前是向溟沧派表示决心,这才一同去了南海,既然回到此地,那么自让是回到原先山门中去了。
  
  所以这不过是从头到尾布置得一个陷阱。
  
  吴汝扬这时也是意识到不妥,急往门户而出,想要在陶真宏二人回来之前出去。
  
  可方才到界关前,却见一条蛟尾拍了过来,若是神通道术,他倒是不惧,可这纯以肉身之力,他仓促间却无法克制,只能其,轰隆一声,又被逼退了回去,顿时惊怒道:“李岫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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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八章 风波变幻终需定

  李岫弥一击把吴汝扬击退,立刻就掉转头来,张嘴蛟口,稍有片刻,就对着小界之中吐出一道滔滔洪流。

  吴汝扬惊怒之后,就又镇定下来,看了看界关,却并不想着再往前冲,而是往侧面一个闪躲。

  果如他料,只一二呼吸后,见有潮水奔腾而来,间中还有无数雷芒,若是正面挡下,虽不能拿如何,却也要费一番手脚化解。

  他看着那连绵不断的怒涛,不觉皱起眉头,暗道:“此人怎来得如此之快?莫非未曾受得拦阻么?”

  李岫弥在南海露出气机的那一刹那间,他也是同样感应到了。在他想来,玉霄派无论如何也是会对其出手的,后来李岫弥气机又是匆忙隐去,也是足以证明这点。因此不明白,对方一个连洞天也未曾开辟的一重境修士,是如何闯过重重封锁,这般快回到此地的。

  他哼了一声,既然结果已是如此,那么再探究其中原因已是无用,眼下紧要,却是先设法出得这小界,否则等陶、米二人一至,想要出去便更是困难了。

  他静下心来,在那洪流还未完全过去之前,就一转身,化作出一道霜气护在身前,往外冲去。

  李岫弥方才不过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并非是他无有法门对付那蛟龙之身,若对面此回还敢如此做,他自有办法令其吃一个大亏。

  至于用神通道术及法宝之流,那更是不惧,定、离、判三气随意变化之下,大部分情形都能有法应对。

  李岫弥察觉到小界中有一股气机往外涌出,知是这老道又一次杀了出来。他把身一晃,立刻还了人身,抓来百十道罡雷,一口气打了出去。同时后撤一步,又把那装有蜃气的玉瓶取出,亦往界关之内投了进去。

  他知如此还是挡不住对方的。故又拿一个法诀,口中念了几句法咒,往脚下一点,面前立刻攀起一道青烟。随后消失无见,看去似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但实则他已在此地种下了一门幻惑咒。

  小界之内,吴汝扬一路冲至门前,忽觉罡雷过来,霜白离气立刻化为赤红判气。只是一抹,就将所有雷芒都是消去,然而再要往外去时,忽然眼前一花,前方霹雳闪动,感应之中,似有上万道罡雷冲来,隆隆之声,震耳欲聋。

  他心下一惊,忍不住要回退走。然才未等动作,却又生生停住,冷静判断道:“李岫弥这小辈绝无这般法力。”

  尽管只是一瞬间,他却想得很清楚,李岫弥要是当真可发动这万数罡雷,那方才有更好机会为何不用?偏要等眼到下用出?故这必然是假!

  他在南海时曾见识过蜃气迷境,此刻哪还猜不出面前所见尽为虚景,是以心思一定,拿了一个破开迷障的宝珠出来,往前就是一掷。随其展开光华,那幻景便被破开几分,虽未完全散去,但无疑能辨识出来此是虚象。

  一声冷笑。身往前纵,便要出了界门,而才一步踏出,却是神情一个恍惚,往左走了一步。

  他眉头一皱,似觉不对。但又不知问题出在何处,片刻后,又是一转身,迟疑着迈了一步,居然又回去小界之中了。

  李岫弥见状,却是松了一口气,方才不敢出手,甚至站着一动也不敢动,就怕引得气机波动,将对方自此术之中惊醒过来。

  他所施展的,乃是延重观秘传的一门小神通,名唤“百行颠倒术”,对手一旦入得布置之内,要是不曾提前防备,前两步只会往左行去,若是无人相扰或感应到外间灵机变动,走过百步之后,方才会察觉不妥。

  此术只能用来惑敌,若非习来很是简单,他也不会费心去练,此前更是从未在斗战之中用过。

  天中忽然有雷电闪动,过得片刻之后,听得一声大响,海浪分波,一座形如高柱的青铜宫阙陡然出现在海面之上,而后自里飞出两道遁光,却是陶、米二人及时赶至。

  李岫弥不觉心下一定,方才他一路疾赶,到了此地之后,本想立刻加入战局,然而见双方似是斗得有来有往,他心思也是灵活,立刻潜身到了一旁,暗暗接近,准备找个合适机会出手,看能否一举重创吴汝扬。

  只是还未等得战圈内,就见陶真宏等人飞身退走,以他对二人的了解,猜其是有什么谋划,便就传音联络。

  陶、米二人闻得他及时赶至,都是欣喜。他们本来是想将吴汝扬骗入小界中之后,立刻转挪过来,再将界门堵住,但因为龙空遁移快慢不定,故而未必能够赶得及,成数也是一半对一半。但有李岫弥在此,却是把握大增,便就决定由他藏在此地,等吴汝扬一入小界之中,便就上去堵住门户。

  下来之事,也极是顺利,一如他们先前所愿。

  两人到了小界前,感应里间有气机涌动,此刻危局未去,故也免了礼数,互相只点了点头,往三个方向一站,暗运法力,只等这名大敌自里出来。

  吴汝扬在里行走不过十来步后,整个人一个激灵,猛然清醒了过来,看了一眼四周,见又是回到了小界之中,哪还不知自家中了他人算计,脸色一沉,道:“小辈好手段。”

  他转身欲往外走,只是这一耽搁,却猛然察觉到外间有三股强盛气机,分明是三人俱在外间了。

  他稍稍一思,又是退了回来。

  此时错过了出去的最佳时机,强闯无用,还不如沉下心来想一个稳妥对策。

  眼下无非是两个选择,上策是遁入洞天之内,而后再转挪了出去,但因东海这处无有可以感应之物,出来之地,却未必会是东海了,很可能是在九洲别处,要真么做,且不提一出一入需得耗损大量法力,他今朝来此目的很可能就无法达成了。

  而下策,便是自正面冲了出去,如此作为。什么法力变化都是无用,三人合力,法力肯定胜于他,而既然把他骗入此间。那么显然其等还有后手,便是能出去,想也要付出一定代价。

  他一时无法下定决心,便就盘膝做了下来,拿了一枚丹药出来。吞服下去,慢慢恢复此前耗去法力。

  小界之外,三人等了半晌,却也未见吴汝扬出来,知其不会轻易出来了。

  陶真宏低头思忖一会儿,道:“我等不必看得太紧,可稍稍放松一些,待他出来之后,再一同出手,若可杀死。那是最好,便是不成,也要设法重创此人。”

  李岫弥看了过来,问道:“陶道友是要将此人除去?”

  陶真宏沉声道:“非是我要如此,而是这人寿数将尽,有心与我死拼一场,我等没有任何留手余地。”

  李岫弥点头道:“道友说得在理。”

  他顿了一顿,道:“我适才在旁观战,这老道手段变化多端,若是放他出来。就是算上在下,也未必能当真伤得他。”

  米真人冷声道:“总要设法一试。”

  陶真宏笑道:“两位放心,有此物在手,只要小心一些。却未必不能做成。”

  说完,他把袖一甩,却是两道光华飞出,米、李二人各自是接了,拿入手中一看,却见两道符箓。

  李岫弥见其好似两道倒映入水的清光。望得久了,双目间不觉微微刺痛,只得自眼底挪开,抬头问道:“莫非这是张真人所赐剑符么?”

  陶真宏点头道:“此符名为斩虹,乃是广源派沈崇沈真人所创,后来张真人也是习得,原先共是送来三张,陶某方才就是把此物布置在了小界内,斩了吴汝扬那一具分身,若是斩在其本人身上,也必可将之重创。”

  李岫弥虽知陶真宏曾问张衍讨要过这剑符,但还以为是破阵之用,听得居然是沈崇所传,不觉惊叹,道:“原来此符这般厉害,可惜了,对付一个分身,却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陶真宏言道:“陶某本来也是为那吴汝扬准备的,只是他未曾上当罢了。”

  要是第一次闯入小界的是吴汝扬自家,那么遭受剑符袭击的便是他本人了,奈何其也是小心,不曾中了算计。

  米真人这时却是将手一扬,又将剑符抛了回去,她昂首言道:“我崇越真观自有手段,不见得比这剑符差了,陶真人还是拿了回去吧。”

  陶真宏知她性子很是好强,笑了一笑,也不勉强,将剑符收了回来,但却不拿在手中,而是往天中一祭。随后又展开走兽图,起手在上一抹,放了一只凤尾妖蝶出来。

  吴汝扬手段极多,难免有瞒天过海的手段,要是有那等隐遁之术,便是自理你出来,他们也未必能够察知,有了此妖防备,却能第一时间察知。

  米真人则往后退走,到了数里之外,不言不语,屏息凝神,两指骈起,但可见上面有阴阳两气环绕,随着时间推移,旋动也是变得越来越快。

  李岫弥也是退开了一些,手中执住剑符,两眼一瞬不瞬目注着界门方向。

  他们三人在这处准备,却并不知晓,百里之外海底之下,司马权正朝此窥看,他忖道:“吴汝扬竟是被逼入了小界之中,瞧此情形,他未必会再出来了,若是此人借洞天遁走,我此番算计岂非落空?”

  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不如也遁入那处小界,再慢慢找寻机会,且到了那里,十六派修士便就无法察觉到他,许多手段也不必提前暴露了。

  他越想越觉可行,于是身躯一转,化入无形之中,直往小界入口奔去。

  很快他就到得三人之前,但就在此时,却感应得一阵莫名警兆。

  李岫弥忽觉手中剑符跃跃欲动,似要挣脱自家控制,他不觉一怔,忙是起法力拿住。

  与此同时,那枚悬在天中的剑符却时骤然一闪,自空落下,斩在百丈外一处空处,却听得一声惨叫,而后一道阴风忽然朝远处遁走。

  陶真宏立刻反应过来,望着那阴风退走方向,目光凝重,道:“司马权?”

  他是知晓天魔厉害的,未怕被对方侵入神魂,急忙自走兽图上放了一头能可镇压邪秽的“公明羊”出来。

  而此刻小界之中,吴汝扬忽然一睁眼,他何等老辣,外间一有丁点变化,立刻被他察觉到了机会,猛喝一声,撑起一道法气,自里冲了出来。

  三人本就有计划稍稍放他出来一些,因他此回毫无阻拦的闯至外间。

  米真人专注运功之后,神情之中前所未见的平静,哪怕司马权方才现身,也未曾有半点分心。此刻见有遁光自里出来,目光转过,轻一抬手,朝那处一点,霎时间,一道晦暗不明,阴阳难分的刀气斩杀了过来。

  李岫弥虽因司马权出现稍稍分心,此刻却也不慢,一挥袖,将那剑符祭了出来。

  吴汝扬面色一变,他看得出,这一道刀芒竟是前所未见的犀利,竟是给他一种难以抵挡之感。不但如此,李岫弥那一道剑符也同样令他感到威胁。

  他很快判断出来,若是硬捱,哪怕不至于立刻身死,也要去得大半性命,那时便无力再战了,且看情形,就是他愿意退回小界,也是躲不过去了。

  在此危急关头,他却做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大喝了一声,肉身居然爆散开来,而法体却是自里遁出,一道道有雷光立刻在周围现出,身形也变得若有若无起来。

  他修道三千载,只需意念一动,就可在瞬息间就遁入了洞天之中,而肉身虽是被毁,但仍有精血洒落在海上,只要动作足够快,感应得其所在,就能再度回至东海之上,那时还可与三人一战!

  可就在他要遁入洞天时,几乎是同一时刻,坐在渡真殿中观战的张衍忽然功聚双目,对他望了一眼。

  吴汝扬顿觉身上一冷,好似一股磅礴浩荡得法力即将降下,他虽明知道这法力背后主人未必会对自己出手,但是本能起得戒备之心,却是让他气机为之滞了一滞。

  若是在平常,当也无碍,可是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差错,此刻一乱,动作立时慢了一拍,还未等他遁入洞天之内,那刀芒与剑符就同时袭到,轰然一声大响,就将他淹没在冲天虹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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