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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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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9章 签发手令

  时间到了十一月中旬,邺都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晶莹洁白的细雪从天空飘飘扬扬落下,洒满了全城,尽管雪并不大,但它的到来,让很多人才忽然意识到,严冬来临了。

  曹操回到邺都已是第五天,或许真是不适应江淮的缘故,他在寿春病情日益沉重,可回到邺都后病情竟有了起色,虽然身体依旧十分瘦弱,但气色却渐渐好转了。

  曹操拄杖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飘落的雪花,眼中充满了忧虑,北方已经下雪了,合肥那边的情况又怎么样?他今天上午刚刚接到合肥的消息,世子在信中告诉他,汉军并没有撤离合肥,而是驻扎在濡须口。

  无论汉军在合肥还是在濡须口,在曹操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都可以随时发动进攻,而现在严冬来临,今年秋粮歉收,明年春天注定要发生灾荒,但战役还在继续,曹军还能坚持多久?着实让曹操深感担忧。

  更让曹操担忧的是,合肥曹军内部似乎出现了不和谐之声,曹丕在信中含蓄地说了一件事,合肥粮多,寿春粮少,他打算调部分合肥粮食到寿春,却被张辽婉拒了。

  曹操当然明白这件小事背后所蕴藏的巨大风险,曹军内部竟然出现了矛盾,难怪刘璟撤军到濡须口,他显然也看出了曹军发生内讧。

  曹操极为重视合肥战役,不惜代价地投入资源和兵力,就是为了保住这座东南重镇,不让汉军打开中原的东南大门。

  尽管合肥战役一旦失败会带来严重的后果,但比起曹军内讧,合肥战败却又显得无足轻重了,曹军内讧意味着曹军走向覆灭,意味着魏国崩溃的开端,这是曹操绝不能容忍之事。

  现在曹军内讧已经开始出现苗头,他无论如何要将这个苗头扑灭,只是该怎么处理,曹操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女儿曹宪走到父亲身后,细心地替他披上了一件大氅,曹操回头慈爱地看了一眼女儿,笑道:“扶我到阙台去走走,房间里让我闷得慌。”

  曹宪点点头,扶着父亲向阙台缓缓走去,几名侍女举着青罗伞盖紧跟在他们身后,曹操走到石栏前,栏杆上已积了薄薄一层白雪,曹操望着远处白茫茫的玄武池,湖水已结了厚厚的冰层,几十艘大船冻结在湖水之中,天空也变得灰蒙蒙的,和湖面连为一色。

  这时,曹操回头看了一眼女儿,他发现女儿很沉默,很少说话,“宪儿身体不适,就去休息吧!”曹操关切地对女儿道。

  曹宪摇摇头,低下头小声说:“女儿没事!”

  曹操凝视她片刻,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女儿本该四月时出嫁,但合肥战役爆发,她出嫁之事便不了了之,这桩婚事似乎已经黄了,曹操心疼女儿,便握住了她的手柔声笑道:“你是我的宝贝女儿,想娶你的年轻才俊如过江之鲫,你不用担心嫁不出去。”

  曹宪抽回手,还是摇了摇头,泪水却涌了出来,她别过头去,迅速拭去泪水,强作笑颜道:“女儿只是好好照顾父亲,不想出嫁!”

  “傻孩儿,哪有女人不出嫁的道理!”

  曹操明白她的心思,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安慰她道:“其实你的婚事并没有完结,只是暂时耽搁了,刘璟也没有退回婚书不是?等这场战役结束,我相信你就该出嫁了。”

  曹宪低下头没有说话,扶着父亲慢慢踱步,曹操也不再提出嫁之事,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笑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兄弟姐妹之间能够结成一心,不要再争斗,这样,我百年之后也能瞑目了。”

  曹宪轻轻咬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曹操感觉到了她欲言又止,便问道:“你想说什么?”

  “女儿想说,父亲既然已决定大哥继位,就应该放手让大哥去做,大哥现在很难。”

  “发生了什么事?”曹操神情凝重地追问道。

  “女儿知道邺都粮价曾一度暴涨,所有的民众官员都骂大哥无能,可父亲一回来,粮价马上就跌落了,父亲想过这是什么原因吗?”

  曹操笑道:“我回来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粮价为什么会跌下来呢?”

  “问题就在这里,其实大哥做了很多事,颁布了很多命令,但就没人肯执行,但父亲一回来,下面人害怕了,立刻执行大哥的命令,结果粮价就跌下来了,父亲,大哥没有权啊!”

  曹操心中有些不悦,便道:“宪儿,你不要过问政务。”

  曹宪却没有顺从,她心中有太多的话想对父亲说,她紧咬一下嘴唇道:“就算父亲生气,我也要说,父亲既然希望兄弟一心,为什么又要让二哥在幽州掌军权?难道父亲不知道将来的后果吗?”

  “不要再说了!”

  曹操厉声怒喝,一把推开了曹宪,怒斥她道:“我说过了,你不要过问政务,不管你在魏国还是汉国,我绝不准你参与政事!”

  曹宪跪了下来,垂泪道:“父亲,女儿不是过问政务,是害怕兄长们将来手足相残啊!”

  曹宪的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曹操的心,他眼前一黑,险些晕倒,两名侍女连忙扶住他,他摇摇头,“扶我回去!”

  两名侍女扶住曹操向房中走去,只有曹宪依旧跪在地上,泪水扑簌簌落下,她为了自己婚姻的不幸而伤感,也为兄长之间深刻矛盾而痛心,一时间悲从中来,竟呜咽着哭了起来,只有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和头上。

  良久,两名侍女才从房中跑出来,上前扶起曹宪,低声安慰她,慢慢返回她的房间,曹操站在窗前望着满脸泪水的女儿,不由低低叹了口气。

  他慢慢坐到桌前,凝神想了片刻,提笔给合肥写了一封手令

  合肥城开始了交接仪式,由于曹操的手令到来,调张辽和徐晃回邺都,任命曹仁为合肥主帅,任命曹真为寿春主将,张辽无奈,只得将合肥军权移交给了曹仁,曹操在手令中还赋予世子曹丕任免之权,除合肥和寿春主将外,其余诸将皆由世子任免。

  曹丕随即任命牛金为合肥副将,将臧霸降为合肥后勤副统领,曹丕又任命王朗为参军祭酒,辛毗为司马,掌控军机要务,至此,曹丕完全控制了合肥、寿春之军,张辽被迫黯然离开了合肥。

  消息很快传到了濡须口,刘璟得知曹军已换将,便立刻令甘宁和庞德水陆并进,再度截断寿春和合肥的联系,甘宁率三千水军和五百艘快船,庞德则率七千骑兵,两支军队连夜出发,向北疾速而去。

  两天后,风向转为西风,刘璟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临江拜祭水神,再度率领十五万大军,千艘战船浩浩荡荡北上,再一次向合肥城杀去

  当汉军撤离后,张辽做得第一件事,便是恢复了原先的河道,又疏通了新形成的妃子湖与逍遥津的水道,使运河水和湖水重新流向合肥,护城河内再度蓄满了河水。

  曹仁虽然接了张辽的军权,但他同样也是经验丰富的大将,依然执行张辽之前定下的种种守城策略,并不更改,唯一改变的是军队将领,所有军侯以上将领全部被清洗,换成了他的心腹之将,上百名将领被调离合肥,使曹仁彻底掌控了这支五万人的大军。

  另外,由于寿春和合肥的粮食储量不平衡,曹丕下令从合肥运送十万石粮食到寿春,解决寿春军队的粮草不足。

  入夜,一支运粮船队在运河中静静地航行,这支船队都是由三百石的民船组成,船只不大,但数量众多,足有二百余艘,一次可运输三万石粮食。

  这已是船队第二次运输,他们之前已将三万石粮食运去了寿春,这是第二批三万石,每艘运粮船除了三名船夫外,还有十名曹军士兵护卫。

  另外在运河两岸,各有两千军队护卫,一共有五千军队护卫这支运粮队,堪称有重兵护卫。

  此时船队离开合肥已有四十里,再北行十里就将进入芍陂湖,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雷鸣声,很多在沉睡中的曹军士兵纷纷惊醒,站起身向岸边望去,他们听出这种闷雷声是从南面传来。

  渐渐的,大群黑影出现在岸上,正疾速向北移动,对于江东军队,或许还会有所困惑,但对于北方的曹军,这种情形再熟悉不过,他们顿时大喊起来,“骑兵,岸上有骑兵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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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0章 重返合肥

  这是庞德率领的七千骑兵赶上了曹军粮船,他们在西岸奔驰,向北铺天盖地杀来。

  在西岸护卫粮船的两千士兵大惊失色,纷纷列队要和汉军士兵抗衡,负责押粮的曹军主将正是大将臧霸,他心急如焚,大声喊道:“列队拦截,船队先撤走!”

  慌乱中,船队加快了速度,而东岸也曹军士兵也纷纷奔至岸边,张弓搭箭,准备支援西岸曹军。

  就在这时,东岸曹军士兵忽然一阵大乱,铺天盖地的箭矢从他们身后射来,黑暗中,只见数百艘战船出现在不远处的妃子湖边,也就是刚刚形成不久的新湖。

  战船都不大,只有五百石左右,但船上却站满了密集的汉军士兵,这是甘宁率领水军杀出来了。

  船只靠岸,上万名汉军士兵纷纷跳下船,挥舞着长矛和战刀,呐喊着向东岸的曹军士兵杀来。

  曹军士兵措不及防,顿时一阵大乱,黑夜中,东岸曹军士兵一片混乱,争先恐后向北逃命,不少人跌倒被践踏,死伤无数,哭声、喊声,夹杂着汉军密集的箭雨,只顷刻间,东岸的曹军便崩溃了。

  但汉军并没有追击败兵,他们的目标不是士兵,他们的目标是粮船,一万汉军一齐向曹军粮船队放箭,箭矢如雨点般地射向运河中的船只,船上曹军纷纷钻入船棚,不少摇橹船夫躲闪不及,被箭射中,惨叫着落入水中。

  一些曹军士兵也向岸上放箭,但曹军士兵数量太少,也过于分散,在汉军士兵的密集射击下,曹军士兵死伤惨重,就连躲在船棚内的曹军士兵也难逃强弩硬弓的射击,被射死在船中。

  很快,长达十余里的船队停止了前行,全部停泊在江中,等待汉军的处置,这时,西岸的汉军骑兵如暴风骤雨般杀进曹军队伍中,强大的冲击力将一片片曹军士兵冲到,战刀掠起鲜血,人头飞上天空,巨大的恐惧使曹军士兵再无抵抗意志。

  不到一刻钟,两千曹军士兵的抵抗便崩溃了,臧霸在混乱中杀开一条血路逃脱,但他手下的两千士兵却没有东岸士兵的幸运,汉军战马奔驰,将两千曹军士兵团团包围,截断他们所有的退路,曹军士兵走投无路,纷纷跪地投降,恳求饶命.......

  约半个时辰后,甘宁率数百艘汉军快船赶到,控制了曹军粮船,船队开始缓缓调头,向刚形成不久的妃子湖驶去,骑兵队也押着战俘快速向西面的六安县奔去,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曹军粮船是半夜一更时分被汉军拦截,当曹仁得到臧霸传来的消息时,时间已到了三更时分,这时汉军船队和骑兵都早已远去。

  合肥北城内,数千士兵手执火把,将整个北城门照如白昼,北城门内,曹仁顶盔贯甲,手提大刀骑在战马之上,在他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曹军士兵,足有两万余人。

  曹军粮船被汉军拦截,对曹仁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张辽在合肥时,粮草从未丢失,而他刚刚接任合肥主帅,便被劫走三万石粮食,曹仁的颜面无论如何也挂不住了。

  曹仁下令将臧霸重打一百军棍,并点兵两万,准备亲自去追回粮船。

  “将军请息怒,冷静下来!”

  司马辛毗拦在曹仁马前,苦苦劝他:“汉军是走水路,粮船已远去,无可追寻,况且还有七千骑兵,若将军仓促出击,被汉军伏击,损兵折将是小事,若将军发生意外,合肥就保不住了,请将军三思!”

  在辛毗的反复劝说下,曹仁怒气稍稍平息,他正要下令军队回营,就在这时,城头忽然想起了刺耳的警钟声,‘当!当!当!’钟声十分急促。

  曹仁一惊,催马沿着甬道向城头奔去,站在城头上,眼前的情形令他大吃一惊,只见南面的旷野里,一条长长的火龙正疾速向合肥方向开来,火龙一眼望不见边际。

  在城南三里处,火龙已开始聚集,越来越多,俨如天上繁星,又仿佛火的海洋,极其壮观浩瀚。

  城上曹军士兵两腿战栗,个个脸色苍白,刚刚撤去才一个月的汉军主力又再次杀回来了。

  曹仁的心也似沉入深渊,刘璟去而复返,显然是早有预谋,似乎就是在等合肥换将,难道他曹仁一世英名就要栽在合肥吗?

  曹仁心中大恨,毅然回头大喝道:“传令,城下军队立刻上城防御!”

  曹仁改变了计划了,原本要带两万军杀出城去,现在他不出城,而是转为防御城池,两万曹军士兵纷纷奔上城头,剑拔弩张,准备和汉军决一死战。

  曹仁在城头凝视着城下一片火的海洋,他心中有些奇怪,汉军很少这样声势浩大来进攻,似乎更喜欢无声无息来袭,他不由自言自语道:“汉军为何要造如此大的声势?”

  忽然,曹仁似乎想到了什么,蓦地回头向城北的土山望去,那黑黝黝的大山矗立在城外,月光将它黑色的巨影投射到城内,半个城池都在它的笼罩之下。

  .......

  自从汉军南撤,曹军便占领了北城外的土山,张辽在土山上修建围墙,并驻扎五十名士兵,曹仁接掌合肥后,并没有将土山上的驻兵撤走,反而将驻扎土山的士兵增加到百人。

  无论张辽还是曹仁,他们都很清楚,这座土山极大地威胁着合肥的安全,只是将它搬走或者削除不太现实,那只能是由曹军来控制。

  让我们把时间向前推一个时辰,两更时分,汉军火的海洋还没有出现在城南,合肥四周万籁俱寂,四百余名鹰击军士兵在正副统领刘正与任平的率领下,正从东西两个方向向山顶快速攀爬。

  刘正仿佛猿猴一般敏捷迅速,他率先爬上山顶,躲在山顶的围墙下,墙头有一名曹军士兵正在来回巡逻,相比合肥城而言,土山的防御要弱得多,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土山位于北城外,与合肥城隔着护城河,本身就不属于合肥的防御体系。

  而另一方面,山顶的面积不大,难以大量驻军,曹仁也只能将这座土山当做北城的瞭望台和烽燧,观察敌情,并及时举火向寿春示警,要知道,这座土山正好挡住了北城的烽燧,一旦汉军进攻合肥,他们就难以向寿春示警。

  但对汉军而言,这座土山却意义重大,他们可以居高临下,压制住北城曹军,尽管城内也有一座土山,但汉军已经找到了对付城内土山的办法。

  刘正贴身站在围墙下,迅速装上手弩,瞄准了墙上巡哨曹军,‘咔!’一声轻响,一支毒弩箭闪电般射出,正中曹军士兵咽喉,弩箭上的剧毒见血封喉,曹军闷哼一声,从墙上栽下。

  刘正一摆手,两百余名士兵纷纷冲上山顶,刘正一跃爬上墙头,却正好看见另一边任平也上了墙头,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笑,同时跳入墙内,四百名汉军鹰击军也纷纷翻入墙内,向曹军的营帐扑去。

  只片刻,鹰击军便解决了土山上的曹军驻兵,等在山脚下的汉军工事兵开始向土山上搬运重型投石机。

  汉国工部侍郎兼将作大匠马钧也出现在山顶,他是在半个月前从长安赶到合肥,带来了最新的轮式投石机,这种轮式投石机外形就像风车,属于重型投石机,可以连续投掷三十只火油陶罐。

  同时可以根据目标远近调节射距,最近百步外,最远可投掷到三百五十步外,比起从前的投石机,效率提高了十倍不止。

  而且拆装简便,将零件搬上山顶后,可以迅速装配,抢夺先机,非常适合土山攻防战。

  这种重型轮式投石机实际上在一年前便被马钧发明出来,但一直没有投入实战,因为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难以解决,那就是投石机的木轴不太结实,连续使用两三次后就会断裂,一旦木轴断裂,整个投石机就报废了。

  为了解决这个弱点,马钧先后用铜轴和铁轴取代,但因制造工艺问题,铜轴和铁轴都无法替代木轴,马钧只得寻找更结实耐磨的木头。

  目前他用的是铁木做轴,可以坚持十几次不断,但对于投石机本身而言,这种投石机的成本还是太大了,一架投石机就要耗费数十万钱,是别的投石机十倍。

  尽管这种投石机的耗费成本太大,但为了合肥战役,刘璟也不顾成本耗费,命令马钧制造三百架轮式投石机,赶赴合肥战场。

  就在汉军主力出现在城南之时,土山上的汉军工事兵已经在马钧及徒弟们的指导下,装配好了十架重型投石机,这时,北城上响起了警钟,无数士兵正向北城涌来,曹仁已经意识到了北城的危险。

  “王将军,敌军已发现了我们!”一名士兵急向主将王平禀报。

  王平当机立断令道:“抢占先机,烧毁城内土山!”

  十架重型轮式投石机开始吱吱嘎嘎转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这时马钧大喊一声,“可以了!”

  操纵投石机的士兵立刻剪断了悬绳,十架轮式投石机几乎是同时发射,三百只装满火油的陶罐依次射出,铺天盖地地向城内的土山射去。

  这时,三只巨大的火球也腾空而起,在天空划出三道赤亮的火焰,带着长长的尾烟,呼啸着射向城内的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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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1章 贾诩到来

  汉军与曹军的山头对战,最重要一点就是抢占先机,无论是哪一方,一旦抢占了先机,就会占据上风,使对方无力还手,在几个月前的对战中,双方轮流占据上风,而这一次,又被汉军抢占了先机。

  北城内土山上浓烟滚滚,火焰冲天,整个山头都被熊熊烈火吞没了,千余名刚刚上山,正准备发射火油的曹军士兵被迫撤离下山,眼睁睁地望着数十架重型投石机陷入火海而被烧毁殆尽。

  忽然,一股烈焰剧烈膨胀开来,巨大的火舌直冲云霄,发出一片震耳欲聋的爆裂声,这是储存在山头的数千罐火油被大火点燃,陶罐连续炸裂,无数带着火焰碎片漫天飞舞,向山下的城墙内外飞溅而去。

  城头上曹军士兵吓得纷纷举盾抵御,尽管如此,带着火焰的陶片还是击中了不少士兵,城头上响起一片惨叫声。

  此时,汉王刘璟已出现在北城外的山丘上,他身后站列着数百骑兵侍卫,而身旁却是军师贾诩,贾诩是和马钧一同从长安赶到合肥,尽管他年事已高,没有精力再过问政务,但他却有着常人难及的经验,能在关键时刻给刘璟出谋划策。

  比如现在,合肥战役已进入后期,汉军正处于战略转折之时,刘璟也正处于以何种方式结束合肥战役的犹豫中,贾诩无疑就是一盏前路上的明灯,将以他的人生经验给刘璟指明道路。

  贾诩望着城内山头上冲天的烈火,笑了笑道:“这就像是一座特大的烽燧,告诉寿春,汉军又杀回来了。”

  刘璟明白贾诩的意思,贾诩其实就是说,这样做意义不大,刘璟也笑道:“一旦我压制住了城内的反攻,我就可以居高临下对北城发动攻击,迫使北城守军不得不撤离城头,然后我便有了攻克北城的机会。”

  “殿下真打算以武力攻下合肥吗?”

  刘璟点了点头,“初期我是打国力之战,消耗曹军的国力,而现在曹军换将,我觉得拿下合肥能给曹丕重挫,从而激发曹军对他的不满。”

  “可这样做,只会迫使曹操把所有军权交给曹丕,曹操甚至会用臧霸为替罪羊,把城破的责任推给臧霸,毕竟曹操要考虑大局,难道这时候还要让他再换世子吗?”

  尽管刘璟已决定破城,但贾诩的劝说还是让他的决心有点动摇了,贾诩说得对,合肥失守并不会损害曹丕的声望,相反,曹操还会加强曹丕的声望和权力,使曹丕摆脱合肥战败的不利影响。

  刘璟沉思片刻道:“那以贾公的意见呢?”

  贾诩微微一笑,“最好的办法是攻而不破,逼曹丕主动求和,曹军一旦以求和方式结束合肥战役,那他们就会退出东南,不会再公开干涉汉军对江东的军事行动,这岂不是最好的结果?”

  “可对合肥仅仅是攻而不破,未必能迫使曹军求和啊!”

  贾诩胸有成竹,缓缓道:“殿下的策略不是很正确吗?消耗曹魏的国力,我听徐尚书说,魏国秋粮歉收,国内财力拮据,李孚又破坏了鲜卑外援,我估计明年春天之前,魏国就要因粮荒而发生民乱,殿下为何不坚持下去?”

  刘璟点了点头,贾诩说得很多,国力较量才是汉军彻底取胜的王道,一旦曹操国力不继,就算他有心也难以干涉江东的危机了。

  这时,贾诩又从怀中取出一只锦囊,递给刘璟笑道:“我过几天就要回去了,旦日之后,殿下可以打开锦囊,囊中遗有一策,我可以保证曹操低头服软。”

  刘璟接过锦囊看了看,不由笑了起来,“原来军师早有准备,我很期待打开这只锦囊。”

  刘璟采纳了贾诩之策,用船只架起浮桥,数万汉军跨过护城河,昼夜不息地攻打合肥,北城外土山更是火力迅猛,不给曹军喘息之机,铺天盖地的烈火和巨石不断投向北城头和土山,短短数天内,北城再次崩塌,使曹军上下一片混乱。

  尽管汉军的昼夜不停进攻没有使城池陷落,但合肥城依旧险象环生,曹军死伤惨重,不久,曹丕在曹仁的一再请求下,命曹真率四万军队以及五千虎豹骑兵增援合肥,刘璟随即派黄忠和庞德率五万军北上迎战,拦截曹军援兵,双方在合肥与寿春之间的成德县展开了激战。

  这场激战使双方都损失惨重,曹军阵亡一万五千人,被迫返回寿春,而汉军也损失近八千人,却挫败了曹军增援合肥的企图。

  在成德之战后,刘璟放缓了对合肥的围攻,使曹丕和曹仁终于获得喘息之机,双方进入了战略对峙,大的战役没有发生,但零星的战斗依然激烈,让曹丕内心始终紧绷一根线,难以放松下来。

  合肥之战一晃又过去了一个多月,时间已到了建安二十二年一月,至此,合肥之战已延续了大半年之久,曹军先后阵亡近四万人,汉军的损失也超过了两万人,双方不断增兵,前后调动军队达二十万。

  旷日持久的战役是对双方国力的巨大考验,汉国官府存粮已消耗殆尽,只能用手中牛羊向民间换取粮食,先后征调民夫超过三十万,花费的黄金和铜钱不计其数,各种兵器军资也几乎耗光,汉军在柴桑的火油储藏量由最高时的十万桶已锐减到不足两万桶。

  相对汉国而言,魏国情况更严重,邺都财力已枯竭,整个国家处于崩溃边缘,曹军粮食物资消耗极大,不断从各地调运粮食,就算徐州曹仁储备粮也被调运一空。

  这场合肥之战,曹军从各地调运粮食已近一百五十万石,征发民夫八十余万,近一半的粮食都耗费在路上,不仅粮食耗费巨大,而且金钱及各种物资都源源不断投入到战争的无底洞中,邺都粮价已突破斗米千钱,使民怨沸腾。

  河北地区民众尤其困苦,为筹集军粮,各地官府不断加税加粮,导致民不聊生,各地民众不断发生暴动,十二月底,渤海豪强高阚在南皮造反,自称白衣天子,杀官抢粮,短短数月,便募集饥民数万,声势浩大。

  不仅河间郡,常山郡和渤海郡也先后爆发了大规模饥民起义,曹操被迫无奈,命曹彰率三万幽州军入河北平乱。

  邺都,长史徐奕匆匆走进了铜雀台,一直来到曹操养病的回春堂前,有侍卫进去禀报,片刻出来对徐奕道:“徐长史,魏公有请!”

  徐奕长长松一口气,魏公终于肯见自己了,他急忙走进了内堂,徐奕是曹操最信任的心腹,在曹丕还没有执掌政务前,每次曹操出征,都会把政务大权交给徐奕,而这次曹丕在寿春坐镇,曹操身体不好,政务大权又再次落到徐奕的肩头。

  只是这一次徐奕的日子实在难过,魏国内外交困的政局逼得他焦头烂额,他几次劝曹操放弃合肥战役,但曹操却始终不听,不断向合肥增兵,最后索性不再接见徐奕,他这是第三次来求见曹操,终于获得了接见。

  虽然魏国国力枯竭,政局危急,但曹操的病情却没有加重,倒有点好转了,而且他的次子曹彰不负他的期待,将河北造反乱民一一镇压,匪首高阚也被曹彰亲手斩杀,令曹操十分欣慰。

  不过今天上午,曹操接到了曹丕写来的急信,曹丕在信中第一次建议结束合肥战役,原因是曹军士气低迷,军队厌战情绪蔓延,逃亡士兵已超过六千人,其中以河北士兵逃亡最烈,足有四千余人。

  更严峻的是,合肥城内火油已尽,投石机损坏已超过八成,无力再摧毁汉军浮桥,汉军战船在护城河内耀武扬威,就在两天前,合肥西城守将成济投降了汉军,使汉军一度攻入城中,曹仁亲冒敌矢奋勇杀敌,才击退了汉军,保住西城门不失。

  不仅如此,合肥粮食只能再维持一个月,而寿春粮食也快罄尽,曹丕希望能再送三十万石粮食,如果实在财力不济,可以考虑结束合肥之战。

  其实曹操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国力比不过汉国,也不是不知道合肥迟早会守不住,只是曹操自有他的深虑,他是希望合肥之战也拖垮汉国,使汉军无力再征江东,给江东争取恢复国力的时间。

  曹操很清楚江东的重要性,只要江东一日存在,刘璟就不敢大举进攻魏国,一旦江东被灭,刘璟再灭掉刘备,南方统一,曹魏也就危险了。

  但无情的现实终于击溃了曹操的最后一线希望,但现在的情形,无论国力和军队他们都终于坚持不住了。

  这时,徐奕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微臣参见魏公!”

  曹操见他削瘦的厉害,仿佛老了十岁,心中叹息一声,柔声道:“这段时间,着实辛苦长史了。”

  徐奕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颤声道:“微臣再苦再累都能承受,只是魏国已承受不住了,再也减无可减,连天子也只能一天吃两顿。”

  “那个废物只会浪费粮食!”

  曹操冷冷哼了一声,又问道:“现在我们还有多少粮食?”

  “回禀魏公,粮已尽!”

  “内仓不是还有二十万石粮食吗?”曹操怒道。

  徐奕吓得连连磕头,“魏公,那是我们最后的保命粮,如果再调去合肥,恐怕连微臣都要饿死了。”

  曹操瞪了他半晌,终于只得放弃了调粮念头,沉默片刻,曹操又问道:“汉国情况如何?”

  “汉国情况虽然也不好,但比起我们却要强得多,至少他们有几百万只牛羊,又是冬天,牛羊肉便于运输,足以保证军粮供应。”

  曹操心中有些不悦,又道:“我是问汉国的财力如何,这样吧!你告诉我长安的米价是多少?”

  “长安早已实行了粮食配给,不准买卖粮食,包括孩童在内,每人每天可领半升米,逃去长安的饥民也一样,长安街头甚至每天还有羊肉汤供应。”

  曹操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停住脚步,怔怔地望着屋顶,最终他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已决定停止合肥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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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2章 初次谈判

  曹操做出了和谈的决定,授权世子曹丕全权负责此次谈判,事实上,这是曹军一次体面的失败,曹军在国力上拼不过汉军,不得不求和。

  曹操也很清楚,失去合肥已势不可免,但如果能保住寿春,依然可以在淮河以南保住一处根基,更重要是,合肥的民众都转移到了寿春,使寿春成为一个拥有二十万人口的大城。

  寿春无论地位还是实力,都不是合肥能比,让出合肥,保住寿春,使曹军依然能在东南方向拥有一定影响力,虽然寿春在江东方面的战略位置不如合肥,但它背靠淮河,只要寿春不失,汉军要渡过淮河北上中原,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在这个层面上,寿春也具有一定的战略价值。

  这就是曹操的如意算盘,放弃合肥,保住寿春,使汉军在国力也近枯竭的情况下,不得不在寿春订下城下之盟,接受曹军继续在淮河以南的影响。

  曹操虽然想得美妙,但刘璟却未必会接受,汉军之所以耗时一年,拼尽国力来发动合肥战役,不仅仅是想夺取江东主导权那么简单。

  合肥战役更深的一层意义在于争夺江淮,一旦夺取合肥,汉曹两军就不再以长江分界,而是将势力分界线北推到淮河一线,这样就和夺取南阳郡东西呼应起来。

  所以,合肥战役并不仅仅包括合肥一城,同时包括了寿春,乃至东面的广陵城,包括了整个江淮地区的归属,只是把战场放在合肥城罢了,如果曹操要在合肥战役中认输,那就必须同时让出寿春,这是刘璟的底线。

  双方各有思虑,那么也只有在谈判台前以及谈判台后进行较量。

  这天上午,一队曹军骑兵护卫着参军祭酒王朗来到了合肥城外的汉军大营,王朗年约六十岁,他曾是会稽郡太守,在孙策攻克会稽后,王朗几经周折才返回了朝廷,出任谏议大夫,参司空军事,后又出任魏郡太守,这次跟随曹丕南下,被封为参军祭酒。

  王朗是曹丕的心腹之一,他出任参军祭酒,实际上就是得到了曹军的政务之权,为曹丕全面掌控军权打下了基础,这次是奉曹丕之令前来和汉军谈判停战之事。

  汉军大营前,军师法正已等候多时,见王朗到来,法正含笑迎了上去,“王公一路辛苦了。”

  王朗连忙翻身下马,躬身回一礼,十分客气道:“让法军师久等。”

  王朗本人对汉军没有什么成见,而且汉军攻占会稽郡,使江东军铩羽而归,在某种程度上也出了王朗憋闷心中多年的一口恶气。

  “请问汉王殿下可在军营呢?”王朗又笑问道。

  “汉王殿下在巢湖水军大营内,今天暂时不在军营。”

  法正的回答便使王朗心里明白,今天也不是汉军的正式谈判,双方都是在试探,王朗便笑眯眯道:“世子希望能早日与汉王殿下会晤。”

  “这也是我们的期望,王公请!”

  “请!”

  法正将王朗和他的副使陈矫请入汉军大营,来到偏帐,双方分宾客落座,汉军一方陪同法正谈判的,还有主薄秦宓,双方各有副使,而且都是重量级的人物,都表现出双方对谈判的重视。

  有士兵上了热茶,法正笑道:“听说河北已下第二场雪,今年冬天好像来得有点晚啊!”

  “和去年相比,今年确实晚了很多,今年只下两次小雪,而去年这个时候已下了三场暴雪,相比之下,今年小雪对交通出行的影响实在不足为虑。”

  王朗尽量淡化天气对曹军的不利影响,但双方都很清楚,一旦第二场雪到来,第三场雪就很快而至,那就不是一场小雪那么简单了,大雪对于曹军的粮食运输将会形成极大的阻碍。

  当然,刘璟还不知道曹军粮食已尽的事实,那可是曹军最高绝密情报,如果刘璟知道这个情报,必然会拒绝和曹军谈判,而是继续围攻合肥?,逼迫曹军全面让步。

  事实上,汉军在合肥的屯粮也只能维持到二月初,如果二月初柴桑的粮草再不送来,合肥的汉军也将断粮,而这也是汉军的绝密情报,曹军也不知晓。

  双方寒暄几句,便开始进入了正题,王朗叹息一声道:“这场合肥战役延续了一年,对天下民生影响太大,魏公不忍民众再遭受苦难,所以提议双方停止合肥之战,希望能得到汉军响应。”

  法正微微一笑,“春耕在即,我家汉王也愿意早日结束合肥之战,愿意响应魏公的倡议。”

  双方都表了态,愿意结束合肥战争,但主动提出结束战役的是曹方,也就是曹军求和,那就必须由曹军做出让步,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不容含糊。

  王朗沉吟一下便道:“为了表示曹军的诚意,魏公愿意让出合肥,撤军回寿春,魏公提议以成德县为界,成德县以南归汉军,包括成德县在内的以北地区归魏国,不知汉军能否接受魏公的诚意?”

  王朗的言外之意就是告诉法正,曹军最多是把成德县让给汉军,这就是曹军潜在的让步条件。

  法正却摇了摇头,“我们不认为这是魏公的诚意,如果魏公真有诚意,应该是以淮河为界,汉军可以保证,两年之内不跨过淮河一步。”

  王朗顿时脸色大变,对方果然是想要寿春,怎么可能!他迅速给陈矫使个眼色,陈矫会意,立刻肃然道:“合肥是江淮第一战略要地,为保卫合肥,曹军已倾尽国力,付出数万人死伤的惨重代价,现在合肥还在曹军之手,我们为了天下民生,愿意主动让出合肥,这已是最大的诚意,汉军为何还要贪得无厌,得陇望蜀?”

  汉军副使秦宓也毫不客气地争锋相对道:“陈长史此言诧异,合肥不过是一座空城,我们要一座空城有何用?如果我们只是想要一座空城,那完全可以再建一座新合肥城,有必要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去争夺一座空城吗?合肥不过是江淮主战场,曹军若要结束合肥之战,就必须撤离江淮。”

  分歧太大,双方一时都僵住了,半晌,王朗叹了口气道:“汉军夺取合肥,实际曹军已无力再干涉江东,如果一旦江东发生战事,曹军也将不会再参与,只是希望汉王殿下能顾全大局,给朝廷留一点面子。”

  刚才明明在说曹魏,这个时候又抛出朝廷了,企图以朝廷来压汉国,法正不由暗暗冷笑,他当然明白王朗的意思,王朗其实以曹军不再干涉江东为让步,但这不是什么让步,而是合肥之战的必然结果。

  “可据我所知,于禁还率领两万曹军驻扎在毗陵郡,这叫不干涉江东?”法正略带嘲讽地反问道。

  江东虽然没有了大型战船,但还有一些民用货船,如果曹军想撤离江东,其实也不难,直接用货船运送曹军过江,曹军可以从江北回广陵郡,甚至回徐州,但曹军始终在江东不动,说明曹操还是想利用这支军队来稳住江东,防止汉军全面占领吴郡。

  王朗点点头笑道:“我理解法军师的困惑,其实我刚才也说了,如果汉军能接受魏公的诚意,那我们一定会从江东撤军,这是魏公的承诺。”

  法正却淡淡道:“汉王殿下只是要求以淮河为界,至于曹军愿不愿撤出江东,那是曹军自己的事情,应该和这次和谈没有关系,我们不用把话题扯得太远,否则我们也会走题到并州,那就没有意义了,王公以为呢?”

  双方都无法再谈下去了,分歧太大,王朗便借口回去请示世子为由,告辞而去,法正将王朗送走,便立刻来到中军大帐向汉王刘璟禀报谈判情况。

  刘璟负手站在沙盘前,不露声色地听完法正的汇报,他相信王朗表明的态度并非曹丕的意思,而曹操本人的决定,应该说,曹操的态度在刘璟的意料之中,想偷梁换柱,放弃合肥来保住寿春,只能说曹操越老越糊涂了,他真以为自己只满足了一座合肥城?

  沉吟片刻,刘璟问道:“孝直的想法呢?”

  法正迟疑一下道:“微臣反复考虑过,曹军不肯让出寿春未必是曹丕的意思,应该是曹操坚持。”

  “孝直的意思是说,曹氏父子的意见并不统一?”刘璟笑了笑道。

  “是的,对曹丕而言,放弃寿春固然令他不舍,但比起他掌控军权,寿春还是算不上什么。”

  刘璟明白法正的意思,对曹丕而言,最重要是保全曹仁之军,而不是保住寿春,他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向曹丕施压,让曹丕去和曹操交涉。

  想到这,刘璟当即令道:“让黄老将军来见我!”

  片刻,黄忠匆匆赶来,抱拳施礼,“请殿下下令!”

  刘璟负手冷冷道:“从现在开始,加大对合肥的进攻力度,不必在乎城池得失,以杀伤曹军有生力量为主!”

  “卑职遵令!”

  黄忠匆匆去了,这时,刘璟走到桌案前,拾起桌上的一只锦囊,这是贾诩去年临回长安前留给他的锦囊妙计,让他新年后打开查看,刘璟已经看过了,只是他一直在等待实施锦囊妙计的时机,现在,这个时机终于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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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3章 徐州失守

  徐州是中原以东较小的一个州,下辖琅琊、东海、彭城、下邳四郡,在汉末之乱中,徐州也历经劫难,人口损失巨大,大量人口逃入江东和荆州,以至于徐州大地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

  不过曹操在统一北方后,徐州也随之安定下来,十几年来,人口滋生,荒地复垦,渐渐恢复了生机。

  徐州是曹仁的驻地,最多时,徐州有驻兵八万,军粮三十万石,随着合肥大战的旷日持久,徐州也受到了巨大影响,军队全部被调去寿春,军粮也被调空,又先后征发了五万民夫,整个徐州上下都处于战争的恐惧之中。

  目前整个徐州地区只有三千驻军,防御十分空虚,这个时候,汉曹两军的焦点都集中在寿春与合肥,整个中原地区除了许昌有夏侯惇的两万驻军外,其余郡县都没有军队驻防,只有一些郡兵负责维持秩序。

  这天下午,在谯郡和彭城郡交界处竹邑县,一支约万人的军队正在官道上疾速向北行军,这支军队是由大将魏延率领的一万汉军,奉刘璟之令偷袭徐州。

  这次偷袭徐州的行动,正是贾诩装在锦囊中的计策,用徐州来换取曹军最大限度的和谈让步。

  贾诩知道曹操最多只能撑到一月,新年过后,各方面都需要粮食,曹魏危机就会在这时爆发,曹操无论如何撑不下去,只有求和结束合肥之战。

  当然,汉军也可以用不肯和谈,继续进攻的办法逼曹军让步,但如果能夺取徐州,就会给汉军的谈判中添加重要砝码,到时就不是让出合肥一城那么简单了。

  而且夺取徐州,汉军下一步就有了战略选择的余地,使曹军不敢轻易支援江东,这就是贾诩的一箭双雕之计。

  魏延看了看天色,离天黑至少还有一个时辰,他当即喝令道:“加快速度,天黑后驻营!”

  一万汉军加快了速度,向彭城郡进发。

  徐州州治是彭城县,也就是今天的徐州,自从吕布被曹操攻灭后,彭城县也毁于乱军之中,后来又重新筑城修墙,恢复了县城。

  曹仁后来驻扎彭城,他也觉得城池太低矮,不利于防御,便下令征集三万民夫增高增宽城墙,尽管经历了这两次大修,但比起吕布时代的彭城,现在的城池还是显得不够高大宽阔,当然,对付盗匪却是足够了。

  目前驻防彭城的主将名叫周良,是曹仁的部将,最早是袁绍的部将,官渡大战后投降了曹操,被分给曹仁做部属。

  曹仁大军前往合肥后,彭城只剩下三千军驻防,周良也颇为担心,徐州防御空虚,一旦汉军进攻徐州,恐怕他的军队难以抵挡。

  不过随着时间一天天推移,他的担忧也一天天消淡,过了新年后,他彻底没有了忧虑,整天沉溺于酒色,很少过问城防。

  现在他是彭城的主将,他再不抓紧时间享受这种主将的滋味,一旦曹仁回来,他又得缩头缩尾看人眼色了。

  这天晚上,周良和平时一样,来到徐州最大的青楼碧凤楼喝酒买春,碧凤楼内一片歌舞升平,莺莺燕燕,热闹异常。

  时间渐渐到了一更时分,一间富丽堂皇的寝房里,笑语声不断,周良喝得大醉,几名妓女正轮番为他陪寝,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赶来,他正要闯进房间,却被周良的几名亲兵拦住了,怒斥他道:“不懂规矩,这个时候能进去吗?”

  士兵急道:“城外有异常情况发生,必须要立刻禀报将军。”

  “有什么异常情况?”

  “早上出去巡视的斥候至今未回来,李将军担心出事,让我来禀报周将军。”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斥候遇到什么事了,比如去更远的地方巡视,所以来不及赶回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但李将军说,一定要禀报周将军。”

  李将军是今晚的当值牙将李勤,亲兵也不敢过于草率,只得在屋外道:“将军,将军!”

  “什么事?”房间里传来周良不耐烦的声音。

  “李将军说,今天出去巡哨的斥候没有回来,”

  “知道了,明天再说吧!”

  亲兵无奈地向报信兵摊摊手,表示他也没有办法,报信兵只得转身离去,赶回城头禀报。

  ........

  虽然主将周良沉溺于酒色,但并不代表所有的守将都和他一样放松戒备,牙将李勤便是其中之一,李勤是周良手下三名牙将之一,徐州本地人,他倒不是担心汉军会千里奔袭徐州,而是担心乱匪会袭击徐州城。

  赤壁大战后,徐州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征兵人数从原来的五户征一,变成了现在的三户征一丁,大量青壮流失,影响到了农业生产,加上这几年税赋沉重,使得徐州民怨载道,不堪重负,消亡多年的匪患也再度兴起。

  从去年开始,徐州一带先后出现了两支土匪,人数都在数百人,打家劫舍,强夺民女,使得徐州各地人心惶惶,就在曹仁准备派兵平匪之时,合肥大战爆发,平匪计划也只得向后推延。

  作为本地人,李勤格外痛恨匪患,尽管他没有得到军令平匪,但保护彭城,防止乱匪趁虚攻城,也便成了李勤防卫的重中之重。

  今天他发现了异常情况,一早出去的三支巡哨队只回来两支,还有一支二十人的巡哨队没有回来,使他心中十分担心,不仅是担心这支巡哨遭遇什么意外,更重要是,如果他们遇到了乱匪,那就说明原在下邳一带活跃的乱匪已转到彭城郡地界了。

  片刻,跑去报信的手下奔了回来,躬身道:“将军,周良将军说他知道了,此事明年再说!”

  李勤眉头一皱问道:“他现在在碧凤楼?”

  “正是,他现在不方便,他的几个亲兵不准卑职进房禀报。”

  “该死!”

  李勤低低骂了一句,狠狠一拳砸在城墙上,他对周良的荒淫无耻深恶痛绝,一个昏庸无能之辈,就是因为他是曹仁的心腹,便得以升高位,而真正有才能之人却被打压,没有出头之日。

  恨归恨,他却不敢过于表露,周良此人记仇心极重,一旦知道自己对他不满,他必然会给自己穿小鞋,这已不是第一次了。

  无奈,李勤只得忍住怒气,对周围士兵道:“今晚要加强戒备,不准大意了。”

  话音刚落,城下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吸引了城头所有守军的注意,只见一名骑兵飞奔而来,很快到了城下,大喊道:“当值主将是谁?”

  李勤认出此人是巡哨斥候之一,精神顿时一振,高声道:“我便当值主将,发生了什么事?”

  “李将军,我们被乱匪伏击,弟兄们死了八人,其余弟兄正被追击,恳求将军去支援。”

  李勤一惊,急问道:“被多少乱匪追击?”

  “约一百余人!”

  李勤心中焦急,毫不犹豫道:“前营五百弟兄守城,后营弟兄跟我去救援!”

  城门开启,李勤一马当先奔出城,后面跟着五百士兵,李勤高声问道:“现人在哪里?”

  “在猴山窝!”

  猴山窝在云龙山以北,距离城池约二十余里,李勤担心士兵有失,不及细问,催马便向南面奔去。

  数百官兵沿着官道一口气奔出近二十里,渐渐靠近了云龙山,这时,李勤忽然生出疑心,巡哨士兵也在撤退,自己早应该遇到他们才对,怎么现在还不见人影?

  他勒住战马,回头厉声问报信士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人在哪里?”

  报信士兵显得十分慌张,忽然调转马头便逃,向森林深处奔去,李勤大吃一惊,不等他反应过来,四周一声锣响无数黑影从两侧森林内杀出,前前后后,将曹军士兵团团包围,曹军士兵惊得目瞪口呆,手执长矛战刀,背靠背仓惶张望,企图寻找突围之路,

  李勤倒反而冷静下来,他发现包围他们的人至少有万人,长矛如林,战旗如云,盔甲在惨淡的月色下映出冷光,这绝不是什么乱匪。

  “你们是什么人?”李勤高声喝道

  这时,数百支火把点燃,曹军士兵顿时一片哗然,在他们眼前出现了密集的军队,层层叠叠,将他们团团包围,为首一名大将纵马出来,大刀一挥,厉声高喝:“吾乃汉将魏延是也,汝等还不早降?”

  李勤惊呆了,竟然是汉军,他半晌慢慢回头,见手下士兵都纷纷放下兵器,有士兵脱去盔甲,显然都要投降了,他再想到周良的无能昏庸,不由长叹一声,翻身下马跪地道:“牙将李勤愿投降汉军,只恳求魏将军善待徐州黎民。”

  魏延大喜。连忙上前扶起他,笑道:“汉军军纪严明,绝不扰民,汉王殿下善待天下之民,将军效忠大汉,乃明智之举也!”

  半个时辰后,李勤率领五百士兵返回了彭城郡,他身后的五百士兵都是汉军改扮,在远处一里外的黑暗中,魏延率领一万汉军已准备就绪,随时出击。

  李勤奔至城下大喊:“城上速速开门!”

  守城士兵都是他的部下,见主将归来,连忙放下吊桥,开启了城门,李勤催马进城,汉军士兵立刻控制住了城门,在城门口点燃一堆大火,李勤见形势危急,连忙大喊道:“令所有守城弟兄都来见我!”

  片刻,守南门的两百士兵纷纷从城头奔下,李勤高声道:“我为保大家性命而来,我已投降了汉军,要活命的,立刻放下武器。否则性命难保。”

  众士兵面面相觑,不明究里,就在这时,只见城外黑影涌现,铺天盖地的汉军士兵向城门杀来,魏延一马当先,率先冲进城内,士兵们都看见了,吓得纷纷丢下兵器,跪地投降。

  一万汉军无声无息杀进了彭城,挤满了南城附近的大街小巷,魏延高声问道:“李将军,军营在何处?”

  “魏将军请随我来!”

  李勤翻身上马,带着魏延和汉军士兵向城内的军营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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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4章 最后通牒

  就在徐州被汉军偷袭的同一时刻,合肥城的焦土之战,已经打到极为惨烈的一步,汉军在合肥城的西、南和北三个方向部署了三百五十架重型投石机,昼夜不停地向合肥城内投掷火油和巨石。

  汉军将最后三万桶火油全部投入到最后的焦土之战中,大有将合肥烧为焦土、夷为平地之势,一只只巨大的火球在天空上掠过,落入城中,使合肥城内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球甚至撞进了仓库,将曹军的二十几座仓库烧毁大半。

  大半个合肥城都陷入火海之中,城头也遭遇到巨石的猛烈攻击,多处城墙坍塌,呼啸飞来的巨石使城楼也被砸得粉碎,继而被大火烧毁。

  铺天盖地的烈火和巨石令曹军伤亡极其惨重,连续十天攻击后,曹军伤亡已超过两万人,粮食被烧毁大半,只剩下地窖里存放的八千石粮食,最后只能维持曹军十天,曹军士兵低迷到极点,暴戾之气充斥曹军大营内,不断发生士兵之间的大规模仇杀和械斗,曹仁被折磨得焦头烂额,一天几次向寿春求救。

  城东是唯一没有遭受汉军猛攻的地区,也是曹军大营所在,大帐内,曹仁负手来回踱步,心中烦躁得让他几乎要破口大骂起来,他要骂曹丕,粮食都没有了,寿春还保得住个屁,还非要摆姿态,装高深,难道非要让汉军把合肥曹军赶尽杀绝,他才肯让步吗?

  曹仁还想责备曹操糊涂,现在寿春火油没有,投石机毁坏殆尽,城墙已坍塌八处,曹军无力修复,汉军用战船可以随时渡过护城河,杀进城内,可汉军就是不攻破合肥,而是要将合肥烧为焦土,皮之不存,毛将附焉?

  魏公为什么就非要一个寿春,而不顾数万曹军士兵的安危呢?

  就在这时,军营内传来一片惊恐的呐喊声,曹仁还以为又发生了械斗,提剑怒气冲冲要出来,刚到帐门口,他的亲兵冲了进来,急声大喊,“将军,火球,大营起火了!”

  曹仁大吃一惊,冲出帐外,眼前的一幕惊得他目瞪口呆,却见一只只巨大的火球越过城头飞射进来,在夜空中格外红亮刺眼,虽然火球落点距离军营还有数百步,但火球落地后,又高高弹起,一跃数百步,呼啸着冲进了大营,东北角一片的数百顶大帐已被点燃,大火熊熊燃烧,士兵们哭喊奔逃,大营内乱成一团。

  汉军围攻进攻十天内,一直南、北、西三面攻击,惟独放过东面,曹仁认为这是因为东面护城河过宽的缘故,汉军重型投石机射不进城内,所以他将曹军大营转移到东面,没想到汉军竟突然进攻了。

  曹仁见火势越来越大,急得大喊:“不要管营帐了,立刻撤离!撤离!”

  混乱中,无数曹军士兵丢盔卸甲,兵器和物资都不要了,蜂拥着向大营外奔跑,很多稍微跑慢一点的士兵,或者回去取物品的士兵,都被大火所包围,惨死在烈火之中。

  曹仁眼睁睁望着无数士兵被大火吞没,恨得他目眦皆裂,忽然,他翻身上马,催马向东城头奔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汉军为什么能从东面投射火球入城,东城外护城河宽达一里,任何一架投石机都无法投过这个距离,汉军是怎么办到的?

  不解开这个困惑他就无法安心,片刻,曹仁战马冲上城头,城头上没有遭受巨石攻击,也没有士兵守卫,曹仁很快便看到了令他难忘的一幕。

  只见护城河内出现一架巨大浮桥,大小足有五亩,高达一丈,十架重型投石机就在浮桥上轮番发射,将一只只巨大的火球射入城内。

  曹仁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曹丕若再不让步,他们就要全军覆没了,曹仁回头问亲兵道:“我们还有几只信鸽?”

  “回禀将军,还有三只!”

  “全部放去寿春,告诉曹丕,他若再不行动,我就将开城投降!”

  曹仁终于忍无可忍,向曹丕下达了最后通牒。

  .........

  寿春城内,为解决军队断粮的危机,曹丕采纳了华歆之策,派士兵尽搜寿春大户和平民的粮食,实行极为严格的粮食配制度,每天给予民众仅够生存的一点点粮食。

  这样一来,曹军手中又有了几万石粮食,又可以勉强支撑一段时间,稳住军心,至于寿春由此民怨沸腾,怨声载道,曹丕也顾不上了,他心里明白,寿春迟早保不住,又何必过于在乎寿春民意?

  曹仁确实错怪了曹丕,他不知道,问题并不是出在曹丕身上,而是曹操坚决不肯让出寿春,对于曹丕而言,退到黄河以北,与刘璟达成两年的和平期,有利于曹魏恢复经济,更有利于他逐渐接掌大权。

  汉军对合肥的猛烈进攻使曹丕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旦合肥曹军被汉军击溃,这对他曹丕的声望以及掌控军权的计划都会造成致命打击。

  一连十天,他几乎天天都向邺都发去加急军报,甚至不惜夸大合肥危情,诉说寿春军粮危急,但他所有的军报都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音。

  而就在这时,徐州被汉军偷袭,彭城失守的消息传到了寿春,这个沉重的打击使曹丕几乎失去了理智,内堂上,只听见他咆哮如雷的叫喊。

  “什么叫全权由我负责,这是全权吗?我什么都不能做主,就算是一只狗,也比我自由得多,我不干了,让他自己来解决吧!”

  院子里的华歆听见了曹丕的怒吼,他吓得冲进内堂,连连作揖哀求,“我的公子爷,求你别骂了,隔墙有耳,若被魏公得知,世子之位危矣!”

  一通叫骂发泄使曹丕心中好受一点,也慢慢冷静下来,他也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他知道父亲在三弟和二弟身边都安插有耳目,难道在自己身边就没有耳目吗?

  想到这,曹丕心中不由有些懊悔,坐下来半天沉吟不语,华歆见曹丕已冷静下来,便低声道:“这两天我反复思量魏公不肯松口的原因,很可能是程昱也在向魏公发军报,而公子的军报有点夸大,反而引起了魏公的不信任,所以魏公才迟迟不肯表态,不如公子称病,把谈判权移交给程昱,我相信就会有转机。”

  曹丕点了点头,华歆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从自己主政寿春以来,程昱就极少露面,似乎放手让自己去施为,但这和父亲临走前的嘱咐不符,只能说明程昱并没有放手不管,而是在暗中观察自己,同时也向父亲汇报合肥局势。

  或者说,父亲就是通过程昱来继续掌握合肥战局,所以父亲并不听从自己的意见,想到这,曹丕身上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仿佛感觉到程昱那阴森森的目光就在身后盯着自己,而父亲就在自己头顶上冷冷地观望着一切。

  华歆见曹丕已经理解,又继续劝道:“公子其实不必太焦急,徐州失守,我相信魏公也坐不住了,会很快有指示过来,或许程昱会主动来找公子。”

  华歆话音刚落,只听堂下有侍卫禀报:“启禀世子,程军师求见!”

  果然被华歆说中了,那就说明程昱确实是在暗中和父亲有往来,曹丕不由向华歆竖起大拇指,赞许他的见识,随即点点头道:“请他进来!”

  片刻,程昱匆匆走进了内堂,曹操虽然在临走前嘱咐程昱辅佐世子曹丕,但又密令他随时向自己汇报寿春和合肥的动向,通过程昱掌控着合肥战役。

  不过程昱本人也看出曹丕的主要目的是想通过这场战役掌控军权,所以程昱也不过问,任由曹丕安排调度,只是每隔两天用鸽信向曹操回禀一次寿春和合肥的情况。

  但徐州被汉军偷袭,彭城失守,形势一下子恶化了,这使得程昱也坐不住了,匆匆赶来和曹丕协商对策。

  他上前一步施礼道:“微臣参见世子!”

  此时,曹丕着实厌恶这个心计深沉的老家伙,他冷冷问道:“程军师的病好了吗?”

  程昱听出了曹丕语气中的不满,心中不由叹了口气,自己忠于魏公,却得罪了世子,这可不是好事啊!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微臣年事已高,对世子辅佐不力,望世子见谅。”

  旁边华歆迅速向曹丕使个眼色,提醒曹丕现在不能得罪程昱,曹丕只得强忍心中对程昱的憎恨,摆了摆手道:“军师请坐!”

  程昱坐下,拱手对华歆笑道:“华中丞是几时来寿春,我却不知。”

  不等华歆开口,曹丕便冷冷道:“此事我已向父亲禀报了,很抱歉,我忘记告诉了程军师。”

  程昱尴尬地笑了笑,便将话题转回正事,“微臣听说徐州被汉军偷袭,彭城郡失守,这件事很严重,不知世子准备如何应对?”

  华歆知道曹丕虽然冷静下来,但怒火却没有完全消除,程昱的话极可能会引发曹丕失去理智,他心中十分担忧,不料曹丕却完全没有动怒,十分冷静地回答道:“徐州被偷袭其实并不奇怪,中原的兵力大都集中在许昌、洛阳一线,不仅徐州兵力空虚,谯郡也没有多少兵力,刘璟为了逼迫我们让出寿春,已不择手段,包括猛攻合肥,不知程军师是否知晓,合肥最近十天损失了两万余人,已经朝不保夕了。”

  “那世子准备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局?”

  程昱又一次问曹丕准备如何应对,如果在半个时辰前他问这样的问题,曹丕必然会勃然大怒,狠狠痛斥程昱,但曹丕此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恢复了他一贯阴深的城府。

  曹丕淡淡道:“这正是我想问军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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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5章 城下之盟

  曹丕知道,程昱既然来找自己,他必然已经有了方案,否则他还称什么军师?

  果然,程昱微微笑道:“其实微臣认为,汉军完全可以继续打持久战,不必这么大动干戈,又是猛攻合肥,又偷袭徐州,很明显是对我们施压,这也透露出了汉军的困境,他们也快撑不下去了,急于结束合肥之战。”

  “可汉国还有几百万只牛羊,怎会粮食不足?”旁边华歆插口问道。

  程昱不慌不忙道:“我也知道汉军有几百万头牛羊,但问题是怎么把它们运到合肥?汉军在巢湖内的船只已达数千艘,却无法逆风逆水返回柴桑,据我所知,汉军在十二月中旬后,便再也没有船队从柴桑过来,这就说明柴桑已无船,没有了运输工具,柴桑纵然有千万石粮食,也是远水不解近渴。”

  华歆被说得哑口无言,半晌,他干笑一声说:“原来程军师消息倒挺灵通。”

  “谈不上灵通,只是关心一下局势罢了。”

  曹丕便接住他的话道:“既然程军师一直在关注局势,那不妨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办?”

  程昱沉吟片刻,缓缓道:“介于目前的局势,微臣建议世子立刻和刘璟会谈,放弃寿春,换取汉军撤离徐州,至于魏公那边,微臣去解释。”

  曹丕和华歆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震惊之色,尤其曹丕,心中乱成一团,程昱怎敢如此决断,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要么是程昱刚接到父亲的手令,要么就是父亲临走时,给了程昱决断权。

  前一个原因可能性不大,因为时间上来不及,而后一个原因的可能性最大,程昱一直隐忍不发,就是因为有真正的决策权在手。

  但此时曹丕不及细想,他点了点头,“我会立刻派人和刘璟联系。”

  程昱随即告辞而去,就在程昱刚走,曹丕便狠狠地将茶杯摔得粉碎,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我会抄灭这老贼全家!”

  .........

  彭城失陷成为了压倒曹军的最后一根稻草,曹军不得不全盘的接受汉军开出的停战条件,曹军势力撤离到淮河以北,放弃合肥和寿春,双军以淮河为界。

  作为让步,汉军同意放弃彭城,军队撤离徐州,刘璟同时承诺,两年之内,汉军不会越过淮河一步,至此,延续了近一年的合肥战役终于告以结束。

  随着刘璟和曹丕分别签署了协议,曹军开始放弃合肥和寿春城,沿着淮河浮桥向北撤离,淮河北岸,曹丕望着惶惶北撤的曹军队伍,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一眼望不见边际北撤队伍中,全部都是曹军士兵,竟没有寿春的平民跟随。

  曹丕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尽收民粮,寿春人早已对他恨之入骨,曹丕不由叹了口气,对王朗道:“这一战,我们彻底失去了江淮民心啊!”

  王朗劝慰曹丕道:“世子也不必想得太多,主要还是民众不愿离开家乡,尤其不愿过淮河,自古就有淮南水富,淮北地瘠之说,民众不愿跟随曹军北撤,在微臣的意料之中。”

  曹丕苦笑一声,又摇了摇头,调转马头对曹真令道:“一旦曹军全部撤尽,立刻放火烧了浮桥。”

  “遵令!”

  曹丕随即猛抽一鞭战马,战马疾速向北奔去,曹丕不想再看淮南一眼,对他而言,战争已经结束,他该考虑如何接手曹魏大权了

  按照双方的达成的协议,曹军必须在撤离前将寿春城交给汉军,所以在协议签署的当天晚上,曹军士兵全部撤到城外驻扎,而由法正率领一支三千人的汉军进驻了寿春城,关闭城门,维持城内秩序,防止曹军士兵趁兵败洗劫寿春。

  这是刘璟吸取了曹洪纵兵洗劫宛城的教训,抢先一步控制拥有二十万人口的寿春城,应该说这是非常有必要的措施,自汉末大乱以来,兵败城乱几乎已成为定律。

  所以刘璟明确要求曹丕必须在停战协议尚未传达到曹军之时,将所有曹军士兵从城内撤出,随即汉军进驻,关闭城门,就算有想趁乱发财的曹军将领,也来不及纵兵抢掠了,也就保住寿春二十万民众的安全,使寿春满城民众都对汉王充满了感激之情。

  就在曹军全线渡过淮河的次日,刘璟在数千士兵的护卫下进入了寿春城,城内主干道已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家家户户在门口摆上香案,焚香跪拜,迎接汉王殿下入城。

  合肥和寿春都属于淮南郡,寿春便是淮南郡郡治,当刘璟抵达郡衙时,郡丞贾芳率领十几名官员迎了出来,一齐跪下向刘璟行拜礼,“参见汉王殿下!”

  刘璟让亲兵扶起众人,随即翻身下马对众人笑道:“以后寿春和合肥就要仰仗各位了,还望大家不辞辛劳,多为民众办事!”

  众人大喜,汉王的意思就是要重用当地官员,他们如众星捧月般将刘璟拥入大堂,刘璟在上首坐下,摆摆手命众人也坐下,他这才问道:“我想知道,城中有多少合肥人?”

  贾芳叹了口气道:“现在寿春人口有二十一万左右,其中一半是从合肥迁来,大多寄宿在民宅内,各种混乱持续一年,寿春城已不堪重负。”

  “现在寿春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刘璟又问道。

  众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最大问题是没有粮食了。”

  贾芳焦急道:“大概十天前,曹军将城内所有民粮搜尽,实施粮食配给,每户每天不到一合米,以至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现在曹军撤离,带走了所有粮食,城内昨天就断粮了。”

  旁边法正接口道:“贾郡丞说得没错,城内确实无粮了,昨天是微臣在城内设了五十个赈粥点,才勉强过一天,若再不解决粮食问题,恐怕会发生民乱了。”

  刘璟点点头,回头问秦宓道:“我们现在还有多少粮食?”

  秦宓想了想道:“我们的军粮还够支撑二十天,不过昨天风向转为东风,甘将军亲率船队去柴桑运粮了。”

  刘璟心中盘算片刻,如果顺利的话,十天后粮食就会运到,他便对法正道:“可以拿出一半军粮赈济寿春之民,帮助他们度过最困难这几天,一旦运粮船队归来,粮食问题就会得到缓解。”

  众官员心中感动,一起磕头垂泪道:“汉王殿下仁慈,是寿春民众之幸也!”

  刘璟笑了笑道:“既然寿春之民已是我的子民,我当然不能置之不理,不过我还有几件事,要大家协助。”

  “请殿下吩咐。”

  刘璟缓缓道:“合肥城基本上已被战火摧毁殆尽,需要重新恢复,另外各地已开始春耕,寿春也不能例外,所以我打算在寿春和合肥实施半年军管,也就是说,寿春城内二十万民众都要参与劳动,当然孩童和老人可免,一部分人参与屯田,一部分人参与重建合肥城,然后整治河道,疏通水利,就作为汉军提供粮食的条件,这就需要各位动员各大家族,大家群策群力,把民生恢复做好。”

  众官员面面相觑,其实让民众劳动倒没有问题,关键是土地问题,之前合肥和寿春的土地都有主人,一旦实施屯田后,土地财产怎么办?

  贾芳便小心翼翼说出了自己的担心,“殿下,淮南人把土地当成命根子,如果失去土地,恐怕会引发民众的强烈不满,乃至会发生暴乱,请殿下明鉴。”

  刘璟微微一笑,“我不会没收民众土地,只是以半年时间为限,夏收后就恢复原有的土地归属,你们可事先做好土地登记,另外白下水泽淹没了几万亩良田,估计会有不少人家损失,可准许他们重新垦荒开田,并免去十年赋税,诸位只要把这些事情妥善安排好,我就让各位再官升一级。”

  众人皆大喜过望,尤其郡丞贾芳更是欢喜得合不拢嘴,那就是说,半年后他将升为淮南郡太守。

  刘璟随即又临时任命法正为淮南屯田校尉,率一万军队配合当地民众修城屯田,恢复被战争破坏的淮南经济。

  刘璟随即立刻寿春,率领大军乘船返回了濡须口。

  和曹军的战役虽然结束了,但并不意味着汉军便完全控制了江淮,事实上他们目前只控制了江淮西部,江淮主要由三郡组成,庐江郡、淮南郡和广陵郡,其中汉军控制庐江郡,曹军控制淮南郡和广陵郡北部,而广陵郡南部则属于江东。

  合肥战役结束后,曹军彻底退出江淮,汉军控制了大部分江淮土地,惟独广陵郡南部还在江东手中,也就是历阳县以东的江北地区。

  并不是说刘璟一定要占领整个江淮,而是一旦汉军占领了广陵南部,那就意味着汉军便控制了整个长江,江东军就不会有任何复兴水军的机会。

  刘璟在船舱内来回踱步思索,他得想一个办法,合情合理且合法地占领广陵南部,屯兵长江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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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6章 假道灭虢

  时间渐渐到了二月初,当甘宁率领运粮船队抵达合肥后,便彻底缓解了军队和民众的粮食危机,此时,合肥和寿春地区已开始了热火朝天的筑城和屯田运动,十几万青壮男女在汉军的协助之下,耕田运石,砍伐树木,重建房舍,兴修水利,因战乱而荒芜的巢湖大地上又恢复了勃勃生机。

  而汉军却没有撤军回荆州,刘璟希望能借此机会,全面夺取长江以北的土地,使汉军战船能在建业外的江面上巡逻游弋。

  在濡须口的五千石战船上,刘璟和七八名汉军高官正在沙盘前商议对策,刘璟对众人缓缓道:“我考虑的方案,就是利用进攻于禁的两万曹军,从而占领整个广陵以南。”

  刘璟用木杆一指沙盘道:“按照我和曹丕达成的协议,曹军必须全部撤离淮河以南,这也包括目前驻扎在江东的两万曹军,必须要让这两千曹军北撤,于禁的两万曹军也只能从广陵郡北撤,只有曹军驻留广陵郡不走,我们便可以曹军违反协议为由,向曹军发动进攻,从而占领长江北岸。”

  刘璟说到这,见众将纷纷点头,惟独庞统沉默不语,刘璟便问道:“庞军师有什么想法吗?”

  庞统微微叹息道:“就怕我们和曹丕的协议无法约束到于禁,没有曹操的命令,于禁怎肯从江东北撤,恐怕曹操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刘璟冷笑道:“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发动对曹军的战役,将于禁的曹军赶出江东,到那时,恐怕不需要我们动手,孙权也要逼迫曹军离去。”

  旁边甘宁也笑道:“最好于禁不肯走,这样我们才有宣战的理由,等曹军撤回北岸,我们便立刻发动进攻,直接占领长江北岸。”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支持出兵江东,甚至希望能就此机会将江东直接灭了,但刘璟知道,现在灭亡江东的时机还不成熟,需要一步步来。

  他摆了摆手,舱堂内顿时安静下来,刘璟对众将道:“不管怎么说,该做的事情还得做,我们可先礼后兵。”

  这时,主薄秦宓上前施礼道:“微臣愿为使者前往江东!”

  曹军合肥战败、被迫撤到淮河以北的消息,早已传到了江东,立刻在江东朝野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对于江东普通民众,这个消息值得庆贺,战争结束,大家就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了,对于商人,这也是好消息,汉军就不必再封锁江面,允许商船西去做生意。

  但对于江东的很多有识之士,这个消息却是沉甸甸的,汉军占领江淮,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江东呢?

  不过对于孙权,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自从汉军对合肥的战役改成了国力之战,孙权便知道,曹军必败无疑,并不是曹魏的土地不够辽阔,而是在这场战役最关键的粮食问题上,汉军更有优势。

  他们刚刚击败匈奴,拥有巨大的战争红利,不仅拥有数百万头牛羊,而且有陇西和河西的牧场,军粮来源绝不仅仅是粮田,就从这一点来说,汉军就更能打持久战。

  当曹军北退的消息传来后,对孙权而言,仅只是第二只靴子落地罢了,证实了他的猜测,孙权对这个消息反而波澜不惊。

  相反,倒是毗陵郡的两万曹军让孙权颇为烦恼,原因很简单,他已快负担不起这支军队的钱粮开销,两万曹军每个月粮食开支为一万石,完全由江东负担,他们驻兵已快半年,耗去了江东六万石粮食。

  而粮食主产区吴郡因为耕种农民不足,导致今年粮食大幅减产,仅丹阳、毗陵、新都、豫章和九江等五郡的粮食,还要支撑江东本身的三万军队,粮食供应十分紧张,市场粮价一直没有低于斗米三百钱,使孙权压力极大。

  孙权有心让曹军北撤,但他又担心太湖和会稽郡汉军的威胁,所以一直迟迟拿不定主意,而且在去年十一月时,他曾经派人去试探过曹军主将于禁,于禁的回答却是必须有魏公的手令他们才能撤退,这就让孙权更加心烦,莫非曹操就打算一直让这支曹军驻扎在毗陵郡吗?

  建业宫后堂内,孙权有些心烦意乱地来回踱步,就在刚才,于禁派人向他催要三个月的粮食,也就是三万石粮食,可他的府库内只有五万石粮食,一旦给了于禁,他的军队该怎么办?

  曹军的需求就像一个贪得无厌的无底洞,无时无刻不在扰乱着孙权那本已不平静的心,更让孙权愤恨的是,曹操还答应给江东十万石粮食,至今没有了消息,还有一万桶假火油之事,他还没有来得及找曹操算帐。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让孙权心中不满,当初曹操答应把女儿嫁给自己,可自从他们战船被汉军焚毁,曹操便再也不提此事,就像从未许诺一般。

  尽管孙权为曹操和曹军之事心烦意乱,但他也知道,曹军所需的粮食必须要给,只是能不能先给一万石,不要一下子用三万石来压迫他。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走来,在堂下禀报,“启禀吴侯,张军师有紧急之事求见!”

  孙权点点头令道:“让他来见我。”

  不多时,张昭快步走进内堂,笑道:“吴侯,刘璟又派秦宓来了。”

  孙权不由一怔,“这次又是为什么?”

  “我问了秦宓,确切说,秦宓并不是来见吴侯,而是去毗陵郡见于禁。”

  “他要见于禁做什么?”孙权不解地问道。

  “秦宓具体没有说,不过老臣也大致能猜到,刘璟是希望曹军撤离江东。”

  孙权冷冷哼了一声道:“他要曹军撤军,那为什么他自己不撤军?把江东当成什么了。”

  张昭苦笑一声道:“吴侯不要自寻烦恼了,汉军击败曹军,双方签署了协议,曹军必须要撤到淮河以南,也包括江东的这支曹军,所以刘璟派使者前来催促于禁撤军,也是在情理之中。”

  孙权半晌没有说话,负手来回踱步,他忽然回头问道:“刘璟让曹军撤走,是不是准备对江东动手了?”

  孙权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目光冷峻地注视着张昭,他最担心、最害怕之事会不会不期而至?

  张昭摇了摇头,“一场合肥战役也让汉国国力耗尽,士兵疲惫,况且江东尚有实力,军心民心皆向吴,所以老臣认为,他现在应该不会攻打江东,一两年内也不会动手,但他很忌讳孙曹联盟,所以他一定要曹军遵守协议北撤。”

  孙权想了想,确实也是如此,他一颗心稍稍放下,又对张昭道:“其实我也希望曹军能撤到江北,至少让曹操自己负担他们的军粮,我实在负担不起了,可就怕于禁不肯撤离,那可怎么办?”

  张昭微微一笑,“这个问题老臣觉得吴侯不必太担心,老臣相信刘璟会有办法解决。”

  孙权仿佛知道刘璟会用什么办法逼迫曹军离去,他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只希望不要出现假道灭虢的悲剧。”

  尽管秦宓是去会见曹军主将于禁,但出于礼节,孙权依然接见了他,而且刘璟对江东是什么态度,太湖内的汉军战船是否撤走,这些都需要明确。

  只是孙权对秦宓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或许可以通过秦宓向刘璟表明自己的态度。

  内堂上,秦宓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对孙权笑道:“汉军之所以在太湖内驻军,就是为了对抗毗陵郡的曹军,并非是针对江东,一旦毗陵郡能撤出江东,汉王殿下也愿意削减太湖内的驻军。”

  一旁陪坐的张昭和步骘对望一眼,对方用词很慎重,居然用削减,而不是撤出,这表明汉军依然会在太湖内驻军。

  当然,就算秦宓说汉军会撤出,他们也不会相信,吃到嘴的肥肉怎么可能轻易吐出,秦宓说削减驻军,倒还有几分可信度。

  “不知汉军准备削减多少驻军?”孙权不露声色问道。

  “具体多少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汉王殿下的意思是说可以具体商量,只要曹军撤走,汉军全部撤走也不是不可能。”

  这个说法让在座所有人的精神一振,确实如此,只要曹军北撤,汉军也没有继续留在太湖的理由,汉军一定会开出撤军的条件,有条件撤军。

  对于孙权而言,汉军肯撤出太湖,解除江东的腹地之危,这才是最重要之事,至于撤军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也能接受。

  想到这,孙权便欣然笑道:“那就让步长史和秦主薄一起去曹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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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8章 争粮事件

  次日一早,于禁召集三军将领,传达了汉曹之间签订了停战合约,以及魏公的撤军令,正式宣布曹军北撤。

  两万江东军拔营动身,浩浩荡荡向京口方向进,早有士兵赶去禀报了孙权,孙权得知毗陵郡曹军决定北撤,心中又是暗喜,同时又有点担忧。

  他立刻令丹阳郡太守吕范赶赴京口,替曹军筹集五十条商船,协助曹军北渡,又让京口县令从府库中拨付五千石粮食给曹军,作为曹军北退军粮。

  与此同时,孙权又暗令大将黄盖和周泰各率军一万,部署在京口一带,监视曹军渡江北撤。

  三天后,两万曹军抵达京口,此时京口外的码头上已经停泊了五十余艘商船,大多是千石货船,在码头上还堆放了五千石粮食。

  当于禁率领众将来到码头上,等候多时的吕范立刻迎了上去,吕范老远便拱手笑道:“吴侯本想亲自来送于将军北归,怎奈事务繁忙,便委托我代表他向于将军表示诚挚的感谢。”

  漂亮话说了一箩,也抵不上孙权不肯来为曹军送行的冷遇,不过此时于禁对江东已经没有了兴趣,他昨晚又接到曹操来的紧急鸽信,命他立刻北上进驻徐州,徐州的汉军已经从彭城郡向东南撤离。

  这是曹操的第二个命令,正式令他撤出江东,于禁心中有点奇怪,按理,徐州是曹仁的势力范围,应该是曹仁军队进驻徐州才对,怎么让自己去驻防徐州。

  这让于禁百思不得其解,于禁敏感地意识到,极可能是曹魏内部军权有了重大调整,应该和世子有关,于禁心中有种莫名的担忧,这个时候他对江东的态度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于禁点点头,他望着远处堆放在码头上的数千包粮食问道:“那些粮食是给我们的军粮吗?”

  吕范连忙笑道:“正是,是吴侯给曹军路上耗用的军粮,共五千石!”

  “才五千石,你们吴侯这是在打叫花子呢!”于禁极为不满道。

  吕范连忙解释道:“吴侯是送一万石粮食给曹军,这只是一半,另一半在江北高邮县内,那边官仓内也有五千石存粮,吴侯已送信给高邮县令,于将军可以把五千石粮食取走。”

  孙权的小心思着实令人鄙视,于禁淡淡哼了一声,随即吩咐身后将领,“派人去接收军粮!”

  他随即又向吕范抱拳道:“请吕公转告吴侯,多谢这半年来吴侯的关照,我们后会有期!”

  “祝于将军一路顺风!”

  于禁和吕范告辞,率领军队开始登船,一批批大船起航,向江北缓缓驶去,两万大军足足运送了一天,曹军才终于全部离开了江东。

  吕范一直等待最后一批曹军上船离去,他才长长松了口气,回头令道:“去建业禀报吴侯,就说曹军已离开了江东。”

  就在曹军在江北上岸整军之时,大将黄忠和甘宁各率领三万军迅向广陵郡进军,汉军分兵两路,一路沿淮河以南东进,一路穿过昭关,沿长江北上东进,极似要将曹军包围全歼一般。

  此时于禁率领大军已经离开江北重镇广陵城,正沿着中渎水向北行军,他们准备在淮阴渡过淮河。

  三国时期的江北地区分布着大片贫瘠的盐碱地和沼泽地,大部分人口都迁去长江以南,使得江北地区人口稀少,城池更是寥寥无几,数十里也看不见人烟,到处水泽和森林。

  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唯一重要的,就是一条汉朝时开拓的运河,名叫中渎水,运河是连接淮河和长江,江淮和江东之间贸易往来频繁,江淮地区的物资和粮食,一半是通过长江航运,而另一半则就是通过中渎水运往江东。

  在这条运河的中段有一座县城,叫做高邮县,这里是运河的中转站,修建了不少粮食和物资仓库,而在合肥大战中,江淮各地官仓的库存粮食基本上都已调去寿春,而高邮县因为属于江东而得以幸免,仓库内还有五千石粮食,孙权已下令送给曹军。

  于禁正是急需这五千石粮食,才令军队沿中渎水北上,这天傍晚,眼看距离高邮县已不远,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

  夜幕渐渐降临,雨越下越大,道路也变得泥泞不堪,行军艰难,原本打算赶去高邮县宿营的曹军被迫改变宿营计划,在一片树林中宿营过夜,大雨中,士兵们深一脚、浅一脚,纷纷奔进了树林。

  于禁带着几十亲兵,骑马视察曹军士兵们宿营扎帐,由于营帐不多,只有几百顶,只能让军官和生病的士兵入住帐中,而大部分士兵只得躲在大树下,挤成一团过夜,埋锅造饭也不可能,只能喝生水嚼炒米。

  此时正逢早春二月,乍暖还寒,雨夜中格外潮湿阴冷,连于禁也冻得瑟瑟抖,不得不裹上一张毛毯,他的士兵们士气低迷,寒冷难耐,不由低低叹了口气,这种天气和寒冷很容易让人情绪低沉,身体稍微弱一点,也会经不住寒意病倒。

  在北面十里外便是高邮县城,那是抵达淮阴之前唯一的一座中县,人口约两千户,城内有十几座大仓库,是江淮粮食南运广陵的中转站,于禁从吕范那里得到消息,高邮粮仓大约还有四五千石粮食,这对他们极为重要。

  另一方面,士兵们得以进驻城池,对于几天来孤寂行军的士兵,也是一种极大的慰藉。

  他原本计划去高邮城内休整三天,可以雨势太大,道路泥泞难行,他们今晚是没办法赶去高邮县了。

  这时,树林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听见斥候在树林外大声问道:“将军在哪里?有紧急军情。”

  于禁一惊,催马走出树林,正好遇到了几名斥候,“生了什么事?”于禁问道。

  为斥候屯长在马上抱拳道:“启禀将军,北面来了一支汉军,约两千余人,他们是驾船而来,带来很多船只。”

  于禁心中疑惑,两千余汉军士兵南下,这是怎么回事?他又问道:“什么时候生的事情?”

  “就在一个时辰前生。”

  于禁低头沉思片刻,猛然醒悟,急问道:“汉军入高邮城了吗?”

  “高邮县城已被汉军占领了。”

  于禁心中顿时大急,他手中军粮不多,难以支撑到他们抵达徐州,考虑到江淮各地官仓的粮食都已调运去寿春,他们唯一的补充就是高邮县这五千石粮食,若汉军将粮食搬走,他们怎么办?

  于禁已顾不得和汉军可能爆冲突,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五千石粮食留下,于禁当即对刚赶来的副将王晋令道:“王将军可率三千士兵赶去高邮县,扣住汉军的船队,不准他们把粮食运走,尽量不要爆冲突,我随后就到。”

  王晋接令,立刻率领三千军队冒雨向十里外高邮县疾奔而去,于禁又等了大半个时辰,等雨势稍小,他这才率领五千军队赶去支援副将王晋。

  但就在距离高邮县还有三四里时,于禁的军队遇到了几名疾奔回报信的骑兵,为骑兵高声禀报道:“启禀于将军,我们和汉军爆了激战,双方死伤惨重,王将军也受了重伤,恳求将军立刻增援。”

  于禁大吃一惊,怒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爆激战?”

  “我们赶到高邮城外,正好遇见汉军在向船上搬运粮食,王将军命令汉军士兵停下,但汉军不肯,双方在争夺粮食时生了冲突,随即爆激战,我们杀死了数百名城外的汉军士兵,但也遭到了城内汉军从后背袭击,弟兄们死伤近千人。”

  于禁也知道,一旦争夺粮食,冲突势不可免,只是他希望这种冲突尽量小一点,不要把事情闹大,却没有想到竟然爆了激战,副将也受了重伤。

  于禁又气又急,令手下道:“全前进,赶往高邮县!”

  此时高邮县城以北的码头上激战惨烈,数千人在黑夜中冒雨厮杀,弓箭在雨中无法使用,只能用长矛捅刺,用战刀劈砍,喊杀声震天,杀得你死我活,雨水和血水混合,尸体在泥泞中被践踏,双方都疯狂了,甚至出现难辨敌我,互相残杀的情况。

  虽然汉军只有两千余人,兵力人数上要逊于对方,但夜战的能力却比曹军要强,一个时辰的血战,伤亡不足曹军一半,尽管如此,汉军还是伤亡七百余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阵进攻号角声,这是曹军援军到来的号声,原本被杀得节节败退的曹军顿时士气大振,开始向汉军反扑。

  这时,汉军中传来了刺耳的钟声,一千余汉军开始迅向北撤退,丢下了上百艘前来运输粮食的拖船和数千石粮食,仓惶北撤。

  于禁没有追击北撤的汉军,他下令收拾战场,将阵亡的两军士兵掩埋,又令士兵将仓库中所有的粮食全部搬运上船,天快亮时,两万曹军全部抵达了高邮县,于禁原本计划在高邮县休整三天,但生了高邮争粮战斗,他也不愿再耽误下去,命令士兵整队,立刻向北进。

  但于禁做梦也想不到,高邮争粮事件已经演变成了曹军在淮南袭击汉国商队,破坏停战协议的严重事件,使汉军找到了出兵借口,六万大军分兵两路,迅向广陵郡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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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9章 强占广陵

  不仅于禁想不到,就连孙权也想不到,江东存放在高邮县的数千石粮食竟成为了汉军东进的诱饵,当于禁从汉军手中急不可耐地夺取这块诱饵时,他便落入了汉军的陷阱。

  就在高邮事件发生的第三日,刘璟便在濡须口公开指责两万曹军破坏停战协议,在高邮截杀汉军粮船,杀死护船汉军,抢劫数千石粮食,刘璟严正申明汉军绝不会坐视不管,一定要让截杀汉军粮船的曹军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与其是在斥责曹军,鼓励士气,不如说是给江东的一个理由,汉军为什么出兵广陵郡?

  六万汉军随即兵分两路,黄忠率三万大军抢先进入淮阴县,截断了曹军北归之路,而甘宁则率三万水军在广陵县靠岸,军队封锁了广陵县的长江江面,甘宁随即率两万大军北上,占领高邮县,截断了曹军南下之路。

  于禁的两万曹军被困在高邮县和淮阴县之间,这一带没有县城和乡里,数百里荒无人烟,两万曹军进退两难,很快便陷入了严重的生存危机,曹军的粮食最多只能支持十余天,一旦粮尽,他们将得不到任何补给,两万军队很快将陷入绝境。

  高邮事件看似汉军的一个阴谋,事实上,它又是汉军东进的必然,从曹军势力进入江东之初,就注定了江东曹军休想平安离开,刘璟必须要警告曹操,任何出兵干涉江东的企图都一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六万汉军进军广陵、包围曹军之事早已传遍了江东,震动了江东朝野,成为家家户户都在谈论的大事。

  当然,绝大部分民众不明真相,也不愿费脑力去仔细推敲其中的蹊跷,他们只关心浮在表面上的文章,纷纷咒骂曹军拦截汉军粮船是自寻死路,很多人更是幸灾乐祸地推断曹军支持不了十天。

  这天中午,诸葛瑾和往常一样来到秣陵城最大的酒馆章记酒楼用餐,诸葛瑾目前出任江东副都督兼左都护,是仅次于军师张昭的军中第二文官,在江东颇有地位。

  不过诸葛瑾的心情一直郁郁不乐,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主管江东战船,汉军焚尽了江东战船,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另一方面是江东政局每况愈下,已病入骨髓,积重难返。

  诸葛瑾心里很清楚,江东要想恢复建安九年之前的强盛,没有二十年的励精图治,休想办到。

  可愈加强大的汉国已经不会再给他们机会了,想到江东前途黯淡,想到自己未来不明,诸葛瑾心中着实感到沉重。

  和往常一样,诸葛瑾上了二楼,在他常坐的靠窗位子前坐了下来,对酒保道:“还是按老规矩吧!一壶酒,三个菜。”

  “诸葛公稍坐,马上就到!”酒保行一礼,快步离去。

  诸葛瑾打量一下大堂,只听人声嘈杂,宾客满堂,酒馆一楼是大堂,随意而坐,客人之间没有什么间隔,酒食也比较便宜。

  而二楼则是中堂,用五尺高的屏风相隔,座位也可大可小,十分随意,或两人对坐,或多人聚饮,由于屏风相隔,客人之间也自然有了一点隐私,至于三楼则是单间雅室了。

  诸葛瑾看不见其他客人,却能听见客人们的谈话,这时,在东南角似乎有一群人聚餐,正在热烈的谈论发生在江北的高邮事件,他们声音很大,清清楚楚传到了诸葛瑾耳中。

  “我说这件事有点蹊跷啊!大家发现没有,汉军为什么会从中渎水运粮,而且他们运粮给谁?一般都是走长江才对,大家说是不是?”

  “牛老弟就有所不知了,听说是广陵太守周鲂私自向汉军借粮,汉军粮船不敢走长江,怕被吴侯知晓,所以才辗转走中渎水,恰好被于禁遇到,曹军正好缺粮,他们当然不会客气。”

  “你这个说法建业老少皆知,其实最不可靠,广陵缺粮,周太守为什么不向吴侯要粮食?根本就说不通嘛!依我看,这里面必有隐情,说不定是汉军斥候假扮成商队,被曹军识破了,才引发了激战。”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慢慢争论起来,诸葛瑾摇了摇头,他实在不想听这些荒唐的争论,这时,他隔壁却传来一声冷哼,有人自言自语,“不过是刘璟的假道灭虢之计罢了,一群自以为是的愚夫蠢人,还敢妄谈军国大事,江东真无人了!”

  诸葛瑾深为诧异,起身向隔壁座位望去,见隔壁坐着一名方士,看不出年纪,只见他相貌清奇,身着一领白羽袍,手执一柄拂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诸葛瑾绕到对方座前,抱拳躬身道:“请问这位仙长贵姓?”

  方士微微一笑,“诸葛居士不去给吴侯排解烦忧,却来此处喝酒,很清闲嘛!”

  “仙长认识我?”

  “二十年前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诸葛瑾皱眉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二十年前的往事,他又问:“不知仙长在何处修仙,法号如何称呼?”

  方士拂尘轻轻一甩,“我是谁并不重要,也改变不了天下之势,诸葛居士又必须知道?”

  诸葛瑾见他谈吐不凡,便将自己的酒壶移到方士桌上,在他对面坐下,低声问道:“方才仙长说,高邮之事不过刘璟的假道伐虢之策,此话怎讲?”

  方士呵呵笑了起来,“我不信诸葛都督连这一点小伎俩都看不透,请神容易送神难,汉军进了广陵郡,江东还能指望他们撤走吗?”

  诸葛瑾呆了一下,方士之话说中了他的心思,他也隐隐猜到了刘璟的意图不在曹军,而是在于广陵,只是他还有一点想不通。

  他又问道:“如果刘璟是为了广陵,其实大可不必费此周折,直接用太湖撤军来换取进驻广陵,相信吴侯也会答应。”

  “诸葛都督把刘璟想得太简单了,寿春协议已签署,曹操却迟迟不肯让于禁撤离江东,要不是刘璟用徐州相逼,江东曹军也绝不会北撤,可见曹操始终不肯放弃江东,刘璟当然要敲打曹操,让两万曹军进得来,却回不去,不就是最好的敲打吗?而且广陵郡明明是汉军从于禁手中夺取,与江东何干?至于太湖撤军,那就要看刘璟的心情了。”

  诸葛瑾默默点了点头,这个方士确实把问题看得透彻,江东无人可及,诸葛瑾心中不由生出敬佩之意,又忍不住问道:“仙长以为江东前途如何?”

  方士淡淡一笑,“天数使然,何必多问?”

  诸葛瑾沉默片刻,又道:“仙长能否随我去建业宫,相信吴侯一定会敬重仙长。”

  方士仰头大笑,起身扬长而去,远远听他歌声传来,“长居仙乡不觉老,闲游人间辨昏晓,久闻江东多俊杰,一问方知学识少,军师长史皆猪屎,不如庐江乌角佬。”

  诸葛瑾听得目瞪口呆,心念一转,他忽然知道这个方士是谁了。

  ........

  建业宫内,诸葛瑾向孙权讲述了今天在酒馆内的遭遇,孙权神情凝重,一言不发,旁边张昭满脸冷笑和不屑,他心中暗暗恼火,居然敢骂自己为猪屎,简直是胆大妄为。

  “诸葛都护居然也相信这个江湖神棍的无稽之谈吗?二十年前他骗了多少人,连曹操和刘表都被他戏弄,二十年不见,现在又出现了,还大言不惭谈论军国大事,他凭什么知道底细?自以为旁观者清,就能辱骂江东众臣,这种人就应抓起来斩首示众,以免他再妖言惑众。”

  诸葛瑾叹息道:“他虽然出言不逊,但也言之有理,恐怕当前的局势真被他一言说中,刘璟进攻曹军,正是项庄舞剑,志在沛公,他是想拿下江北广陵郡。”

  大堂上沉默了,半晌,孙权才缓缓道:“如果刘璟真是为了广陵,那我也没有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任他宰割,但我更关心太湖内的汉军,曹军已如约北撤,那太湖内的汉军几时才能撤退?我希望刘璟能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

  说到这,孙权又看了一眼众人,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诸葛瑾身上,“子瑜替我出使一趟濡须口,去和刘璟交涉,我希望他能给江东一个说法,江东虽弱,但也有自己底线,如果他不管江东尊严,那江东也会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众人心中都暗暗叹息,吴侯这话怎么说得没有一点底气?

  诸葛瑾也默默点了点头,长施一礼,“微臣绝不会让吴侯失望!”

  .........

  高邮县以北约四十里处的牛角岗,五万汉军将两万疲惫饥渴的曹军团团包围,于禁下令砍光山岗上的松树,建起一圈营栅,并部署数千弓弩手和汉军对峙,但汉军只围不攻,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天。

  虽然曹军的军粮还能维持十几天,但曹军士气低迷,将士普遍厌战,仅仅被围困了三天,便开始有巡哨士兵一去不归,投降了汉军。

  于禁极为恼怒,命令手下大将严管士兵,胆敢投降者一律当场斩杀,另一方面,他连放数十只鸽信,向驻扎淮北的曹真求援。

  围困第七天,夜幕又一次笼罩在江北大地上,这时,从南面的汉军大营内无声无息驶出了十架巨型投石机,在距离牛角岗约四百步时,投石机缓缓停下。

  这时,曹营守军发现了黑夜中宛如巨神一般的投石机,纷纷惶恐起来,奔回营去禀报,不等于禁部署军队防御,汉军的投石机便已吱吱嘎嘎拉开了,汉军士兵在投兜内放入了硕大的黑色圆球。

  黑夜中,只听见‘嘭!嘭!’的发射声响,十颗黑色圆球腾空而起,向远处的曹军大营呼啸着砸去,曹营数千士兵吓得一片惊呼,纷纷躲闪,但投掷而来的不是火油球,也不是杀伤力极大的巨石。

  黑色圆球在空中砰然裂开,无数纸片借着东南风纷纷扬扬飘向曹军大营,十颗黑色圆球飘出了一万余张纸片,曹军大营内发出一片惊呼声,无数士兵纷纷争抢纸条,虽然大部分都不识字,但他们却悄悄将纸片藏入怀中。

  这时,于禁已闻讯快步走来,有士兵将汉军投来的纸片递给他,“将军,都是一样的纸片!”

  于禁看了看上面写的字,狠狠将纸片撕得粉碎,喝令左右道:“责令所有将官收缴纸片,不准任何人私藏,违令者重打一百军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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