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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晚唐【作者:木子蓝色】(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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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0章 二世


  斯巴达训练营开营仅一周,就已经有超过千人被退营。其中有七成是被训练营开除淘汰,而还有一小部份则是无法忍受训练营的这种严酷训练,主动放弃。仅仅一周,就有高达三成的退营率。不过就算退营,也并不轻松。不管是被训练营淘汰,还是主动放弃,离开之前,他们都被重重抽了十鞭,留下了一个深刻而又难忘的记忆。

  当上千名男孩从各个营地里返回之后,训练营的严酷引起了轩然大波。尽管此前吸引学员之前,李璟已经说的十分明白了,但将孩子送来的人们并没有想到,这个训练营居然会真的是一个魔鬼训练营。看着从训练营出来,浑身伤痕,几乎奄奄一息的孩子,这些人真的是震惊了。

  一同被淘汰的这千余学员之中,还有三个人身份比较特殊。

  这三人虽然都只是八岁,可却两个是郡王,一个是郡公。而且他们都是李氏子弟,宣城郡王李元杰,新安郡王李元俨,还有永嘉郡公李德亿。八岁的年龄,就能封王封公,又姓李,只因他们都是秦王李氏家族子弟。李元杰和李元俨并非李璟的儿子,他们是李璟的本家侄子,但却被过继给了李璟的两个早逝无后的哥哥,继承了他们的爵位,成为郡王。而李德亿则是李璟的儿子,母亲渤海公主大月后,虽非郡王,却也是郡公的高位。

  这次训练营中,李璟十八个儿子入营,李氏子弟更是有一百多人入营参训。李元杰、李元俨、李德亿三人都已经八岁,在孩子中不大不小。不过比起李德昭来,却是各方面都差远了。训练营第一天。就犯规违令,结果被惩处时,却直接搬出了自己的身份,不肯认罚。结果,那魔鬼教官自然没理会他们的身份,直接做出了十鞭处罚外加开除出营的处罚。

  对于这个处罚,三个小家伙不但不以为意,反而十分高兴。虽然走的时候,又被鞭了十鞭,可一想到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却一边哭一边笑了。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的。当他们回到燕京时。等候他们的不再是李璟的细心呵护,而是一道严令。

  千余少年返京当天,李璟公开下令,剥夺李元杰、李元俨、李德亿三人的爵位。全部贬为庶民,同时,特别宣布,剥夺李德亿继承人资格。这一道命令如同一道惊雷,震动整个燕京。

  谁也没有想到,秦王居然如此严厉处置。那还只是几个八岁的孩子,可却因为此次犯猎,今后一生都将承担酿下的苦果。

  李璟说到做到,当天就让人把三个孩子送出了燕京。送到了最偏远的海参崴,各赐给他们一个农庄,加上十几名奴仆,余者什么都没有了。同日,李璟又从自己的众多儿子中。又挑选了两个,让他们过继给两个兄长名下,并让他们承袭宣城郡王和新安郡王的爵位。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秦王的处罚是动真格的,李元杰和李元俨两个本来前途无量的宗室子弟的前途全完了。

  处置过这三名李氏子弟之后,李璟再次颁下训练营征召令,重新补充千余个名额,依然是自愿报名原则。而李璟又从自己的儿子和李氏子弟中新选了十二名子弟入营。看到李璟又将十二名子弟送入营后,虽然不少家族被先前回来的少年们吓到,但最后还是有许多家族将自己族中的孩子送来报名。许多跟着李璟多年的家族掌门人十分精明,跟着李璟总是没错的,特别是一些原本只是一些大唐三流世家,可跟着李璟这些年后,如今已经傲然随着秦藩的强大而挤身大唐一流世家。眼看着秦藩越来越强,不管怎么说,跟着秦王的脚步走总是没有错的。训练营再苦再累再残酷,可既然连秦王都把自己的子弟都送入营中,那他们的子弟送去又怎么可能有错。

  更何况,他们也很清楚,这训练营的名额可是有限的。这第一期只有三千六百个名额,看似不少,可在几千万人口的秦藩来说,这个名额却是太少了。各个家族的名额都有限,可子弟都很多。这些大家族要是一犹豫,有的是那些新兴的海商、工坊、地主、矿主、军官等中层阶级希望得到这样的机会。

  一千余的新名额,很快就得到了上万的报名。得到报名之后,斯巴达训练营燕京总部很快将名单呈送李璟。最后的名单必须得到李璟的同意,训练营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紫禁宫,勤政殿中。

  李璟仔细的审阅着训练营补充名单,不停的在名单上删减。

  这训练营的名额确实珍贵,基本上秦藩不论官宦或者门阀世家,莫不想要让家族子弟挤入其中。哪怕一开营就有三成的淘汰率,依然让他们深信,跟着秦王走绝不会有错这样的念头。而对李璟来说,这个训练营不仅仅只是一个训练营那么简单。

  “三郎,就不能稍稍网开一面,你看,孩子们都还小,难免有犯错之时,就不能给第二次机会吗?”东海长公主李惠儿坐在一边劝说着,“月儿姐姐连哭了几天,连床都下不了,整个人都销瘦了一圈。就算德亿不听话,你处罚他也是应当,但能不能稍微轻些。哪怕你暂时夺去他的爵位,但好歹让他留在燕京啊。他才八岁,一下子送去海参崴这样遥远的北方,他哪吃的消。”

  “惠儿你觉得我把孩子们送到训练营目的是为了什么?”李璟停下笔,抬起头问。

  李惠儿虽然没有名份,可本身有长公主的身份,加上父亲昭王如今又是燕京监国的三辅政之一的平章军国事,且本身又是整个秦藩增内最大的集纺织、染布、成衣加工、销售为一体的大型纺织集团的大股东,她的身份还是十分尊贵的。平时她与大月儿的关系也很好,这次主动前来帮忙。

  李璟并没有等李惠儿回答,而是自己就说了下去。

  “送孩子们去训练营,而且训练营如此严酷,我并非是想要把他们训练成一名特战兵,也不是想让我的儿子全都成为将军。马上打天下,但不可能马上治天下。训练营的各种训练,其实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目的?手段?”

  “没错。如今世道不太平,天下藩镇割据,混战不休。我们是深有体会的,可对于秦藩的下一代来说,特别是我们和诸文武官员们以及各大家族的子弟们来说,对于他们来说,从一出生到现在,他们就没有见识到什么叫战争,也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他们所见到的只是秦藩的安定和繁荣、温饱和富足。居安思危,忘战必亡。尤其是对于我们的孩子来说,用曹操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就是,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这些孩子连紫禁城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更别谈秦藩的状况,天下的状况。你想一想,这群温室里长大的孩子,将来如何承担更重的责任,如何面对风雨?”

  “我建立这个训练营,不是为了培养特战兵,也不是为了培养将军。这只是一个摔打、磨砺孩子们性格,让他们变得刚毅、坚韧和不屈的营地。这训练营一开营,确实过于严厉了一些。可你要知道,这些学员们都是些什么身份的孩子,他们的父亲、家族,哪一个是简单的。在家中个个养尊处优,如果一开始不严厉些,怎么可能治住这些孩子。”

  “以往犯人入监之时,也要先打一顿杀威棍,目的自然就是威慑。训练营第一年,会是最严厉的一年,目的就是彻底的去除这些学员们原来身上的不良习气,娇生惯养。登州营一年训练结束之后,以后虽然训练也会很严格,但却不会一直如此。我说过,训练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我真正的目的是培养秦藩下一代的坚韧刚毅的性格,打造出一支下一代精英。”

  这也正是李璟的训练营学员,都是出自各大家族的原因。这个训练营目标是打造秦藩二代精英,为的是使得秦藩不会二代而亡。李璟这一代强,并不表示下一代也会强,连秦隋这样的大帝国都二世而亡,更何况一个秦藩。教育就要从娃娃开始抓起,现在就开始打磨这些官二代们,就是为了不使得他们堕落。毕竟,在这个时代里,不论李璟如何改革,门阀贵族们的势力不会那么快消亡,就算有科举,可世家大族依然是权力的掌控者。而世家的权力正是代代相承,早晚,秦藩得由如今的这些官二代们承袭。

  训练营不只是军事训练,还有各种各样的科目,是真正的贵族培训营,精英营地,他们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但是现在,这头一年,等候他们的只有各种各样的严酷训练,这第一年,其实是最残酷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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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1章 时机已至


  真龙元年三月,杭州,越王府。

  钱镠坐在书房案前,眉头紧皱着,忧心忡忡。三月的江南,正是春暖花开,芳菲竞艳的好时候,可钱镠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端起茶杯,却发现茶杯早已经空了,他叫来在外侍候的侍卫上茶。然后又道:“成先生回来没有?”

  “成先生还没回来。”

  钱镠有些心情烦燥的道:“等成先生一回来,立马就请他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

  说完,将侍卫挥退,又低头研究起桌上的地图来。那是一张军事地图,确切的说是一张元和藩镇图。四面本有四十八镇划分地图,元和,也就是唐宪宗的年号,宪宗是盛唐之后,李唐难得的中兴之主,元和之时,又被称为大唐中兴时期。在这期间,宪宗的削藩战争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大唐难得的重振威望,虽然削藩战争并没有解决藩镇问题,但那些桀骜不驯的藩镇却都臣服,一个个取消了帝号王号,重新臣服于大唐。当时,各地的藩镇共有四十八镇,这也是在那之后百多年来唐朝藩镇的大致势力划分。

  不过到了现在,元和当初的四十八镇大部份已经不在了,许多藩镇消亡,又有许多藩镇新立。

  在这以元和四十八镇为参照的地图上,州县划分早已经面目全非。

  一眼望去,这张地盘上,最为耀眼的就是秦藩了。这个在近十年间兴起的藩镇,以无可匹乱之姿,成为了当今最强大的藩镇,三分天下有其一,若是算是秦藩在关外开拓的疆土。甚至可以说已经占据半壁江山了。秦藩,就如同是东北的一条蛟龙,蓄势待发,随时准备一飞冲天。东北部有秦藩,西北地区则有长安朝廷。一个以河东中、南部、关陇地区、河南西部,以及山南东、鄂岳、荆南、湖南、江西、淮南、浙西等各藩镇联合的超级势力。从表面上看,长安这个新朝,其各镇控制的地盘甚至超过秦藩。

  而在西南,则有成都朝廷,虽然之前只剩下了三川三个藩镇。一度被人认为灭亡就在眼前。

  可是谁又能想到,风云变幻无常。转眼间,燕京、长安、成都这三大势力组成的三足鼎立之势,转眼之间又已经发现了这么大的剧变。

  秦藩新年之时刚与长安达成了协议,双方休战讲和。却不料,在先前大家都认为李璟要和长安大战没有发生。倒是转眼间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在南下增援宣武节帅朱温的时候,却被朱温于汴州城中酒宴之上伏杀。如今河东军和汴军大战不休,被李璟招安的尚让秦宗权等人却又突然进攻山南东道。

  这还不算混乱的。

  最让他惊讶的是,就在此时,东都的杨复光终于出手了。只是他既没有出兵去帮河东军围汴州,也没有帮梁军反攻河东。杨复光出人意料的在数天前,亲领数万大军兵发陕虢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袭击了东都洛阳通往关中长安之间必经之路,同时也是河南、关中、河东三地之间要冲的陕州,这一战,留守陕州的朱温兄长朱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陕虢节度使朱存被斩杀陕州城中。

  陕虢镇被攻破两万余汴军投降,近万人战死。

  这一战绝对是出乎绝大多数人的所料,突袭闪电战拿下了陕虢镇之后,杨复光并没有停下来。几乎就在他进攻陕虢镇的同时,长安的杨复恭也在同时派兵出蓝田。直攻朱温控制的金商镇,猛攻关中西南大门武关。

  刚刚不久前的元旦之时,燕京与长安方面的和议,还一度让天下许多观望的人以为,三大势力鼎足以成。黄巢又已经灭亡,天下可能会迎来一个难得的太平时期。可谁料到,转眼之间,各地却打成了一锅粥?

  朱温把李克用干掉了,河东军和汴军打的难分难解。转眼间,杨复光又把朱温的二哥给干掉了,夺了陕虢,杨复恭又兵出蓝田,杀入商州,杨氏双雄两路猛攻朱温的金商镇。而年前已经在豫西站住脚生了根,拥有毫颍陈蔡四州的黄巢余孽,却又开始兴风做浪。打着秦王李璟的旗号,大有趁朱温病,要朱温命的势头,猛攻朱温控制的山南东道北部诸州,丝毫没有顾及半点曾经的同袍之谊。

  从表面上看,不久前还是中原最大藩镇的梁王朱温,转眼间就成了人人喊打,所有人眼中的肥猪阿三了。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形势还算明朗,这只会是一场杀猪盛宴。可事情却没这么简单,因为成都也不甘寂寞的掺与进来了。但成都的田公公这回却不是来杀猪分肉的,他是来保护朱温的。

  山南西道节度使杨师立在田令孜的命令下,亲率五万兵马出山南西道,沿汉水自梁、洋二州,直入金州,救援朱温的金商镇商州,保护武关。

  而就在这个时候,秦藩也并没有闲着。在河南打成了一锅粥的时候,早已经休整了半年的秦军,开始向河北的成德和魏博二镇边界上布置。秦军与河北二镇兵马小规模的遭遇战不断,越来越多的秦军轻骑以小股部队窜入河北二镇之中袭扰,破坏河北二镇的春耕。

  在这种形势下,淮西的杨行密也开始整军备战,在获得秦王李璟的默认后,杨行密开始调兵越过大别山山脉,向鄂岳地区进军。准备将位于山南东道、淮南镇、荆南、江南西道、湖南诸镇中间的安、沔、黄、蕲、鄂、岳六州地区,一举控制长江中游地区,拿下武昌军,以对淮西和江西、宣歙诸地占据上游形势。

  看到这个样子,钱镠是真的坐不住了。

  连杨行密都动了,他还岂能坐视。

  一直以来,钱镠都把杨行密视为重要对手。相对而言,不管是高骈还是周宝或者董昌,钱镠并不放在眼中。这些人不是老迈就是昏庸,早已经是江河日下了,但唯有杨行密,和自己一样,都年轻力壮。又都把妹子送给李璟,又认李璟为师,得到秦藩的大力支持。两人隔江相对,各据一方。本也算是相安无事,甚至在秦藩力量未南下之时,还能相互倚重。可自从杨行密捞过界。出兵跨江攻下宣歙地区之后,这让钱镠就十分不满了。

  宣歙镇是从浙西和浙东两道分割出来的,在长江南岸,仅靠着浙西,其东北面是润州,东南面是杭州。正北是杨行密的淮西庐州,西面是江西。在钱镠看来,宣、歙、池三州一来是从浙江道分割出来的,二来又是在长江南面,怎么说,也应当由他来控制。杨行密这个举动,明显就是捞过界了。

  而现在。杨行密又要去打鄂岳,在钱镠看来,这明显是杨行密在为以后攻打江西做准备。

  宣歙在杭州的北面,江西在杭州的西面,若真让杨行密如此发展下去,这吴越之地哪还能有他的立足之地?

  钱镠当然也想要改变这一局面,但相对于杨行密这个家伙的起家,钱镠却有些束缚,没那么自由。钱镠是以董昌副将的身份,得到李璟的支持后。又为董昌立下汗马功劳,最后甚至一手帮董昌击败了浙东的刘汉宏,帮董昌打下了浙东镇,才最后能得到杭州刺史之位的。

  在钱镠的头上,既有名义上的上司浙西镇海军节度使周宝这个老大。又有浙东义胜军节度使董昌这个老大,而且再往上,还有一个朝廷老大,和一个秦王李璟的老大。

  头上的婆婆太多,钱镠这个小媳妇当的并不轻松。相比于杨行密如今控制着庐、和、宣、歙、池、舒六州地盘,钱镠可就差多了。他这个吴王、江南行省总督、义胜军节度副使,实际控制的地盘只有杭州一地而已。董昌那个他心里看不起的家伙,却靠着他的拼命,坐享着浙东的越、睦、衢、婺、台、明、处、温八州地盘。而就连周宝那个独眼龙老头,也还名义上控制着润、常、苏、湖、升、饶、江、杭八州。

  钱镠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要把头上的两个婆婆干掉,但一直得不到李璟的明确支持回复,一个人又不没太多信心能干掉两个老大,只得一直守着这一亩三分田,利用李璟有限的支持,拼命的发展经济。多亏杭州就个杭州湾,有李璟的大力支持,钱镠也一直搭在秦藩的海贸大船上,每年钱财赚的不少,依靠这些钱财,不停的从秦藩买来装备军械,训练士卒。杭州兵虽不多,只有八都,总兵力加一起也不足五万,但却都是训练有素的精良之卒。

  他等的时间太久了,他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如今的各地大战,让钱镠再也忍不住了。再不出手,只怕连汤都喝不到了。

  晚上,钱镠的五虎上将之一兼谋士的成及回来了。钱镠立即迫不急待的将他请入书房之中,刚坐下,他就开门见山的道:“弘济兄,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我觉得时机到了,我们这几年的训练,如今有了五万精锐兵马,就算比不上秦军那般精锐,可这些兵马也是在秦军顾问团的训练下拉起来的,又有秦藩制式军械,我觉得咱们实力够了。”

  成及捏着下巴的胡子沉思着:“将军真觉得时机成熟了吗?”

  “时机以至。”

  “那将军之意,要选择哪边动手?”

  钱镠要动手,不管从哪边来讲,也只有两个方向。要么向北,争夺浙西的润苏常熟这一带,要么向南,向董昌下手,争夺越、睦、明、温等州。向北,润苏等浙西诸州明显要比浙东诸州更富庶。但镇海节度使周宝虽然老迈,可毕竟手下诸州刺史也都是些老将,非等闲之辈。倒是董昌,钱镠本就是董昌心腹大将,副手。对于董昌的实力和底细,他是最清楚的。可董昌的浙东,却比浙西差的太远。

  钱镠想了许久,他也一直有些摇摆不定。就地盘而言,明显紧邻着长江的浙西更胜于浙东,润苏常熟,那可是真正的渔米富庶之乡,远超浙东的沿海山区。但另一方面,董昌的义胜军,却又远逊于周宝的镇海军。打仗,理应挑软柿子捏,但钱镠又放不下浙西的富裕。而且如果能控制浙西,这不光是富裕的问题,控制浙西,就等于有了长江天险。控长江,而向南,这个顺序更好。

  “弘济兄以为先打浙西如何,周宝老迈昏庸,年过七十,其部下诸将也早就各有心思,散沙一盘。况且,苏常之地,天下富庶啊。”

  钱镠还有一个担忧,那就是他现在都还是董昌的副节度使,若是他此时出兵攻打董昌,未免有一个背叛者的不好名声。

  成及却摇了摇头,“某以为,镇海和义胜二军,镇海虽然因节帅周宝昏庸而人心散乱,但镇海军却是打过大仗打过硬仗的。并且,就算周宝不行了,可浙西诸州刺史却都是镇海军大将担任,我们真要进军镇海,只怕利益相关之下,这些各地刺史大将必然群起而攻。我们杭州八都,地小兵也不多,真跟他们打,我觉得并不合适。反倒是董昌,虽然他坐领浙东八州,可实际上,这浙东地盘基本上都是由将军率兵打下的。就是在浙东军中,将军的威望也极高。若是我们攻打浙东,董昌不过是又一个刘汉宏而已。先拿下浙东,扩大地盘,增强实力,招兵买马,然后我们可再挥兵北上,灭掉镇海军。如今,越地尽在将军之手,可成基业。”

  “然董昌是我旧主,若某出兵攻伐,只怕引来非议。”钱镠并不愿意担一个反骨仔的名声,毕竟他现在可还是李璟的门徒和臣属,万一因此事,引得李璟对他不满,那就不免因小失大了。

  却不料,成及只是微微一笑,“若只是顾虑此事,那将军大可不必担忧。某虽不才,却有一策可解将军之忧。只要此策一出,包将军不但能得浙东之地,而且还不会被天下人非议,更不会惹李璟不满。”

  钱镠大喜,“弘济兄有何良策,还请速速道来。”

  “很简单,将军只须依某之言,这般...这般...即可。”

  钱镠捏着拳头,忍不住惊叹道:“弘济兄果然不愧为某之谋主,真是妙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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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2章 开疆拓土

  燕京,紫禁宫南书房。

  李璟此时也正在研究着一副挂满大半边墙上边长足有一丈的巨大地图,不过这张地图却非普通的地图,而是一张南海图。在这个时代,缘由海贸的繁荣,唐人对于海洋也并不陌生。虽然传统上的四海划分,并非完全指海洋。唐人的四海,东海并不单指长江的长江口外的海域,因此东海也包括了渤海、黄海、以及长江口外的东海,这是唐人眼中最大的海洋,也最熟悉的海洋。

  东海之南,就是南海,汉代、南北朝时亦称为涨海、沸海。唐人对于这片海域,比起东海来稍为陌生些。但这些年海上丝绸之路的繁荣,却让南海的神秘面纱渐渐揭开。

  除了东南两大海之外,唐人眼中的北海则是塞外蒙古高原上巨大的贝加尔湖,西海则是位于河西的青海湖。这两个巨大的湖泊,被唐人称之为海。

  强盛的秦藩,在征服东北部族之后,最北的驻军已经越过了大兴安岭,将北海纳入到了秦藩的控制之内。北海,也是如今秦藩最北方的实际控制区的最北疆。西海太过遥远,这也是目前秦藩唯一没有影响控制的地区。

  东海之地,早已经成为了秦军的内海。渤海,更是被秦藩诸地围绕,这些年沿渤海打造了一个环渤海核心圈,山东半岛、辽东半岛、以及津京唐地区的三角之势,让渤海真正彻底的成为了秦军内海。而更外围的黄海、东海,也随着军先后对舟山群岛、琉球岛、耽罗岛、对马岛等的实际控制,让秦军在这一海域成为霸主。

  相对于秦藩对东海的霸主地位,到是如今越来越热闹的海上丝绸路上的南海海域,秦藩的控制还不算太强。不过随着海贸的持续繁荣。南海越发热闹起来,连带着南海海域的诸岛及沿海,同样是如此。

  在李璟的这张地图上,早已经有水师详细标注的东南各国的名字和疆域划分。

  李璟参照后世的地理国家对照着此时的东南各国,在现代的越南。此时北部还属于大唐,为安南都护,并建立静海军节度使,以静海军节度使兼任安南都护。而在越南中部,此时则是占城国,隋时称林邑国。曾经被隋炀帝杨广派将领攻破林邑国。其国内的占城稻,是最为高产的优质水稻,秦藩数年前就从占城国引进了占城稻,如今秦藩的水稻产区基本上都是种植着这种高产水稻。

  安南、占城以南,则是蒲甘和真腊两国。蒲甘国,也就是后世的缅甸。真腊,则是大致相当于后世的柬埔寨,此时正是吴哥王朝的黄金阶段,后世著名的吴哥窟,正是这个尊崇佛教的吴哥王朝留下的。

  安南、占城、蒲甘、真腊往西,则是南诏国、天竺、以及僧伽罗国,这三国在后世。分别是中国云南地区,印度、和斯里兰卡。

  而在南中国海的群岛上,则以麻逸、三佛齐、爪哇、古吉打、三屿、罗娑斯、麻那里等国遍布,据水师派出的专门的探险队发现记录下来的岛屿国度,多达一百余个,大小岛屿五万余个。他们不但到达马来群岛,甚至到达了遥远的澳大利亚,这些秦藩的探险船队上的水手,甚至认为澳大利亚是世界最末之岛,因此将之称为绝岛。

  在这些南海群岛上。以马来西亚的古国三佛齐为最强,其次还有爪哇国也渐崛起,另有菲律宾的古国三屿国和麻逸国也都很强,此外也还有麻那里、罗娑斯等国。澳大利亚大陆除了绝岛之名外,还被称为统称为罗娑斯。其北方的达尔文港口一带则被称为麻那里。

  探险船队历时近十年,可谓是把南洋群岛的形势分布弄的比那些土著都还要清楚。

  探险船队不但画出了一张完整的南洋海图,同时也将探明的海洋航线,适合停靠补给的港口,以及诸岛上的特产等标的很清楚。

  因海上东西商贸的繁荣,也大大带动了南洋岛国的发展,如三佛齐甚至渐有统一马来群岛之势,他们甚至拥有一支强大的水师和不可小视的陆军。

  海上的三佛齐、爪哇、麻逸,加上沿海的占城、真腊、蒲甘、天竺,这就是南海海域的七只蛟龙。中土与西方国家的海上丝绸之路,让这些海路上的国家坐享巨大利润,发展迅速。

  秦军水师控制着琉球岛和海南岛之后,在南海的实力大大增强。上次秦藩裁减十万水师之后,让水师上下大为叹息。眼看着秦军短时间内都不会对东南用兵,水师英雄无用武之地,随时有可能再遭裁减。水师的将领们越发着急,最后,他们居然弄出了一份超长的计划呈交到了燕京。

  以李绪为代表的水师将领,在呈文中向燕京提议,派水师南下,直接夺取蒲罗中岛,以控制南海通往天竺海的重要海上通道哥罗富沙海峡。哥罗富沙和蒲罗中都是南海古国,哥罗富沙,就是后世马来西亚马六甲古城的古名,此时名为哥罗富沙,在唐高宗时,哥罗富沙国王还派使者去长安向高宗献五色鹦鹉。

  蒲罗中,则是新加坡的古国名。

  此时的马六甲和新加坡都还只是一个南海小岛国,但著名的马六甲海峡却在四百多年前,阿拉伯人就开辟了从印度洋穿过马六甲海峡到南中国海的远洋航道,这条长达两千里的著名海上通道,状似漏斗,其南口宽只有65公里,向北渐宽,到印尼的沙璜和泰国的克拉地峡之间的北口已宽达249公里。马六甲海峡呈东南-西北走向。它的西北端通印度洋的安达曼海,东南端连接南中国海。海峡全长约1080公里,西北部最宽达370公里,东南部最窄处37公里,水深25至150米,是连接沟通太平洋与印度洋的国际水道,也是亚洲与大洋洲的十字路口。

  眼下,这条要道主要被三佛齐所控制,另外蒲罗中与哥罗富沙也有部份控制权,另外爪哇也渐插手这条海上要道。

  三佛齐与爪哇仗着强大的水师,把本来属于蒲罗中与哥罗富沙两岛国的海峡控制权夺走大半,大口吃肉的同时,只给他们留下一点肉汤。现在水师的家伙眼光也很老辣,多年的探查,加上曾有过水师舰队护送海商直抵泰西的经历,因此他们深深这条通道的重要性。他们的想法很简单,给水师找点活干,那样就不会被裁撤了。

  至于什么三佛齐、爪哇这些,他们还真没放在眼里。三佛齐、爪哇的实力也就是在南海的那些小岛国里称下霸,而秦藩的水师却是完全可以辗压他们了。不需要多,只需要派出一支分舰队,然后带一支陆战队,一支岸防部队,把蒲罗中给占领了,利用蒲古中那个极佳的天然深水港,在那里建立一个水师基地,修建城堡,船坞、水塞等,然后就等着坐地设关收钱好了。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也需要不了多少人。而水师的计划中,可是准备把一支分舰队送过去,并还要带一个陆战军过去,他们的计划,将在蒲罗中建立基地,长驻包括后勤人员在内的一万五千人的大基地。

  因此,除了占据这个重要的海峡,水师当然还有其它的作用。

  战争!

  用水师将领们的话来说,别看南海海域有几万个岛屿,两百多个国家,可许多所谓的国家,不过是一个岛屿。大多数的国家,其军队不过是在千人以下。就连三佛齐这样的南海强国,其全部的军队加起来,也不超过五万人。更何况,他们的装备与战术,都实在是太落后了,与秦军这样的百战精锐相比,完全不是对手。

  整个南海,也就是所谓的南海七蛟龙,才能勉强称的上是中原的一个中等藩镇实力。

  既然南海土著们的军事实力这么弱小,却还占着这么繁荣的海道,坐地生财。且更重要的是,这几万个大小岛屿,其产出可不小。不说探明的各种丰富的矿产,就是那些大岛上所产出的大米,就值得动手了。

  水师的胃口很大,控制海上丝绸之路重要通道可罗富沙海峡不过是开胃菜,他们真正的打算是准备发挥他们水师的战斗力,用巨舰和大炮,强弓和硬弩,为秦王征服这一片南海,把这些史上不曾列入中土疆界的南海诸岛,都征服为秦藩领土,开疆拓土,威加海外。虽然这个目标看起来有些远大,凭着这万五千人,很难达成。但水师的将领们很聪明,开始时提出的要求很小,但列出的战果预期却很丰实。只要等这个计划得到批准启动了,到时只要出了战果,要增加军队,增加战舰什么的,不还是水到渠成?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如今还剩下十万人的秦藩水师,不会被认为无用,再次遭到裁减。

  李璟目光盯着墙上那副巨大的南海万国舆图,陷入沉思之中。不得不说,李绪等水师将领的这个提议,确实让李璟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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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3章 称帝

  一直到晚上,李璟似乎都还没有从白天的兴奋之中缓过神来。让赵江直接传膳南书房,简单用过晚餐后,李璟又叫赵江找来一张东南诸镇地图,仔细的开始研究起水师提案的可行性来。

  在唐人所熟悉的四海之外,许多跑海贸的商人,早就已经知道,在南海中有一个巨大的岛屿叫婆罗洲,也称为渤泥,是一个比海南岛和琉球岛还要大上许多倍的巨大岛屿。就在这个南海的大岛以东,那片无际的海洋被称为东大洋海,那里被视为太阳升起的无人之境。而在婆罗洲的北部则为南中国海,在往西,则是天竺海。而天竺海与大食之间,还有东大食海,在大食的西边,那片海洋则被称为西大食海。西大食海的彼岸,还有无数的国家存在,那些国家被称为泰西之中,在泰西的更西边,则被视为是太阳落下的地方。

  其实这些海洋名字,换成今天的名字,东大洋海就是太平洋,南海则是南中国海,天竺海是印度洋,东大食海为阿拉伯海,西大食海为大西洋。从这里可以看出,这些航海绕过大半个地球的商人水手们,其实对于海洋地理已经有足够的认识了。

  在整个亚洲地区,虽然大唐已经衰弱,可凭借着独特的地形,中土世界的封闭地形,使得中原并不受到外来势力的侵袭,哪怕是唐中叶和阿拉伯人在西域的吐火罗战役失败之后,阿拉伯帝国也没能穿越广阔的西域地区,到达中原传统的本地。

  唐中期吐蕃的崛起,虽然一度对唐帝国重创,可高原部族的强盛。也一时难以适应中原气候。虽然一度控制了河西地区,进犯关陇,但无法更深入中原。随后,吐蕃衰弱,比唐朝更快。而草原帝国回鹘。更是早于唐朝灭亡,草原上再无超级势力。东北亚地区虽然有不少部族崛起,取代衰弱的新罗和渤海,可新兴的契丹、靺鞨人,却遇上了历史上本来不会出现的李璟。

  东北的部族被臣服,草原还在一片分裂之中。东北、西北、西南各部都衰弱。

  就连曾经凭西南一隅之地,跟大唐征战不休百余年的南诏国,在前任国王酋龙死后,也终于彻底的沉寂下去了。长年的战争,十八年间八次全民大战,最终这些凶猛的南蛮子。还是被唐朝给拖死了。

  放眼望去,此时的唐朝虽然衰弱无比,陷入了藩镇割据,相互攻伐的乱世之中。但中原王朝的周边形势,却是前所未有的好,不但东北、西北、西南各部族全都衰弱无比,就连曾经强盛的波斯帝国萨珊王朝。跟罗马帝国战斗数百年不败,却被新兴的阿拉伯帝国灭亡。而东罗马帝国却挡住了阿拉伯帝国的多次大举进攻,最终,阿拉伯帝国虽然进入西域,可经过四大哈里发的扩张时期之后,这个地跨亚非欧三大洲,继波斯阿契美尼德帝国、亚历山大帝国、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之后又一个地跨亚、欧、非三洲的超级帝国,却开始陷入了衰弱期。

  被中国人称为大食王朝,被西文称这萨拉森帝国的阿拉伯帝国,基乎与唐朝在差不多时候跌入衰弱期。

  九世纪。全球各大王朝基本上都在差不多同一时期陷入衰弱期。

  大唐帝国已经连长安都丢了好几次,曾经把唐朝打的满头包的吐蕃人也雄不起来了,草原上的帝国回鹘人先是内乱,然后被一个小部落给灭了。东北的海东盛国渤海衰弱无比,三韩半岛上的统一新罗。也开始内乱不断,西南吐蕃人的好基友南诏也是强弩之末。

  这一时期,东罗马帝国被蛮人入侵,打的节节后退。

  地跨亚非欧的阿拉伯帝国一样没好到哪里去,经过四任哈里发时长达七十八年的持续扩张时期,迁都巴格达的阿拉伯帝国渐渐衰弱,到了九世纪时,帝国内更是起义不断。人民起义更是遍及帝国全境,其中声势最为浩大的有巴贝克起义、黑奴起义和卡尔马特起义。民众武装“红衣军”一度发展到30万人,并持续战斗了二十年之久。黑奴起义,也坚持了14年之久。阿拉伯已经完全陷入民众起义和地方分裂的浪潮之中。

  而在天竺,印度大陆上同样陷入分裂和混战之中,统一的王朝不再,印度北部还处于被阿拉伯征服之中。印度南部,也同时涌现出数个王朝,其中朱罗国和藩地亚势力最强。朱罗亚又被唐人称为注辇国,是一支新兴的王朝势力,他们不但频频征服印度大陆上的势力,甚至还派出远征军进入南洋海域,远征南海岛国,甚至与三佛齐与发生过大规模海战。

  可以说,在这个时代,老牌的帝国和王朝们纷纷黯然落幕,新兴的势力又纷纷趁势而起。

  尤其是在中土世界,周边的东北、西北、西南的蕃国纷纷衰弱和被征服后,唯有南洋海域,却因为这条海洋丝绸之路的兴旺,数个新兴势力反而在加速崛起扩张。

  印度注辇国,马来三佛齐、印尼爪哇国,柬埔寨真腊国,这些势力都开始兴盛,崛起。

  而相对的,中原南洋沿海的岭南西、岭南东、福建、安南这些地方,却是经历黄巢的几次洗劫之后,到现在也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像安南地区,李璟甚至得到情报显示,安南地区的地方世家势力大为抬头,朝廷派驻的官员基本上被架空了。按照历史上的发展,用不了多久,安南地区的世家,就会掌控静海军,最后驱赶朝廷官员,地方割据,然后在中原的持续战乱中,彻底的分裂割据,从此结束中原王朝千余年对安南地区的统治。

  甚至连已经衰弱的南诏,最后都还能靠着中原的战乱,躲过被灭亡的命运,反而休养生息之后,建立了大理国。脱离中原数百年。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唐末五代的战乱,大大削弱了中原对西南地区的控制,中原王朝必然会不断的向南扩张,就如征服安南和南诏一样。最终一直将征服的脚步停在印度洋岸边。

  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李璟的面前,他完全可以在南海诸国崛起之前,直接一棍子砸下去,将他们打死打残。然后凭着秦藩的强盛军力,只须百年,就能将这边疆域纳入中原王朝汉家版图。

  当然。这不仅仅是为了开疆拓土。其一,海贸对于秦藩极为重要,甚至就是将来夺得天下,也一样离不开海贸。而且那时,海贸只会更加的繁荣,如此重要的海贸。怎么能被南洋诸国控制?另外,南洋和东南各国,相比于北方的严寒,却是极为炎热。可炎热的南洋诸地,却是粮食的盛产区。这可是能一年三熟的地区,甚至水果、渔业等资源丰富。

  好处实在太多了,相比于草原的无法耕种。难以实际控制,对于南洋诸地的控制却是要轻松许多。跟草原人战争,很多时候是只能治标却不能治本,就算击败了草原人也无法彻底的控制占有草原。但南洋之地就不同了,一来南洋诸地人不比草原人骠悍善战,二来,秦军对这些地方是真正的能进行长久统治的。只要加以时间,完全能够建立起稳固的统治,甚至同化他们。

  有这么多的好处,李璟岂能不心动。哪怕现在秦军的战略是先北后南。先东再西。按战略顺序,秦军的战略方向应当是先河北,再河东,然后河南,紧接着关中、陇右。汉中蜀地巴中,然后顺长江而下,夺湖北、破湖南,下江西,一路直取江浙,最后才是岭南等地。

  不过,眼下若是不及早布局,只怕待将来秦军夺取了天下之时,如注辇国、三佛齐、爪哇等也羽翼已丰了。

  第二天一早,李璟先将李让召来。

  若要布局南洋,首先得看看自己的家底。若是家底不足,李璟也只得推后这个计划,若是家底丰,那么就得趁早布局。甚至,李璟的布局,还得依家底的丰厚,而制订不同的计划。

  有钱就大打,没钱就先弄小点。

  听到李璟一来就问钱,就算被李璟称为财神爷的秦藩大管家李七郎也不禁有些心惊的看了李璟一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虽然说李让凭着早年就是汴州首富时积累下的理财手段,又得了师父李璟的许多真传秘笈,可管理着一个这样庞大藩镇的财政,还是十分辛苦的。

  李让最怕的就是打仗,随便一场仗打下来,他就得白上许多发头。到现,他年纪轻轻,可却已经半白了头了。

  秦藩其实现在还有一笔钱,而且还不少。这也多亏李璟先前狠心下达的百万裁军令,光是军费就节约了一大把了。而且诸多军工企业也开始转产,不少自用的军械厂就开始转出出售型军火工坊,还有一些甚至直接就从军工转成了民用,有的战刀坊,甚至直接改成生产犁具。这一进一出间,投入减少了,还增加了不少收益。另外全国十大军马场,也缩减了规模,出售了大批的次等战马,这又是一大笔钱。要知道,养战马,可比养一个战士贵的多了。

  加上大批的旧式军械出售给秦藩的诸个联盟藩镇,以及李璟不久前刚下达的一道新命令,允许秦藩百姓登记领牌购买持有军械的通知,使得大量东北移民,以及漫长边境上的百姓们,都纷纷购置那些从军备库中淘汰下来的旧式军械,这又大赚了一笔。

  还有秦藩的中央银行刚发行了一笔债券,三千万贯的债券全部售出。另外,秦藩户部和下面的几个二级部衙建设部、财政部等一起主持的大型项目,重建扩建徐州城工程,这个工程完全是按当初燕京的套路,刚立项,就开始卖地块等,早早就又赚了一大笔。另外,琉球岛等海岛上的诸多土地地租给各个前往开发的大家族赚了一大笔租金.....

  总的来说,李让的手里现在其实还拥有整整一个亿贯值的金银铜钱和钞票储备在财政部的金库之中。当然,他没有说出来,因为这笔钱虽然看似不少,可实际上在李让的财政预算表上。这些钱其实都早已经花出去了。

  最大的预算支出是今年马上将要进行的河北之战的军费,另外还有数量不小的官员、将士们的薪水支出预算。此外还有几个大头,如同黑洞一样不停吞钱的纵贯线计划,今年就计划投入三千万贯进去,继续修这条还不知道得要多少钱才能填满的大洞。另外。教育支出也是一大笔,移民计划还在进行中,后续资金缺口还很大,另外东北的军事防御计划还要很多钱,东北开发的农兵屯田等,也一样还等米下锅。

  一个亿。看似很多,可如果不能省着点,还差的多呢。

  现在,秦王突然问他还有多少家底,李让真有些惊到了。

  “没钱了!”李让咬咬牙,还是梗着脖子回道。所有钱都已经有了预算支出了。不可能再抽出来给李璟。

  李璟愣了下,没想到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真没钱了?”

  “真没了。”

  “要不,再发行一点债券吧。”李璟试着问,李让是财神,他既然说没钱了,那就说明确实没有富余的钱了。

  “刚发行过三千万债券,再发行。不合适。债券发行太多,我们每年要承担的利息会增加很多,这个负担很重。”李让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李璟的提议。

  李璟想了想,“要不,我们找东南各镇周转一点?”

  谁知李让一听,马上道:“大王说到这事,我还正要跟你汇报呢。浙东的董昌,这个月的上供没有给。”

  “也许只是迟缓几天。”

  “都过了半个月了,绝不会是迟缓。”董昌是浙东义胜军节度使,虽为唐臣。可实际上因为他的地盘基本上都是在东南沿海,也就是处于秦军水师的随时随地的威胁之下,因此早在数年前,击败了刘汉宏夺得浙东之后,董昌就十分识时务的向李璟表了忠心了。

  他不但向李璟表忠心。而且每个月还都向李璟上供,而且上供的数量不少。

  每十天,董昌就派人向燕京贡品一纲。每纲有黄金一万两,白银五万两,绫绢三万匹。这是一笔丰富的供品,一金折五银,八贯铜。这批贡品,折合成秦藩的飞虎铜钱,正好值二十万贯钱。一个月三纲,董昌就相当于贡给李璟六十万贯,一年十二月,董昌就要送给李璟七百二十万贯,还不算其它比如李璟生日,李母生日、过年过节等送的,光一年,董昌差不多就要送给李璟上千万贯钱。

  若非董昌这几年依靠着海贸,沾了不少光,也大赚特赚,一般人根本负担不起这样大的一笔钱。

  若非如此,李璟也不会为董昌诸封义胜军节度使,并让水师为他保驾护航,且每年的海贸都让他占了不小的份额,甚至秦藩每年都拔给董昌大量的低价上等盐。

  难怪李让这么在意董昌的上贡,一纲二十万,一个月六十万贯啊。这可是一大笔钱,平时月月送还不觉得,突然断了,就感觉到了。要是董昌知道李让对他送礼是这样的感想,只怕他早就停止上贡了。

  “董昌每次派五百士兵护送贡品,若迟误时间,就必然全部处死。因此,董昌的这贡纲每次都是准的很,不多不少,每纲隔十天。可这次,都过了半个月了,都还没见到他的贡纲。”

  董昌这个人,本来就是杭州临安的大富豪,本事没多少,眼光倒是还有一些的。这几年,他拼命的给李璟上贡,在浙东倒也过的滋润。而李璟为了在两浙搞平衡,也没顾钱镠一直想要取代董昌的愿望,只当是不知,一直让董昌位子坐的稳稳的。董昌也聪明,他给李璟的上贡,在诸藩之中都是最多的。

  现在董昌突然停止上贡,不由的让李璟多出几分想法。莫非这董昌感觉翅膀硬了,就不想花这个钱保平安了?

  想到历史上的某件事情,李璟的脸色不由的有些黑了下来。

  他让人叫来了公孙兰。

  “你马上派人去越州,打探下最近浙东镇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再探探董昌。”

  公孙兰点头记下,头上的九鸟朝凤黄金步摇跟着一摇一晃,真如百鸟朝凤,竞相飞翔。“殿下怀疑董昌有二心?”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董昌在浙东也只了好几年了,可能他觉得自己实力已强,或者他舍不得再给我们那么一大笔钱,又有可能他觉得眼下形势有利可图呢?”李让在一边道。

  李璟一挥手:“先打探清楚再说,事情没清楚之前,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董昌好歹是义胜军节度使,手下掌控着浙东镇八州地盘,李璟不想过于节外生枝。但愿只是押送贡纲的士兵路上耽误了,不然此事背后意义不小。

  公孙兰回去后马上将此事安排了下去,结果三天之后,公孙兰就接到了东南传来的飞鸽急书。刚一打开,公孙兰脸色就不由一变,立即匆匆进宫去了。

  “秦王,东南急报,董昌要称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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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4章 欲问天子名,日从日上生

  董昌原本是临安土豪,乾符初,各地民乱四起,驻守在胡逗洲狼山上的狼山镇将王郢叛乱,攻掠浙东、浙西诸州,身为地方豪强的董昌组织土团抵御,以功升为石境镇将。后朝廷任路审中为杭州刺史,董昌却率先入据杭州,自称都押司,镇海节度使周宝也无力控制,只好表请董昌为杭州刺史。

  成为杭州刺史之后,董昌招兵买马,实力渐强,杭州八都也都依附于他。特别是有手下大将钱镠,虽游侠无赖盐贩打手出身,可却着实有勇有谋,替董昌打了数个长脸的仗。

  在杭州平稳的呆了几年,原本为草贼降将的浙东节度使刘汉宏垂涏于杭州的富庶,便悍然发兵攻打杭州。钱镠领命出兵迎战,前后打了几年,数战数捷。最后拥有八州地盘的刘汉宏反被只带着杭州一州数都兵马的钱镠打的节节败退。最后钱镠向董昌提议,乘胜反攻越州,灭掉刘汉宏。董昌最后答应了钱镠的提议,并许诺,只要钱镠拿下越州,那么他就将杭州赏给钱镠。

  原本董昌的打算也很不错,他思量那刘汉宏乃是当年王仙芝手下草贼大将,数降数叛,如今坐上浙东镇义胜军节度使,虽然数败于钱镠手下,但怎么说刘汉宏也有八州地盘,这家伙又素来喜招兵,手下可谓是兵多如蚁。在他想来,刘汉宏虽数败,可毕竟是攻城客场做战,地利人和不占。可如今反攻入浙东地盘,形势肯定不一样。钱镠暗中搭上了秦王李璟的事情他早有所知,只是双方都没点破。钱镠主动提议去打越州,董昌当时想的便是来个借刀杀人。让钱镠去打,等刘汉宏和钱镠两虎相争。两败俱伤。到时,他再出手,既能夺了越州,也能压制下钱镠。

  但结果却大出他意料之外,钱镠对刘汉宏之战。打的一帆风顺,顺风顺水。刘汉宏完全是外强中干,屡战屡败,不到一年的时间,拥兵十几万的刘汉宏就彻底的败了。钱镠不但夺下了越州,甚至还在惊讶之余反应过来的董昌派出的后续部队的支援下。把浙东镇八州地盘彻底的打下来了。

  得胜之后,钱镠砍下了刘汉宏的首级。

  董昌则喜洋洋的离开杭州走马上任,前往越州,自任义胜军节度使。虽然他心中对钱镠的忌惮又多了几分,可钱镠还是很识趣的,主动的将浙东八州地盘交给了董昌接管。见此。董昌得意之余,也不好反悔,便有些不太情愿的最后还是把杭州交给了钱镠。

  从此,两浙地区局势越发的混乱起来。董昌是浙西节度使周宝的手下,可却转身成为了浙东节度使。而杭州是浙西镇八州之一,钱镠这个董昌手下,却成了杭州刺史。

  名义上。周宝是董昌的上司,而董昌又是钱镠的上司,因此,两浙地区,浙东镇又成了浙西镇的隶属地盘,周宝成了两浙名义上的最高节帅。

  当然,再往上,周宝又与李璟表面上是联盟合作关系,董昌也与秦藩是联盟,而钱镠又是李璟门徒和属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让人迷惑不已。但实际上,周宝、董昌、钱镠、甚至李璟,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是相对独立的。谁也真正管不到谁,反正名义上大家都是唐臣。

  董昌自从接管了浙东镇后,一开始也是激动之余还充满担忧的。根基不稳的董昌在刚到越州时。表现的很老实。他不但对实际上和他同级了的周宝自称下属,时时上贡,而且还对当时长安朝廷的李儇和田令孜也进贡不断。当然,浙东镇大半地盘都靠海,因此对于海上几乎都是李璟天下的秦王,更是顺服,每年向李璟进贡的钱财让人咋舌,远超钱镠和杨行密这两个李璟的门徒和大舅子。

  董昌如此的顺服,李璟自然是乐见其成,很快,董昌也就成为了李璟在东南的代理人之一,和钱镠杨行密等都划入了秦军盟友的圈子。自此之后,秦藩和浙东镇关系进入密月期,董昌需要的是一个强大的靠山,以在淮南两浙地区站稳脚,李璟的秦藩正是合适的对象。秦军有强大的水师部队,随时能从海上增援,但同时,秦藩却又远在北方,且短时间不会大举南下。远交近攻,这就让董昌认定李璟这样的靠山才是最可靠的,既能提供帮助,又不用担心被吞并。

  当然,对于李璟来说,秦军对浙东地区也是鞭长莫及,北方未平之前,对东南都不会有太大的实际举动。但两浙地区的安稳,对秦藩有很大帮助,尤其是秦藩海贸航线南下的那漫长航道,必须得到有效的保护。杨行密和钱镠都是李璟培养的东南代理人,但他们的地盘太小,且只有一个杭州靠海。因此,占据着大片沿海地区的董昌,就是一个合适的合作人选。

  李璟提供一些适当的支援,向他出售军械、盐糖烟酒等商货,换来董昌的投靠,既保护了航道,同时又牵制平稳了东南地区的形势。同时,一个开放的浙东镇,也成为秦藩的商货销售区和粮食的供应区。

  只要秦藩一天没平定北方,一天没南下,那么董昌和李璟的这种联盟关系就是稳定的。虽然,李璟也清楚,董昌也并不可能是真正的投靠了秦藩,这不过是个互惠互利的联合罢了。一旦李璟真的要插手浙东镇的事务,董昌肯定立马就会翻脸。

  越州是一座古城,秦秋时期为五霸之一的越国的都城。在后世,这里是浙江的绍兴。

  在这座曾经为越王勾践的基业之地,在唐朝此时,其繁荣程度是远在杭州之上的。唐朝四大港口之一的明州,就在越州的东边。越州物产丰富、商贾云集。尤其是在和秦藩合作之后,位于杭州弯的越州,因有有利的地形,并受明州港的辐射扩散,不断的繁荣。

  董昌很快就在越州繁华的灯红酒绿之中迷醉了,因为董昌的大方上贡,李璟对董昌很是满意,在李璟的请封下,董昌开始得授越州观察使,随后又晋升义胜军节度使,检校尚书,尚书左仆射等荣衔。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东南无战事,董昌搭上秦藩的顺风船,在海贸中大赚特赚,很快在东南富甲一方。他不断招兵买马,凭八州之地,兵强马壮,笑傲东南。

  在李璟对东北之战的那几年关键时期,董昌也没掉链子,向秦藩输送了大量的粮食、布匹等物资,这让李璟更加满意。亲自为董昌向朝廷请封,董昌得拜检校太尉、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并晋封陇西郡王的王爵。

  后来,朝廷封钱镠越王,封杨行密吴王,本是意欲拉拢二人,以分化李璟的实力。结果董昌见状,却心生不满。在他看来,钱镠不过是他的手下,小小的杭州刺史,原来钱镠封越国公,他是陇西郡王,这还没什么。现在他还是郡王,结果钱镠成越王了,这把他放到哪了?

  董昌马上向李璟请求,让他帮忙把把越王之位封给他。这个要求,李璟当然没有答应。一来,钱镠的越王虽然不是他封的,可毕竟钱镠已经坐上去了,李璟若是要把这越王位收回交给董昌,那钱镠岂能甘心,以后必然心生怨恨。李璟没由的为了一个董昌,却又把钱镠给惹毛了。更何况,董昌已经是陇西郡王,还是这样欲求不满,胃口越来越大,轻易的满足了他,以后必然还会有更多的要求。

  被拒绝之后,董昌积怨在心,对心腹大发牢骚,说:“秦王负我,我数年来向秦王贡献金银钱粮无数,竟然舍不得一个越王给我,我当自取之。”

  董昌心了这等心思之后,马上就被手下人察觉。当即,就有人向他道:“大帅文武双全,德昭天下,做一个越王算的了什么,要当就当越帝。”董昌当面斥责了那人几句,心里却真的心动起来。他却不知道,其实那人,早就被钱镠喂饱收买了。他的那点心动,也马上被密告给了钱镠。

  传说东晋之时,大学者郭璞擅长阴阳卜筮之术,他到天目山下,曾经写下一首偈语诗。

  “天目山前两乳长,龙飞凤舞到钱塘,海门一点巽峰起,五百年来出帝王。”

  一天,有人在天目山上挖到一块石碑,碑上就刻着这首诗,上面还有郭璞的款识。那人将碑文献给了钱镠,结果钱镠反指他妖言惑众,将此人斩杀。

  不久前,钱镠却亲自派人将这块碑文秘密呈给了董昌。董昌见了大喜,以为这譏语是应在自己的身上,高兴之余,重赏了钱镠派去的使者。

  而就在随后不久,又有一位自称为山阴老人的道士求见,献上了一首譏言诗。

  “这是一首三十年前的譏言诗,如今时机已到,大帅当建立大越国,自立为帝。此上应天意,下合民心,也是我大越百姓之福。”

  董昌接过那首诗,却见上面写着:“欲识圣人姓,千里草青青。欲知圣人名,日从日上生。”

  先前那个曾经劝过董昌称帝,早被钱镠收买的王守真马上在一边替董昌解释道:“千里草青青就是董,日从日上生,就是昌,这诗说的正是大帅的名讳,这位顺应天意的圣人,说的就是大王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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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5章 捧杀

  董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用一个三国人物来比较的话,可以和三国时的袁术有些类似。不过董昌不论出身还是本领,却是都不术四世三公的袁术的,他们唯一相同的,只是一心做着皇帝梦,被帝王梦烧昏了头。

  虽然董昌坐拥浙东八州之地,但实际上不论是早年组建石镜镇,还是后来抢占杭州,又后来夺取浙东镇,这些都不是靠他自己的本事得来的。

  董昌得到秦藩支持后,秦藩每年都向浙东镇提供大量的低价食盐,一开始,董昌也响应秦藩的提议,取消了食盐专卖,将盐价降低,使得百姓也能吃上低价的食盐。可没多久,董昌就又反悔了。他觉得,虽然秦藩给他的盐很便宜,但他为什么要低卖呢?如果他按照以前的专卖,那盐价是现在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尤其是秦藩的盐质量极好,都是上等精细雪盐。这盐专卖,他完全可以在浙东垄断啊,那些盐专卖得来的钱可全是存入他口袋里的,不收白不收。于是,董昌很快就恢复了食盐专卖,盐价恢复到斗盐两百文的高价,比之秦藩斗盐两文钱的价格上涨了一百倍。

  而且董昌每年向秦藩上贡的千万贯巨款,他自己虽然因海贸而富裕,但却不肯掏一分钱。这笔贡纲,他全部摊派在了百姓的头上。在正常的赋税之下,百姓增加了各样的加征,税收是原来的几倍。这些钱只有一部份用来上贡给李璟,还有一部份用来送给长安、成都以及润州的周宝等,剩下大半,又进了他的钱袋。

  董昌对浙东的治理,也完全是乱来。境内百姓只要有人稍稍违法。董昌就令手下严刑处罚,笞至千百。百姓犯有小过,动辄诛家灭族,血流刑场,地为之赤。遇到民间纠纷诉讼。如果告到董昌那里,他也根本不看案卷,不问案情,直接拿出色子,让双方掷色子,不论是非曲直。只论色子输赢,输了的立即推出斩首。

  就连他对手下官吏、将佐的任选,甚至也这掷色子法,让手下掷色,赢者就可以任用为官,跟田令孜当年弄的击球赌三川节度使一样乱来。

  他甚至在浙东为自己建立生祠。规模形状与大禹庙一样,下命令让惬意祈福求神的百姓,从此以后一律不准再去大禹庙,全都必须去他的生祠。

  董昌如此昏庸乱来,却偏偏占据着富庶的浙东地区,早就让钱镠心怀不满了。他数次想要取而代之,但李璟并不愿意看到东南地区有人一家独大。因此只当不知。哪怕董昌胡来,也依然继续与董昌的联盟,合作继续。

  当钱镠从收买的董昌身边人知道董昌因没得到越王一事对李璟心生怨恨,并透露出有想要称帝的想法后,他立即就开始安排了。

  在钱镠的安排下,劝进鼓动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挤在董昌的帅府前喧嚷喊叫,纷纷请求董昌称帝。

  董昌却蒙在鼓里,真以为得人心如此,心中欣喜不已。亲自在府门前道:“时至,我当应天顺人!”

  各地那些靠投色子赢得任命的官员,也纷纷进献各种祥瑞吉物,董昌大把赏赐,一一发给赏钱。一开始。每人赏给数百贯,以至到后来天天都有人来进献,赏钱不得不减到了几百文。

  而最终让董昌心意已决的,其实还是山阴老人送来的那首譏语,欲问天子名,日从日上生。这一下,是彻底的打动了董昌的心,他感觉,自己真的已经得民心顺天意,若是不称帝,简直就是对不起他的子民们。

  在听了山阴老人的话后,董昌终于行动了。

  他立即命术士硃思远筑坛祭天,称天符夜降。董昌对外宣称,天符上说兔上金床,意思说我董昌属兔,我当即位。

  这时,钱镠又加了一把火。他让早已经被他收买的董昌幕僚倪德儒向董昌献言,称他找到了董昌应当即位天子的依据。

  “咸通末,《越中秘记》言:‘有罗平鸟,主越祸福。’中和时,真的有大鸟在吴、越出现,四目而三足,其鸣曰‘罗平天册’,老百姓都向它朝拜,可以攘难。”说完还从怀里拿出一张画有所谓“罗平鸟”的图来。董昌见了,更是高兴。

  不过浙东镇并非所有的官员都跟董昌一样的皇帝梦烧昏了头,有不少的官员都感觉到了不好。

  节度副使黄碣听说董昌要做皇帝,连忙赶回直州,向董昌说道:“现在大唐皇室虽然衰败,但是天道民心还没有厌弃他。大王从田间民夫起身,承蒙朝廷宽厚恩泽,位居将相,爵至陇西郡王,荣华富贵已至极点,为什么却还要做诛灭九族的打算啊!”

  忠言逆耳,董昌听后勃然大怒,认为黄蝎不跟他一条心,是在妖言惑众,当即将他斩杀,杀了还不出气,还让人把他的首级砍下投进了茅坑之中,痛骂道:“这个狗才,我做皇帝,他原本可坐三公高位,现在却先要找死!”骂完还不解气,又让人去把黄碣全家八十余口通通杀了。

  越州会稽令吴镣也直言相劝,“大王若做诸侯,能让子孙世代袭传,现在要当假天子,却只会自取灭亡。”

  结果董昌大怒,把吴镣全家也杀了。

  董昌找来山阴令,对张逊道:“你有主政之才,我深知之。等我当了皇帝后,就命你主管御史台。”

  张逊苦笑道:“大王你当初从石镜镇兴起,在浙东建下节度使的基业,荣华富贵也有数载。大王若是称帝,只怕各州不一定会附和。你徒然据守越州一座空城,只会让天下人耻笑啊。”

  董昌这次忍了忍,没有马上杀掉张逊,而是让他说说他们的理由。

  “大王觉得秦王李璟如何?”

  “天下枭雄!”董昌没有犹豫的回道。

  张逊笑笑,“那大王觉得自比李璟如何?”

  这下董昌说不出话来了,他若说他比李璟强,明显给自己脸上贴金。可他若说不如李璟,这不是跌自己脸面嘛。

  张逊却冷笑着道:“秦王李璟天下枭雄,宇内战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如今坐拥江山半壁,治下子民三千余万。上将千员,带甲百万,可谓地广兵精粮足民多。可就算如此,李璟到现在也不曾公开反过唐室,一直还打着尊唐旗号。看看秦王李璟的做法,再看看大王的迫不急待,这不是不知量力,徒惹天下人耻笑是什么?”

  董昌心里承认张逊说的很对,可他现在已经是鬼迷了心窍,一心要做皇帝了。哪还听的进去这等逆耳忠言,脸色铁青的董昌一挥手,“李璟不敢反唐,只不过是他无胆尔,某不是李璟,某有天意民心,吾顺承天意民心,自当得享天下。”说完,挥手让人将张逊拉下去斩了。

  真龙元年,公元884年。

  董昌在越州称帝,国号大越罗平,改元顺天,铸银印方四寸,文曰:“顺天治国之印”。并将各地官员乡绅百姓所献的铜铅石印和鸟兽龟蛇等“瑞物”陈于宫廷,称为“天瑞”。给越州城楼题字为“天册之楼”,命令所有文武官吏都称他为“圣人”。

  董昌任命以前的杭州刺史李邈、婺州刺史蒋瑰、两浙盐铁副使杜郢、屯田郎中李瑜为宰相,又任命吴瑶等人为翰林学士,李畅之等人为大将军。将手下军队分为两军,中军衣黄,外军衣白,在军服上铭印“归义”两字。

  紧接着,董昌给钱镠送去圣谕,通知钱镠自己已经即罗平国皇帝位,特赐封钱镠为两浙都指挥使。

  钱镠其实早就在一边暗中看戏许久了,他一直就等着这天到来。

  当董昌的使者终于带着圣谕到来后,钱镠在杭州刺史府中与手下的五虎上将举杯欢庆。

  董昌妄然称帝,这下就算李璟也绝不会再容忍了。没有了李璟的支持和保护,连老天这下也救不了董昌了。不枉他费了这么我功夫,董昌居然真的一头往里钻,真是个愚蠢的家伙啊。一想到曾经为这家伙卖了多年的命,钱镠就觉得不值。

  钱镠当即聚文武议事,朗声道:“董昌谋反,我身为大唐臣子,岂可坐视不顾?”然后又假腥腥道:“不过昔日董昌有恩于我,我也不能遽伐,还是先劝其迷途知返,如若不从,再行讨伐。”

  钱镠先写了一封信,令其幕客沈滂带着信去见董昌,信中说:“与其闭门作天子,与九族、百姓俱陷涂炭,岂若开门作节度使,终身富贵邪!及今悛悔,尚可及也!”

  然后又马上亲笔手书一封,让使者出海赶往燕京,向李璟报告。信中写道董昌对李璟各种怨念,尝说各种怨恨之语,还说董昌打着李璟招牌,做下诸多恶事,使秦王贤名在浙东受损。如今董昌竟敢称帝,他钱镠做为秦王的十三门徒,以及江南行省总督,义不容辞为秦王扫平董昌这等宵小。”

  当天,钱镠刚把信送出,根本不等两边回信,就斩杀董昌来使,焚其圣谕,然后领军三万,直攻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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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6章 谁得利谁嫌疑

  真龙元年,在李瓃的授意下,监军国事睦王李倚正式上书长安朝廷,提请幽州蓟城正式升为大唐第六座都城,以京师为西京,改东都为东京,改北都为北京。凤翔府号为西京,成都为南京,燕京为上京。中京京兆府,东京河南府,北京太原府,南旧都府、西撅翔府,并改幽州为顺天府,共为六府六京。

  上京顺天府,设留守朝廷,以监国睦王李倚镇守上京留守监军国事,以平章军国重事秦王李瓃为上京留守,顺天府尹。同时,在上京设立三省六部诸衙,一应仿长安朝廷设置,尚书、门下、中书三省,又有三台六部五寺九监,留守部衙规则只比长安中枢朝廷低半格。李瓃就任上京尚书令兼中书令、侍中,并任御史台御史大夫。

  新设三省六部九寺五监三台,与秦藩诸部衙合并。合并后,上京总有六省,除尚书、门下、中书核心三省外,还有秘书省、殿中省、内侍省三省辅助,主掌宫廷等事务。在尚书省下的六部之外,还有九寺的职能为六部补充,并且秦藩还设有次一级的财政、建设、交通等十八个司,这十八个司并不直属于六部,是独立于六部二十四司之外的新设之司。

  原有的监察厅、检察厅等厅衙依然保留,加上秦藩原来的内阁和五军都督府以及参谋院,整个秦藩的中央部衙规模扩大许多,职能分工更加明确。

  总的来说,依然是省阁院府的格局,三释内阁及参谋院、五军都督府这四大部门为核心。

  上京各部衙纷纷兼并重组或者新设,整个燕京的权力格局也再一次洗牌。

  李瓃也借此机会,开始对调中枢的重要官员们。

  尚书省的崔芸卿和李振这两个左右仆射,李瓃将他们调任到门下和中书二省,尚书省其它官员也多调任二新设之省,然后又从地方各行省抽调官员以及部份燕京官员,组成新的尚书省。同时。内阁也完成换届,原内阁学士们调任地方,新的内阁学士从各书院和学院抽调德高望重的学者担任。就连参谋院和五军都督府也与兵部一起,三衙对调。

  短短时间,李瓃就对整个秦藩的上层来了一次大调整,其目的自然是不让人长期执掌一衙,特别是挂着参加政事的政事堂宰相们长期把持一衙,使得诸相的权利过大,以影响抑制李瓃的君权。早在以前,李瓃就定下了各个官职的任期。这并非是空话。

  如尚书省的左右仆射。这是首相和次相。李瓃早就规定,五年一任,最多连任两年。届满之后,就得转任他职。按李瓃的制度。以后各省的主官,如尚书省左右仆射,门下省门下左右侍郎,中书省中书左右侍郎等必须有先在地方担任总督的履历,才能入选。而少则一届,多则两届之后,三省主官要么退休,要么就得按制度对调中央他省。第二次中央三省任职,只能任职一届五年。届海后,要么加大学士、或者太傅等荣衔成为秦王顾问不再理具体事务,或者再转任地方行省担任总督职务。

  这是一个严格的规定,三省的主官,得先有地方总督的任职履历。然后得在六部中担任过尚书主官,之后才能拜相成为三省主官。拜相入三鼠,第一次可以连任两届,最多十年。然后必须得转任三省中的其它二省,或者转调地方行省。第二次中央三省主官只能担任一届,届满就得离职,或者调入地方,或者加荣衔成为秦王顾问,不再理具体实务。

  对于其它的中央主要官职也几乎如此,内阁成员更是只能从学院和书院中选任德高望重五十岁以上者,任满最多两届就不能再连任。

  而分掌兵权的参谋院和五军都督府以及兵部三衙,更是严格规定不得连任,五年期满,就得三衙对调。

  虽然这样的制度,会照成一些弊端,比如一些贤相可能得受制于任期,任满之后不得续任。但李瓃认为,把官员的任期缩短,也还是利大于弊端的。把整个官制弄的流动起来,这会大大增加中央和君主的集权,防止出现权相,或者各部衙职能下降的危害。同样的,这也是增强君主权威,平衡秦藩官制设定中诸相权力很大的一种方法。

  在李瓃如今的权威之下,这新的改革很快就颁行下去。

  崔芸卿调任到了辽西行省任总督,保留同平章事的宰相荣衔,和太傅的荣衔,但不再是政事堂会议成员,也就等于不再是真正的宰相。尚书右仆射李振,则被调任中书省门下左侍郎之职,按新制度,三省的六个主官都直接就是政事堂的参知政事,是宰相。因此,李振依然是真宰相。不过从尚书省转到门下省,他也从次相位置离开,制度规定,首相由尚书省左仆射担任,次相由尚书省右仆射担任。

  新的尚书省左仆射之职,李瓃提名由郑从谠担任,次相之职由郑畋担任。这个拜相结果,让不少人都大为惊讶。二郑虽然在天下名望极重,但他们毕竟是李唐之臣,投奔秦藩时间并不久。秦王居然直接拜二人为相,而且还分别任首相次相,主掌尚书省这个核心中的核心部门,他们很难不震惊。不过许多人马上想到,年前郑从谠和郑畋都被李瓃授为东北新设行省的总督,到现在,这个任职刚满一年。可从制度上来说,二人却是有地方行省总督的履历,是完全符合三省主官须先有行省总督履历的。并且二人上月从东北调回燕京,都还在六部中各担任了一个月的尚书职。从制度上来看,他们的拜相没有丝毫的问题。但从另一边可以看出,这是秦王早就谋划好的,为了让他们拜相,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开始为他们铺路了。

  新一届的政事堂成立,这一次共有十三名大臣得授参加政事,拜为宰相。三省六名主官,加上六部中的史部、户部、兵部三部尚书,以及参谋院和五军都督府各两人,一共十三名宰相。而核心部衙中的内阁,却在新制中规定是不得拜相的。内阁本身的作用就是为了平衡相权,因此,内阁不得入政事堂。不过内阁的权利却丝毫没有削减,这一次内阁成员更是从原来的九个,扩增为十三个内阁成员。

  新的内阁首辅为名士司空图,次辅则是江西人芳林十哲中的郑谷。十三名内阁成员,全被授予文华阁大学士之位。

  政事堂十三名宰相,文华阁则有十三名内阁大学士。

  在这轮秦藩中枢的大调整同时,李瓃也对地方进行了一**调整。

  真龙元年四月,东北地区已经基本稳定下来,秦藩取得了全面控制。也就在这一月,李瓃正式传令,代朝廷赐封渤海王大玮瑎为顺国公,原渤海地区和东北其它地区,自东面大海一直到西边的潢水发源的大兴安岭以外的蒙古高原的东端,将包括北海贝加尔湖在内的这一广大地区,全部划省设州立县。

  在燕山山脉以外的地区,除辽东、辽西、安东、热河四行省外,新设海东、辽宁、吉林、松江、合江、黑水、嫩江、兴安八个行省,整个关外地区,划为十三行省。南至渤海湾,东至窟说岛、北至外兴安岭,西至大兴安岭外的北海,这一广阔的地区,都为秦藩的关外十三省之地。

  而在关内,则有北平、河北、山西、山东、淮海五个行省,另外又有秦宗权的山南行省、杨行省的江北行省、钱閔的江南行省,董昌的浙东行省,张蕤的福建行省,于瑰的岭东行省,和于球的岭西行省,以及于琮的安南行省等八个名义上的尊奉秦藩的八藩行省。

  秦藩实际控制的行省有十八个,联盟性质的行省八个。另外还有琉球岛、海南岛、耽罗岛三个海上巨岛,只不过三岛地盘很大,但暂时人口太少,因此只是各设一州。

  十八行省一百余州,人口三千余万。

  新印刷出来的天下舆图上,赤色的秦藩区域,在传统的疆域上就占了三分其一。而如果把秦藩新开拓的东北这片广阔的疆土算上,那么秦藩实际控制的地区,甚至已经超过了大唐疆域的一半。

  看着地图,李瓃心中也不由的升起一股豪情。

  可就当李瓃看着地图,觉得也许是时候开始向东南沿海地区开始布局的时候,他的联盟八镇的董昌却称帝了。

  这是让李瓃意外的消息,也是让李瓃心情瞬间不好的消息。

  而很快,李瓃又收到了钱閔的来信,这封信在路上一直走了差不多半个月,才刚刚送到燕京。信里的内容更是让李瓃脸色阴沉了几分,钱閔如此迫不急待的跳出来,要帮李瓃扫灭董昌,恢复名誉,这让李瓃敏锐的直觉到,董昌称帝之事,并不简单。

  按照谁最得利谁最嫌疑的推论,董昌称帝一事,得利最大的无疑就是钱閔了,那么钱閔也是这件事情幕后最大的黑手极有可能。

  稍一沉思,李瓃立即开始让赵江前去传达,让新一届的政事堂成员和新一届的内阁成员齐至勤政殿议事,另外召监察厅和军方三衙在京高级官员将领们一起列席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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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7章 南征

  崔安潜自到秦藩之后很得李瓃看重,仕途更是一帆风顺。在这次的换届之中,顺利的进入了参谋院,并得以出任参谋院之首的参谋左使之职。同时,以参谋院左参谋使之职拜相,加参知政事衔,入政事堂,成为十三名宰相之一。做为军方的最高职务者,崔安潜接到传召入宫之后,听取了监察厅的一番简单报告后,马上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后因果。

  “大王,依某看,董昌不过是个蠢货,他妄然称帝,明显是受了别人的挑唆。而以眼下两浙的局势来看,尤其以钱閔的嫌疑最大。某以为,钱閔这是自觉羽翼已丰,因此便想吞并董昌。只是以前董昌一直受到我们的保护,他无法下手。这次见各方动乱,他终于坐不住了,又担心直接动手怕引来我们的干涉,因此才最后唆动了董昌称帝,然后他再跳出来讨伐。”

  对于崔安潜的分析,李瓃自然也是赞同的。实际上,钱閔虽然煞费苦心,但还是有些操之过急,这件事情中,他的嫌疑太大,无论如何也是摆脱不了的。在座的都是人精一样的人,他的那点伎俩又怎么骗的过众人。

  事实上,早在当初李瓃决定接受钱閔的主动示好投靠之时,就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一天。钱閔本非池中之物,一遇风云早晚会一飞冲天。不过李瓃现在也并不后悔当初接受他的投靠并支持他在两浙站住脚。

  虽然现在钱閔的行为,说明这小子已经开始不服管教了。但从这几年两浙的总体局势来看,李瓃当初的选择还是很有成效的。扶持钱閔和杨行密,秦藩付出的并不大,但却收获了江东之地数年的安稳。不但以此压制了高骈和周宝、刘汉宏等几个老牌悍将,而且保住了江东沿海之地的海贸航线,并获得了杭州湾这个极好的海上补给港口。

  另外,有这两个代理人在江东,秦藩这几年大量商货销给他们,同时又换回大量的粮食布。甚至于李瓃和他们的诸多武器换粮食。武器换布匹,借款等合作上,秦藩也是大赚特赚的。

  江东之地数年安稳,秦藩的海上航线不但安全无比,沿海贸易也回报丰厚。同时也大大减轻了秦藩在东南的防御压力,黄淮地区这个军事前线,却能在数年内都无战事,且这军事前线几年间还成为秦藩的粮食丰产出,这其中就有很大一部份是来自于二人的功劳。

  当然,因为李瓃对二人的支持。这也导致他们的发展比起历史上还要快一些。高骈和周宝、刘汉宏这三个悍将。被压制的完全没了反抗的余地。高骈只剩下了个扬州。从此整天修道。周宝则被手下将领们架空,七十多岁了,却还整天忙着花天酒地,喜好女色。在润州几年里。就新纳了一百多个小妾,不得不佩服这位前禁军王牌马球手的老当益壮。

  虽然钱閔比起杨行密来发展的要差些,但钱閔的空间更大。杨行密的北面就是秦军,淮南道的诸州,淮河一线其实都被李瓃控制了,他已经没有向北发展的空间,只能向西和向南。但钱閔不同,北面的周宝和东面的董昌,都已经不如当年了。再往南。福建之地也不是什么强镇。

  正是在这样的周边形势之下,钱閔才会终于忍耐不止出手了。干掉董昌,吞掉周宝,然后南向福建,西向江西。短时间内就是打下一个江东王国来。也不是不可能。

  参谋院右参谋使曾元裕也因这几年的数次征战的累累威风战绩,这次得以成为参谋院的次官,成功拜相入政事堂。做为新晋主掌秦藩军事战略的右参谋使,曾元裕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必须干涉此事,遏制钱閔,要不然,以眼下两浙的形势,只怕无人可挡的住钱閔。虽然钱婆留现在只有一个杭州,但这几年他可是训练了五万精兵。这都是用秦军军械装备起来的秦械精锐,加上钱閔和他手下的五虎上将,还有一众招揽的谋士,不说董昌不是他的对手,就是周宝,估计也挡不住钱閔。而一旦钱閔控制两浙,那对秦藩来说,这明显是不利的。强大起来的钱閔就算不会马上跟秦藩反目,但以后双方的关系必然不可能如现在这样的良好了。强大的钱閔,控制着杭州湾,会对秦藩的海上航道产生极大的威胁。同时,这也会阻碍秦藩对于福建、岭南东西两镇,和安南、琉球、海南等地的控制。我提议,应当立即派水师征讨董昌,最好是由我们直接夺取浙东镇八州地区。”

  李瓃捏着下巴并不马上表态,只是专注听着众人的意见。

  对于派水师直接去征讨董昌的提议,李瓃对于水师的作战能力是没有怀疑的。但能打和要不要打则是两回事,浙东地区距离秦藩本土相隔太远,打下来就是一块飞地。若是秦藩此时插手浙东,只怕会引来东南各镇的恐慌。搞不好到时不但要打董昌,还得和周宝以及钱閔他们一起干。

  虽说就算各镇一起上,李瓃也不会惧怕。但这是不符合秦藩的整体战略布局的,秦藩需要的是按整体战略布局行动,而不是跟猴子一样东扳一棒玉米,西摘一个桃子。

  新任的燕京守备都指挥使林武却出人意料的对此表示反对,就连京畿卫戍都指挥使的张自勉也表示反对。再加上上三军统领刘守谦,新任九门提督张承宗、侍从司侍卫长丘神功等都认为不宜直接对浙东用兵。

  “某觉得不宜直接出兵浙东,一来再过个多月河北就到夏收时了,而那时我军也既要展开对河北二镇的夏季攻势。河北之战才是当前我们的重中之重,就算河北拿下了,我们的下一步也是河东和河南,以及关陇。按我们的战略部署,是从东向西,先北后南,东南之地甚至是排到了巴蜀山南荆汉之后的。我们的战略布署很好,没有必要改变。更何况,此时插手两浙,就算拿下浙东。可就算周宝已经昏庸无能,可周宝还有很多实际带兵的将领,高骈手下也还有不少兵马,另外还有钱閔,若把他们逼急了反我们,那江东之地可能就会是另一个东北泥潭。”

  “可总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吧?若等钱閔吞掉董昌,占据浙东,对我们会很不利。”曾元裕主张直接打。

  崔安潜倒是觉得不急着打,“我看秦王可以以朝廷名义下令,调福建总督张蕤为讨逆招讨使。再调周宝为副使。然后命钱閔为讨逆先锋。如此。钱閔在张蕤名下,加上有镇海军,那么钱閔不可能独吞浙东镇。如果讨灭董昌,秦王还可以以酬功之名。将张蕤调任浙东镇义胜军节度使,然后把钱閔升任福建节度使。若是他不愿意,甚至可以允许他去出兵攻伐镇海军。”

  “浙西可比浙东还要富裕,而且浙西占据着长江下游的南岸,允许他去打周宝,可比打董昌更危险。”有人反对。

  崔安潜笑笑,“以现在钱閔的实力,他打董昌是没问题的。但若是去对付镇海军,哪怕是现在一盘散沙的镇海军。可也不会那么容易的。钱閔得不到浙东八州,实力就无法跃升,那他和镇海军的实力还是有相差的。更何况,他就算打的赢镇海军,可也需要时日。两三年时间是需要的。而有这个时间,我们已经可以把浙东道牢固掌握在手了,到时在东南,我们就有浙东和福建两镇地盘。若钱閔真的有失控的可能,我们随时可以从背后抄钱閔的老巢。”

  不得不说,崔安潜这个文人将军,还是很厉害的。

  给钱閔两个选择,要么去福建,那是水穷水恶的地方,在唐朝是真正的穷乡僻壤,瘴气横行的地方。钱閔要去了,那穷地方,他再有本事,短时间内也折腾不起什么浪花来。他要不去福建,选择去打周宝,打镇海军。可凭他一已之力,以杭州一州对抗镇海军数州,这可不是一时半会能打下来的。而秦军却可以在这个空当里稳固浙东,再经营福建。到时就算钱閔能打败镇海军,可在江东之地,他的势力依然做不到一家独大。那样一来,钱閔的威胁就要小的多。

  说实话,诸将的这些提议,还是并没有真正把钱閔当成威胁。毕竟,就算有一个越王的头衔和一个江南行省总督的封号,可他毕竟只是一个杭州刺史,董昌的麾下而已。大家连董昌都不放在眼中,又岂会在意一个钱閔。

  李瓃倒是很清楚钱閔还有杨行密的本事,这两个家伙最近都开始蠢蠢欲动,杨行密在谋划吞并鄂岳,钱閔想吞并浙东。不过比起历史来,如今的江东吴越之地要平静安宁的多,李瓃在淮南占据了半个淮南,同样在东南也还控制着几块地盘,给他们加了几道枷锁。他们就算壮大,可要壮大到突破李瓃的几道锁链之前,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的。

  而现在,秦藩自己也要开始新一轮的攻势了。

  既然如此,那就采纳崔安潜的提议。李瓃很快做出决定,“立即以监国和本王的名义,授张蕤为讨逆招讨使,周宝为副使,钱閔为先锋。嗯,传令水师,让他们调东海舰队暂时入张蕤麾下听候命令,调刘寻为讨逆行营行军司马兼浙东安抚处置使。”

  刘寻的任务只有一个,他将是东海舰队的特派主将,协助张蕤进攻董昌,随时监视钱閔,并且帮助张蕤在第一时间把打下来的浙地各州接收控制,不让钱閔趁机抢占浙东。

  宣布这项决定后,李瓃又特别宣布组建平南征讨行营,授周德威为平南行营都统,郭崇韬为副都统,李存孝、李居义、李维、王彦章、高思继、杨师厚、高季昌、李思安等为统兵官,即日誓师南下,准备征伐成德、魏博二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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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8章 釜底抽薪

  如果说刘守谦和张承宗二将是秦王李璟的心腹侍卫哼哈二将,那么曾元裕和赵犨就是秦藩的剑盾二人组。在秦藩中,这样的名将搭档还有好多,如林威、王重、林武三大将,张自勉和崔安潜的秦藩双雄,以及如今新一代中的十三太保,还有同是少壮派中名气越来越高的秦藩双壁,周德威与郭崇韬二将。

  周德威和郭崇韬都是代北之人,先仕沙陀后归秦藩,这几年表现出众,积功甚伟,将星闪亮,在刚刚过去的新年整军之后,二将都得到以晋升为三星中将,成为秦藩中名符其实的上将军。

  周德威字镇远,小字阳五,朔州马邑人。勇而多谋,久在云中,谙知边事。归秦之后,曾先后出任过金甲胜捷军军主,上三军统领,扶余行营都统。如今晋中将衔后进入五军都督府接替曾元裕任前军都督,周德威长的人高马大,面皮黝黑,平时表情十分严肃,就算在笑的时候也总是那么板着脸。能够得到李璟的信任倚重,这当然是他本事出重。出身于边地,长期在边塞地区的他行伍经验十分丰富,仅凭着烟尘就能准确的判断出敌军的数量。更难得的是,他平时十分低调,但十八般武艺却是样样精通,武艺精湛,更尤其是一身骑射本领,若让秦军诸将来个比武,他绝对能排到前十名中。若只是勇武,他也不可能得到李璟那样的看重,周德威不但武的猛,而且他还非常鼓劲读书。兵书、史书都有涉猎。是一个文武兼备。能够独挡一面的帅才。而非普通的猛将。

  他在李璟身边领军侍卫的时候表现的十分稳重,但最让他绽放光芒的还是在东北之战中。他以五万人驻守扶余防线,面对着数倍于已的部族军,却前后坚持了两年而丝毫不落下风。当最终反攻时机到来之时,他所率领的扶余行营兵马,也是如虎似豹,给予部族军以重创。

  而在东北大反攻之时,西线上同样将星闪烁耀眼的还有郭崇韬。这个曾经一加入李克用麾下。就凭五千兵马为沙陀人连夺四州的天才将领。并在短时间内,就成为了李克用的副帅。最后虽然兵败于秦军降秦,可他却依然证明自己非浪得虚名。

  郭崇韬很狂,但狂的有资本。这个隐瞒了自己实际年龄,虚报大了十岁的郭崇韬,长的是虎背熊腰、高大威猛,有擒龙打虎的气概,而且他长的还没有一般武将的那种粗糙,而是很是英俊帅气。郭崇韬打仗,有一个特点。不动而已,一动就如火如山。迅猛无比。用兵就如他的性格一样,狂烈奔放。在东北之战中,郭崇韬也得到了很大的重用,前期时,被破格授为北伐元帅,率精骑深入契丹草原,打的契丹人闻之变色,小儿止啼。在大反攻时,受命为十三军团军团长,率领着一支全部为番骑的骑兵军团,在最后的关头,打的奔放无比,杀的部族军几乎全军尽没,追杀千里,斩杀数万,直接将部族军最后一点反抗之心彻底摧毁了。

  在这次整军过后,秦军裁撤掉了很多军队。没有了北方的威胁和压力,秦军也就不再需要保持着巨大的军队数量,重新恢复精兵策略。原来军中通过招安招降等纳入的军队和将领,大多数都被裁撤。像周德威和郭崇韬的许多代北旧兄弟,就几乎都被淘汰了。但是二人不但没有淘汰,反而更进一步。进入了五军都督府任都督的同时,又在这次即将开始的南征中,成为了统兵都统。

  周德威被李璟亲自拜为征南都统,进驻河间,负责指挥北方兵团,对成德镇。而郭崇韬则被李璟拜为征南副都统,进驻德州,指挥南方兵团,对付魏博镇。

  南征河北二镇,可以说早就列在了秦藩的战略布局方案上了。不管是对代北之战,还是对东北之战,总体来说,还是在为拿下河北做先期的外围准备工作的。甚至年前李璟放弃扶持新帝,和长安达成协议,也是在为这场战役做着准备工作。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成德和魏博二镇,已经如同两只熟透的果子挂在枝头,只等秦藩采摘了。

  关外的部族军被征服,北方的草原上虽然还有不少西迁的部族,但这些人李璟不去征讨他们已经是求神拜佛了,哪还敢再来惹秦藩?他们现在是有多远,就迁多远。

  河北二镇最强的盟友,太原的沙陀李克用,已经被李璟借刀杀人,让朱温亲自操刀斩杀于汴州上源驿。河东军此时正一心为李克用报仇血恨,哪还管的上河北的成德和魏博?不说李克用已经死了,就算他还活着,他都已经被迫向杨复光妥协,同意不会插手河北之事了。

  至于说唯一能救他们的杨复光,更是早早的把他们抛弃了。而现在,杨复光更是没有余力来管他们了,他现在正忙着去抄朱温的后院,刚夺了陕虢,又在攻打金商。

  二镇早已经被秦军半包围,他们周边只有几个势力,河东镇,昭义镇、河阳镇、宣武镇、洛阳镇,河东、宣武、洛阳三镇都不可能救援他们。而昭义镇此时却也陷入内部军头混战之中,河阳的诸葛爽自己也是实力低下,只能做颗墙头草左右摇摆,更不可能去支援他们了。

  成德、魏博,放眼周边,早已经四面楚歌。

  天下虽大,却再无一个盟友,他们被所有人抛弃了。撑了这么久,并非他们很强大,而只是过去李璟没打算直接强攻而已。现在,二镇就如同一颗被削光了刺的木棍,秦军想怎么砍就怎么砍。

  甚至就算到了如今二镇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秦军都不肯给他们一个堂堂正正决一雌雄的战斗。

  “黄河以此地区天气寒冷,庄稼成熟稍晚。等到了每年春耕之时。我们就征调部份兵马。声称要南征讨伐,对方必然要集结兵马进行防守,这样就足以耽误他们的农时。而等到对方已经集结了兵马,我方便谢甲休兵,只需要派几支轻骑沿境骚扰即可。如此反复,对方就会习以为常,以后我们再调集兵马,对方必然认为我们只是虚张声势。当等到收获季节时。那时我们再真正突袭,则对方必会措手不及。那时,一举攻入敌境,可以一面派人轻骑小股深入,以及发动我们原来打入埋伏下的间谍暗探,放火烧毁他们的粮储积蓄等,一面又派人抢割对方的粮食,再派人在敌境内大肆传播各种谣言,如此,敌人必然内外交困。只须待到秋收之时。再来一次。对方就粮尽财竭,那时我军大举南征。一战可定。”

  这一招就是釜底抽薪,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从本质上来说,打仗,其实打的就是经济,打的就是粮草。战争的机器一旦运转起来,消耗是无比巨大的。就连秦藩这样的超级大镇,当初连年战争,都供应不过来。更何况如今被完全孤立的河北二镇?

  尤其是对于如河北二镇这样连常备兵制度都不健全,实行的还是一旦战争爆发,立即大量征召百姓入伍,以及征召百姓为民夫的落兵战争手法,若是被秦军这样调戏几次,他们的生产就完全耽误了,而被封锁,农时一耽误,最大的麻烦还是粮食的不足。一旦经济跟不上,粮食又短缺,那么对手完全可以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李璟就是这么欺负人,河北二镇都希望来个痛痛快快的战斗,早打早结束。可李璟偏偏就不如他意,你要正面战,李璟就来个综合战。这是一条十分有效而且阴毒的疲敌之计。目的很明确,先把敌人经济搞跨,甚至要让他们不攻自乱。到最后,秦军以最小的代价,来夺取最丰盛的果实。

  这样的计策是阳谋而非阴谋,就算对方察明了,也无可奈何。秦军有的就是这样的底气和实力,其它人就算想学,也没这条件。

  周德威和郭崇韬的南北两个兵团之外,李璟还特别征调了水师的黄海舰队,让他们进入黄河之中,加入这场战事。水师的任务只有两个,一是封锁黄河水道,封锁魏博军,彻底断绝他们从本镇外获得任何的物资。第二个,就是水师可以沿着黄河北岸线,随时威胁着魏博镇的黄河北岸地区,让他们不得不在南部驻扎军队,以分散牵制他们的兵马。在必要的时候,水师陆战队也可以在黄河北岸直接登陆作战。在先期,还可以不时的派出小股部队登陆进行袭扰做战。

  周德威和郭崇韬都不负李璟所望,在夏收之前,数次大张旗帜,做出大举南征态势,逼的二镇一日三惊,只得强征在田地间劳作的百姓集结防御。可每次秦军都是雷声大,雨点水。到最后往往几十万南征大军,就变成了几十几百支都队级的小股兵马在边境袭扰而已。

  可他们又不敢松懈,每次他们一解散,秦军就又开始集结兵马,等他们匆匆再集结起人马来,对方又休兵解甲了。这样几次三番,成德和魏博真的是彻底的服了,兵马疲惫,民心慌乱,关键的是农时也耽误了,而且每次集结兵马,都得消耗掉大量的粮食。

  而更让他们头痛的是,成德和魏博镇内,一时间到处都是秦藩的细作间谍密探,什么刺杀将领官员,火烧官衙仓库,散布谣言等等,弄的两镇诸州县一片混乱,乌烟瘴气。

  农历四月下旬,河北平原上麦子开始变黄。虽然耽误了不少农时,可好歹今年大部份地区的田地还是种下去了。虽然少了许多用心侍弄,明显会减产不少,但好歹看着再过十天半月,等到五月中旬就能收获,成德、魏博两镇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今年折腾了几次,仓库里已经差不多要见底了。现在,就等着夏粮入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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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9章 万里觅封侯



  真龙元年四月二十,河北平原上遍地都是的槐花开始纷纷绽放,一串串洁白的槐花缀满树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素雅的清香,沁人心脾。槐花美丽,而槐花的花蕊被百姓们称为槐米,是一种能够用来做菜也能当饭的美味。微微苦涩的味道,是绝大多数北方百姓记忆中不可磨灭的味觉,尤其是对于许多老年人和中年人来说,槐米甚至是每年青黄不接时的救命粮,百姓们对于槐米的感情是现在秦藩许多没挨过饿的少年孩子们难以理解的。

  秦藩制度,州县所在城厢地区称城,人口聚居满5万以上的村庄、屯集称镇;人口不满5万的村庄、屯集称乡。乡镇都隶属于县。河北易州易县白马镇,过去是一个乡,不过归秦之后人口大量增加,许多百姓从南面的成德镇涌入易定,白马乡聚居人口超过五万,改乡为镇。秦藩县以下,还有乡镇级的乡公所和镇公所,其主官乡长或者镇长为正九品官,真正的芝麻小官。

  今年的天时不错,洁白的槐花开始盛开的时候,新兴的白马小镇外平原上的小麦也开始变的金黄起来,金灿灿的,让人看了就合不拢嘴。在白马镇的镇堡街道上,白马镇撤乡建镇后的第一任镇长臬捩鸡正穿着浅绿色的圆领官袍,头上戴着折翅乌纱帽,那官袍上的径一寸小花朵绣纹和浅绿色的官袍,都表明,臬捩鸡这个镇长与一般的镇长不一般。

  深绿色官袍和径一寸小花朵绣纹这都不是九品官能穿的,那是六品官独有的标记。秦藩之中,尤其是近几年官制改革之后,等级制度十分严格。官员的官服规模颜色,都是有严格规定的。三品以上着紫色;四品,深绯;五品,浅绯;六品。深绿;七品,浅绿;八品,深青;九品。浅青。品服的花饰:三品以上绣纹:一品,径五寸独科花;二品。径二寸独科花;三品,无枝叶散答花。四至七品绣纹,均是径一寸的小朵花;八至九品无绣纹。

  臬捩鸡确实是一个七品的镇长,而且还是一个正七品上的镇长,一个比一些小县县令品级还要高的镇长。这既是因为白马镇是一个重要的乡镇,从天津到易州,然后经蒲阴和飞狐二陉穿越太行。连接蔚、代,直达雁门的秦藩重要的津雁国道,就在白马镇通过。做为津雁要道上的一个重要支点,尤其是太行山飞狐和蒲阴二陉的东面出口。白马镇越发的重要。

  这座人口已经达到近十万的新兴镇子,早已经是一座带有军事要塞堡垒的镇堡。镇上常驻有城防守备军的一个营戍守,虽然白马镇长并不担任驻军职务,但白马镇却拥有整整五百人的民兵营,这支民兵营设有专门的指挥使。但民兵预备役的性质,使得镇长虽不直接管理民兵营,却是民兵营的最高指挥。

  臬捩鸡是在年初裁军时转业回乡的,虽然臬捩鸡这几年重返战场后打的很卖力,拼的很勇猛。不过他本来就手有残疾。这几年战场上又留了几处不小的新伤,一条腿也都有些瘸。再加上他又是沙陀人,军中大量撤裁蕃兵,有只保留两成蕃兵比例的命令,臬捩鸡再不愿意也只得黯然返乡,恋恋不舍的告别了自己的将军梦。

  好在臬捩鸡这几年战场表现不错,跟着杨威利着实打了几个硬仗胜仗,再加上杨威利又是极得上面看重的耀眼新星,因此他这个部下也跟着沾了不少光,提拔升职也没少过。转业之时,臬捩鸡已经带着摘去肩章领花却镶满军功章的军服回乡,离开军队时,臬捩鸡已经是从六品上的振武校尉,营指挥使的准校中级军官。而且,他还捞了一块英勇勋章和一块鹰扬勋章,在转业之前,被授予了武士爵位。

  转业回乡,臬捩鸡如其它的军官们一样,降级使用,从六品的振武校尉,转为文阶后,改授为正七品上的朝请郎,原本是得穿浅绿官袍,戴一梁冠,持竹子木笏。不过军官转业,给予保留深绿官袍待遇。

  上面给臬捩鸡安排的新官职是白马镇八品镇长,但授予正七品朝请郎散阶,这是一个低配。正七品的官阶,担任正从品的官职。不过白马镇是一个大镇,十万人的规模,镇内甚至还驻有一个团的守备军一个团的民兵,守着津雁国道,和太行二陉山口,地位重要。

  虽然脱下了笔挺贴身的军装,摘下了钢盔,解下了铠甲,换上了轻柔的绿色官袍,乌纱官帽让他有些遗憾,不过能成为一个全镇三万余户,十四万余人的大镇的镇长,臬捩鸡还是很高兴的。臬镇长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书请求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汉家名字。秦藩中如今部族人口众多,按照规定,胡人都得剃发,改汉姓名字。臬捩鸡一直想改成李姓,可这样的“国姓”又不敢冒然私改。最后,还是请求改名聂烈基,上面对他的这个小要求也没有为难,直接同意了。

  自改了名后,聂烈基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高大了几分。凭着这些年在军中的历练和文化学习,这个沙陀人竟然也把白马镇管理的井井有条,今年第一季度的州上考核时,得了个优的好评。

  眼看着就要夏收了,聂烈基骑着跟随自己数年一起出生入死的战马往乡下的家中返回。他穿着一件柔软吸汗的棉布制官袍,腰间束着一条银带,手抖着缰绳,一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样子。

  夏收在即,镇上的民兵们也都返家准备夏收。白马镇的民兵有很多,远不止一营五百人。实际上,白马镇近十五万人里,足有总数两成的青壮年都是登记的民兵。不过民兵也有不同,白马镇上的五百民兵,属于常备民兵,一年的训练时间至少有三个月,而其它的民兵则是预备民兵,一年的集训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半个月。

  不过夏收的季节就要到了,就算是常备民兵。只要不是战时,这时也要解散回乡帮忙收割粮食。这是耽误不得的,聂烈基虽然现在是镇长了。可他在乡下依然还有地。那是当初官上分给他的,他转业时。官上又分了一块地给他,担任县长,又有一块职田,还有一块勋田,加上永业田,聂烈基现在也算是个乡下土豪,小地主了。加上他置买的土地。家里的土地加起来已经有三十顷地了,三千亩的土地,虽然其中职田和露田等离职和去世后是得交回的,但剩下的永业田依然有两千多亩。

  哪怕秦藩如今的制度。田赋是摊丁入亩,而且除规定的每人限量内田亩外,再购置土地,得缴纳极高的交易税,可已经完全和汉人们一样的聂烈基却是很在意这些土地。哪怕缴纳了重税,也置下了三千亩地。这可是传家之地啊,许多转业军官们都拿着赏赐和转业费等去办工厂、开矿、买船、买商铺,甚至是买债券、存利息等,可聂烈其却最终选择了买土地。虽然因为关外的扩疆。以及高额的土地交易税,让许多人都打消了置地的打算,可这却无法阻止聂烈基。

  骑马走在宽阔的双向六车道的津雁大道上,聂烈基对于这片土地,越发的热爱。

  他身后跟着八个青壮汉子,让聂烈基看起来越有种前呼后拥的感觉,虽然秦王不喜官员排场,许多官员的排场旧制都被更改,鸣锣举牌开道等排场都大为缩减,如他这样的小小镇长,更不敢顶着干。但聂烈基依然带着八个手下,倒不是他喜欢和上面对着干。而是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佣人,准确点说是他的合同雇佣工。

  早在数年前,秦王就下过命令,取消境内一切奴隶,恢复他们的自由身。虽然这自由身恢复有些代价,需要去参军或者去关外拓荒,但这也依然让无数奴隶感激涕零。按秦王的命令,是不允许奴隶制度的存在,只能是雇佣。

  聂烈基有三千亩地,又是个七品的镇长,也算是个官员土豪了。虽然不能买奴隶,但他也确实雇佣了不少的仆佣。现在唐人已经很难雇佣到了,只要他们舍得背井离乡,都能在关外得到一大片属于自己的土地。聂烈基雇佣的,都是近几年海商们从南洋运来的昆仑奴。朝廷对于海商们这种明显的人口贩卖,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征以重税,然后对入境的黑人们管理严格,禁止奴隶交易。

  只要是入境的黑人,都是自由民。他们先要交给官府,由官方征询他们的意见,只要他们愿意去关外垦荒的,都能立即获得自由身份,还能分得土地等。而如果不愿意去关外的,那们他们也是自由民,但却无法获得土地等。这些不愿意去关外的昆仑奴,最后大多数成为雇佣工人,在世家豪强家中,或者新兴商人们的矿上、工坊和商船上劳作,或者在地主土豪们的农庄里耕种。

  聂烈基家中三千亩地,但他们夫妻早已经不再亲自耕种了。聂烈基雇佣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上下差不多百来口人,除了自己城里的宅子和乡下的庄园外,他在乡下还有两个小农庄。他雇佣的大多是一家人,年轻力壮的耕种垦田,年老的看家护院。年纪大的女人带孩子,做饭种菜、年青的则是厅堂斥候以及洗衣织布等。年少的女孩则做丫环,青少年则做长随书僮。这样安排下来,看似雇佣了很多人,可实际上雇佣费用却不高,而且佣人们更安心做事。

  八个佣工都长的很壮实,他们赶着两辆大车,里面装着从镇上买回来的煤炭,另外还有不少的百货。聂烈基是个脑子很活的人,或者说是个很会算计的人。他虽然成了镇长老爷,可却跟个土老财一样不放过赚钱的机会。这几年易县繁荣了,乡下也一样富裕了。聂烈基就在乡下开了一个杂货店,还有一个煤球坊。专门制作蜂窝煤出售给附近乡村百姓。虽然他是镇长,可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在秦藩多年,贪污克扣的事情他很聪明的不会去干,可正当赚钱他去不会错过的。反正官员不许经商的红线是五品以上官员不得参与经商,但他这个七品镇长,却是不用顾忌这些的。这些年秦藩商业繁荣,也使得商人地位大大提高。他一个镇长经营一点小作坊小商铺,也没有人另眼相看。

  黑漆一样皮肤的昆仑奴,赶着两大车同样黑漆漆的煤炭走在暖风徐徐的大道上。

  这些南洋黑汉子们操着熟练的唐韵官话边走边聊着天。有说有笑的,聂烈基也不时的和他们说说笑笑。主佣关系十分融洽。聂烈基是个很开放的人,走南闯北见识过的事情太多了,他很清楚,在如今的秦藩,这些人今天是他的雇佣工人,可说不准哪天人家就摇身一变,成了一位军官或者一个地方官员。甚至成了一个大商人,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他聂烈基数年前不就是一个代北来的战俘吗?可现在呢,他在这里有了自己的农庄,有了老婆孩子。还成了十几万人的民政长官,还是一位武士爵位的低级贵族,这样的事情,以往能想象吗?

  聂烈基是聪明的,秦藩没有了奴隶。这些人只是雇佣工人而已。他们都是自由民,不再是贱民,谁也说不清楚大家的明天会是如何。跟工人们关系弄好些,仁善大方一些,回报也是很丰厚的。这笔帐他还是算的很清楚的。

  “老黑,咱家的麦子哪天开始收啊?”聂烈基骑在马上问其中一个年老的黑汉子。

  那汉子其实也并不老,也就四十余岁,但那黑乎乎的样子,总显得有些老。这个老子是占城人,十几年前就被贩到了中原,过去就是一个占城城主的农庄奴隶,最擅长的就是种植占城稻,是个老把式。在中原呆了十几年,如今又成了一个地道的北方农夫,对于麦粟豆等作物种植也是十分的精通。聂烈基家的三千亩地,种的都是麦子,掌舵的就是老黑。

  五月天里,老黑赤裸着上身,露出亮油油能反光的黝黑皮肤,显示着强健的身体。他只穿了一条麻布沙滩裤,脚下一双大赤脚在平坦的马路上啪啪的踩着。和他的主人聂烈基一样,他也剃了头,有点区别的是聂烈基留了一个军中最普遍常见的锅盖头,而老黑则是刮了个油光闪亮。他一边大步走路,紧跟着马车旁边,一边手里还拿着一杆烟枪,不时的吸上一口,吞云吐雾,金银花和薄荷还有茶叶等配制的烟丝在烟锅中燃烧,化为一股清爽提神的味道在喉间打转,沁人心脾。

  他巴嗒巴嗒吸了两口烟,然后抬头看了看天,慢慢回道:“嗯,我选了个日子,五月初八这天祭神,然后开镰收麦,这天是个好日子哩,东家觉得可以不。”

  “五月初八,嗯,好日子。就定这一天,到时,把猪圈里的那两头肥猪给杀了,再宰几只羊,再到渔墉抓点鱼,镇上买点牛肉,大家努力干活,我也不会亏待大家的。”聂烈基很豪放大方的一挥手说道。

  这大方表态立即赢得了八个壮汉的欢呼,杀猪宰羊捉鱼,还有牛肉,这个麦收季节可就痛快了。东家这么大方,大家肯定也会卖力干活的。回到家里,妻子早已经带着儿子在门口迎接了。

  看着一边等他还一边捧着本书在诗的儿子,聂烈基不由的十分高兴。跳下马,抚着儿子的脑袋,“好好读书,将来考个状元回来。你爹我要不是书读的少点,又怎么可能转业回乡。哎,要是不转业回乡,再过几年,你爹我肯定也能肩膀上挂颗金豆豆,怎么也得挣个男爵子爵什么的。”

  妻子一身对襟大袖长袍罩在里面的裙外,对着丈夫微微笑了笑,“塘儿已经很用功了,你就别再给孩子压力了。”其实石氏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丈夫能够转业回业,她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在外打仗,她总是担惊受怕的,生怕出点什么事情。哪像现在,丈夫虽说降阶转业任用,可他却再也不用担心了。守着丈夫孩子,相夫教子,又有着这么一份不薄的家业,这样的生活在梦里都时常会笑醒呢。

  “哎,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塘儿出息。都怪爹没用,要不然,塘儿这么聪明,要是能进斯巴达训练营,跟诸位王子和各家的公子们在一起。今后必然更加前途无量啊。”聂烈基有些叹息。儿子虽然聪明,可毕竟斯巴达训练营是所有人都想挤破头送孩子去的地方,他聂烈基虽有个聪明儿子。但他的级别还是太低了。

  聂烈基把马交给老黑的儿子牵去了,转头对石氏道:“刚才老黑说下月初八是好日子。选那一天开镰。”

  “嗯,我们女人也都准备好了呢,等那天也一起下地去。”麦收是大事,男人割麦子,女人除了做饭送饭送水,也得下田去捆麦子。每年这时,不说一般的农夫农妇都要下地。就是地主地主婆,皇帝皇后,也都会一起下地,割麦拾穗。

  聂烈基看了看虎头虎脑的儿子。“到时让塘儿也一起下地去。”

  “你就不怕耽误他读书啊。‘

  “每年夏收秋收,连秦王和秦王妃们都要亲自下地,这可是大日子。塘儿平时多读书,可却也不能忘了本份。”

  石氏点了点头,脸上扬起笑容:“今年的麦子长的可喜人了。麦穗沉旬旬的,听老黑说亩产得能有三石呢,可了不得,以前在代北时,家里的地最多也就亩产一石啊。”

  亩产三石。聂土豪家三千亩地,这可就是九千亩麦子啊。就算去壳出粮,减去三成,最后也能得六千多石麦。一想到这么多的粮食,全家人都不由的欢喜满颜。

  “这都是上面派来的农技员指导的好啊,以前还真没想过,原来种地也还有这么多的门道讲究。你看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把渔塘里的淤泥盖地里,平时的牲口粪积了撒地里,再加上沤的那些烂草叶子什么的撒上加上草木灰,这样一弄,加上他们的一些指导,居然增产了这么多。”

  “多就好啊,以后要多积肥,这牛粪羊粪马粪可不能浪费了,拉在外面的都要捡回来堆肥。”聂烈基根本就不像是个官员,反而跟个抠老财似的认真讲着。

  一旁的老黑这时走过来,插话道:“老爷,我看咱是不是把镇上那些公厕的粪给包下来?虽然要花点钱,可镇上的公厕可不少,要把这些粪都包了运回来,这地以后每亩都能有三石,只多不会少哩。”

  聂烈基大手一挥,豪情万分的道:“包,都包了,问问别人包的是啥价,咱们比他们多出一点。”

  “还有那津雁大马路上的驿站,隔二十里就有一家,咱们也可以包了。”

  “嗯,包了。”

  “咱们庄上有马车,我看还可以每天派几辆马车去城里收夜香,虽然要一家家收,可镇上几万户人口,这要收起来,可不比公厕的少啊,而且完全是不要钱的。”

  聂烈基一想到十几万人的粪肥,立马豪情万丈,“嗯,收,都收了,没事的时候,家里的马车都拉去镇上收肥。对了,也不能白收,要不然,人家也不一定给我们。这样,第一次去收的时候,带些蔬菜瓜果什么的去,每家放点。他们吃了咱们的瓜果蔬菜,还好意思不把肥倒给我们?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以后偶尔给他们送点瓜果什么的,这肥肯定就都是我们的了。”他越说越激动,这个时代种地也没有化肥,除了牲畜粪便,便主要靠大粪了。虽然听起来不好听,可一亩地多收的不是三五斗,而是一两石,翻倍啊!

  “粮站已经过来打过招呼了,夏收过后,他们就会过来收粮。还说今年不用各家往镇上送,到时粮站会直接到乡下来收。今年的粮价都出来了,每石两百文钱。”

  这个价钱并不高,相比于如今外面的需求,这个粮价甚至低的吓人。要知道,长安的粮价现在基本上是每石突破万钱了。相比起来,是秦藩的百倍。不过虽然有些肉疼,但聂烈基也没多说什么。秦藩全境,实力的是粮食统购统销,就算是地主家,这粮食也是得按官府的价钱出售给粮站的,他们自己打下的粮食能留下的都有计算好的,比起城里的供应额要高些,但也不会太多。而想私下出售大批粮食,这在秦藩可是犯罪。

  不过官府收购价虽然不高,但这些年秦藩的粮食也一直是平价。多少的价格收购,销售的价格也基乎是收购价。不过聂烈基也知道,虽然官府这样做,让地主们发不了粮食财,可也好过其它藩镇那样的强征豪夺,虽然发不了战争财。可也保证了农夫们足够的利润。毕竟,如早些年一样,粮荒的时候。市场粮价几千上万,可那是粮商赚了。农夫们出售的粮食价格其实并不高。襾一旦到了丰年,粮商们却又狠压价,导致斗米二三钱这样的价格,使得越是丰年农民越是亏本。关键就是粮商们的囤粮居奇,恶意操纵挤兑粮价,最终肥了粮商一个而已。

  而现在秦藩的这种粮食收购方案,却使得不管是粮农还是买粮的百姓。都维持了一个稳定均衡。

  石麦二百文,这个价格不高不低,聂烈基算算,扣除各项成本。其实还是赚了不少的。三千亩麦子,能收获九千石麦子,就算去壳也能有六七千石。若再算上一年两季,还有渔塘、山林、桑麻田,以及家里的纺织。以及杂货店、煤球场和木匠坊等的产出,总的来算,聂烈基还是很满意的,就算不是日进斗金,也基乎是天天财源广进了。

  唯一让他觉得遗憾的还是被转业了。要不是身体轻伤残疾,哪能退伍啊。想想那个年青上司杨威利,年纪轻轻,现在可是都已经刚晋升为中校了,两杠三星。毫无疑问,十年之内,说不得就能挂上金豆豆了。现在转业回业,他也绝了仕途之心了,心里想的也就是儿子能够比他有出息,那就足矣。

  回到屋里,聂烈基依旧先去了武厅,厅中摆放着武器架,上面插着十八般武器。尤其是在上首,排着三个木头人,上面穿戴着三套铠甲。左边一套凤翅兜鍪山文战甲,右边一套外面披着一层链甲的牛角盔牛皮甲,最中间则是一套藏青色虎式狼盔全身战甲。

  在三套铠甲前,还摆着一个刀剑,上面横放着一把锃光交亮,镶金嵌玉的武士勋刀。

  在勋刀两侧,左边一把丈三马槊,右边一把八尺骑枪,另外旁边还供着一把马刀和一把陌刀。除了这些,还有骑弓步弓各一张。盾牌三面,铁骨朵,钢鞭铜锏双刃战斧单手斧各一。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小武器库,同时也是聂烈基的全部收藏,多数都是他用过的武器。大部份是发下来的制式军械,还有一部份是战场上的缴获。秦军禁武令的开放,加上他身为一个获勋军官,才得以收存这些老伙计。每次回家,他总要细心的擦拭他们,这些,将是他们的传家之宝。

  细心的擦拭着山文甲上的每一个甲条,屋中沉静无比,虎头虎脑的石敬塘也拿着一块布坐在聂烈基一旁擦着,父子俩说不出的平静安宁。

  这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马嘶声,伴随着隆隆的马蹄之声,在屋外响起。

  正擦拭铠甲的聂烈基如同条件反射似的如弹簧般弹起,石敬塘惊讶的看着父亲,这时的父亲是陌生的,没有平常的满脸笑意和土老财似的精明模样,而是一种肃然,锐利直冲而起。

  “儿子,别擦了,刚刚是战马的奔驰和嘶鸣,快跟我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聂烈基放下手中的铠甲,拉着儿子跑到大门,刚到门口,就看到从村门口策马跑来一骑,那名骑兵穿着一身火红的皮甲,更关键的是他的背上也插着一面火红的旗帜。

  这时村口那座石塔上的大钟终于铛铛的响了起来,村子里的人纷纷的跑出家门,向聂烈基家门口的这个大晒场跑来。

  石敬塘被父亲牵着手站在门口,他抬起头望道:“阿耶,插旗骑马,敲钟吹哨,是不是又要集结民兵啊?”

  聂烈基神色郑重,他点点头道:“儿子,没错,这是集结的命令。这已经是今年第五次民兵集结令了,只是不知道这次是如前四次一样的虚张声势,吓唬南边,还是真的要开打了。”

  这时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一名穿着皮甲的壮汉带着两名同样皮甲的彪形大汉策马赶到。为首的汉子见到聂烈基,连忙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来,啪的并拢脚跟,举手敬礼:“职下白马镇民兵营指挥使赵泰见过镇长!”

  聂烈基熟练的还了一礼,“是要集结吗?”

  赵泰也是一名退伍的老兵,曾经在战兵部队中担任过营指挥,和聂烈基的官职是一样的。不过他少了几块勋章,也没授爵,而且阶位比聂烈基稍低些。转业后。调入了常备民兵营任营指挥,级别好像没变。不过从战兵营到民兵营,却是降级使用了。

  此时三十六岁的赵泰神情兴奋,激动道:“是集结,大动作,这次是真正的大动作。刚刚传下的命令,周帅已经下令出兵成德镇,这次我们河北各州常备民兵也都要随军出征。”

  “我们也要出征?”聂烈基一脸惊讶。

  秦军现在可是兵强马壮。刚刚还裁撤了百万大军呢,怎么现在却还要民兵上战场?

  这时村长已经跟着那位传令兵过来,他也骑了一匹马,这村长也是个退伍老兵。五十出头,虽然退伍前也才是个队头,但在军中多年,在村子里,就算是在聂烈基这个镇长面前。也还是很有些资格威望的。此时村长在马上一路大喊:“秦王令下,五月南征成德,周郭三帅统兵南征,河北民兵随军抢收成德、魏博二叛镇麦子...”

  村长在激动的宣布着命令,民兵的任务是随军却抢割河北二镇的麦子。而且秦王说了,随军出征,每人每天官府补偿一百文钱,同时,各人抢割下的麦子,军队按每石两百文的秦藩收购价就地收购。民兵若是自带马驴,官府每天还会照行市补贴脚钱,自带车马,同样补贴车马钱...

  老村长走过的地方一片片沸腾,村里的民兵们都激动的在大喊,“南征去,南征去!”

  “自愿随去的民兵,可自备铠甲弓箭刀兵,到村公所来报名!”村长还在那里喊道。

  许多民兵都曾经是服过役的士兵,他们有的在战兵中,有的曾经在乡兵、团结兵中服役。如今退役在家,听说要上前线,不但没有人恐慌,反而是一片激动沸腾。

  聂烈基站在大门口,手里牵着儿子的手,一张脸渐渐通红,一颗心剧烈跳动,一股久违的热血直涌脑门,全身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上战场,上战场,终于又能上战场了!”他嘴里低声念诵着,激动的无以伦比。

  他突然低头看了一眼儿子,“儿子,爹去征南,一定给你挣个斯巴达训练营的名额!”

  赵泰也站在那里,傻呵呵的笑着。

  秦藩军功极重,没能获得一个勋爵,一直是赵泰最大的遗憾,现在,他那颗心终于又激动起来。

  还有许许多多的民兵们也跟聂烈基和赵泰一样的想法,抢割成德魏博二镇的粮食虽然很不错,可这不是他们最激动的原因。他们最激动的是得到了一次意外的机会,可以带着自备的铠甲马匹刀兵,去战场。

  富贵需从书中求,功名只在马上取,匹马上疆场,万里觅封侯!

  返回家中,聂烈基直接赶往武厅,一进去,却发现妻子石氏已经站在厅中,正在从木架上取下那套他获得武士勋爵时穿着的藏青色虎式狼盔全身铠甲。

  “娘子!”聂烈基意外的叫了一声。

  石氏盯着聂烈基,强作笑颜,“夫君,让妾身为夫君披甲战甲。待来日,妾身还在这里为夫君解战袍!”

  “娘子,你同意我去了?”

  石氏笑了笑,同不同意又有什么用呢。他早看出了丈夫转业后的心中遗憾,这次随军出征,既是官令,无法违抗。同时何尝不是太远的一个心愿,不管如何,做妻子的虽然不愿意丈夫征战沙场,日夜担心。可这个时候,她除了全心支持,让他无牵无挂的出征,她还能做什么。

  “妾身在家等着夫君凯旋!”

  “嗯!”聂烈基点点头。

  “早去早回,平平安安!”

  “嗯。”聂烈基再次点头,心头一阵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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