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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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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0章 兵压建业

  孙权最终接受了张昭和程普的方案,暂不出兵夺回京口,这当然会影响到军队士气,从军方大将的角度来看,这是极为严重的后果。

  但在高层决策者的眼里,军队士气谈不上很重要,那只是一个战术问题,而江东大局的得失才是决定性的因素。

  京口的战略位置虽然重要,但毕竟那里不是汉军主力,江东军一旦被京口战局拖住,将陷入全面被动,在权衡利弊后,孙权选择了沉默,他的目光始终关注着汉军主力的动静。

  在京口沦陷五日后,一千五百余艘汉军主力战船终于出现在建业城外的长江江面上,加上原本就在江面上的两百余艘战船,一千七百余艘战船在江面上铺开,船阵宽达十里,长三十余里,整个长江江面仿佛被汉军的战船铺满了,船桅如森林,千帆似云层,层层叠叠,声势极为壮观。

  建业城头和城外军营,两万多江东军将士亲眼目睹了这震撼人心的一幕,无数将士的心都凉了,不少人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年前荆州军和江东军的对比上,两军实力相差无几,或许因为火油的缘故,荆州水军稍微强那么一点点,仅此而已。

  他们根本无法想像,汉军经过十年的展,已经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但眼前的一幕终于让他们看懂了江东军和汉军的巨大差距,这种巨大的差距又让无数人心感失落。

  夜幕降临,江东将士们再也看不见城外那壮观的一幕,将士们纷纷各自聚集,低声议论着江东和各自的前途。

  在一座小帐内,大将蒋钦正独自一人喝着闷酒,这时帐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家将军可在?”

  “我家将军在帐中,请稍候!”

  蒋钦听出是大将董袭的声音,他慌忙将酒和耳杯藏了起来,军中严禁饮酒,他可不想被人现,藏好了酒杯,蒋钦才道:“请董将军进来!”

  帐帘一挑,大将董袭走了进来,他立刻闻到了帐中的酒气,看见了温酒的热水铜盆,但他却不说破,微微一笑道:“公奕似乎有心事?”

  蒋钦叹了口气,“现在谁没有心事呢,元代请坐吧!”

  董袭坐下,却从怀中取出一瓶酒,笑道:“虽然军中不许饮酒,但我还是想和公奕喝一杯,如何?”

  蒋钦苦笑一下,这才从箱子里取出酒壶和耳杯,“估计也瞒不过元代,就一起喝吧!”

  两人皆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蒋钦又取了一只耳杯,给他将酒满上,端起自己的耳杯道:“来!我敬元代一杯。”

  两人耳杯相碰,皆一饮而尽,蒋钦和董袭都是江东老将,跟随孙策打下江东基业,但在孙权登位后,他们这些跟随孙策的老将却渐渐被冷落,反而是6逊、吕蒙、凌统、徐盛、丁奉这些年轻大将得到了重用,如果说重用年轻人,但黄盖、韩当、程普这些跟随孙坚的老将依然很活跃,丝毫没有被冷遇,明显只有他们这些中间层被冷落。

  周瑜、凌操、太史慈、陈武、潘璋等大将早逝,鲁肃被弃用,贺齐被逼反,蒋钦、董袭和宋谦等人也

  只为校尉,着实令他们心灰意冷。

  蒋钦叹道:“今日见到了汉军的强大实力,才知道为何曹操在合肥被击败,元代,江东完了!”

  蒋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忍不住泪如雨下,伏案痛哭起来,董袭手中用劲,耳杯应声而碎,他恨声道:“昔日伯符将军威震江东,打下大好基业,可传到吴侯手中,他却屡战屡败,内乱不断,硬生生将江东大好基业折腾光了,这并非是汉军强大,而是我们的内祸。”

  蒋钦吓了一跳,连忙拭去泪水摆摆手道:“元代千万别乱说话,严防隔墙有耳。”

  “已经到今天这个地步了,我还怕什么?”

  董袭换了一只耳杯,给自己倒满酒,端杯一饮而尽,连声冷笑道:“眼看江东大势已去,现在人人都在自谋前程,难道公奕要给吴侯殉葬吗?”

  蒋钦摇摇头,“若真倒那一天,我就隐居祖地,耕地种田去,不想这些烦恼之事,元代呢,打算回会稽做渔翁吗?”

  董袭起身到帐外看了看,这才回帐坐下,低声对蒋钦道:“我听到一个消息,军师之侄也参加了长安科举,还高中前榜,被任命为南阳郡舞阴县丞。”

  蒋钦大吃一惊,急问道:“这消息可是真?”

  “连具体的出任官职都知道了,应该假不了。”

  蒋钦愣了半晌,结结巴巴道:“这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哼!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所有人都知道,最痛恨汉军的是张军师,可他的侄子却投效了汉国,如果说他不知情,我愿意赌项上人头。”

  “那吴侯知道吗?”蒋钦又小声问道。

  董袭摇摇头,“这个消息我也只是刚刚听说,估计吴侯还不知道,不过吴侯密探遍布,他应该会知道,只是现在这个局势,他未必会表露出来。”

  说到这,董袭又欠身上前,压低声音道:“我告诉公奕这些事情,是想让公奕心里有个底,这场大战,咱们也得悠着点。”

  蒋钦听懂董袭的言外之意,他缓缓点头,“我明白元代的意思!”

  夜色降临后,汉军战船也收兵去了长江北岸,密集的战船停泊在北岸,夜风拂动江水,浪花拍打着大船,在大船外围,近千艘哨船在长江中巡逻,严密监控江面上的动静,防止江东军偷袭汉军战船。

  这时,一艘江东百石战船缓缓向北岸驶来,当战船刚驶入第一道汉军防线,便立刻被汉军哨船现,一支火箭腾空而起,划出一道亮色,这是表示轻微情况生,随即七八艘哨船从四面八方赶来,将江东战船团团包围,数百名汉军哨兵张弓搭箭,对准了江东战船。

  一名汉军哨兵军侯厉声高喝:“江东船为何闯界?”

  这时一名中年文士从船舱内走出,拱手道:“我是吴侯特使,从事中郎将严畯,奉吴侯之令来拜见汉王殿下,请各位通融。”

  十几名汉军士兵跳上战船,仔细搜查一遍,向军侯禀报道:“船上没有可疑之物。”

  虽是这样,但军侯还是不放心,他对严畯道:“江东战船不得入内,可乘汉军哨船入内。”

  严畯无奈,只得上了汉军哨船,七八艘哨船依然监视着江东战船,一艘哨船向主船而去,离主船还有数百步,他们又被第二道防线拦住,军侯出示了哨牌和暗号,这才道:“江东使者前来求见汉王殿下,请代为通报。”

  “请在这里等候!”刘璟的侍卫船只向主船驶去。

  此时汉王刘璟正在座舱内听取甘宁的禀报,就在七天前,甘宁率一万军队在京口登6,成功占领了京口,截断了建业和吴郡的联系,但让甘宁感到惊讶是,江东军并没有反攻京口,似乎默认了汉军对京口的战略,这很出乎他的预料。

  刘璟负手听完甘宁的禀报,淡淡笑道:“这不难理解,江东军兵力有限,他们只会将军队放在最重要的地方,对付更重要的敌人,若我是孙权,我也会放弃京口。”

  “殿下是说京口不重要?”

  “京口当然重要,京口沦陷,毗陵郡也就不保了,相信孙权很清楚这一点,只能说,京口在他心中比不上建业重要,也不如吴县重要,在没有夺回京口的把握之前,他只能选择暂时放弃京口。”

  甘宁点了点头,他有点明白汉王的意思了,这时,他想了想又道:“在毗陵郡以南,还有八万民夫在挖掘运河,据刚刚得到的情报,这些民夫并没有撤走,依旧在江东的监视下劳作,卑职只需派一支精兵南下,将会立刻解救出这些民夫,不知殿下可准卑职用兵?”

  刘璟微微笑了起来,“反正以后我也要组织民力挖掘运河,索性就让孙权替我完成这个工程,这有何不好?”

  “如果是这样,恐怕还要再等半个月才能挖掘完成。”

  “那我们就等!”刘璟轻描淡写道。

  甘宁躬身行一礼,”是!卑职遵令。”

  甘宁正要告辞离去,这时侍卫在船舱门口禀报,“启禀殿下,江东使者严畯求见殿下。”

  江东使者的到来在刘璟的意料之中,他沉思片刻,对主薄郤正道:“郤主薄先替我接待他,就说我在商议重要军情,一时走不开。”

  郤正起身行一礼,快步而去,这时,甘宁在一旁小声道:“殿下,江东必是来求和,不如不见吧!”

  刘璟淡淡笑道:“不必这么小家子气,见不见他都不会影响我们的既定策略,而且他来得也正好,毕竟我也需要摆一个姿态,取信于江东百官和军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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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1章 摆个姿态

  不多时,郤正回来禀报,对方确实是来求和,希望刘璟能看在两家联姻的份上,放过江东,江东愿意以最大的诚意,换取汉军退兵。

  刘璟看完孙权的亲笔信,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叫做最大的诚意,难道我提任何条件他都能答应吗?”

  郤正道:“从对方的态度来看,似乎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他们又害怕殿下提出太过分的条件。”

  刘璟冷笑一声,“我若不见使者,他们又会说我态度傲慢,也罢,我见见他,郤主薄也随我一同前去会见。”

  刘璟快步向一楼走去,郤正也跟在后面,他对刘璟建议道:“殿下进攻江东,毕竟缺少了一个借口,出师无名,微臣建议殿下找到一个大义的借口,以封江东之口。”

  刘璟停住脚步,沉思片刻笑道:“你说得很对,是需要找一个大义的借口。”

  一楼的客舱内,严畯显得有些心烦意乱,负手来回踱步,他这次出使汉军,孙权给了他极为沉重的任务,令他无论如何要有成果而归,令他感到巨大的压力。

  形势已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汉军怎么可能还会退兵,他怎么还可能拿到成果而归。

  事实上,严畯心里清楚,江东根本拿不出任何有诱惑力的条件,江北的铁矿早已被汉军占领,粮食自身就不足,难道拿库存的黄金珠宝,或者是美女名匠,可这些未必能打动刘璟。

  这时,舱外传来一阵脚步,侍卫在旁边低声提醒道:“汉王殿下来了。”

  严畯一回头,只见刘璟快步走了进来,他连忙上前深施一礼,“江东从事中郎将严畯参见汉王殿下!”

  “严先生请坐!”

  刘璟态度十分严肃,请严畯坐下,郤正坐在严畯对面,刘璟则坐在上,几名侍卫给他们上了茶,严畯欠身道:“下官奉吴侯之令前来拜见汉王殿下,想必殿下已经看了吴侯的亲笔信,江东愿尽一切努力,以最大的诚意来避免这次战争,还望殿下以江东人民为念,莫要施加兵戈给江东无辜民众。”

  说到这,严畯声音有点哽咽起来,刘璟却冷冷哼了一声,“让我以江东人民为念,可你们自己又是怎么做的,多少人背井离乡逃离江东,多少无辜的孩子失去亲人,江东人民灾难深重,民不聊生,难道这是我刘璟所为?严先生请摸着良心想一想,江东人民就究竟是希望我刘璟去拯救他们,还是希望我刘璟调头而走?”

  刘璟越说越愤怒,他站起身走到窗前,一把推开船窗,半晌他恨声道:“数十万江东百姓背井离乡逃到汉国,他们皆言江东税赋比泰山还沉重,江东官吏比豺狼还凶残,横征暴敛,人民家破人亡,这就是你们以人民为念,孙权为了一己之私,不惜荼毒江南百姓,而你们这些百官不加劝阻,还为其效力,就是助纣为虐!”

  刘璟的话如针一样,句句刺在严畯心头,他心中不免有些羞愧,半晌他才苦笑一声道:“殿下骂得对!”

  “你能这样说,还说明你有自知之明。”

  刘璟让心中的不满略微平息一下,这才严厉地对严畯道:“你回去告诉孙权,要我不打江东也可以,他必须做到三个条件,第一,立刻宣布江东各郡免三年税赋,与民休养,三年后实施二十税一的税赋,和汉国齐平;第二,不得阻拦江东民众的选择,他们要去哪里,是他们的自由,不得强行阻止他们;第三,江东是大汉的江东,不是他孙氏的私产,必须去除一切僭越,包括宫室、嫔妃、官员、军队和他的权力,恢复郡县制度,各郡太守由朝廷任命,军队也是朝廷之军,应由朝廷任命统帅,他孙权无权建立自己的军队。”

  严畯听得目瞪口呆,这三条分明就是剥夺吴侯的一切权力,文官由朝廷任命,武将由朝廷委派,那吴侯还有什么?

  其实不用后两条,第一条就足以压垮江东,免三年税赋,军队早就饿死了,严畯也知道刘璟言不由衷,根本没有和谈诚意,他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又勉强争执道:“吴侯好歹也是县侯,这样剥夺他的领地和军队,似乎不尽情理啊!”

  旁边主薄郤正欠身道:“汉王殿下之言完全符合情理,按照汉制,国公以上方可建国,所以魏公得以建魏国,汉王殿下得以建汉国,吴侯不过是小小县侯,他有何资格自领一国?还任命百官臣属,割据一方,这就是谋逆,天下人人皆可讨之!”

  严畯无言以对,只得道:“那下官去回复吴侯!”

  刘璟点点头,“我最多给你们十天时间,十天时间内,孙权必须要完成以上三点,我则罢兵撤军,否则我会代天子伐逆!”

  严畯心中黯然,只得告辞而去,刘璟命侍卫送他离去,这时,郤正低声问道:“殿下也知道孙权割据江东是谋逆之举,为何不公开檄文讨伐?”

  刘璟摇摇头道:“曹操虽然军事上无法再干涉我讨伐江东,但在政治上依旧可以设立障碍,若我过早檄文,曹操就会顺水推舟,令天子封孙权为吴王,我就会被自缚手脚,反而出师无名,现在我不公开檄,曹操也无法限制住我,等最后兵临城下之时,再檄文也不晚。”

  郤正由衷地竖起大拇指,“殿下高见!”

  刘璟又淡淡道:“严畯出使汉军,江东高官如何不知,必然会问他情况,届时我的三个条件也就传出去了,不管孙权答应与否,我也做到仁至义尽了。”

  郤正默默点头,他对孙权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同情,有汉王这样的敌人,也是他的不幸所在。

  这时,一名侍卫进来对刘璟低语几句,刘璟对郤正笑道:“我有事要出去一会儿,主薄先请吧!”

  .......

  吴侯书房内,张昭和步骘等几名重臣目瞪口呆地听完严畯的禀报,他们不由面面相觑,刘璟这三个条件分明就是让江东自决,怎么可能办得到?

  张昭担忧地向孙权望去,只见孙权一言不,目光阴鹜地望着眼前的朱笔,这支朱笔也是僭越之物,刘璟这个‘僭越’二字,算是击中了江东的要害。

  这么多年来,曹操为了让军队和政权的合法,一步步争取,终于得到了魏公的爵位,得以建国,而刘璟也同样拼命争取,最终被封为汉王,名正言顺地享受一国之君的地位。

  惟独孙权至今依然是县侯,曹操两次封他为吴公,都被他谢绝了,当初是不想被朝廷控制,但现在却成为了刘璟攻打江东的把柄。

  僭越这种东西,平时谁都不当它一回事,无论袁术、袁绍还是刘表、刘璋。都不是暗中以帝王自称,大家见多不怪,也习惯了,江东割据多年,僭越早成惯例,天下都已习以为常。

  可一旦有了需要,僭越便立刻成为江东最大的把柄,成为敌人最犀利的工具,刘璟以僭越为借口攻打江东,让人似乎觉得可笑,可细一想,它又是如此之恐怖,这意味着刘璟出师有名了。

  孙权长长叹息一声,异常疲惫道:“各位先退下吧!让我安静一会儿。”

  确实,众人也不知该怎么安抚孙权,好在刘璟给了十天时间,可以让每个人都好好想一想,他们该怎么办?

  众人都退了下去,孙权起身道:“回后宫,摆夜宴!”

  这个时候,孙权什么都不想考虑了,他只想大醉一场,忘记一切烦恼

  严畯离开了建业宫,已经快一更时分了,他也着实有些疲惫,准备返回秣陵城自己的府中休息,他刚上马车,却见一人从对面跑来,叫住了他,“曼才请留步!”

  待来人走近,严畯才认出,竟然是副都护诸葛瑾,他心中一怔,刚才好像诸葛瑾不在书房,吴侯怎么不让他一起参加议事?

  诸葛瑾上了马车,小声道:“我府中被人监视,只要在这里等候曼才了。”

  “生了什么事?”

  严畯愈加惊讶,诸葛瑾府中居然被人监视,被谁监视?一转念他顿时明白过来,除了吴侯,不会有别人。

  “吴侯怎么会监视诸葛公?”

  诸葛瑾叹口气道:“一言难尽,为了交州援助之事,吴侯对我极为恼火,我们不说这个,我想问问,刘璟开出了什么条件?”

  严畯不知该不该对诸葛瑾说,他和诸葛瑾都属于张昭的北方派系,平时关系极好,无话不说,这种机密之事他一般不会隐瞒诸葛瑾,但现在是非常时期,着实让严畯有些难办。

  不过,严畯又想到很多人都知道了,明天消息就会传出去,他现在说出来其实也无所谓了,他便低低叹息一声说:“刘璟提出了三个吴侯根本无法办到的条件。”

  他便将刘璟的三个条件向诸葛瑾述说了一遍,最后摇摇头道:“我看得出,吴侯都绝望了,连军师也无言以对,刘璟给了十天时间,这摆明了是让江东百官自己选择出路,诸葛公有什么想法吗?”

  诸葛瑾摇摇头,“我现在心很乱,也不知该怎么办,多谢曼才告诉我机密。”

  “此事是绝对机密,诸葛公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以免引起混乱。”

  “我知道,一定会保守秘密。”

  诸葛瑾下了马车,转身向停在远处的马车小跑而去,严畯心中觉得很失落,他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前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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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2章 以诚动人

  在面临政权的危机时,上位者往往会更加猜忌臣属,这是自古难破的定律,在孙权这里也不例外。

  有了吴郡和会稽郡各大世家为了家族利益抛弃江东的先例,孙权更加猜忌下属,他不惜重新启动在江东臭名昭著的鹰喙,一个被江东官民深恶痛绝的秘密调查机构。

  自从王宁被处死后,鹰喙随之被解散,但不久前,孙权又重新启动这个秘密调查机构,并任命心腹侍卫赵坚为鹰喙校尉。

  诸葛瑾便是第一个被严密监视的重臣,他被孙权怀疑的根源是他将儿子送去了交州,过继给诸葛亮为子,这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诸葛亮膝下无子,兄长把儿子过继给他,也很正常。

  但诸葛瑾做这件事的时机却选得不好,恰好在江东面临危机之时,而且孙权向交州求援,交州却保持沉默,这更令孙权恼火,他便怀疑诸葛瑾准备抛弃江东,脱身去交州了。

  其实孙权的猜测并没有错,在江东危机日益深重的今天,已经没有多少人愿为江东殉难,尤其江东已变成一个穷兵黩武,陷百姓于水火的政权,不仅世家无情抛弃它,普通民众也恨之入骨,在这种情况下,一向惜名誉如生命的文官大臣们又怎会将自己的身后之名陷入一个毁灭其理想、抱负的政权?

  当年董卓、李催先后谋逆,致使北方大乱,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令文人名士们反感,而袁绍政权岌岌可危,而江东政权正如冉冉升起的朝阳,安全富庶,孙策孙权引贤纳士,虚怀若谷,引来了无数人的目光,也使诸葛瑾义无反顾地投靠江东。

  而近二十年过去,江东却又毁在孙权的一次次战略决策失误上,毁在孙氏家族内部的争权夺利上,到了今天,诸葛瑾心中的理想之火已经熄灭,他和家人的生命遭到威胁,让诸葛瑾怎么能不心寒,怎么还会想着报效江东,只是他自己也不知该去哪里?

  今天上午,诸葛瑾收到了兄弟诸葛亮的一封密信,请他前去交州避难,诸葛瑾这才意识到,他兄弟诸葛亮其实时时刻刻都在关注中原的局势,很清楚江东危机已至。

  但要他去交州避难,他却着实感到犹豫,一方面是交州太偏僻,使他有一种远离中原政局失落感,其次就算他诸葛瑾能逃走,他的妻儿也逃不掉,被孙权严密监视。

  就在刚才,诸葛瑾从严畯口中得到了刘璟提出的三个条件,他便意识到,还有十天,战争就要开启了,他必须要为战争的到来做准备了。

  诸葛瑾登上马车出了建业城,便急急向秣陵县城赶去,这个时候城门早已关闭,孙权有令,不准任何人出入县城,但江东的官员例外,他们需要去建业宫议事,必须要出入县城,诸葛瑾也不受城门约束。

  秣陵县城距离建业城约三里,两城之间是一条宽敞平坦的官道,官道两边是大片树林,在靠近县城的一段路程,森林渐渐消失,官道两边布满了无数商铺、酒馆和旅舍。

  时间已过了一更,诸葛瑾的马车正沿着官道向县城驶去,官道上十分寂静,除了他的马车在辚辚而行外,再无其他行人。

  不知为什么,诸葛瑾的心中有种不安的感觉,如果吴侯要对付他,此时就是最好的机会,他不停向两边森林望去,催促车夫加快度。

  可就在这时,车夫忽然停住了马车,诸葛瑾一惊,急问道:“怎么停下了,生了什么事?”

  “老爷,前面有人!”车夫颤抖着声音道。

  诸葛瑾探头出车窗,心顿时凉了半截,前面有十几名黑衣人并列站一排,拦住了去路,不仅前面有人,前后左右都有黑衣人,将他的马车团团包围。

  “你们是什么人?”诸葛瑾不安地问道。

  这时,一名骑马的黑衣人上前,拱手施礼道:“请诸葛先生不要害怕,我家主人烦请诸葛先生一行。”

  诸葛瑾听他言语中颇有礼节,心中稍安,便问道:“你家主人是谁,要请我去做什么?”

  黑衣领笑道:“我家主人是谁,先生见了便知,若先生不愿去,也不勉强。”

  他一挥手,拦路的黑衣人纷纷退下,黑衣领歉然道:“拦路只是为了保护先生的马车,并无恶意,若先生不愿去,尽管上路,在下绝不阻拦。”

  诸葛瑾见所有黑衣都撤走了,大道上只剩下这名骑兵的黑衣男子,他确实随时可以离去,再前面不远就是是几家商铺,诸葛瑾沉吟片刻,又问道:“你家主人在哪里?”

  “向西走三里便到。”

  诸葛瑾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就去见一见你家主人,请带路吧!”

  骑马黑衣人大喜,调转马头道:“请随我来!”

  诸葛瑾吩咐车夫,“跟着他。”

  前方是十字路口,走了不到数十步,马车便转道向西,跟在骑马黑衣的身后不慌不忙向西而去,诸葛瑾感觉对方并无恶意,应该不会伤害自己,而且他也很好奇,究竟是谁要见自己。

  马车约走了三里,官道渐渐靠近长江,远远只看见一艘大船停在江边,诸葛瑾记得那是一个废弃的码头,怎么会停了一艘大船?

  马车在大船前停下,诸葛瑾下了马车,眼中疑虑地望着这艘大船,黑衣人拱手笑道:“我家主人就在船上等候,请先生上船。”

  犹豫一下,诸葛瑾最终跟随着黑衣人上了大船,他走进了船舱,只见舱内光线明亮,一名身着长衫,头戴金冠的男子正含笑望着自己。

  “殿下!”

  诸葛瑾顿时被惊呆了,眼前这个要见自己的男子竟然是汉王刘璟,他心中一片茫然,呆呆地站在那里。

  刘璟微微笑道:“这么晚还请诸葛公过来,很抱歉!”

  诸葛瑾这才醒悟过来,他有些手足无措,上前行礼道:“参见殿下!”

  刘璟手一指小桌旁,笑道:“如果诸葛公不急着回去,我们不妨聊一聊。”

  诸葛瑾点点头,在小桌旁坐下,刘璟在他对面坐下,侍卫进来上了两杯茶,刘璟端起茶笑道:“我见诸葛公也是临时起意,我的斥候禀报,诸葛公独自一人在建业宫外徘徊,似乎有什么心事,所以我便将先生请来,没有事先告之,请先生见谅。”

  诸葛瑾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汉军斥候观察到,但立刻他又明白过来,汉军斥候并不是监视他,而是在监视建业宫,正好自己躲在建业宫外面时,被他们看见了。

  想通这一点,诸葛瑾心中舒服了很多,而且刘璟对他很客气,这也满足了他内心的一点自尊。

  诸葛瑾笑道:“我在建业宫外是为了等严曼才出来,打听一些情况,我已知道殿下开出的三个条件了。”

  “那诸葛公以为三个条件如何,吴侯会答应吗?”

  诸葛瑾摇摇头,“他一个条件都不会答应,莫说免税赋三年,就是免税一年,江东官府都会立刻关门,年初,吴侯向江东各大世家借了二十万石粮食,就指望着用税赋去偿还,他不加税就很不错了,还要他免税,杀了他也不会答应。”

  刘璟听诸葛瑾用‘杀了他’这种语气,心中好笑,可见诸葛瑾对孙权的怨念有多深,他也知道诸葛瑾被孙权监视之事,不过刘璟不提此事,依然心平气和地笑问道:“那第二个条件和第三个条件呢?”

  “第二个条件是放江东民众自由,不准阻拦他们,若真的放开,不出半年,江东民众都会跑得干干净净,可以去荆州享受轻徭薄赋,谁还愿意在江东承受沉重的赋税,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江东民众跑光了,士兵也会逃亡,江东自然就不存在了,而第三条更不可能,第二条或许还有时间争取,第三条就直接是孙权下野,恢复郡县,江东政权消失,这种自决性命之事,孙权如何肯干!”

  诸葛瑾的分析和刘璟的想法不谋而合,刘璟当然知道孙权不会答应,他才给出十天时间,让江东文武官员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就是希望诸葛瑾这样的贤良之臣能投效自己。

  刘璟又缓缓道:“有人说我这次攻打江东是和从前一脉相承,当年江东攻打荆州,企图吞并荆州,如今只是反了过来,事实上不是一回事,这次我攻打江东是要统一南方,走出统一天下的第一步,让天下黎民得以休养生息,让大汉能得以复兴,这我的抱负,也是无数贤德士人的理想,我相信诸葛先生也同样是心存此念,眼看江东大厦将倾,诸葛先生为何还要死守这被江东民众所憎恨的政权,逆民意而行?”

  诸葛瑾低下头,半晌叹道:“我早已对江东心灰意冷,也不会愚忠于孙权,今天我弟写信让我去交州避难,我本已动心,只是家人被监视,无法脱身,故而忧心忡忡。”

  “去交州避难?”

  刘璟摇了摇头,“远去交州,也就远离了中原社稷,远离了大汉复兴的机会,诸葛公为何要做出这不明智之选?”

  诸葛瑾低头半晌不语,他如何想去交州,不过是无法启齿罢了,刘璟明白读书人的自尊,便诚恳对他道:“如果诸葛公愿加入复兴大汉的阵营,礼部丞之职专为先生虚席以待。”

  刘璟给足了诸葛瑾面子,诸葛瑾如何还能拒绝,而且还是礼部丞之职,他心中激动,起身向刘璟深施一礼,“微臣诸葛瑾愿为复兴大汉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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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3章 蓄势等待

  刘璟给出了十天期限,为了配合这十天期限,甘宁也从京口撤军,大军返回江北,败退至毗陵县的韩当又重新返回了京口,扼守住京口的战略之地,但他手下只剩下五千军队,无法守住京口。

  为此,韩当几次写信向孙权求援,却没有任何答复,仿佛孙权已经对京口不感兴趣了。

  事实上,当刘璟提出三个条件后,孙权便一直保持着沉默,建业宫没有任何表态,再没有接见任何人,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尽管孙权沉默,但江东朝野却陷入了暴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之中。

  平静的局势下波涛汹涌,刘璟开出的三个条件早已家喻户晓,家家户户都在关门激辨这三个条件,有人认为这是刘璟故作姿态,开出江东无法接受的条件,也有人则认为这是刘璟仁义之举,是江东不识时务。

  但不管是支持方还是反对方,大家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江东这一次恐怕难以幸免了,当年,江东信誓旦旦要灭亡荆州,统一南方,而今天,统一南方越来越近,却是江东的老对手,荆州刘璟所为,这不得不让人感到命运的无情捉弄。

  对于普通民众,汉军攻占江东,意味着轻徭薄赋到来,意味着他们能吃饱饭,家中男人不用东躲西藏,再不用承受战争之苦,这是他们渴盼已久之事,他们只恨十天太长,恨江东军还要抵抗。

  而对于高官大将,江东覆灭将使他们重新面临前途的选择,是返回北方投奔曹魏,还是和吴侯一同赴死,或者为了家族利益而效忠汉国,每个人都面临选择,难以决定,很多人都还抱着一线希望。

  或者奇迹还会生,就像当年曹军中生瘟疫一样,曹操兵败赤壁,撤离南方,总之,不到最后一刻,高官大将都不会轻易做出最后的抉择。

  时间一天天过去,江东生的情况也由曹魏的情报系统迅传到了邺都,呈到了曹操的桌案上。

  邺都铜雀宫内,曹操将最新的情报递给了军师程昱,笑道:“仲德看看吧!这是江东最新的情报,着实很有趣。”

  程昱接过情报,大致看了一遍,又递给了坐在旁边的曹丕,对他笑道:“世子如何看待此事?”

  这个情报便是曹丕向父亲汇报,他早已了然于胸,他见程昱给了自己一个开口的机会,便道:“我以为这是刘璟故作姿态,想使自己攻打江东变得合理合法,才用僭越来说事,事实上,孙权根本不可能答应这些条件。”

  曹操点点头,“吾儿说得不错,这确实是刘璟找到的借口,不想落下以强凌弱口实,当年我出征荆州,也需要天子下诏同意,虽然现在很多人已把天子遗忘了,有没有天子诏书也不影响什么,但刘璟毕竟是以汉朝嫡统自居,出师之名对他还是很重要,他指责孙权僭越,却不给他改正的机会,这分明就是冲着我来,不给我帮助孙权的机会。”

  程昱笑道:“魏公想助孙权一臂之力?”

  曹操苦笑一声道:“去年我为了保住孙权,不惜以举国之力在合肥和刘璟对抗,只要能保住江东,三国鼎立之势就能出现,但合肥不幸落败,江淮失守,就意味着我无法再助江东,也意味着汉军对江东的包围完成,那时我就知道,江东已无力回天,被灭亡是迟早之事,现在就算我再封孙权为吴王,除了能恶心刘璟一下,对江东又有什么意义?”

  “父亲的意思是说,我们放弃江东吗?”曹丕有些不甘心道。

  曹操瞥了他一眼,拉长了声音说:“不是我要放弃江东,而是江东大势已去,我根本无力回天,吾怎么还看不透局势?”

  曹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吓得曹丕连忙道:“孩儿的意思是说,父亲也需要表个态,就算帮不了江东,至少也可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这句话倒有几分道理,曹操又问程昱,“仲德意思呢?”

  程昱微微一笑,“微臣觉得,沉默就是最好的表态,言多必失,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好。”

  曹丕大为不满,他回视程昱,“江东生剧变,我们却保持沉默,这岂不是掩耳盗铃?会让天下人以为我们是示弱,是向刘璟妥协,今日我们不同情江东,他日谁又会同情我们?”

  “你在胡说什么!”

  曹操一声怒斥,打断了曹丕的话,曹丕不敢再说下去,只得恨恨低下头,心中暗骂程昱。

  曹丕没有听懂程昱的意思,曹操却听懂了,程昱是让他不要轻易表态,孙权政权已不得人心,统一南方是民心所向,若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力挺孙权,非但救不了孙权,还会将自己拖下水,保持沉默,佯作不知此事,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至于表态,以后再说。

  曹操和程昱对视一眼,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他们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这时,曹操又瞪向曹丕,曹丕的选择着实令他失望,三十五六岁的人,政治头脑还这么简单,自己若去世,他怎么可能是刘璟的对手。

  曹操越想越恼火,又质问曹丕道:“出丁令现在进展如何了,你为何一直不向我禀报?”

  曹丕心中猛地一跳,他就害怕父亲问他出丁令之事,分田弃奴,这将触动无数高官豪门的切身利益,地方官府普遍抵触,根本就推行不下去,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他本想不了了之,没想到父亲在这个节骨眼上又问起此事,让他怎么回答?

  但父亲正目光严厉地瞪着他,让曹丕无法回避,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出丁令牵扯太广,不是父亲一个命令就能解决,也不是几个月就能完成,孩儿需要时间。”

  “哼!什么需要时间,我看你根本就不想做此事!”

  “孩儿当然想做,自耕农太少,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财力复苏,夏粮虽然丰收,但官府税赋却比去年降了三成,当然和大量逃民有关,但根本原因还是豪门大户藏匿了太多的人口,使自耕农户数已不到十年前的一半,孩儿知道这是社稷之本,所以也很焦急,但确实需要时间。”

  曹操脸色稍缓,“既然你知道问题严重,我也不苛责于你,但你必须要给我一个计划和时间,我想知道你准备怎么做,需要多少时间?”

  曹丕无奈应道:“孩儿这就回去草拟!”

  “去吧!”曹操挥挥手,让曹丕离去,

  曹丕起身慢慢退下,望着儿子走远,曹操才叹息一声,忧心忡忡对程昱道:“仲德,我现在真的很担心,我这个世子是不是选错了,或许我让三子继承我的事业才是明智之举。”

  程昱心中暗暗苦笑,对曹操道:“既然魏公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再轻易改变,否则会动摇国本,世子虽然在政治头脑和驾驭大局上皆不如刘璟,但至少他很勤政,而且出丁令之事我也略知一二,反对人很多,尤其军方强烈反对,地方官府也消极应对,不愿得罪世家,所以世子推行得非常吃力,这种夺田废奴之事,刘璟尚且用了十年时间才渐渐有所成效,更何况利益根深蒂固的曹魏,微臣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怕最后和孙权开凿运河一样。”

  程昱说得很含蓄,曹操却很明白,推行出丁令,最后是给刘璟做了嫁衣,曹操也很无奈,只得叹息道:“当年我就是无法动摇高官权贵们的利益,才用了妥协的办法,令军队屯田,解决缺少军粮的燃眉之急,但妥协不是治本之策,我希望在我离开人世之前,能将我一直未能完成的心腹之患解决,看来,还是没有希望了。”

  程昱见曹操有些当局者迷,便忍不住提醒他,“魏公的心腹之患,应该是外患,而不是内忧。”

  程昱一语惊醒了曹操,他顿时醒悟,他的心腹大患是刘璟,若强行推行出丁令而引曹魏内乱,正好给了刘璟出兵曹魏的机会,他险些主次颠倒了。

  他又问:“那依军师之间,我该怎么应对这次江东之变?”

  程昱笑道:“魏公为何把女儿嫁给刘璟?”

  曹操终于点点头,“我明白军师的意思了,以不变应万变,抓紧时间恢复实力。”

  程昱意味深长道:“刘璟和我们定了两年和平之约,我想他一定也是深思熟虑,如果我没有猜错,汉军灭亡江东后,下一个目标必然是交州刘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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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4章 雷霆出击

  十天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但江东依然没有答复,孙权仍旧保持着沉默,很明显,也不接受刘璟的条件,接受条件是死,反抗或许还有一线希望,那为什么他不反抗到底。

  孙权虽然对刘璟的条件沉默,但他却暗暗通知吴郡主将黄盖,命他全力备战,准备血战到底,同时也暗中答复韩当,不要为了京口死拼,一旦敌人水军再次进攻京口,可以放弃京口,保存实力撤去毗陵。

  第十一天,江面上依然平静,汉军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但到了晚上,在夜幕的掩护下,汉军终于出动了,近千艘战船浩浩荡荡向百里外的京口驶去。

  这一次不再是甘宁出兵京口,而是刘璟的主力向京口动了进攻。

  京口码头上格外安静,距离码头不足百步的十五座哨塔上,士兵不断地来回巡逻,监视着黑漆漆的江面,京口码头上的哨塔原本只有三座,但韩当认为,三座哨塔极容易被汉军偷袭拔除。

  为了确保能在夜间现汉军的动静,不被汉军偷袭,韩当每隔百步修建一座哨塔,使码头上的哨塔达到了十五座。

  此时韩当也在其中一座哨塔上视察,他心中很紧张,刘璟给了十天时间,昨天已经过了期限,今天是第十一天,建业那边没有传来动兵的消息,尽管大部分人都认为汉军会西去芜湖,从溧水进入太湖腹地。

  但韩当却有一种直觉,汉军很可能会从京口登6,从京口南下毗陵,或者西去建业,夜幕降临后,这种直觉越来越强烈,这是他几十年征战经验累积出的直觉,从没有判断失误。

  韩当相信自己的直觉,他已将五千军队部署在码头附近,准备伏击汉军登6。

  哨塔上,韩当的目光注视着江面上的动静,刚才有巡哨禀报,现了数十艘汉军前锋哨船,这让韩当大为紧张,一般哨船密集出现就是水军战船靠岸的前兆。

  “将军,快看!”一名士兵指着江面上低声喊道。

  韩当顺着士兵手指方向望去,他也看见了,在另一侧,出现了十几艘千石战船的轮廓,韩当立刻回头向江东军埋伏处望去,就在哨塔后面,五千江东军士兵藏身在一片树林内,他们吸取了上次仓促应战不力的教训,准备了大量火油,准备在伏击汉军时,火烧汉军战船。

  韩当又回头向江面上望去,刚才出现了十几艘千石战船轮廓后,便再也没有战船出现,就在韩当有些疑惑之时,汉军的战船再次出现,足有百艘之多,停泊在码头上。

  韩当的手心全是冷汗,暗暗告诉自己,要等待和忍耐,必须在汉军登6到一半时出击,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汉军士兵登6。

  韩当没有选择,只能继续等待,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已经过去了近半个时辰,百艘汉军战船还是停泊在江中,没有登6的迹象。

  从水军的经验的来说,这种现象生,往往是因为敌军船队的规模太浩大,前锋船队需要等待后面的船队6续到达,不过也不会等待多久,因为前锋要先占领码头,清剿码头上的敌军,给后面战船上的士兵登6创造条件。

  韩当心中疑惑,难道汉军已经现自己了吗?否则怎么会在江中等待这么长时间,这时,一名部将实在忍不住,奔上哨塔对韩当道:“将军,不能再等下去了,对方一定现了我们,正在采取应对措施,不能再给对方时间准备。”

  韩当沉思片刻,又问道:“运河口那边有消息吗?”

  运河入江口在码头以东约三里处,韩当在运河口部署了五百士兵,同时还有烽燧,一但运河口那边出事,烽燧或者士兵都会传来消息。

  “将军,河口那边没有任何消息!”

  韩当忽然感到有点不太对劲,就算运河口没有汉军战船,也会有人来禀报,怎么会没有任何音讯,他立刻回头对部将令道:“带一支斥候骑兵去运河口看看情况,到底生了什么事?”

  “遵令!”

  部将下了哨塔,片刻,便带领一队骑兵向运河口方向疾奔而去,时间又渐渐过去了小半个时辰,汉军战船依然停泊在江中,没有任何动静,韩当也有点按耐不住了,他知道肯定出事,却不知道事情出在哪里?

  难道

  他心中冒出一个念头,难道码头附近的百余艘战船只是虚晃一枪吗?用来迷惑自己,韩当霍地回头向河口方向望去,他开始有点明白自己上当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马蹄声,在码头上奔跑,丝毫不顾被汉军现,是一名骑兵斥候,他奔至韩当所在的哨塔下,翻身落马,韩当急忙奔下哨塔,跑到骑兵面前,才现他身中两箭,浑身是血,人已经不行了。

  韩当扶起他大喊道:“出了什么事?”

  士兵声音低微道:“将军,汉军战船都在河口,弟兄们全部全部阵亡!”

  若一盆冷水迎头泼下,韩当呆若木鸡,他果然上当了,汉军用百艘战船来吸引他们注意,而主力却从河口进入了运河。

  想到‘主力’二字,韩当忽然意识到不对,汉军最多三百艘战船登6,这边已经有百艘战船了,那河口那边会有多少战船?

  他又急问道:“快说,河口那边有多少战船?”

  “上千艘”士兵挤出最后一句话,闭目而逝。

  韩当慢慢站起身,他心中恐惧异常,进攻京口的汉军不是上次的水军了,而是汉军主力,汉军主力真的从京口登6了。

  “将军,我们怎么办?”一名牙将低声问道。

  韩当捏紧了拳头,他看见停泊在码头外江面上的百艘战船开始离开,显然对方也知道他们看破了,是战还是不战,对方可是汉军主力,可如果撤走,这口恶心他又忍不下。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片惨叫声,韩当大吃一惊,翻身上马,催马向惨叫处奔去,这时惨叫、喊杀声响成一片,无数江东士兵仓惶从埋伏的树林内逃出。

  “韩将军!”

  一名军侯大喊道:“汉军从后面突袭我们,弟兄们死伤惨重!”

  不用说,这必然是从运河那边绕来的汉军,韩当急问道:“有多少偷袭敌军?”

  “不知道,人数太多,是我们的数倍!”

  话音刚落,只见无数汉军从树林中冲出来,在后面追杀逃跑的江东军,为一名大将,手执双戟,正是水军都督甘宁,他勇猛异常,双戟舞动如飞,连杀数十人。

  韩当大怒,一挥长枪冲了上去,“甘贼休要猖狂,吃我一枪!”

  声到马到,韩当挺枪便刺,长枪直刺甘宁咽喉,甘宁冷笑一声,策马躲过这一枪,挥戟劈砍,两人枪去戟来,激战在一起。

  韩当毕竟已年过六旬,体力不支,而甘宁才四十余岁,正当壮年,越战越勇,激战十几个回合后,韩当便支持不住,寻找一个空隙,韩当拨马便逃,跑出不到十几步,甘宁短戟脱手飞出,闪电般刺来,韩当躲闪不及,戟尖刺穿了他的后心,韩当大叫一声,翻身落马,死在甘宁戟下。

  江东军主将既死,剩下的数千士兵无心,四周都被汉军包围,他们也无处逃命,纷纷跪地投降,祈求汉军饶命。

  只片刻,汉军斩杀了百余名不肯投降的韩当亲兵,战场上兵戈渐止,数千投降士兵抛下兵器,脱掉盔甲,被汉军士兵喝令着去码头列队。

  这时,汉王刘璟在数百骑兵护卫下,来到了码头战场,战斗已全部停止,数百汉军士兵正在收拾地上的兵器和盔甲,一队队投降的江东军士兵举手向码头上列队而去,码头上已聚集了数千名江东军士兵,全部蹲坐在地上。

  这时,甘宁向刘璟抱拳禀报道:”启禀殿下,敌军主将已阵亡,降卒四千余人,没有逃走一人。”

  刘璟点点头,“甘将军辛苦了。”

  他催马来到韩当尸前,尸被一卷席子裹住,放在一棵大树前,刘璟回头对甘宁道:“此人也算是江东名将,战死沙场也是大丈夫所为,给他一副好棺材,厚葬了他。”

  “遵令!”

  甘宁安排手下厚葬韩当,这时刘璟来到战俘面前,对数千战俘高声道:“我就是汉王刘璟,相信很多人都见过我!”

  数千战俘鸦雀无声,默默地望着汉王,刘璟又问道:“既然选择了投降,汉军就会善待各位,我想知道,有多少人已从军一年以上,起身让我看看。”

  半晌,66续续站起数百人,刘璟摆摆手,让这些士兵坐下,又对众人道:“还不到五百人,看来你们都是今年被强征从军的平民,你们的父母、妻子和儿女都在家中盼着你们,他们没有粮食,被饥饿折磨,甚至已经逃离家园,流落他乡,你们为何不回家中去照顾父母妻儿,却要为一个残酷剥削你们的不仁之君效命?”

  刘璟的话让很多士兵都失声痛哭起来,十几名士兵跪在刘璟面前哭道:“我们都想回家,不想再战了,恳求殿下放了我们吧!”

  码头上哭声一片,刘璟点点头,又对众人道:“我以仁义待你们,也信任你们不会再和汉军为敌,我放你们回家,你们回家好好种地,照顾好父母妻儿。”

  刘璟随即令道:“给他们每人一斗米,放他们走!”

  码头上哭声、欢呼声响彻夜空,数千人向刘璟磕头感谢,每人领了一袋米向自己家中奔去,此时军心已经溃散,没有人再愿意为孙权效命,只想以最快度赶回自己家中,和父母妻儿团聚。

  甘宁望着江东士兵的背影叹道:“殿下对他们确实仁至义尽啊!”

  刘璟微微笑道:“夺取江东之难,不在于土地,而在于民心,孙氏经营江东已历三世,人心稳固,若非这几年孙权为国力所困,自毁声誉,我还未必下得了夺取江东的决心。”

  “殿下所言极是,卑职想知道,我们下一步去西去建业还是南下毗陵?”

  刘璟目光向南方望去,淡淡道:“夺取了毗陵和吴郡,孙权也就成瓮中之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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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5章 吴郡之战(上)

  吴郡是江东防御战略的重中之重,为了守住吴郡,孙权不惜分出一半的军队,也就是三万军死守吴郡,另外,吴郡还有八万石军粮和数百余艘大小战船,其中包括用货船改造的三十余艘千石战船。

  在吴郡的三万军队中,有两万人是今年强征的新兵,只有一万精锐老军,这对统帅黄盖是一个极大的考验,黄盖曾考虑先集中兵力击败会稽郡汉军,使他的军队能撤到会稽郡,利用会稽郡的多山地形和汉军对抗。

  为此,他派三千人佯攻会稽,企图引会稽汉军北上,但会稽郡主将6逊却并没有上当,始终按兵不动,6逊显然看透了他的企图。

  黄盖无奈,只得将三万军部署在吴县附近,他知道汉军这次东征,一定会带上优势骑兵,而吴郡地势平坦,有利于骑兵作战,而汉军水军犀利,他又不能过于靠近太湖。

  黄盖没有选择余地,只能固守城池,但黄盖却不肯死守一域,他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因此,吴郡的三万江东军选择了两座城池驻守,一座是吴县,另一座则是乌程县。

  这天下午,黄盖终于得到了确切消息,汉军前锋大将魏延已攻破了毗陵县,七万汉军主力正浩浩荡荡从京口方向南压而下。

  而太湖中也出现了数百艘汉军战船,已逼近胥江口,准备沿胥江向吴县杀来。

  这些都在黄盖的预料之中,但有一点黄盖却没有料到,那就是会稽郡的汉军始终按兵不动,着实让黄盖恼火,如果会稽郡汉军不肯北上,那他率军撤到会稽郡的计划就要落空了。

  入夜,吴县城内到处是哭声和叫骂声,就在昨天,汉军主力夺取京口,抵达毗陵县的消息传来,引起了恐慌,士兵纷纷撤回城内,没有了看守,八万挖掘河道的民夫一夜间全部逃散,其中两万余人涌入了吴县县城。

  两万人涌入使县城秩序顿时乱了起来,粮食配给也生了混乱,开始出现打砸等暴力事件,黄盖只得下令全城戒严,严打各种暴力事件,尽管如此,大街的各个角落依旧随处可见无家可归的民夫。

  副将朱恒率领一队士兵在大街上巡逻,黄盖对外,他则临时负责城内治安,朱恒就是吴郡本地人,在前两年的三孙分吴事件中,他是属于孙绍的支持者,后来在曹吴联军攻打吴郡的战役中战败投降。

  由于孙权军中已无吴郡大将,孙权只得任命朱恒为黄盖副将,配合黄盖一起镇守吴县,朱恒武艺高强,也善谋略,可谓文武双全,他年纪尚不到三十岁,是江东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朱恒也知道江东大势已去,他本身就不支持孙权,让他为孙权殉难,那绝对是不可能,不过他一直沉默不语,众人也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朱恒率军走过一条小巷,这时,一名年轻女人忽然奔上来,挥手大声喊道:“阿回郎,真是你吗?”

  眼看女人冲到眼前,士兵们纷纷拔刀,朱恒却喝住众士兵,阿回郎是他的小名,很少有人知晓,这个女人怎么知道?

  他翻身下马问道:“你是”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三姊阿香啊!”

  朱恒心中更加疑虑了,他没有什么叫‘阿香’的三姊,他见女人眼中神情有异,便知道其中必有缘故,他也佯作恍然道:“原来是三姊,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逃难到这里,家中人都走散了,原以为再无亲人,没想到遇到了恒弟,这下我有救了。”说到伤心处,女人用袖子拭泪。

  “我们去旁边说话!”

  朱恒一指旁边一株大树,“你先去,我马上来。”

  女人走了过去,朱恒吩咐众士兵道:“你们继续巡逻,我安置好家人,马上就来。”

  众士兵继续前行,朱恒催马上前,找到站在树后的年轻女人,他翻身下马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冒充我家人?”

  女人笑了起来,“我若承认自己是汉军斥候,朱将军相信吗?”

  朱恒愣住了,这个女人竟然是汉军斥候,女人将两封信递给他,“这是孙绍公子和6都督给将军的亲笔信,将军看了便知。”

  朱恒默默接过信,女人又嫣然一笑,“将军,我们后会有期!”

  女人转身便施施然而去,朱恒望着她的背影走远,心中乱成一团,按理,他应该抓住这个汉军的女探子,可是他却没有这个勇气

  次日下午,吴县城头响起了刺耳的钟声,当!当!当!警钟声在城头回荡,无数江东士兵纷纷向城头上奔跑,城头上已站满了数千江东军士兵。

  黄盖也站在城头上,眺望着北方,只见一支数千人的军队出现在城池数里外,大旗飘扬,这是汉军的前锋,他们终于来了。

  黄盖的心中十分紧张,他的本意并不想守吴县,他知道吴县已有数百年没生过战争,城墙破旧,城墙也不高,只有两丈五尺,以江东军的战斗力,最多只能坚守十天。

  而且两天前,两万挖掘运河的民夫涌入了吴县,天知道里面混入了多少汉军斥候,预先将大量斥候混入城中,攻城时里应外合,这是汉军攻城的一贯伎俩,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

  黄盖真正的想法是用吴郡换取会稽郡,他将军队撤到会稽,待汉军围攻建业时,他再北上进攻吴郡,使汉军无法全力攻打建业,这是一个很好的围魏救赵之策。

  为了实现这个策略,他不惜将五千军队和所有的战船都部署在乌程县,但会稽汉军就是不肯北上,令黄盖心急如焚。

  汉军前锋仿佛只是来打个招呼,稍稍露面后又撤了回去,消失在城头江东士兵的视线内,令无数江东士兵刚刚绷紧的弦又再度松了下来。

  这时,几名江东军斥候骑马飞奔回来禀报,汉军主力正在五十里外挖掘最后的五里运河,并没有南下,黄盖这才意识到,如果运河不通,汉军的粮食补给船只也无法南下,他们费人费力,挖掘了近百里的运河,最后却是给汉军做了嫁衣。

  如今运河即将贯通,只剩下最后五里,却由汉军主力来接手,继续挖通运河,黄盖不由长长叹息一声,这是谁做出的决策,最后白白便宜了汉军。

  这时,副将朱恒建议道:“将军,汉军挖通运河至少需要三天时间,他们防备必然松懈,不如我们趁夜间杀过去,偷袭敌军。”

  黄盖想了想道:“刘璟率军一向谨慎,他怎会没有防备,万一被他现,对我军不利。”

  “可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将军要白白放弃吗?如果动用火油烧船,或许能烧百里战船。”

  黄盖动心了,汉军主力在全力以赴疏通运河,这确实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如果抓住这次机会击败汉军主力,不仅吴郡得救,甚至整个江东也会得救,如果他们放弃这次机会,吴县也最多只能坚持十天,反正都是败,还不如抓住这次机会。

  朱恒说得对,现在汉军战船一定都停泊在运河中,非常适合用火攻,只有他们火攻得力,就能烧毁全部汉军战船,为最后的胜利奠定基础,相比之下,死守城池就显得太被动了。

  黄盖反复权衡利弊,终于决定出兵,冒险一击,他对副将朱恒道:“朱将军,我留五千人给你守住城池,其余两万人我带去偷袭敌军,你要务必小心,防止汉军诈城。”

  “请将军放心,卑职绝不会大意!”

  黄盖随即下城去点兵出城,朱恒望着黄盖走远,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冷笑

  江东耗时三个月,准备疏通一百五十里的运河,因为汉军主力南下毗陵郡,江东放弃了运河挖掘,民夫全部撤回吴县,但此时,还有近五里的运河没有疏通。

  此时近千艘汉军战船便停泊在运河两边,七万汉军变成了工程兵,昼夜不停挖掘运河,短短一天便疏通了三里河道,最迟到明天晚上,最后五里河道将全部贯通。

  就在运河中的一条两千石战船上,刘璟站在沙盘前研究着黄盖的布兵,船舱内灯火通明,除了汉王刘璟外,还有老将黄忠和大将魏延、庞德,另外还有主薄郤正和军师从事廖立。

  刘璟的四大军师除了贾诩年迈不再随军出征外,其他三个军师司马懿、法正和庞统都转为文臣,汉军实际上已经没有了谋主,只有一个在水军中辅助甘宁的军师从事廖立。

  但廖立和法正一样,长于战术,战略方面有所不足,无法担当重任,刘璟只能自己亲自谋划战略方案。

  刘璟对众人笑道:“大家现没有,黄盖的布兵很奇怪,除了镇守吴县外,还有乌程县,这两地一个在太湖东,一个在太湖南,如果水军犀利,倒也可以互为犄角,偏偏江东没有什么水军,他这样布局又有什么意义?”

  黄忠沉思片刻道:“黄盖是跟随孙坚的老将,是江东军的中流砥柱,作战经验十分丰富,他这样布兵必然是有深意,卑职猜测,他或许是希望会稽郡的汉军北上攻打乌程县。”

  刘璟若有所悟,他又向廖立望去,见廖立捋须而笑,便问道:“廖军师的想法呢?”

  廖立不慌不忙道:“微臣的想法和黄老将军一致,乌程县既非坚城,也非战略之地,距离吴县约百里,分一军驻守乌程着实多余,黄盖驻军乌程,确实是把乌程县当做一个诱饵,钓会稽汉军北上,如果会稽汉军全力攻打乌程县,黄盖就有了机会。”

  说到这,廖立取过木杆指向吴县以南,对刘璟道:“殿下请看,乌程县位于吴县西南方,而官道却在吴县正南方,可以沿着官道南下,直达会稽郡,会稽郡空虚,便给了黄盖夺取会稽郡的机会。”

  刘璟缓缓点头,廖立在战术上确实有水平,看得很透,将黄盖的图谋一一剥离开来,刘璟沉吟一下道:“如果6逊坚持不北上,黄盖的图谋也就落空了。”

  “确实如此,相信现在黄盖又是焦急,又是恼火,不过微臣倒有一计。”

  廖立将他的计策对众人说了一遍,众人皆点头,黄忠笑道:“虽然有点冒险,但可以考虑,我支持廖军师的计策。”

  “卑职也觉得可行!”魏延和庞德先后表态。

  刘璟却沉默不语,他若不支持,其他人说什么都没有用,刘璟负手在船舱里缓缓踱步,他在考虑有没有必要用这个策略,早在两天前,他的五百名斥候便混在挖掘河道的两万民夫中混入了吴县城。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悄悄走进船舱,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刘璟,“殿下,吴县有人送来紧急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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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6章 吴郡之战(下)

  黄盖率领两万人马在天刚擦黑便悄悄离开吴县,迂回向东北方向而去,绕过了汉军可能部署的巡哨,在一片方圆近百里的森林内停了下来,这里距离运河只有八里,如果是白天,站在高处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运河情形,但此时已是两更时分,沉沉夜幕笼罩之下,看不到八里外的情形。

  黄盖命令几名探子前去打听情报,他率领军队则耐心地在森林中等候,约半个时辰后,几名哨兵奔了回来,对黄盖禀报道:“启禀将军,汉军在南面防御森严,但在北面防御很少,尤其是东北方向没有安排巡哨。”

  黄盖大喜,又问道:“现在汉军情况如何?”

  “约一万人在挑灯挖掘运河,运河已经快要疏通,其余大军则驻扎在大营内休息,不过沿河的大船两边戒备森严,卑职无法靠近。”

  这时,旁边部将宋镰建议道:“将军,不如分兵袭敌,一半去对付大营,一半去烧毁战船。”

  黄盖是个很谨慎之人,他既想偷袭成功,一举击败汉军,但又不敢大意,害怕军队中了埋伏,他沉思片刻,对几名部将道:“我先率五千军偷营,若偷营成功,你等再分兵突袭,同时烧毁战船。”

  黄盖做出了决定,他立刻率领五千士兵离开了森林,从东北方向汉军大营偷偷摸去。

  正如斥候所言,东北方向确实没有巡哨,他们慢慢靠近了大营,只见大营内灯火若明若暗,有人影晃动,应该是巡哨的士兵,整个大营内非常安静,现在已快三更了,正是士兵们熟睡最沉之时。

  此时黄盖感觉有些不对,但他们已摸到汉军大营前,骑虎难下了,黄盖只得一咬牙,大喊道:“弟兄们,跟我杀进去!”

  江东士兵爆出一片喊杀声,跟随着黄盖杀向数十步外的汉军大营,黄盖一马当先,撞开营门,冲进了汉军大营内,但汉军大营内却空空荡荡,帐内没有一个士兵,那些晃动的人影,不过是扎成的数百草人。

  “不好,中计了!”

  黄盖大喊:“撤退!”

  五千江东士兵掉头向大营外奔去,这时,大营外鼓声如雷,四面八方杀来无数的人影,密集的箭矢射向突围的江东士兵,惨叫声不断,一片片江东士兵被乱箭射倒。

  黄盖心急如焚,他见东南方向似乎汉军不多,便大喊道:“跟着我突围!”

  他催马向东南方向冲去,但刚冲出不到一里,前方树林内火光大作,斜刺里杀出一支伏兵,为大将白须长飘,老当益壮,正是老将黄忠,他手中大刀寒光闪烁,一指黄盖,“黄公覆可下马投降!”

  黄忠和黄盖都姓黄,各奉其主,不过严格说起来,他们之间多少还是有点血缘关系,黄盖是零陵郡人,黄忠是南阳郡人,而零陵郡黄氏最早也是从襄阳迁过去,也算是黄氏偏支。

  只是黄盖从不和南阳黄氏联系,双方早已淡忘,黄盖也不认为他们是同族,此时各为其主,更是你死我活,黄盖大怒,抡刀迎战上去,黄忠挥刀相迎,两马相交,二黄激战在一处。

  黄盖远不是黄忠对手,只交手五六个回合,黄盖便险象环生,这时,黄盖亲兵见主人危急,他们一起大喝,围攻上来,黄忠的士兵也挺矛涌上,双方一场混战。

  黄盖见汉军越来越多,心中着实担忧树林江东军的情况,这时他终于从混战中寻找到一线机会,拨马便逃出了战圈,向东南方向奔逃而去。

  黄忠也不追击,命令士兵包围江东军逃卒,黑暗中,数千江东士兵只跟随黄盖逃出千余人,其余士兵再无路可逃,纷纷跪地投降。

  黄盖一路奔逃,只奔出数里,却遇见了漫天遍野的逃亡的江东士兵,令他大惊失色,他急拉住一名军侯问道:“怎么回事?”

  军侯认出了黄盖,这才战战兢兢道:“宋将军带我们去烧毁敌军战船,在半路却遭遇到无数汉军骑兵的突袭,宋将军被敌将斩杀,士兵们抵挡不住骑兵的冲击,一路溃败。”

  黄盖长叹一声,自己偷袭空营便已中计,刘璟既然有准备,又怎会放过其它江东军?而且还是他最担心的骑兵,这是江东天数使然。

  黄盖黯然,掉头便向吴县城惶惶逃去,逃出二十余里,汉军不再追赶,黄盖收拢败兵,出征时两万军队,现在只剩下四千余人,当然不是被汉军歼灭,而是大部分士兵都趁机逃亡了。

  黄盖沉思片刻,如今之计,只能带领吴县军队撤去乌程县,还有一万余人,如果运气好,或许还能撤到新都郡。

  天蒙蒙亮时,黄盖终于率残军败回吴县,吴县城门紧闭,黄盖催马上前大喊:“城上开门!”

  城头无数士兵望着他,却没有立刻开城,黄盖愈加恼火,再次大喊:“快开城!”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指着城头大旗喊道:“将军快看!”

  黄盖这才注意到城头大旗,顿时令他的心凉了大半,只见城头大旗竟然变成红底黄边的汉军战旗,旗帜上绣着一个金色的大字‘刘’。

  黄盖呆住了,吴县竟然被汉军占领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朱恒出现在城头,高声道:“老将军,江东天怨人怒,气数已尽,绍公子劝我顺应民意,归降汉国,我已决定参与到复兴大汉王朝中去,老将军,抱歉了!”

  黄盖大怒,指着朱恒骂道:“吴侯不念旧恶,厚待于你,你却忘恩负义,背主求荣.....”

  朱恒不想听他骂下去,转身便走,黄盖忿怒,令军队攻城,可就在这时,后面鼓声大作,黄盖一回头,只见后面黄尘滚滚,尘土铺天盖地,大地在微微颤动,远处传来闷雷般的低鸣。

  这是汉军骑兵杀来了,黄盖万般无奈,只得催马沿着护城河向西奔逃,数千士兵也吓得魂不附体,跟随黄盖拼命奔跑。

  逃离吴县约三十余里,黄盖和众士兵人困马乏,追兵也不知去了哪里?黄盖回头再看士兵,跟随他的士兵竟不足两千人。

  明明没有汉军追杀,士兵却少了一半,不用说,又是趁机逃亡了,黄盖见前面两里外有一座驿馆,便对士兵道:“去驿馆休息吧!“

  众人来到驿馆,驿丞慌忙迎了出来,黄盖问他道:“馆中可有粮食?”

  驿丞苦笑一声说:“哪有什么粮食,只剩下一升黑豆,我煮给将军。”

  “算了,给我的马喂点水吧!”

  黄盖拒绝了黑豆,士兵无粮,他也不会自己独食,士兵们找到水井,纷纷汲水痛饮,房间里、院子里坐满了疲惫不堪的士兵。

  黄盖命人把驿丞找来,问他道:“周围可有民舍?”

  驿丞摇了摇头,“将军,方圆百里已没有一户人家。”

  “为何?”黄盖着实不解,这里离吴县并不远,怎么会如此凄凉。

  驿丞叹口气道:“早就跑光了,官府税赋如山,连去林中采野果都要交果税,去河中捕鱼,也要交鱼税,谁还活得下去,先知先觉者早就去了会稽郡,留下来的不堪压榨,要么被抓去挖运河,要么就连夜逃亡,这一路向南,乌程县那边也快没人了。”

  黄盖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他也觉得吴侯压迫民众太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那你怎么不走?”黄盖又问驿丞道。

  驿丞摇摇头,“我无儿无女,老妻也病故了,能到哪里去?我这里已经做了三十年,不想离开了。”

  说到这,驿丞又道:“说句不中听的话,现在的吴侯,还不如当年的严白虎,严白虎虽残暴,但至少不会让人饿死,可现在的吴侯,除了征兵,就是要粮要税,根本不给人活路啊!”

  黄盖默然,这时,一名士兵跌跌撞撞跑进来,大喊道:“将军,不好了,无数汉军将驿站团团包围了。”

  黄盖霍地站起身,追兵还是赶来了,院子士兵乱成一团,黄盖大喝一声:“不要混乱,冷静下来!”

  士兵们纷纷安静下来,呆呆地望着黄盖,黄盖深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到门前,向门外望去,在朦朦胧胧的晨曦中,只见汉军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将小小的驿站围得水泄不通。

  在汉军队伍中,只见有一杆金边汉军大旗,黄盖心中叹息,这是汉王刘璟亲自到来。

  江东士兵已纷纷爬上屋檐围墙,张弓搭箭,等待黄盖的命令,就在这时,一名文士走到大门前,拱手高声道:“我乃汉王帐下军师从事廖立,奉汉王殿下之令来见黄将军。”

  门内所有士兵都向黄盖望去,黄盖认出了廖立,他心中有点诧异,汉王竟然不怕自己将廖立押为人质,但一转念,黄盖便明白过来,刘璟在举手之间便可将自己全歼,他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

  想到这,黄盖心中敌意消去几分,令道:“请廖先生进来!”

  旁边部将陈延低声道:“不如用廖立做人质,逼汉军退兵。”

  黄盖瞪了他一眼,“汉王让廖立进来谈判,光明磊落,我又岂能行小人之举?”

  陈延碰了一个钉子,暗暗咬牙,不敢再多言,不多时,廖立走进了驿馆,对黄盖深施一礼道:“黄伯父一向可好?”

  廖立与黄盖是同乡,两家都是零陵郡大族,多有往来,廖立从小就认识黄盖,黄盖也认识廖立,廖立从小就被誉为神童,在零陵郡极有名气,后来廖立去江东求学,曾在黄盖府中借住过,两人关系非同寻常。

  “原来是廖贤侄,你可是为汉王做说客?”

  “侄儿确实是为伯父而来,江东大势已去,伯父为何不回归荆州,为父老乡亲尽一份力?”

  黄盖叹息一声,“贤侄好意我心领了,但孙氏三代待我不薄,我岂能背叛他们,贤侄请回吧!我不会降汉王,大丈夫纵是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

  “伯父不愿投降,可是这些士兵,他们都有家人,有老母要赡养,有幼童要抚育,伯父怎忍心让他们殉葬?”

  黄盖回头向士兵们望去,只见一千余士兵个个人心惶惶,眼中皆流露出害怕之色,黄盖一向体恤士卒,此时心中更加不忍,一时竟没有了主意。

  廖立看出他的犹豫,便道:“汉王殿下不想再损害江东人口,也很佩服伯父忠于江东的气节,若伯父一时不愿投降,汉王殿下也不会勉强,伯父可以自行离去,但这些士兵不能再上沙场。”

  黄盖沉思片刻问道:“那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和京口降卒一样,给粮食路费,让他们回家务农。”

  黄盖也不愿意这些士兵再跟着自己送命了,让他们回家,是最好的归宿,他便接受了廖立的方案,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请贤侄替我感谢汉王殿下之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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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7章 最后希望

  按照孙权和黄盖的约定,黄盖每天都要用鸽信向建业报告吴郡的情况,这也是汉军攻占京口后,吴郡和建业间的联系被切断,一种无奈的应对策略。

  此时孙权也知道汉军主力占领京口之事,汉军主力没有西来建业,而是直接向南杀去,这让孙权十分担心吴郡的安危,他几乎每天都要询问吴郡那边的消息。

  黄盖也和约定的一样,每天送一份鸽信到建业,证实了孙权的担心,汉军占领了毗陵县,占领了毗陵全境,汉军主力正向南推进,但就在这时,鸽信的内容却生了变化,汉军没有攻打吴县,而是在挖掘运河,一连几天,每天鸽信内容都差不多,汉军迟迟没有攻城,依然在疏通运河。

  这让孙权的心中十分困惑,汉军不攻城掠寨,却在疏通运河,这是在做什么?

  孙权在书房内负手来回踱步,他此时已忘记了江东在大局上的溃败,却着眼于细节上的得失,对于如何能翻盘,他没有一点思路,他只怀着一丝侥幸,或许汉军被困在吴郡,或者在吴郡遭遇失败。

  这时,一名侍卫在门口禀报:“吴侯,罗校尉求见!”

  孙权点点头,“让他进来!”

  片刻,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将领快步走进房间,此人叫罗岩,出任内务军校尉,也就是秘密机构鹰喙的头目,他和前任领王宁一样,都是出身孙权侍卫,对孙权忠心耿耿,是孙权最信任之人。

  罗岩上前单膝跪下行礼,“参见吴侯!”

  孙权瞥了他一眼,冷冷问道:“诸葛瑾有下落了吗?”

  几天前,诸葛瑾意外失踪,士兵只找到他损坏的马车,马车内血迹斑斑,挽马被乱箭射死,诸葛瑾和车夫却不知所踪,这件事引起了众多官员议论,诸葛瑾为人宽厚,人缘极好,官员们纷纷去诸葛府中慰问他的妻儿。

  这件事让孙权很被动,他怀疑诸葛瑾已经投敌,但从现场看,诸葛瑾又似乎出事了,孙权有心杀一儆百,将诸葛瑾妻儿投入狱中,但又怕引起百官愤怒,让他左右为难。

  罗岩沉声道:“卑职派人严密监视诸葛府,前几天他妻子痛不欲生,可这两天她忽然安静下来,悲痛减轻很多,甚至有点假装悲伤,卑职总觉得有人在给诸葛瑾家属通风报信。”

  “我不要你的猜测,是谁在给他们通风报信?”孙权有些恼火道。

  罗岩无奈解释道:“这几天他们府中没有家人进出,但来了不少官员上门慰问,足有十几人,包括张军师,卑职确实不知是谁给他们通风报信。”

  孙权负手走了几步,忽然恶狠狠道:“既然如此,就当诸葛瑾已背叛,立刻将他妻儿下狱审讯!”

  “卑职遵令!”罗岩明知不妥,但也只得答应了。

  孙权又问道:“现在官员们有什么动作?”

  这也是孙权所关心之事,秣陵县城内谣言四起,人心惶惶,这个时候,百官们都在各自打算了,孙权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准备背叛自己。

  “回禀吴侯,这段时间官员们都非常沉默,没有人公开表达自己的态度,但入夜后,官员们私下往来密切,往来很多,卑职无法一一统计。”

  “有没有谁暗中召集官员密谈?”

  “昨天晚上,有十几个官员去了张军师府中,都是从前和他一个派系的官员,他们在一起聚会了大约两个时辰才散去。”

  和张昭一个派系,那就是北方派了,也是江东最大的实力派,包括张昭、诸葛瑾、薛综、程秉、严畯等高官,还有数十名普通官员,在目前这个情况下,这些派系聚会也是情理之中,但孙权却很想知道,是张昭主动召集他们,还是他们自去找张昭?

  想到这,孙权吩咐道:“你去调查清楚,北方派的聚会是谁起?这很重要,一定要搞清楚。”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禀报:“吴侯,吕都督有急事求见!”

  孙权让罗岩退下,这才让吕蒙前来进见,片刻,吕蒙匆匆走进了书房,向孙权施一礼,有些紧张道:“吴侯,卑职得到消息,可能吴县已经失守!”

  孙权一愣,“这这是哪里得消息?”

  “消息从军中传来,卑职仔细盘查过,是吴郡那边有败兵逃回,带回来一些不利的消息。”

  “什么消息?”

  “说是黄将军偷袭汉军大营中计,被汉军伏击,大败而逃,朱恒投降汉军,献了吴县城,现在黄将军情况不明。”

  孙权呆住了,慢慢颓然坐下,如果消息是真,那么吴县真的完了,每天送来的鸽信也是假消息,他就是感到奇怪,汉军为何不攻城,反而疏通运河做什么?

  半晌,孙权低低叹息一声,“吕都督,如果消息是真,我们该怎么办?”

  吕蒙咬牙道:“卑职听说汉军粮草屯积在毗陵县,如果我们能偷袭毗陵成功,烧毁汉军粮草,或许我们还有一线希望。”

  孙权沉思片刻道:“偷袭毗陵,需要多少军队?”

  “军队不在多,而在于精,三千人足矣,卑职推荐丁奉为主将,率军偷袭毗陵。”

  此时孙权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要有人说,还有一线希望,他都会毫不犹豫抓住,只是让他出兵,这有点让他为难,但只沉吟片刻,孙权便做出了决定,“也罢!就依吕都督之言,当丁将军率军偷袭毗陵县。”

  江东文官们各有打算,江东武将们也逐渐分化,以吕蒙为的少壮派依旧殚尽竭虑,尽一切力量击败汉军,挽救江东。

  而以陈武、蒋钦为的老将则比较悲观,认为江东大势已去,虽然他们没有说出投降汉军之类的话,但也态度消极,不肯卖力防御。

  到了江东最危急的时刻,孙权也终于认识到,他只能依靠吕蒙等少壮派,和汉军进行最后一搏。

  夜晚,一支军队离开了建业,正迅向东进,这支三千人的军队正是由丁奉率领,前去偷袭毗陵县汉军粮草重地的江东军。

  事实上,吕蒙得到的消息也只是十天前的事实,十天前,汉军为了攻打吴郡,而将二十万石粮囤积在毗陵县,以毗陵县为粮草后勤重地,但现在吴郡已经被汉军主力攻下,那么毗陵县还是不是粮草后勤重地?吕蒙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为此,他做出两个方案,如果毗陵县还是汉军的粮草后勤重地,那么丁奉必须千方百计烧毁汉军的粮草,迫使汉军因缺粮而退兵,相反,如果毗陵县已经不再是汉军的粮草后勤重地,那就由丁奉自己去寻找汉军粮草所在,想办法烧毁它。

  总之,丁奉和他率领的三千军就成了吕蒙安排在外面的一支奇兵,一旦汉军主力包围建业,这支奇兵将在外围作战,伺机进攻汉军的死穴。

  也正是这个战术意图,丁奉率领的这三千军队十分精锐,都是五六年的老兵,大多参加过合肥之战,训练充足,装备精良,除了全套的刀矛盔甲外,每个士兵还背着三斗米和一只火油皮袋。

  丁奉走得并不急迫,在走出五十里后,天渐渐亮了,丁奉见前方有一片树林,便下令全军进入树林休息。

  士兵们走了一夜,也着实有些疲惫不堪,他们纷纷冲进树林,寻找一处干燥之地休息,丁奉也找到一块大石坐下,一边喝水,一边思索着吕蒙给他的命令。

  丁奉本人也认为汉军的粮草后勤重地不应该再停留于毗陵县,既然汉军拿下了吴郡,那么下一步必然是杀一记回马枪,调头进攻建业,在这种情况下,汉军的粮草后勤重地会放在哪里?

  丁奉取出一幅地图放在大石上,仔细地寻找汉军可能选择的后勤的重地,这个承担粮食后勤的重地必须要具备几个条件,先是交通便利,尤其要方便水运,其次要离建业比较近,便于随时向汉军支援粮食,凭这一点,毗陵县就要去掉了,甚至京口也不可能,原因都是离建业太远。

  而第三就是要安全,便于驻扎重兵,有利于防御,不会被敌军轻易偷袭,可是建业附近同时符合这三条的地方几乎没有,不是交通不便,就是安全不利。

  这时,丁奉的目光有些凝固了,他现了最有可能成为汉军后勤重地的存粮之地,那就是长江北岸,既有长江的水运便利,又有远离江东军的安全,同时离建业很近。

  丁奉心中充满了苦涩,如果他是刘璟,他会不会把极其重要的后勤重地依旧放在不安全的江东,而不迁去安全且便利的江北呢?答案是必然的,汉军粮草必然会北迁,连他这个普通的江东战将都能想到这一点,作为一国之君的刘璟会想不到吗?

  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走来,向丁奉禀报道:“启禀将军,我们在树林里抓到两个逃兵。”

  丁奉点点头,“把他们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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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8章 围猎丁奉

    片刻,两名男子被带了上来,两人借衣衫破烂,面带饥色,与随处可见的逃难难民没有区别,但士兵在他们身上搜到了江东士兵的军牌,证明他们二人原本是江东军。

    两人被带到丁奉面前磕头哀求,“将军饶命!”

    丁奉看了看两块军牌,冷冷道:“按照军规,擅自逃离军队者立斩,你们两个不想活了吗?”

    两名逃兵吓得魂不附体,拼命磕头求饶,丁奉语气又和缓下来,对两人道:“不过你们只要老实交代,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年纪稍长的逃兵战战兢兢道:“禀报将军,我们其实也不是逃兵,我们随黄老将军去夜袭汉军军营,结果中了埋伏,被汉军无数骑兵追杀,我们侥幸逃出,黄老将军也不知去向,我们只得返回京口家乡。”

    “这就奇怪了,你们既然返回京口,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去毗陵郡的官道。”

    另一名逃兵道:“我们家人已经不在京口,也不知去了哪里?我们就想去毗陵郡亲戚家中,结果半路遇到了汉军船队,我们吓得向西逃命”

    “等等!”

    丁奉忽然从他们口中得到了自己迫切想知道的情报,他立刻站起身追问道:“你们在哪里遇到了汉军战船?”

    “在七柳镇附近。”

    丁奉展开地图,很快找到了七柳镇,正是毗陵县通往京口城运河的中间位置,他又连续追问道:“是什么时候遇到的汉军战船?有多少战船?战船是驶向哪里?”

    “回禀将军,是昨天上午遇到,我们也不知道有多少战船,一眼望不见尾,声势浩大,估计有上千艘,都是千石大船,战船是驶向京口方向。”

    丁奉慢慢坐了下来,果然被他料中了,上千艘战船驶向京口方向,只有一个解释,汉军的后勤重地正在转移,不是转移到京口,而是向长江北岸转移,这样一来,他这次出击还有什么意义?

    丁奉心情沮丧,摆了摆手道:“给他们点粮食,放他们走吧!”

    “多谢将军!”

    两人重重磕头,接过一袋干饼便飞奔而去,丁奉独自坐在大石上怔,这时,一名牙将低声建议道:“将军,我们不如改道去京口,或许还能赶上汉军战船。”

    丁奉点点头,那两个逃兵是昨天上午在七柳镇遇到,过去了整整一天一夜,如果汉军战船数量众多,且航不快的话,他们是可以在京口追上一部分尾船。

    想到这,丁奉起身令道:“全军整队,立刻出去京口!”

    三千江东士兵纷纷从树林内跑出列队,转道向东北方向疾行军而去,他们距离京口约六十里,如果一路顺利的话,将在下午时分抵达京口。

    但三千江东军只走出十余里,便感觉到了异常,只觉大地在颤抖,四周传来闷雷般的声响,“将军,后面有骑兵追来了!”

    丁奉回头,只见身后出现了黑压压的大队骑兵,距离他们不到两里,正疾追而来,士兵又惊恐地大喊起来,“将军,前方也有骑兵拦截!”

    “将军,东面也有骑兵!”

    “西面也有!”

    丁奉心中顿时凉了半截,他知道自己中埋伏了,汉军骑兵早就盯住自己,就等着机会围歼他。

    “将军快看!”

    一名士兵指着前方骑兵喊道:“那两个人!”

    丁奉也一眼认出,远处有两个骑马人衣着不同于骑兵,正是他在树林里遇到的两个逃兵,原来他们是汉军斥候,丁奉恨得心中滴血,难怪这两人一直保留着军牌,若真是逃兵,现江东军的第一件事就是丢掉军牌,自己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他们装得太像。

    丁奉明白过来,汉军看透了他们要去袭击汉军粮草重地的意图,所以故意引他们向京口方向,使他们落入了骑兵的包围圈。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几名牙将惊慌的大声问道。

    他们正好处于一处旷野,前后左右都是平原,没有河流,也没有树林,正是骑兵冲击的最有利地形,丁奉无奈,只得大喊道:“用用弓箭防御身后!”

    丁奉率领的江东军毕竟是一支精锐,虽然士兵们很慌乱,但并没有崩溃,勉强结成阵型,一千余名士兵张弓搭箭,对准了身后两里外掩杀而来的汉军骑兵。

    这支骑兵由庞德率领的一万关陇骑兵,本来庞德也执行汉王刘璟的灭吴之策,尽一切力量保存江东人口,也就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尽量活俘江东士兵。

    但丁奉非但没有投降之意,却还张弓搭箭,负隅顽抗,令庞德的心中恼火起来,他战刀一挥,喝令道:“出击!”

    汉军骑兵中鼓声大作,四面八方的一万骑兵同时启动,挥舞战刀长矛,铺天盖地向被包围的三千江东军杀去。

    尘土飞扬,箭矢穿空,南面的两千骑兵率先杀至,他们高举盾牌,迎着箭矢疾奔,尽管不断有士兵中箭落马,但汉军骑兵前仆后继,只片刻便杀到江东军士兵眼前。

    ‘轰!’的一声巨响,惨叫声骤起,数十名江东士兵被撞得飞起来,骑兵冲击的力量之猛烈,瞬间冲进了江东军群中五十余步,将江东军阵撞开一个大缺口,尸体遍地,血肉模糊,数百江东士兵当场惨死。

    关陇骑兵的强大冲击力吓得江东士兵胆寒心颤,军阵内顿时一片大乱,江东士兵没对付骑兵的经验,丁奉擅长于水战,对骑兵之战也同样经验欠缺,竟没有排出长枪方阵,三千江东士兵各自为战,片刻便被汉军骑兵分割成数十小块,面临着被骑兵屠杀的惨剧。

    这时,丁奉也杀红了眼,他的战马在骑兵冲击中被流矢射死,丁奉挥舞大铁枪,徒步而战。

    这时,一匹黑色大宛马如狂风般杀来,马上一员大将,黑甲银盔,面如重枣,手执一把金背砍山刀,正是汉军骑兵主将庞德。

    庞德一声冷喝,迎面一刀向丁奉面门劈去,丁奉也大喝一声,挺枪迎战,尽管丁奉武艺高强,是江东数一数二的勇将,但他战马已失,武力大打折扣,面对同样勇猛过人的庞德,丁奉只战了数合便落了下风,一时间险象环生。

    庞德猛地一刀劈出,丁奉举枪格挡,强大的力量震得他虎口麻,铁枪几乎脱手而飞,连退数步,这时庞德战马冲过,他趁丁奉脚下不稳的机会,伸手一把抓住了丁奉后颈盔甲,竟将他凌空抓了起来。

    庞德将丁奉重重摔在地上,铁枪飞到另一边,他喝令道:“给我绑了!”

    十几名关陇大汉一拥而上,将丁奉按住,牢牢捆绑起来,丁奉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庞德大吼一声,“统统住手!”

    他声如虎吼,战场上的厮杀慢慢停下,无数目光向主将望去,庞德单臂将丁奉高高举起,大喊道:“尔等主将被擒,立刻投降,饶尔等不死!”

    ‘当啷!’

    也不知是谁的战刀先落地,但这已经不重要,江东士兵们见主将已被擒,加之汉军骑兵骁勇异常,早已令士兵们胆寒,在生死关头,只要有一个士兵放下武器,就会引来无数人效仿。

    江东士兵们纷纷放下兵器,双手抱头跪在地上,一片片蔓延,只片刻之间,近两千江东士兵全部跪地。

    丁奉羞愤难当,有心阻止士兵们投降,但口被破布堵住,使他喊不出声,只得眼睁睁望着所有士兵投降,丁奉痛苦得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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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29章 大堂对质

  一匹疲惫的战马驮着老将黄盖终于返回了建业,黄盖从驿馆脱身后,又去了乌程县,半路得知乌程县的五千守军也投降了汉军,黄盖心如刀割,却又无可奈何,他无处可去,只得单枪匹马返回建业。

  距离建业城还有一里,官道对面,只见十几名骑兵急奔来,片刻奔至黄盖面前,这些骑兵银甲银盔,显然都是孙权的侍卫。

  为侍卫向黄盖拱手道:“我们奉吴侯之令,特来迎接老将军!”

  黄盖鼻子有些酸,连忙问道:“感谢各位前来迎接,请问,吴侯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已有斥候先一步赶来禀报了吴侯,故而知道老将军归来。”

  “原来如此,那就烦请各位领我去见吴侯。”

  不料侍卫们却没有动身的迹象,反而从四面八方包围了黄盖,黄盖不由愣住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为侍卫干笑一声说:“为防止出意外,请老将军把兵器交给我们。”

  黄盖顿时勃然大怒,“尔等敢如此无礼!”

  “老将军请息怒,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黄盖长叹一声,这应该是孙权的意思,看来孙权要见他也并非什么好事,但事已至此,他不可能调转马头离去,只得将长枪和佩剑交给了侍卫。

  “还有匕!”

  为侍卫指着他皮靴内的匕道:“吴侯有令,所有兵器都必须上缴,也包括匕。”

  黄盖心中黯然,刘璟尚不收走他一件兵器,孙权反而如此不信任自己,简直令人齿冷,刚才黄盖还为孙权派人来迎接而感动,但此时他只感到一阵阵寒心。

  他将匕交给了侍卫,他身上再也一件兵器,侍卫又在他身上和马袋中搜查一遍,这才押着他向建业城而去,此时黄盖心已冰冷,任由侍卫们对他无礼。

  片刻,一行人进了建业城,直接来到建业宫广场台阶前,“将军请吧!吴侯在正堂等候。”侍卫们翻身下马,冷冷对黄盖道。

  这时黄盖忽然看见张昭从旁边走来,他连忙迎上去道:“军师,生了什么事?”

  张昭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这时,几名侍卫上前架住黄盖,不由分说,强行带着他快步向台阶上走去,一直走进了正堂。

  建业宫的正堂实际上就是正殿,规模完全是一座大殿,只是为了避讳才起名为‘堂’,但实质却已是僭越,这也是刘璟指责孙权僭越谋反的理由之一。

  宽阔的大堂中,孙权坐在高高白玉阶的王座上,冷冷地望着黄盖,旁边站着吕蒙、步骘等十几名文武高官,黄盖挣脱了侍卫,整理一下衣甲,上前跪下行礼,“卑职黄盖参加吴侯!”

  “黄盖,你可知罪?”孙权语气严厉地呵斥道。

  “卑职指挥军队不力,胜敌心切,中了敌军的埋伏,以致全军覆没,卑职知罪。”

  “哼?若是如此,我倒不追究你了,我是说你勾结敌军之罪!”

  黄盖头脑中‘嗡!’的一声,心中乱成一团,吴侯怎么会说自己勾结汉军,分明是朱恒勾结汉军,献了吴县城,怎么栽到自己头上了。

  “启禀吴侯,卑职没有勾结汉军,是朱恒他暗中勾结汉军,最后趁我率军出城,献城投降,才导致最后惨败,请吴侯明鉴!”

  孙权冷笑一声问道:“既然如此,怎么只剩你一人了,其他士兵呢,难道都死绝了吗?”

  “启禀吴侯,卑职被汉军包围,只有卑职一人杀出,其余士兵都被汉军俘获。”

  虽然实情略有出入,但黄盖不想说得太多,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是了,孙权连声冷笑,“好一个杀出重围,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任你红口白牙胡说,带上来!”

  孙权一摆手,片刻,一名男子被侍卫带了上来,黄盖一眼认出是他的部将陈延,也是在驿馆中和他分手,黄盖一怔,“怎么是你?”

  “老将军,怎么会不是我呢?”

  陈延冷笑一声,躬身向孙权行礼,“参见吴侯!”

  “陈将军,你和他对质吧!”

  陈延转过身,不慌不忙对黄忠道:“我相信老将已经把偷袭汉军军营失利和朱恒献城都说了,这些不会有出入,我就不赘言,关键是在驿馆中生了什么事,黄将军,我且问你,你有没有见廖立?”

  黄盖心中叹息一声,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他点点头,“刘璟派廖立来劝我投降,确有此事。”

  “廖立是汉军军师,黄将军为何不用他为人质?”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廖立光明磊落而来,我若抓他做人质,岂不是坏了江东军名头,这种事情我黄盖不做。”

  陈延连声冷笑,“说得比唱得还好听,难怪廖立叫你世叔。”

  黄盖大怒,“我不抓他,岂是为了私情,我黄盖效命江东数十年,难道我是顾私情而不管大义之人吗?”

  陈延也毫不让步,针锋相对道:“黄盖,你休要用资历来压人,我在吴侯身边,要比你更久!”

  黄盖一下子愣住了,他盯住陈延半晌,一字一句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陈延自知失言,也索性挑明了,“我原是内卫军,一直跟随吴侯左右。”

  黄盖慢慢回头,注视着孙权,惨然一笑,“原来吴侯在我身边安插了一个探子,我今天才知道。”

  孙权面无表情,冷冷道:“你不用岔开话题,我且问你,你是否已投降了汉军?”

  “老臣效忠孙氏三代,对江东忠心耿耿,绝没有投降刘璟。”

  “胡说!”

  旁边陈延怒道:“你分明接受了廖立的条件,把一千多兄弟献给汉军,自己却脱身了,若你没有投降汉军,他们会放你吗?”

  黄盖摇了摇头,“你真是一头蠢猪,我是为了保全你们的性命才不肯死战,刘璟是仁慈之君,不忍江东人口再受屠戮,才让我自行离去,你分明是一个小人,怎会理解上将之心?”

  孙权听出黄盖语中带刺,讥讽自己为小人,他再也忍不住,重重一拍桌子,“黄盖,你分明是来建业埋伏,在关键时献城,还想花言巧语来哄我,来人,给我拿下!”

  十几名侍卫冲上来,将黄盖按倒在地,黄盖见孙权只信亲卫,不信大将,心中不由万念皆灰,又想到孙坚创业不易,不由痛心之极,高声大喊:“孙权,江东将亡在你的手中,你还有何面目去见父兄?”

  孙权大怒,喝令道:“给我推出去斩!”

  侍卫将黄盖向外拥去,旁边步骘、张昭等人纷纷出列求情,“吴侯息怒,黄盖投降并无确凿证据,杀之会影响吴侯名声,请吴侯饶他一命。”

  吕蒙也求情道:“黄盖在军中威望颇高,杀之会影响士气,吴侯三思!”

  吕蒙的求情说中了孙权的担心,他缓缓道:“既然众位大臣求情,我就饶他一死,但活罪不免,将他杖打两百棍,给我严加看守!”

  侍卫将黄盖推了下去,远远只听他大喊:“孙权,无能鼠辈,你亡了江东,有何脸面去见父兄?”

  大堂内气氛尴尬,孙权重重哼了一声,起身便向后宫走去,其余大臣则纷纷摇头,心中暗暗叹息,吕蒙却有些忧心忡忡,无心去军营,回到了自己家中。

  书房里,吕蒙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喝闷酒,黄盖的回来其实是把吴郡的最后一线希望也掐灭了,尽管今天吴侯没有问到乌程县的情况,但不用问吕蒙也知道,乌程县必然也失守了,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至于让他如此闷闷不乐。

  关键是他今天无意中才知道,孙权竟然在黄盖身边安插了密探,监视黄盖的行动,那么自己身边会不会也有吴侯的密探呢?答案显而易见,吴侯连跟随孙氏三代的黄盖都信不过,又怎会信得过自己?

  这时,门开了,吕蒙妻子谢氏托着食盘走进了书房,吕蒙前妻已病故,他本有意小乔,但小乔却去了长安,并嫁给刘璟为妾,孙权有意笼络吕蒙,便令妻子谢夫人做媒,将谢夫人守寡在家的族妹嫁给了吕蒙。

  谢氏心地善良,温柔体贴,长得秀丽端庄,和吕蒙十分恩爱,她虽是谢夫人的族妹,却很少进宫去见谢夫人,在家一心一意抚养吕蒙前妻留下的两个儿子,也深得吕蒙敬重。

  “将军似乎心情不好?”谢氏放下食盘笑问道。

  吕蒙叹息一声,“江东风雨飘摇,这个时候,谁得心情能好得起来?”

  “将军也是尽力而为,实在救不了江东,也是江东气数已尽,谁也怨不得将军,只希望将军念着我们母子,不要以性命相搏。”

  吕蒙默默点头,妻子说得对,自己尽力而为也就无愧于心了,这时他想起一事,问道:“吴侯夫人今天找你进宫做什么?”

  “吴侯夫人说,秣陵县不安全,让我带着孩儿去建业宫内居住,好互相照顾。”

  吕蒙一怔,“你答应了吗?”

  “没有答应,我说要回家请示将军,她就没有坚持了。”

  “这样最好,真的打起来,建业宫反而不安全,我倒觉得秣陵县城安全一点。”

  “我也是这样认为,张军师、步长史这些高官大臣都住在秣陵城,既然不安全,让大家一起住进建业宫好了,干嘛非要让我独自一人带着孩儿去?”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吕蒙蓦地明白过来,这分明是孙权要拿自己的妻儿做人质啊!吕蒙顿时怒从心头起,‘啪!’的一声,将手中耳杯捏得粉碎。

  “将军,你这是.....”谢氏吓得花容失色。

  吕蒙忍住心中不满,淡淡道:“没什么,记住我的话,若吴侯夫人再问起,你就说我不答应,另外,你也不要再去建业宫了。”

  谢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原本邀我明天再去,我就告诉她,我身体不适。”

  吕蒙笑着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等战争结束,我们一起回老家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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