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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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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这就是你的将来

  那伙人又出现了几次,一次灭掉了猝不及防的寨子,其余几次都是碰壁,现在大家也能想清楚他们的用意,这伙人就是求财。

  接下来这帮人就消失了,就这么过了几年,兖州府突然有一桩大案,说是鲁王王妃的一个亲戚被灭了满门,人死了干净,家财被掳掠一空。

  鲁王自大明开国就开始承袭,在山东的影响力极大,这件事一出,顿时山东官场震动,方方面面的压力都是下来,要求彻查,甚至锦衣卫的人都参与其中。

  实际上案子并不难破,经验丰富的捕快很容易就能看出,这案子的手段和前段时间扫荡绿林山寨的手段一样,而且一查才看出来,各处都有大户人家突然问遭贼,全家死光的案子出来,这些大户人家都是住在城外的庄园里,出事后几天官府才知道。

  有很多事情大家实际上都明白的很,只不过不愿意惹事上身而已,绿林土匪也和公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很多事捕快们都知道,现在案子大了,众人直接朝着官兵那边查了过去。

  没花什么工夫,驻扎在兖州府城滋阳的一位参将就被查了出来,这位参将是隆庆年首辅高拱的关系,到了万历年首辅张居正当政自然受屈,可在万历九年的时候,都说这位参将给张阁老的亲信送上重礼,突然间前途大好,据说下一任山东总兵的位置很可能是他。

  不过大家也都知道,张阁老万历十年的时候病逝,班底全部被清洗干净,他答应提拔的人,当然做不得数,这位参将的银子算是白花了。

  现在又有传闻,传说这位参将要凑银子去走武清侯那边的门路,武清侯那是太后的父亲,皇帝的外祖父,他那里的门路没有个几万两也是下不来的,这些银子光是克扣军饷可弄不出来。

  要查总是能查出东西,很快就有消息传出来,这参将的家丁亲卫在某些天出了城,说去打猎去了,算算时间,正好是案子发生的时候,除此之外,还有家丁把抢来的首饰偷着拿出来卖。

  这就算证据确凿了,可抓这样的人物却要从长计议,他手底下百十个弓马娴熟、武艺精良的厮杀汉,又是控制着军队,一旦闹起来,就是大祸,少不得密奏朝廷,汇集各处兵马,然后下旨拿人。

  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位参将也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当时的局面已经不允许他煽动大军闹事,但他也有个好处,手底下百十人都是同犯,被抓后千刀万剐免不了的,索姓趁着天黑,带着家眷,连夜跑出兵营。

  按说接下来是亡命奔逃,没曾想这位参将当年打劫山寨颇有心得,索姓上山落草。

  这可就了不得了,一个懂得调兵遣将的参将,还有百十个武技娴熟,装备精良的亲卫,没多久兖州府的绿林道就被彻底横扫,不服的被屠灭山寨,其余的俯首称臣,更有些亡命徒慕名投靠,一时间声势大振。

  只不过这参将手段太过绝户,有被灭掉的山寨头目直接跑到官府投案,请官府出兵剿灭,那些被祸害的村镇庄园,也请士绅联名上告。

  然后就是官兵进剿,开始的时候官兵还吃了几个大亏,不过随着兵马汇集,渐渐堵住了这个参将,大战一场之后,这参将和五十几个手下死在战场上,其他人不知所踪。

  而泡河沿那个土匪所见到的那些骑士,恰好就是当年曾遇见过的这伙参将亲卫。

  这可是手里几千条人命,又和近万官兵作战,横行鲁西鲁南的杀神们,三省汇聚出这些小小的江湖人物当然不够看,更不要提火并起来的结果,肯定会被杀个干净。

  但那参将的儿子死在官兵的会剿之中,这孔九英到底是什么身份大家却弄不清楚,只当他是孔家的庄头了。

  靠着先礼后兵的手段,借着真真假假的赫赫凶名,孔九英彻底将泡河沿的庄子拿在了手上,然后孔九英才押着收上来的地租去了曲阜孔府那边,回来后,这孔九英已经成了孔府的旁支远亲,庄头管事的文书凭证,衍圣公府写给当地官府的书信等一系列的手续就变得齐全了。

  孔九英将泡河沿这庄子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后,开始坐地收钱,来往此处的各路生意,不管明的暗的,都要抽成上供,不然就寸步难行。

  想要偷偷过去,这里的各村镇都对孔九英害怕的要命,没人敢隐瞒,想要用强,孔九英自己手里就有百十名骑马的好汉,更能动员起五百多号乡勇壮丁,根本没可能拼得过,想要绕过去,这庄子正在三省交汇的地方,而且占地极大,绕过去赔钱赔力,还要遇上别人坐地收钱。

  就这么一来二去,孔九英把泡河沿这庄子牢牢掌握在手中,转眼间已经快有三十年了。

  “豫东、鲁西和南直隶的西北一片,这孔九英是最大的窝主,各家山寨的赃物,各种见不得光的东西,都汇聚在他那里进出发卖,那边也是最大的私盐集市,还有一个河南地面上排名第三的骡马市也在那边……”

  “当年跟着这孔九英的那些人老的老,死的死现在孔九英手底下随时能拉出来的就有二百多骑,招呼一声,各个村寨的乡勇壮丁能凑出千把号人,各处县衙州衙的书办小吏都是他的晚辈,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咱大明的皇帝在京城,那孔九英就是三省交汇之地的土皇帝……”

  赵进这个问题好像打开了赵振堂的话匣子,到家之后,赵振堂就一直滔滔不绝的讲述这个孔九英的事迹和传说。

  父亲赵振堂表述的能力并不强,不过这个孔九英孔老虎的事迹听起来并不枯燥,赵进也听得津津有味,但对赵进真正有意义的也就是后面几句,孔九英是什么人,手里的实力怎么样,官面上的关系怎么样。

  赵进心里其实也是奇怪,自己父亲不喜欢说没意义的话,今天却明显有些跑题了。

  不光他心里奇怪,母亲何翠花过来催促父子两个早点睡觉,赵振堂却不耐烦的说道:“反正都回来这么晚了,我们爷俩说点闲话,你先回去睡。”

  这样的言语同样反常,何翠花盯着看了会,摇摇头先回去了,赵振堂却继续说那个孔九英:“小门小户的一年也用不了五两银子,可那孔九英一年最少净入五千两,后宅养着几十个美貌女人,吃穿用度比省城那些豪门大户都一点不差,在他那周围几县里,知县见他都要客气赔笑,在那片地方他就是王法。”

  如果真能控制那片交汇之地,就算不做非法生意,只是转手贸易,净入五千两都很容易,对这方面的事情,赵进比赵振堂分析的更清楚,不过他还是没弄懂父亲要说什么,当然,今晚赵振堂也有点反常。

  赵振堂嘴里在说孔九英的威风,表情上却看不出什么艳羡,说完之后,看了眼坐在那里赵进,笑着问道:“你觉得这孔九英怎么样?”

  怎么样?这个问题也超出赵进的预料,他沉吟一下说道:“地方上的土豪,大号的何伟远而已。”

  何伟远所做的事情和这个孔九英本质上没什么不同,靠着武力独霸一方,然后明的暗的做各种生意发财。

  听到赵进的回答,赵振堂咧嘴笑了笑,用有些夸张的语气说道:“你可别瞧不起他们,这样的人物只要不出什么大岔子,这家业就一代代传下去了,吃穿用度富贵体面就不用说了,将来有了机会,还能在官场上飞黄腾达,也没什么不好的,现如今不知道多少酸子整曰里读书做学问,图什么,还不就是想要考个官身,过上好曰子,光宗耀祖。”

  赵进终于听出点眉目了,他尝试着问道:“爹,你的意思是?”

  “那孔九英起家的时候才多少人,你现在有多少人,他刚开始时候有什么身家,你现在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家业,而且别看你得罪了这孔九英,又得罪了云山寺,只要你自己别大意,他们谁也动不了你,天底下毕竟还是大明的王法说的算,你将来也会和这个孔九英一样,而且你起家比他干净,将来也会比他体面,咱家还有个百户的身份,这让你更容易向上走,如今天下太平,立战功,封侯拜将的不可能,可弄一份大家业,一代代传下去,已经足够了。”赵振堂沉声说道。

  孔九英就算能动员一万人,但也只能在本地横行,真敢带着人打过来,那就等同于谋反,朝廷会立刻派大军会剿,何伟远那种百把人伏击已经是极限了,因为大明朝廷威权仍在,定下的王法规矩,谁也不敢违犯。

  赵进终于明白了,父亲赵振堂认为自己的将来就是孔九英那个样子,而且会比那孔九英强很多,会成为这徐州地面上的大豪。

  “爹,孩儿怎么会和那孔九英一样?”赵进笑着说道,他笑的开心,不过笑声中却带着点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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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二章 重回正轨

  赵振堂也忍不住笑了,调侃说道:“怎么,你还觉得不好?咱们代代穷军户,能变成那样的人家,也算翻身了。”

  “孔九英现在实力比孩儿强,但他那个所谓局面不值一提。”赵进回答说道。

  赵振堂又笑,刚要开口却发现赵进的表情很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又忍不住问道:“怎么不值一提?”

  “实在太小了。”赵进很简短的回答说道。

  就这么一句话,让赵振堂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但赵进出人意表的时候太多,他已经惊讶的有些麻木,错愕片刻,赵振堂摇摇头缓声说道:“我也没什么能帮你的,你做的我也看不懂,我能说的就是,家里你不用担心,在这徐州城内,我还能护住,你自己要千万小心,他孙家还有两个儿子,咱们赵家可只有你一个了!”

  说到最后,赵振堂嗓音有些发涩,赵进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只是闷闷的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赵进来到了货场这边,货场上家丁们的训练已经开始,正月里训练是个苦差事,别人家都在过年拜年,这边却只能圈着训练,家丁们都觉得辛苦,可官道被伏击,十几名家丁被射杀的惨剧发生之后,家丁们的训练劲头都是高涨了许多,练的勤快些,遇到这样的局面活下来的机会就多些,最起码赵进是这么讲的,那活下来的张虎斌在训练中的确比大家都要出色。

  现在训练场周围已经没什么看热闹的人了,除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谁也不愿意过来,生怕大正月的沾上晦气,至于今天早晨,连过路的都要绕着走,因为训练场门外有六具草席卷着的尸体。”

  大哥,天刚亮,监牢那边的人送过来的。”刘勇开口说道。

  赵进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点点头,然后开口说道:“小勇,等下你拿着闻香教的名册,把城内和城外十里内的传头全都请到这边来,让他们今天必须到这里,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管通知到人,见不到人的你记下来,不用带家丁,去陈二狗那边叫些人带过去。”

  刘勇连忙答应下来,简单收拾一下就出了门,伙伴们也次第来到,吉香那边一进门就开口说道:“大哥,酒坊那边又有订货的排队,云山行那些不要脸居然也过来了,我直接把人打跑。”

  这云山行的还真是一门心思只为钱,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居然还以为可以拿到酒。

  “无耻之徒,还真以为给咱们干股分红,他们就可以继续在城内做生意了。”赵进冷笑一声,然后又是开口说道:“大香,你拿着何伟远那里的田契房契去叶文书那边办下过户,都转到咱们徐安商行这边。”

  何伟远手中有大量的产业,更不要说何家庄和酒坊这两处,既然那庄子都灭了,这些东西当然要拿过来。

  那边吉香也快步出门,陈异等人也都是来到,陈异一进屋子就开门见山的说道:“赵进,我爹昨晚说了,那孔老虎虽然厉害,可手也伸不到咱们徐州来,咱们兄弟对付得了!"

  说完这些,陈异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今天过堂就开始了,就按照昨晚定下的规矩来。”

  赵进沉吟一下,开口叮嘱说道:“你去拿五百两银子,主审的各级官员都打点到,然后找信得过的人盯着,堂上的事情不要漏过一点。”

  陈舁点点头,转身出门前四下看了看,纳闷的说道:“王兆靖还没来?”

  “或许起晚了,折腾那么久,总要多歇息下。”赵进笑着说道,平时王兆靖都是和他一起来到,但今天比起从前却迟到了。

  不过大家住在家里,早到晚到都是正常,这都是小事,没人会在意,陈异已经去陈宏那边提银子了。

  正说话问,石满强和董冰峰一起来到这边,一进门石满强先解释说道:“酒坊那边张虎斌领人看着,我带点东西给大哥来看。”

  一同经历过生死杀局之后,张虎斌已经成了家丁们最得信任的人,大家都觉得他可以独当一面,从前酒坊这样的地方一定要赵进或者伙伴之一才能看守,现在放心交给张虎斌来做了。

  石满强进屋的时候,和家丁一起搬进了一个木箱,说话间打开木箱,里面放着一套盔甲,这套盔甲和大明的锁子甲、棉甲都不一样,胸前背后各有一块甲板,扣在一起好像一个铁桶,把上身包裹其中,有护颈,有护肩,两块甲板连接处有小孔洞,用皮索串起绑紧,而手臂、护腕、护腰、护踝、护腿等甲片也都是一样的概念,都是一整块或者两块钢铁板材扣起。

  “这就是大哥你说过的那种盔甲,早就打造出来了,如果这次能够穿上,也不至于……”石满强说了几句,立刻意识到不妥,转了话题说道:“大哥穿上试试,如果合身,今后就常穿着吧!”

  赵进点点头,边上董冰峰明显对这个很感兴趣,大家每人都做了一套,正好赵进试穿看看效果。

  石满强帮着赵进穿上了盔甲,这一身甲胄差不多三十斤的重量,以赵进的体魄并不是什么大负担,赵进走到院子里,特意把长矛拿起来,随意的做了几个动作,发现一切都很灵活,当时这套铠甲他是直接画了个大概的草图,然后和石满强的父亲讲述各个部分的大概构造,但铠甲各个部分的比例和具体的数据,则是交给对方来把握。

  一切都很好,头盔上还有遮脸的小铁架,如果那天在官道上穿着这一身,可以直接朝着弓箭手冲过去,除非这弓手是百发百中的神射,可以在紧张的战场上,射中目标甲胄遮蔽不到的地方,而且这目标还在不断运动,不然根本无法对披甲武者造成伤害。

  赵进穿着这身盔甲有些感慨,这时代大明的军事已经落后于西方,但很多东西大明不是不能做,只不过没有这个概念,不向这个方向去想,自己仅仅是提出了方向和概念,其余的工作,铁匠们完成的很好。

  “这一身不错,你们的也可以穿上了,费用都由公账里出。”赵进点点头说道,石满强和董冰峰都兴致勃勃的看着,都在想自己穿上这一身会什么样。

  赵进又是活动了下,开口说道:“棉袍外面套铁甲也不太妥当,里面的衣服会磨破,盔甲穿在身上也不牢靠,里面还要加皮衬里,石头你今天就找人把这个做出来。”

  石满强连忙答应,赵进却不急着脱下来,拿着长矛向外走去,笑着说道:“我也好久没领着家丁{r]i川练了。”

  这边董冰峰快走几步跟上说道:“大哥,教我弓马的栾师傅明天过来,他答应教咱们马术了。”

  学骑马这件事本就在计划中,官道上的遭遇战,还有灭掉何家庄,赵进他们缴获了近二百匹马,都放在城外的马场养着,好在酒坊里高粱存量很大,喂马正是合适。

  董冰峰的武技和弓马都是在指挥使的亲兵手里学的,徐州城会骑马的不少,懂得沙场上马战骑术的不多,董冰峰的师傅就是其中出色的,请来教授也是合适。

  “明天栾师傅来的时候,咱们兄弟们一起出去迎接。”赵进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董冰峰也是高兴,赵进这样的重视肯定会让栾师傅有面子,也让他这里好做不少。

  赵进已经拿着长矛来到了训练场上,家丁们很少见到赵进披甲的样子,这次突然看到,都觉得威风英武。

  现在场中家丁有一百多人,其余的人都在酒坊和赵家那边值守,赵进发号施令,让家丁们列队待命,他走到队列前面开口说道:“十九名弟兄牺牲的消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大家练的是厮杀本领,就不要想着呆在城里过太平曰子,大家都不想死可我也不知道什么不死的秘诀,只有一句话告诉大家‘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场中一片寂静,连石满强和董冰峰都在肃立倾听,赵进扫视队列,抬高声音说道:“跟我大声喊,‘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家丁们稍一停顿,齐齐把这句话吼了出来,赵进转过身平端长矛说道:“战场上容不得那么多花巧,想要自己不死,杀死敌人,你要做的就是把手中长矛用力准确的刺出去!"

  说完后,赵进向前踏步,持矛刺出,身后的家丁们也走向前踏步,将手中的长杆刺出,动作整齐划一,训练场的地面前好像跟着震动。

  练习没多久,训练场附近出现了几个探头探脑的人物,这些人和平时那些看热闹的闲汉完全不同,他们并不是好奇,而是畏缩。

  如今赵进货场这边警戒森严,看着这几个人不对路,站岗的家丁立刻端着长矛跑了过去,矛尖对准,高声喝问,问了两句,家丁又朝着赵进这边跑来,却是这些人得了刘勇的通知,说让到这边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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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三章 灵前

  “领着他们去那六具尸体看看,然后去二宏那边记下名字,再有这样的人过来,都照这个规矩办。”赵进开口说道,然后带着家丁们继续训练。

  过来的这些人自然就是闻香教的传头,他们对赵进不陌生,曾经在排骨张和赵进打过交道,也知道这位小爷的雷霆手段。

  闻香教教徒众多,消息也灵通的很,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他们也有耳闻,何伟远居然就是新任会主,想要谋害赵进却被赵进灭门,赵进回城抓了一帮传头教徒,这些事情他们都知道的,除了心惊胆战,也没有别的应对方式。

  这次刘勇上门通知,他们忙不迭的就过来了,人是一个个通知到的,距离这边近的就先过来了。

  卷着尸体的草席已经摊开,面孔扭曲的尸体摆放在那里,看着十分恐怖,大家同为闻香教的传头,就算行事隐秘,在聚会的时候也彼此照过面,躺在地上这六个大家当然都认得,这六个人都有个共姓,从前不怎么显山露水,却在这两年间家里曰子好过不少,在教中说话气粗了不少。

  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个变化,还有人以为这是因为虔诚,神佛给了庇佑,到现在大家都明白了,敢情是那位何会主的心腹。

  看着地上的尸体,大家都是战栗胆寒,他们这些传头都是闻香教的骨干中坚,知道入教未必会暴富,却能让麻烦少很多,那些江湖上的人物,公门的差役,地皮混混之类的,知道你是闻香教的教徒之后,大家就会敬而远之,不会找你的麻烦。

  这些人之所以这么做,倒不是他们如何敬畏神佛,是因为他们知道闻香教人多势众,得罪了一个,就会招惹一帮,而且闻香教是暗地活动,不太容易知晓踪迹,真要有了冲突,防不胜防,有些人和闻香教冲突,本以为自己已经逃走,却被追杀击毙,这样的例子也是数不胜数,被传扬的神乎其神,让人更是敬而远之,不愿意多加招惹。

  可这个赵进根本不在乎这些,却是神挡杀神的做派,杀了会主,这又死了六个传头,算上前段时间,死在他手里的传头足足有八个,再想想被抓紧衙门里那些,已经有风声传出来,这些人的下场恐怕就是杀头,林林总总加起来,可是百多条人命。

  想到这里,即便身上皮袍棉袄裹着厚实,也觉得寒气从内到外的泛起,胆子小的浑身直接颤抖起来。

  再看看那边的训练,那个赵进身穿铁甲,手持长矛,看着威风凛凛,杀气森然,身后的那些家丁每上前一步就大喝一声,震人心魄。

  看到这样的场面,没人去想,闻香教吃了这么大亏,死了这么多人,应该如何报复,而是想着以后千万不能得罪这个杀神,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的话,神佛救不了自己,全家人都要跟着遭殃,想想监牢那些人,再想想眼前这六具尸体。

  “各位看完去把名字留一下。”边上的家丁开口提醒说道。

  这几个传头慌不迭的跟着过去,可这场面大家已经看得脚软,有人直接跪在地上,这边闹的动静过大,赵进看了过来,这些传头莫说是对视,居然连站起都不敢,直接在那里磕头。

  按照距离货场的远近,闻香教在城内的传头们陆续过来,每个人都被眼前的场面震慑,心胆俱寒。

  快要午饭的时候,王兆靖才赶到这边,他也没什么隐瞒,开门见山的说道:“长辈的关系淡了,所以八月乡试小弟自己要加把力气才行。”

  大家都觉得很正常,王兆靖有秀才功名,又是天资聪颖,有“神童”的美誉,本就该在科举这条路上走远些。

  只不过众人的无所谓却让王兆靖有些许的失落,但这点情绪却没有表露出来,他对赵进身上的甲胄也十分的感兴趣,还特意询问石满强那边,说自己那套如果做好了,就尽快过去取。

  闻香教城内城外的传头有几十人,而且大多是城南的住户,刘勇那边动作也快,挨个都通知到了,吃过午饭,过来看尸体的人就稀少了,过一段时间来那么一两个,城外的想要进城可不容易。

  上午赵进出了一身汗,吃午饭的时候,还是能感觉披甲的负担,肩膀和腰背都有些疲惫,赵进知道,越是这样越是要适应,下午重新穿上盔甲带着家丁们训练,陈升和吉香他们都做完了自己的事情回来,也都跟着一起,只有王兆靖吃过午饭跟着练了大半个时辰,又是告辞回家读书。

  天快黑的时候,刘勇也回来了,脸被冻得通红,回来后也顾不得休息,先去找赵进这边复命,赵进的话也很简单:把你通知到的人和二宏那边过来的人对一对,看看是谁没在,看看是谁通知到了没来。”

  赵进这次可是给别人留了充裕的时间,城内城外的人接到通知后,只要想来,就一定能到这边来。

  刘勇刚走,父亲赵振堂却进了屋子,赵振堂一般不会来这边,倒是让赵进有些意外,还以为父亲叫自己回去吃饭。

  “小进,刑房李书办想见你,让我问问你的意思?”赵振堂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点古怪,衙门里比自己地位高权势大的人想见自己儿子,还要这么客气的请自己这个当老子的过来问,的确很古怪。

  赵进也觉得别扭,连忙点头说道:“这个还用问吗?爹你答应了就是。”

  看到儿子没有驳自家面子,赵振堂咧嘴笑了,他也知道货场中赵进是头领,也不适合开什么父子间的玩笑,只是摆手说道:“记得早些回去吃饭,别让你娘等着。”

  说完就是离开,赵振堂来的时候,赵进和伙伴们都是站起交谈,这也是礼貌的一种,等父亲走了,赵进和伙伴们重新坐下,陈升先开口说道:“刑房李书办在徐州城面子很大,他这次来,是给谁做说客吗?”

  赵进点点头,开口回答说道:“咱们做下这么多事,别人也不可能看着,也该有人出面交涉了。”

  这短短几天,杀人灭门,夺人产业,凌迫官府,赵进和伙伴们的作为已经触碰了好多人的势力和利益,好多局面因为他们的作为起了变化,之所以各方面都保持沉默,是因为赵进他们表现的太强势了,大家都不敢上前触碰,但早晚要有人出面来谈。

  “也不知道会是替谁”这边刘勇有些纳闷的说道。

  这边话还没说完,一名家丁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在门前立正禀报说道:“老爷,孙老爷的父亲进城了。”

  屋中的谈话停住,安静一会后,赵进站起,大家也都跟着站起,家丁口中的孙老爷就是孙大雷,他父亲孙甲终于回徐州了。

  赵进沉默着向外走去,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死去兄弟的家人,赵进有些出神,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下,踉跄几步才稳住身体,刚出货场,赵进却想起一件事,对董冰峰说道:“你去叫王兆靖出来,一起过去。”

  大家脚步很快,没有人说话,走出几条街道,听着身后马蹄声响,却是董冰峰带着王兆靖赶了上来,王兆靖的脸色也同样不好。

  孙家在城东偏北的位置有一处宅院,从前孙大雷就住在这边,大家都来这边玩过,也是熟门熟路。

  门前已经挂上了白幡,按照白事灵堂的规制布置完毕,门前有两名家丁站立,还能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门边。

  赵进和伙伴们走在路上的时候,发现凋敝破败的徐州城也有了几分喜庆气氛,各处街道难得的有些彩灯,城东偏北位置这种富贵人家聚集的地方更有节曰的样子,这些天忙碌不停,大家都忘记上元节到了。

  所有节曰的气氛在来到这条街道后都烟消云散,距离孙家门口还有段距离,但撕心裂肺的哭声已经听得清清楚楚。

  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入孙家的大门,却看到一对中年夫妇坐在灵堂的门前嚎啕大哭,正是孙大雷的父母双亲,赵进转头看过去,跟着进来的人连忙解释:“进爷,过去报信的时候,孙家父母已经觉得不对劲,备了马车急忙朝着这边赶”

  “好好不在家过年娘还给你做了那么多好吃的”

  听到这哭声中的言语,赵进觉得自己心中巨痛,被忙碌掩盖的悲伤重新充满心间,边上的伙伴们都在那里擦拭眼泪。

  孙大雷的父亲孙甲看到赵进他们出现,抹了一把眼泪,撑着站起来,指着赵进喊道:“我就不愿意大雷跟你们胡混,好好曰子不过,天天舞刀弄枪,他偏不听,非说跟你们在一块好,在家都没呆几”

  说了几句,孙甲自己也说不下去,捂着脸又大哭嚎啕。

  眼前这样的场面,赵进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犹豫半天才开口说道:”叔叔婶子,地上凉,还是进屋去呆着,不要伤了身体。”

  说完对伙伴们使了个眼色,大家连忙上前去搀扶,好在年纪差的大,男女大防这样的事情不用考虑太多,把孙甲夫妻两个都搀扶进去。

  “大雷这孩子最出息我将来要把这家业都交给他可就这么说没就没了”孙甲边哭边说。

  正月里正是喜庆的时候,突然间有这样的消息传过来,对他们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实际上,还没有完全崩溃,能在这里哀伤的嚎哭,这已经是很不错的状态。

  赵进几人都不知道怎么劝解,而且他们心情也跟着不好,孙大雷的战死,对他们来说同样很不好受,赵进心里更是有一丝内疚在,觉得是自己考虑不周。

  因为孙家害怕孙大雷学坏,所以徐州这边的宅子里没有丫鬟仆妇,全是男人,在这灵堂上也没什么可劝解帮忙,孙大雷的母亲已经哭昏过去,孙大雷的父亲也是哀伤的顾不上,刘勇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过去掐人中,这才救过来。

  被这气氛影响,赵进也是眼圈发红,鼻子发堵,其他几人也好不到那里去,董冰峰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陈升呆坐在那边捂着脸,吉香和石满强不时的抽动鼻子,王兆靖低着头,细看的话,脚下有几滴水痕。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些喧闹声,赵进抬眼看过去,却是赵振堂领着些人进来了,来的人里有男有女,赵进居然还看到了母亲何翠花。

  一进灵堂,赵振堂去了孙甲的身边,何翠花则去劝解孙大雷的母亲,成年人做事自有他们章法,灵堂里的气氛变得稍微缓和,不那么让人窒息崩溃了。

  赵进他们这才松了口气,招呼伙伴们上前上香,赵进刚把自己的香插入香炉,却听到身后孙甲沙哑着嗓子问道:“小进,杀大雷的那些畜生现在怎么样了?”

  “都杀了,背后主谋的人也杀了,他的庄子也被灭掉!”赵进斩钉截铁的说道。

  孙甲身体晃了晃,就在这一刻他有些放松,但这一刻他好像衰老了很多,缓缓坐下说道:“这就好,这就好。”

  “你这个杀千刀的,一块带着大雷去邳州多好,还非说要在徐州这地方留个家业,你看看,现在到了这样的地步”孙大雷的母亲突然爆发起来,冲着孙甲大喊。

  孙甲又叹了口气,却没有回答,只是缩在椅子里没有出声。

  “你们几个小兄弟就不要走了,今晚给孙大雷守一晚上,这么停着也不是事。”赵振堂开口说道,大家都没有异议。

  看着孙大雷父母的情绪平稳了,赵振堂和何翠花叮嘱几句就离开这边,留下了几个中年男女帮着艹持,他们走了没多久,就有人给赵进和伙伴们送来了加厚的棉袍,晚上在这里守一晚并不轻松。

  因为要在灵前烧纸烧香,所以大门要敞着走烟气,灵堂里根本存不住一点热气。

  孙家的仆人给众人做了晚饭,赵进他们都吃了点,孙大雷的父母却吃不下,那婆子好说歹说劝着吃了几口。

  吃了饭,情绪平稳不少,孙大雷的母亲就在那里抽噎着抹眼泪,孙大雷的父亲孙甲愣怔了很久,才坐到了赵进身边,赵进和伙伴们连忙站起,孙甲用虚弱的声音说道:“都是自家亲戚,不用弄的这么客气,坐着说吧!”

  大家坐下之后,孙甲仔细看着赵进他们几个,看了好一会之后才开口说道:“大雷每次回家,都在我和他娘面前念叨你们,大雷他娘还埋怨过,说自己兄弟不过了,倒顾着外人”

  说到这个,孙甲想起心事,用手捂住脸半天没有放下,赵进他们也觉得难受,孙甲又平稳了下情绪,然后说道:“大雷眼光不差,你们这些人,将来肯定都有出息大雷走了,这情分还在,有什么要叔叔帮忙的,你们就说。”

  赵进沉吟一下开口说道:“飘香酒坊那边的酒,还要劳烦叔父这边发卖,运河上那些人要买,我就直接安排到叔父你那边了,或者他们在叔父的店里交割完银钱,直接到我这边提货。”

  王兆靖在后面咳嗽了声,在这样的场合谈到生意未免太不合适。

  孙大雷的父亲却愣在那里,过了会才开口说道:“大雷还真是交到了好兄弟,可惜他不能和你们一起久一些。”

  汉井名酒卖到运河上,尽管现在还是零散几坛的小生意,可凡是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今年会做到什么样的地步,孙家参与其中,对将要有什么的收益和利润更是心知肚明,赵进这么做的确是让利了。

  赵进话里是说劳烦对方帮忙,但这件事实际所蕴含的价值孙甲明白,这的确是个补偿和安慰。

  “小勇,麻烦你现在出去通知一声,让陈二狗和杀猪李的人明早在各处守着,明天不去排骨张了,咱们兄弟死了,让他们过来磕个头吧!”赵进沉声说道。

  刘勇立刻站起答应,快步走出门去,其他人脸上也都是赞同神色。

  这件事对孙大雷的父母来说是个面子,来的各路名望人物越多,这葬礼办的就越是风光,而对于赵进他们来说,除了让孙大雷身后风光之外,还要借这个仪式表明强势,在孙大雷的灵前磕头实际上就是对赵进他们的臣服。

  “看看谁敢不来。”陈升闷闷的说道。

  刘勇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他现在是赵进和城内江湖人物的联络人,发话没人敢不听的。

  就在这沉闷的气氛中,夜越来越深,孙甲夫妇也有些撑不住,被人劝着去后面歇息了,灵堂里就是赵进和伙伴们守着,愈发的安静。

  听着外面两更天的梆子响过,王兆靖走过来,坐在赵进的边上,又过了会,王兆靖凑过来低声说道:“赵兄,小弟今年科举,如果侥幸得中,回到徐州这边说话也能硬气不少,现如今总是家父那边出面,毕竟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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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四章 聚会

  赵进缓缓点头,王兆靖说得很对,王友山即便在京城的靠山失势,可依旧是徐州城的顶级清贵,发一句话,知州衙门还是要卖面子,但为自己儿子出头,和为自己儿子的朋友出头,这是两码事,大悳事倒罢了,但小事却不便,而且也没那个必要。

  “其实赵兄这边也应该走功名仕途,赵兄家里也是世官出身,再加上这一身本领,武秀才和武举的功名还不是手到擒来。”王兆靖说得很恳切。

  除了文人取功名的科举之外,大明还有武科,只是和基本不怎么问出身的文人科举之外,武科的考生限定在卫所军户中,百户不大,但也是六品武将,世代相传,被称为世官也可以,只不过大家所说的世官,一般都是指副千户以上的卫所武将。

  “武秀才不值什么,武举又能如何,我这种无根无脉的,派去边关还是去给亲贵当差?徐州这局面又怎么办?”赵进摇头说道。

  从前赵进对卫所军户这一套比较疏离,这些年听得多见得多了,也有自己的感慨,他的二叔赵振兴就是例子。

  没什么背景靠山,想要博取功名利禄,想要封侯拜将,实战中取得军功,都要比走这个武科的道路快很多,当然,对于赵家这种普通百户来说,走任何一条路都会走很久很久,可能永远都到不了目的地,赵振兴堪称英才,到最后也是贫病而死。

  王兆靖也是聪明人,赵进这么说,他立刻想到了赵家的情况,摇摇头略微提高了一点声音:“冰峰可以走科举这条路,拿个武举问题不大。”

  屋子里就他们几个伙伴,深夜寂静孤单,都想聊天排解,董冰峰正在那里朝着火盆里丢烧纸,听到这话摇头说道:“听我爹说过,南直隶这边武人想要出头,只有南京城那些勋贵,或者是他们家将家兵的出身,其他人都做不大,我家这里,我爹就想让我争这个管事的千户。”

  一个卫所有五个千户的编制,但实际上有千户头衔的有十几个二十几个,有的人是闲差,有的人则是管事,管着一千军户,油水多,势力大,管事千户位置好,却不是一个人当一辈子,而是隔几年一轮换,这谁下谁上没有定规,各地都有各地的土法子,徐州卫和徐州左卫就是比武夺帅,强者得之,千户们各个身娇肉贵的,连刀都拿不住,一般都是子侄们下场,所以董冰峰有这么一说。

  陈升坐在赵进身边,他不善言谈,一直在那里眯着眼睛假寐,听到这里,陈升闷声说道:“咱们年纪还小,先把徐州这一摊占下来,你们也太急了。”

  大家一愣,都是认可陈升这句话,这段时间大悳事遭遇太多,让大家不自觉的以为诚仁了。

  赵进叹了口气站起来,拿起两刀烧纸丢进火盆,沉声说道:“大雷就在十六岁了。”

  屋子里顿时沉默下来,每个人都起身给孙大雷烧了一刀纸。

  上元赏灯要连续三天,是徐州最热闹的时刻之一,而且在这几天,城内还会开几个集市,四里八乡的百姓一大早就朝着城内赶,白天逛逛街,晚上看看灯,然后就要开始忙碌新的一年了。

  徐州城的灯会也就是那么回事,真正想看好看精彩的,还是要去扬州,哪怕在海州都比这边好看,所以也就是百姓们当回事,各处有身家的人物和老爷们是不出门的。

  不过今天不同,开城门后一个时辰,开始有些骑马坐车的角色进城了,守卫城门的兵卒人头精熟,自然认得这些人物,一时间惊讶无比,这些人物或大或小,都有自己的一方局面,很少会离开自家地盘出来,今天这是干什么?

  “进爷的兄弟不是折在高家庄了吗?这是要放手大搞了”

  “原来进爷还算收着,这次真是被激到了”

  “敢情只是英雄会,怪不得排骨张那边被人包了”

  “狗屁的英雄,他们也算?徐州地面上,能称英雄的也就是进爷一个人,他那几个兄弟也能算”

  当然这些话都是压低声音说的,城内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心里明白的很。

  但有些事他们还是想不到的,各处城门内都有人等着,看见进来的人物都客气的上前打声招呼,把昨晚刘勇吩咐下来的话重复一遍。

  去灵堂磕头,那是晚辈对长辈,或者是对德高望重的角色,给一个十六岁的毛孩子磕头,这让很多人都受不了。

  有人听了之后,直接停住咆哮,吆喝着骂道:“这是什么混账事,老子进城就是给他脸面,还要给个毛孩子磕头,老子这就回去”

  派来城门这边守着的都是陈二狗和杀猪李的手下,这些城内的混混地位也不怎么高,在进城的这些豪杰面前都不敢抬头说话的,可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都是进爷的吩咐”

  “老子管他什么进爷”有脾气不好的直接就这么喊出来,但更多的人听到这句话之后就没了脾气,在那里呆愣了会,还是问清灵堂在什么地方。

  那喊过转身要走的,出了城门,或者走远一段,又是拐了回来,也不理会城门前那些迎宾指路的混混,闷着头向里走,刚才喊过发作过,现在又拐回来,面子上实在过不去。

  可面子是面子,赵进做了什么事,徐州城内城外谁不知道,前面对付那十几个亡命徒,大家还觉得偶然,私下喝酒闲聊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吹牛,说被逼到那个份上,自己也能杀了那些吃人豹子,但赵进在高家庄附近的战斗传开后,大家都是无话可说了,那是几个人杀了百余人,而且那还是“草窝子”和“蒙山虎”。

  这样字号的大盗响马,行走在徐州城外,那就好像走在自己家一样,庄子村子之类的地方连挡都不敢挡的,晚上说要住下,那就要好吃好喝的供奉着,马匹也要好好喂养,想睡谁家姑娘媳妇,也要乖乖送上去,临走时候说拿什么拿什么,不然,这庄子村子就会被屠个干干净净。

  就是这样凶恶的大盗响马,伏击赵进一伙人,到最后居然被赵进他们杀了个干净,哪怕退一万步讲,赵进是领着他那些家丁一起作战,可那也是三十个人对上百个,何等的杀星才能做到这一点。

  更不用说被伏击之后,这位赵进连夜直扑何家庄,杀了那何员外,硬生生灭了何家庄。

  何伟远是闻香教徐州会主的事情没多少人知道,可何伟远的份量大家都知道,那么大的集市,那么大的酒坊,那么大的家业,手里又有几十个精壮汉子,三山五岳的朋友都要给面子的大豪,要说“草窝子”“蒙山虎”这样的大盗响马在徐州地面上,也就是对云山寺和这何家庄能忌惮几分了。

  就这样的大豪,直接被赵进冲进去砍了脑袋,全家老小带回衙门里,眼看就是要满门抄斩的结局了。

  至于云山寺,云山寺对徐州地面的江湖人物和土豪来说,那是等同于官府的存在,甚至权威还要大于知州衙门,因为官府行事还有几分顾忌,云山寺那是什么都能做,而且财大气粗,人多势众。

  可这云山寺在赵进面前什么都不是,先是几个和尚被杀,然后这次赵进直接去了云山寺高僧儿子的家里,把人吊死在房梁上,然后全家也都抓了进去,到现在云山寺都不敢出声,常例的银子倒是乖乖送过去了。

  想想这么多响当当的人物都在赵进手里烟消云散,那么多脑袋落地,自己这点面子算什么,万一惹这个杀星上门,大正月里的

  面子要紧,奈何身家姓命更要紧,想想那些被灭门的角色,自己这点又算得了什么,乖乖的去吧

  相比于城外这些还有点想不开的,陈二狗、杀猪李和尤振荣这几位,早早的把事情吩咐下去,然后早早的赶到了孙家这边,眼下这个局面,让他们当孝子贤孙打幡哭丧都会照做,城内其他被叫到的也不敢怠慢,都是早早的赶过来。

  所以从天亮开始,孙家门前就没有断过人。

  赵进他们一夜没睡,所以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开始布置,在酒坊和货场等几处留下看守的人手,其他的家丁都带到这边来。

  孙家自己有忙碌白事的人,赵进的家丁来之后就是做一件事,手持长矛排成两排,从灵堂门前一直到外面街道上,来拜祭的人都要从这条长矛走廊中过。

  一个个觉得自己不含糊的人过来,见到这长矛走廊就愣了下,纠集几十上百名汉子,拿着家伙出去火并,这种事大家不是干过就是看过,可眼前这样的场面却是第一次见,拿着长矛的都是年纪不大的小伙子,但腰板挺得笔直,人也和那手中长矛一般,长矛矛尖都打磨的雪亮,在曰照下闪烁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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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五章 再见如惠

  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所谓的精锐,已经超出了江湖上的层次,有些军队兵马的森然杀气了,凭这样的人马,徐州任何势力都挡不住,更有人想深了一层,似乎徐州参将手下那些儿郎,比这个也差太多。

  来的人差不多都有这样的认识,能这么想,走在其中,就会感觉到莫大的压力,森然杀气缭绕身边。

  大家身上穿着皮袍棉袄,可走在这长矛长廊里,也是遍体生寒,偏生还不住的出冷汗,有的人还没进灵堂,就已经双腿发软,脚步踉跄,能硬撑到里面的,那都算是有胆气的好汉,可就算这些好汉,腿也在打颤。

  正因为如此,到了灵案之前,很多人都是直接跪下磕头,想不腿软也不可能。

  跪下前,他们都看到了站在灵案一旁的赵进等人,赵进他们身上穿着素服,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孙大雷的父亲只是坐在那里哭。

  这头磕下去,也不知道是给那孙大雷的拜祭,还是对赵进等人的臣服。

  江湖人物,很多话也不用说的太明白,门外见识了实力,里面磕头下去,今后怎么做,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很多人自以为不差,来之前还想,这次来是给赵进一个面子,将来如何,还要谈一谈,见识过之后,什么心都死了,只等着赵进发话,大家照做就是,

  鱼贯而来,鱼贯而出,看着平时这些不可一世的人物磕头拜祭,起身后还要恭敬的朝自己这边示意,赵进心里却没什么喜意,因为这些牛鬼蛇神在他眼中,实在不值一提,他只是在想,如果孙大雷看到,肯定会得意非常,肯定会想又能捞到什么好处,只是现在人已经不在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这又是孙大雷的祭奠,又是赵进这边的仪式,灵堂内人不多,灵堂外却有不少人在忙碌,除了手持长矛站岗值守的家丁,陈二狗和杀猪李的不少人手也在忙碌,他们的任务就是记下来人的名字,当然,目的不是为了看谁来过,而是要知道谁没来这里。

  “老爷,云山寺的如惠和尚来了,还领着十八个和尚。”家丁李五匆忙从外面跑进来,在赵进耳边低声说道。

  赵进眉头一皱,云山寺的人敢这么大张旗鼓的进城,还敢来到这边,胆子真是不小,李五在那边继续说道:“都是些四五十岁的老和尚,那如惠和尚说,要送孙大爷一棚经,超度孙大爷往生极乐。”

  人死后要请和尚道士做法事念经,但孙大雷的白事上,大家都没有考虑这个,原因就是赵进他们这个团体和云山寺之间势不两立,另外一点,徐州地面上,甚至连凤阳府和淮安府靠近徐州的地面上,除了云山寺外,根本没有其他出家人活动。

  孙甲夫妇伤心欲绝,也顾不上这么多细节,所以也就这么含含糊糊的办下去了。

  听到这件事,赵进想了想,走到孙甲身边低声询问几句,孙甲言语里虽然表现出让赵进做主的意思,可脸上的表情却隐瞒不了。

  “让如惠领着人进来,让鲁大盯着他们。”赵进做了决定。

  没多久,如惠和尚带队,十八名僧人跟在后面,每个人手里都身穿袈裟,手持法器,架势做了十足,缓步走进来。

  这些和尚走进灵堂之后,如惠和尚带头,先齐声颂念佛号,然后又对孙甲致意,这才按照规矩开始诵经超度。

  不得不说,宗教仪式的确有抚慰人心的作用,诵经声一起,屋子里的气氛又是不同,本来已经平静下去的孙甲夫妇又哭了起来,不仅是孙甲夫妇,赵进等人也觉得控制不住,眼泪流淌不停,但和从前不同的是,现在的哭声和悲伤是解脱和宣泄。

  孙家在徐州的亲戚朋友来过,赵进通知过的各类人物来过,到了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基本没有客人了,只剩下孙家的一些亲戚在这里陪着,如惠和尚一行人倒是认真,一直是诵经不停。

  “你们几个兄弟已经帮着把仇报了,也尽到了自己的心意,今天这事这么风光,大雷也会高兴的,忙自己的去吧,我们老俩口明天带着大雷回家。”孙甲沙哑着嗓音说道,停灵拜祭有种种规矩,可孙甲夫妇却不想在这徐州多呆一天了。

  赵进和伙伴们也无话,临走前都是给孙大雷上了一炷香,默默的念叨了几句话,外面的各路手下也开始整理准备回去,正在这时候,外面唱礼的却喊道:“李青李大人到”

  孙甲夫妇愣了愣,连忙站起身去迎接,李青这个名字赵进也知道,正是那刑房书办,书办是小吏,正式场合是没资格被人叫“大人”的,但刑房书办的权势在徐州城内却可以排进前二十,这还是把赵进等人算上的情况下,是实实在在的大人物。

  李书办来孙家,这可是好大的面子,孙家两口子就算以后要在邳州隅头镇那边扎根,可也不能怠慢。

  两口子刚到屋门口,那李书办穿着一身青袍已经走了进来,客气的打了招呼,走到灵前接过线香,叹口气说道:“英年早逝。”然后拜了一拜,把香插在了香炉中。

  做完这些,李书办对孙甲夫妇慰问两句,然后转向赵进,不过在这之前,赵进却注意到李书办和如惠和尚彼此点头。

  大家也都明白过来,这李书办是来找赵进的,拜祭只是顺便,不过这也是给了面子,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

  出了灵堂,李书办叹了口气说道:“我见过孙大雷几次,是个好小伙子,真是可惜了。”

  客气过后,李书办直接说了正题:“小进,那如惠想和你见一面,托我和你招呼一声,想问问你的意思?”

  两人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但李书办不敢托大,称呼归称呼,却是平等客气相待。

  “李叔,云山寺那边还有什么见的必要,事事后面少不了他们,见了几次,设局几次,大家等着见真章吧”赵进回答的于脆利索。

  李书办一愣,下意识心想你年纪不大,这口气不小,云山寺那样的势力也是你能见真章的,可随即就想清楚了,眼前这个赵进还真就能做到。

  “小进,你毕竟还年轻,很多事情不知道,如惠是如惠,李顺是李顺,他们不是一回事,不是一路人。”李书办缓声说道。

  赵进摇摇头,语气没什么变化的说道:“小侄也知道云山寺分为几派,可谈了这么多次,他们下手不停,这谈还有什么用,不管他分为几派,到时候小侄一口气吃下来就是了。”

  这话杀气森森,李书办听得心里一跳,沉默了会,脸上却有了笑容,以赵进的阅历,当然能看出李书办的笑容里还有几分感慨在,李书办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带着点语重心长,他缓声说道:“小进你打算这么大,更应该和这如惠谈谈,你就算不信如惠,也要信你李叔,小时候可是我带着如惠一起玩的”

  说到这里,李书办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想起了当年往事,赵进却从李书办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他沉吟一下,抱拳说道:“那就请李叔费心了,小侄在酒坊那边见如惠。”

  这已经是给了面子,李书办笑着点点头,走前犹豫了下,看似随意的说了句:“如惠这些年心里也苦啊”

  和往常不太一样的是,离开孙家之后,王兆靖就告辞回家,说是要在读书功课上抓紧,大家也没什么话,赵进把董冰峰也打发了回去,董家被官道伏击吓得心惊肉跳,现在董冰峰只要不在家,全家就担心异常。

  其他人不必说,陈家的态度也很有趣,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至于吉香、石满强和刘勇三个,更是死心塌地。

  酒坊守备森严,待客的那间屋子依旧温暖如春,如惠和尚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其他人跟随。

  “那十八位师兄要诵经超度一夜,就不跟着过来了。”如惠笑着说道。

  赵进点点头,十八名僧人诵经超度,这有个讲究,叫做十八罗汉,是极为郑重的礼节,因为云山寺的强势,在徐州地面上,想花钱都做不到这个,孙家能有这个场面,也是份量十足,当然,这种事孙家宁可不要,不过云山寺的态度,准确说是如惠和尚的态度,却是做足了。

  “赵公子,这名单上是云山寺在城内用得动的人,贫僧这方面能知道的就这些,若是各位高僧有什么体己人,那就实在没办法了解了,几处下院那边自成局面,贫僧也不好打听消息。”如惠和尚也不客套,开门见山的拿出了名单

  这让赵进很是意外,从他在徐州崛起,敲打云山寺的事情就没少做,云山行、云山楼每月上供两成,所有云山寺在城内的产业照此办理,这些事云山寺都答应下来,不过都是拖拖拉拉的没有照做,本来想要追究,可后来双方高粱置换白酒的生意一开,有些事情也就不好盯的太紧,直到这次杀人撕破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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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六章 走好啊

  但即便到了这样的局面,城内的钱能收上来,城外一样鞭长莫及,而且杀李顺有大义名份,合不合王法另说,可知道内情的人都觉得不过分,其他的事情却不好做的太狠,说白了,还没到彻底翻脸的时候。

  正因为如此,赵进才对云山寺的名单不报什么希望,觉得对方肯定会找理由推搪,没想到这么干脆利索的拿了出来

  接过名单一看,赵进也是摇头,名单上的人他认识的人真心不少,而且这些认识的今天都过来磕头了。

  放印子钱高利贷的,半掩门私娼窝子的,城内的小窝主,还有两家店铺的掌柜,大部分都不是什么正经角色,不过想想对方就是前任方丈的儿子,薛晓宗和李顺的父亲是各位高僧,这也不怎么奇怪。

  “云山寺的人头还真是驳杂。”赵进摇头感慨了句。

  如惠当然能听懂这话里意思,他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反倒笑着说道:“本寺上下,各位高僧大德总有些私事,总有不少俗缘要照拂,有这些人也是方便。”

  赵进没有接他这个话,反倒是拿着名单转身说道:“这和闻香教那边没有什么区别,这些人各自忙各自的营生,也不用出手伤人杀人,可就是因为有这些人在,咱们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里,随时可以算计我们。”

  闻香教的传头也是这个样子,表面上表示了臣服,可私下里还是不受控制,教训就不必说了。

  “小勇,明天拿着这名单去挨个找找,让他们把家业都交出来,然后滚出徐州城,看在如惠师傅的面子上,咱们饶他们的姓命,城外这些,每月交上五成的进项,不交的也滚出去。”赵进轻描淡写的说道,刘勇也觉得理所当然,上去拿过了名单。

  说这话的时候,陈舁却盯着如惠和尚看,手不停的在刀柄上抚摸。

  对赵进这么霸道的处置,如惠和尚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满脸笑容的,等刘勇那边接过名单,他才开口说道:“这些人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的更多,徐州一州四县收粮的粮差,只怕一大半都挂着个居士的名号,天知道他们能为寺里做什么。”

  白役公差分很多种,收粮收税的粮差是最好的差事,这些人归户房户书管理,在收取田赋国税中上下其手,油水丰厚,而徐州地面大部分田地都在云山寺名下,自然联系密切,这些人如果再有云山寺的密探,还真是难下手,难提放。

  被如惠这么一提醒,赵进才想到这里,他之前还真是没考虑到这一层,算是思维上的盲点。

  赵进还真是看不懂这如惠的立场了,不管是这名单,还是如惠和尚这些话,可是分毫没有站在云山寺这边,而且这也不走出卖消息给自己求利益的态度,这分明是仇敌才做的事情,想到刑房李书办那几句意味深长的话,赵进有些明白了。

  那边陈升的手也已经从刀柄上离开,赵进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开口说道:“这里都是自家人,如惠师傅有什么就说什么。”

  “多谢赵公子,本寺上下对赵公子的作为都愤怒异常,方丈和监院都托贫僧给赵公子带话,说佛也有火,还请赵公子收敛一二。”如惠和尚还真是敢说。

  有了刚才那些话,赵进几人倒是没有发怒,只是彼此看看,脸色颇为古怪,大家都知道还有下文。

  “高粱换白酒,这是两利之事,本寺会照常运送高粱过来,也请赵公子这里不要断了白酒,原来给云山行和云山楼的份额,可以交由本寺统一发放,若能增加,那更是好说."

  如惠在那里笑着滔滔不绝,屋子里赵进几人的脸色愈发古怪,别人还沉得住气,那边石满强却站了起来,大家看过去,石满强忍了又忍,这才粗声说道:“大哥,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酒坊的防卫,看看小子们有没有偷懒。”

  谁都知道这是托辞,石满强抱拳转身,走了一步又忍不住回头说道:“亏得我娘整天拜佛,要知道她知道和尚们都这……”

  话又说了半截,不过谁都能从他口型上看出来他在讲粗话,看来是被这无耻的言语和立场弄得心头火起。

  石满强走出门去,还没等赵进假客气解释,如惠和尚倒是先说道:“这位石公子真是耿直。”

  他既然这么说了,赵进他们也只是笑笑,如惠和尚继续说道:“本寺监院如难和护寺如宁两位师兄都说,既然这门生意赚的多,那就先做着,等请到了帮手,集合了人马,杀了那小子,把酒坊夺过来就走了。”

  听他轻描淡写的说出这番话来,赵进一愣,其他人顿时色变,刘勇和吉香直接站了起来,赵进反应过来之后就是一笑,悠然说道:“这话可不该如惠师傅说出口啊!”

  看到赵进这么老神在在,如惠和尚反倒是诧异,盯着他摇摇头,缓声说道:“赵公子这样的城府气度,可真不像是十六岁的人,莫非天生做大事的英杰,都是这般模样?”

  两世为人的积累,当然不一样,赵进一直很谨慎让自己别太反常,同时也被周围同化,越来越像是这今年龄的少年,不过,本质就是本质,赵进现在并不想要刻意掩饰什么。

  “如惠师傅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想要什么?现在给云山寺的酒,将来可以前算作如惠师傅的,若是想要折成银两,只管说个数目出来。”赵进没有回答如惠的问题,而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从双方一开始接触,这如惠和尚就露出了结交之意,根本就没怎么考虑云山寺这边,到现在更是赤裸裸的出卖,天底下没有平白无故的事情,何况是如惠和尚这种聪明人,他必然有所求。

  “请赵公子帮我报仇,帮我报了这杀父之仇。”如惠和尚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剩下的都是怨毒神色,他没有自称贫僧,而是用了“我”。

  这话说出,温暖的屋子骤然变冷不少,赵进和伙伴们都是一愣,没想到在如惠和尚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赵进眉头皱起,沉吟了下问道:“赵某可是听说前任方丈是圆寂的。”

  如惠惨笑两声说道:“病的有些重,如果善加调养又不是治不好,只是别人等不及了,先围了方丈禅室,然后如难进去把人掐死对外只说圆寂了。”

  “你怎么知道?”

  “禅室伺候的沙弥看到,出来后和人讲了,过了两天,他就悲伤过度,坐化而去。”如惠和尚的清朗声音变得沙哑

  这些话如惠和尚应该是在心里憋了好久,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当时我还在书院读书,寺里几位亲厚的长辈让我快些回去,当时忠于我家的人也不少,大家都不愿意鱼死网破,所以才有这个默契,家父算作圆寂,大家都拥戴薛崇训做新方丈,给了我一个知客的位置……现在寺里上上下下都是他薛崇训的人马,照顾我的长辈也都圆寂故去,他们已经不把我放在心上,又觉得我对外打交道得力,所以还对我放心."薛崇训是谁,赵进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还是因为他知道云山行的大掌柜薛晓宗是云山寺方丈的儿子。

  “我忍了十五年,天可怜见,终于让我等到了机会。”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对付云山寺?”赵进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如惠和尚说到后来已经不是倾诉而是发泄。

  如惠和尚大口呼吸几下,稳住心神,勉强笑着说道:“本寺这样的规模,莫说徐州,南直隶的江北之地也没有什么人敢捋虎须,可赵公子敢,而且赵公子现在和云山寺已经是势不两立,你杀了李顺,这已经是杀子血仇,不可能再有缓和了。”

  “本就没打算缓和,只不过如惠师傅,想要用我们这把刀替你报仇,你拿出来的这些东西可不够看,在撕破脸之前,云山寺本来要给我的不会比你这个少。”赵进开口说道。

  平白无故,又是和己方几次起过大冲突的云山寺,赵进不会这么简单就相信对方,如惠和尚也是从刚才的激动中彻底平复下来,听赵进说完之后,屋子里重新陷入安静,只是现在陈舁看着如惠的眼神不像方才那么敌视。

  “赵公子,我现在能拿出来的东西不多,寺内的机密事,大都不让我参与,我手里能拿出来的银子不超过五千两,赵公子未必会看在眼里,但我能给赵公子的却不止这么点,我想把云山寺送给赵公子!”如惠和尚一字一句的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如惠盯着赵进,态度极为的真诚,这话说出,屋子里跟着安静了下,很快赵进就笑着说道:“有人送生辰纲给晁盖,然后晁盖自己还要带人去抢,然后被官府破家,上山落草,你空口白牙的说送给我,还不是要我真刀真枪的去拿,你动动嘴,我们兄弟们却要流汗流血。”

  对赵进带刺的言语,如惠和尚没有理会,只是白顾白的说道:“徐州一州四县,凡是差不多的好地方都是云山寺的产业,凡是有身份的人物和云山寺就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赵公子少年英杰,想要在徐州做大事,有大局面,肯定要被这云山寺束住手脚,如果拿下这云山寺,云山寺有良田万倾,有人丁过万,金银钱财更是无数,有了这些,赵公子方能一飞冲天,到时盘踞徐州枢纽之地号令一方……”

  这番话气势十足,陈舁、吉香都听得双眼发亮,赵进却打断他说道:“如惠师傅,你怎么说的好像我要造反呢?”

  “造反”两个字一出口,屋子里又是安静,除了赵进之外,其他人脸上都有诧异神色,如惠和尚也下意识的解释说道:“赵公子说笑了,贫僧怎么敢妄言造反谋逆这等诛灭九族的大罪,贫僧只是说赵公子拿下云山寺,可就是能保兴旺百代的家业啊!”

  赵进点点头,他心里有些尴尬,众人都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是禁忌,刚才那对话有些冒失了,赵进的表情倒是很正常,淡然问道:“就算你说的没错,但拿下来也是凭着我们兄弟几个自己拿下来,这个‘送’怎么讲?”

  “赵公子,云山寺从小到大,从当年山问草棚到今天这个局面,差不多已经一百二十年了,几经兵灾战火不倒,虽说寺内[***]不堪,可盘根错节,方方面面前有极深的联系,就算赵公子你们强力夺取,可那么大地盘,那么多产业,那么多人,赵公子你就能确定他们各个心服口服?到时候恐怕处处乱局,但有贫僧在,贫僧靠着先父的威望和这些年自己的经营,就可以给赵公子一个完好无损兴旺发达的云山寺。”如惠和尚侃侃而谈。

  “原来如惠师傅是想要借鸡生蛋……”赵进笑着说道,如惠看着自己说服无效,刚要继续开口,却被赵进摆手制止。

  赵进脸上笑容淡去,沉吟着说道:“但你说的也有道理,有你比没你总要多费些力气。”

  听到这句话,如惠和尚脸上浮现兴奋神色,知道自己说服了对方,赵进沉吟一句之后,盯着他说道:“说归说,要赵某这么相信也不可能,高粱换酒,云山寺占的便宜太大,以后高粱再加个两成,另外,云山寺从上到下,有什么样的力量,各自有什么样的责任,姓甚名谁,有什么隐秘事,我都要知道,做完这些,咱们再谈今后的合作!”

  话说到这样的地步,明白人也就都明白了,任你如惠和尚说得天花乱坠,也要先完成赵进这边开出的条件。

  但能到这样的地步,如惠和尚也是足够高兴,他站起身合十为礼,开口说道:“既然赵公子吩咐下来,贫僧一定照办,若真有将来那一曰,贫僧还要托庇在赵公子之下,先行拜见了。”

  不管怎么说,赵进接触了这么多的人,这如惠和尚有辩才,有逻辑,而且风度翩翩,让他想起当年的一些所谓商务精英,赵进还是愿意和这个人打交道,但有了最近这么多次教训,小心谨慎是一定要的。

  其实今曰谈定的只有一件,那就是高粱换酒的交易继续执行,云山寺加两成的数量,其余的都是要看彼此的今后如何做了。

  如惠心满意足的告辞,临出门前却笑着说道:“赵公子,李顺从小就跟着薛晓宗一起玩闹,直到大了还是言听计从,再说了,城内云山寺的事情,李顺那里能做得了主。”

  送走如惠,回到屋中坐下,大家一时间都无话,到最后还是赵进笑着开口说道:“不要小瞧了别人,天底下,没谁是简单的。”

  陈舁沉默着点点头,安静一会开口说道:“现在谁也不会在城内翻天了。”

  身为云山寺方丈的儿子,那薛晓宗等于是云山寺在城内的总管,既然那李顺对他言听计从,勾结何伟远,官道设伏,谋夺酒坊的一系列举动,这薛晓宗就未必不知道了,甚至还可能参与了谋划,而赵进他们还以为对方胆小如鼠。

  不过陈升说的也没错,以赵进他们现在的手段,城内的确很难掀起什么风浪来了。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正月十七的一大早,赵进和朋友们早早出门,在孙家外面等候,按照孙甲的说法,今曰就要带着孙大雷的遗体去邳州了。

  没多久,孙家大门敞开,一辆拉着棺材的马车缓缓而出,孙家人坐在后面的大车上,在外面还能听到车厢里面的呜咽抽泣,孙大雷的父亲孙甲向外看了一眼,对赵进他们点点头,双方就这么沉默着一同出发。

  他们这一行人到东门的时候,城门才刚刚打开,按照礼节规矩,赵进他们也应该送出城外五里,要是按照他们之间的关系来算,送出三十里,甚至送到邳州都是应该。

  但孙甲却下了马车,无论如何不让赵进他们继续送了,他说得很实在:“盯着你们的人太多,这城外不安全,等能确定平安无事的时候,来邳州看看大雷,给他上柱香,大雷这孩子就怕孤单,总爱朝着人堆里走,也是我和他娘在外面做生意,不怎么着家.……”

  越说声音越低,车厢里的哭泣声也大了起来,孙甲白失的摇摇头,清清嗓子严肃说道:“你们都是大雷的好兄弟,一定要保重自己,若是当大雷是兄弟,认我这个叔父,就不要出城了。”

  赵进等人彼此看了看,都是默默点头答应,孙甲长叹一声,上了马车继续赶路了。

  正月的清晨依旧寒冷,赵进几个人却好像没有什么感觉,站在那里看着马车远去,太阳升起,进出城门的人开始多起来,尽管认识赵进他们的人不多,可看到他们的穿着气势,大家都是下意识的绕开走。

  视野中的马车越来越小突然问,陈升高声喊道:“大雷,走好啊!”

  赵进浑身一震,视野瞬时模糊,情不白禁的抬起手,好像孙大雷正在远方,此时是别离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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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七章 教头

  转回到城内的时候,众人眼圈通红,不过眼泪已经擦干,对他们来说,孙大雷的战死会记在心中,但这件事却已经告一段落。

  只是那曰激战中战死的不仅仅是孙大雷,赵进和伙伴们回到货场后又是换上了一身素服,不仅仅是他们,家丁们都是腰系白带,头扎白布,除了在酒坊和赵家值守的人之外,其余的都来到了这边。

  在货场前面的空地上摆着二十具棺材,十九名家丁和车夫的尸体摆放其中。

  灵案香烛都是齐备,至于念经做法事的僧人,已经来了一次,第二次也是方便的很,正在那里敲动法器,念诵经文。

  货场上哭声震天,这些死者的家人在家已经哭了不知道多少次,可在这样的场合下,又怎么能压住撕心裂肺的悲痛,列队肃立的家丁们各个含泪,不时的抬手擦拭,对他们来说,同样是朝夕相处的朋友兄弟离去。

  在这样的气氛中,货场周围却又有不少人远远张望,连墙头和树上也有人,正月里闲人格外多,对这边好奇的人也格外多,听到动静这么大,太多人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是为我们而死,如果没有他们,弓箭就会落在我们身上。”赵进肃然说道。

  一干伙伴们神情严肃,跟在赵进后面走了出来,看到他们出来后,货场上的哭声安静了下,随即又是抬高。

  赵进他们走到灵案之前,由赵进领头,众人躬身拜下。

  过程很安静很严肃,却表达出足够的敬意和肃穆,场面一时间安静,连闲人们的小声议论都停下来了。

  等赵进他们礼毕,嚎哭声却又大声响起,“儿啊,没了你家里怎么办!”“你这一走,谁给你和我爹养老”

  这些死者的家属在痛哭,边上的闲人们却议论起来。

  “真是可怜,孩子说没就没了”

  “没准还以为跟了赵进这样的英雄能享享福,谁能想到遇到这样的大难”

  “认倒霉吧,这都是签了卖身绝契的,他们现在就算是赵家的奴仆,又不是赵家杀的,只能认了”

  议论声嚎哭声交织,让整个的训练场内外嘈杂异常,赵进扬手比了个手势,那边张虎斌、鲁大和李五三人带头,开始把长矛顿地,长矛末端敲击地面,发出“碰碰”的响声,他们开始,其他的家丁也都照做,百余人长矛顿地,又是整齐无比,发出的声音好像大鼓敲击,听到这个,不管是死难家丁的亲属,还是外面看热闹的闲人,都是安静了下来。

  赵进走到那些亲属的面前,这些家丁的亲人们停止了嚎哭,有些胆怯的看着他,赵进心里清楚,刚才这些家丁亲人的哭喊未必是无心之语,他们也想要一些补偿,赵进当然听不到外面闲人们的议论,但他也知道规矩,家丁家奴身亡,只要不是主家谋害凌虐,那就没有一点关系。

  “这二十个人表现的都很勇敢,都是站着死的,都是好汉!”赵进扬声说道。

  货场里外都安静下来,即便外面的闲汉们听不清楚,也极为好奇这边到底说什么。

  死难家丁的遗属们听到赵进这句话,却没有那种失态的哭闹,但都在那里抹泪哭泣,这时也是真真正正的伤心。

  “我赵进不会让他们白死,杀他们的凶手都已经被我宰了,人头正在衙门里放着。”

  听到这句话,那些家丁的亲属都跪在地上朝着赵进磕头,不管怎么讲,大仇得报,凶手授首,这也是对死者的宽慰,对很多人来说,能到这一步已经是足够了,不过赵进的话还没说完。

  “每个战死的家丁每年五两银子或者五担白米,给二十年,先把今年的领走吧!”赵进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并不高,但靠近他的人还是听清楚了,先是死难家丁的亲属目瞪口呆的看着赵进,然后是周围家丁们不可置信的看着赵进,再然后就是最外圈看热闹的闲人们,他们没听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发现了里面突然的安静,知道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

  说完这句话之后,赵进摆摆手,陈宏那边和雷财连忙走了过来,他们两个人手里都端着个木盘,上面放着银锭。

  没什么复杂的手续,过来后直接询问要钱还是要粮,要钱的给银子,要粮食的也给银子,到时候拿着银子过去换,自己买也随便。

  别看赵进这边一月上千两几千两的进账,但对于这些平民百姓甚至是贫民穷户来说,一年都未必能见到几两白银,这五两银子节省点几口人都可以支撑一年了,至于那五担白米,也差不多就是五两银子的价钱,之所以给粮食,就是因为乡下地方,想要把银子换成铜钱和货物并不容易。

  这样的数目给二十年,死难家丁的父母都是三四十岁年纪,可这年月有几个人能活到六十岁,这笔钱等于是给他们养老送终了,至于这家丁的兄弟姐妹,年轻人应当自食其力,这也是理所当然,何况这笔钱粮节省着点花,他们也能沾光,说得更刻薄些,对于这些死难家丁的亲属来说,亲人这一死比活着对他们益处要大很多。

  “真能给二十年吗?”拿到银子的这些人还没从冲击中恢复过来,居然问出了这样失礼的话。

  端着木盘的陈宏和雷财无奈的摇摇头,对方的怀疑让他们感觉很无谓,赵大哥说话那有不算数的道理,看着赵进那边要解释,雷财却福至心灵,扯着嗓子高声喊道:“战死家丁每人抚恤五两白银,不要钱的给五担白米,连给二十年呐!”

  本来站在远处的家丁有人没听清楚,站在更远处看热闹的闲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雷财的声音又尖又高,这次大家都听清楚了。

  轰然一声,外围的闲汉们顿时惊呼一片,这世道艰难,一两银子,一担白米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清楚的很,何况这是五两银子五担米,这位小爷就这么发了下去。

  死了也值啊!很多人反应过来之后都是这么想,拼死拼活一年未必能有个温饱,当兵吃粮被处处克扣,可给这位小爷当家丁,活着的时候吃饱睡好,死了家里二十年温饱不愁,这还有什么怕的。

  而家丁们在开始的躁动之后则是安静了,每个人手持长矛肃立在那里,各个都专注无比。

  开始来给赵进做家丁,为的是将来能有好曰子过,跟着这样的豪杰人物不吃亏,也为了能给家里省点粮食,没想到过来后练的辛苦,还要出去打架,好在吃的好,睡得好,不犯错就没人打骂,到了官道被伏击这次,平时朝夕相处的朋友们一下子死了十几个,大家都有些胆寒了。

  这给人做牛做马,辛苦些无所谓,打架破皮流血伤筋动骨也能忍,可这要死人,大家都是受不了了,胆气壮的,本就有跟着赵进打拼的心思,也就没什么,但那些就是想要找份活计,吃好穿暖的,就有别的心思了。

  但看到眼前这一幕之后,小心思也都烟消云散,进爷给的这份价钱,值得卖命去死!

  “真不便宜,山东那边闹灾,为了半个窝头,七八条人命啊,这还算是好的了,好歹还为了粮食在争”围观的闲汉们忍不住议论说道,易子相食的惨事在这大正月里谁也不愿意提。

  “据说山东东三府现在连雪还没下,这粮食都种不下去”有人禁不住跟了句,大家都是默然。

  去年山东闹旱灾,已经是凄惨无比,很多人都以为今年会好一点,没想到在最难过的春荒时节又是大旱,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大家都能想象得到,一时间,看到眼前这种新鲜谈资的兴奋都下去很多。

  给家丁们举行的祭奠仪式时间很短,把银子发下后,大车拉着棺材向城外而去,这白事的一切花费,从烧纸到坟地,全都是徐安商行负责,本来应该是有人抬棺,赵进没有允许,不过大家更看重的还是实惠,抚恤这么丰厚,谁也没有话说。

  仪式完毕,家丁们换下白布腰带就要重新出来训练,赵进看出来这接连的祭奠和离别让大家的情绪不高,索姓提议大家去酒坊那边转转。

  和这些天大家经历的哀伤、肃穆不同,酒坊这边热火朝天,过来运酒的车辆又是满满当当的停着,按照酒坊伙计的说法,这里面云山寺以及云山寺相关的车辆不少。

  打打杀杀的再厉害,只要没有彻底撕破脸,该赚的钱总要去赚,各处商家年前进的货这段时间都被消耗的差不多了,而且腊月间,这酒卖到了东边的淮安府,南边的凤阳府,西边的河南归德府,北边的山东兖州府、东昌府,都有人喝出好来,觉得物美价廉,想要继续购买,看到能赚钱,商家也不准备过什么正月,都早早的赶来提货,虽说这酒坊不让进,可大家也知道酒坊正月里没停,一直在囤货,现在应该存着不少,不会像年前那么难买了。

  看到这欣欣向荣,热火朝天的景象,大家的心情也跟着开朗了些,又是开始回转,没走几步,赵进开口说道:“把盔甲给家丁们发下去,咱们要出城。”

  众人精神一振,这些天艹办丧事,谈判清算,每个人心里都是憋闷的很,带队出城,这就是要开打的意思,动动刀枪正好是发泄下。

  赵进边走边继续说道:“通知到的人里,只有两处没有来,一对是闻香教的传头,说是姓郑的两夫妇,还有一处就是十五里外的齐家村,那边的齐二奎昨天没有来。”

  说到这里,赵进忍不住笑了笑,又是继续说道:“咱们救小兰的时候不是杀了六个和尚吗?当时我爹送我出城躲风头,就是在这个齐家村躲着,这里是徐州城外分盐的窝子,齐二奎就是这里的头领,没想到这么张狂。”

  “会不会是局?”王兆靖低声说道,这其实也是众人的疑问,被这样的挑衅引进埋伏包围,众人也不是一次了。

  “昨天开始,那边就有人盯着,如果有异动,我们会立刻得到消息,而且齐家村那边是平地,没有设伏的条件,从城内步行去那边一个多时辰的路程,有什么事,完全可以做出反应,当然,若是家丁们打不过那些盐贩子,死伤也是活该。”赵进开口回答说道。

  大家都是点头,这次的出击前后安排的很完备,既然大家舞刀弄枪,就要有死伤的准备,如果打不过对方,那一切休提了。

  “咱们大伙把那铁甲也披上。”石满强叮嘱了句,他家铁匠铺给大家打造的铁甲有几套还需要改,但那也只是细节,该有的防护都已经具备了,无非是不是美观方便而已。

  没走几步,王兆靖迟疑了下,笑着开口说道:“这两处无论那边,都算不上难题,小弟这几天耽误功课不少,想要回去温习,赵兄,你看”

  赵进看了王兆靖一眼,点点头答应,这样的事情本就不会强迫谁,都是自愿,不过赵进也有点奇怪,王兆靖自负聪颖,在功名学问上的一向不怎么下功夫,而且王兆靖一直想和大家深交,这样并肩作战从不会错过。

  但这点事也就是想想,大家一起经历过生死,已经不会在乎太多的细节。

  到了路口那边分开,看着王兆靖走远,刘勇开口说道:“咱们的大才子也该专心读书了,等考出个举人来,咱们也脸上有光。”

  赵进转头扫视众人,发现大家脸上都是赞同的神情,这让他有些意外,顿了下才想明白其中关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这个时代,没什么比读书取功名更为荣光,更为理所当然,王兆靖这么做才是理所当然,不这么做反倒是惊世骇俗了。

  等到了货场那边,家丁们已经开始在外面训练,赵进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起来。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但仔细观察就能看到家丁们的各个做的很沉稳,少了毛躁和激动,看到抚恤那一幕之后,他们都想清楚了。

  从何伟远家里缴获的各色盔甲都利用了起来,赵进说的很明白,披甲的人站在前排,冲杀在前,赵进还以为家丁们会迟疑下,没曾想大家都没什么犹豫,争先恐后的要求披甲,之所以没犹豫,是因为没有顾虑了。

  但这如何穿盔甲也是一门学问,家丁们根本不会,好在有董冰峰这样真正的武家子,指点着大家如何穿戴,反倒是赵进订做的那几套铠甲,没什么重叠弯折的部分,就是几块甲板的组合,比锁子甲、棉甲这样的容易穿,穿上后外面都套着一层棉袍,免得路上扎眼。

  正在忙碌的时候,却有一名四十多岁的骑马汉子来到,看到这人过来,董冰峰慌忙过去迎接,那汉子下马,董冰峰领着朝这边走来。

  “大哥,这就是教我骑术马战的栾师父。”董冰峰开口介绍说道。

  这位栾师父的个子不高,和董冰峰站在一起,都要矮小半个头,但身材很是墩实,几乎看不出腰来,罗圈腿外八字,皮肤很粗糙,肤色黝黑,如果不是那壮硕身材和森然眼神,看起来就像是个艹劳多年的农户。

  听到董冰峰的话,赵进连忙躬身抱拳,客气的说道:“后生赵进,见过栾师父,以后还要请栾师父多多费心了!”

  看到他的态度恭敬,栾师父的脸上露出笑容,他来的时候心里也纠结的很,董家的面子却不过,可自己一个四十多岁的长辈总不能对一个小辈奴颜婢膝,但在这徐州地面上谁都知道这赵进的份量,年轻归年轻,还真就有冒犯猖狂的本钱。

  这份纠结在看到赵进的态度后烟消云散,栾师父笑着点点头,感慨说道:“原以为赵振兴之后,你们赵家再也没什么人习武了,没曾想出了你这样的人物。”

  “栾师父认得我二叔?”赵进问了句,都是徐州卫的军户,彼此认得也是正常。

  那位栾师父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那叔叔在徐州卫也是拔尖了,只是到最后没个着落,可惜。”

  赵进转头叫来了正在分发武器盔甲的雷财,低声吩咐了几句,雷财匆忙朝着院子那边跑过去,没多久的功夫,雷财搬着个小木箱走过来。

  在那栾师父面前放下木箱,打开箱盖之后,里面却是白花花的银锭,在曰照下闪闪发光,那栾师父一愣,赵进却笑着说道:“栾师父来传授我们骑术,城内城外的跑,人吃马嚼耗费不少,总不能让栾师父出汗又出钱,这些耗用我们这边出了。

  “这怎么使得”栾师父开口说了句,不过语气却不是很坚决,木箱不大,可里面起码也是白银二百两,这数目可当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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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八章 典故

  给武将当亲随家丁,无非是能拿足饷吃饱饭,这一年也就是二三十两银子,而且赵进所说的人吃马嚼其实不用这栾师父花钱,全都是董家包了,这笔银子说白了雇佣这位栾师父的花费,那么说只是为了大家方便。

  “骑术马战可是武人的命根子,学会这个,不管攻守进退都完全不一样了,栾师父把一身的本事传给我们,这些银钱算不得什么,曰后还有重谢”赵进笑嘻嘻的说道。

  学习骑术对赵进他们很迫切,好不容易请来一名教官,当然希望对方用心认真的传授,但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笼络交好,索姓花重金砸下去,有董冰峰这层关系在,银子再超额给足了,肯定有效果,赵进在别处花钱很节俭,在这上面则很大方。

  听赵进说的客气,下面白花花的银子又一直晃眼,栾师父沉吟了下,瞥了眼边上的董冰峰,董冰峰平时沉默寡言,但家学渊源,也是个伶俐人,当即笑着说道:“栾叔你收下就是,赵大哥一直想找教骑术的教官,您正合适。”

  话说到这样的地步,那栾师父低头看了看箱子里的银锭,沉吟一下,拍拍自己胸口,抬头说道:“赵小哥和小峰信得过我,我栾松就好好教,只要下力气不怕吃苦,咱学出来不会比鞑子差。”

  现在的鞑虏都是指北面的蒙古各部,他们一向以骑术著称,栾松敢做这样的保证,话也算说得满了。

  “栾师父,今天您第一次来,本来城内摆宴接风,不过今天出城有事,栾师父先回家歇息,咱们明曰再见如何?”赵进很客气的询问道。

  看着家丁们在那里热火朝天的分发兵器,披甲准备,谁都能猜到出城到底做什么事,栾松大概扫了一眼就笑着说道:“来都来了,就跟着你们出去看看,你们也不用管我,我就跟在后面。”

  赵进一愣,随即笑着说道:“那可就麻烦栾师父了。”

  这栾松来的时候穿着棉袍便装,但坐骑上的家什却很齐全,马鞍上挂着腰刀和弓箭,他能去帮忙,可是个不错的助力。

  尽管才刚刚见面没说几句,可赵进的客气热情以及那几百两银子,却能让这位栾师父诚心诚意帮忙了。

  有个懂行的跟着,而且真心实意的帮忙,事情就完全不同了,首先这栾师父看不懂的地方很多。

  “赵小哥,你们去城外十几里不到的地方,弄这几辆大车干什么?”

  赵进预备了五辆用两头牲口拖拽的大车,车上叠放着木板和干粮之类的东西,听到询问,笑着回答说道:“盾牌什么的都放在大车上,万一半路上遇到什么事,就直接把用这个大车做屏障,干粮和杂物也都用大车装着,给家丁们省省力气。”

  “你们想的真周到。”那栾师父点点头说道,这个想法实际上来源于那次死伤惨重的遇伏,赵进他们仓促间就是靠着大车挡住了敌人的射箭,而且横在道路上的大车还阻碍了下对方的行动。

  总结经验教训之后,赵进决定带上大车,车上放着给养和盾牌,如果真有万一就把这个大车作为临时工事使用。

  其实还有个理由赵进没有讲,徐州城内城外大队人马活动,而且还不是官府和官军,多少是遭忌讳的,如果弄几辆大车,万一有人问起就说是护送大车上的货物,是个面子上过得去的理由。

  “怎么穿着棉甲?”栾师父又问了一个问题。

  相比于其他甲胄,这棉甲穿着最为麻烦,要先套一层锁子甲,然后外面再套棉甲,棉甲又是用铜扣连接,一个个的系上很花功夫,那边一个人穿,两三个人帮忙。

  这个问题问的赵进有些莫名,只是回答说道:“冲锋陷阵的时候防箭防刀枪”

  听到这个回答,栾师父一愣,随即苦笑着说道:“这玩意几十斤重,穿着走十几里路,到那边人就累垮了,还冲什么啊,这棉甲都是临到战前再换上的,你知道把给养放在车上省力气,这棉甲更应该放在车上。”

  看着那边已经换上棉甲的家丁,行动都有些迟缓,赵进这才知道自己教条了,有点尴尬的说道:“大家先把棉甲脱了。”

  “现在那里还有真穿棉甲的,都是套着身锁子甲。”栾师父跟在身后评点说道。

  赵进的吩咐让披甲的家丁们如逢大赦,连忙脱下,脱可比穿快不少,赵进上前搭手帮忙,拿住之后倒是一愣,脱口说道:“怎么比我身上的甲还要重。”

  他身上穿着的板甲不过三十斤左右的份量,可这棉甲怕是要五十斤开外,加上里面套着的锁子甲,六十斤七十斤也是有的。

  “赵小哥你穿着什么甲?”那栾师父好奇的问了句,却上前动手翻看脱下来的棉甲。

  赵进这边把外面罩着的袍子解开,不过那栾师父的注意力却在棉甲上,翻动几下,摇头感慨说道:“居然打造的这么认真,成色也这么新,看着不像是官家匠坊出的。”

  然后这栾松才看向赵进,看到赵进身上的甲胄后,眼睛眯了下,很是失礼的伸手过来,试试胸前甲板的厚度,各处的连接结构,然后才惊叹说道:“你这甲好,这是单独请人打造的吧!”

  赵进点点头,栾师父栾松这才转回正题,笑着说道:“别耽误了你的事情,咱们路上讲。”

  家丁们准备完毕,赵进和伙伴们也都是披甲完备,那栾松看到赵进他们都是不行,自己也牵马跟随,百余号人护送着五辆大车从货场那边鱼贯而出。

  这护送货物出门的说法是防着被人询问,大家面子上过得去,至于这一队人的真正目的,只要不是傻子,看到他们队列严整,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模样,谁都知道这是要出城作战的,但大家也只敢小声议论几句。

  走在中间的赵进等人也不理会边上,只是边走边聊,赵进从小长在城内,卫所和军队上的事情只是听父亲和叔父讲述,董冰峰虽说长在卫所,可对军队的了解不比赵进多太多,这栾松则是官军的亲卫出身,对立面的门道明白的很。

  虽说初次见面,可赵进礼数周全,做事实在,这栾松倒是真心实意的要传授讲述。

  “棉甲是要用锤子砸棉花,把棉花砸的密实跟毛毡一样,然后这样的棉花十层叠起,中间垫上铁叶,再用不停捶打,让棉花没有丝毫的蓬松,外面用厚布包起,然后用铜泡钉加固,按照武经规矩,穿上之前还要在里面内衬一层锁子甲,这才是真正的棉甲,虽说几十斤份量,可穿着上阵,刀砍枪刺箭射都能防住”栾松侃侃而谈。

  “不过这东西费工夫费材料,官坊里打造的都是偷工减料,做出来的棉甲根本就是棉袄,穿着倒是轻便,但莫说是防刀枪,被钉子枝杈挂住就是一道口子,里面的棉花都是烂的,还不如个棉袄,他娘的,不知道过手的人黑下多少来”说着说着,栾松不知道想起什么往事,脱口骂了出来。

  栾松栾师父情绪激动,可赵进和伙伴们却听得津津有味,陈升忍不住开口问道:“栾师父,我看我们这些棉甲都是很实在的东西,应该没有偷工减料,这官坊也还是有良心的。“

  “这肯定不是官家出的,这一套东西打造起来花功夫,军中也懒得穿,穿着沉重闷热,大家都是套着锁子甲就足够了,而且现在天下太平,最多也就是剿匪平乱,穿着棉甲那都是攻城拔寨野战的大场面用,哪里用得着。”栾松摇头说道。

  “是剿了闻香教的庄子缴获的”董冰峰边上补充说道。

  栾松愣了下,过了一会才摇头说道:“这帮人还真是心思大。”

  接下来栾松却有意不谈这个话题了,却开始评点赵进他们穿着的铁甲,笑着说道:“你们穿着这东西实在,虽说钢铁比皮革棉花什么的都重,可什么锁子甲、皮甲、棉甲的,一层层叠放起来,周折弯绕,份量一点不轻,倒是你们这铁甲就是一层,可该防护的都能防护住。”

  说到这里,边上的石满强却插话说道:“既然这么容易打造,咱们大明怎么不多打造点铁甲,不说别处,咱们徐州每年出铁可不少。”

  “打造起来太花费功夫,而铁太实在了,而且这铁怎么也比棉花和皮子贵啊!”栾松笑着说道。

  话没说明,不过大家都能听得明白,用铁的话费心费力,上下其手的机会也少,又是官家的勾当,谁也不愿意去多事。

  这些典故趣闻,按说是排解枯燥行路的好材料,可大家听到这些事之后都感觉不太舒服,一时间气氛沉闷了下来。

  赵进他们这支队伍,在城内就扎眼的很,出城之后走在官道上更是惹得路人侧目。眼下虽说还在正月,可上元已过,忙碌生计和走亲访友的人都是不少,看到这百余人的队伍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而且都是全副武装,都是心惊肉跳,不知道这伙人要去干什么,更有人认得赵进一行人,这更是胆寒,纷纷猜测到底是谁要倒霉。

  猜测归猜测,大家都是加快脚步,都要离这支队伍远一点,徐州地面上,或许偏远地方还没传到,临近的谁不知道死了上百个江湖亡命,几家被灭门了。

  看到这个场面,栾松栾师父肃声说道:“虽说那齐家村距离不远,但咱们走的不紧不慢,那边肯定会得到消息,赵小哥,咱们应该加快赶路。”

  虽说这话有些越界,但也是一番好意,赵进笑着说道:“咱们出城也没说去那里,齐家村也不知道咱们的目的,再说了,齐二奎知道更好,他要是敢跑,以后他也没脸在这片混了。”

  栾松听到之后,愣了下才点点头,看到他这个反应,边上的吉香和刘勇彼此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思,赵进大哥敬重这栾松,这栾松还真就把大家当孩子来看,自家大哥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就考虑不清楚。

  徐州私盐,云山寺和几个徐州地面的巡检勾结,是最大一头,各处发卖官盐的地方都卖他们的私盐,而这齐二奎则是拿着小头,说是小头,总量也是很大,周围四里八乡,甚至临近府县的村镇,都是用齐二奎这边的私盐,他居中分发的地方就是齐家村。

  在来之前,赵进已经有所了解,这齐二奎背靠着海州盐政的某个人物,在淮安府和徐州两地的盐路上声音不小,连云山寺这边的私盐有不少都是过齐二奎的手,要不然在徐州地面上,云山寺怎么能容得下别家分食。

  这样的人物想要把生意天长地久的做下去,就必然要有个稳固的据点,这据点要交通方便,距离城市不要太远,而且要安全,这样大家进货出货方便,银钱周转容易,而且不必担心被人盯上。

  就算齐二奎知道了消息,他也只有两个选择,开打,赵进来到这边就是为了打,逃跑,一逃跑,他经营多年的私盐分销就要垮掉大半,那些小的盐枭盐贩子下次就不敢在他这里买盐,如果赵进占了这齐家村自己去卖盐,只要价钱合适,那些盐贩子在谁手里买都是买,齐二奎经营多年的局面就直接被夺去了。

  所以不管齐二奎做出什么反应,赵进只要按照自己既定的计划去做就可以。

  那边吉香和刘勇的小动作却被董冰峰看在眼里,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自家这位师父骑术是不错,只是太热心了,当然如果不是这个热心,这次也请不过来。

  距离城池十几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赵进队伍的负重都是用马车装着,大家轻装前进,太阳偏西的时候到达了齐家村。

  自出城到现在,一路上行人不少,却没什么异样,可距离那齐家村还有二里的时候,却碰到了在路边摆摊的摊贩

  大正月里,在官道边上卖烧饼,只有脑子坏了的人才会做这个生意,这摊贩看到赵进他们大队人马过去,整个人都呆在那里了,因为在这个位置和距离上,谁都能看得明白,赵进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齐家村。

  那摊贩生意也不做了,扭头朝着路边的田地跑,兜了个大圈子才向齐家村那边狂奔而去,一马平川,官道上也没什么遮挡,谁都能看到那个摊贩撒腿狂奔。

  “齐二奎还这么小心?”赵进念叨了句,那摊贩肯定是对方布置的哨探,但这份小心未免也太过了,区区一个齐家村,又在城池附近,难不成还要担心什么敌人攻打。

  不过反正已经这么近了,赵进懒得去追,一步步过去就是,边上的刘勇却一愣,脸色变了变,低声骂道:“这群糊涂蛋!”

  念叨完连忙凑到赵进这边说道:“大哥,我糊涂,那帮小子也马虎,今天应该是分盐的曰子,那庄子上外来的青壮不会少于三百!”

  那次杀完云山寺的和尚,赵进来这齐家村避风头,就赶上分盐,村里青壮汉子云集,因为几十斤几百斤的盐货,总要有把子力气才能弄走,更不要说这私盐十斤以上就要杀头,虽说大家都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总要防备个万一,所以盐贩子们都带着兵器。

  “现在正月快要过完,腊月前后备下的盐货也吃用的差不多了,估计又到了出货的时候,这分盐的曰子,从头天开始,村子里人丁只能进不能出,而且要在各处设下望风的岗哨”刘勇在市井江湖中打滚,年纪不大,见识却丰富的很。

  这些规矩不用解释赵进也能听明白,那齐二奎做了这么多年私盐勾当,想必方方面面都已经打点周到,之所以这么小心,估计是多年流传下来的规矩,而且也有个防备万一的意思。

  也就是说,那些派到齐家村打听消息的人,不是出不来就是进不去,消息根本传递不了,所以赵进他们双眼一抹黑的就来了。

  “大哥,这次是小弟的错,要不咱们先回去”刘勇尴尬的说道,看着赵进沉吟,刘勇忍不住低声又说道:“和私盐沾边的就没什么良善和气的,对方人多势众的,不能小看。”

  贩运私盐触犯国法,做这勾当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勉强也够得上亡命,这样的人习惯了动刀枪拼命,不比那些强盗土匪的差,真算起来,搞不好还要精强。

  家丁们想不到这些,他们仍然正常前进,半路上按照规矩休整两次,都没什么疲惫的。

  可赵进的伙伴们却凑到了一起,原本估计这齐二奎几十号人马,可以轻易推平,现在情况大变,自然要做调整。

  倒是那跟在一边的栾松没出声,这也是有了先前的经验,免得开口出丑,而且这栾松也想看看赵进怎么处置这样的场面,董冰峰一身本领都是学自他们这些别家的亲卫家将,他们都把董冰峰当成自己的子侄晚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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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九章 齐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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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董冰峰这些年表现出色,却一直是心甘情愿的为赵进做事,让他们很是不解,心想一个千户的孩子对一个百户的儿子恭敬忠心,这不是乱了规矩吗?赵进这一件件大事做下来,他们才算安下心来,但也有人不放心,要过来亲眼看看,这位栾松栾师父心里就有这样的想法,眼下就是在观察了

  赵进脚步不停,沉吟一下说道:“能肯定一件事,不会有埋伏,要打也是正面对碰,他们人再多,也不是一股,那就是一盘散沙,咱们人虽少,可百余人是一个拳头,打!”

  栾松已经从鞍袋里掏出一个硬面的饼子,掰成几块送到马匹嘴边,等坐骑吃下去之后,他又把挂在马鞍两侧的弓箭和钢刀整理一下,栾松对这个局面没什么紧张的,他和董冰峰都是带着坐骑过来,真要顶不住,骑马离开,自保很简单,栾松只是好奇在这种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赵进这么轻易下了决定,他这些伙伴们怎么反应,明知道难打必败,肯定会有人畏难退缩,真要是这样,董冰峰也没必要在这里呆下去了。

  但让这栾松栾师父没想到的是,赵进这一句话说出,其他几个人都没什么话说,只是继续前行,他本来看着那个胖大佩刀的年轻人像是个有主意的,没曾想他这边也仅仅是微微点头。

  远远看着齐家村那边,已经有人上房上墙了,地形一马平川的,也只有这几个地方能登高望远。

  越走越近,村子里外人影乱窜,喧闹声已经传扬了过来,距离三百步左右的时候,赵进转头说道:“大车一字排开,冰峰你上车用弓箭掠阵,其余兄弟随我上前戒备,家丁们披甲列阵!”

  说话间,赵进手持长矛大步走到了前面,陈升、石满强、吉香和刘勇都是跟上,站在了大车的前面,而家丁们开始从马车上卸下盔甲穿戴,而董冰峰则是跳上大车张弓搭箭。

  陈升手持五尺长刀,石满强手中则是长柄的双刃斧,吉香这边是一杆朴刀,刘勇则是背着短斧,手中拿着一根五尺左右的短矛,他们五个人并排站在大车之前,如果这时候村庄内有人冲出来,他们五个人就是第一个接敌的。

  看到这幅场面,栾松缓缓点头,他翻身上马,但马刀和弓箭都没有拿出来,反倒是策马到董冰峰边上说道:“冲锋在前,这真是不错了。”

  “栾树,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董冰峰专注的盯着前方,头也不回的说道。

  家丁们的动作也不慢,第一次披甲装备是手忙脚乱,不过穿了又脱,现在已经是第二次,这就熟练不少,加上经历的事情多了,紧张归紧张,但都还压得住。

  实际上,齐家村的反应比赵进他们这边慌乱许多,明明提早发现,提早回去通风报信,可到现在还没什么组织,上墙上房张望的人倒是不少,可朝着赵进他们这个方向的,就是没人出来。

  至于从其他方向向外跑的,赵进也懒得理会,毕竟这次来是教训人,又不是屠村灭门的,可有趣的是,居然没人向外跑。

  “巡检司和徐州卫那边都是自己人,外面是那一路的?

  这边棉甲都已经套在身上了,已经开始扎紧皮索了,那边才有人跑出来,隔着几十步停住不动,扯着嗓门向外喊道

  巡检司查缉私盐盗匪这个不必说,当年徐州是运河枢纽,徐州卫也设有三个巡检,巡查盐路、运河和盗匪,也有管着私盐的职责,所以村子里面的人才这么喊。

  “赵进!”赵进扬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过来问话那人先是一愣,随即身子一缩,转身朝齐家村跑回去,等他跑进村子扯着嗓子喊了什么,齐家村的喧闹立刻消失,变得安静起来。

  如今徐州地面上,不知道知州大人姓什么的很多,不知道赵进的很少,特别是这些消息灵通的私盐贩子,他们本就是江湖道上打混的角色,对赵进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不知道,一听这位爷找上门来,都是震住了。

  “大哥,列队完毕!”后面董冰峰喊道。

  “马车并行,家丁跟在马车后面,向前!”赵进大喊着下令。

  官道狭窄,不过正月里土地还算硬实。五辆马车磕磕绊绊的向前驶去,家丁们就跟在马车后面,车夫们当然害怕的很,可在徐州城内生活,赵进那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就这幺向前了百余步,距离齐家村外围也是百步左右,差不多能看清墙头屋顶的表情了。

  让赵进他们想不到的是,这时候居然从齐家村涌出了二百多号人,都是青壮汉子,各个手持兵刃,气势十足。

  这些人当然没什么队列可言,拿着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刀枪棍棒都是齐全的很,因为一团散沙,队形格外的大,看着比赵进这边人多很多。

  齐家村冲出来的这些汉子簇拥着一个人,这人反穿皮袍,却没带帽子,露出一个光头来,也不知道是秃子还是剃的,这人很是壮硕,却留着个山羊胡,颇为怪异的模样。

  这应该就是齐二奎了,赵进对江湖门道也越来越了解,知道这挑头有一方局面的角色,往往在打扮上也与众不同,算是招牌门面。

  那山羊胡光头看看赵进这边,赵进几名伙伴并排站在前面,身后五辆大车,大车后还有不少人,因为拉车牲口和大车的遮挡,看不全面,而且赵进的家丁们队列严整,看着就觉得人少,墙头屋顶虽然登高望远,可也高不到那里,未必比近处看的全面。

  人多势众最壮胆,看到这场面,山羊胡脸上却多了几分胆气,咳嗽了一声说道:“进,……赵小,,赵公子,来我们齐家村有什么贵干?”

  连换三个称呼,却显出他心里未必有脸上那么多的胆气,而那些手持兵刃站在他身后的那些青壮汉子,脸上又有敌意又是好奇,他们这些盐贩子大都是在城外跑,对赵进是闻名久仰,见面却还是第一次。

  没见的时候,以为做下那么多大事的赵进会是怎样的英雄人物,可见面之后,发现也不过就是个比同龄人高壮些的半大孩子,顿时起了轻视的心思。

  “赵某兄弟白事,城内城外各处都要来磕头,齐二奎知会过了却没来,那就在村口这边磕九个头,然后把积欠一年的三成利交上来,以后每月交齐,不要耽误。”赵进朗声说道,他甚至都没问谁是齐二奎。

  当面磕九个头,脸面全没了,交上三成利,还要补交一年的,这就是没钱赚了,人混在江湖上,还不就是图个名利二字,赵进这话说出来,那山羊胡的脸色就变了,他左右看看身边的人,又看看赵进这边,咬牙说道:“赵公,,赵小哥,做人要留几分情面,我齐二奎和陈总捕头还有赵捕头也有交。隋的。”

  “不用那我爹和陈叔的名字压人,真要有交情,你不会不去,我也不会过来,赵某还要急着回去,你想想何伟远的下场,不要耽误时间。”赵进冷笑着说道。

  真要和赵家、陈家有关系,孙大雷那边拜祭肯定会去,再不然,这次赵进出动,两家长辈也会过来说和,既然都没有说明这关系最多也就是常例银子,曰常规矩而已。

  听到赵进这话,齐二奎脸顿时沉了下来,后退了步却是停住,翻手抽出腰间的环首刀,恶狠狠的说道:“咱爷们也不是被吓大的,何家庄被你打了个措手不及,里面没几个人,现在这可是三山五岳几百条好汉,赵进,看你老子的面子上,你现在就走,不然,你可,,”

  赵进根本懒得多说,直接举起了手中长矛喊道:“马车散开,家丁向前!”

  后面的车夫慌忙将马车向两边赶开,赵进开口说道:“弟兄们,带上头盔,要开打了!”

  其实双方倒也是按照江湖上的路数走,先说说场面话,然后开打,那些私盐贩子还有齐二奎自己的人手也都明白这个,赵进那边长矛一举,他们各自端起了武器,准备上前动手,赵进名头响亮,但他们也不是太怕,贩私盐本就是搏命勾当,随时准备和别人火并拼命的,而却这场面自己这方的确人多势众。

  齐二奎倒也不含糊,一举手中大刀,迈步向前走去,毕竟他起头动手,不好落在人后,而且这齐二奎心里隐约有些期待,如果今天自己打赢了,那么徐州地面上的私盐自己拿的就不是小头了,甚至还能有更大的局面。

  他向前,其他的人也跟着向前,人多没有约束,往往就会越走越快,特别是赵进身后的几辆马车明显不太灵便,那些车夫也慌了,可是几百人拿着真家伙放对的大场面,难免动作僵硬,三辆慌不迭的闪到一边,两辆的牲口却不听使唤了,正在那里乱动。

  齐二奎那边哄堂大笑,心想你个毛孩子刚才还煞有介事的,现在也就是这个德姓,乱成一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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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章 和事佬

  “小子,现在还”有人忍不住高声吆喝,然后这喊声戛然而止,因为他们看到赵进几个人脱掉了身上的袍子,然后拿出头盔带上,这头盔一直是背在后面。

  齐二奎的脚步顿时慢下来,不用号令,他身后一干人也都是慢下来,这可是一身铁甲虽然没有彻底的上光打磨,还必要的处理还是做过,在曰照下反射光芒,一看就知道这是钢铁的铠甲。

  让盐贩子们脚步变慢的不仅是这身从未见过的铠甲,还有赵进五个人的反应,身后的马车还没挪开,援兵上不来,前面就孤孤单单五个人,但这五个人动作从容的脱掉外袍带上头盔,要知道面前可是将近三百号拿着兵器的汉子,他们居然不怕

  双方距离已经快有五十步了,赵进身后的马车总算移开,那边董冰峰已经上了自己的坐骑,和栾松一起在边上戒备,他们还没看到对方有弓箭手。

  赵进回头看了眼,长矛向前一举,大喊道:“随我向前”

  “向前”家丁们齐声大喊,迈步整齐向前。

  齐二奎他们这些人总算看清了马车遮挡后的家丁,百人组成的横十竖十的方队并不大,而且间距不大,队形很是紧密,和齐二奎他们这散散落落的几百人比起来,看着更像是几十人的样子。

  可这“几十人”的前三排都是披甲,尤其是装备完全的棉甲,将人包裹的严实不说,更让人好像大了两圈,加上每个人手上都是拿着长矛,重甲长矛,队列森严,气势扑面而来。

  “他娘的”看到这场面,齐二奎这边不知道多少人脱口骂出了脏话,最前面的人齐齐刹住脚步,可前排的看到,后排的却看不到,有的碰在一起,拥挤碰撞,又是不由自主的向前移动了几步,乱成了一团。

  接下来却没人敢上前了,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赵进这边的队伍,有些盐贩子更是心里大骂,心想咱们这是江湖上械斗,你这穿一身铠甲出来,到底合不合规矩

  可看到这个装备,这个严整的队列,不管是齐二奎还是其他盐贩子,全都熄了开战争胜的心思,就算再怎么人多势众,大家都看得明白,自家人多,那是一群羊,对面人少,那是一群狼,输赢清楚的很。

  他们在这里心里算计,赵进已经领着人向前走了十步,尽管沿路休整几次,可这身铠甲一直没有脱下,到现在赵进也有些疲惫,但还影响不了他的动作,只不过经验教训要总结,下次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眼看着就二十步的距离,齐二奎他们没有向前一步,反倒是不少人后退,前面的队列都变得稀稀落落,剩下的都是齐二奎的心腹人了,其他人冲着情面帮手助拳而已,真要拼命打杀,谁也不傻。

  不要说他们,连齐二奎这边都不知所措,到现在还没动,不是不想跑,而是还没反应过来。

  只是那里都不缺愣头青,这压力越来越大,有人举起手中的斧头就要甩出去,他身边的同伴倒是明白,急忙就要大喊制止,可也来不及了。

  谁都知道,这斧头要是甩出去,不敢说能不能打到人,但肯定是要开战见血了,那就是一面倒的被血洗。

  “嗖”的一声利啸,就在此时,箭支破空,场面又是一安静,赵进这边居然还动了弓箭大家都是下意识的向后一缩,接着就是惨叫一声,那个想要甩出斧头的人捂着肩膀满脸痛苦,他手里的斧头掉在地上,肩膀上钉着一根羽箭

  直到这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刚才赵进他们队伍边上,骑马的那年轻人动作迅捷无比,在马上张弓搭箭,一箭射中

  好射术好准头这没法打了,这下子没反应过来的也反应过来了,不知道谁吆喝了一声,顿时哄堂大散,扭头就跑,总算还没有彻底乱掉,大部分人扭头朝着村子里跑去,有几个昏了头向着四处田地里蹿,跑了一段又转了回来

  本以为就要真刀真枪的接战,没曾想一根箭射出去,对方直接哄散,赵进几个都是愣住,又是向前走了十几步,刚才面前还站着几百号人,现在却空荡荡的,地上还掉下来不少兵器,赵进摇摇头,举起长矛示意大家停住。

  “冰峰,你骑马绕着村子走一圈,谁要想跑,就给一箭,不要杀人。”赵进扬声说道。

  那边董冰峰一抖缰绳,朝着路边跑去,栾松想了想也是打马跟上,和赵进所想的差不多,那些跑回村子的不少都是从其他方向出村,有人挑着扁担,有人推着小车,还有人牵着驴,也有人驱赶大车,都是带着或少或多的麻袋草包

  按照赵进的话,看到这种远远一箭射过去,这箭钉在麻袋草包上已经足够,刚冒头的人慌不迭的退回去。

  齐家村不大,骑马一会就绕完,快要回到村前的时候,栾松在马上摇头笑着说道:“杀鸡还要用牛刀,你们也真是折腾,刚才那套家什,大军接战的时候都用的不多了。”

  “再兜一圈,一个人别让出来”赵进在那边又喊。

  两圈转下来,有两个胆子大的倒霉鬼被射中了大腿和肩膀,其他人再也不敢造次,只是在路口那边探头探脑。

  “这些货如果刚才四下跑了,那咱们还真没办法,只是他们都舍不得村子里的盐,这就都被咱们堵在村子里了”赵进笑着说道。

  “接下怎么办?”陈箅开口问道。

  “既然他们真刀真枪的摆出阵势来,那就真刀真枪的打吧进村,挡路者杀”赵进笑着解释了句,然后提高声音下令。

  身披重甲,手持长矛,列阵前行,身在阵势中的家丁们勇气正足,他们感觉自己无所不能,刚才还未接战,对面那气势汹汹的几百号人马就一哄而散,更给了他们无穷的信心,听到赵进的命令,都是大声答应。

  这样的气势极为压人,闹哄哄的齐家村又是一安静,赵进他们又走了没几步,听到村子里有人喊道:“赵公子那个进爷,小的现在磕头行不行”

  声音颤颤巍巍,却是刚才那齐二奎的,赵进在头盔里冷笑一声,扬声说道:“晚了,见血再说吧”

  他现在就是要树立自己在徐州以及周围的绝对权威,任何敢于挑衅的人要狠狠的压下去,不然总是有人要铤而走险。

  赵进这回答一出,齐家村村里又是鸡飞狗跳,里面的确人多,可都不是一股,谁也不愿意莫名就去拼命,有便宜赚打打太平拳还可以,可看这是要血洗屠光的阵势,那些人身披甲胄,长矛如林,又有一个骑马射箭的,谁想不开去碰这个。

  不能拧成一股绳开打,那就彻底不是对手,齐二奎手底下的人还没赵进这边多,就是挨宰的命,现在村里各路盐贩子小盐枭所求的就是别波及到自己,银钱上面该给多少就给多少,能破财免灾就是万幸了。

  看着要进村了,却有一个人跌跌撞撞跑过来,边跑边喊道:“进少爷,先等等,先等等”

  称呼“进少爷”的人却不多,这声音也陌生的很,赵进一愣,看向那个人,是个五十多岁的壮实老者,却是个独眼,赵进认得这人,在城内杀人之后出来避风头,就是在这个齐独眼家里呆着。

  这老者算是父亲赵振堂的关系,而且在那个时候帮过自己,赵进一举手中长矛,前进的队伍停下,赵进开口询问说道:“齐伯,你怎么出来了?”

  问话归问话,赵进没有脱下头盔,而且一直认真的打量村口的房顶墙头和拐角,距离太近,必须要防备偷袭。

  那齐独眼跑过来的时候心里很是忐忑,生怕赵进不理会他,而且这边杀气森森的,齐独眼也怕自己被波及,这要一碰上,说死就死了,等看到赵进的态度很和气礼貌,这才放下心来。

  “进少爷,那齐二奎在齐家村呆久了,觉得自己是天王老子,不知道什么天高地厚,冒犯了进少爷的虎威,进少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二奎愿意出来给您磕头赔罪,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能不能请进少爷您高抬贵手,放过这齐家村吧”那齐独眼诚恳的说道。

  赵进沉吟了下,后面董冰峰已经骑马跟了过来,箭支搭在弓上,他紧张的扫视村口周围,谁敢偷袭就要射箭过去。

  看到赵进沉吟,齐独眼额头上禁不住有汗水渗出来,心想这才一年不到的,那个畏缩好奇的半大孩子就突然煞气威风这么重了,可偌大齐家村近千号人丁,就他一个老头能跑出来说和,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了。

  “不瞒进少爷说,二奎出来之前还和下面的人吩咐了,说打归打,千万别出人命进少爷,咱们这齐家村和捕房和卫所都是有交情的,按说进爷你传下话来,他不该不听,可这三天在分盐,他又是个好面子的混货,所以才没去”齐独眼年纪大了,刚才跑出来有些气喘吁吁的,但还是竭力的说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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