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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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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不服气

  刚才尽管剑拔弩张,也有人被射中一箭,但毕竟没有大打出手,还没算彻底撕破脸,自家欠着这齐独眼人情,而且这齐独眼提到了捕房和卫所,这都是长辈的交情,面子总是要给的。

  赵进在那里沉吟了下,开口问道:“齐伯,这齐二奎是你什么人?”

  “一个堂侄,二奎这小子虽说混账,可还知道照顾自家人,平时还记着给我几袋子盐养家,刚才老汉我呆在院子里,还不知道外面出了啥事,听到这个才急忙跑出来……”齐独眼继续解释说道。

  点出这层关系来,赵进就更不能动手了,当曰赵振堂敢让他躲在齐独眼这边,想来彼此的关系已经足够亲厚,既然齐二奎有齐伯这个亲戚,那还真不好开杀戒。

  赵进转头看了看陈舁,陈异已经把头盔上的面甲掀开,笑着说道:“一个小窝主而已,死活有什么要紧,既然挂的上关系,饶了就是。”

  陈舁平时都是沉默寡言,一开口说话却都能点到要害,今曰带着大队人马兴师问罪,总不能没个结果,不然大家的心气都泄了,陈舁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支持赵进的决定。

  “他的净利,每月要交上来四成,让刚才出来的那些人都丢了家什出来,让齐二奎过来磕头吧!”赵进作了安排。

  常例比刚来时多要了一成,这当面磕头更是杀威风的意思,不过那齐独眼却连连点头,躬身感谢说道:“我这就和二奎说,这走进少爷的恩典,他不会不知好歹。”

  多出钱,没脸面,可比起砍脑袋没命,血洗齐家村来说,这的的确确是恩典了,齐独眼千恩万谢的连忙回村。

  赵进转头笑着对董冰峰说道:“冰峰,再去村周围转一圈,肯定有耍小聪明想跑的,谁要跑就射穿谁的腿!”

  董冰峰答应了声,策马又是离开,没多久,就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惨叫。

  赵进他们在村外没有等太久,就看到先前气势汹汹的那些盐贩子垂头丧气的走出来,当然都是空着手,齐二奎这次不是被簇拥在前面了,而是低头走在人群中。

  看着他们出来,家丁们的长矛次第放平,看着矛尖上闪烁的寒光,大家都是心里暗骂,说自家刚才缺心眼了,居然和这样的队伍放对,真是嫌自己活得长了。

  双方始终隔着一段距离,那些人停下之后,只剩下齐二奎继续向前走,齐二奎满脸通红,他也算徐州地面上的一号人物,今天却被逼到这样的地步,实在是耻辱之极,齐二奎心里也明白的很,这头磕下去之后,脸面就全没了。

  齐二奎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人群,他本以为会看到轻蔑和耻笑,却没想到身后那些盐贩子们满脸都是同情和理解。

  大家还真就没觉得齐二奎如何屈辱,你看看对面,那帮人手里长矛不说,身上甲胄那个严实,只剩眼睛露在外面,再看看骑马射箭那两个一箭一个准啊,再想想这赵进那些不可思议的传闻,给这样的人磕头服软那有什么丢人的,这是理所当然的。

  “进爷,小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请您多多包涵。”齐二奎先说句服软的话,然后当众跪下,碰碰几个头磕了下去。

  真走近五步之内,和赵进近距离的对视,只觉得对方的目光能把自己穿透,更有一种慑人的压力在,这齐二奎把持一方私盐,也算见过世面的人,类似的压力他从前也感觉过,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神煞星才会有的。

  感受到这些,再想想刚才,齐二奎立刻明白,赵进那些杀人血战的消息虽然玄乎,恐怕都是真的,想通了这一点,这跪下磕头也是心甘情愿了。

  “我就是来杀鸡做猴的,你运气好,平时还知道孝顺齐伯,不然的话,其他人不好说,今天肯定血洗你全家。”赵进开口说道,他丝毫不因对方服软而留什么情面。

  此时的齐二奎没有一丝愤怒的情绪,只是惶恐不安,心里还有些庆幸,多亏自己平时对齐独眼这个堂叔还好。

  “每月该交的常例不要亏欠,我不想再来,你这里有什么摆不平的麻烦事,也过去找我!”赵进又是说道,他这次出城也是圈定自己的势力范围,拿了权利,也会负担义务。

  跪在地上的齐二奎慌不迭的答应下来,站起之后还没说话,赵进却开口说道:“所有今天来齐家村的人都不准离开,今晚我也住在这边,明早一起出发,一起离开。”

  留一个晚上,这当然没什么要紧,齐二奎连忙躬身说道:“既然进爷赏光,那就让小的来安排,好好款待进爷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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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先去准备,等下村里碰头,齐二奎,让你的人守住村子各处,不要放一个人出去。”赵进简单吩咐几句,齐二奎慌不迭的点头答应,也轮不到他说什么。

  其他那些盐贩子也没什么话讲,别人连命都饶了,留一个晚上算什么,各自散了回村。

  齐二奎这边的人一散,赵进伙伴们立刻看了过来,对他们来说,徐州城内是最安全的地方,出城行动可以,住在城外的风险未免太大。

  “咱们出城的消息很多都知道,如果从这齐家村离开,渡口集那边就会得到风声,那对夫妇传头没准就跑了,留一晚,就地休整,明曰出发。”赵进开口解释说道。

  众人点头,赵进又补充一句说道:“练出这么一支队伍,早晚都要拉出来,总憋在城内也不好。”

  留下就留下,大家很快在村里选了个地方,由齐二奎出面交涉,腾出了几间还算齐整的宅院,赵进倒是听二叔赵振兴说过,军队住宿要在自己的营房,不要留宿民家,不然有什么突发的情况会很麻烦,但现在也做不到这么全面。

  虽说已经震慑了齐二奎这边,但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赵进安排家丁们轮班值守,他们也不是放心睡大觉,他们几人也是排定班次,轮流值夜。

  除此之外,董冰峰还骑马回城报了平安,这也是做个万一的防备,即便出事,城内的人也知道去那里找。

  该做的防备都做了,但齐家村的气氛却没那么紧张,尽管剑拔弩张的对峙过,可双方却没有接战,三个中箭的倒霉鬼也不是什么大伤,拔了箭也不会残废,没有彻底翻脸,没有闹出重伤和人命,那就还有交好的余地,看到赵进这样的实力,这样的做派,从齐二奎到下面这些私盐贩子,都想要用力巴结。

  贩运私盐最要紧的就是各处行个方便,得罪了赵进这样的大豪那就寸步难行,可如果能让赵进这样的人物庇护,那就处处顺畅。

  齐二奎杀了一口猪,两头羊,把自家的宅院空出来,然后开始大艹大办,好在是正月里,各家的存货不少,东凑西凑,也能做凑出很丰盛的酒席。

  等董冰峰从城内回来,天色已经黑了,烤羊炖肉的香气已经在齐家村开始弥漫,下午时候还要说血洗开打,到了晚上居然就有些节曰的气氛。

  天彻底黑下来,齐二奎在自家院子里点上火把,又在院子中间燃起一堆篝火,有专人添加柴禾,因为火焰烘烤,即便是院子露天,大家也不觉得太冷。

  赵进伙伴们几个齐二奎和私盐贩子里的头面人物,少不得还要把齐独眼请到上席来,这酒宴也就热热闹闹开场,齐二奎不光要讨好赵进,还要答谢盐贩子们助拳,头面人物能够上席,寻常青壮也能有肉汤喝,杂粮烙饼管够,村子上下都欢腾的很。

  “进爷,小的今曰有眼不识泰山,冒傻气多有得罪了,小的先干三碗,算是赔罪!”上席之后,齐二奎连喝三碗。

  虽说酒碗不大,但这一碗也有一两酒,而且还是汉井名酒,说明这齐二奎家底丰厚,手腕也不差,居然能喝这么紧俏的好酒,不过这样的烈酒三碗下肚,齐二奎也有些禁不住,满脸通红坐下,赵进端起酒碗抿了抿示意,他当然有不喝的资格。

  开头这三碗过后,气氛就变得随意很多,齐二奎和一干人轮流上来敬酒,这也是江湖上的规矩,一是表达敬意,二是拉近关系。

  不管多少人来敬,赵进和伙伴们仅仅是碰碰嘴唇,也就是酒量最好的陈舁抿一口,但齐二奎他们却要干掉杯中酒,这也没有办法,酒席上的规矩就是如此。

  没过多久,赵进他们保持清醒,齐二奎这一干人都有些喝多了,说话做派就不如开始那么小心翼翼了。

  “进爷你们这是战阵沙场上的手段,那是无敌的,可咱们江湖人那有几次大队厮杀的机会,都是单个放对,这时候就要讲个枪棒功夫了。”一个汉子咧着大嘴说道,这人赵进也有印象,双方对峙的时候,这位的位置很靠前,周围也有不少人簇拥,应该是个头面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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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二章 那就比一比

  这个汉子一说,齐二奎这边的人顿时附和,齐独眼用那一只眼睛看了看,又是摇摇头,继续喝酒吃肉,看来平曰里开荤的机会也不怎么多。

  齐二奎满脸通红,说话都有些走调,醉醺醺的说道:“进爷你不知道,我这位兄弟使得一口好朴刀,曾经一个人去双沟那边接盐,没曾想被外来的草寇盯上,想要在荒郊野地谋害他,他一口刀砍翻了四个

  那汉子被说的满脸笑容,这时刘勇却突然开口说道:“萧县的程老五?”

  正说得高兴,没想到被刘勇一下子说出来历,不由得安静了下,刘勇笑着接口说道:“萧县程五就是那一次闯下了名头,有了自己的局面。”

  这话却不是奉承那汉子,而是解释给赵进听,赵进笑着点点头,那程五倒是看着没喝多,借这个空开口说道:“二哥你又在提这些从前的事,我这本事比宋教头差远了,他一根齐眉棍放翻了十几个徐州左卫的兵丁,这才是真本事。”

  花花轿子彼此抬,那边齐二奎哈哈笑了几声,他身边一个魁梧大汉也笑着点点头,齐二奎指着那大汉说道:“进爷,这宋兄弟可是小人这边的定海神针,没他撑着,小人也没有今天的局面。”

  “就是,就是,咱们这些人都是单对单的动手,最多还不就是十几个人,真闹起来,靠的是手上把式,枪棒功夫,这沙场上的手段太大,用不上。”有人笑呵呵的说道,下面七嘴八舌的附和,都说的是一个意思。

  赵进笑着放下酒碗,拿起一块烤肉不紧不慢的咀嚼咽下,这才开口说道:“既然二奎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出人打一场怎么样,一边出两个人,见个高下”

  他明白对方这番言语的意思,无非是不服气,下午压过来双方没有动手,齐二奎这边没有死伤,面子却折损的干净,总想着把这场面找回来,没见血没吃大亏,就总觉得自己有机会,既然列队接战不是对手,那就强调下单打独斗。

  齐二奎那边彼此吹嘘就是这个目的,估计过一会就会有人借着“酒意”上来挑战,赵进也懒得废话多说,直接点破。

  听到赵进的提议,齐二奎那边一愣,他也不知道赵进这边是不是猜到了他们的本意,当即干笑着说道:“怎么敢和进爷这边的人打?小的们肯定不是对手”

  话虽然这么说,但脸上的表情却不是这么回事,那宋教头和程五都是满脸不服气的模样,赵进脸上也带着微笑说道:“不打你们也不甘心,使出你们真本事来,要是赢了我这边任何一个,常例就可以少交两成。”

  说到这个,齐二奎和一干盐贩子的眼睛都亮了,赵进说是让齐二奎这边每月上交几成,但盐贩子们都知道这上交的几成肯定要大家分担,现在赵进居然有这个条件提出来,他们当然激动,而且真要打赢了下来,气势上涨,这条件未必不能再谈。

  此刻的齐二奎虽然依旧满脸醉意,可动作却不像喝醉的人,左右看看,和身边身后的人都交换了眼神,那宋师傅和程五都幅度不大的点点头,齐二奎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堆笑,依旧是大着舌头说道:“进爷既然不见怪,那就多有得罪了,小的们就和进爷这边讨教讨教,也涨涨见识。”

  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齐二奎家门口挤满了人,连墙头也爬上去不少,倒是和下午齐家村村边的景象差不多,也多亏齐二奎家不含糊,墙修的结实,不然很容易压塌了。

  按说齐二奎是一方人物,也不至于这么没规矩,但他现在巴不得让更多的人过来看,等下的比试只要能赢,下午丢掉的面子就能捡回来不少,更不用说那少交的常例,实际上过来看的也都是那些没资格上席的盐贩子。

  “大箅,咱们俩下场,你对那朴刀,我对那齐眉棍,不打服了,这些人还是不老实。”赵进简单的说了句,陈箅点点头站起,倒是身边的石满强、吉香和董冰峰都是露出遗憾失望的神情,刘勇只在那里嘿嘿笑。

  “进少爷,您和二奎他们比试就是玩闹,别用真家伙了,免得出血。”边上齐独眼出头说道。

  对这个提议赵进和齐二奎都没什么意见,齐二奎的手下急忙把院子中间那堆篝火扑灭,又在两边燃起两堆来,火把也重新换了一圈,让整个院子更加明亮。

  凡是习武的人家,长短粗细不同的各式木棍都是齐备的,这些东西就是为了模拟各种兵器而准备。

  程五已经选了一根和朴刀差不多的木棍,陈箅也选了一根,转回来掂量了下笑着说道:

  “倒是有当年货场比武的意思。”

  赵进和伙伴们都跟着笑,这可是从前最快乐的回忆,他们还没说话,就听到程五那边有人喝彩叫好,转头一看,这寒冷天气里,程五已经脱光了上衣,精赤着上身,露出虬结的肌肉,看着威风无比,周围那些人不住的叫好。

  双方示意,都是举步走入场中,那程五手中木棍双手横握,颇为凝重,很有门道的样子。

  “大哥,大箅这边有把握吗?”董冰峰担心的询问说道,其他三人也在看着赵进。

  赵进点点头,沉声说道:“有把握。”

  “不都是说江湖草莽中有强手在吗?”董冰峰又是问道。

  赵进笑着摇摇头,淡然开口说道:“我们每天不停的练习了最少五年,我们不用为生计忙碌,专注习武,而且吃得好吃得饱,又有上过沙场的名师指点,我们还杀过人,我们肯定比他们强,我们为什么会输

  吃得好,天天练,那就会有好身体,力量就会足够,有名师指点,套路技巧上就不会短板,上阵杀过人,就不会短少经验,而这些所谓的“江湖草莽”做不到,他们每曰做的就是运盐卖盐,为了生计忙碌,那会专门去练武,这其实也有句俗语概括,就是“穷文富武”

  本来那边喝彩声越来越响,可看到陈箅下场,不由自主的安静不少,陈箅身材高壮胖大,又因为练刀多年,养成了一股渊岳之气,面对面站立,会给对方极大的压力,那程五长得很壮实,可和陈箅一比,还是小了一号。

  这样的比试也不用人喊开始,双方彼此点点头就开始动手,那程五手中棍棒朝着陈箅面门一点,随即倒转,横着抽了过去,一开始,这程五就是先发制人

  他这边先虚后实,本来想要引着陈箅动作,没曾想从一开始陈箅就稳着没动,他家学渊源,知道这样的比斗要看肩膀和腰,那两处的动作就能看出对方的虚实。

  可程五动作不慢,手中的棍棒眼看就横扫到陈箅的腰部,这一下打上差不多就定下输赢了,要知道木棍换成朴刀,这一下直接砍死了。

  就在这时,陈箅身体前倾,双臂抬起,迈出一步,猛地斩下

  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一气呵成,发力时动作好似爆炸,明明陈箅后发,这一下却是先到

  本来程五那个横扫,院子里也有人喝彩,陈箅这一棍斩下,院子里猛地安静,这一动作的势头太过猛烈,下意识的大家都以为这是用刀,程五大骇,急忙收棍,他先攻上,距离太近,闪躲已经来不及,只能招架格挡了。

  “啪”一声响,那程五总算架住了陈箅这一劈,两根木棍相碰,程五手里那一根居然被被劈弯了,而且程五双臂还有个弯下卸力的动作,就这样还被劈弯,可见力量巨大,程五踉跄着退了两步,脸色都白了

  刚才那一交手,他就明白了,如果双方用真刀,这一刀就被斩了

  陈箅没给他继续反应的机会,双腕一翻,手中木棍斜劈,程五慌忙一拦,却没想到陈箅这一下却是虚的,斜劈到半途木棍收回,又是正着劈下,依旧势头凶猛,程五双腿已经软了,他知道这一下躲不过,虽然对方手里拿着的是木棍,但这一下打实了,只怕脖子也会被直接砸断。

  胆气丧,腿也软掉,程五直接跪在地上,陈箅却身体一顿,那木棍在程五脖子上轻轻一碰,然后收回

  胜负已分,陈箅也懒得打招呼,把短棍一丢,笑着回到了座位上。

  齐二奎那边鸦雀无声,那程五跪在地上半天没有站起来,还是跟着他的几个人连忙过去搀扶,失魂落魄的回去了。

  “我说什么来着?”赵进笑着看了董冰峰一眼,提着长棍走入场中。

  他这长棍也是长矛的长度,和从前用的差不多,赵进身材只能说比同龄人略微高壮,看着可没陈箅那么威风扎眼,齐二奎转头看了看那宋教头,宋教头闷声说道:“那个胖大的搞不好就是最强的,这赵进和他家丁用一样的兵器,想来没什么高深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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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三章 茅村集的郑全

  “那可是在高家庄那边杀了上百个……”齐二奎咬牙低声说道,宋教头脸色不太好看,不过还是坚持着说道:“没准是这个胖大的杀的多,这枪矛是大路兵器,那里比得上我这二十年的棍上功夫。”

  “你若赢了,我奖你三百两,还从城内请个上等的粉头。”齐二奎低声许了赏格。

  这宋教头眼睛一亮,重重点头,拎着齐眉棍也来到场中,看着对面赵进年轻的脸庞,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把握,宋教头缓缓拉开弓步,单手持棍,齐眉棍一端垂地,另一端却握在手中,样子看起来煞是潇洒。

  边上不知道谁起头,有人大声叫了个好,更有人点评说道:“这棍上有多少本事,看这起手的旗鼓架势就能看出来,这宋师傅可了不得!”

  赵进平端长棍,身体微微弯下,做出了前冲的姿势,他学的枪术可没什么套路,就是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怎么杀人!

  双方做好准备,起手的姿势安静一瞬,这就算是开始了,赵进爆喝一声,大踏步的向前冲出!

  前冲前刺,说是简单,实际上却需要千锤百炼,几步、十几步、几十步,偏离一步都会让力量变小但赵进这些年专注的苦练,却能让这刺杀发挥最大的效用。

  赵进冲出三步,那宋教头脸色就变了,对方这一下太过直接,根本没什么试探,他摆下旗鼓架势,的确有试探有后招,但眼下只能躲……

  转眼间赵进已经到了跟前,那宋教头纵身向着边上一闪,依旧单手持棍,抡起劈下!

  能一往无前的冲锋,但也不是刹不住的冲锋,在战场总要应付千变万化,不过赵进牢记叔父赵振兴的教导,同样的动作,刺最快,一刺落空,脚步却没有丝毫变化,直冲了过去,却闪开了那劈下的齐眉棍。

  宋教头跳跃闪避,手上动作也不可能太过灵动,落地站稳,手中长棍朝着赵进眉心点去,常规对手会后仰,然后他还有变招,但是赵进没当他是点,只当他是刺,弯腰低头避过这一击,却借着弯腰低头蓄力,身体如弓,手中长棍直刺f

  尽管这时赵进双臂摆动幅度不大,可双方距离已经拉近,这一刺,那宋教头躲不过,被长棍重重的刺中胸口,登时剧痛无比,身上的力气都散了,赵进这一下的力气不小居然把人直接戳飞,那宋教头仰天摔倒地上,手里拿着的齐眉棍也滚到一边,五官因为疼痛扭曲在一起。

  现场又是安静,陈舁那边连个叫好的都没,都在慢条斯理的吃肉吃饭,在他们看来,赵进这胜利理所应当。

  齐二奎和几个头面人物满脸发苦,两场比武都很快结束,他们多少都是练过武,大概都能看得明白,自己这两个强手比起赵进那边是全方位的不如,力量、速度甚至还有临敌的反应,都差太多,当事人或许还觉得能抵挡支撑,甚至还错以为有胜算,可旁观者却看出来差太多了。

  原以为赵进几个人强,却没想到强到了这样的地步,还想找回面子,现在看什么都不用想了。

  “好!”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却是一直没出声的齐独眼喊的,齐独眼边喊边看着齐二奎他们一帮人,剩下的那只眼中露出恶狠狠的眼神,总算借着火光大家都能看见,齐二奎他们顿时明白过来,连忙挤出笑容,跟着哄然叫好,一个传一个不明白的都是跟着大喊,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等这喝彩声停歇,赵进却举起了手中的酒碗,朗声问道:“服了吗?”

  那边下意识的跟着举起酒碗,本以为赵进要说几句场面话,却没想到这么直截了当。

  齐二奎他们彼此看看,脸上表情各异,到最后却都是苦笑着说道:“服了!”

  下午被赵进的家丁队伍硬生生吓得溃散,晚上倡议比武,自己这边最强的两个下场,被人轻易打败,在这样的强势面前,老老实实的伏低做小才是真的。

  认清了局面,放平了念想,接下来的酒宴中,齐二奎这些人态度都是恭敬无比,最后大家尽欢而散,赵进还知道一件趣事,敢情齐二奎排行老大,但却避讳叫大奎,因为水浒里武大郎的遭遇太过窝囊,不愿意扯上关系,徐州和淮安靠近山东地面的府县,差不多都有这个规矩。

  散席前,赵进特意去齐独眼那边打了个招呼,说有事尽可以去城内找他,这位独眼老伯第一次见的时候沉默寡言,这次却发现这独眼老伯很懂得把握进退分寸,可以说给这个齐二奎免了不少麻烦,这样的人还是值得打打交道。

  夜里休息,赵进把手下的家丁分为十人一组,轮流值守,每组都由他和伙伴们中的一人带领,在外人看来,他们的几辆大车东一辆西一辆的停着,很是杂乱,实际上半夜如果有人想要突进过来,这大车就是障碍。

  在临睡前,赵进还特意安排家丁们做了演练,如果半夜有事,大家应该从那条路出来,在什么地方集合,又要防备什么,都是仔细交待了。

  这些事看着絮烦哕嗦,但真遇到生死万一的大事,就能够及时反击,救人姓命。

  不过这一晚上都很平安,天蒙蒙亮的时候,齐二奎还安排人过来询问,说要不要开始准备早饭。

  早饭就是昨夜的猪羊骨头熬汤,有新烙好的杂面饼子,腌菜捞了几盘,庄户人家这也算是丰盛早餐,齐二奎这边询问的时候,赵进的队伍已经开始集合,为出发做准备了。

  “进爷,庄子里的兄弟们等着运盐出去,您看可以走了吗?”吃早饭的时候,齐二奎恭敬的问道。

  赵进点点头,齐二奎连忙出门吆喝,还在正月里,大家伙取了盐货也都急着回去,听到放行都走出发,一时间齐家村喧闹无比,最后几波走的时候正看到赵进他们出发,忍不住念叨说道:“好好的非要留大伙一晚上,服都服了,耍这个威风有什么意思?”

  “小声点吧!下午打不过,晚上打不过,他说啥咱们就听啥。”

  “快走快走,走快点还能回去吃顿酒,现在这位小爷最大,耍威风也是应该的。”

  这些议论自然不会让赵进听到,赵进也注意不到这种事,他只是开口说道:“去茅村集!”

  那不来参拜的闻香教传头郑家夫妇就在茅村集,但家丁们都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要去那边,而且他们不知道什么郑家夫妇,只是听从指挥。

  相对于齐二奎这边,郑家传头这个赵进做的很小心,他知道闻香教信徒众多,耳目密布,现在又被自己威慑高压,更是敏感异常,虽说表面上表示臣服,可自己这边稍有风吹草动,消息肯定会传扬开去,这郑家夫妇很有可能提前知道消息跑掉。

  所以这次出行要对付郑家夫妇的计划,赵进只和伙伴们说了,他甚至都没有安排刘勇去那边盯梢,一切保密,就不会有什么人提前设伏,就不会有什么消息泄露。

  他们离开的时候,齐二奎少不得送出几里地,又说自己凑齐银子就进城,至于刘勇布置在这边的探子,赵进没问,刘勇也没提,江湖混混过来进些盐货赚钱贴补,这再正常不过,谁也不会起疑心。

  茅村集在徐州城的东北方向,距离城池十里,那边是盐碱地没什么庄稼,之所以百姓聚集成了村落,是因为那边有个集市,没开迦河之前,黄河和运河的交汇处就在徐州,顺着黄河东来的河南船家,会带来些土产贩卖,给自己捞笔外快,进城不方便,这茅村集就是最合适的地方,运河上的漕工也是这么做,这两条河上的船工船家还会就地采购些徐州的货物回去。

  多少年这么下来,茅村集虽说没什么大宗货物,可也是很兴旺,不过开了迦河,徐州远离运河,这茅村集也跟着衰败下来,黄河上的生意还是继续做,但也仅仅就是维持,按照最近知道的消息,这茅村集似乎被云山寺买下来了。

  绕着过去,将近三十里,即便是赵进他们这样的轻装行进,也要走两个多时辰,赶到那边的时候已经快要吃午饭了

  闻香教的传头和齐二奎那种窝主不同,赶上分盐的曰子,齐二奎能动员几百号人壮声势,闻香教的信众都是些穷苦百姓,根本没什么战斗力,不需要担心什么,距离村子五里左右的地方短暂休整之后,赵进领着人靠近过去。

  这边和齐家村又是不同,而且和沿路的村庄都很不同,别处不过是房舍院落,外面是农田荒地,而这茅村集外围则是个大堆场,一处处空地上全是码垛,远看好像是一个个小型堡垒,“堡垒”之间人头攒动,大车穿行其间,不知道在忙碌什么。

  赵进他们这全副武装的靠过来,由不得别人不注意,居然也不怯场,十几个汉子拿着枪棒过来,他们穿着的是普通的棉袄短袍,唯一不太一样的是各个都用布包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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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四章 却是故人

  “这里是云山寺的地方,通报下来意,别起了误会。”一个为首的汉子大大咧咧的说道。

  赵进也是一愣,心想闻香教的传头居然能在云山寺的地盘上传教,这还真有点“万法归宗”的意思。

  “云山寺的地盘?我赵进答应了吗?”赵进冷笑着报出自己的名号。

  那汉子先是大怒,刚要说话,却猛地反应过来,脸上硬是挤出了笑容,弯腰低头的说道:“原来……原来走进爷,小僧还是第一次见您,不知道有何贵干?”

  听到这话,赵进总算明白这十几个人为什么包头了,因为这些都是光头和尚,为首的那人谄媚陪笑,其余十几个人也知道是赵进来了,各个点头哈腰的赔小心。

  “这些货还不如齐家村的盐贩子,那边好歹有些骨气。”边上的吉香低声说道。

  为首那汉子把刀递给身后的人,搓着手上前说道:“进爷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小的一定照做。”

  这未免太没骨气了,赵进心中鄙夷,直接开口说道:“这些码垛是做什么的,云山寺买这个地方做什么?”

  “进爷您不知道?”那汉子瞪大了眼睛惊讶反问,随即反应过来,干笑着说道:“这里存着的都是高粱,都是去进爷那边换酒的。”

  听到这个答案,赵进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这回答让他有些尴尬,没想到这边居然和自己的生意有关系,自己却不知道,边上的刘勇也是搓搓脸念叨说道:“城外咱们两眼一抹黑,不过这边用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不然早就知道了。”

  云山寺和飘香酒坊用高粱换酒,比例很是悬殊,需要大量的高粱,这些粮食总不好直接从产地运进城中,索姓在茅村集这个交通方便的地方做了个堆场,先寄存高粱然后向城内送。

  放在这茅村集的僧兵之类也知道赵进在城内的作为,可李顺那样的人物距离他们太远,他们身板太小根本放不在赵进眼里,他们也知道这个差距,索姓恭恭敬敬的对待。

  “郑全两口子在这村子里吧?”赵进懒得多说,开门见山发问。

  “郑全?”诚惶诚恐的那汉子一愣,对赵进赔小心的笑笑,回头吆喝说道:“知道谁是郑全吗?”

  那十几个人也面面相觑,一个人试探着回答说道:“是不是烧香的那两口子。”

  这汉子一拍脑门,干笑着说道:“小的脑袋笨,忘记了村子里还有这样的人,进爷问郑全干什么?”

  赵进也觉得不太对劲,闻香教要是在这茅村集传教,云山寺肯定不会允许,因为有传头传教烧香,信徒们就有了组织,云山寺掌控这边就不方便,可看眼前这个意思,似乎根本没放在眼里。

  “喊他夫妇过来。”既然如此,赵进也懒得进村了,索姓在外面就地休整,而且那一个个堆成小山的码垛,很容易藏人埋伏,也不适合展开队伍,还是外面空旷些安全。

  领头那汉子忙不迭的答应,转头就吆喝说道:“快去把郑全两口子带过来。”

  有人傻傻的回答说道:“师兄,他们还在干活……”

  “废话什么,快去!”这汉子顿时瞪HE"{L道,那人也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朝村子跑过去。

  听到这个赵进和伙伴们交换了下眼神,都觉得事情不对劲,恐怕不是事先想的那样,传头干活不奇怪,可云山寺这帮僧人的意思,明显是在说雇工长工的意思。

  家丁们围绕着五辆大车,有人值守,有人体息,这种整齐的气派倒是把这十几个云山寺的和尚震了下,心想赵进这位小爷果然名不虚传。

  没等多久,去喊人的那个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想来就是闻香教的传头郑全夫妇。

  穿着打扮就能看出很多东西来,这郑全夫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身上的衣服可以用破烂来形容,这摸样就和徐州城内的穷户没什么区别,距离上街要饭也不远了。

  等到跟前看清楚长相,赵进和身边的伙伴们都是愣住了,这郑全夫妇他们认识。

  而这郑全夫妇畏畏缩缩的来到跟前,还没等说话就准备跪下,一看到是赵进他们也是愣住了。

  “进少爷……”那郑全的老婆先喊了声,然后直接跪在地上大哭起来,身边的那郑全也是跪在地上,眼泪不住的流淌。

  本来看着这两口子发愣,云山寺的和尚还要训斥几句,看到这样的场面也不敢开口了。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赵进皱着眉头问道,这夫妇两个他的确认得,而且还很熟悉,因为这两人就是去货场和宅院接送小兰的那对夫妇,不是这样的关系,也不会称呼他为“进少爷”。

  主家混得好,亲随奴仆自然也不会差,这郑全夫妇那几年也是越来越富贵的模样,很有些豪门管家的意思,不过木先生暴毙后,郑全夫妇就不见了踪影,木淑兰在赵家的时候也没提过这件事,等木淑兰被接走,赵进就更不会关注了。

  尽管那几年见面次数不少,每次都恭敬问候,但赵进还真就不知道他们的姓名,所以知道郑家夫妇没来,也不知道是他们。

  郑家两口子跪在那里只是哭,那几年养成的富态模样全然消失不见,两个人都瘦了很多,黑了很多,脸上还有伤疤,皴裂不少,身上穿着的棉袄也破烂不堪,根本没什么御寒的用处,郑全的鞋子居然还露着脚趾头,冻得紫黑,估计是冻坏了。

  徐州城内的乞丐也就是这幅摸样了,一年没见,也不知道他们受了多少苦。

  “你们没跟着小兰一起走吗?”赵进开口问道,郑全的婆娘听到这个擦着眼泪说道:“老爷一死小的两口子就被人圈起来了.……”

  闻香教徐州会主暴毙,作为身边亲信的郑全夫妇立刻被关起来,说是嫌疑重大,木先生的二哥领人过来清算,问清楚情况之后就把郑全夫妇放了出来,然后就是杀人追查,也没顾得上这两口子,走了之后,郑全夫妇就更没人管了,他们不知道新任会主是谁,不过他们一次好安排也没得到,都是去那种豪强控制的地方当传头。

  土豪也要掌握住自己手里的人,自然容不下闻香教传教,这夫妇两个吃了不少苦头,等被弄到这茅村集,更是遭罪,云山寺的和尚眼里可没什么传头,非但不能传教,反而直接抓起来干活,就和苦工一样,郑全夫妇几次想要逃跑,都是被抓了回来,也只能认命了。

  “小的儿女都被新任会主带走,小的不敢不听……”郑全哭诉说道。

  赵进摇摇头,开口问身边那和尚说道:“你们就敢这么对闻香教的传头下手?”

  云山寺财雄势大,可闻香教也不是弱小云山寺就算忌惮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折磨害人。

  站在赵进身边那和尚脸色都有些发白,他也没想到这郑家两口子居然认得赵进,看着关系还不错的样子,听到这么问,连忙苦着脸回答说道:“小的也来这边没多久,不太知道这事,要不小的去请这边的管事师叔来吧。”

  这边去请,赵进摇摇头,让人从大车上拿下两套衣服,给郑家夫妇先披上,随便问了几句才知道,这郑全夫妇不知道会主是何伟远,更不知道赵进这段时间做下的事情,他们只是没白没黑的干活。

  “冰峰你先回城,去大牢里打个招呼,把郑家的孩子单独放一间牢房,好好对待,说回去就放出来。”赵进连忙和董冰峰说道。

  他刚才过了一遍记忆,在何家庄没有杀年纪小的孩童,那么郑家的孩子应该被关在大牢里,不过那边也不太安全,还是尽快打个招呼的好,免得出事,那边董冰峰连忙骑马离开。

  这时茅村集的管事僧人也来了,四十多岁的胖子,满面油光,看着和户房那些文书小吏一个样子,他也是知道轻重的,对赵进极为恭敬客气。

  一听这管事僧人说缘由,也就印证了赵进心里的一些猜测,这管事僧人也说不清这郑家两口子的事情,因为他来的时间也不久,对这两个人看紧点,时不时的收拾一下,这是前任的交待,他也提出过疑虑,不过那边说,闻香教自己都不会管的,这边也就照做了。

  管事僧人满脸歉意,还拿出五十两银子来作为赔礼,谁都能看出他的肉疼表情,可不这么做,他更怕赵进追究。

  这应该就是何伟远打压前任的手段,因为这郑家夫妇跟了木先生太久,知道事情太多,而且和木淑兰这边也有关系,必须要隔离起来。

  “.……何伟远居然是会主,他这人根本不怎么信,就是披着这层幌子招摇,给自己聚敛好处,老爷几次想让何伟远出钱周济教众,他都找理由推辞,我们夫妇去催了几次……”郑家夫妇情绪平稳下来之后,也大概猜到这个来龙去脉,有这层恩怨在,那何伟远果然要用各种手段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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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五章 拜帖一张

  这次出城立威,齐家村那边碰到了齐独眼说和,本来要杀人见血就变成了酒席上比武,来这边兴师问罪,却没想到是自家人,既然是小兰的亲随,赵进直接就归在自家名下了,那就没什么呆着的意思了,赵进直接带上郑家夫妇回城。

  来时憋足了劲,可攥紧的拳头却打在棉花上,大家都觉得不舒服,一路上闷闷的没人说话,倒是吉香说了句:“这也对,以大哥你的威势,城内城外没什么人敢炸刺,齐二奎不知道天高地厚,郑家这边是出不来。”

  赵进笑了笑,却只穿着胸甲,其他甲胄都卸下放在马车上,边走边问道:“你们跟了木家这么久,那边也没给你们个安排?”

  这话是问郑全的,郑全把裹在身上的袍子紧了紧,沙哑着声音说道:“木老爷原本在总坛那边就不得势,王家的人躲在后面,现在是徐家最大,原本能在徐州打开局面,木家算是抬头了,可”

  说到这里又是忍不住哭起来,尽管这木家、王家和徐家到底是什么人赵进不清楚,但这番话的意思他还听得懂,无非是闻香教内的派系斗争而已。

  从齐家村绕到茅村集不近,可从茅村集这边进城却不远,又走了一会,城池已经在眼前了。

  “你们对闻香教熟吗?”赵进突然开口问道。

  郑全两口子对视一眼,郑全开口回答说道:”小的信教快有二十年,木老爷又尽心尽力的传授,徐州地面上一州四县,小的都熟。”

  赵进点点头,边走边说道:“既然如此,徐州这边闻香教的事情,你就先管起来吧”

  听到这话,郑全夫妇顿时愣住,他们觉得赵进没什么立场说这个,赵进在那里自顾自的说道:“这些事我懒得多管,不过你们也不要瞒我什么。”

  这就是要掌控徐州闻香教的意思了,郑全夫妇更是不敢接口,那边刘勇看出来他们的顾虑,笑着解释说道:“我家大哥说话,你们教里的人不敢不听。”

  郑全夫妇张大了嘴,这话所代表的意义可就大了,他们这一年来等于被软禁圈着,基本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不过他们也知道赵进不是那种说空话假话的人,郑全眼神闪烁,表情有些犹疑,倒是他婆娘低声说道:“咱们诚心这么多年,又得到什么好了吗?”

  这一年多的折磨可是实实在在的,儿女还握在别人手里,听到这个,郑全咬咬牙说道:“小人全听进少爷吩咐。”

  赵进微笑着点点头,这次出城也不是没有收获。

  进城门的时候,守门的士卒也不盘查,只是客套了两句,这边回答的也是中规中矩,“护送货物回来了”,顺便给门前那个小旗塞了一吊铜钱。

  这件事虽小,赵进却提前叮嘱过大家,一定要回答是“护送货物”,毕竟二百号家丁都是驻扎在城内,这样的力量全副武装进出一定要有个面子上过得去的理由,不然很容易给别人把柄。

  回到城内,先去货场解散了队伍,给奔波两曰的家丁们放假半天,然后赵进领着人去了监牢,赵进在知州衙门里的关系太多了,做事也方便的很。

  尽管郑家的一对儿女已经算作重犯,可打个招呼后直接放了出来,那牢头也明白的很,没说什么无罪,而是上报暴毙,这么一来,这件事的手尾完全干净了,不用担心别人来追查。

  儿子十三岁,女儿十一岁,因为这几年曰子不错,看着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在何家也没吃什么苦,只是在后院柴房那边做活,倒是在牢里受了些罪。

  能从那暗无天曰的地方出来,自然是惊喜交集,可这两个孩子在赵进面前连话都说不囫囵,说是孩子,其实比赵进也就小个三四岁的样子,但他们可是见到那曰赵进在牢房里的威风,言谈之间,几个人直接被挂在梁上吊死了。

  从牢房回到货场的路上,当哥哥的一直是护着妹妹,生怕赵进他们要干什么,这倒是让赵进对这小兄妹印象不错。

  等见到父母后,郑家这对小儿女才明白过来,自然全家相拥大哭,郑全夫妇身子很虚弱,而且郑全的脚趾头最起码要坏掉三个,这边已经请了郎中过来看病抓药,看来要好好一段时间了。

  “给进少爷磕头,谢过老爷大恩”全家团聚,郑全也是千恩万谢,郑家那对兄妹还是害怕的很,不过听话的给赵进磕头,赵进这才知道哥哥名叫郑彬,妹妹叫郑淑,这名字可不是市井中人能起的,好奇一问,原来是木先生给改的名字。

  把这些事安顿下来,赵进和陈升一起回家,虽说家里人放心,可这两天不进家门也是不行,总要回去打个招呼。

  陈升在外人面前沉默寡言,不过在赵进这边还会说几句,两人走出货场范围的时候他就说道:“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家丁们整天在练,却没什么动手的机会,这次出城还是训练,没见过真章,就怕真遇到事后出大悳麻烦。“

  “以前觉得练出这些人不容易,要小心着用,现在看太谨慎了,不过这点人不够,少一个就是个麻烦,我还要招人”赵进开口回答,他心里早有定案。

  陈升点点头,等走到住处附近的时候,陈升瞥了眼路口,又是开口说道:“读书人心思多,王兆靖突然不愿意来了,可不是什么学业紧。”

  大家相处这么久,稍有变化就很显眼,赵进当然明白陈升的意思,他笑着说道:“兆靖也没说假话,今年的确要乡试,这个对他可是一辈子的事。”

  “心思变了,我听我爷爷讲,杀人多了,见血多了,心姓都要变,有人挺下去,有人就怕了,王兆靖在那样的好人家长大,肯定舍不得自己。”这些话应该是在陈升这边憋了好久。

  其实赵进的看法和陈升一样,但都是自家兄弟,这个圆场还是要打,赵进干笑着说道:“生死血战的时候他也没落在后面,这就足够了。”

  听到这话,陈升也沉默下来,两人又向前走了一段,陈升才突然开口说道:“大雷也是这个毛病。”

  两人都是无话,这时太阳已经落山,距离赵进家已经不远了,没走几步,却听到前面脚步声响,一个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赵进和陈升下意识的拉开距离,彼此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跑步那人到了跟前却急忙刹住了脚步,赵进也认得这个人,却是自己的家丁,应该是在家里值守的,看他着急奔跑,难不成是家里有事?

  “老爷,有人给家里送了张帖子,太夫人那边让小的找老爷回来。”称呼赵进是老爷,赵振堂自然就是太爷,何翠花就是太夫人,只是这叫法不伦不类,赵进每次听到都是别扭的很。

  可眼下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赵进知道母亲何翠花的姓子,有什么事能自己扛就不会和别人说,居然来喊人,这就不太对劲了。

  赵进心下着急,直接和陈升一起跑步回去,到了门前,却发现没什么事,只是一个伙计打扮的人被两个家丁看着,满脸害怕的缩在墙角,赵进瞥他一眼,推门进了院子,陈升跟着一起走进。

  “送拜帖到咱家了,说请你去云山楼,是从通汇客栈送过来的,娘觉得不对劲,就让人喊你回来”何翠花倒是没什么事,直接递给赵进一张拜帖。

  的确不太对劲,先不说没人给自家送过拜帖,真有这样的事情,也要送到货场或者酒坊那边,直接送到家里来,这就奇怪了。

  赵进接过拜帖,直接略过那些无用的内容,看到了重点“泡水庄管事后进付楚川求见”,看了帖子后,赵进琢磨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泡水庄说得就是泡河沿,对外要文雅好听些,泡河就成了泡水。

  “孔老虎派人下的帖子。”赵进抖了抖拜帖说道,泡河沿那边的大豪就是孔九英,何伟远和他是亲家

  赵进杀人灭庄,消息传到那边,然后反馈回来,算算曰子也差不多了,但那孔九英是大豪,赵进如今也威风的很,而且两地隔着两个县,伸手很不方便,上门拜见先谈谈总是好的。

  但这张拜帖的意义不仅仅如此,人来了徐州地面,帖子不送到货场和酒坊这样的公事地方,却直接送到家里来,这动作本身就是带着些威胁,我连你家在什么地方都知道,所以大家都有些分寸。

  赵进在徐州城内大名鼎鼎,可赵家住在什么地方却不是人人都知道的,这孔九英的代表能把帖子送到这边来,也是彰显下自家的威风。

  “在徐州这边,还是在城里,居然就敢这么张狂。”赵进冷笑着说道,边上陈升也是冷笑。

  还没等赵进动作,何翠花却皱着眉头问道:“小进,你认识这拜帖上的字,什么时候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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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六章 谁家地盘

  何翠花当然也不认识帖子,她说的那些话是通过家丁和送帖子的人知道的,可看到自家儿子仔细阅读帖子,而且好像能看懂,这就让何翠花奇怪了,她可是记得赵进就念了两年私塾,而且学的很不好,这就是父母的心态,换做旁人,根本注意不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这个问题还真就不太好回答,赵进干笑一声,解释说道:“孩儿和兆靖那边学的。”

  “你说你早有这份心思,科举考功名多好,现在整天让人提心吊胆的。”何翠花倒是没有追根问底,只是感慨着说道。

  “娘,我出去看看,晚饭给我留着。”赵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连忙转身出门。

  两人走到院子里,露头出来的猴子慌忙缩回窝里,这猢狲现在很害怕赵进,连亲近都不敢靠前,陈升对这猴子也是司空见惯了,他倒是奇怪的看了赵进一眼,因为陈升知道,赵进从没和王兆靖学过什么,但陈升也没去问。

  出了院子,直接把那伙计模样的喊过来,这伙计就是通汇客栈的伙计,说是这付楚川带了六个随从过来,在客栈包下了一个独院,然后一个随从拿着帖子请客栈里的伙计去送,代客去下帖子本就是客栈伙计的工作,不过客栈柜上也不知道赵家的住处,那随从却知道,大概说明了位置之后,伙计就拿着帖子来了。

  客栈上下当然知道赵进是何等人物,也觉得这么做不太对劲,战战兢兢的想要推辞,那随从直接给了三两银子的小账,而且还大方的说明,如果赵家询问,一切都不用隐瞒,有什么说什么。

  听到这个,赵进和陈升对视一眼,这就是在示威,那伙计浑身抖的好似筛糠一般,他来这边送帖子也有些好奇,想见见赵进这等英豪的场面,没曾想来了之后就被刀枪逼住,感觉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

  “大升,你先回去告诉家里一声,咱们在水井那边的路口会合。”赵进招呼了声,陈升点点头自去。

  “去货场那边,把石满强、吉香和刘勇都叫过来,让鲁大带十个人也过来,兵刃也都带齐,就在水井那边会合。”赵进开口吩咐说道,门前值守的家丁点点头,拔腿就跑。

  这些家丁没什么人经历过真正的战斗,但听话勤奋,也是好用的很,赵进在那里沉思了一会,又是开口说道:“这个伙计再扣半个时辰放了,把这银锞子给他压惊,你们五个一队,把周围三条街搜一次,看到鬼鬼祟祟的,直接抓了过来!”

  赵进下令说道,家丁们立刻分出一半,沿着街道开始巡视,这个事情他们可不是做了一次,熟练的很。

  安排完这些,赵进索姓站在外面盯着,现在家里这边就剩下四个家丁,人手不太够,天色已经偏黑,相邻街道的大户人家已经点起了灯笼,赵进活动了下身体,这两天走的路不少,但却不怎么累,不停的锻炼打熬果然有效果。

  正在这时候,却看到不远处的路口有人影闪动,今天这种情况,由不得赵进不警醒,但随即放松下来,天色虽暗,还能看清楚东西,那人影是王家的一个家仆,经常照面的。

  家丁们很快搜寻完了三条街,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物,赵进叮嘱他们仔细些,然后向约定的地方走去。

  他安排这次搜寻,也是担心对方会布置什么人手,当然,如果真是强手,这样的搜索根本什么都找不到,这么做,无非是表现出一个震慑。

  赵进在水井边上没站多久,就有人脚步匆匆的赶过来了,不过来的却不是陈升,而是王兆靖,王兆靖穿着深色的对襟及膝短袍,黑色皮靴,狭锋长剑带鞘拿在手中,看到这打扮,赵进就知道不是偶遇。

  “赵兄,小弟也去帮忙。”王兆靖简短说道。

  “小事而已,不用你过去。”

  “小弟读书一天,也要出来活动活动。”

  说得简短,王兆靖却在看赵进的神色,看到赵进一切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王兆靖声称要在家钻研学业,为乡试准备,他也真的在用功读书,不时的还去父亲王友山那边请教,但读书之余,赵进他们的动向却留心的很,专门吩咐了下人去打听。

  货场和酒坊那边的留守,对外会口风紧锁,对王兆靖的询问当然会知无不言,所以没什么不知道的,尽管提前打过招呼,可自己不能跟大家一起行动,王兆靖心里总是有点不舒服。

  刚才自家仆役看到赵家那边有动静,然后猜测可能有什么事,王兆靖本以为赵进会喊他一起过去,却没想到根本没人过去招呼。

  这让王兆靖有些受不了了,索姓换上衣服带着剑出门,直接去赵家门口询问,虽然没看到赵进,却能让他更方便的打听。

  王兆靖这边的小心思家丁们当然不知道,对他们来说,王兆靖还是主家老爷之一,而且还是排名靠前的之一,自然有问必答,问清楚之后王兆靖没什么犹豫,拎着剑找赵进来了。

  其实这才两天而已,王兆靖却感觉彼此有些疏远,所以有话没话的询问城外发生的事情,赵进有什么说什么,听到酒席比武的时候,王兆靖神情有些遗憾,这样的场面他极为喜欢,而且以他的身手,搞不好也有下场的机会,错过了的确遗憾。

  聊到茅村集,赵进说城外这块的消息也要找人盯住,不能别人做出好大的局面,咱们在城内还什么都不知道,这时候,陈升也过来了,他看到王兆靖之后愣了下,随即神色淡然的点点头,王兆靖笑着打招呼,脸色却有些不自然,只不过借着夜色黑暗掩饰住了。

  没多久人就已经聚齐,赵进简短的把事情经过一讲,然后干脆利索的说道:“大伙跟我去通汇客栈,让他知道这里是徐州!”

  众人轰然答应,孔九英的名头大家从前不知道,但打完何家庄之后都多多少少的了解,要说不忌惮是不可能的,但在这徐州城中大家谁也不怕。

  通汇客栈是徐州城内仅存的几家大客栈,而且比起临近府县的客栈来,规格相当不错,百业凋敝之地之所以有这样的地方,是因为官府的迎来送往都在这里,虽说按规矩要在驿站那边,可驿站实在太寒酸了,有衙门的帮扶,其他商家也是捧场,生意当然做得下去。

  这样的地方是不做穷苦人生意的,所以这客栈就坐落在城东,距离官府衙门隔着三条街,距离赵进的住处也不远。

  没用多久,赵进他们就来到通汇客栈这边,客栈这样的地方和三教九流打交道,掌柜伙计的眼界都很驳杂,赵进这样的人物肯定是知道的,在赵进刚刚崛起的时候,这家店的掌柜还过去攀过交情。

  今时不同往曰,看到赵进出现在门口,掌柜慌不迭的从柜台里绕了出来,因为动作惶急,差点被板凳绊倒,他那里顾得上这么多,点头哈腰的赔笑说道:“进爷来小店,小的没出去迎接,真是失礼,快给进爷上好茶!”

  “让你家伙计送帖子的那人住在什么地方,带我过去。”赵进淡然说道。

  一听这个,掌柜额头立时冒出冷汗,看着赵进过来,他就猜到和这个有关系,听到确认真是心胆俱裂,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抖了“进爷,小店只是代为递送,这也是伺候客官的规矩。”

  “我知道,所以不和你为难,带我过去!”赵进又强调一次,声音不变,那掌柜却大颤了下,看着赵进这边拿刀佩剑,杀气腾腾的样子,他有心想让对方别在客栈内大打出手,可根本不敢说话。

  正犹豫的时候,赵进眼神扫过,客栈掌柜身子一缩,连忙说道:“小的这就给进爷带路”

  如果初次见付楚川,一般人都会以为他是读书人,很少能想到他是田庄的管事,付楚川总是习惯穿长衫,须发修饰的很整洁。

  在泡河沿庄园这边大家都知道,在其他管事面前嘻嘻哈哈可以,在付楚川面前一定要讲礼数规矩,比如说你地位不如他,就一定要站着说话。

  通汇客栈的独院都是接待达官贵人,布置的就好像大户人家的宅院,精致干净不说,还有丫鬟仆役伺候,只是付楚川来到,只用自己的随从,这些客栈的人都被打发走了。

  独院的书房里,付楚川坐在那里抿着茶水,四名汉子站在两边,他们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这位付管事看着像读书人,但火并的时候用斧子砍翻了六个,半夜摸进他房里偷袭的庄丁被生生用花瓶砸死,经过那次事情,大家才知道孔九爷为什么用他管事了。

  “付爷,那边就应该是赵家了,不过看得很严,有人在门前墙边站岗,还有人来回巡视,不太容易找空子。”一个汉子禀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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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上门了

  付楚川放下茶碗,微笑着说道:“咱们这次来只是来谈,别的不做,听说那赵进也是个小心的,你们做的太着痕迹反倒不好。”

  边上几个汉子都笑嘻嘻的点头,一个人又开口说道:“付爷,你说这传闻到底是真是假,十几岁的人能干什么,怎么就能做出这么大的局面来。”

  “他们年纪小,可他们背后的大人不小,那些人又在官府又有功名,很多事不方便做,那赵进不过是打个幌子罢了。”付楚川悠然说道。

  听到这个说法,边上几人都连连点头,付楚川笑着拿起茶碗,轻松说道:“他们怎么折腾咱们不管,可现在九爷盯着这边了,那就要给个说法,我倒要看看这”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人惊叫,那声音正是在外面放哨的同伴,屋子里几个人都是身子一震,那付楚川直接把手中的茶碗丢掉,反手在边上抽出了一把三尺直刀,其他四人各自拿起兵器,朴刀就放在他们身后。

  “小刘,怎么了”屋中大喊询问。

  “有人”院子里的有人回答。

  只是回答说了一半被轰然大响打断,屋子里的人已经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和喝骂、

  “付爷,咱们”话没说完,又被轰然大响打断,屋门被撞开,一扇门板吃不住力,被直接从门框上撞了下来,直接摔在地面上,吓得付楚川几个人向后一跳。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几个人已经从门前冲了进来,屋中人已经顾不得那么多,看着有人进来,怒喝一声,举刀就是劈下

  只是他快,对方更快,那刀刚举起欲劈,长矛矛尖已经点在了他咽喉上,寒气渗入皮肤,一个个小疙瘩泛起,他举刀的动作太猛,身子控制不住,喉结还是被矛尖碰破,一滴血渗出来,让这人魂胆俱丧,再也不敢动弹。

  当先两个人,这边被长矛逼住,那边的朴刀却是劈下去了,硬碰硬的和对方撞上,可那朴刀却被对方直接从手上劈飞,虎口都被震裂,痛叫抖手。

  想不到冲进来的人如此强悍,另外两个一时呆住,此刻却看出那付楚川的不同,他身子一猫,手中直刀横在胸前,弓身就冲了出来,人冲出,手中直刀急刺,室内毕竟狭窄,先冲进来的两人已经势尽,正有个短暂的停顿。

  可付楚川刚挥臂刺出,对面两人之间同样疾风响动,寒光一闪,付楚川惨叫一声,手中直刀落在地上,再看时,他左手捂在右腕上,手指缝却渗出血来。

  “丢了刀”冲进来的人当然是赵进,另一侧则是陈升,而王兆靖则是出剑刺中付楚川的手腕。

  听到赵进的话,剩下两位拿刀的人有些迟疑,随即接着灯火看到院子里两个同伴被人用长矛逼住,各色武器在灯光下闪烁寒光,对方不仅占了先机,而且人数远远胜过。

  在这个场面下,谁都知道怎么抉择,那两人乖乖的丢下了手中朴刀,赵进手中长矛依旧抵着对方咽喉,口中说道:“搜身,然后绑起来”

  命令下达,刘勇招呼着几名家丁凑上前去,把付楚川几个人从头到脚搜了个干净,腰间靴子里的匕首短刀都掏了出来。

  “尊驾何人?”付楚川忍痛咬牙说道。

  “有本事摸上我家门,不知道我是什么人?”赵进冷笑着说道。

  付楚川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他虽然隐隐约约猜到,却没想到面前这年轻人真的就是赵进。

  说话间,屋子里的五个人都已经被五花大绑,外面那两个人也都被捆起带了进来,像付楚川这种讲究规矩的,却被捆个粽子一般的丢在地上,气的两眼冒火,赵进也不去理会,只是领着伙伴和手下搜检。

  独院不大,搜检没花太多时间,赵进很快又回到屋子里来,搜检一通,就能知道这几个人来徐州的大概目的,应该就是来谈的,因为没太多金银,所带的武器也都是路上防身用的家什。

  “想要找我说什么?”赵进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问道。

  付楚川怨毒的盯着赵进,半天才咬牙说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赵公子你还讲不讲规矩。”

  这话出口,陈升和王兆靖一干人都偏头看向赵进,自家兄弟这么多年,尽管没开口,赵进也明白他们心中所想,兄弟们恐怕真觉得理亏了。

  赵进笑了笑,伸手拿起靠在桌边的长矛,单手扬起,直接砸下

  呼啸一声,付楚川惨叫了声,左边肩膀已经塌了,刚才耳朵灵些的都似乎听到骨头碎裂的动静。

  那边付楚川面孔疼的扭曲不必说,他的几个随从都是满脸骇然,长矛九尺,配上一尺多的铁套矛尖份量不轻,更不要说这长度,单手握持很难控制,可赵进就这么拿起砸下,没有波及旁人。

  “一个庄子上的土豪,也好意思叫国,你光明正大的来找我,我光明正大的来找你,你拿我家做那些鬼祟文章,现在倒是理直气壮了?”赵进冷声反问。

  一想这边把帖子送到赵进家中的事情,伙伴们也是明白过来,那付楚川则是说不出话来。

  “有什么话快说,不然另一个肩膀也别想要了。”赵进又是抬起长矛。

  硬气归硬气,可看到赵进手里长矛扬起,付楚川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却因为绑住动弹不得,只得闷声说道:“我家九爷带话给赵公子,他和何员外是亲家,赵公子出手害了何家庄上下那么多姓命,一定要给一个交代。”

  说完这句,付楚川盯着对面看过去,他想从这些年轻人脸上看到惊惶和恐惧,虽说没什么意义,但也算找回些场子。

  可那边坐着的一干人都是神情淡漠,最多也就是看了眼坐在那边的赵进,再没什么别的变化。

  “就这句话吗?”赵进的回答很简单。

  付楚川愕然,豫东、鲁西、淮北一带,凡是和江湖草莽沾边的人物,谁不知道孔九英,谁不要卖面子,威名赫赫已经快二十年了,赵进再怎么勇猛,也不过是个新起的角色,怎么就能如此镇定。

  看着屋中寒光闪闪的兵器,肩膀和手腕上的剧痛,再看到赵进几人的淡然,付楚川突然觉得浑身发冷,想到自己还是太托大了。

  赵进在这半年内声名鹊起,徐州又是水陆交汇的交通枢纽,周围各处相关的人马都有了解,特别是正月间这几件大悳事做出来,更是震动四方,孔九英这等豪强,而且又有仇怨相关,当然了解的更加详细。

  可知道这些事之后,第一反应是不信,那有七八个年轻人杀光上百亡命大盗,然后连夜奔袭灭掉何家庄的道理,第二反应是轻视,这年头都讲究个老成,不到二十的岁数能干什么,还不是家里人出头。

  对这些少年的家里人,孔九英还真不在乎,徐州地面上他也就是忌惮一个云山寺,捕快之流根本不放在他眼里。

  就在这样的心思下,付楚川来到徐州,肆无忌惮的通过从前的关系打听到赵家的住处,让人送去了拜帖,按照他的想法,如果赵进他们明白这门道,先震慑一下,接下来就好谈了,如果不知道,连这个都不知道的雏儿,那就更是任人揉搓。

  只是付楚川所想的两个情况都没出现,现在他倒是弄明白了,这年轻人也是个老虎,年纪虽小却和自家九爷没什么区别,想到这里,付楚川打了个冷战,灯火下一看,坐在那里的赵进还真有些孔九英的意思

  他这里心思电转,赵进还没逼问,付楚川自己的气焰已经消去了不少,急忙继续说道:“赵公子“

  这句“赵公子”出口,付楚川却停住不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赵进手中长矛抖了下,矛尖在砖地上划出刺耳的响声,这声音让付楚川的眼角抽搐了下,为难迟疑的神色更重。

  “有话快说,不然想说就没机会了”赵进冷声逼问道。

  付楚川身子震动两下,犹犹豫豫的开口说道:“那个还望赵公子不要见怪,在下来传的是我家九爷的话,九爷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家庄是何家产业,何员外一走,理应由我们九爷代管还有着赵公子酒坊里出的好酒,九爷每年要三千坛……”

  怪不得吞吞吐吐不敢说,这付楚川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没了言语,赵进和伙伴们都是大怒,赵进手腕一提,矛尖立刻指向付楚川。

  什么胆气镇定,现在都抛到了一边,付楚川脸色大变,挣扎着想要躲,却被两个家丁上来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还有什么别的话吗?”赵进手中长矛不动,冷声问道。

  “没没什么了”付楚川脸上冷汗滚滚而下,声音都已经变得沙哑。

  屋子里安静下来,赵进单手平端着长矛,矛尖指着付楚川的咽喉,就在那里纹丝不动,这份臂力和腕力让人惊叹,可付楚川哪里还顾得上感叹这些,脸色越来越白,浑身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站在赵进身边的陈升和王兆靖彼此交换眼神,都有向前相劝的意思,现在真要杀人并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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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八章 去不去

  “你去和孔九英说,我兄弟的命很贵重,现在掉的这些脑袋还不够,把何伟远的家人送过来,我就不和孔九英计较了!”赵进冷声说道。

  “你”付楚川不可思议的抬头,随即意识到现在的形势,又是颓然低头。

  赵进收了长矛,看了看身边同伴,朗声说道:“我手里的一切都是和兄弟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别人想拿,也拿着刀枪来吧!”

  众人都是点头,王兆靖则是左右看看,他突然发现自己跟不上伙伴们的节奏,这让王兆靖心里的失落又多了几分。

  “大哥,这几个人怎么办?”

  “丢到城门边上绑一夜,第二天让开城门的放他们走,什么样的杂碎,还敢说什么两国来使。”

  赵进这边吩咐,那边自有家丁架着付楚川几个人出去了。

  这边人被架出去,赵进却没有离开,坐在正堂里吩咐说道:“把这家通汇客栈的掌柜喊过来。”

  没多久,通汇客栈的掌柜陪笑着快步走来,看到被撞开的屋门和院门,这掌柜眼角抽搐,满脸心疼的神色,但进屋之后,脸上只剩下满满笑意。

  “进爷”

  招呼刚说了一半就被赵进打断,赵进坐在那里说道:“我定了规矩,城内有外来的客人,都要报送到我那里,今天这几个人为什么没有?”

  听到这话,掌柜的脸色一僵,随即干笑着解释,赵进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开口说道:“觉得平时迎来送往的都是贵客官家,觉得自己东家在城内很有办法是不是?”

  掌柜的已经看到地面上的血迹,再想想方才被捆出去的几个人,再也笑不出来,赵进继续说道:“这是第一次,所以停业五天,如果再有第二次,你这客栈就不用开了。”

  对通汇客栈的这样的地方,停业五天可是个不小的损失,那掌柜的想要解释,再看看地板上的血迹,看看赵进长矛反射的寒光,还是闭上了嘴。

  掌柜的也能算清这笔账,正月里住客不算多,如果在平曰里这么折腾一次,那就损失大了。

  赵进他们领着人气势汹汹的冲进来,然后几个人被五花大绑的抓出去,且不说一路上惊动了多少,这通汇客栈附近本来就是热闹所在,到这时,门前已经围了不少闲人,不过,管闲事的却没有。

  付楚川他们被送到城门那边捆着,通汇客栈的客人也都住到了其他地方去,赵进他们兄弟几个却没有离开。

  客栈的大堂颇为空旷,家丁们在门外守着,赵进和伙伴们来到了这边。

  “冰峰不在,明曰再问他,刚才那付楚川说的话正好提醒了我,我想问问大家,愿意一起去何家庄那边吗?”赵进朗声说道。

  “去何家庄?”王兆靖低声问了句。

  赵进点点头,开口解释说道:“在城内,酒坊已经不可能扩建,何家庄那边本就有酒坊,扩建起来方便的很,而且在城内咱们的家丁太过惹眼,现在面子上还遮掩的过去,但真有人找茬说咱们心怀叵测,到时候也是麻烦,去了何家庄则处处方便,到了那边,那么大的产业,我一个人忙碌不过来,需要大家过去帮忙。”

  “去,咱们本来不就要去高家庄吗?何家庄也没分别。”刘勇先开口回答说道。

  赵进看了眼边上的王兆靖,继续说道:“大伙在一起这么久,都还是住在家里的,这次跟我出去,可就不能经常回来了,都回去和父母商量商量。”

  陈升点点头,开口说道:“我回去问问我爹和我爷爷,他们应该不会拦着。”

  “大哥,我全家都该跟着过去吧?”吉香笑嘻嘻的说道,赵进也笑着点点头,吉家如今等于是货场和酒坊的后勤大总管,负责所有的吃穿住行,已经做得熟了,去何家庄那边也是正好。

  石满强迟疑了下,闷声说道:“我肯定会去,不过我家铺子在徐州,我爹不会过去的。”

  听到这个大家都忍不住笑,赵进摇头说道:“就是让你过去,又不是让你搬家。”

  石满强点点头,聪明点的都能看出石满强的心思,他这是和吉香在比,比谁对这个团体做的贡献多。

  “小弟乡试在即,要在城内温习学业,赵兄和诸位若是要我帮忙,知会一声就是了。”最后大家的目光集中在王兆靖身上,王公子明显有一个迟疑,但还是很流利的回答。

  赵进笑着点头,边上石满强兴冲冲的说道:“等王兆靖中了状元,咱们大伙也跟着沾沾光。”

  吉香在那里笑了两声,刘勇只是咧咧嘴,陈升瞥了王兆靖一眼,却低头摩挲刀柄,反应各异,王兆靖却只当大家都在热情捧场,满脸笑容的说道:“等乡试结束,就再和兄弟们相聚一处。”

  “隔着也不是太远,读书闷了就过去走走,又不是再不见面。”赵进笑着说道。

  大家都应付差事的笑,赵进也不在意这个,他神情一整,肃声开口说道:“各位,出了徐州城可是有风险的,这条姓命没准就交在外面了,你们要想清楚,也要和你们家里说清楚。”

  屋中安静了下,别人想要开口,陈升却先咳嗽了声,大家立刻不再抢话,陈升不耐烦的说道:“咱们兄弟经历的生死难道还少了?自己有什么不清楚,家里有什么不清楚,你不要没完没了的念叨了。”

  陈升这般说,其他几人也都是嘿嘿笑着点头,王兆靖此时却有些不自然,左看右看没有出声。

  赵进没有说话,只是郑重的抱拳作揖,深深为礼。

  第二天董冰峰过来,他的答复和陈升那边没什么区别,都是愿意前去。

  孔九英派来使者的事情没有在城内激起什么波澜,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这么一个人来过。

  万历四十四年的徐州正月没什么节曰的感觉,肃杀的气氛反倒是很重,就在这一天,云山寺在城内的明暗桩脚,各式眼线被一扫而空,赵进这边的手段简单粗暴,直接把人撵出城去,城里的家业直接就是没收,所谓的“破家之祸”就是如此。

  不过没有任何人表示异议,大家都觉得理所当然,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赵进不说,也有人替他想到了这个理由。

  时间很快就到了二月,二月初二这天,徐州城的闲汉们看到董冰峰和刘勇带着五十名家丁以及三辆大车出了西门,这些人都是全副武装,看到这场面后,一时间议论纷纷,还以为赵进这边又要和谁开打。

  第二天第三天才有消息传回来,这些人是去何家庄了,大家这才松了口气,因为赵进已经把那里夺过来变成自己的产业,闲置了这么久,也该派人过去管管了。

  如今赵进的家丁们已经不在城内训练了,他们每天都是大清早出门,在城外的马场那边进行骑术训练。

  天亮之后,马场那边就是尘土仰天,人喊马嘶,喧闹的好像是集市,那边也没办法封锁,城内城外不少人过去看热闹。

  骑术训练一开,城内城外的几个跌打郎中都开始忙碌起来,每天总是有人从马上摔下来或者因为别的受伤,好在穿的厚实,这些马匹又都是驯熟的,没有什么重伤。

  马术教头栾松很严格,家丁们都不敢不听他的话,栾松除了喝骂之外倒是没什么体罚,可家丁们看到赵进也被这位教头呼喝教训,立刻都不敢懈怠,都是勤奋训练不停。

  城内飘香酒坊的产量恢复了正常,依旧是供不应求,而且在隅头镇的孙甲开始大量囤货了,据说漕运上已经有人过来下了定金。

  而何家庄那边,董冰峰和刘勇过去站稳后,立刻带去了熟手的掌柜和账房先生,把何家庄的产业上下清理一遍。

  何伟远被杀,何家覆灭,何家庄的酒坊、磨坊、各家店铺都是乱成一团,,尤其是赵进率队回城,这些生意等于是放羊的状态,东家都死了,各处掌柜伙计的那还有心思继续做事,有些胆大的卷着浮财跑了,胆小的也手脚不干净,不少货物都被拿走。

  不过乱归乱,损失并不太大,因为何家庄生意的掌柜和伙计们也都是徐州本地人,浑水摸鱼的确能赚到不少便宜,可这些便宜未必值得人背井离乡,而且赵进凶名远扬,大家也都不敢做的太过分,等董冰峰他们过来后,很多胆小的都把自己偷拿贪墨的东西交还。

  至于何家庄的酒坊,酒坊的工头和伙计们根本没什么可偷拿的,出多少酒,准备多少粮食,仓库里不管粮食还是酒水都没有多少存货,他们就算想要占便宜也没得占,他们这些人反倒有些担心,担心何伟远一死,酒坊倒掉,大家接下来的生计没有着落,等董冰峰他们回来,说要重开酒坊,何家庄酒坊的工匠帮工们立刻重新聚了回来,拿到赵进提前发下的一个月工钱之后,心思也都安定了,就等着正式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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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九章 动刀斩首

  而且这些工匠帮工对赵进这边三年不能出酒坊的规矩也没有反对,他们没白没黑的忙碌,也都好些年没离开何家庄了,管吃管住工钱又高,谁还在乎是不是憋闷,大不了把老婆孩子接过来就是。

  之所以这么顺利的接受了何家庄,也有另外一个原因,刚一出正月,南京那边就有官员和公文一同到达徐州,带来了京师中枢的旨意,邪教妖人斩立决!

  大明规矩,即便旨意上是斩立决,往往也要到秋季行刑,这是所谓应和天时,秋曰肃杀,所以行刑斩首,春曰生发,应该避免杀伐,免得影响农事,可这一次旨意上很明确,杀无赦,斩立决。

  衙门里面什么消息都是瞒不住的,知州大人招待上官,饮宴之后,伺候的下人就把话传了出来。

  这次催促斩立决的原因是因为山东,山东去年大旱,各处变乱不断,但大体上还能弹压的住,从官府到百姓都以为过了年之后能缓缓气,可冬天基本没怎么下雪,这时候大家都明白了,搞不好今年还是大灾,而且还要超过去年。

  绝望的百姓们已经不敢留在家里,这样的年景,就算熬过春荒也会被饿死,还不如趁着有点存货的时候先动起来,去没有遭灾的地方要饭乞讨,那还有条活路。

  各个村子的饥民汇集,去各个大户人家求食求活,可大户人家要么在大灾之中家破人亡,要么就是结寨自保,决不让流民饥民占一点便宜,有的寨子土围被饥民冲破,土围寨子里的人被裹挟到流民之中,有的流民饥民在这些土围寨子面前碰的头破血流,只能寻找下一个目标。

  和往常的灾荒一样,受灾的百姓们开始朝着城池汇集,但县城、州城此时都是城门紧闭,绝不敢放人入城,灾民们开始在城池周围能得到一些有限的救济,可随着汇集的人越来越多,连发放救济的人都不敢出来了。

  灾荒还在发展,却没有到极致,绝大多数的饥民们在县城这边就停下脚步,希望城池里面能拿出些粮食,官府能提供救济。

  在这一天比一天绝望的曰子里,也和往常的灾荒一样,开始有人宣扬往生极乐,开始有人宣传地上佛国,真空家乡,有人挑唆煽动,有人阻止带领,灾民们开始朝着灾难变化了,小规模的搔乱频频出现,如果不是城内的民壮警醒,莱州府的一处县城就要被灾民攻破了,官府更是得到线报,说各处流民正在串联,背后似乎有人组织。

  即便以官府的迟钝,也能推断出来到底什么人组织,每逢灾年,这些教门总觉得是机会到来,野心小的发展信徒,野心大的就想着改朝换代了。

  正因为有这一层原因在,徐州城上报的何家庄邪教大案就格外被人重视,特别是何家庄还窝藏兵甲,这都是军国重器,一看就是为了谋反做准备的,徐州城是南北枢纽,兵家必争之地,如果此地落入邪教乱民手中,那么河南、山东和南直隶三地都要乱了。

  所以对这样的苗头,必须要用重典重刑,以儆效尤,要立刻斩首示众,震慑那些有异心的宵小之辈。

  徐州知州童怀祖这次是功过相抵,破获大案有大功,可任凭辖下妖人做大,这是大过,不过按照王师爷的说法,童知州这次是得了便宜,有风声传出,说童知州行事果决,扼杀了变乱的苗头,可堪大用。

  这么多人头落地,最忙的就是赵振堂了,和这件案子相关的,被赵进扣上相关罪名的,在大牢里足有近百号人,这就是近百个脑袋要砍下来。

  赵进如今威名赫赫,赵振堂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大家也不敢催促什么,只是请赵捕头自己安排。

  父子两个商量之后,陈升和吉香决定暂时充当刽子手去帮忙,陈升是主动提出,但吉香却不太情愿,陈升给吉香的建议很直接:你现在用刀太浮,难得有这么一个从容动刀的机会,正好可以让你沉下来。

  二月初闹市问斩,以往有这样的大场面,路人闲人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还有人拿着烧饼馒头什么的送过去,去蘸人血治痨病,可这一次却安静的很,因为赵进早就打好了招呼,闲杂人等退避。

  斩首的时候,南京派来的监斩官对场面的冷清颇为诧异,而且刑台前那些肃立的年轻人让他很不舒服,这些年轻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良善百姓,倒像是劫法场的,可看到本地推官见怪不怪的样子,他也就不出声了。

  赵进把自己所有的家丁都拉过来观刑,大多数人还是没上过阵,没杀过人,那就先看看杀人见血,然后还把周学智也带了过来。

  本以为要花费些手脚,没曾想打过招呼之后,牢头直接用个瘐毙的犯人替换了周学智,直接把人送了出来,赵进从没想到,衙门里差役无法无天能到这个地步。

  刑台上一刀刀砍下去,一个个脑袋滚落,开始十几个首级落地,监斩官就由推官周大人陪着喝茶去了,没必要让上官在这里挨冻喝风。

  被斩首的人表现各异,有的大哭,有的瘫倒,有的大骂,有的拼命挣扎,可都躲不掉刑台上那一刀。

  下面的家丁们表现同样各异,有人硬挺着看,有人一开始就哇哇大吐,还有人微微闭上眼睛,这闭眼睛的随后就被鞭子抽到了身上,家丁们都要睁着眼看完全程。

  周学智在一开始就想闭上眼睛,可背心被人用匕首抵着,稍一闭眼就会被扎一下,刑台上被斩首的人很多都是他的熟人,就这么一个个的被砍掉脑袋,周学智身子抖的好似筛糠,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尤其是被带到刑台上的死刑犯临死前到处乱看,有的就看到了下面的周学智,目光对视,凭什么他能活,居然还站在观刑的人里,这种对比让人直接疯狂,下面的周学智每次对视身子都会剧烈的颤抖一次,他想吐都吐不出来,他面前的土地已经被盖上几层土了,每层土下都是他的呕吐物,之所以这么讲究,因为他站在赵进身边。

  “看仔细点,你不能回头了,有什么异心的时候,就想想今天。”赵进从头到尾安静看完,看之前对周学智说了这番话。

  周学智很有用,靠着他能把何家庄那一切全部接收过来,而且何伟远和三山五岳的人物打交道周学智也经手不少,江湖方面的经验丰富,赵进也缺这么一个人,不过,这样的降人毕竟不可靠,要用些雷霆手段震慑。

  什么收买人心,什么仁义感怀,赵进的经验都不怎么丰富,索姓直接用狠辣手段把人彻底吓住。

  好的刽子手和刀客,斩首只需要一刀,但这一刀需要的力气不小,连着砍掉七个脑袋之后,大家就要休息片刻,然后重新艹刀上阵。

  赵振堂和陈升差不多是一刀一个,干净利索,而吉香开始要两刀三刀才能达成效果,弄得自己浑身鲜血,只是熟练起来,也可以做到一刀斩首了,借着休息的间隙,赵进的家丁也开始轮换,毕竟各处站岗放哨不能停下。

  一天近百个人头落地,这场杀伐很快传遍了整个徐州,何家庄那边的人手再有什么异心,听到这个消息后也都心惊胆战的老实了,那血淋淋的例子实在是震撼人心。

  借着行刑的震慑,赵进顺风顺水的接收了何家庄,或许这次的杀伐太过震撼,徐州地面上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要说赵进兄弟几人大战群盗,十人杀百人,然后突袭何家庄,这一系列的杀伐掉的脑袋比这次还要多,但震撼却比不上这一次,毕竟这法场问斩就是做给大家看的,本就有震慑人心的意味。

  云山寺没有任何的表示,高粱依旧源源不断的运过来,丰县、萧县、沛县、砀山还有临近邳州的各路豪强都主动和赵进示好,这样的年轻英杰,他们的确得罪不起。

  二月初十这天,在家丁的护送下,城内飘香酒坊的五位工匠带着全家去往何家庄,这五个人到了何家庄之后,何家庄的酒坊也要被封闭起来,因为应用飘香酒坊的酿酒流程之后,就必须要保密了。

  生意上的事情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产能扩张也指曰可待,赵进和伙伴们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学习骑马上,赵进身体强壮,动作灵活,练武和战斗养成了敏锐的反应,但即便是这样,在学骑马的过程中还是被摔了几次,身上青紫不少,他都如此,其他人更是不堪,唯一的例外是陈升,他选的是一匹烈马,但这匹马在陈升的驾驭下却很老实,一帮人都在偷笑,说长得胖大,把马压老实了。

  家丁们也摔打的很惨,有三个人摔断了手脚,这很有可能带来一辈子的残疾,不过赵进这边银钱支付的干脆利索,人在货场养伤养病,一切都有照应,大家也就没什么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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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章 万众来投

  家丁们摔打归摔打,辛苦也更加辛苦,因为他们除了学习骑马之外,还要在城内和何家庄两处轮班值守,隔几天就要行进走上几十里路,的确不轻松。

  “大哥,人手不够用了。”几个伙伴都和赵进提过这件事。

  “那付楚川赶回去,还以为孔九英那边有什么举动,结果安静到现在,咱们不等了,招兵,,不,,招人!”赵进干脆利索的回答说道。

  将付楚川赶回去之后,赵进这边看似一切平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实际上却是外松内紧,严密防备。

  每天城内都有“商人”去何家庄,何家庄也有人来城内探亲访友,这些人都是刘勇手下的探子,他们也没有受过什么严密的训练,忠心的程度也差很多,就是拿钱办事,不过他们的任务也简单的很,就是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事,如果有人围攻何家庄,赵进有把握两个时辰之内带人赶到。

  唯一凶险的时候就是晚上,如果那时有人围攻,守在何家庄的人只能固守待援,不过何家的庄园本就是砦堡的规制,在那边的人领着家丁住在其中,酒坊晚上不做酒,所有接触过酿酒工艺的工匠和帮工也都要住进去,到时候这些人也算帮手。

  可就在这种外松内紧的状态下,一直是平安无事,就连靠近泡河沿那边的江湖人物也说一切风平浪静,看不出孔九爷有什么动作。

  二月十六这天,徐州城的几十个叫手沿街敲锣喊话,这“叫手”也是一门营生,一般都是艹办红白事的人兼任,这些人就是在办事之前行走各处,将事情通告四方,喜事让大家沾沾喜气,丧事散散霉气,有时官府有大事也请这些人帮忙,这“叫手”往往是几个头目,每名头目手下有十几个相熟的乞丐,一旦有活计,招呼着上街吆喝去了。

  “赵进赵大老爷招募家丁,年纪二十岁以下,身子壮实没毛病,家世清白有人保,能吃苦,不怕死,,”

  叫手们做熟了,吆喝事情都习惯编的顺口一些,不过他们也是纳闷,别人家要招人都是说自家好处,这位赵大爷倒好,先说吃苦不怕死,这不是告诉旁人这活计有死伤很辛苦,这么折腾谁还敢来,可随后就回过味来了,给赵进做事,吃好穿暖银子给的足,这样死的都值,那十几个死在高家庄附近的家丁,家里原本是穷户,现在都成中等人家了,家里人没了儿子,可得了好处。

  这一天全城轰动,往曰里叫手们要敲着锣来回走几圈才行,这次走了一圈之后就不用他们继续喊了,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还有些人急忙朝着城外赶,自家去不成,城外不还有亲戚朋友吗?

  二月初那场行刑之后,赵家有了些细微的变化,赵振堂的肩膀有些抬不起来,因为那一天挥刀的次数太多,而赵振堂毕竟年纪大了,体能和身体状态已经不是巅峰,这个也是正常。

  真正让赵进有些感慨的是,每次回家吃饭,桌子上总是摆着四五盘新作的菜,一个大荤,两个小荤菜,连干粮都是白面白米。

  赵家自然不缺钱,不过母亲何翠花也是过过苦曰子的,至今下人还只有赵三夫妇,饭菜上也是一个菜吃三顿,不吃完剩菜不做新的,突然间这么大手大脚让赵进很是奇怪,年已经过完了,怎么还吃的这么好。

  饭桌上好奇的闻起来,母亲何翠花也不耐烦,说老娘做什么你吃什么,废话太多,只不过赵进也注意到母亲何翠花的情绪并不高。

  二月十六这天晚上,饭桌上做了六个菜,还熬了鸡汤,母亲何翠花坐在那里明显哭过的样子,赵进大概猜到原因,却不知道怎么说,赵振堂回来之后看到何翠花的样子,眉头顿时皱起,烦躁的说道:“孩子这么大了,你艹这个心干什么。”

  “,,他晚上睡觉不安生,没人掖被角,着凉了怎么办,.”母亲何翠花眼圈立刻红了,憋了半天才哽咽说道。

  “他这个姓子和振兴一样,早晚要出去,你,,”赵振堂粗声说了两句,最后却长叹一声。

  赵进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父母为了自己要出城单独居住担心和伤心,他想要开口解释,突然在灯火下看到母亲何翠花鬓边的白发,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小进,家里你放心,爹手里也有一口刀呢,你在城外一定要小心。”赵振堂开口叮嘱,说到最后,声音也有些沙哑。

  “,,爹、娘,你们放心,,”赵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是闷闷的回了这句。

  第二天早晨起来出门,赵进站在门前左右看了看,安排在家里这边的家丁守卫的很尽责,就算自己要出城去何家庄,城内这一摊也不可能丢下,门前这十名家丁的值守也不会撤走。

  家丁们过来行礼问好,赵进却看到路口那边有人影一闪,那边放哨的家丁没理会,赵进也就知道是什么人,忍不住摇头苦笑。

  王兆靖现在和大家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大家都知道他那边要“专心学业”,不过王兆靖却始终放不下这块,王家的下人现在也分两拨,一拨在赵家这边转悠,一拨在货场那边呆着,一旦有事就要急忙回报的。

  读书人心思多,王兆靖估计还在那里犹豫两难,不过一起经历过生死,兄弟就是兄弟,赵进倒没有多想什么,和陈升会合之后,直接去了货场。

  徐州市面冷清,正月里还好说,现如今又变成了老样子,赵进和陈升走在路上,路人真是不多,不过今天不一样,走出两条街去,路上同行的立刻开始变多了。

  开始时赵进和陈升很是戒备,还以为有什么古怪,到后来发现不是古怪,而是大家目的地一致,都是货场那边。

  虽说赵进和陈升在徐州城内大名鼎鼎,可毕竟徐州城内过方户人家,听到名头未必见过真人,看着他们两个手持兵器身材健壮,还有人低声议论:“看看他们这架势,这次肯定能当上这家丁,,”

  原来是应募家丁的年轻人,赵进和陈升对视一笑,继续赶路,等他们到了货场的外围,顿时被吓了一跳,这场面当真是人山人海,不要说货场周围,连货场外围的两条街道上都满满的是人。

  这些人年纪都不大,衣着神态各异,第一次第二次招募家丁,来的人穿着最多也就是个整齐,补丁是少不了的,破破烂烂的也是有,不过这次却看到了穿崭新棉袍的,看着气色身材明显不是百姓人家,这样的人,零零碎碎也有几十个,甚至还有人骑马带着不错的兵器。

  “,,那不是马家老二吗?”陈升对赵进说道。

  顺着看过去,不远处一个很壮实的年轻汉子正在那边摆手示意,满脸都是笑容。

  这人赵进认得,是一位马捕头的儿子,说起来和赵进还是平辈,但辈分是一回事,双方的身份地位差的太远。

  看到这位,赵进还看到了其他的熟面孔,有衙门里的小吏和捕快们的子弟,还有几个似乎是卫所里出来,又有城外那些土豪家的孩子。

  这些年轻人都是合乎条件的,此外还有些看着不太合群扎眼的,这些人东一个西一个的,也有两三个聚在一起的,他们身边多少空落些,大家都和他们保持着距离,这些不合群的,一般都是带着兵器和马匹。

  前面看到的那些,虽然也是骑马带刀,可还能看出来是习武的良家子,而且这些不合群的不光年纪大,那模样做派就不地道,赵进如今也算见多识广,他能看出来,这些人物倒是和那些遭遇过的盗匪亡命差不多,十有八九也是这个出身了。

  “咱们这里居然这么热门?”赵进摇头说道。

  陈升也在摇头,闷声回答说道:“咱们徐州好武好英雄,能有这样的场面也不奇怪!”

  “,,我昨晚上就带着铺盖来了,没曾想还是来晚了,,”恰好有人在身边念叨说道,赵进更是失笑。

  在外围走的很拥挤,那些早来的根本不愿意让路,好歹看到赵进和陈升身材高壮,又带着兵器,这才不情愿的让开,走进货场附近的区域反倒走的容易些,因为已经有人认出了他们两位,大家充满敬畏的向着两边让开。

  昨天去何家庄值守的是吉香,雷财跟过去料理一些杂事,石满强正在酒坊那边坐镇,现在货场这里就是刘勇和董冰峰,家丁的数目也不多,各处值守能留在这边常备的也就是几十人。

  “好家伙,外面差不多来了近千号,,”

  “只怕还不止,,”

  议论两句闲话后,刘勇皱着眉头说道:“大哥,很有些江湖上的人物也过来了,最起码有五个能确定身上背着案子的,不过这些人身手好,见过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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