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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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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节占便宜和吃亏的辩证关系

  平日里需要五名大汉才能打开的城门被人熊一个人用肩膀顶开,张着血盆大口呼喊着让赶快进城,他整个人都已经快成刺猬了,云烨到他的面颊上都插着一支箭,用不着云烨多说,杨家兄弟就已经杀进了城门洞子。

  战事并不激烈,因为高家的人已经骑着马从放开的那一扇城门里跑了,整个苍岩城前低后高,后门连接着一条通往木底城的道路,当云烨站在城守府往山上的时候,只能隐隐约约的见几辆马车消失在山脊的背后。

  狗子很着急的在城守府里东找找,西找找,连打开宝库门都只瞄了一眼,就怏怏的坐在墙角休息,平日里最喜欢宝藏的人,现在对满架子的金银珠宝不屑一顾,单鹰陪着他蹲在墙角说:“别难过了,那个女人身份就不简单,一定是高家的闺女,你刚刚把人家的老爹爷爷全部干掉了,就是见了面,那也是找你拼命,还是不见的好。”

  “小鹰,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女子,只了第一眼,就喜欢上她?咱们那晚太匆忙,说实话,我就记得她有一双大眼睛,其它的全都模模糊糊的,现在,就是想见那双眼睛,你说怎么办?”

  单鹰拿出自己小酒瓶子喝一口酒,把瓶子塞给狗子,感慨地说:“有啊,我见到大丫的第一天,就知道那是我媳妇,别的念头就没有,拿了一挂肠子就去找大舅哥提亲,差点把我大舅哥气死,不过后来啊,他还不是乖乖地认了我这个妹夫,你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女人了,真可怜。”

  “那不一定。我们不是还要继续推进么?我去木底城找,找不到我就去大王城找,要是再找不到,等我们灭掉高丽之后满世界找,就不信找不到她,你不知道,我晚上做梦都梦见那双大眼睛。”

  少年人谈女人总是会很投缘,对于狗子这种宁愿把高丽翻个底朝天的举动大是赞成,约定好了两个人一起找。找到之后就用最快的速度送进洞房,单鹰告诉狗子,只要女人被睡了,就会老老实实地听你的。

  云烨被一群商贾围得水泄不通,吱吱喳喳的要求在战利品里分一杯羹。他们认为自己也是出了大力的,每家都把自己想要的货物列了一个很长的单子,要求采购,只不过他们这回不打算付钱而已。

  “东西可以给你,但是你们没办法享受胜利者的荣耀,为了高丽国里其余大唐商人的安危,你们必须被满城的人亲眼着被处决。处决完了,你们就能带着大批的货物跟着我回国,不过啊,船费你们是要付的。”

  “侯爷。您说处决?我们?您都处决了,我们还怎么回去,难道说是尸体?”老掌柜小心翼翼发问,并且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就是在地上挖个坑。把你们丢进去,然后盖上土。就好,必须让高丽人全部见。要不然你们以后想再到高丽做生意,就难了。”

  “活埋?侯爷,老朽不要那些财货了,只求侯爷放老朽一条生路,我们刚才可是立了大功的呀,您就算不可怜我们这些下人的小命,也求您在老公爷的份上饶了我们。”

  “谁会要你们的命,大坑里挖一个短地道,你们进了坑,然后顺着地道爬到旁边的坑里,我们把这个坑里装上高丽人的死尸,埋掉就好,记得自己给高丽死尸上穿上你们的衣服。高丽人说不定将来会挖出来的。“

  “可是侯爷,咱们是要骗谁呢?跑掉的高丽人很多,很多人都到我们在帮助你,您总不能把全城的人都杀掉吧。“

  老方当然不担心侯爷会把自己活埋,他只是觉得这样做很没有必要,人家都见了,证据确凿之下,那里需要再去挖坟坑。

  “我们是海盗,不是大唐的军人,就算是全天下人都知道我们是大唐军人,我们也要告诉自己,我们是海盗,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一定会无原则的相信我们是海盗,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这两个人一个台阶下,只要他们认同我们是海盗,那么,我们就一定是海盗,绝对不会是什么大唐岭南水师,知道么?“

  老方听得眼睛都在冒星星,还是没听懂,只能再问:“侯爷,您说的那两个人是谁,可否告诉老奴。“

  “这都听不懂,一个是咱们陛下,一个是荣留王高建武,陛下现在还没有做好攻打高丽的准备,所以不想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也不会承认,高建武也没有做好防御的准备,所以也不想把这件事情戳破,我们是海盗,这对谁都有好处,大家只要都说攻破城池的是海盗,那不就没有你家侯爷我的事情了,一座城池的财富,咱家得多少年才能挣回来,你不要管了,赶紧把货物清点出来就行,回程的时候装上。“

  云烨的解释也让身边围着的那些掌柜统统放下了心,无不为侯爷高屋建瓴的想法折服,匆匆的去为自己家捞钱去了。

  军队是一个有纪律的强盗组织,当他们抛开最后的一点矜持之后,效率和手段要比山野里的强盗恐怖的太多了。

  城池是硬被攻破的,一般情况下,都是要进行三日,五日不等的屠城,以示自己的威严,尤其是攻破外国城池,这一条是必须要进行的,不能临之以威,那就只能临之以刑,云烨实在是下不了这个命令,被刘方讥讽为妇人之仁,赖传峰他们也很不满,但是云烨是主帅,既然下了命令,自己只有乖乖地听着。

  老方他们做的要比云烨想的要高明得多,他们找到当地最大的商家,和他们谈判,告诉他们这些海盗的目的就是为了抢钱,自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说服他们不屠城,但是为了补偿人家,财货是少不了的,只要凑够足够的金钱,他们就不会打这些富户的主意。

  “朴公啊,您也不外面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啊,您到现在换死死的抱着钱财不撒手,这可如何是好,我家在海面上有买卖,所以认识这位大王,好话说尽了,才讨来这点好处,您就从了吧,我家的买卖也按照总值交出去了五成,您要是再犹豫,唉,您您膝下的满堂儿孙,要他们为那些金子银子殉葬么?”

  老方的这些话不停地在高丽,靺鞨,百济的富商中传播,为了保命,这些人无奈之下,只好交出了自己一半的家产保命,很不错,都是体积最小,最值钱的东西,当刘方,赖传峰他们到了堆积在院子里的金珠宝贝,对云烨佩服的五体投地。

  赖传峰他们也破过城池,可是从来就没有这样丰硕的成果,抄家的时候,总是会有大部分的钱财被藏起来,自己没时间,也没有能力挨家挨户的搜刮,如今不费力,那些人就送来了如此之多的财宝,比自己搜刮强的太多了。

  受了伤的苟峰驱赶着那些平民正在拆除外郭和内城的城墙,务必做到毁掉这座城池,云烨给他留下了三千的兵马,自己和刘方带着大军继续向木底城进发。

  木底城是一座很小的城池,他没有外郭,城墙也很低,大军走到木底城下,也没有人露头,探马悄悄地进了城,才发现这座城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里面驻扎的三千军马不知去向,单鹰,狗子,人熊在周围搜索了三天,才确定,这些军马已经全部进了大王城。

  云烨大喜,这就要命令大军进城,却被刘方在脑袋上重重的抽了一巴掌,鄙夷的着云烨,就像到了一泡屎。

  “有你这样的将军,真是将士们的悲哀,不明之地你也敢带着将士们往里走?告诉你,只要你进了这座城,就别想再出来,为将者上能查九天之风云,下能洞死海之微澜,你没有发现这座城里留下的草料木柴实在是太多了些么?告诉你,如果你有办法掀开地皮,你会找到很多藏在洞里的高丽人,应该全是悍卒。我们带着如此多的油料,进了城,人家只要放一把火,嘿嘿,这里就是第二个卑沙城,你信是不信?”

  云烨脑袋上的汗水都下来了,让刘方得不忍心,慢慢的对云烨又说:“我们这是在打仗,诱之以利,是常有的事,战场上就是在谁能禁得起诱惑,很多名将都是毁在利益上了,却不知贪小便宜会吃大亏的,以后你要记住,你的缺点就在得失之心太重,不能踏踏实实的做事,不要把对手想的太蠢。”

  云烨从马上下来,恭恭敬敬的给刘方鞠了一躬说:“今日幸亏刘师点醒,云烨知错,下次绝对会小心行事,不敢再有丝毫自得之心。”

  刘方满意的点点头,小声的在赖传峰的耳边说了一些话,云烨眼着五百将士走进了木底城,片刻之后城里有浓烟升起,赖传峰带着五百将士狼狈的从木底城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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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节射雕手

  大火着了一会,云烨就看到百十个人咬着牙从城墙上往下跳,杨月明带着一千将士围拢过去,那些高丽人一瘸一拐的还要冲上来战斗,云烨带的兵和他本人一样,能简单处理的,绝不往复杂里搞,手里的强弩射击了一轮之后,那些高丽人就抱着大腿,在泥土里翻滚,有些刚强些的,自己把刀子往自己身上一捅就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剩下的被提到刘方面前,有些还在用高丽话骂人,刘方挥挥手,那些咆哮着骂人的高丽人的头就掉了下来,现场一下子就安静了。

  只是弥漫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气,好几个高丽人的裤裆都湿漉漉的,刘方用很熟练的高丽话审讯过那些高丽人后,很不讲信用的又把那些人也杀了。尸体都不埋,全堆在木底城下,也不知道能不能被大火烧成灰。

  木底城在着火,自然住不成,云烨现在学乖了,老老实实地下令加固这两天立好的营寨,刘方在查看了辽水的水情后,还是让人把寨子立在山包上,敌人在上游,万一截断了水流,再放大水下来,那就糟糕了,不得不防。

  云烨看着波涛汹涌的辽水,怎么也不认为高丽人能在短短时间里就截断一条三百米宽的大河,用工程机械估计也要费好大的力气,现在的高丽人想做到这些,做梦比较容易。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你想不到,不代表别人想不到,聪明人不止你一个。”刘方这段时间里总是在打击云烨的自信心,这是他在战争的间隙里最大的乐趣。

  晚上的月亮扁扁的挂在天上,月色也没有那么白。有一种诡异的黄色,老方才服侍云烨睡到皮毛里,就听得营寨外面鼓声大作,隐隐约约的有呐喊声,似乎千军万马已经杀了过来,云烨一惊翻身坐了起来,老方赶紧给侯爷披上衣衫,帮他穿上鞋子,见侯爷出去了。自己也咬着牙拎着一把横刀跟了出去。

  营寨里非常的安静,刁斗里的杨月明抱着横刀坐在那里,嘴里不停地撕咬一只羊腿,对于外面的喧嚣声充耳不闻,赖传峰领着一队军卒来来回回的在营地里巡视。无舌正在陪着刘方饮酒,下棋,云烨发现除了自己和老方,其他的人似乎都没把喧嚣声放在眼里。

  果然,喧嚣声在继续了一段时间后就停止了,云烨讪讪的回到帐房里继续睡觉。谁知道刚刚睡下,战鼓声又响了起来。这一回还有马蹄子踩着大地咚咚作响。

  这又是高丽人的疲敌之计?云烨不想跑出去丢人,那样会显得自己很没有素质,但是声音似乎越来越大了,这怎么行。万一是高丽人真的来偷营怎么办?

  咬咬牙,又掀开门帘子走了出去,这一回只看到杨月明坐在刁斗上,赖传峰。无舌,刘方他们似乎都回去睡觉了。云烨掀开一个帐篷,只见那些军卒们睡的鼾声如雷,这不好吧?云烨放心不下,被刘进宝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下了山包,直到他看见寨墙后面密密麻麻的八牛弩和强弩,这才放下心,值守的校尉见大帅过来,抱拳说:“启禀大帅,高丽人依然在不停地骚扰,只有几十骑轻骑,刚才从我边墙经过的时候,已经全部被射杀。”

  说完就搭上一支火箭朝着外面射了一箭,果然,在山包底下月亮照不到的地方,躺着些死人死马,那片地方的插满了弩箭,箭杆子就像庄稼一样,立得整整齐齐。

  拍着校尉的肩膀说一些鼓励的话,云烨心情愉快的又回到了帐房,这次发誓,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好好的睡一觉。

  躺在皮毛堆里数绵羊,数了一千多只才迷迷糊糊地睡着,隐约听见四更天的梆子声在响,猛然间,天崩一样的声音传了过来,云烨触电一般从皮毛堆里跳起来,连声问门外的刘进宝:“进宝,进宝,出了什么事。”

  “侯爷,没什么大事,高丽人袭营了,刘先生让您接着睡觉,不要管,只是一次试探性的袭营,杨月明会处理好的。”

  这都他娘的被袭营了,谁能睡得着,三两下穿好甲胄,在刘进宝和一干亲卫的严密保护下,再一次来到边墙。

  看到杨月明他们在照顾伤患,地上散落了很多大小不一的石头,就连八牛弩都被损坏了四五架,心里咯噔一下,就问:“老杨,高丽人用投石机了?“

  “是的侯爷,这些狗日的也算是下了大本钱,能把笨重的投石机运到这里来,也算是本事,不过发射了一轮,然后就被攻城弩上绑着的火箭烧成了木炭,您看,现在还着着哪。“杨月明对于从自己面前抬过去的死者伤员毫不在意,吐了口唾沫,给云烨讲了事情的经过。

  云烨刚把头探出去要看,却被刘进宝一把拽住,另一个家将就把身子挡在云烨前面,只听那个家将惨叫一声,就软软的靠在了云烨的身上。

  杨月明大怒,指着早就标好位置的地方下令射击,这次射出去的全是火箭,那块地方被照得通明,一个穿着铠甲的高丽武将全身扎满了火箭,倒在地上像火炬一样的在燃烧,风里面传来一股燎猪毛的臭味。

  家将身上插着一支拇指粗的长箭,这只箭远比别的箭长,家将的身体都被穿透了,还好,伤在肩胛的位置,一时半会还要不了命。

  云烨拿着从家将身体上取出来的箭,坐在油灯底下仔细地看,杨月明说,能射出这一箭的弓,绝对是五石硬弓,想不到高丽还有这样的箭手,到时候攻打大王城的时候,需要注意了,这样的人,绝对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箭杆子上刻着黑齿两个字,该死的高丽人说的是扶余话,用的却是大唐文字,这种蚕头燕尾的汉隶书法,已经被他们掌握了,箭杆上的两个字,刻得中正大气,估计是出自名家之手,云烨一怒之下想把箭杆折断,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只好抛在一边。

  走进帐篷的无舌把那支箭捡了起来,拿在手里掂一下,“咦“了一声对身边的刘方说:”没想到这里也会出现传说中的射雕手,铁木为杆,白银为簇,雕翎为羽,非上位者不杀,小子,你是怎么从这只箭底下逃命的?你的命真是够大的。“

  “不是小子命大,是我的家将拿自己的命换了我一命,这个叫黑齿的,抓住以后,我要剥下他的人皮作纪念。“

  “剥人皮算不得什么大事,人熊就很拿手,这种人很不容易抓住,就是整天躲在暗处算计人,老夫刚才看了,那个被点了蜡烛的武将绝对不是那个射雕手,只是他的一个替身罢了,小子,以后不要出现在战场正面,人家只要射死你,我们做的事情就没有任何意义,刘进宝,照顾好你家侯爷,必要的时候拿你的命来顶。“

  刘进宝答应一声,就坐在云烨身边,看样子是不打算离开了。刘方带着无舌从帐篷里出来,指着手里的长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舅子哥,听说你差点被人家干掉?“单鹰火急火燎的从外面钻进来,见云烨毫发无伤,吁了一口气,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的连喝了三杯之后,对云烨说:”大哥,我去了大王城,现在那里已经全部戒严了,城里只要不是军士的,全被赶了出来,如今四门紧闭,苍蝇都飞不进去,城墙很高,非常的高,小弟我就没见过这么高的城墙,我觉得啊,那城墙,比长安的城墙还要高一些,咱们一万人拿它没办法。“

  “有机会啊,大王城现在最大的劣势就是人手不足,老方他们对我说,大王城的物资补给一向是由苍岩城供应的,每个月押解到大王城的物资都是有数的,但是从两个月前,押解到大王城的物资只有平时的一半,这就是说,有一半的人马被调到了辽河源,去应对张俭和契苾何力他们去了,他收拢了木底城的人马,几句说明他一直想自保,准备借助城垣,让我们流尽最后一滴血,哼哼,等我们扫清了四周的敌人,再考虑大王城不迟。“

  单鹰耸耸肩膀,表示与自己无关,这本来是云烨的招牌但是自从单鹰学会了以后,云烨就不做了,一个人这么干很有韵味,两个人这么干,就蠢的冒泡。

  敌人已经两天都没有动静了,这样耗下去对云烨不利,所以刘方就准备主动寻找敌人,决战,这一次没有船可以坐,所有人都背负着自己的兵刃和弩箭,成捆的弩箭被分散到每个将士的身上,云烨要求,能带多少就带多少,长长的弩枪被装载到马车上,被战马拖拽着前进,八牛弩除了那些用来警戒的几十架之外,其它的都被卸成零件,装在马车上,等到了战场在进行组装,这样做实在是无奈,因为没有那么多的马车来运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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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节昂贵的胳膊

    一路上高丽人的骑兵总是不停地出现,明明没有任何杀伤力,还要跟上来送死,架在马车上的八牛弩总是处在激发状态,只要那些高丽骑兵跑出来表演自己的骑术,就会被八牛弩射的飞起来,由于无舌先生喜欢上了这种打猎方式,所以那些游骑只要出现在射程之内,就会成为猎物,这段时间,那个射雕手消失的无影无踪,知道无舌这么做想吸引那个射雕手的注意,减轻自己这里的压力。

  对于有些人感激的话不用说,说的多了反而让人讨厌,无舌,刘方都是成了精的老人,人情世故,在他们看来一文不值,或许只有从心底发出的感情,才会被他们接受,越是虚伪者,在他们看来越是讨厌,因为这是在侮辱他们的智商。

  越接近大王城,遭受到的抵抗就越是强烈,有一些高丽农民都开始不安份起来,一队进入村庄探查情况的十人队消失在村子里之后,云烨问村民,他们都闭着嘴不说话,当军士从猪圈里找到十具被剥的一丝不挂的尸体后,村子里的长老才开始跪地求饶。

  云烨对他们的思维很不能理解,明知道大军就在外面,还敢杀戮进村子的军士,难道认为只要自己跪地求饶,大军就会放过他们?

  被村长点着名字推出来的二十几个人面如死灰,还有一群妇孺在追着村长咒骂和殴打,似乎只要村长不供出他们的家人,他们就是安全的?笑话,就没有人想到自己面对的就是一群杀人机器么?

  云烨一句话都没说就打马离开,与此同时,赖传峰手里的横刀已经出鞘。

  身后传来凄惨的哀嚎声,钢刀砍进骨头的声音像钻子一样的往脑子里钻,云烨努力的专注旺财脑门上的那一撮白毛。到底是四十三根,还是四十四根,刚才风迷了眼睛,没数清楚,现在需要重数一遍……

  每一回扎营的时候,无舌都把自己放在营寨外面,一个人坐在一辆箱车上,一架八牛弩就安置在车上,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上下的俯仰角也很富裕。这些天他射杀了无数的高丽游骑,再加上今天赖传峰他们屠尽了村寨,想必这个射雕手一定非常的愤怒吧。

  愤怒总是会让一个人丧失一些理智。当一个非常冷静的射雕手,心中充满了愤怒的时候,他控弦的那只手多少会有一些发抖,只要他慢上那么一丝丝,就会被无舌杀死在八牛弩之下。五石弓的射距里,正是八牛弩无可匹敌的距离,你只会听到弦响,但是那个时候,粗大的攻城凿已经刺穿了你的身体。

  无舌悠闲地坐在马车上喝茶,就在他的马车厢壁上。挂着一长串人的耳朵,这是他这些天来的战绩,一只耳朵。代表着一条人命。

  辽东的枯草凄凄,上面白色的茅草杆子被风一吹就会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如果你低下头,就会在茅草里发现一些似有似无的绿色,只要再有两天。这些绿色就会迅猛的成长,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抽穗。长叶,拔节,开花,结籽这一整套生命的流程。

  远处不知道是谁家的孩童点着了茅草,火墙借着风势,迅速的向无舌扑了过来,面多那道火墙,无舌似乎没有看见一样,依然悠闲地喝着手里的茶,这杯茶他已经喝了快一个时辰,杯子里没有水,只有风。

  在噼噼啪啪的茅草爆裂声里,一声清脆的弦响,无舌偏了一下头,一支粗大的箭支贴着他的耳朵呼啸而过,还带走耳边的一绺白发。

  无舌的双手才接触到机括,机括就暴裂开来,少了机括的八牛弩完全没有一点用处,火焰后面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站起身,一张巨大的弓已经被拉开半弦,上面赫然搭着三支箭,他的面容上已经有了笑意,因为对手死定了,从来没有人能逃得过自己的一箭三发。

  箭飞了出去,他才看见那个白发老头的身前不知何时升起了一块薄薄的板子,他不认为这片薄薄的板子能挡得住自己的重箭。

  云家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面前的这块铁板就是,这是云烨马车里的衬板,以前就试过,效果没试出来,反正八牛弩只能在它的面子上留下一小块凹痕。

  五石强弓虽然已经是无双的利器,可是它无论如何是无法和八牛弩这种机械力相提并论的,三支箭只不过在铁板上弹跳几下,就无力的掉在地上,射雕手隔着火焰,看到了那个白发老头那张充满了讥笑的脸。

  火焰在那个老头子的前面不远处渐渐熄灭,因为站起来以后他才发现那里少了一大片的草,火焰烧不到那里去。

  射雕手箭壶里还有八只箭,他控制五石强弓的极限就是十三只箭,等他十三支箭射完,他的双臂需要休整足足两个月,才有力气拉动这把弓,现在他站在灰烬里一动都不能动,就在老头子的身后,又有四架八牛弩缓缓升起,只要他一动,十二支攻城凿会立即把他撕成一堆碎肉。

  战场上拼命地一般都是小兵,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没什么价值,落到敌人手里只会被处死,将军们就不这么想,只要时机得当,自己总有回来的时候,或被交换,或被放回,很多时候,敌我两方的将领在战场上拼的你死我活,但是下了战场,成为生死之交丝毫不奇怪,他们把这个叫做公私分明,就是不知道那些战死小兵的阴魂看到他们饮酒寒暄的时候会怎么想。

  射雕手扔下手中的硬弓,立刻就有军士上前用一种细细的丝线将他捆了起来,他试了一下,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挣不开这些丝线。

  唐军的探马在草垫子上呼啸奔走,几乎踏遍了所有地方,这才安静下来,云烨带着自家的那个受伤的家将走了过来,才打量了两眼就听那个射雕手说:“我是高丽射雕手,我的名字叫黑齿长,与你们营州都督,护东夷校尉张俭也算是至交,如果你把我送到张俭手里,一定会得到他的赏赐。“

  “张俭?他与你有旧?一个大唐官吏,一个高丽贵族,你们之间居然相交甚密,这样一来,我就必须写信问问张俭,他因为什么会和一个高丽人称兄道弟。“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虽然不属一国,难道这也妨碍我们成为朋友么?难道你就没有一个异族的朋友么?“

  “有,一个成了我的小妾,替我生儿育女,还有一个叫渊盖苏文,不过,我把他老婆抢了过来,还把他丢进了海里,大致就是这样,你把我家的家将一条胳膊废了,那就用你的一条胳膊来还。“

  云烨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盖苏文的事情让他后悔莫及,他决定不在这个黑齿长的身上犯同样的错误,喊过刘进宝,就准备让他拿刀子把这家伙的一条胳膊砍下来赔给自己的护卫,这样忠心耿耿的好家将,云烨没打算让他吃亏。

  “一个家将的胳膊如何能和我的一条臂膀相提并论,我是射雕手,就是你们的皇帝陛下也只会招揽我,绝对不会下此毒手,你去我臂膀这是暴殄天物,这双臂膀,百万人中难得一见,你大唐也没有一个人堪称射雕手,你怎能如此,你只要把我献给皇帝,皇帝一定会对你重重的赏赐,你难道不知道一个国家有射雕手意味着什么?“

  黑齿长不住的往后退,想要离刘进宝远点,因为刘进宝已经在挑选从哪里下刀子比较好。赖传峰张了几下嘴,最后还是没说话。

  刘方叹了一口气之后对云烨说:“黑齿长的确没有说错,射雕手是一种荣誉,不管哪个国家得到了都会士气大振,要知道,每年各国间都会有较技,弓马骑射一直是重中之重,有这样一个人,就会保证大唐在比赛中获胜,这样的人的确都是不世出的人才,杀之不祥。“

  “我没打算杀他,我只要他的一只胳膊,他把我家将的胳膊弄残废了,就该赔他一条臂膀,天公地道,什么射雕手,射龙手今日也要赔我家一条臂膀,长了一双好胳膊就可以杀了人不偿命?你们喜欢这条胳膊,完全可以在我砍下来之后,用盐腌了,长久的保存纪念就好,谁敢再劝我,军法从事!刘进宝,你他娘的在等什么?”

  云烨看到军中的那些将军一个个的都想说情,干脆一句话就绝了他们的心思。

  听到云烨把话说得如此决绝,诸将只好惋惜的低下头,不忍心看这世上如此珍贵的一条胳膊被砍下来。

  刘进宝哪里会管那么多,侯爷说了砍,就是天王老子的胳膊也砍了,踹倒了黑齿长,一只脚踏着黑齿长的脖子,手里的横刀斜斜的就挑了上去,黑齿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顿时就昏厥了过去。

  刘进宝取下那条胳膊,顺便把丝线也解了下来,准备洗干净之后还给侯爷,拎着那条胳膊递到那个受伤的家将跟前笑着说:“看看,兄弟,你的仇,侯爷给你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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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节看见了京观

  “小子,自从来到辽东,你好像变了一个人,那个快乐,善良,稳重的云烨去了哪里?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阴毒,狭隘,自私,不依不饶的人?“无舌瞅了一眼被抬走的黑齿长,有些感慨的问。

  “我也不想变,可是身上背着一万多条性命呢,不变的话,这些将士怎么办?这个世道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好人吃亏,恶人大行其道的世道,我不想让自己的部下陷进危机,那就只好把危机转嫁给别人,老爷子,我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从来都不是,您看不惯我也没办法,事情都是我做出来的,任由别人评说去吧。”

  无舌呵呵的笑着说:“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相反,对你的这种变化很欣慰,这才是一个主将的样子,我们平和的时候或许会仁慈,但是绝不是现在,说起老夫以前做的事情,嘿嘿,小子,你做梦都想不到,我从那个圈子里跳出来了,所以你看到的都是老夫人性的一面,以前的做的那些恶事,老夫从未后悔过,小子,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决断就不要后悔,不管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这都是你当时最正确的选择。”

  看着无舌从那支长箭上取下自己的那绺白发,细心地挽成结,放进一个小盒子里,云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早日回到长安。

  云烨急躁,刘方却不急躁,整支军队像一个精密的机器一样恪守着原来的步调,狗子,单鹰,人熊都被当成探马撒了出去,大队人马与辽水上艰难航行的筏子相互照应着逆水而上,刘仁愿用尽了平生所学。利用一切能利用的风,总算还能跟得上大军,水军不容有失,一旦没有了水军,大队人马的物资补充就成了问题。

  强弩和八牛弩的确是克敌制胜的好武器,但是消耗也是惊人的。还没有和最强大的敌人交手,物资已经损耗了三成,虽然已经把射出去的弩箭都回收了回来,却没有太多的时间来进行休整。

  每日行军三十里,这是刘方制定的决策,他宁愿在旷野上面对大股的高丽精锐,也不愿意进行攻城作战,云烨的计划他知道,但是他好像完全不加以理会。依然固执的按照平日行军作战的那一套推进。

  既然把指挥权交给了刘方,云烨知道自己就不能再越俎代庖,军中无二令,否则就会把将士们彻底的送进地狱。

  当大军行进到安阳岭的时候,刘方在击退了一大股骚扰的高丽人之后,建立了坚固的营寨,下令将所有的武器全部组装起来。

  安阳岭就是云烨大军的攻击基地,山脚下就是辽阔的辽水。水军的营寨也在山湾建成,刘方一共建立了七座可以防守的小寨子。高丽人想要攻破主寨,需要先拔掉那七座梅花状的小营寨,水军担负的那些辎重也全部被转移到了大寨里。

  初春的第一场小雨还是降临在这片土地上,感受不到多少美的意境,如烟如雾的小雨裹挟着寒意粘在身上,冷入骨髓。小雨只下了一会,就变成了鹅毛大雪,被太阳烤的温热的土地,很快就把它们转化成雪水,这对云烨的计划更是增添了几分难度。

  大王城就在视力可及之处。它依山面水,扼守着南北的通道,是辽东的第一坚城,八千名高丽精锐守卫着这座城池,周围的村庄都是死一般的寂静,他们早就做好了坚壁清野的准备,整片地方的高丽人都被撤进了大王城的后方,村子里如同鬼蜮,不要说牛羊,想找到一只鸡都不可能。

  “大王城的情况也不乐观,高丽王为了控制大王城,特意命令大王城非战时不得存粮,他的粮草都是依赖苍岩城补给,如今苍岩城落在了我们手上,他的粮草也就断绝了,想要得到安市城的补给,需要翻过整座龙岗山,路途艰难,现在就看谁忍不住,先下手了。”

  站在安阳岭上,白雪阻断了视线,只能若隐若现的看到那座雄城,云烨忽然在大王城的旁边,居然看到了一座金字塔一样的建筑,塔尖几乎高过了城墙,就在辽水与大王城之间。

  “那是什么,高丽人也有弄这种建筑的兴趣,这种建筑一般都是被当做坟墓来用的,怎么这里……”

  云烨才说了一半,忽然止住,刘方抽出腰上的剑在自己的脸上重重的划了一道大声嘶喊:“苍天作证,我刘方一定要高丽狗贼血债血偿,否则,死不还乡。”

  有这动作的不止刘方一个,杨月明,杨月礼,赖传峰,还有那些校尉,也拿着刀子割自己的脸,云烨想不割都不成了,他娘的,还没杀敌人呢,就先给自己一刀,亏大了,手里拿着刀子犹豫着割不下去,看见别人都血流满面的发誓,自己融不进人群怎么当统帅?都说了死不还乡,难道就自己一个人回去?

  脸上一凉,无舌袖子里寒光隐没,他刚刚割了自己一刀,见云烨犹豫,顺便就帮着云烨下了决心。

  这一刀很准,割得不深不浅,偏偏血流的很多,不一会云烨就满脸都是血,多余的还顺着下巴往下淌……

  总算是明白刘方为什么会带着全部将校站在雪地里看大王城了,他想让那座京观,激起所有将士的热血。他达到目的了,军营里每个人都脸上流着血疯子一样的呼喝着“杀,杀,杀。”的怒号,如果现在去攻城一定每个人都不怕死,当然,云烨除外。

  战前教育的目的达到了,就该全部回营疗伤,他娘的,这回彻底算是伤兵满营了,始作俑者,就是刘方这个老贼,对于让自己破相的刘方,云烨怨念颇深。

  狗子和单鹰回来之后,对于所有人都割破了脸发誓,唯独自己没有,觉得很不男人,很快的就给了自己一刀,捂着流血的腮帮子问云烨发的什么誓来着?

  这一场雪下了足足一天一夜,大雪初晴之后再看大王城,云烨就高兴的合不拢嘴,因为白的是地,黑的是水,果然如同传闻中所描述的,大王城水道密布,护城河黑水滔滔,绕着城池转了半圈之后就灌进了城里,城里水道密布,房子整齐的就像菜畦,无数的桥梁搭建在水上,都是那种拱形的小桥,河水里小船穿梭的忙碌,似乎在往城墙上运输物资,没想到这条河还有这个用处。

  “要是我们能把大辽河截断就好了,河水倒灌就能把这座城淹掉。”云烨兴致勃勃的说,却发现手下似乎都在忙别的,就当自己在对空气说话。

  “看清楚,引入城里的那条河可不是辽水,是从龙岗山流下来的一条小河,你没发现大王城的地势比外面高出来好大一截子么?你准备建一座多高的大坝,才能淹掉大王城?”说话的是刘方,别的人知道自己的主帅不识军阵,所以都给主帅留面子,只有他不依不饶。

  “那条河的水流过于湍急了,很不适合放火,如果让水流缓下来,就好了。”云烨没有不好意思,都是自己人,不存在丢不丢脸。

  “我本来就要截断那条河,攻城的时候本来就要填平护城河的,这件事我去做。”刘方说完就走出帐子开始安排军士们砍树造云梯,除了简单的云梯之外,还有抛石机、投石机、攻城塔、冲撞车和大盾牌。

  这是一项繁复的工作,好在云家本来就是以奇巧出名,家里从不缺这样的人才,只要图纸下发,来自云家庄子的军卒就会带着其他人去伐木制造。

  唐朝的攻城战就是这样,一旦城墙遭到破坏或攻城塔已经就位,自愿上阵的士兵就会发动突击。这种部队以凄凉的期待而闻名,因为他们都已经做好伤亡的打算。但是,在这种部队中能成功生存下来的人,都会在晋升、头衔和战利品上得到最高的奖励。

  巨型抛石机又称配重抛石机,是大型的投石器,由沈重的砝码(通常是大袋子的石块)来增强它的威力。投石机的长投掷臂一端会装上大石并藉大量的砝码向下拉张。当投掷臂被松开,投掷臂便会因重力骤失向上弹升,使大石以很高的弧形弹道猛力地投射出去。由这种武器所投掷出去的投射物,会急速下坠,最理想的情况就是用来粉碎大王城密布的箭塔,人家也有强弩,虽然少一些,威力不如云烨军队里的那些改造货,可是人家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如果云烨不加以防备,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投石机也不是万能的,除非投射物能够刚好击中城墙的顶端,否则很难光靠巨型投石机破坏垂直的城墙。如果在装配巨型投石机时没有弓箭掩护,可能会在守城士兵突围后被发现并遭毁。巨型投石机最适合用于粉碎木制的屋顶,并且可以把燃烧的油罐投射出去。

  这东西自从三国时期被马均造了出来,就一直以取材方便,制造简单而获得所有攻城将领的喜欢,云烨又何能例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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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节战场上的礼貌

  骚扰,无休止的骚扰,高丽人从山上,水上,草丛里,地底下,不停地向云烨发起进攻,虽然在大唐军人眼中这种低烈度的骚扰,实在是不算什么,但是一直蚊子在你耳边嗡嗡的久了,也会让人心烦气躁。

  去树林子里砍树的将士不停地在受伤,大部分都是伤在腿部,那里的陷阱密布,高丽人估计到了云烨会需要很多的木材,也想到了只有这片松树林子才能供给云烨大量的木材。他们有些自大了,或者舍不得把这片林子烧光,所以就做了这样的安排。

  云烨没有那些顾忌,一旦采集到了足够的木材,就一把火点着了树林,强弩在外面守着,那些藏在树林里偷袭的高丽人被大火撵了出来,然后一个个像猎物一样,被强弩射杀。

  都说怒不兴兵,高丽人似乎不这么想,一个举着高字大旗的人带着两千高丽人在天快亮的时候勇敢的冲进了大唐的营地,进了寨子才发现这是一个空寨子,想要退出去,刘方没给他机会,半夜劫营这种老套的把戏实在是不够刘老头玩的。

  当两千余人的尸体被堆在大王城前的时候,一声悠长的号角从城里传了出来,一大队骑兵站在城门外面,野地里钻出来好些高丽人,他们很有秩序的进入了大王城,看样子是不打算再骚扰了。

  一个使者带着一个随从来到了营地前,向云烨递交了高丽太大兄全砚池的一封信,要求云烨准许把那两千高丽人的尸骨带走,并且准许云烨从京观上取走两千具尸骸,作为回报。刘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但是要求高丽人自己从京观上挖出尸骨来交换。

  “这只三条腿的鸡是什么意思?”云烨翻着信件,问那个高丽人。还没等高丽人回答,他带来的那个随从就高傲的回答:“那是三足金乌,我们的神,唐人无知。只知道鸡。不知道金乌的存在么?”

  恼羞成怒的云烨就下令砍了那个随从的头颅,然后被装在盘子里被送了上来,那个使者满眼含泪,想要要回随从的尸骨,云烨却严词拒绝,除非再拿五百具尸骨来换,否则就要把这个英勇的高丽随从喂狗。

  暴怒咆哮着的使者答应了这个要求。后来发现云烨又好奇的看着他的脖子,就一溜烟的回到了大王城,准备向太大兄全砚池禀报自己随从的坚贞不屈,这样的英雄,在高丽人中很罕见,一个胆敢在敌人的千军万马面前驳斥对方将领无知的英雄。需要让所有高丽人知道。

  见到使者走了,云烨迅速的会到帐房,只见那个高丽人的随从正在刘进宝的伺候之下吃饭,报着烤鸡啃的样子见不得人,刘进宝一边给他倒茶水,一边劝他慢些。

  “慢个屁啊,老子足足当了两个月的奴隶,整天一口肉星星都不见。好不容易逮着了。这不得吃个够。”

  “你上回不是说你把肉吃的够够的么?喊着要吃面条,今天怎么倒过来了?”

  云烨没好气的问。这家伙天生一副熟人脸,当奴隶也能当成使者的随从,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曲卓咽下去一大口鸡肉之后,抹了把嘴对云烨说:“这野鸡太柴,没庄子上的鸡肉油水大,我这回估计到大军会被阻碍在大王城,所以早早就到了辽东,在褥奢元和家里当仆人,他们喜欢会说大唐话的奴隶,我贿赂了他家的管家,捞了一个采办的差事,所以能在大王城走动,你看这是我画的大王城地形图。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云烨看着曲卓从衣服里撕下一大块布,拍拍他的手,让他继续吃东西,自己带着那块布来到了帅帐。

  “这是大王城的内部地形图,被咱们的细作刚刚带出来,你们看看我们进攻那里为好?”云烨说着就把布片放在桌案上,刘方没有看布片,却先问云烨一句:“此人可靠么?”

  “不用怀疑。”云烨说的斩钉截铁。

  刘方这才仔细的看着布片上的线条逐片逐片的对照自己的地图,看完后朝云烨点点头,表示认可,最后指着靠河的西门说:“我们的进攻地就在这里,稳固了西门之后,我们才能着手下一步的动作,你的计划,只有在战事胶着的时候才会有成功的可能。”

  “刘先生,我不希望攻城的时候用将士们的尸骨去填,如果是这样,我宁愿这就折返大唐,相信满朝文武没人能说出我的不是来,那个计划我只试验一次,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会立刻下令拔营回家。“

  刘方点点头说:“我们不具备攻下大王城的实力,全砚池也知道,他一门心思的想把我们耗死在大王城下,你看看这里,大王城可不止一道城墙,足足四道,只要我们进了第一道城墙,如果没有攻下城墙,到时候城门上的千斤闸落地,我们被困在瓮城,绝对是死路一条,所以,攻城一开始,就需要以绝对优势压制敌人,再派小股的精锐去毁掉他们的水源地,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完成你的计划。“

  “水军是我们唯一的退路,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只要我们脱出辽水,到了大海上就是我们的天下。“

  刘方的话让云烨无眠了一个晚上,老家伙没有随意敷衍的意思,没有打算触碰一下大王城就了事,而是真的准备攻城,就是不知道他如何填平那道宽阔的护城河。

  旭日初升,牛皮战鼓咚咚咚的响了起来,云烨骑在马上,跟在无舌的身后慢慢向大王城走去,越往前走,发现大王城越是高大,当走到离城不足三里之地的时候,眼前的这座高的城池几乎压得云烨喘不上气来。

  就算是做了最充分的准备,云烨也不认为这座城是能够依靠血肉之躯就能攻破的,没有耀武扬威的战将跑出来要求单打独斗,也没有人扯着嗓子朝着城头喝骂,这些不入流的玩意,在实际战争中没有半点作用,云烨这个只是从《三国演义》里知道古代战争的军事白丁,心中充满了对罗贯中的怨念。

  战场上静悄悄的,城墙上也一个人都没有,突然间,城头响起一阵山崩海啸般的呼声,从低矮的垛堞之后忽然涌出来无数的高丽军士,顷刻间就布满了城墙。

  刘方不为所动,挥挥手里的旗子,云烨就发现一大排举着高大盾牌的军卒从严整的军伍里走了出来,一步一停,一步一喊杀,声威丝毫不落下风。

  那些光着脊梁喊着号子推着攻城车的汉子在初春的寒日里浑身蒸汽缭绕,一步步的把攻城车推向了离城只有半里地的位置,后面伸着长胳膊的投石车慢慢的跟上来,牛车载满了石头艰难的在后面跟随。

  云烨有点失望,今天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布置攻势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只攻打一座城门,还有三座城门可以供敌人迂回,自己兵太少,怪不得兵书上说,十倍围之,五倍歼之,一万两千军马,去攻打一万人固守的城池,本身就是一种找死的做法,如果不是云烨的装备超级豪华,还有火油这个利器可以使用,打死刘方都不会接下这个活。

  长安城里的那些老帅们都在等着云烨大败而归的消息,只要这个消息传到京城,将士们死伤惨重,那么,这场仗不打都要打了,没人认为云烨能办到这一点,攻破卑沙城,歼灭三山浦的高丽水师已经是出乎他们预料之外的事情了,大王城?没有十万以上的兵马拿下来就是一个笑话。

  “我不该和这些老家伙斗气的“,云烨喃喃自语,看着眼前这些因为相信自己,就不远千里的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作战的朴实汉子们,云烨哽咽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收起你的眼泪,战场上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东西,气可鼓,不可泄,挺直你的胸膛,抬起你的头,大声的告诉你的将士,你们将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奇迹。“刘方在旺财的屁股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

  哕哕叫着的旺财背着快速的在阵前来回穿梭,云烨没说话,只是抽出自己的横刀,一路拨打着他们的他们的武器,兵刃与兵刃的轻轻碰撞声霎时间就在战场上回响。

  两个健壮的军卒砸下了机括,投石车粗大的臂膀就把几块巨石远远地投向了城墙,由于距离有点远,落点不太好,只是重重的砸在城墙上,石头就变得粉碎,最后掉进护城河里,大唐的士卒齐声呼喝,赞美自己旗开得胜。

  如同做戏一般,城墙里也飞出来几块巨石,重重的砸在离投石车不远的地方,由于不是圆形的石弹,砸在泥地上,只弹跳了两下就不再动了。

  刘方居然在鸣金收兵,那些已经出阵的士卒就缓缓退了回来。

  这就完了?云烨看看稍微有些偏西的太阳,时间还有,干嘛不再轰击城墙了?

  “这是警告,也是见礼,告诉他,不投降就是死,人家也告诉我们,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誓死一战。“刘方的白牙看起来很像野兽的牙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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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一节崩溃

  晚上安静极了,天亮之后的战争却来得如此的迅速而酷烈,数不清的弩箭如同暴雨一般的射上了城头,云烨看着那些高丽人在箭雨中仆倒,哀嚎,然后又被别的弩箭扎满了全身,他们有巨大的盾牌护卫,但是箭雨太密集了,而且很多的箭矢上面都有火。

  趁着箭矢覆盖的时候,很多的辅兵就扛着土袋子,抛进了护城河,整整半个时辰的弩箭覆盖,辅兵们终于成功的截断了从山上下来的这股水流,并且引导去了别处,原以为护城河的水位会很快的降低,谁知道,护城河里的水,只不过比平时减少了四成。

  “大帅,那护城河本身就是由好多股小泉眼组成的,末将亲自去查看过,护城河里虽然没有外来水源的补充,河底却有泉水涌出来,想要截断这条护城河,很难。”

  杨月明脸上漆黑一片,身上也穿着普通的铠甲,左臂上血迹斑斑,他只不过去看了一眼护城河,就已经受伤不轻。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条河的水如此汹涌,原来如此,下令,弩手后退,投石车发石,攻城车前进。”面对这样不利的因素,刘方反而吁了一口气,再次下令。

  弩手们退了下来,退下来的却不是全部,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好些人,他们的死状都很惨,几十斤的石头从城墙上被投下来,那股恐怖的力量,绝对不是**能抵挡的,伤者都被带回来,但是死者,想收拾尸骨都没办法找齐。

  云烨闭着眼睛竭力的不去看战场,再看下去,他就有一股想要冲上去的**。老刘说过,恐惧到了极点就变成了勇敢,这句话好像是对的。

  投石车的大筐里放满了捆扎好的草木油脂,点燃之后,立刻就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无数个这样的火球。如同流星般一头扎进城池,城里又响起来大声的惨叫和哀嚎,云烨用的火球里添加了大量的白磷。

  点着之后,哪怕在水里都会继续燃烧,白磷没有烧完,就不会熄灭,如果不小心沾到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刀子把着火的皮肉切掉,否则它们会往肉里钻。

  城头忽然窜出来无数的箭手。两侧也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高丽人还是没有忍住,派来了骑兵准备破坏投石车。

  唐军似乎一下子就变成了乌龟,巨大的盾牌严实的遮在头顶,就是不露头,任凭箭雨在自己的头顶肆虐。

  刘方嘿嘿的笑着给两边发令,那些掩藏在小土堆后面的八牛弩已经严阵一待,当烟雾里的高丽人呐喊着冲出来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却是无情的弩箭,从来没有一支军队装备过如此多的八牛弩。粗大的箭杆排成队,带着颤音横扫了过去,紧接着云烨手里仅有的一千骑兵,分成两队钻进了战场上的滚滚浓烟之中。

  烟雾遮挡了视线,看不清那里的情形,云烨只能从人熊暴烈的呼喝当中知道大唐的骑兵还在战斗。

  烟雾中钻出来一个浑身血迹的高丽骑兵。手里摇着钩锁,想要套在投石车上把他拽到,他还没有来得及甩出绳子,一支攻城凿就穿透了他的身体,把他牢牢地钉在投石车的挡板上。恼怒的唐军把他从挡板上卸下来,装进筐子,然后砸下了机括,那个高丽骑兵,划出一道弧线又回到了大王城。

  浓烟散尽的时候,城墙上响起了急促的锣声,这就是传说中的鸣金收兵,高丽人不管如何努力的鸣金,也不见一个高丽骑兵出来。

  一阵大风彻底扫清了战场上的烟雾,城头的高丽人在哀嚎,城下的云烨也是捶胸顿足,战场上只有稀稀疏疏的不到百人还能坐在马上,剩下的都躺在地上,被自己的战马拿鼻子拱来拱去……

  云烨尽量把头抬高,不让泪水滑下来,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有人为了土地打仗,有人为了女人打仗,有人为了钱财打仗,偏偏自己是为了一堆尸骨在打仗,为了不让那些尸骨流落他乡,自己不得不在异乡留下更多的尸骨,他娘的都是为了什么?隋炀帝的错误为什么要我来背?这一刻云烨恨透了那些逼迫自己来辽东的将帅。

  “大帅,末将幸不辱命,斩杀高丽骑兵八百骑,自损三百八十八骑。”赖传峰全身浴血,站都站不稳,云烨挥手让他下去休息。

  杨月礼是被抬着过来的,云家的盔甲有效的帮他躲过了很多的灾难,但是从变形的护心镜就能看的出来,他挨了重重的一连枷。嘴角血迹斑斑,这也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五百唐军,回来的不到五十骑。

  云烨从不委过于人,只要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担,看到遍地的尸体,心里的无名怒火高涨,瞪着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刘方。

  “云侯,这就是战争,没有什么仁慈可讲,我们侥幸得胜已是难得,高丽人出动了两千骑兵,儿郎们以少胜多甚好!”

  “刘方,高丽人死多少我不管,我不想再看我的手下再死一个了,不管成不成,我都会在今晚烧城,如果成功,我们去挖尸体,如果不成功,我们扭头就走,一刻都不停留,我会带着将士们的尸骨,去问问李靖,这是为什么?凭什么为了一堆能用谈判手段要回来的骨头,让我的手下白白牺牲,这是人命,都是我的袍泽,我的心都碎了。“

  云烨抠着胸口冲着刘方咆哮,如果这时候刘方再敢说生死寻常事一类的屁话,云烨绝对打掉刘老头的大牙。

  “好吧,你是主帅,你要这么干我没有异议,但是一定要把手里的火球,石块全部扔进城里之后再进行,现在水流缓慢,源头又在我们的控制之中,只要天一黑,我们就倒油,还要进行激烈的佯攻才行,必须让敌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城头,我们才会有机会。“

  云烨咬着牙根答应了刘方,只要不死人,器械随他用,现在就是拿投石车往进扔银子能把敌军砸死,云烨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投石车之间的较量很无趣,那些粗大的悬臂不停地扬起,落下,只要是能装进筐子里的东西,统统都被装进去,然后扔回大王城,包括那些战死的高丽骑兵。

  “云侯,尸体还是不要扔了吧,我们毕竟是大军,不是野兽。“刘方走到正在给受伤的将士治伤的云烨跟前,小声的建议。

  “我只尊重活着的人,死了的高丽人对我来说只是一堆肉,和石头没有区别,扔进去又如何,当然,我们自己战死的兄弟一定要收回来,烧成灰,我要带回去,还给他的家人。“说到这里,云烨的眼泪又开始哗哗的流。

  “云侯,你不对敌人讲规矩,敌人也不会对你讲规矩,这会给你带来极大的恶名。“刘方想要继续劝,却被云烨烦躁的打断了:”都他娘的是敌人了,就该无所不用其极,有什么情意好讲的,如果那边躺着的弟兄能活过来,我他娘的给高丽人叩头都行。“

  无舌把还要说话的刘方拉走,他看了出来,这时候的云烨没有理智可言,整个人没有崩溃掉,已经算是奇迹了。

  投石机的战斗以唐军的胜利告终,高丽人的投石机毁坏的很严重,到了天暗下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几架可以使用的了。唐军这边的却不然,只要有毁坏的,立刻就有军士把损坏的部位换下来,如果没有合适的替件,就从其它损坏的投石机上往下拆,这个时候,依然保证了六成的投石机完好运作。

  “预备!放!“这三个单调的命令一直在战场上回荡,高丽人的投石机早就销声匿迹,只有唐军的投石机依然在不紧不慢的往大王城里投掷着石块

  攻城车也时不时的在靠近城墙高高的箭楼上面,密集的弩箭在横扫着城头的敌人,高丽人东奔西走的躲避从天而降的巨石,或者尸体,整个外城的房顶,树木,横梁,到处都有高丽骑兵的尸体挂在那里,就像是一个人间地狱。

  没有人发现再一个横切过来的壕沟里,一队队的辅兵扛着油罐子钻进攻城车的阴影之处,当攻城车底下铺满瓷罐的时候,一条黑色的油龙正在张牙舞爪的汇进护城河,在泉水的带动下,偶尔反射出一丝亮光,悄无声息地向大王城的水道蔓延……

  等到了后半夜,唐军居然在四座城门口,都布置了兵力,在强大的弩箭攻势下,就连身披重甲的高丽重骑,都只能躲在城门的后面,龟缩不出。

  有进水口,必然就会有出水口,当单鹰在出水口看到了大量的黑油之后,就打出了信号,站在西门口被包扎的像具木乃伊的赖传峰狞笑着往水里扔进了一枚点着火的燃烧弹,与此同时,那些投石车也全部换上了火球,一声令下之后,火球就飞上了天,在漆黑的夜色中旋转着扑向城垣显得灿烂无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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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节捡骨

  刘方冷眼旁观,云烨决定这把火自己放,不管成功与否,自己总算是尽力了,如果不是心里还有一丝执念在支撑,他早就带着大队人马跑路回长安了,至于战局的胜负,事冇件的影响,完全不在云烨考虑的范畴之内,只要自己的部下还能跟着自己高高兴兴的运粮食,打渔,卖海带就好,谁去管军方能不能捞着仗打。
  
  云烨抱着这种最朴素的想法带着大军在四个城门口放起了大火,与此同时,三千名辅兵开始挖开京观抢运尸骨,没有哀怨的余地,也没有任何仪式,就是挖开京观把里面的骨头全部运走,辅兵们背着一袋袋的尸骨,就像背着一口袋粮食,来回于辽水与京观之间。
  
  不需要照明,火焰冲天的大王城就是最好的蜡烛,护城河像一条流动的熔岩河,狂暴的燃冇烧着,顺着低矮的水道进入了城池里,十万斤黑油和多达三千斤的煤油,不知道能把这座城池祸害成什么样子,云烨不在乎,他只需要辅兵们运尸骨的时候大王城里的人不要出来捣乱就好。
  
  高丽人终于感到了恐惧,他们不知道这场大火会燃冇烧多久,为了活命从城门口冒着火焰往外突击,投石机不断地把油罐丢在城门口,想要从火海里突击出来,完全不可能,他们依然执着的往城门口浇水,想要扑灭大火,由于方法不对,火焰燃冇烧的愈发的猛烈了。
  
  “尸骨运走了多少?如果在火油烧完之前,还运不走,剩下的我们不要了,立刻准备撤退,不许违令。“脸上黑一道子白一道子的云烨此时非半的滑稽,但是赖传峰却不敢有半点的违逆,连他都看出来,自己的主帅已经处在了暴怒的边缘。
  
  “大帅放心,现在已经运走了一多半,再有三个时辰一定能够全部运走。
  
  “
  
  “那就好,以四个时辰为限,到时候所有人必须登船,传令,刘仁愿做好撤退准备,这片该死的地方,我一刻钟都不想多待。“
  
  赖传峰看着从火焰里往外跑的高丽人发呆,有一些跑了几步就摔倒在地上,张着嘴想要叫唤,却没有声音传出来,身子逐渐蜷缩,抽吧,最后也开始燃冇烧,直到变成焦炭,这副地狱一样的场景,让这位见惯死亡,从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悍将,咽了两口唾沫,才让自己安定下来,看云烨的眼神愈发的敬畏。
  
  云烨骑着旺财在城外来回奔驰,他脸上绑着布巾子,旺财嘴上也帮着布巾子,不是为了挡脸,而是因为浓烟滚滚,实在是受不了。
  
  天色微明的时候,云烨发现那座熔岩河流不再冒火了,城门口的火焰,也在逐渐熄灭,或许是高丽人修建的这座城池过于坚固,大火之后,除了由青色变成了黑色,其余的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就连城门楼子都完好无损。
  
  一千多骑兵猛然间从城门里跑冇了出来,根本无视飞蝗一般的弩箭,身子贴在马上,忘命的飞奔,好多的战马,跑着跑着就一头栽倒在地上,嘴里无助的吐着黑色的口沫,马是这样,人也如此,好多人一边跑,一边疯狂的咳嗽,像是要把肺也吐出来。
  
  刘方指着那些在荒原上狂奔的漏网之鱼说:“如果听我的,在那里埋伏一支骑兵,绝对不会有什么漏网之鱼。“
  
  “你说得对,确实是我失策,我没想把人全部杀光,我只想把尸骨搬回去,他们只要不阻碍我搬运尸骨,我连这座城池都没想着怎么样。“
  
  “这不是一个将军应该说的话。”刘方叹了口气,就郁郁寡欢的回到营帐里去了。
  
  当兵的跑了,城门口又跑出来无数背着包裹的妇孺,她们比那些军人还要勇敢,就那么互相搀扶着,好像看不见那些虎视眈眈的大唐军卒。
  
  这已经不算是人了,不管大人还是孩子,都是乌漆吗黑的,脸上还有被眼泪冲出来一道道的痕迹,簇拥着,呼唤着,哀嚎着,沿着高丽骑兵的尸体指引的方向艰难的前行,有些人走着,走着就一头扑倒在地上,后面的人就把她扶起来,继续艰难地走。
  
  云烨趴在旺财宽阔的背上,手支着下巳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妇孺从眼前走过,从头到尾没说话,没有听到云烨下令攻击,即使是大唐最无情的兵卒,也不由得吐了一口气,觉得全身轻松。
  
  城门洞子里再也没有人走出来,胆大的军卒好奇的探着头往进看,却什么都看不清楚,自己这一面已经是阳光满地,城门里却黑烟翻滚,宛如地狱。
  
  抬头看看太阳,云烨只是挥挥手,就带着所有的兵卒向水师的方向走去,走了半截,云烨发现地上遗落了一只腿骨,跳下马,把腿骨捡起来,插在自己的箭囊里,一路上散落的骨骼很多,云烨就一一捡起来,自己抱不下,就让刘进宝也抱上一包,这样子不像是在捡拾人的骸骨,更像是一位勤劳的农妇在麦地里捡拾麦穗。
  
  “大帅,咱们剩下的投石车,攻城车如何处置?”一个校尉匆匆的过来问。
  
  “烧掉,会部烧掉,点火之后,立即跟上队伍,我们回家!”
  
  本来沉默的队伍听到大帅的这句话,顿时欢呼起来,原来自己的仗已经打完了,紧紧地随着云烨,在荒野里捡拾枯骨,捡到一支脚骨的,算是收获不错,捡到手臂骨的会受到别人的称赞,要是捡到一只骷髅,简直就和捡到金子一样高兴。
  
  这个时候没人觉得那些骨头肮脏,也没有觉得上面依附着什么怨灵,这些人其实都是自己的袍泽兄弟,他们能从怀里抱着的骨头上感受到无比的欢愉。
  
  云烨回头望的时候,前些天还矗立在那里的京观,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冇大的石碑,这座碑前些天还铭刻着京观的来历和缘由,如今,上面的字会部不见踪影,只有“云烨破大王城于此”这八个大字,字体血红,在阳光下反射着渗人的光芒。
  
  云烨的运气好极了,居然在水边捡到了一截指骨,这截指骨被河水冲刷的非常干净,他拿着手帕擦干净上面的水渍,把骨头装进了自己的荷包里,一提缰绳,旺财欢快的嘶鸣一声,就踩着脚下松软的沙滩狂奔起来。
  
  无舌看着在河边纵马狂奔的云烨对刘方说:“这个孩子很不错,即使做不成将军,他也能成为一个很好的人,我们为什么非要让他上马能管军,下马能管民?谁说杀人多的才是好将军?这些天,你看他都成了什么?旺财都不开心。”
  
  “老夫着像了,总想着在临死前把自己的一身本事都教给他,总想着将军就该有他该有的法式,现在看起来,多余,也罢,高高兴兴过一生也是很不错的一个选择,但愿我的风儿也能像他一样无病无灾过百年。“
  
  解缆,起锚,木筏顺水而下,春日的辽水滔滔,雪水融化后汇入大河,整条大河显得更加的雄浑,虽然没有冬日的清涟,浊水滔滔却让云烨芯是想起陇中的那条长河。
  
  云烨躺在甲板上,敞开衣衫,想让春日的暖阳驱走心底最后的一丝阴翳,旺财凑过来,卧倒在他的身边,拿嘴拱着他,以前云烨躺在甲板上的时候,总是靠在自己的肚冇皮上,今天干嘛躺在地上?
  
  身子往后凑一凑,脑袋枕在旺财的肚皮上,自己舒服了,旺财感觉也舒服,老方以前就是云家外院的管事,既然见了侯爷,当然要干老本行,从船舱里泡好了茶叶,小心的刮去沫子,检查了一遍,见茶水金黄这才满意,云家的厨子就在船上,给云烨做了两样小点心,玫瑰酥做的有点硬,桂花糕做的又太甜,老方撇撇嘴,在厨子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两脚才算是消了点气,这样的夯货,如果在家里,只配给下人们做吃食。
  
  端着木盘走到甲板上,慢慢放在云烨旁边,现在身子发了福,弯下腰做这些事情已经变得艰难,但是他依然做的一丝不荀。
  
  闭着眼睛的云烨忽然说:“方叔,咱们分别了一段时间,怎么就生疏了,我不是一个太讲究的人,把自己弄得那么累做什么。“
  
  “侯爷,咱家也算是长安有名望的人家了,您也不能太放纵我们这些下人,家里过的舒服,谁都知道,可是舒服得久了,就不愿意走动了,您看看,这些杀才现在连两样简单的点心都做不好,委屈侯爷了,您连番大战,斩将夺旗的,全家都荣耀,小的们伺候您是福分,在您这颗大树底下,做只小鸟捡两条虫虫吃,是祖宗八辈子积了德了。“
  
  “好了,方叔,您这爱拍马屁的习惯还是改不掉,不过有其主必有其仆,我就好这口,你想回家里继续做管事,当然可以,家里的人跑的满世界都是,钱叔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回家了也好,帮着钱叔管管家也不错,一大把年纪了,老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不好,安定下来就好,外面的事,让小子们去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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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节恶魔的传说

  衣衫褴褛的盖苏文站在林子里,悲苦的望着脚下的河流,那里有一支很大的木筏队伍满载着欢声笑语在顺流而下,他甚至看到了躺在战马肚皮上喝着茶,吃着点心的云烨,旁边还有一位胖胖的仆人在替他收拢头发。

  他对前方已经绝望了,那股直达天际的烟柱,在响晴响晴的天空下是如此的显眼。全砚池,你也失败了么?

  大王城是他心里最后的一道防线,如今也轰然倒塌,眼睛无助的看着那支远去的船队,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让他昏死过去,躺在土地上,眼泪顺着眼角止不住的滑下来,那个海潮翻滚的夜晚,荣华赤裸的身体,哀求的目光,还有滔天的巨浪,这些都是他在这些日子里做噩梦从不缺少的桥段。

  他想大声的朝船队喊一声“荣华”,又不敢,只要喊了,那个正在喝茶吃点心的恶魔一定会抢先听到,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还应付不了那些虎狼一样的唐军。

  盖苏文挺直了身子,努力的不去想荣华会受到怎样的虐待,直直的朝着黑烟升起的地方走去……

  一起往大王城狂奔的可不止盖苏文一个人,还有大唐司农丞丞里玄奖,作为十万火急出使高丽的大唐高官,在听说国内准备出兵强取京观后,大吃一惊,事实上他已经快要说服高建武把京观毁掉了,只不过需要一些钱粮罢了。

  他在来高丽的时候祭拜过京观,知道大王城是一个怎样的存在,那就不是区区万把人能做的事情,跳着脚咒骂了一遍京城里的蠢猪之后,火速拉上和自己关系比较好的高权和,禀报过高建武之后。就一路快马扬鞭的往大王城狂奔,只希望能在云烨全军覆没的时候救云烨一条小命。

  高权和一路优哉游哉,总想拉着里玄奖饱览高丽的秀美山川,在历城磨蹭了三天之后,在唐朝使者苦苦相求之下,才动身西进,不过他这种优越感并没有保持太长的时间,卑沙城被天火烧成白地的消息让他坐立不安,三山浦水军消失在大海上的消息。更是让他觉得天塌了一半,里玄奖不知道这些消息,只是觉得每天赶路的时间在延长,每天的马速在增快,虽然不解。却也正中下怀。

  当苍岩城,木底城变成废墟的消息传来之后,高权和就不得不坐下来和里玄奖好好商谈一下罢兵的可能。

  听着高权和若无其事轻描淡写的叙述,里玄奖脑子里就像有一万只巨鼓在擂响,大唐的一万多兵马,烧掉了卑沙城?摧毁了苍岩城?毁掉了木底城?还把高丽水军弄没了?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去大王城干什么?云烨攻不下城池。难道就不会跑?他本来就是水师的统领,辽河在没有水军的情况下,那就是他一个人的大路。

  于是,里玄奖病了。病的很重,号称发烧到了八十度,这是长安城里的新名词,就和云家的高度酒一样。度数越高,酒性就越是猛烈。自然度数越高,病的就越发的厉害。

  强忍了三天,高权和就找了一辆马车,把重病中的里玄奖装上马车,风风火火的往大王城狂奔。

  才翻过龙岗山,就看见大王城方向浓烟滚滚,直冲云霄,高权和,里玄奖谁都没有想到大王城的战斗会激烈到这种程度,双方似乎不分出个胜负就绝对不会罢手,面面相觑了一阵子,不约而同的跨上战马,里玄奖此时绝对不像是一位高烧八十度的病患,一磕马肚子,跑的比高权和都要快上三分。

  还没到大王城,先遇见了一群黑人,这是真正的一群黑人,除了牙齿,露在外面的皮肉全都是纯黑色,嘴里还在不停地咳出黑色的浓痰。

  高权和认了半天,才从担架上找到了全砚池,一见到高权和,全砚池放声大哭,揪着高权和质问他到底带来了多少兵马,他要去找云烨拼命。

  才哭了两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就打断了他的悲伤,高权和捋着全砚池的后背,想让他安静下来,自己好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气死我了!”全砚池好不容易说出来完整的四个字,就直挺挺的倒在担架上,昏厥了过去,里玄奖伸长了脖子往人群里看,从这些人的惨状来看,似乎自己人取得了大胜,这就好说了,如果现在自己去的话,说不定还能搭上顺风船回长安,比起什么马车之类的舒服到哪里去了,哈哈,不枉老夫千里奔波,不但他高兴,他的随从也不觉得把自己的胸膛挺得高一些,自己家的大军就在附近,没什么好担心的。

  “还我大王城!”高权和劈手就抓住里玄奖的胸口怒声质问,里玄奖撕开他攥的发白的手,笑着说:“那是当然,如果这些人是我大唐军人的话,老夫当然会为高兄说话,就是不知道统军的是谁,老夫能不能说得上话,你也知道,我大唐的将军个个都是桀骛不驯之人,老夫乃是文官,和他们一向不太友善,就不知道人家肯不肯卖给老夫这个颜面。”

  里玄奖说的极度轻松,大唐这回出兵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些尸骨,至于大王城夺下来也不可能守得住,四周全是敌人,一无粮草,二无援兵,疯子才会完成任务之后不撤退,留下来固守城池。大王城就算是再坚固,也守不住。

  听到里玄奖这么说,高权和这才安定下来,催着队伍赶快启程,早一些到达大王城,自己也好早些开口要回城池,全砚池丢失要地是死罪,这不关他的事,如果自己空口白牙的把大王城要回来,这可是大功一件啊,由于要用到里玄奖,所以态度越发的恭敬,亲手替他扯平了自己刚才抓的皱皱巴巴的衣襟,连声邀请里玄奖快些启程,至于全砚池,就让他自己慢慢回高丽王城吧。

  发烧的里玄奖又钻进了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直奔大王城。

  盖苏文两只手都插进了泥土里,眼前这座黑色的城池,那里还有半点往日的雄伟气概,此时,整座城池都弥漫着一个大火过后的焦臭味,还有一股让人烦恶欲呕的味道,他撕下了一截衣袖,弄成布条之后,才从城门口进了大王城。

  死尸,到处都是死尸,人的,牲畜的,狗的,老鼠的,遍地都是,还有几个黑乎乎的人像行尸走肉一样在城池里游荡,这里是一个黑色的世界,黑的墙,黑的水,黑的土地,黑的草木,还有黑色的尸体,抬头看看天空,盖苏文喃喃的说:“这里不是人间,这里是地狱的最底层,云烨,你要的是京观,不是大王城啊!”说完之后,盖苏文就仰天大叫一声,宛如离群的孤雁,又像濒死的幼兽,声音无力而苍白。

  许久之后, 他站起来,从那些死尸身上,总共摘下来五把刀,面无表情的把三把背在背上,两把插在腰间,他以前就用四把刀,现在他觉得自己需要用五把刀,前四把应敌,最后一把用来自杀,有云烨这样的敌人,做这样的准备,很有必要。

  那些游荡的行尸走肉不知不觉的晃到了盖苏文的身边,有男子,也有女子,很奇怪的是居然没有小孩子,看到他们没有丝毫情感的眼睛,盖苏文抽出腰间的两把刀,走向了人群……

  高权和也看到了那些游荡的人,他也看到了盖苏文在面无表情的砍杀那些人,就像砍树一样,一刀一个,死亡或许对这些人来说是更加好的归宿。

  “渊盖苏文,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督造长城么?”高权和这辈子都没有用这样平和的语气和渊盖苏文说过话,两个几乎敌对的家族之间,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但是今天不同,渊盖苏文就算是再可恶,他也是这座城里唯一一个清醒,并且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高丽人。

  “云烨来了,他抢走了荣华,烧掉了卑沙城,毁掉了苍岩,木底,现在连大王城都被他毁了,高权和,我不再鄙视你了,我们需要一起抵御这个恶魔,你没有见过他,我见过,相信我,他是一个真正的恶魔,哪怕你的力量再低微,也是我们需要的,如果我们再内讧,高丽会有灭国之灾。”

  说完这些话,他把刀子插回腰间,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高权和和自己握一下手,高权和目无表情的从他身边走过,鄙夷的回头对渊盖苏文说:“这一次他是侥幸,下一回再遇到他,我一定会把他的头颅做成最奢华的酒杯,你是失败者,没资格和我订交。“

  渊盖苏文点点头,而后就大踏步的向东走去,那里还有安市城,或许在那里会有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

  里玄奖看一眼前面的大坑,就喝一大口酒,念一遍碑文,又喝一大口酒,拿手比划着碑文写了几下,忽然恼怒的说:“一个学算数的果然算不得文人,这几个字他娘的就像狗爬,这样的碑文,这样的气势,这样的盛事,糟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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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节昂贵的货物

  逆流而上的时候慢得像龟爬,顺流而下的时候,在春潮的涌动下,堪称一日千里啊,滔滔辽水,满载着尸骨,在喧闹中回到了苍岩城。
  
  如今的苍岩城已是满目疮痍,只有外郭的土坯城墙还剩下了几段,内城的石墙,已经被荀峰折的半点不剩,他居然在大唐的那些商贾的帮助下,把城墙上的石头会部卖给了荒野里的淋鞠人,城里的高丽人敢怒不敢言。
  
  淋鞠人也需要建造自己的城市,他们对于集中居住这种诱冇惑无法抗拒,大的部族很希望自己能够结束成年累月不停飘泊苦日子,希望在漫长的冬天里有一间足够结实的房子来抵御寒风,每年新生的孩子,总是还没有长成,就被寒冷带走了生命,自己不会凿石头,也没有工具来凿石头,现在既然有人在便宜的处理大量凿好的石头,自己为什么不买呢?淋鞠人是强大的,只要自己认为不错,高丽人怎么想他们不在乎。
  
  云烨挠着头想了很久,也没有记起淋鞠人建立过什么城市,不过没关系,现在建也不晚,高丽人的地盘矗立起一座淋鞠人的城市,一定非常的有趣。
  
  对于唐国商人,这样错误的做法,必须严肃处理,海盗唯一的做法就是杀人,在那些高丽人幸灾乐祸的眼神里,唐国商人全部被活埋了,唯一让人遗憾的是唐国人还是那副不怕死的臭德行,一个个整理衣冠,把自己收拾干净,不像是送死,更像是一趟远行,最可恶的是他们进土坑的时候还非常有礼貌的客套一下年纪最长的走在前面年轻的跟在后面,从头到尾,没有求饶一句。
  
  人死如灯灭,所有的仇恨都消失了,唐国商人为自己的无理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那么剩下的仇恨,就只好由那些活的非常愉快的淋鞠人来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海盗坐着木筏子走了,带走了钱财带走了物资,还带走了从淋鞠人手里买来的好马辽水几乎都要被木筏子覆盖了,荀峰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制造木筏,选的木头还都是最大最好最值钱的好木料。
  
  那些本来应该在泥土底下慢慢腐烂的商人现在都围着云烨转圈圈,叽叽喳喳的向云侯陈述自己家在这次战争里,付出了多大代价,他们自己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为此损失了多少钱才。
  
  “说吧,你们想要多少钱?给个数只要不离谱,侯爷我就会答应。”
  
  “云侯欺人太甚!”为首的老头子大怒他是长孙家的一位老人,长孙冲见了他都要喊一声族叔,是长孙家在高丽的大掌柜,一言九鼎的人物。
  
  见到云烨的眉毛快要竖起来了,连忙说:“云侯,怎能如此看待我等商贾,区区一点财货损失,我长孙家还不在乎,作为大唐子民,这是吾辈该做的事,相信在这里的各位都不会在乎,我等只想问问云侯,打开城门冇,里应外合的功劳,可有记载在功劳簿上?“
  
  老家伙刚刚还是一副怒气勃冇发的模样,转眼间,那张老脸就变得谄媚猥琐,云烨实在没法和这样的老油条发火,周围的商家会部都眼巳巴的看着自己,就等着自己发话呢。
  
  他们不在乎财货这事是真的,在辽东做了这么些年的生意,谁家都是捞足了的,区区钱财,真的对他们不算什么,但是军功就不同了,大唐赏赐,以军功为第一,只要和军功沾上点边的,就会的得到国家的赏赐,这种赏赐一般都是名誉上的,但是只要有这点名誉,他们回去了就有脸说自己为了大唐征战过,并且为此抛家舍业,在自己的父老乡亲面前摆功,荣耀乡里,唐人不看重钱财,他们对于颜面和身冇份却看得极重,传给子孙钱财,不如传个好名声,这在八百里秦川,已是普遍的共识。
  
  云烨点点头对他们说:“打开城门你们的确尽了力,并且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家财,这一点没有丝毫的虚假,我这个人呢,只会给部下争功,从来都不会隐没部下的功劳,一会我会让军中司马拿出功劳簿给你们看,该是你们的,那就会是你们的,军中从无戏言。“
  
  听到云烨这么说,商贾们各个喜笑颜开,拱手施礼之后就要回去盘算如何通过主家,把这份战功变成实实在在的荣耀。
  
  “其实,我们之间也是有生意可以做的,何不坐下来好好商议一下。“云烨看到他们喜笑颜开的样子,若有所思的对他们说。
  
  “侯爷不说,老朽也要向侯爷提起,军中缴获甚多,您云家还吞不下这么大的买卖,这里面啊,有我长孙家急需的精铁,您即使把这些精铁运到长安,最后还不是要卖给我长孙家,不如,就地卖给老朽如何,您少了麻烦,我家里也多些进项,侯爷您看如何?“
  
  “侯爷,高丽所产的麻料,小人想一口吞下,您看可否?“
  
  “等筏子到了爸州,就没什么用处了,侯爷,小人全要了。
  
  “侯爷,药材啊,我惠静堂全要了。”
  
  云烨笑着阻止了他们继续说话,让他们都围着自己坐下来,才慢慢的说:“你们要的那些东西,都好说,可是有一样最贵重的货物,怎么没人要啊?”
  
  “哦?请侯爷赐教,我等洗耳恭听。”
  
  “这一次本帅带兵东进,可谓功德圆满,你们看,前隋将士的尸骨被我们全部带了回来,可以说陛下交代下来的活,我们干完了,你们也知道,大军一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克雄城,歼顽敌,杀敌无数,可以说辽水之滨,高丽人没有十年之功,休想恢复原状,可是军中的策勋,最高九转,这一次幸赖将士用命,每个人都会有功劳,并且获得晋升,陛下下旨褒奖,也是应有之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云侯是说,将士们还有很多的功劳会被浪费掉?”一个胖胖的商人瞪大了眼睛,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jī动地快活不成了。
  
  见到云烨点头,毫不犹豫的从怀里掏出几张钱庄的汇票放在云烨跟前,趴在地上哀求道:“云侯,小人这一次就只有这点财货,再加上小人这回留存的货物,求云侯给我邱家划拨点将士们多余的功劳,如果不够,回到长安,我一定会再去筹集。”
  
  在其余商贾目瞪口呆中,云烨派人把赖传峰找了过来劈头就问:“老赖,你这次斩首几何?会被策勋几转?“
  
  “回大帅,俺老赖这一次斩首一百三三级,如果按照军功算,三十级就够末将策勋九转了,奶奶的多出来一百多,亏了。“
  
  姓邱的商人连滚带爬的把云烨面前的汇票又推到赖传峰跟前,他算是看出来了,赖传峰才是卖家。
  
  “从你的军工里面抽冇出五十级斩首分派给你那些战死的弟兄,再拿出来三十级卖给这个人,你看如何?“云烨喝了一口茶问赖传峰。
  
  赖传峰的腿一软,扑通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他看见了,那个姓邱的商人推到他脚下的汇票足足有十张之多,都是金边的,每一张就是一百贯,也就是说,不算那些货物,自己已经是身家千贯的富豪了。
  
  咽着唾沫碰了一下那些汇票,又回头对云烨说:“侯爷,这是天大的好事,那些人头对末将没冇什么用处,分给战死的弟兄们当然没问题,可是卖掉会不会连累侯爷。”
  
  “你想的太多了,我们这一次出战,是个么缘由你也知道,军部上下,每个人都欠我们的,我只是把我们自己立的功劳重新分配一下,没有虚功冒领,已经是看在陛下的份上了,谁敢多说半句话,就等着我们的弹劾吧,每一件功劳,都是记录在案的,经得起推敲,把你的钱拿上,去行军司马那里改过来吧。”
  
  有了云烨这句话,赖传峰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一把就抄起那些汇票塞进怀里,拉着老邱就去找行军司马,只要不冒领虚功,行军司马一般不会阻拦,最多事后上报百骑司备案而已,百骑司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得罪领军大将,归档之后一切就会烟消云散。
  
  “去把杨月明,杨月礼,荀峰,还有杀敌有功,超过策勋九转的弟兄们喊过来,不要闹得动静太大。
  
  ”刘进宝听到云烨的吩咐赶紧走了下去。
  
  长孙家的老族叔一脸神秘的说:“云侯,老夫刚才看了一下,三十三贯一颗首级,算上老邱的货物,也就是四十贯一颗,可对?”
  
  云烨点点头,表示认可,老家伙闪电般的从怀里掏出来一沓子汇票,拍在云烨面前,豪迈地说:“老夫要一百级!”
  
  卖完人头,杨月明也就罢了,杨月礼在那里捶胸顿足的后悔,自己下令把好些的高丽士兵用投石机扔回大王城,也不知道这些算不算自己的功劳,亏大了,一颗人头四十贯!自己以前足足两年的俸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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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节谁都 别想太舒坦

  “小子,私相授受可是大罪,你想好了再做,军功乃国之重器,不容轻慢,你分军功给战死的袍泽,这是美德,不会有人出来指责,毕竟人都战死了,怎样褒奖都不为过,可是你这样拿军功出来售卖,到时候如果事发,你必定会千夫所指。”
  
  刘方一脸忧愁的出现在云烨身边,作为军中老将,他比别人都清楚这么做的危害性,会导致军功的威信和公信力下降,也就是说,云烨这么做,就是在出卖军中所有人的利益,后果十分的可怕。
  
  “刘师,你说的没错,这样做的确对我没有一点好处,说不定会招来大祸,可是您想想,我不这样肆意妄为,他们就会觉得岭南水师非常的好用,到时候攻个坚,当个死士,什么地方危险就给我弄到什么地方过去,您说说,这样的日子还怎么过,这一回战死了一千五百六十三人,我就觉得没法活了,下一回呢?会不会战死两千人?再下去会不会战死三千,等我过几年之后看到我所有的属下全都换了一茬,我是不是还带着他们继续换下去?不行,我受不了。
  
  与其让我眼看着他们一个个的倒在战场上,不如让我消消停停的带着他们运运粮草,捞捞鱼,把这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交代过去。“
  
  听了云烨的话,刘方的脸上布满了悲哀,胡乱的摇着手说:“当兵,就是要英勇杀敌的,就是要为国捐躯的,马革裹尸不是一句空口白话,你有足够的智慧可以应对战场上的风云变化,怎么就不想着去带领更多的军马,只有在最优秀的统帅麾下将士们的生存才会更有保障。岭南水师的确是一支少有的劲旅攻如野火燎原,退如大海回波,在逆境中也能奋勇酣战,面对大王城,一般的军队早就心生寒意,但是在岭南水师我没有发现这种情节,这些已经是悍卒的标准了,小子不要把高贵的军人和污秽的商贾牵连到一起,那是对他们的侮辱也是一种最大的伤害。”
  
  “刘师,将士们的信心来源于自己精良的装备,和平时艰苦的训练再加上没有半点后顾之忧,这样他们才会悍不畏死,您说说,这里哪一项离得了钱财的支持?
  
  小子和您的认知不同,我认为,让将士们抱着一股崇高的信念穿戴着简陋的战具去战场上厮杀搏斗这才是不人道的让他们抛弃妻子不管她们的生计自己去战场上厮杀才是最大的耻辱,所以啊您不要再劝我了,到了书院,您有的是弟子需要教导,他们中间一定能够出现您所期望的将军,我就算了,只想着自己身边的人,高兴快活,富足的过完一生,才是我要的,我讨厌自己的部下死亡,我讨厌看见自己那些慈祥的长辈老去,这里面也包括您,您是一位战术大师,您的才华不应该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书院里有很冇多渴望去疆场展现自己才华的学子,您会喜欢他们的。“
  
  看到刘方还是一副担忧的样子,笑着又说:“您不必为我担忧,朝堂上的事情我很清楚,这些年我就没干别的,整天在和那些人斗心眼,战场之上我不行,但是说到朝堂上的自保功夫,老爷子,您恐怕不行,就从您当年诈死隐身这一点来看,就做的很不妥当,不是小子说您,您……”
  
  “闭嘴!”刘方被云烨说的面红耳赤,完全忘记了自己来找他谈话的初衷,听到云烨不断地掀他的老底,不由得恼羞成怒,怒喝一声之后,拂袖而去。
  
  云烨见刘方老头子进了船舱,吁了一口气,回头就笑着对那些商贾说:“我这里还有一位射雕手,不知道哪位有兴趣,他可是活的哦……“岭南水师现在很习惯用金钱来衡量自己的身价,这一次,从厨子到将军上上下下都有军功,卑沙城烧死了至少五千敌人,苍岩城也杀了不少,大王城就不用说,军中司马很干脆的写了杀敌万余的数字,云烨悄悄地问过司马,这样不负责任的写,会不会招来麻烦,谁知道不属于云烨管辖的军中司马仰天大笑着说,写少了谁信啊,军中很多的功绩就是这么写的,他自称已经写过无数的军功,就数这一次的最为真冇实,如果有人胆敢质疑,就去找他当朝对峙,他不把那些嚼舌根的家伙骂个狗血淋头,就算他白当了这些年的司马。
  
  所以当厨子都具有亲冒矢石,送饭到前线的功劳时,岭南水师上下一片欢声笑语,只要回到大船上,大帅就会宣布所有人的赏格,军功是回到长安以后的事,可是钱财,上了岸就会有,没看见那些浑身上下一个铜板都没有的商贾,为了凑船钱,在加紧计算财货,估值,这些人都是最好的账房。
  
  躺在木筏子上晒着太阳,就会不由自主的谈起自己这趟的收入。“大哥,小弟这回还是亏大了,和高丽骑兵对砍的时候,偏偏没被选上,要是和大哥一样被选上,说不定我也会多卖几颗人头,弄得现在就卖了一颗。”
  
  “知足吧,你这回是三转军功,回到乡里,弄不好能去县衙里当捕快,对了,你狗冇日的不会光顾着卖人头,没给战死的弟兄分功吧?”
  
  “咱岭南水师从来都是死者为大,小弟还做不出这种事情,多出来两颗人头,一颗算在栓子头上,另一颗被我卖了四十贯,那个商贾还想要小弟送给栓子的那颗,俺没给,要不然栓子没有人头在身,怎么风光大葬啊。
  
  听了这话,准备跳起来揍他的大哥这才重新躺下,把手枕在脑袋后面说:“死了的弟兄不是没军功,就是赏赐的微 bó一些,朝廷对战死将士的抚恤就是一头驴子的钱,大帅知道不合适,是在变着法的给战死的弟兄做补偿,战死了,又有功劳在身的,家里的赋税是要被免掉的,而且劳役也会免除,再由咱们水师给家里补贴一点,一家子就能熬到孩子长大,记住了,这件事不许外传,大帅是背了责任的。”
  
  听了老兵的话,年轻士兵点点头,发誓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说,这股保密的暗流悄悄地传遍了全营。
  
  长孙老头坐在船舱里笑眯眯的验看着手里的丝麻,扯出来一股子,栓成麻绳,找来勾码,挂在上面,直到挂了三个勾码,才在面前的账簿上记录下了丝麻的成色等级和数量,看到老掌柜在捶腰,年轻的活计就说:“老太爷,您都有十几年没碰这些事了,还是我们来吧,您老多歇会您看啊,手都屠戮掉皮了。
  
  长孙老头哈哈一笑,看看自己的手对心腹伙计说:“我这是高兴的,离哥儿,煌哥儿,燕哥儿他们的出身有了着落,你说我不该高兴一下,三房的节哥儿,不是补了一个九品小吏么?他父亲可没少在我面前显摆,弄得夫人总是埋怨说我不懂得去本家走动,现在好了,三个孩子这回都在我身边,赶上了这场泼天的富贵,咱家斩首一百六十五级,三个孩子最少都会是车架检校官,离着皇族最近,三房的那个文部小吏,实在是不够看。”说完之后又是一阵大笑。
  
  “老掌柜,这也就是娘娘下了严令,不许咱们走她老人家的路子,要不然,冇以咱家三个哥儿的品性人才,早就出仕了,还用得着我们现在欠了一屁股的债,帮着干活。”活计这些年也早成大伙计了,对这些粗活也好些年没干了,猛然间干起来,很不高兴。
  
  “你懂个屁啊,就是娘娘发话了,三个哥儿就能有军功了?云侯这事办的很漂亮,不同于别人克扣将士军功,自己捞钱,在这里都是我们面对面的和那些有功的将士说好了的,一手钱,一手军功,两不相欠,由将士自己去监军司马那里改过来的,没有人有怨气,所以不存在手尾,就算是有一两个被人家收买想要把事情捅出来,估计还没怎样呢,就会被别的将士弄死,这就叫犯了众怒,跟何况咱家燕哥儿的确亲手砍死了两个高丽人,所以这个军功咱家要定了,现在干点活怕什么,回到家里,有你占便宜的时候。
  
  主仆二人哈哈一笑,接着忙起手里的活来。
  
  无舌翻着手里书,看几眼,就拿起钵子里的豆子往嘴里填几颗,嚼得嘎嘣嘎嘣的,对面的刘方不厌其烦,好几次想要说说无舌,最后还是强忍了下来,拿起自己手里书,翻得哗哗的响。
  
  “刘老弟,你心不静啊,往日老夫嚼豆子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不耐烦吧,还在为云侯的事情操心?“
  
  刘方重重的放下手里的书对无舌说:“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你也是在皇宫里混了一辈子的人,你说说,你见过这么胆大妄为的人么?
  
  “见过!“无舌回等的斩钉截铁。
  
  一句话把刘方噎的没法往下说话了,喘了口气又问:“谁啊?“
  
  “外面那位,老刘,你在河北,不知道长安的事情,云侯这回出征,那可是有缘由的,他是被满长安的勋贵硬是给逼出来的,这回运气好打了胜仗,完成了任务,这趟回去,你看着吧,他不会让所有人好过,知道他为什么要立那个碑么?你以为他是在彰显军功,错!他从一开始就没把这点军功放在眼里,他是在给满朝文武添堵,让他们去给高丽人解释,你看他刚开始还知道藏头露尾,后来他的手下死了一千多,心里就立马不舒服,他不舒服,凭什么别人就要舒服?大家一起难受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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