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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明宦 【作者:谅言】(6月13日更新至“第二百六十九章 前门献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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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天机之人

  “唐大人请伸出手来。”,陈明晰点了点头,向着唐旭说道。

  唐旭以为他要给自己看手相,便直接把手掌平伸了出去。岂料手伸出后,陈明晰并没有去接,而是也伸出三根手指,直接搭在了 唐旭的手腕上。

  诊脉?唐旭立刻就想到了他在干什么.

  “陈某以为,面相,手相,生辰八字,都当不得真。”,陈明晰似乎看出了唐旭眼中的疑惑:“同胞之人,面似而命不同;日日 ,时时皆有婴儿诞生,也不同命。只有这脉象,才是各不相同。”

  “哦。”,唐旭心里更是略微动了一下,难道这位京城第一神棍,还真有些本事。

  陈明晰把手指搭在唐旭手腕上之后,便就微微闭上了眼,时不时把手指换一个位置。唐旭感觉自己心跳有些加速,也不知道这位 陈大人感觉到了没有。

  “咦……”,陈明晰虽然仍是双目微闭,可是□中却发出一阵诧异的轻吟。

  “不对啊,不对啊。”,陈明晰的手指,转换位置的速度更加频繁。

  “陈大人? ”,唐旭感觉自己的嘴角有些干涩。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陈明晰的眉头开始紧皱起来,紧接着,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惊骇的看着唐旭。

  “陈大人可看出了什么? ”唐旭的喉咙里微微的响了一声。

  “唐大人……唐大人莫非已得藏命之法? ”,像是感觉唐旭的手腕烫手一般,陈明晰速度的收回了手指。

  “陈大人为何这般说? ”,唐旭也收回了手腕,紧紧的捏了捏拳头。

  “若按唐大人的命脉之象,大人明明……明明……”,陈明晰竟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陈大人但说无妨。”,唐旭也不知道自己和陈明晰谁更比谁紧张了。

  “唐大人的命脉之象,明明是一个无福,无财,无寿之相。”,陈明晰看着唐旭的眼神,似乎带上了几分惶恐。

  三无青年啊……唐旭愕然地张了张口,随即又在心里一阵苦笑不得。

  无福无财也就罢了,最多做个屌丝青年过一蜚子。再加上一个无寿,这简直是坑到了极点,烂到了极点。

  “唐大人的命脉之象,与常人大不相同。”,兴许是见唐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陈明晰睑上的惶恐,也渐渐的缓和了下来。

  我当然知道不同,你刚才都说了,就是一个三无青年,唐旭暗暗苦笑了一声。

  不过仔细想想,确实没错,不管是四百年前的唐旭,还是四百年后的,都是一个无福无财无寿之人。

  一个终日为生计奔波,最后还莫名其妙的到了这四百年前。一个好不容易娶了个好媳妇,还没来得及洞房就倒在门外。个个都是 苦到了极点。

  可是也不对啊,我虽是还没来得及进洞房,但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如果我不是我,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我就是我? 二十年来的那一幕幕,明明就是自己亲身经历,我就是我啊!唐旭越想越觉得脑海 里混乱。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陈明晰自然不会知道唐旭脑海里在想什么,而是在口中小声的念念有词。

  “唐大人,若是常人,极少有这种三亏之命。”,陈明晰像是鼓起了勇气,盒目光迎上了唐旭:“常理之中,有亏必有盈。”

  “可唐某也听说,这天下的百姓里面,终生穷苦不堪又英年早逝的,并不在少数。”,唐旭对陈明晰的话不置可否。

  “唐大人这就错了。”,陈明晰却是连连摇头,似乎并不赞同唐旭的话。

  “穷苦之人,英年早逝,并非便是无福。”陈明晰一个个娓娓道来:“倜怅终生而不得志,也未必就是无财-”

  “正如贫贱夫妻相濡与沫,岂不也是一种福气? ”

  “嘶……”,唐旭微微的吸了 口气,点了点头:“陈大人说的有道理啊。”

  想想自己之前的两段人生,四百年前的唐旭虽然无财,又早年双亲尽丧,可是却有一个青梅竹马,一心一意跟随自己的贤妻。四 百年后的自己虽然也无财,可是仍还是有一个温暖的家:,若要说无寿,看眼下这情形,眼下自己不仍还是好好活着么?

  更何况,谁知道四百年后还有没有另一个自己在。

  只是却仍想不明白,为何这两个自己凑到了一起,就会変成了一个三无青年?这等于是把这两辈子所有的短处,都凑到了一起, 拿出一个最坏的来。

  “可大人如今以弱冠之年,便将要位列三孤,乃是大贵;面相红润,印堂发亮,定然也是家庭和满,福泽深厚;至于这财字,想 来也是不缺。”,陈明晰口中继续默默念叨着:“即便不去看这寿字,也绝非三亏之人。 ”

  “满者损之机,亏者盈之渐。”,陈明晰眼中突然现出几分狂热:“唐大人若不是习得藏命之术,以亏搏盈……”

  说到这里,陈明晰用力的咽了几下□水:“那便是改换天机之人。”

  “天机之人? ”,唐旭心头又是一阵跳动。

  自己虽然确实不会什么奇门遁甲,能借此改天换命,可是自己如今所想做的和正在敝的,岂不正是变更天机之事。

  “难怪之前在圣上面前,唐大人会如此泰然自若。”,陈明晰似乎想站起来,可是却身处车厢,干脆侧过了身,向看唐旭一深作 楫:“学生佩服。”

  “我哪里会什么改换天机。”,唐旭强压下剧烈的心跳,苦笑着连连摇头。

  这年头,为什么这么多人都热衷于做自己的学生。在四川时,罗乾象是这样,如今又多了一个陈明晰。而且一个个都比自己年长 甚多,却跟在自己后面自称学生。

  “先生的一言一行,便就化于天机之中。”,即便唐旭不愿接受,可陈明晰却是不依不饶。

  “所谓天机,并非定是要什么玄门妙法。”,陈明晰似乎担心自己有班门弄斧的嫌弃,抬头看了看唐旭,见听的饶有兴趣,才继 续说了下去:“当年我国朝军师刘基,便也就是改换天机之人。”

  “他所献与太祖之九字方略,其实便就是天机所在。”

  “高筑墙,广积稂,缓称王”,陈明晰向着唐旭仔细一一道来:“当年太祖皇帝正是依这九字所言,方才成就当今伟业。”

  “我怎能与刘伯温这等人杰相比。”,唐旭的心里头已经逐渐翻开了锅。

  这么长时间以来,说自己是运气绝隹的人也有;说自己会未卜先知的也有,可像陈明晰这样,几乎可以一语道破的人,之前从未 遇上过。

  如今自己想做的和正在做的,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在逐渐的改变着这个王朝,这个世界。难道,这真的就是天机?

  马车毕竟不是汽车,等一路奔波赶到天寿山下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黒。

  昌平县城离天寿山足足有二十多里地路程,马车奔跑起来也要一个时辰,所以为了明日能尽早入山,也只能选择在山下露营。

  唐旭在辽东和巴蜀的时候,都随大军露营过,所以自然也是轻车熟路,张罗起来竟似乎比随行的侍卫还要熟练。

  而自从下车之后,陈明晰对唐旭的态度,已经与在京城里时截然两样。除了改口叫起唐先生来之外,更是亦步亦趋的随行身后。 韩煻似乎早就知晓陈明晰的名声,见到眼前一幕,当下也几乎有些不能自制。

  “大人,可惜眼下刚开春,兽瘠鸟瘦,要不去猎几只野兔獐子什么的来……”

  郑瓢儿因为之前随唐旭入宫,所以眼下也跟着一起来了天寿山。虽然手上捧着御膳房里做出来的伙食,仍是有些贪心不足,四望 着左右,不停的舔着嘴唇。

  唐旭知道郑瓢儿是老军汉了,当年在辽东,或是去年随自己去西南的时候,乘露营甚至出去侦探的机会,做些楼草打兔子,弄些 野味尝尝的事情也没少干。

  只不过,平日可以,眼下却不行。

  于是唐旭慢悠悠的看一眼郑瓢儿,然后淡淡的说道:“皇陵私自符猎砍伐,皆是重罪。”

  “哦。”,郑瓢儿应了一声,立刻打消了念想。

  “韩阁老,用些点心? ”,唐旭见韩煻坐在营帐前头,一脸精神不佳的样子,刚才膳食也没进几口。

  想来他是那种没修全“君子六艺”的书生出身,不能像孙承宗和熊廷弼那样“文能提笔做文韋,武能跃马平天下”,奔波了一路 ,又不习惯这野外的生活,有些累了。

  于是在食盒里寻了一回,找出一盒松糕,又盼咐郑瓢儿在火上的水壺里倒了一碗热水,一起端着,递到了韩煻的身前。

  “唐少保不必客气。”,韩煻张开眼睛,诧异的看了唐旭一眼。

  “明日还要尽早入山,阁老早些休息。”,唐旭也不多说,只是恭敬的将食盒和水碗放到韩煻的身前,然后便直接转身离去。

  韩煻望着唐旭的背影,看了许久,最后终于幽幽的叹出一口气来,摇了摇头,从食盒里捡出一块松糕晈了一口。

  大明泰昌元年,三月初十,天寿山。

  “唐少保。”,虽然一行人中,以韩煻地位最高,可是此时陈明晰看的却是唐旭。

  “有劳陈大人了。”,唐旭拱了拱手,向着陈明晰略一作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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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入地寻穴

  陈明晰这才转过了身,在金盆中浸洗过双手,接过侍从奉上的三支青香,就着烛火点燃,待明火消失之后,郑重的插在了香炉中。

  “……祈福祉安康,国祚绵长……伏望神慈昭鉴,幽赞化机,灾沴潜消,休祥叶应,祐护社稷……”

  农历的三月间,正是冷暖交替之时,常常劲风四起,否则民间也不会有“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的说法。

  可是兴许是因为四周群山环绕,挡住了风。所以虽然耳边听着四周山顶上涛声阵阵,可眼前的这柱清香所散出的烟雾,只是一阵 凌乱之后就定住了,犹如一条丝线一样向上升去。

  香炉中的三支香火,也是一阵闪烁,渐渐的向下燃去,最后形成了从左到右遂渐攀升的阶梯状。

  “功德全备,神灵护佑。”,陈明晰只看了一眼,便在脸上现出一丝欣喜,转过身向着唐旭点了点头:“大吉。”

  唐旭虽是博学,可是从前想要真正接触这些玄术到底有些困难,所以水平也就仅限在《风水一百谈》这个档次上了。眼下听陈明 晰说的玄乎,虽然将信将疑,心里头仍还是微微松了 口气。

  “煞星冲戌,诸位大人里头,诸位兄弟里头,有没有属戌狗的? ”,陈明晰又低头掐指算了几回,接着抬头喊道。

  郑瓢儿迟疑的举起了手,他正好比唐旭大一岁,是属狗的。除此之外,人群里也还有两三个兵卒陆陆续续的举起手来。

  “你们几个,便就守在外头。”,陈明晰点了点头,朝着景泰洼西面的“白虎丘”上指了一下:“去那里山下守看。”

  “大人。”,布置完这一切之后,陈明晰方才走回到唐旭身边说了一句:“戌时之前,必须出来。”

  唐旭点了点头,戍时那都要天黒了,谁还会继续在地宫里呆着,就算不想出来也不行了,眼下才不过卯时,看起来时间还是充裕的。

  唐旭下意识的想要叫上郑瓢儿,却才想起来他今天“犯冲”,已经被吆喝到西面山下呆着去了,于是抬了抬手,与陈明晰一起向 着地宫的方向走去。因为上次来勘察时,是周子愚主持的,所以也一起走在前头。

  根据记载,当年英宗在“夺门复辟”之后,曾经派人捣毁过景泰帝陵,所以景泰洼处,地面的建筑已经荡然无存,就连地宫的大 门,也明显是刚刚重新挖开的。

  不知道是因为被严重破坏过,还是因为被重新打开后年久失修,刚过了金刚墙,进了地宫大门,唐旭入眼处便只是一处破败的景象。

  甬道里的砖石不复光滑,凹凸不平间,还有几处松动,好在周子愚已经来过,几次提醒唐旭一行避过。

  韩熘回头与李腾芳低语了几句,约莫说的是当年景泰皇帝的事儿,虽说是低语,可是兴许是因为四周空幽寂静,所以听起来仍是响亮。

  唐旭从前从来没有做过这等勾当,也没有进哪座皇陵参观过,也是新奇。四下不停的张望着,总觉得看起来好像有些眼熟,想来 想去,想起来原来是和防空垌差不多。

  地宫虽然是修在地下,可是甬道却足足有三四人高,几乎和城门相当。也难怪修建皇帝陵工程浩大了,只这些土方工程,在没有 大型工程机械的愔况下,就是一个相当艰巨的任务。

  唐旭只顾着看,却没注意脚下慢了些,陈明晰和周子愚两个已经走到前面,自己已经和曹化淳走到了一处。

  “曹公公,你可知晓,在这地下有几个忌讳? ”,唐旭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恶作剧般的转头看着王永光。

  “忌讳? ”,王永光好奇的问道。

  “这第一条,稍候出地面时,千万不能回头看。”,唐旭也作势压低了声音。

  “民间也有此传说。”,曹化淳也哈哈笑道:“不过此处乃是一处空穴,想来不会有这等忌讳。”

  “虽是空穴,可却是拜过三神的。”,唐旭摇了摇头,所谓的三神,就是“山神”,“后土之神”,“司工之神”。

  “山神爷若是想要留谁下来……哈哈。”,唐旭哈哈笑道:“不信你间间陈大人? ”

  陈明晰走在前头,听见唐旭提到自己,也是回头一笑:“空墓慎入,向来也确实有这等说法,不过既有吉兆,又有皇恩庇护,想 来无事。”

  “唐少保说笑呢……说笑呢……”,曹化淳干笑几声,强做镇定。

  “还有这第二条……”,唐旭故意拉长了声音,“这地下不比上头,多少会有些凶险,若是折损个把人手,倒也不是大事。”

  “这最怕的,不是少了人,而是多出一个人来。”

  “曹公公,你数数看,有没有多出一个人来? ”,唐旭看着曹化淳,神秘的一笑。

  “唐大人……少保在说笑呢……”,曹化淳的呼吸有些急促,可是目光却是忍不住在四下张望了几眼。

  “数的时候可千万别念出声来,否则保不定真多出一人来了。”,唐旭一本正经的提醒曹化淳。

  “唐少保……咱家……咱家是钦命来的……”,曹化淳面上的肌肉一阵猛跳,向看唐旭走的方向靠近了几步,在火炬的照耀下,额头上闪出几点细密的亮光。

  “满口的胡言,这里乃是真龙宝穴,岂有你说的这些东西。”,曹化淳说不出话来,可是韩煻却是无何奈何的帮着轻呵了一声。

  “阁老误会了,唐某听说秦皇当年下葬曾有上千兵俑护卫,只是为了防备屑小之用。”,兴许是唐旭也怕玩笑开过了火,真的吓 着曹化淳,连忙改了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割舍过的东西太多,做太监的,一般对这些鬼神之说比常人信的更多。

  等过了地宫中的前殿,便就是中殿,中殿的地面上,有两片一前一后的隆起土层,第一片土层上散落着零星的碎石片。

  唐旭入地宫前曾经看过图纸,知道这是地宫里的帝后宝座所在之处。前面的是杭皇后宝座,后面的才是准备给景泰皇帝的。而后面的宝座位上并没有散落的石头碎屑,想来是因为景泰皇帝没有归葬过的原因。

  只不过,好像紫禁城里的大殿上,帝后的宝座都是平放着的,为何到了地下就要这样前后放置?唐旭有些想不明白。还有,朱常 洛除了早已仙逝的原配郭氏之外,加上朱由校的生母王皇后,李氏这个虽然没有尊号却仍然算是太后的半吊子,这里起码得再修上两 个宝座才行•

  “到了。”,再等走过两座土台,周子愚轻呼了一声,先停下了脚步。

  “这里就是后殿了。”,周子愚抬手指了指面前一扇空洞洞的大门。

  想来这里原来也曾经立过石门,可是如今早已被捣毁,只剩下空空的一个门洞,黒幽幽的张着大口。

  “金井在哪边? ”,唐旭整了整衣襟,从一名侍卫手上接过火把,第一个钻了进去,回身向着周子愚问道。

  “正面便是。”,周子愚也跟上来,目光看看进□处的对面的土台。

  陈明晰这个神棍,自从进了后殿,就开始四下游走,不时的拍一拍墙壁,掐一掐手指。

  “这些砖墙,恐怕都是要换掉。”,唐旭也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见墓壁上的青砖和地上铺着的金砖,除了早已陈旧外,还有不少 已经裂开来的,依稀可以看出当年被捣毁时的惨状。

  地宫后殿的迎面靠墙的地方,是一条长方形的土台,只是却已经不平整,倒有些高低起伏的。上头靠左边的方向,也散落看一些 破裂的碎石屑,约莫就是当年的杭皇后梓宫摆放之处。

  陈明晰在四周转了几圏之后,终于走回到进门迎面的地方,在土台上跪下身来。

  土台上依稀有些散碎的泥土,约莫是昨日勘察时所留下的。陈明晰向左右拿过一支火把,朝着里面照了照,慢慢的把手伸了进去。

  地宫内几乎所有人的呼吸,瞬间都停住了,十数道目光,齐齐地看看陈明晰的一举一动。

  “入穴前,陈某曾周观星象山形,此处仍是龙气充盈,吉穴应当仍是在原处无疑,为何……”,陈明晰摸了几下之后收回了手, 似乎也有些不解。

  “请周大人取书来一观。”,陈明晰走下了土台,转到周子愚身边。

  周子愚不敢怠慢,立刻从袖袋中取出那本营造志,递给陈明晰。

  “三寸九分……”,陈明晰翻了几页之后,把书座给周子愚,又从随身的袋子中取出一条木尺,贴到了土台边上。

  大明朝历代皇帝梓宫的高度,约莫是比地面高出三寸九分,这件事情唐旭也曾经听说过。

  据说关于此事,在民间还有一个传说。当年明太祖朱元瑋平定天下,登基为帝之后,一日曾与刘基对饮。席间问道:“可能篇出 我大明朝国祚何长? ”

  刘基饺了一大杯酒之后,随口答道:“天长地久。”,朱元瑋闻之大喜。

  又因为在八卦中乾卦为天,样子却是像个“三”字,所以从此以后,大明朝历代皇帝陵寝梓宫高度都是三寸九分.其实这就是把 天长地久四个字写入了天地阴阳之间。

  后世曾有人说,当年刘基所说的“天长地久”,确实是三九之数,可是朱元瑋却只是蒙对了一半,刘基的这句话,其实并非真的 是“天长地久”的意思。

  三九等于二十七,所以大明朝可享国祚二百七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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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失踪的土

  在自己原先那段历史上,大明朝一共存在了二百七十六年,这个唐旭是知道的。只不过,把卦象和数字都混在一起凑出一个三九之数来,似乎就有些牵强附会了。

  也许,这个棺台的高度,只是一个巧合吧。

  收回了思绪,唐旭又把目光放回到陈明晰身上,只是陈明晰不停的拿标尺在土台左右移动看,又不时地拿手比划上一阵。

  “不对! ”

  地宫里头,不见日月,所以唐旭也不知道陈明晰忙碌了多长时间,只见等他站起身来之后,却是摇了摇头,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来。

  “陈大人,哪里不对? ”,上次来勘察地宫,是周子愚主持的,所以眼下周子愚看起来最为急切。

  “此处远不止三寸九分。”,陈明晰摇了摇头,又拿木尺在土台上比划了一下。

  随后又掏出罗盘,站在地宫后殿的大门正中,仔细看了几眼,忽然又开口说道:“此处金井,并非真穴。”

  “陈大人此话何解? ”,作为内阁大学士,韩煻虽然博学,可是对这些事情同样算不上精通。

  “周大人所挖堀的这口金井,乃是伪造。”,陈明晰断然回道。

  “金井还有假的? ”,四周众人,纷纷瞠目结舌。

  “可……可陈大人……”,其中最为吃惊的,自然是周子愚,吞吞吐吐一番之后,方才说出话来:“可我等昨日掘开土层之后, 只有此处壁面圆滑……再说……再说又会有何人前来此处伪造金井? ”

  “陈某这就不知道了。”,陈明晰摇了摇头,似乎也是大惑不解,只是重新走到了土台点,指着地上说道:“诸位大人请看,据 营工记载,此处应该高三寸九分,可陈某适才丈量之后,却见已近二尺,超出甚多。而此处金井,只尺余便见了石。”

  “真正的金井,当是在此处。”,陈明晰拿出一把木炉,向着土上插了下去。

  “照此处挖堀。”。,陈明晰走下土台之后,向着左右说道。

  “挖,照陈大人吩咐的挖。”,曹化淳只是个宦官,可毕竟是朱由校身边的人,在这里就代表着圣上,听见陈明晰的话,也忙不 迭地扯开嗓子喊道。

  随行入地宫的兵卒工匠,有十来人之多,听见曹化淳的一声令下,立刻涌上前去。

  “先将覆土削去。”,陈明晰一边在继续査勘着,一边在指挥着兵卒工匠:“以三尺九寸为准。”

  停了一阵之后,又抓起几把挖堀出来的泥土,凑到火炬下仔细观看一番,然后凑了过来。

  “几位大人请看。”,陈明晰把两只手上抓着的泥土分别拿给唐旭等几人看:“这有些泥土,与原土相似,有些却少许不同.”

  唐旭也看了几眼,不过却没看出究竟,心里头不由得佩服陈神棍眼力惊人。倒是周子愚毕竟内行,不但看了,而且还凑上去闻, 闻过之后更是诧异:“这一份,倒像是新土。”

  唐旭很无语,这些搞“高科技”的,果然个个都不一般。自己看不出这土和土之间的差别,可是陈明晰却能看出来。周子愚的地 理之术虽然比不上陈明晰,可是却另有绝招……他……他居然能用鼻子闻出来。

  这里天寿山的泥土,可不像外头那些常常被人为干扰过的一样,能分辨出是酿过酒的还是养过猪的。赖着皇陵在此,此地向来守 护严密,所以几乎都是无差别的原生态的天然产品。

  这连是不是新土都能闻出来?起码唐大人自认是没有这个本事。但若是把复东带来,约莫倒是可以得。

  “曾经有人进来过。”,陈明晰丢下手中的泥土之后,诧异的又在四周左右看着。

  “不是说,这里当年曾经被英宗皇帝捣毁过? ”,韩煻开始帮着分析。

  既然这里曾经被捣毁过,那么棺台被,金井被填埋,也就是正常的事情了。

  “只怕这时候不长。”,陈明晰摇了摇头,对韩煻的话不置可否。

  正说着话,土台上,正在挖堀的工人铁铲下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的声音,挖堀也立刻停了下来。

  陈明晰又跳上土台,把木尺伸进去丈重了一下,仍继续说道:“挖。”

  挖堀,又继续了下去。清理下来的泥土,在一边堆成了小丘。

  “陈大人。”,有工匠在喊,陈明晰走上前去,从工匠手中接过一块碗大的石块。

  “咦……”,仔细端详一阵之后,陈明晰的口中发出一声轻吟,接着突然放下石块走到了门边,低下身去,仔细摸索了一阵之后 ,像是捡起了什么东西。

  然后并不回头,则是顺着甬道,竟一路向着地宫入口处走去。

  诸人都是一阵诧异,不过只是看着陈明晰越走越远,却并未跟着离开。

  大约一刻钟之后,甬道内又是一阵脚步声,只见刚才转身离开的陈明晰又走了回来。两只手上,左右抓看一把泥土,右手上却捧 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石块。

  陈明晰走回来,把石块交给周子愚,却又指着刚才放在地上的石块问道:“周大人请看这两块石头.”

  “像是出自一处。”,周子愚也蹲下来仔细比较一回,抬头说道:“约莫是当年金刚墙所用。”

  “这泥土大半也是从外面带进来的。”,陈明晰把手上的泥土丢在了小土丘上。

  “这么说,是有人故意掩埋了金井? ”,曹化淳第一个惊呼出来:“究竟是何人所为?又意图何为? ”

  掩盖了真正的金井,却又在一边伪造出一个来。当年景泰洼的皇陵虽然曾经被英宗皇帝捣毁过,可是既然已经毁弃,杭皇后的灵 柩也已经迁葬,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这就不知晓了。”,陈神棍看起来也没有传说中的神人那么玄妙:“等挖出了真正的金井,兴许可以猜到几分。 ”

  一二尺厚的土层,并不算厚,虽然挖堀起来小心翼翼,可是进度也并不慢。只是眼看着,土台便从近二尺的高度,降到了不足一尺。

  陈明晰先前插了炉子的地方,最有可能是真正的金井所在,所以周围的工匠清理起来更是小心,也不用锹铲,只用两手慢慢扒开。

  突然,正在用手扒土的两名工匠几乎同时停下了手中的举动,互相对视一眼,用手按了按手下。

  “陈大人……”,工匠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些激动:“好像是挖着金井了……”

  陈明晰也是浑身一震,在土台上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又把手朝下伸去。

  “泥土用糯汁调过。”,陈明晰点了点头,“把四周挖开来看看。”

  陈明晰所说的用糯米汁调过的泥土,唐旭多少也知道一些。

  金井虽然是在地上直接挖出来的,可是谁都知道土质远比木石松软,井沿更还要承受梓宫所带来的沉重压力,所以很容易发生坍塌。

  所以古代的工匠们,便发明了用糯米汁与金井附近挖出的“原山吉土”相调和,然后凃抹在金井上的办法。如此一来,就等于给 金井内加入了一层硬壳,井沿和井壁也就能承受住相当的压力,不至于从内部发生坍塌。

  四周的泥土已经几乎全部被清理走,陈明晰站在一边,两眼直直的盯着正在用手抓出泥土的两名老工匠。

  唐旭知道,这些两名老匠人也是陈明晰特意选出来的,家中儿女双全,有田有宅,至于其中究竟还有什么讲究,唐大人也不清楚。

  其实所谓的金井,只不过是磨盘大小的一个坑垌。因为井壁坚硬,所以很容易就可以摸触到。

  中途陈明晰又叫人去看过设在地宫外面的滴漏和日晷,见眼下时辰不过才午时前后,离黄昏的戌时尚早。

  原本这个时候是应该用午膳的,可是眼下却谁也没有心思。

  “大人,到底了。”,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的样子,两名老工匠又一起停下了手。

  “拿火炬来看看。”,陈明晰此时也再桉捺不住,虽然他如今在京城里已经颇有些名声,可是为皇帝点穴,却还是第一次,这份 殊荣,可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的。

  火炬凑到了挖开的洞口边,陈明晰朝里面看了几眼,又伸手进去拨弄了几下再看,紧接着,就连嘴唇也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

  “五色土……”,陈明晰手上的火炬,也随着他的身体一起微微摇晃着:“天赐宝穴,天赐宝穴啊……”

  身边的众人,也都是微微一震,想涌上去看,怎奈何洞口就只有磨盘大小,附近拥挤不了这么多人,只是是让韩煻先过去。

  韩煻俯下了身,仔细的看了一阵,突然抬头看了看唐旭,嘴唇蠕动了几下,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想些什么。

  唐旭也急着想知道这五色土的宝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可是想到曹化淳毕竟是代表朱由校来的,又要他帮忙做人证,便让他先过

  去。

  曹化淳看过一番之后,看起来明显比韩煻兴奋,脸上也涨的通红,不停的嘀咕着:“天佑我大明,天佑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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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天赐吉壤

  再等曹化淳也下来了,唐旭这才迫不及待的凑头过去。

  只见眼前就是一个磨盘大小的土坑,只不过四周和底部却是圆滑,坑底中间微微隆起一块,在唐旭看起来,有点像是酒瓶底子。

  原来这就是五色土,唐旭居然略微有些失望。从昨天以来,自己的耳边就一直响着五色土,五色土这个词。

  据说五色土极为神秘,当年夏商周时,徐州一地因为出产五色土,曾经作为周王室的贡品。而分封诸侯时,五色土也是必不可少 的信物之一。而汉字中的“金”字,原本指的就是五色土而不是黄金。

  原本还以为有什么不同,可如今看来,却只不过像是把黄土,红土,白土,黒土,青土等全部揉在了一起做成的一般。说白了,

  仍然不就是个土层嘛,不过混杂了各种不同的土壤而已。

  只不过,在被赋予了众多的意义之后,这五色土,便成了兴许比黄金更为珍贵的东西。

  比如自己眼下处身的这块地方,原本就是一块风水绝佳的宝地,再加上眼前这五色土,便更是宝中之宝。

  “既见了这五色土,咱家也就好向皇上复命了。”,曹化淳兴奋的搓看双手。

  等唐旭一行出地宫,郑瓢儿等几个,仍然守在西面的小山下面,虽然见看有人出来了,却也不敢过来,直到看到陈明晰招了招手 ,才奔了过来。

  “大人。”,郑瓢儿奔过来之后,咧了咧嘴,虽然还没有来得及去问,可是看众人一个个喜笑颜开地神情,也知道勘察的结果应 当不错。

  “你们几个,今夜就守在这里。”,唐旭也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

  事实证明,这泥土确实不会自己长腿跑了。只不过,想起之前陈明晰和周子愚所说的,曾经有人故意掩埋过这座金井,而且还是 新近做下的事情,心里头也不得不提防几分。

  “属下遵命。”,郑瓢儿知道事关重大,也不敢推脱。

  回到京城之后,时辰已经是亥时,不过朱由校却是仍然在宫中等着。

  “陈爱卿,如何? ”,再等走到了宫门边,朱由校竟是已经亲自迎了出来。先看了一眼唐旭之后,立刻向着陈明晰问道。

  “回陛下的话,幸不辱命。”,陈明晰脸上泛笑,伏身拜下:“那景泰洼,实在是一处微臣平生仅见的宝穴。”

  “那可建陵寝否? ”,朱由校最关心的莫过于结果。

  “宝气不泄,安然无恙。”,陈明晰笑着点了点头。

  “呼……”,朱由校站在当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兴奋的一指唐旭:“唐少保,你有功,朕要赏你。”

  “此回全赖韩阁老与几位大人运筹勘察,微臣岂敢:贪功。”,唐旭欠了欠身,向前回道。

  “韩阁老也有功。”,朱由校点了点头,像是全然不觉韩煻睑上尴尬的笑容:“先赏赐尔等白银百两,随行人等十两,其余待先 帝陵寝落成之后,再论功行赏。”

  “臣等谢主隆恩。”,唐大人这才喜笑颜开。

  出去玩了一趟,居然还有银子拿,抵得上一个月的俸禄了,这天下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事儿。

  韩煻仍是尴尬,谢恩过后,直接转过身去向着王永光问道:“王大人是工部的侍郎,若依王大人看,先帝陵寝约莫多长时候可以 建好,花销又要多少? ”

  “若依属下之前的两次査探。”,王永光略想一下,连忙回道:“如今旧穴地宫大半仍存,便省了大半人工,墙壁地面,重新修 缮即可。地宫所需的石料和一些砖块,也可以再用。”

  “如此算来,地宫一年内必可重修完成,花费绝不过百万之数。”

  “能省一些便好,能省一些便好。”,韩煻点了点头,口中嘀咕着。

  相比起新建陵寝所需的三年工期和至少数百万的花费,眼下这份压力,确实不是少了一星半点。

  “诸位爱卿爱卿劳苦,朕就不留了。”,朱由校这话与其说是对众人说的,不如说是对唐旭说的,因为他说话的时候,两眼一直 只望看唐旭:“等歇息过后,朕再召见,若是有事,也可进宫直奏。”

  “臣等告退。”,唐旭虽然干的体力活不多,但是来回一路上坐了六个时辰十二个小时的马车,说一点不累那是假的。行毕后 ,与一行人一起退出宫外。

  “等学生有空,再去先生家里登门求教。”,陈明晰干的活比唐旭多,约莫也确实是忙累了,飮伙之前,转身向着唐旭拱手说道。

  “陈大人折煞唐某了。”,唐旭堵不住陈明晰的嘴巴,只能是憨笑看拱手回礼。互相道了一声告辞之后,分道扬镳而回。

  “一举一动,皆是天机……”,回府路上,又想起陈明晰曾经说过的那段话,唐旭也是不由在口中默默念叨几声。

  还有那口金井,听陈明晰的话,仿佛倒是新近才有人在一边伪造了一口假的。也不知道是为了隐藏真正的金井还是为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人做的这件事情,为什么这么多,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承天门外,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

  “唐近贤回来了? ”,虽然看看刚进门来的骆养性一言不发,可是骆思恭却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究竟。

  “回来了。”,骆养性点了点头回道。

  “找到那口真井了? ”,骆思恭又问。

  “找到了。”,骆养性仍是点了点头。

  “天意如此啊。”,骆思恭沉寂了片刻,微微的叹出一口气来。

  “可儿子却以为,这不正是爹爹所想要的。”,骆养性也沉寂许久,忽然抿嘴一笑。

  “哦,你为何这般说? ”,骆思恭转过了身,饶有兴趣地看着儿子。

  “爹爹若是真想要唐近贤成为千夫所指,只消让儿子依那赵南星所言,将金井中的五色土挖掘走便可。”,骆养性直直的看看父 亲的两眼,继续说道:“又何必特意嘱咐儿子,将金井覆盖掩埋,另再伪造一处。”

  “以儿子看来,父亲大人与其说是想要藏其风水,不如说是想要护宝穴无失。”

  “赵南星今日也曾来过。”,骆思恭并不急看回答儿子的话,而是回到案桌后坐下:“我对他说,毁天地灵气乃是天谴之罪过, 我骆家还承受不起。”

  “至于唐近贤能不能寻到真穴,也是他的福气,非人力可阻。”

  “父亲大人明鉴。”,骆养性欠身回道。

  “那片龟壳,你可曾经收好了? ”,骆思恭看一眼骆养性,开口问道。

  “儿子谨憤收藏。”,骆养性点了点头。

  “好好收着,兴许日后有用。”,骆思恭挑了挑眉毛,挥了下手。

  “儿子知道,如今他们仍还是充盈朝堂,父亲大人就不怕……”,骆养性又略微沉吟片刻之后问道。

  “都说知子莫若父,可子女知父母者,又有几人。”,骆思恭嘿嘿笑了几声,徐徐的站起身来。

  “你当真以为,为父是眷念这把座椅? ”,站起身后,骆思恭侧过身拍了拍背后。

  “儿子……儿子从未这么想过。”,骆养性脸上微红了一下。

  “你若是真没有这么想过,也是好事。”,骆思恭慢慢走回到骆养性身边:“历任锦衣卫的指挥使,不能善终者大半。”

  “为父这一生,做的事多了,见识的也多了。只说炒家灭口,便用十指也数不过来。”,骆思恭抬头,幽幽的叹息一声:“可为 父,也怕啊……”

  “我骆家举族,还有国林那几个,全都在为父身上一肩挑着。”,骆思恭猛地回过头来:“即便是杀头问斩,大不了只是我一条 性命,可若是……为父只能继续在这里坐着……”

  “既然坐上了这把交椅。”,骆思恭轻轻的抚摸着身边的案桌:看这条道走下去。”

  “儿子……儿子知道父亲的苦衷……”,骆养性的声音有些呜咽。

  “你说他们充盈朝堂,若是放在从前,为父兴许还会怕他们。”,骆思恭并不回身,而是背对着骆养性继续说道:“可眼下却是 未必。”

  “这把椅子,若是你坐不上,迟早是要交出去的。”,骆思恭一指案桌后的木椅:“可世事无常,故而这么些年来,为父也一直 在想一个两全其美之策。”

  “只是没想到,这机会居然是他们送到手上来的。”,说到这里,骆思恭竟是得意的笑了几声。

  “我们这回虽是说帮了唐近贤,实则帮的却是皇上。”,骆思恭双目灿灿:“他们若是退却,我就仍在这里坐着;他们若是对我 路家下手,便就是当面告诉唐近贤,这回的事情,是他们做的,以他的脾性绝不会坐视不理。”

  “儿子明白了。”,骆养性咧了咧嘴回道。

  “其实……”说完之后,忽得又支支吾吾的想再说些什么。

  “你是不是想对为父说,其实那唐近贤也并非器量狭小之人? ”骆思恭笑着问道。

  “知子莫若父,父亲大人明鉴。”,骆养性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我也看出来了。”,骆思恭重重的点了点头:“咱们锦衣卫这座小庙,日后怕是容不下他这尊大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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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梦龙入京

  司空署街,唐府。

  “复东,接着……”,花厅里面,唐旭看着正在餐桌旁边兜圈子转着的小獒,随手夹起一块红烧肉丟了出去丨 只见丢出去的肉尚且飞在半空,眼前却是一道黒色的弧线闪过,复东竟然后腿蹬地腾空而起,一口将红烧肉晈在口中。

  “呦……”,洛德山发出惊奇的一声轻呼,也从桌上夹起一块肉丢了出去。

  岂料复东只是瞥了一眼,摇了摇尾巴,仍然转回头去,眼巴巴的看着唐旭。

  “这畜生! ”,洛德山顿时哭笑不得:“畜生就是畜生。”

  “叫爷才给你肉吃。”,唐旭却是喜不自胜,美滋滋的望着脚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唐旭半天没动静,复东竟是忍不住“汪”的叫了一声。

  “你叫啥? ”,唐旭仍然只是笑眯眯的看着。

  “汪,汪……呜……”,小藏髮臥到唐旭的脚边,拼命的蹭着鞋子。

  “好了,好了。 ”,唐旭终于受不了举手头像,干脆从桌子上端起两个盘子问道:“你吃不吃辣? ”

  “呜呜……”,复东歪着脑袋,左右晃动着盯着唐旭手上。

  “你看它都要哭了。”,唐旭还在笑,倒是洛雪霁忍不住了,劈手从唐旭手上夺下一个装着糖醋排骨的盘子。

  “它老家不是四川的么? ”,唐旭对娘子出来抢风头大为不满:“你怎知它不喜欢吃辣? ”

  “巴蜀也有辣椒? ”,倒是洛雪霁意外的看了唐旭一眼。

  “这……这倒是还没有。”,唐旭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若是喜欢吃辣,便就是随你• ”,洛雪霁吃吃的笑着,把盘子里的糖醋排骨分出大半放到了地上。

  复东跑上来闻了几下,便大口的晈了下去。

  洛德山悻悻的看着自己丟出去的那块肉,坯在地上明晃晃的躺着,不由得又气哼哼的摇了摇头。

  “今天你莫要让它再睡到房里来.”,洛雪霁伸手从裙子上揭下几根脱落的褐毛。

  “那你能睡,它如何就不能。”,唐旭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巴。

  “你……你说我和它一样……”,洛雪霁嘟起了嘴巴。

  “怎会。”,唐旭连连摇头:“它是公的……”

  “哎哟……”,一声惨叫从花厅里传了出来,唐少保捂住大腿,连声大喊。

  正趴在地上啃着排骨的复东竖了下耳朵,又抬头看了一眼,便像没事一般重新低下头去。

  “过些时日,我兴许要去一次东南。 ”,唐旭夹起几条鱼香肉丝,在口中慢慢咀嚼。

  “江南啊……”,洛雪霁口中轻叹一声,可是声音随即又变得有些低:“朝廷里又有新差事? ”

  “难不成我就不能自己给自己差事? ”,唐旭摇了摇头,过了半晌重新抬起头来:“我想带你一同去。 ”

  “当真? ”,洛雪霁眼里猛然一亮。

  “自然是当真.”,唐旭拿过面巾擦了擦嘴,又看着洛德山说道:“岳丈岳母也同去吧。”

  既然自己和娘子都不在京城,与其留下这老丈人在这里祸害,还不如一同带走了事。

  “嘿。 ”,洛德山的两眼已经不再看着獒犬,而是兴奋的点着脑袋。

  “除了朝廷里的公事,咱家的地里也不能总是只种辣椒这一种东西• ”,唐旭把手放在桌子上,继续说道:“杭州府和福州府一 带,常常有西洋来的商人,没准能见着什么新货色。”

  “那皇上那里……”,对于朱由校,洛雪霁知道的要比洛德山所知道的多得多。

  “我是为了日后打算,皇上不会不准的.”,唐旭略想了一下,颇有些信心的说道。

  话还没说完,只听桌子对面凳子响动,洛德山已经拿起了荼壺,喜滋滋的往门外去了。

  “等过了这个月的大丧礼和皇上的登基大典,我便和皇上去说。”,唐旭也站起了身,向着书房走去。

  趴在地上的复东,猛地站起身来,看了看唐旭的背影,一口叼起地上剩下的几块排骨,摇着尾巴追上去了。

  北京城,兵部衙门•

  “是熊大人让你来的? ”,兵郜尚书张鹤鸣抬头看一眼站在眼前的冯梦龙,眼皮又迅速的垂了回去。

  “是。”,冯梦龙欠了欠身,向前回道。

  “身居何职? ”,张鹤鸣眼中的眸光又闪了一下。

  “白身。”,冯梦龙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白身? ”,张鹤鸣像是极为诧异一般张了张口,随即嘴角也朝看一边微微的撇了一下。

  “可有公文在? ”,张鹤鸣朝前一伸手。

  “公文适才不是已经呈给大人您了? ”冯梦龙诧异的张了张口。

  “哦? ”,张鹤鸣这才仿佛如梦初醒,在面前翻了一阵,找出一方信函。

  “呵呵。”,低头査阅良久,张鹤鸣方才重新抬起头来,呵呵的笑了几声之后,站起了身。

  “熊大人复官原任,本官自当是要恭喜的。”,张鹤呜脸上的表情,多少让人感觉有些生硬:“可这如今的辽东,已非当日的辽东。”

  冯梦龙垂手站立一边,一言不发。

  “若按理说,如今熊大人乃是辽东经略加兵部侍郎,来找本官要兵符印信,本官本不该推脱。 ”,张鹤鸣徐徐轻叹一声,继续说 道:“可如今辽东失陷,大军损伤颇多,亏得辽东巡抚王化贞前往,才重新聚起了十五万大军。”

  “朝廷的恩典,向来赏罚分明,王巡抚不但重聚大军,如今更是勤加操练,故而如今建虏不敢再进西顾,尽赖其功也。”

  “熊大人如今是辽东经略,自该统帅大军不假,可本官却也知道‘壮士心,不可没’ 。 ”,再等张鹤鸣重新坐下身来,早已经是 一脸的为难:“这六万大军虽仍是朝廷所属不假,可是也不可不顾朝廷恩威啊。”

  “我家大人并不是要夺了王大人的兵权。”,冯梦龙皱了皱眉头,开口回道:“只求能做些紧要时候的权益而已。”

  “熊大人是贤才,王大人也是贤才。”张鹤鸣连连摇着脑袋:“本官……本官难呐。”

  “不如你先回去辽东,待我奏请皇上,再与内阁几位阁老相商之后,自会遣使知会熊大人,如何? ”,张鹤鸣的两道目光,直直 的看着冯梦龙。

  “张大人……”,冯梦龙的眼中现出几丝焦虑不安。

  “先回去吧。”,张鹤鸣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小人告退。”,冯梦龙咬了咬嘴唇,默默的朝门外走去。

  “呵呵。”,眼看着冯梦龙的背影渐渐远去,张鹤鸣直直的看了许久,方才慢慢的收回了目光,口中自言自语般的小声嘀咕着: “倒也不能怪我为难你熊飞白。怎奈何,这收复的大功,毕竟只能一人受,一山难容二虎啊。”

  走出兵部衙门的冯梦龙,看起来极为沮丧。解开马匹的缰绳,牵着就要朝大明门外走。

  可还没等走出城门,突然像是想到了些什么,转了个头,又向回走去。

  承天门外,锦衣亲军都指浑使司。

  锦衣卫虽然在朝廷里头算不得最忙碌的衙门,可是正值大丧礼和登基大典期间,所以也绝对不算清闲。

  自从万历年间之后,锦衣卫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况,十四个千户所加一起,也才两千多人,一个所谓的千户所,都分不到两百人, 几乎成了百户所了。所以一旦忙碌起来,就连人手也不够用。

  “我前日里上的增补兵额的折子,司礼监里已经批了红。”,唐旭颇有些欣慰的把手上的公文递到了杨光夔的面前。

  “也只有你唐少保的折子,司礼监才会批的这么快。”,杨光夔接过来看了几眼,嘿嘿笑道:“圣上也答应,这五百人的兵额, 尽落在我南镇抚司头上,每个千户所正好增补一百人.”

  “早就想到你会有这么一手。”,唐旭也跟着哈哈笑出声来:“不过这增补的官职,你可要分几个给我。 ”

  如今的锦衣卫人少,所以官职也少,每个千户所下辖的百户不过三四人•若按照满编,应当是有十人之数的。

  如今增补了兵员之后,每个千户所增加一两个百户官和所镇抚应该还是可以的。

  而锦衣卫里的南北镇抚司,北镇抚司本来有九个千户所,南司只有五个•这样一来,虽然表面上还是少了四个千户所,但是实际 上’已经差距不大。

  “尽数给你好了。”,杨光夔大手一挥,毫不在意的说道。

  “这倒不用。”,唐旭连连的摇看脑袋:“只是有几个兄弟,跟随久了,总要给个念想,有个四五个也有够了,你自家还是要经 营的。”

  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外头一声报门:“属下周宣臣,领命前来见过唐大人。 ”

  “你看,这不就来了一个.”,唐旭指着门外哈哈笑道,也不让杂役去传,自己亲自走出门外喊道:“还不快快进来。”

  “属下见过唐大人,见过杨都尉。”,周宣臣虽然是唐旭熟悉的,可是对于杨光夔也不陌生,进来之后一一行礼见过。

  “夺了你的逍遥自在,你可怪我? ”,唐旭吩咐周宣臣在下首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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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有名无实

  周宣臣之前是五城兵马司东城司的副指挥,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唐旭也在兵马司里呆过,知道是个逍遥快活的所在。

  “属下一直恨不能再追随大人身边。”,周宣臣只是一个劲的兴奋点看头:“如今总算得偿所愿。”

  “是追随杨部尉。”,唐旭笑了一下,指着杨光夔笑道。

  “我就是说,如今你做了太子太保,等皇上登基便就是三孤,是瞧不上这锦衣卫里的差事了。”,杨光夔嘿嘿的笑着。

  “我是见你整日在我这里盘踞不离,约莫是盯上了我身后的这把椅子。”,唐旭反唇相讥。

  “那你还不赶快让贤? ”,杨光夔哈哈大笑,作势就要把唐旭拖下来自己坐过去。

  “我昨日刚接到了兄长从蜀中发来的书信。”,笑过一场之后,唐旭招来也刚升做了所镇抚的郑瓢儿,让他领着周宣臣去卫所里 商人,然后郑重其事的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向着杨光夔递了过去。

  “哦。”杨光夔立刻就反应过来,唐旭所说的兄长,应当就是马祥麟。

  “我早就想见见了。”,杨光夔目光炯炯,看起来极是期待。

  “如今蜀中已平,他致函于我之时,已是要押送叛俘赴京。”,唐旭突然觉得,兴许马祥麟和杨光夔真的会比较有共同的语言。

  一个是皇亲国戚,一个是世袭土司,都是标准的二世祖。而且都同样愛玩耍,可真正做起事情来却是有模有样。嗯……还有一点 ,两人都有点没正经。

  “那兴许还能赶上圣上的登基大典。”,杨光夔兴奋的拍了下大腿。

  “嗯。”,唐旭微微的点了点头:“上次我去巴蜀时,银两沉重,所以走的慢。他这封书信是十日前发出的,如今应当已过西安 ,再过十日约莫便就可以到了。”

  “圣上刚及登基便收到这份大礼,定然欢喜,少不得也要赏你。”,杨光夔似笑非笑的看着唐旭:“是不是要……”

  “不是已经赏赐过了。”,唐旭很清楚,他虽然口中说的是赏赐,可是主题却绝对不会是这个.凭他的习性,能有几样赏赐会被 他放在眼里。

  “好像是赏赐过了。”,杨光夔焕然大悟一般歪了下脑袋,唐旭这个太子少保的名头,好像就是这么来的。

  “你便是整日去我那里,我也求之不得。”,唐旭又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我还是等兄长入京之后同去好了。”,杨光夔已经不满足于只和唐旭两人对饮。

  眼看着日头已经渐渐靠近了午时,略收拾了下东西,正准备去和杨光夔一起找个地方去用膳食,忽然又看见司里的门房从外头走 了进来。

  “唐大人。”,门房见唐旭像是要出门的样子,连忙喊了一声。

  “嗯? ”,唐旭微微点了点头。

  “唐大人,有客求见。”,门房见唐旭看着自己,忙不迭地急走几步迎上来。

  “何人? ”,唐旭这个锦衣卫指挥同知,多少有些实权,平日里来往的人也不少,所以有客来访也不奇怪。

  “他只说唐大人看了这张名帖就知道。”,门房将手上拿看的一张名帖,恭恭敬敬的奉上。

  “冯犹龙? ”,唐旭只看了一眼,便喜出望外。

  “快快请进来。”,唐旭挥舞着手臂,可是还没等门房转身却又立刻叫住:“不必请进来了。”

  门房诧异的看着唐旭,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做好。看同知大人的表情,明显是欣喜的,可是为何又改口不让叫进来?

  “杨兄。”,唐旭转身向着杨光夔喊道:“我这里又来了一位老友,正好一同去小酌几杯。”

  “全聚德。”,杨光夔不容置疑,斩钉截铁的回道。

  “今日不去全聚德了,孙老师在宣武门外开了家汇珍坊,我们去那里便是。”,唐旭连连摇头。

  孙承宗在唐旭的支持下开的饭馆,就叫汇珍坊,既然是唐旭在背后支撑看的,菜式和口味都和全聚德差不多。而且反正是吃饭, 在哪里都差不多,虽然去汇珍坊要比去全聚德要多走上一段路程,但是不时地去几次,就当是捧个场子了。

  “孙翰林也会开店? ”,杨光夔诧异的问道。唐旭支持孙承宗开店的事情,也不算什么大事,所以唐旭并未和他提起过。

  “我逼他开的。”,唐旭洋洋得意。

  “他这个做先生的,却总是被你这个做学生的逼着做事。”,杨光夔一边走着,一边在唐旭身后叹着气:“当真是师门不幸。”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门外。唐旭抬眼朝着四周看去,只见门外确有一人,正牵着一匹马,直直的站在路边。

  “犹龙。”,唐旭兴奋的挥了下手,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几分.

  “唐大人。”,冯梦龙似乎也没想到唐旭居然会如此热情,一时间竟然有些不自在。

  “你从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唐旭上前一把握住冯梦龙的胳膊,转身朝着门房喊道:“替我把这位兄弟的马匹牵进去喂饱。

  唐旭一直觉得,替别人把马喂饱,就像是当年替别人加油是一回事情。

  门房应声过来,从冯梦龙手上接过缰绳。

  “杨兄,这便是熊飞白熊经略身边的冯梦龙冯兄。”,唐旭哈哈笑着向着杨光夔说道。

  “唐大人,我……”,冯梦龙显得更加拘束。

  “眼下正是午膳时分,你我正好一同去小酌几杯。”,唐旭颇有些庆幸眼下是大明朝,公务员没有工作时间禁酒令。不过话又说 回来了,即使有禁酒令,对于唐少保这等级别的,也不会在限制范围内。

  “那小人就遵命了。”,冯梦龙恭恭敬敬的跟在身后。

  “冯兄何必如此。”,唐旭脸上现出一丝不悦:“当年在辽东时,你我可是以兄弟相称。”

  “在下当年鲁莽……”,冯梦龙憨憨的笑了一声。

  “此人当真是你朋友? ”,唐旭还没有任何表示,倒是杨光夔当先发作了起来。

  “这位是大长公主的之子,锦衣卫里的指挥佥事,杨光夔杨大人。”,唐旭尴尬的笑了一下,对着冯梦龙说道。

  “哦,见过杨大……”,冯梦龙又要行礼。

  “别介。”,杨光夔却是撤了撤嘴,一把拦住冯梦龙,然后向唐旭说道:“唐贤弟,此人若是你朋友,为何竟是如此。”

  “这……”,冯梦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得罪了这位小都爷。

  “冯兄,你我当年在辽东时,熊大人又待我如子侄,你亦是待我如兄弟。”,冯梦龙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唐旭却是明白:“如 今唐旭虽是得了份官职,这份情义却不敢忘。”

  “唐……”,冯梦龙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

  “冯兄若是仍视我为兄弟,便不该如此。”,唐旭摇了摇头,面色有些颓然:“若是只因为唐某官职的缘故,便失了知己好友,

  唐旭做这个官还有什么意思。”

  “唐……唐贤弟……”,虽然有些勉强,可是冯梦龙仍然还是支支吾吾的改了口。

  “这便对了嘛。”,杨光夔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点了点头,也一把抓住冯梦龙的另外一支胳膊:“既是唐贤弟的好友,便也是 我杨光夔好友,把酒同欢,岂不快哉? ”

  “适才冯某落了俗套,还请杨兄弟莫怪。”,冯梦龙咧了咧嘴,脸上也现出几分红润。

  虽然宣武门要比只在正阳门外的草厂远些,可是仍不过一刻钟便到。

  汇珍坊里的掌柜,也是认得唐旭的,见唐旭是携人而来,立刻安排了楼上的单间。

  唐旭看了下店里的情形,虽然不如全聚德火爆,但是也坐满了大半,顿感颇为欣慰。

  “冯兄这回可是随熊大人一起前往辽东去的? ”,熊廷弼重新起用的消息,唐旭是早就知道的。

  “不错。”,冯梦龙点了点头,向着唐旭敬一杯酒,以示谢意。

  “那熊大人可是也在京中? ”,唐旭知道,冯梦龙对熊廷弼,向来就和郑瓢儿对自己一样,大部分情形都是追随在身边的。

  “熊大人已经先行出关上任,只命我入京办事。”,说到这里,冯梦龙的声音突然変得有些低沉。

  “哦,是为何事? ”,只看冯梦龙脸上的表情,唐旭也知道他这趟差事恐怕办的不是太如意。

  “如今辽东兵马,大半在辽东巡抚王化贞手上,熊大人苦于无兵……”,冯梦龙忧心忡忡的捏了捏手上的酒杯。

  “哦,是这件事情啊。”,唐旭微微的点了点头。

  其实熊廷弼无兵的事情,唐旭早就已经有了预料。只不过如今听冯梦龙直接说出来,心里头还是略微沉了一下。

  “唐贤弟,我这回来寻你,是想要……”,冯梦龙眼巴巴的看着唐旭。

  “我知道。”,唐旭一抬手,止住了冯梦龙接下来的话:“你定是去兵部衙门见过张鹤鸣了。”

  “不错。”,冯梦龙点了点头:“如今兵部里只是推脱,可是辽东却军情如火,熊大人如今兴许已经赶至宁远。”

  “你还想让我替你求一道圣旨。”,即便冯梦龙不开口,唐旭也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不错。”,冯梦龙又用力的点了点头:“若有圣旨在手,我便可再去兵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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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山二虎

  “冯兄毕竟非官场中人啊。”,唐旭深吸一□气,又慢慢的吐了出来。

  冯梦龙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唐旭。

  “求一道圣旨不难。”,唐旭重新抬起头看着冯梦龙,“可是冯兄应当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冯梦龙皱紧眉头,似乎心里也是极为矛盾。

  “我听说,先帝在起用熊大人时,已经御赐过尚方剑。”,唐旭向着冯梦龙劝了一杯酒之后,开口说道。

  “嗯。”,冯梦龙点了点头。

  熊廷弼复用,乃是朱常洛生前所做的决断。辽沈失陷,可谓举国震动,朱常洛起用熊廷弼,也是颇多期望。

  “既然尚方剑无用,再加一道圣旨,也未必有用。”,唐旭抿了抿嘴唇,心里也有些忧虑。

  “难道那些兵,便就不是大明朝的兵了? ”,冯梦龙看起来极为愤慨。

  “可如今熊大人有统兵之权,王化贞也有统兵之权,王化贞如今兵权在手,如何肯放? ”,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理,唐旭向来 都知道:“如今想要把兵权归于熊大人,除非撤去王化贞的辽东巡抚之职。”
  '冯梦龙一阵语塞。
  虽然对王化贞颇多不满,可是冯梦龙却也知道,王化贞如今毕竟是有功的。辽沈之战后,便就是他聚大军而守广宁,逼制住了建 州军继续前进的脚步。这样的有功之臣,即便不赏,也不可能随意惩罚,否则难免军心不稳。

  兴许,这正是熊廷弼即使顶着辽东经略的官职,又有尚方王命在手却无可奈何的原因。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也可以解决问题,那其中的关键就是在兵部。

  所谓的巡抚,虽然一般是一省主官,可其实并不是地方官,而是归属都察院。全名很长,叫做巡抚某某地方赞理军务,简称巡抚
  实际上,每个省的真正地方主官是主管民政的布政使和主官治安的按察使,而不是巡抚。而且巡抚也并不一定就是管辖某省,甚 至一府或者但单独一地,都有可能设置一个巡抚,比如山海关和蓟州的蓟州巡抚,还有登州和莱州的登莱巡抚。

  与地方经略,总督,一般会加封六部侍郎以示威严类似,巡抚一般也会加封都察院右都御史的头衔。而众所周知,都察院其实是 没有兵权的。有兵权的,只可能是兵部和五军都督府。

  所以,巡抚真正的兵权所在,仍是在于兵部。与经略,总督直接挂兵部尚书或者侍郎头衔不同,巡抚只有取得兵部所授之权之后 ,才有统兵之权。

  当然,兵部对各地巡抚的授权,都各不相同,有的可以统辖全省兵将,有的却只能调动少量人手。很不巧,王化贞就是那种被授 权可以统辖辽东全境兵马的巡抚。所以即使熊廷弼有王命在手,就算熊廷弼有尚方宝剑,再帮他加一份圣旨,只要兵部还没有收回他 的兵权,他就有统辖辽东兵马的权利。

  同样很不巧,若是当年黄嘉善在时,唐旭兴许还有些办法。如今的兵部尚书张鹤鸣,不可能会卖自己的账。

  “那这去不去辽东,又有何异? ”,冯梦龙惨笑一声,自顾着灌了一大口酒。

  “做一点,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唐旭不大认同冯梦龙的这种说话:“冯兄当是知道,王化贞有统兵之权,熊大人也有? ”

  “那兵呢? ”,冯梦龙滩了滩手,“若要统兵,也要有兵可统。”

  实话说,在唐旭看来,作为辽东巡抚,其实王化贞还是做的不错的,起码要比袁应泰强很多。

  辽沈之战之后,广宁也是岌岌可危,王化贞只有千余人马却坚守此地,并在战后重聚大军,居功至伟,勇略可嘉。

  只不过,也正是因为他在辽东的时候,熊廷弼不在,所以从辽东撤回来的大军,大半都被他收聚帐下。等熊大人到了那里,只怕 只能喝点汤了。

  唐旭同样也发现,不管是袁应泰还是王化贞,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太过自信。

  袁应泰不相信自己救下的难民会反过来晈自己一口,王化贞虽有些不同,可却也有几分类似。

  唐旭知道,东林那些人里头,真正的能人贤士其实并不少见,可偏偏似乎那些人里头,很多都好这么一口。自信,相当的自信, 过分的自信。

  可自信若是到了一定程度,自信过了头,就是狂妄,就是目中无人,就是偏执狂。

  我总是对的,我就是对的。于是,我输了。约莫就是如此。

  袁应泰如此,赵南星如此,以后的王化贞也是如此。从某种角度上说,兴许杨涟也是如此,只不过他很幸运的走在了一条正确的 道路上面。然后……他也死了。

  再细想起来,孙承宗和钱谦益真个是东林中的两个异类。不管日后后人对此两人如何评价,起码自己是很幸运的,遇到的是其中 的两个异类。如果遇上的是赵南星,恐怕老早就分道扬镳了。

  想到这里,又不禁想起了孙如游,这只老孤狸,明明就是东林的人,而且地位座不低。偏偏魏公公的那本《东林点将录》就是没 有他,这一点,唐旭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这是为啥。

  若是说孙如游回家养老,退休比较早,可是李三才那时候人都已经死了,不也还被从棺材里拖出来批斗。

  兴许只能说,孙大人比较圆滑,当年自己不过是一小校,所能倚仗的莫国用也不过是个卫所里的指挥,他都能做到不致遗漏,这 份功底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达到的。即便改名叫“孙如油”,貌似也不过分。

  “要兵权,兴许唐某办不到,可若要兵,唐某兴许还有些法子。”,唐旭拿起酒壺,为冯梦龙斟满一杯。

  “唐大人此话当真? ”,冯梦龙瞪大了眼睛,像是难以置信般的看着唐旭。

  “唐某回京之后,便就知道了先帝起复熊大人的消息。”,唐旭微微的叹了 口气,“所以事先帮着做了些准备。”

  “唐大人果真会未卜先知。”,冯梦龙眼睛瞪的更大,看着唐旭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光彩.

  “噗……”,杨光夔虽是听多了这类传言,却向来不以为然,眼下听到冯梦龙又提,一弯腰,禁不住把刚喝进口的半杯酒喷在了地上。

  “你若是真会卜算,不如算算我阳寿几何? ”,杨光夔乐不可支地看着唐旭。

  “嗯,你长我两岁,若是按你原本的命数,阳寿本该是四十七……嗯约莫相差不大。”,唐旭居然还真的扳起手指算了起来:“ 嗎,不过既然有我在,想来你应当可以多活不少年。”

  “呸……”,杨光夔忿忿的朝地上又吐了一口 口水,眼里几乎可以看出写看三个字,你吹牛。

  “那若桉你这么说,我岂不是还得要对你感恩敷德。”,杨光夔不屑的说道。

  “这倒是不必了。”,唐旭摆看手,心里头也是无可奈何。

  这年头怎么说实话就是没人信呢?唐旭一脸的不服。在唐大人的脑海里头,适才早已有一行大字慢慢的浮现了出来:

  “杨光夔,崇祯末年京师陷,没于王事……”

  大明泰昌元年,三月二十三。

  朱常洛驾崩,是在上个月二十九的事情,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四天。

  而随着二十七日大丧的结束,便就是朱由校的登基大典。钦天监早已算过,这个月的二十七日就是黄道吉日,这就等于说,这京 城里头的文武百官,刚脱下孝服,立刻就会穿上华装。

  为了预备新皇帝的登基大典,锦衣卫里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南北锦衣卫在京城里的三千号人马,已经尽数撒了出去。

  京城诸卫,禁军三大营,顺天府,五城兵马司……凡是和维持秩序能搭上半点关系的,几乎个个都跑断了腿。

  唐旭甚至恶趣味的想过,新皇帝正式登基之所以需要等待二十七日丧期之后,其实不是为了表示对大行皇帝的哀悼,而是为了提 前让天下知道消息,给准备前来朝贺的各地,各藩属留下反应的时间。

  虽然京城里仍还是大丧期间,宴请未开,可是各地前往京城的车马已经扎了堆。不仅仅是前来朝贺的官员和使臣,各地的商人, 也是嗅到了商机,疯了一般的向着北京城里聚来。

  锦衣卫里很忙,只昨个二十二日一天,便处理了不下上百起的案件。基本上都是打架斗殴,而起因无非大多也都是抢道,抢摊位 什么的。

  这年头的马路上面,还没有双黄线,四百年后有双黄线的马路都常常堵车,这四百年前的大明朝就更别提了。入京的商户多了,

  人人都想抢个好摊位,所以跟看起来的纷争也就多了。

  据胖子说,如今就连花市街也成了“黄金地带”了,只门前的一小块地,一日的租金就要两三钱,而且还有的是人抢着要,街坊 们都狠狠的发了一笔。唐大人表示,你们这不但是抢钱,而且还是占道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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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遵纪守法

  不过唐大人虽有发言权,却抗议无效,因为如今的大明朝虽然有城管一一五城兵马司兼职,可是却没有《城管条例》和《道路安 全法》,只要还没把路堵上,就不算违法。

  若是因为在路上摆的太挤,被路过的车马撞翻了……那也是活该……

  而且唐大人抗议不但无效,倒顺便给自家老丈人指点了一条光明的财路。

  于是在听了胖子的话之后,洛德山就悄悄地端着一只荼壺出门去了。

  只在去荼馆转了一圏之后,老泰山大人就顺利完成了招商引资工作,把洛家在花市街的宅子连同门前的街道整租给了一户做江南 丝绸生意的。只租一个月,租金十二两。

  船板胡同那里新置办的宅子,虽然宅子洛德山没舍得租,可是门前却同样没保住,而且因为宅院要大些,还分成了三份,有卖馄 饨的,有卖皮蛋的,还有卖麻花的。这几个加一起,一个月下来八九两银子还是有的。两处加在一起,二十两银子差不多有了。

  我的乖乖!唐大人相当嫉妒,想当年,自己为了十两银子就要差点吐血,如今洛德山什么也不干,就是二十两入手,果真是形势 比人强啊。

  洛德山甚至还想怂恿唐旭也把花市街的校园拿出去招商,不过唐大人却没有答应。

  虽说那处小院里的海棠花,已经尽数被移栽到了司空署街。可是对唐旭来说,那里却永远留存看自己太多的记忆。

  童年的点点滴滴,与洛雪霁的相知相亲,从万历四十七年开始的一幕幕跌宕起伏,还有那虽然已经逝去,却在心间永存的这一世 的双亲。

  这一些,对于唐旭来说,都太独特,太重要,唐旭绝不允许这些记忆被任何东西所玷染,万金不易。

  至于小院外的街道……岳丈大人若是真想要做些什么,就由他去吧。若是没有,也就随意好了。大不了就当做慈善,或者是为了 大明朝的市场经济繁荣发展做贡献了。

  除了维持秩序之外,唐大人还要忙着防细作。这么好的窺探京师的机会,建州和鞑钽那几边肯定是不会放过的。

  唐大人特意吩咐了,凡是晋地来的商人,一律要严査紧盯,尤其是那些在唐大人心里挂上了号的姓氏。为此,唐旭甚至还这专门 派了周宣臣专门去做这件事情。

  这倒不是地域歧视,只是唐大人觉得,做人起码要有点原则。建州女真当年也算是大明属民,你要是真喜欢,直接去投奔好了。 只是不要做那种卖别人的地,发自己的财的事情。

  紫禁城的拱卫,兵力也得到了加强,傅仁贵率领一千兴武卫精兵入城拱卫东安门,其余三门也各有兵员调动。禁军三大营则收缩 緊集到了内城的东华门,西华门一带。

  由来只见新人笑,几人得见旧人哭。

  眼看着京城里的一阵阵浮世喧嚣,唐旭心里略有些感慨之余,却也得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马祥麟终于要进京了。

  赖着大明朝发达的驿站系统和锦衣卫的渠道,自从马祥麟过西安之后,唐旭一直就和他保持着联系,而且这种联系的密度更是随 着离京城的距离越近而愈多。

  十九日,马祥麟一行就过了平阳,二十二日至太原,抵达京城的时间,约莫是二十六日,也就是三日后。

  为了此事,唐旭专门入宫见了朱由校。朱由校见了唐旭格外的欣喜,因为他这些日子里很苦恼。作为一个当年在宫中常不受待见 ,“游手好闲” 了好些年的青涩小眚年,朱由校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比如礼仪.

  于是在众大臣和众宦官的督促下,这段时日里,青涩小眚年被迫开始了密集的训练计划。比如登基大典时,上台阶要先迈哪只脚 ,从上台阶到走到龙椅边坐下,中间要走多少步,此类规矩一一不等。

  其实唐旭觉得这些规矩多少有些太过繁杂死板,人的身高和腿的长度是有区别的,同样的距离同样的步数,这个人走起来可能很 自在,换一个人也许就会感觉很别扭。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不管是唐旭还是朱由校,暂时都没有发言权,只能暂时忍受。于是唐旭和 朱由校暗地里拉了勾,总有一天要把这些规矩都大改一番。

  所以朱由校最近特别喜欢别人进宫觐见,因为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稍事休息一阵。

  不但如此,相对于他爷爷万历老皇帝的几十年不上朝,朱由校却是天天上朝,而且不但上午朝,还要上早朝和晚朝,终于达到了 圣人所极力赞颂的“一日三朝”的境界。

  一番折腾下来,朱由校自己觉得挺好,可大臣们倒是先受不了了。一天上三次朝,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还让不让人做事了。

  正在和下属谈话,必须停下,因为要上朝了;正在翻账册,虽然眼看就要算出数字来了,也必须要停下,因为要上朝了;正在 审理案件,正问到关键时候,抬腿就走,因为要上朝了。

  不管是正在公干,准备吃饭,想要午休,甚至想要上茅厕,只要是恰好撞到了时辰,统统都不行,因为必须去上朝。衙门里开个 堂会,你迟到一会没事。可上朝你还要迟到?你还想不想干了。

  最后,还是由内阁首辅方从哲和次辅刘一燝一同牵头,诸位大臣齐声泣血恳求圣上不要因为政事过劳而伤了龙体,一天最多上一 次朝就够了,实在不行几天一次也行。

  朱由校虽然不大乐意,可是到底抵不过满朝大臣的殷殷关切。

  于是朱由校虽然没了偷懶的理由,可是却也让他和唐旭两人明白了两个深刻的道理。第一个是以上不上朝来作为评价一个皇帝的 标准,是极其可笑的;第二个就是先贤的话虽然有些很有道理,可是也同样有些就是在胡扯。

  见到唐旭进宫觐见,朱由校自然很是高兴,拉看唐旭就钻回了暖阁里头,先趴到了床上。

  朱由校还想让唐旭也爬上来,两人好躺着说话,可是唐旭却不答应。唐少保倒不是害怕什么礼仪,只是表示不搞基。

  朱由校一定要问唐旭,搞基是什么意思?唐旭被逼无奈,环顾左右,见四下无人,才说出了 “断袖之癖”这个有秽圣听的词•朱 由校哈哈大笑,表示自己也同样取向正常。

  “唐哥儿今日来,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朱由校拿两床被子垫在身后,总算是感觉坐舒服了之后,方才开了口。

  “回圣上的话。”,唐旭没有让朱由校失望,点了点头之后,开口说道:“微臣昨日接到了石柱宣慰副使马祥麟的信报,三日之 后便可扳达京城。”

  “来的好。”,朱由校顿时兴奋的从榻上跳了下来:“朕也早就想见见你常提到的这位 ‘小马超’ 了。”

  “约莫是什么时辰? ”,朱由校仔细问道。

  “微臣与他约好,约莫是辰时时分,兵部和礼部收到的信报,也说是辰时。”,唐旭一五一十的回道。

  “好,好。”朱由校在榻边来回走了几遍才停了下来:“如此一来,也算是能慰藉一些父皇的在天之灵了^ ”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那些逆贼? ”,看着朱由校满脸的兴奋,唐旭突然开口问道。

  “自然是全部处斩。”,朱由校毫不迟疑地回道。

  放在任何时候,谋逆都是一桩大罪。更何况,奢崇明起兵叛乱,造成了几乎半个四川的生灵涂炭。军前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 ,白骨造道,要说杀,确实不算过分。

  只不过,唐大人也还有唐大人自己的打算。

  “微臣想请陛下饶一人不死。”,唐旭略沉寂片刻,开口说道。

  “哦? ”,朱由校诧异的抬起了目光:“是什么人,竟然能让唐哥儿代为求情? ”

  “唐哥儿不妨说说看,究竟是何人? ”,朱由校饶有兴趣地看着唐旭。

  “奢寅。”,唐旭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说出一个名字来。

  “奢崇明之子? ”,朱由校只是略一沉思,就想起了唐旭所说的是什么人.

  “唐哥儿为何要替他求情? ”,朱由校看起来极是大惑不解。

  原本还以为唐旭要说的,定是和他有什么交情的人。可是这奢寅,朱由校却是知道的。当日在成都城下,和唐旭打的不可开交的 ,就是此人。

  而且唐旭还曾经拿这奢寅上演过一出捉砍曹,朱由校当时当故事来听,也是觉得极为有趣。可惜好不容易逃回了永宁,却又在永 宁失陷的时候与他父亲奢崇明一起被马祥麟捉住了,再一次做了俘虏。

  “微臣不是要替他求情。”,唐旭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确实和奢寅没什么交情。

  朱由校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唐旭说的再细一点。

  “陛下当是知道,当时微臣去巴蜀,是领了先帝的钦差皇命的。”,唐旭也不再保留,把自己脑海里的想法一一细说给朱由校听 :“微臣既是钦差,便是在替先帝立行,微臣当时答应过奢寅一条生路,虽说当时只是权宜之计,可是那奢寅在回永宁之后也并未再 继续作恶。故而微臣以为,言则必而有信。”

  “确是如此。”朱由校觉得唐旭说的颇有些道理,跟着微微点了点头。

  “再则,如今奢崇明谋反,如今既然被擒,想来举家诛灭已经无可避免。”,关于这个问题,唐少保一直都在除恶务尽和人道主 义之间徘徊,不过可惜这个问题,眼下唐少保说的不算。

  既然有一部《大明律》在,而且自己还没有能力去修改,便就只能遵守。就算是法制社会,也得要守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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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京中有事

  “那奢家虽是屡有恶行,可是多年来也曾经为我大明卫戍西南,立过不少战功。”,唐旭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继续朝下说去: “当年播州杨应龙之乱时,水西与永宁两军便就出过大力。”

  “今年正月里。”,说到这里,唐旭的声音禁不住有些低沉:“上千永宁军在辽东与贼虏厘战,无一人投敌,尽数殉国。”

  “朕知道这件事情。”,朱由校也是不由得点了点头:“皆是壮士也。”

  “况且奢家在西南经营多年,枝繁叶茂,向来有些声势,与水西安民等族也多有联姻。如今永宁虽复,可水西却是仍在。”唐旭 站起了身,跟着朱由校向前走了几步:“若是尽诛其族,只怕难免会引得有人心生怨恨。”

  “如此说来,还是留一线的好。”,朱由校又沉思良久,抿了抿嘴唇。

  “若是留下奢寅不杀,陛下可以当面宣其罪状,夺其官职而赦之。”,唐旭再把好处一一说给朱由校去听:“一来可示朝廷言而 有信,二来可示朝廷恩威分明。”

  “奢崇明谋反,诛之。奢家多年有功社稷,留其血脉。如此,则四夷威服,人心所向。”

  “如此,朝廷日后在西南招抚山民,甚至改土归流,则无往而不利也。”

  “那……万一奢寅日后再起反心……”,朱由校多少还有些担忧。

  “朝廷恩威分明,自然天下归心,哪里还有人再随他造反。”,唐旭呵呵笑道:“况且微臣也说过,这奢寅在微臣眼里,无非一跛脚鸭罢了。”

  “就依唐哥儿所言。”,听到这里,朱由校已经不再迟疑,哈哈笑了一通之后点了点头:“诛奢崇明,宣其罪而赦奢寅。”

  “迎接得胜之师的仪仗,可是准备好了? ”,做下了这个决断之后,朱由校又关心起马祥麟等人入京的事宜。

  “微臣今日入宫,正是要与陛下商议此事。”,唐旭看起来,很有些心里头正打着小九九的意思。

  “还有何处需要完备,唐哥儿不妨直说。”,朱由校摊了摊手,做好了被宰的准备。

  “微臣想要向皇上借五百神枢营楕锐骑兵和五百神机营精兵。”,唐旭毫不客气的开了口。

  “要这许多人马? ”,朱由校当下也是不由愣了一下。

  马祥麟等人进京献俘的事情,朱由校也是一直关注着。

  如今为了准备此事,兵部,礼部,锦衣卫准备的人手,已经超过了千人。

  眼下京城里头正在为大丧和登基大典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到处都是缺乏人手,若不是因为此事实在太过重大,也调不出这么多 人手来。

  可是动用了这么多人手,唐旭居然还觉得不够,还要再加五百神枢营精锐骑兵和五百神机营精兵。这京城里头可不是野外,五百 骑兵就已经是个大阵势了。

  说的不好听,手上有这么多精锐兵卒,袭宫劫持皇帝都足够了。

  “西南的战事,你是首功,既然是你提出来的,朕也答应你就是了。”,朱由校虽然有些想不明白,可是仍还是点了点头.

  “这一回先帝驾崩,圣上不日也将登基。”,唐旭笑了一下,说出了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不管是建虏还是鞑虏,想要乗机进 京剌探情报的也绝不在少数。”

  “他们既然想要来看,咱们就让他们好好看看咱大明朝的堂堂军威好了。”

  如今的大明朝,还不是崇祯年间那个局势。虽然各省也屡有灾祸,可是并不算严重,朝廷还应付的过来。

  西南已经平定,辽东那边虽然颓势,但是也还不至于任人蹂躏。

  总之,当今的大明朝,多少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乘眼下的机会,赶紧摆一摆威风,即使不能做到四海威服,也算是为大明 朝长脸了。

  其实这种事情,放到四百年后也是常有的,就叫做阅兵式。

  四百年之后,新社会白领青年唐旭,也曾经在电视机前看到过盛大的阅兵典礼。

  满脸威仪的首长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瞰从脚下通过的千军万马。即使只是在电视机前,唐旭也会忍不住从心底进发出激动。 在唐旭看来,别说是站在城楼上,哪怕是站在下面看一回,也会是一种极大的幸福。

  岂料世事无常,四百年后自己没机会,可是在这四百年前的大明朝,却终于等到了机会。

  如今这个年头也有阅兵,不过只是校场点名。没有四百年后那种周密而详细的流程,也不能最大限度的放大所蕴藏的实力,更不 能让天下人直观的感受到。

  只不过,只有一千兵马,可能会不太过瘾,但是这也是没办法。首先是人手紧;其次是做这种事情没经验;再次时间仓促,人手 再多的话,唐大人也安排不过来了。

  算了,就当是为了将来积累经验,先搞个预演吧。将来若是有机会,咱再搞个大的。

  “这个好玩。”,朱由校只听唐旭略微讲了一下,立刻便就是两眼放光:“一千人还够不够?若是不够,朕再把京营尽数交给你 “人手若是太多,臣也安排不过来。”,唐旭听在耳里,顿时吓了一跳。

  京营兵马数万,这么多人气势是够了,可是其中的兵卒却是良莠不齐,若是一不小心,反倒是会弄的画虎不成反类犬。

  况且若是把京营人马抽调一空,紫禁城的禁卫难以保证不说,自己只怕更是会被朝廷的那些老学究骂死。

  一千人马正好,只要选出来的都是精锐,这几天里稍加训练就可以练出个模样来。

  再加上献虏是大喜事,唐少保拿看鸡毛当令箭,即使阵势做的稍微大些,寻常也不会有人说闲话。毕竟才一千人马嘛,相对北京 城内外的十万大军来说算什么.

  等这些老学究看上了瘾,下一回再弄个更大些的,总之就是温水煮青蛙,让他们慢慢的自己不能自拔。

  “那朕可就等着看你摆的好戏了。”,朱由校满怀期待的看着唐旭。

  大明泰昌元年,三月二十六日,北京城。

  “行人避让,莫沾衣裳……”

  兴许是因为今日便是大丧期的最后一天,所以北京城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神态已经比前些时日里轻松了许多。

  从早晨的寅时末开始,从广宁门,宣武门,正阳门到崇文门,广渠门的街道上,就响起了一阵阵洒扫声和吆喝声。

  若是细心的行人,甚至可以发现,今日里的京师戒卫,竟是比前些时日里还森严了许多。

  京城的各个城门和主要街巷处,到处都密密麻麻散布着一身戌装的兵卒。

  金吾卫,羽林卫,虎贲卫,天策卫,神策卫,兴武卫,武德卫,鹰扬卫,骁骑卫,龙镶卫……几乎京城里的所有的卫所,都派出 了兵卒走上了街头。

  几大城门也是在开启之前就被贴上了告示,至今日午时末,京城的所有城门,只许进,不许出。

  有些见过世面的,看了也不甚明白。新皇上的登基大典据说是放在明天,如何今天就张罗起来了。况且这么些年以来,京城里若 是有什么大事,一般都是进出皆禁,今日里如何不能出去,却可以进来。

  再看春守门的五城兵马司兵卒,虽然戒备森严,却似乎并不紧张。

  这京城里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时间,进出城门的百姓几乎个个都生出了几分好奇心来。

  从崇文门到宣武门一带的街市上,前些日子都密密麻麻摆满了游走的摊贩,今日里竟也已经是遁迹无踪。

  早在前两日间,这些摊贩就已经收到了暂停经营的通告。

  不过这些被暂时驱散停业的的商畈,大多似乎并没有太大意见。

  因为作为对他们的补偿,在接到停业通告的同时,也都收到了一纸凭此可以三日内免缴商税的加印行文。

  此外,也在靠南的天坛方向也划出了区域,若是有放不下买卖的,可以至此交易。

  所以,相对于大多数商户来说,虽然少了半日的买卖,却并没有太大的损失。反倒是更多的商户开始在纷纷开始打听,除了明曰 的登基大典,这京城里到底还有什么大事。

  卯时末,西面的广宁门方向也开始驱散人群,确实需要进城的百姓,被指引前往南北两个方向的西便门和右安门出入。

  辰时初,一顶耀眼的黄色伞盖在正阳门的城楼上空升起。

  “是皇上! ”

  正在四周的街巷间好奇的观望和游走的百姓和商贩中,其中有些眼尖的,立刻就发现了城楼上的异状。

  “是皇上……”,人群中,立刻发出一阵欢呼:“皇上……是皇上来了! ”

  自从永乐年间大明朝迁都北京已有两百年,城中的百姓之中,也不乏在这天子脚下世代居住的。可是寻常百姓想要有得见天颜的 机会,却仍是少之又少。

  即便是登基大典,所能远远望见的,也只是一辆四周围裹着黄色帷帐的马车罢了。

  “是皇上,真的是皇上! ”,大批的百姓和摊贩,像潮水一般朝着正阳门前涌去。

  城楼上的明黄伞盖下,一道身着绣金龙袍的身影,已然是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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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 前门献俘

  正阳门外如今虽然已经是禁卫密布,可是出乎众人的意料,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人群,守卫的兵卒却并未像往常一般上前驱散,只是横起了长矛,将人群隔在了街道对面。

  受到了阻拦的人群,也并未再往前冲,而是沿着街边四飮开来,纷纷跑起了脚尖,向着城楼上远眺。

  “吾皇万岁!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先喊出了声,紧接看,整个正阳门外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唐近贤,你可部安排周详了? ”,正阳门上,内阁首辅方从哲望着城楼上黒压压的一大片人群,不无担忧的转头问道。

  历年以来,朝廷里的大礼仪,都是设在承天门,可这一回朱由校却偏偏要改到外城的正阳门来。

  身为内阁首辅,唐旭和朱由校商量的那些勾当,方从哲自然不可能毫不知晓。不过好在虽然从承天门换到了正阳门,但是毕竟也 是在京城里头,朝臣们对此倒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如今看见城楼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方从哲心里却仍还是忍不住揪起了几分心.

  “微臣已在城下设置数重禁卫,紧要时还可关闭城门。”,话虽然是方从哲问出来的,唐旭却是向朱由校欠了欠身,开口回道。

  “唐大人心里有计较就好。”,方从哲低头朝城下望了几眼,方才缓缓地点了点头,略微松了 口气,把目光重新朝着人群看去。

  “有劳唐少保了。”,朱由校也转过了身,向着唐旭微微一笑。

  “微臣领旨。”,唐旭并不多问,从邹义手上接过黄帛,长身一作楫,朝着城楼下走去。

  北京,广宁门。

  “呜呜……呜呜……”

  随看一阵嗪亮的号角声,城门边原本还有些杂乱的兵卒侍卫,也像是接到了号令似的纷纷向着两边跑开列成了阵势。

  城门外往西的大道上,一队人马已经渐渐的现出了身影,向着城门所在的方向缓缓走来。

  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是去年随唐旭一同前去上任的四川布政使姚宗文。兴许也是听见了远处城楼上的号角声,抬头望了下前方, 竟不自觉的勒了勒手上的缰绳。

  “姚大人莫不是近乡情怯? ”,走在姚宗文身后的马祥麟,也跟着放慢了马速,呵呵笑道。

  “离京日久,果真是有些不识归途了。”,姚宗文应当是听见了马祥麟的话,可仍是痴痴地望了几眼远处的城楼,方才转头笑道

  马祥麟咧了咧嘴,也不去和姚宗文细究,只是欣喜的扬起了手中的马鞭,伸手向前指去:“好像是唐近贤来了。”

  姚宗文回身向前望去,只见远处的城门处,果然已是有一队人马护看一面黄底明字金乌旗疾驰而出。打头的一匹白马,全身一根 杂毛也无,像是洒出的一道月光一般,向看城外的飞奔而来。

  “唐大人。”,“近贤。”

  吩咐左右护送好身后的囚车,马祥麟和姚宗文也当先迎上前去。

  “四川布政使姚宗文,石柱宣慰副使马祥麟接旨。”,唐旭点头致意,虽然和面前的两人,尤其是马祥麟,也有些话想要说,可 如今却并不是寒暄的时候。姚,马两人也知道分寸,立刻翻身下马。

  “看四川布政使姚宗文,石柱宣慰副使马祥麟,率有功将士至德胜门入京面圣。一干贼逆,着兵部与刑部,都察院及大理寺验明 正身后,押解至正阳门献俘。”

  “为何是在正阳门? ”,马祥麟原本就只是一方土蒙,对于这些细节并不甚惺,可姚宗文却是京官出身,在北京城里廝混了好些 年头,接旨起身之后,仍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圣意如此。”,唐旭微微一笑,暂且也不多做解释:“唐某改日再设私宴,为诸位大人接风洗尘。”

  京师,正阳门。

  正阳门,北京内城九门之一,京师真正的门户所在,所以民间常称之为“前门”,又名“大前门”。

  伴随看沉重的箍铁车轮碾过青石铺就的路面所发出“轰轰”巨响,数十辆囚车由广宁门经京城大道鱼贯而入,渐渐的出现在众人 的眼前。

  “咚……咚咚……”,几乎与此同时,一阵沉重的击鼓声,在正阳门的箭楼上响起。像是打上了一个休止符一般,包括守卫在街 边的兵卒在内,几乎所有人,猛然间都屏住了呼吸。

  “奋武扬威……虽强必戮……”,一声被拉长了的清喝,远远的从城楼上传来,让四周原本已经凝固的气氛変得愈加沉重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觉到囚车停了下来,还是因为听见了城楼上的鼓声。囚车上的奢崇明缓缓地睁开两眼,茫然的向着四周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袭朱红色的官袍。官袍前的衣襟上,一只绣出的金獅张牙舞爪,似乎正欲扑袭而出。

  “奢大人,请下来吧。”,唐旭点了点头,让左右打开囚车门上的锁链。

  虽然曾经在四川与叛军塵战数月,可是对于奢崇明,唐旭倒还是第一次见面。更没想到的是,初次见面居然会是在这样一种场合下。

  “哼……”,奢崇明的眼中虽然闪过几丝灰败,可是却仍从鼻孔中哼出两股粗气,推开一边想要上前拉扯他的兵卒,自己迈下囚车。

  “上谕……”,深深的朝着脚下看了几眼,唐旭伸出了左手,从一边的锦衣卫“大汉将军”手上接过一卷黄帛。

  守候在一边的锦衣卫和京营侍卫,立刻拥上前去,将从囚车上押下的一干人犯死死按倒在地上。

  “原四川永宁宣抚使奢崇明,世受皇恩而不图报,妄起刀兵致涂炭天下……川中百姓流离失所,千里人烟因其灭迹……”

  “今圣意既下,勿须有司审査,夺其爵,夷其族,一干从犯皆以同谋论斩,即刻行刑……布告天下,以儆效尤,钦此……”

  几乎是转瞬之间,奢崇明眼中仅存的光彩已是消飮于无,灰败的双眼中又现了几点疯狂,虽是死死的盯住了唐旭,可是却又咬紧 了牙关,一言不发。

  “唐大人……唐大人……” 一阵像是呜咽般的呼喊声,从一边传来。

  唐旭缓缓地转过头去,只见喊出声来的,竟是自家的老熟人奢寅。

  奢寅见唐旭目光转来,顿时也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拼命挣扎看:“唐大人……唐大人……你曾是说过饶我一命……”

  “你就是唐旭? ”,奢崇明这才醒过来一般,从牙缝里忿忿的挤出一句话来。

  “正是在下。”,唐旭轻轻的点了点头,看了几眼奢崇明,又悠悠的叹出一口气来。

  “唐大人不必惺惺作态。”,奢崇明发出一阵像是野善的低吼一般的笑声:“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唐大人的手段,奢某已是早有 领教,只是奢某原本还不信,唐大人果真如此年少。”

  “也罢,就让奢某举族的血,来染红唐大人这身官袍罢……”

  话刚说完,竟是作势想要站起身来,可是一边的侍卫早有防备,几根铁棍呼啸扫过,又将他死死压在地上。

  “孽畜……我奢家儿岂有惧死之人……”,奢崇明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侧过头去,向看正在一边哭哭啼啼的奢寅喊道:“孽畜…

  “唐大人……大人……”,奢寅却像是没有听见父亲的喊话一般,仍是不住的嘶吼看。

  “唐某当日所说的话,乃是替先帝立行,自然会算数。”,看了几眼已近癲狂状态的奢寅,唐旭竟然在睑上慢慢淳现出一丝欣慰 的笑容。

  “上谕……”,唐旭又向一边伸出了左手。

  “査,四川永宁宣抚使奢崇明,妄起刀兵涂炭天下,虽屡经教诲而不思悔改,罪当夷族……奈念其祖自我朝立国以来,为国镇守 藩屏,平思任发,诛杨应龙,其功不可没,其忠不可湮……教化治下山民,代圣人行德……”

  “今圣意既下,其罪虽不可赦,然念其族累功,故而存其骨血……赦其子奢寅一脉,计一子一孙,放归山野,留尔香火,以继血 食之祭……”

  奢崇明惊讶的抬起了头,原本已经完全灰暗下去的双眼里,闪出几点难以置信般的亮光。一边的奢寅,也张大了嘴巴,全身不停 的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奢大人,接旨吧。”,唐旭点了点头,示意一边的侍卫将奢崇明放开一些。

  被松开双手的奢崇明,果然并没有再继续挣扎,伸出手掌,颤巍巍的从唐旭手中接过黄帛,迫不及待的放在地上展开,瞪大了眼 睛,似乎想一个字一个字的去认清。

  “奢大人,圣上和唐某能帮到你的,只有这些了。”,唐旭又是一声长叹,不等奢崇明回话,已是转过了身去,向着城楼下的门 洞里缓缓走去。

  “唐大人……”,一声呼喊,从身后传来。唐旭只是略微停了下足,却并没有回头,身影渐渐的消失在正阳门下的两扇铁叶大门后面。

  “罪臣……奢崇明……谢恩……”,奢崇明的口中,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一句话来。额头重重的叩在了正阳门前的青石板 上,一片殷红的血迹从额角上慢慢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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