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

[架空历史]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别白】(4月18日更新至 “第1530章 将来的君臣” )

0
  第三百零一章 瓮城有两道门


  守在垛口前面的兵丁团练们放声大喊,手中兵器不住的向前挥动,爬上垛口的流民都成了靶子。

  死的人一多,有更多的尸体垫脚,后面的人踩踏着就已经可以和垛口平齐,后面的流民手里也有了兵器,他们把手里削尖的木棍拼命的向前戳刺,甚至直接投掷出去。

  官兵和团练这时候也顾不得闪避,冷箭杀人可怕,面对面的肉搏反倒是另外一回事,怒喝叫骂,用盾牌推着向前,长矛和大刀不住的招呼过去,城头垛口处已经被鲜血染红,还没有流民爬上城头。

  可是流民数量太多了,死去的人为后面的人当了垫脚石,削尖的木棍同样能够杀人,官兵身上穿着的棉甲就是棉袄,团练们身上连棉袄都没有,不少人被木棍刺穿。

  那王把总套着一身锁子甲,挥舞着大刀已经砍了六个,边砍边骂:“你娘的,有这个本事,何必来打徐州,沿路多少县城庄子都能打开。”

  这王把总根本没想到流民居然如此敢战,居然如此悍不畏死,但他不知道,驱使流民这么不管不顾向前的不仅仅是生不如死的绝望,还有后面的驱赶,一队队拥挤上来,前队想要转身、后退、逃跑,都只有被后面杀死的下场,他们唯一的活路就在前方。

  即便前面的人不敢动作,被鲜血和尸体吓破了胆,他们也没有任何选择,后面的人会推着他们向前,硬生生的挤到对方兵器下面。

  城头上的守军还有地利,可以居高临下,不用攀爬后再动手,尽管也有死伤,流民们始终攻不上来,在这样的情况下,那王把总还有余力调换部队,让各队轮流上前,免得体力透支。

  这王把总也是经历过沙场的角色,知道死战不退也有个限度,等过了这个限度之后,敌人就会溃散,现在这个局面,对守军大大有利。

  “总爷,城门那边出乱子了”有人跑上城头大喊,王把总一愣,在城外的杀声震天中隐约听到了喧哗和杀声,这是在城内,这伙流贼居然在城内还有预备,城门若是被打开,一切都完了。

  恍惚之下,王把总身前两个兵丁被冷箭射中,外面的流民趁着这空挡翻了过来,这还是流民第一次踏上城头,外面响起了疯狂的欢呼,那流民手握几尺长的削尖木棍,站在那里呆了下,随即呐喊着朝王把总冲来。

  “老王”“老总”城头惊叫声响起,王把总反应过来,身子一闪,反手一刀劈了下去,那流民连招架都来不及,脑袋直接被劈掉,鲜血狂喷。

  王把总又是上前一步,直接戳穿了垛口上的一个敌人,收刀退回,几名士兵补了上去,王把总深吸一口气,大吼道:“衙门里的赵大刀,陈武,你们能听到吗?”

  “在这呢”赵振堂的吼叫传回来,他们率领团练民壮等在一旁,这边乱成一团,根本插不进手。

  “你们快领人下去,堵住城门,城门要是开了,咱们大家都完了,这里有我,你们快去”王把总的嗓子已经沙哑了。

  赵振堂没多说话,只是摆了摆手中的大刀,对身后一于忐忑恐惧的年轻人喊道:“跟老子走,城门要是开了,大伙家里都完了,为你们老子娘,跟我下去”

  这话实在,大伙豁出性命来这边守城,就是因为家人在城内,流贼进城,什么都完了。

  刚才看着城头血腥厮杀,大伙都是胆寒心颤,听到这么说多少有了点胆气,吆喝着跟赵振堂向下跑去。

  身后能听到那王把总声嘶力竭的大吼道:“弓手去马面射箭,不要惜力,快他娘的去”

  原来瓮城内城门这边有几十名兵卒和两百多名团练守卫,可这时候也已经乱成一团,兵卒和兵卒,兵卒和团练,团练和团练彼此厮杀,还有不少穿着城内百姓服色的汉子也拿着武器冲过来。

  赵振堂一于人在台阶上远远看到这一幕,都是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

  “有内贼”赵振堂骂了句,提着大刀快步跑下,城门洞那里面已经有沙袋被搬出来。

  “赵爷,他们人比咱们多,让上面再派人下来”身后有大人大喊,赵振堂带了近百人下来,可下面混战的却不止几百人。

  赵振堂脚步一停,随即骂道:“那还能派人下来,咱们平了这边,还要上城头帮忙,你们怕个,下面这还有自己人”

  走在台阶上,从喊杀的间隙中能听到城头箭支破空的尖啸,呼号冲杀的声音也平静了些,想必是两侧马面上的弓手射箭压制住了疯狂的冲击,可弓手本就不多,又能射出多少箭,城下那些流民才死了几千,看着无穷无尽一般,接下来还有恶战,等着人援救。

  赵振堂提着大刀走下,那边也有人发现了他们这队人,也是大吼着调遣,有百余人朝他们迎了过来。

  在这个时候,人或者吓破了胆子,或者被激发了血性,看着赵振堂不管不顾的冲上,也有人嚎叫着说道:“赵爷年纪这么大,家业这么大,都什么不怕,咱们怕个,冲上去拼了”

  “让外面这帮流贼进城,什么都完了,拼了”差人民壮们也是各个大吼,拿着兵器快步跟上。

  和赵振堂正对面冲过来的是个敦实汉子,手里拿着一把朴刀,眼看到了跟前,朴刀一摆,朝着赵振堂心口就戳,赵振堂把刀身一翻一碰,直接格开了对方的攻击,猛地向前踏步,手中大刀灵活的好像是匕首,直接从这汉子的脖颈上拖了过去,瞬时割开半边,鲜血喷洒。

  看着前面这样,后面那人却吓得“啊呀”一声,手里的斧头掉在地上,赵振堂也不会留手,挥刀就是斩下,又是头脑落地,鲜血狂喷,赵振堂下一刻却大吼了起来:“都丢了兵器滚回去,你们他妈失心疯了吗?好好日子不过,却来这里送死,都滚”

  斩杀了两个人,后面的人都是吓得手软脚软,这时跟着冲上来的人也看出不对,除了几个能战的汉子,其余的都是徐州百姓,有人每日砍柴卖柴,还有的帮人做活,今天却拿着兵器来到这边了。

  平时熟人,见面或许还能打个招呼,此时谁也不会手下留情,手中兵器直接朝着要害处招呼。

  这伙或许是被煽动而来的百姓来时脑子发热,看到鲜血,看到同伴身死,看着这厮杀场面,各个知道不对,胆战心惊,到这时候莫说是打,连跑都跑不动了,赵振堂连续砍翻了三个,他在战斗中始终大吼着,让对方丢下兵器快滚,等到这时候,过来的这些人终于反应过来,惊叫连声,丢下手中的兵器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赵振堂连喘了几口粗气,四十多岁虽说是壮年,他每日里打熬练武也是不停,可这个年纪毕竟是在走下坡路了,刚才冲下杀敌,已经感觉到疲惫。

  到这时候,赵振堂也能看明白局势了,几十名兵丁和几十名来历不明的汉子守住内城门那边,堵着不让外人冲进去,在城门洞那里不住的有沙袋沙包丢出来,外面的兵丁怒吼着向前冲却怎么也进不去,而且外面这些兵丁身后还被城内的乱民骚扰,不能尽全力。

  开始时王把总还想着出城野战,所以西边瓮城内外城门仅仅是落了闸,刚才城外厮杀的激烈,意识到情况不对,这才派人来堵住这内城门,这根本就没多久的时间,内城门洞里沙包什么的没有放多少,很快就能打开,到时候再去开了外城门,里应外合,徐州城就真的完了

  赵振堂睚眦欲裂,又是率队冲上,但城门洞这些人就比刚才那伙乌合之众要难缠太多了,几十杆长矛不住的向外乱戳,那几十个来历不明的汉子手里也是有把式的,朴刀和刀盾用的娴熟,不断的进出游斗,加上外围乱民的骚扰,根本没办法攻进去。

  “开了”“开了”城门洞里和外面的人都在大喊,里面的人是惊喜无比,外面的人则是惊恐万分,真要开了,那就什么都晚了。

  赵振堂怒吼着领人前冲,可城门洞左右就这么大的地方,拥挤不开,几次躲闪不及,反倒差点被长矛刺中,看着里面的人卸下门闸,又是转动绞盘,将内城门缓缓打开。

  看到这一幕的每个人都是心里大急,更混账的是,还有人直接丢下手中的兵器,扭头向着城内跑去,他们觉得一切都要完了。

  连正在战斗的那些兵丁也压不住阵脚,居然被对方向外推了出来。

  “立刻散开,挡路者格杀勿论”听着一声大喊,马蹄声在城内的方向响起,场中恶斗的人都静了下,回头看,那些在外围骚扰的乱民正被驱赶着四散而逃,王兆靖领着人到了。

  “小王,快带着人攻这个城门洞,要是被他们开了城门,什么都完了”赵振堂嘶声大吼。

TOP

0
  第三百零二章 城门要开了

  王兆靖在马上踩着马镫站起看了看,重重点头,然后大声吆喝着说道:“赵字营列队,其余的,把你们手里的东西全都砸过去”

  赵字营的六十名家丁在喝令声中已经排成队列,而那些抽调来的市井混混们怒骂着把手里的刀斧朝着城门洞里投掷了过去。

  城门洞内空间狭小,丢过来东西躲无可躲,刀斧当即就能伤人,本来已经占到优势的那些士兵和汉子猝不及防,直接被砸的头破血流,有两个倒霉鬼被斧头劈在脸上,当即了账。

  趁着这混乱时机,列队完毕的赵字营家丁齐声呐喊,平着长矛就冲了上来,里面混乱城一团的乱兵等人来不及反击,直接被戳穿了一排,其余的人也被推挤着后退,此时二十几个人已经从打开的内城门钻了过去,朝着外城门那边狂奔而去。

  此时斜坡两侧马面的弓手已经射光了手中箭支,各个累的肩膀酸麻,斜坡上刚刚被压制住的流民大队速度重新加快。

  有的流民已经被前后逼迫的接近疯狂,冲到垛口处不管不顾的扑进去,身上被刺中砍中也不管,就那么抱住面前的兵丁,这么不顾性命的硬撞出个空挡,后面的人却能在城头上站住脚了,尽管刚刚站住就被兵丁团练们刺死,可后面的人能够跟上,流民能在城头保持十几个人,而且这个趋势还在不断的扩大

  “去找老梁,让他过来救援,快”王把总的刀上和身上已经全是鲜血,兵丁团练顶在前面,稍有空挡他就挥舞着大刀补上。

  边上的陈武和几个能战的差人身上也都带着血,现在这个局面,能顶上的都是上了,每个人的脸色都难看无比,徐州城在这样疯狂的攻势下,眼看就收不住了,徐州就要完了!

  现在已经没什么人顾着去看城下,各处能来援救的人都在朝着这边赶,没人注意到在西边城门外流民正在填埋护城河,没有阻拦,没有反击,城门前的护城河被一点点填满,越来越多的青壮集中到这边,他们和那边疯狂上城的人不一样,这边手里大多拿着刀枪兵器,穿着破烂却不瘦弱,各个盯着吊桥后的徐州西门威远门。

  “城外的兄弟们,这城门就要开了”里面传来了大喊,已经拥挤到门边的流民们听个清楚,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王兆靖被安排到北门那边的时候,赵进所带的队伍距离徐州还有大半个时辰左右。

  守城攻城都是浴血死战,没人注意到时间飞逝,没人注意到从凌晨一直杀到下午,但赵进率领的队伍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们可是长途跋涉。

  一路行进,赵进一直算计着时间,在日过正午小半个时辰的时候,全体休整吃午饭。

  从何家庄出发到现在,沿路不断有人过来投奔,现在总人数已经接近四千,骑马的人近四百,远远看着也是声势浩大,过来的人都被赵字营的整齐和装备所震撼,乖乖的听从安排,这倒省下了很多麻烦。

  吃午饭的时候,赵字营把携带的于粮、菜肴和饮水全部提供出来,不过吃用大家都是足够,因为沿途村庄凡是没有逃难的都送来了慰劳的食物,各家也有携带,没什么短缺。

  最后一支过来投奔的对方让赵进很意外,居然是闻香教里的小土豪尤振荣,在赵进预想中,这个尤振荣应该是叛乱的主力,郑全的消息也没提过这个人,本以为接下来就要战场上相见了。

  “进爷,这帮杂碎失心疯了,小的烧香是为了给自家行个方便,可没想着破家杀头。”尤振荣说的也是实在,他本地土豪,家人家业都在徐州,怎么会跟着这么疯狂的折腾。

  尤振荣带来了五十几号人,都是尤家的亲族,兵器什么的也还齐全,不过赵进对他并不怎么放心,特意安排到队伍的最后,而且骑兵围着他们绕圈,一有不对的苗头,立刻可以掐死。

  吃完饭之后,各自整队,赵进却把各处的头目叫了过来,大家围在一辆马车旁边,赵进站在马车上,用兵器临时支了个架子,一块三尺方圆的大包袱皮挂在上面,包袱皮上用炭条画着三个小方框,看起来是个“品”字。

  “各位仗义相助,赵某感激不尽。”赵进先说了一句客气话,抱拳示意,下面轰然答应,各个起身还礼。

  “大家跟着赵某一起来救徐州,都想着的是救下徐州,不让自家受到波及,都想活着回去,那大家就要按赵某订的章程来。”赵进说得颇为直接,虽说赵进名头很响,可毕竟不过二十,这世道讲究个老成为先,要放在平常,他这么大包大揽的说自己做主,下面肯定有不服气的。

  不过大家都是一块走过来的,自家手下走了一个时辰不到就叫苦喊累,队伍更是松垮的不像样子,而赵字营的那几队据说是从早晨走到现在,队形一直是整齐,连骑马那百余人的马队都是齐整的,更不要说那装备了,长枪大刀,还能看到整套的盔甲,这样的军容,这样的底子,谁敢不服,只能心服口服的听话。

  看着众人点头,赵进又说道:“等下战场上,我赵字营当先,诸位跟在身后,大家看到这三个方框没有,大家领着人厮杀,只能在这三个方框的左右和后面,不得越过,若是挡在这三个方框前面,不要怪长矛无情,大家明白吗?

  下面先是安静,随即有人大声说道:“进爷仗义,在下带着人来也是去拼命的,没有让进爷当先的道理,进爷,小的们不怕死,您安排就是了。”

  附和的人当真不少,大家都颇为激动,贪生怕死虽然是人的本性,可敢跟随赵进去城下救援的,或多或少都有了觉悟,说是血性也好,说是莽撞也好,在这个时候,大家不怎么怕死

  赵进咧嘴笑了下,摆摆手说道:“不是不让大家拼命,只是要按照我的规矩去拼,只有这样,咱们才有胜算,这规矩各位牢记,免得到时候埋怨赵某我心狠,请各位把各自手里能射箭骑着马的喊过来,我另有吩咐,话说在前面,赵某不会亏待了大家”

  话说到这个地步,谁还有二话,赵字营冲在最前面,让大家跟着捡便宜,这可是厮杀见生死的战场,对方这个态度让大家彻底服气,接下来的安排也都是配合的很。

  “各位看到这三个方框没有,这是我赵字营的三队,你们到时候在我这三队之前射箭,敌人过来,就绕着我这三队逃避,自有我赵字营来挡住,厮杀不用你们厮杀,只要你们射箭就可以。”赵进对赶来的弓手们说道。

  “诸位,从现在起牵马前进,你们要节省马力,免得等下耽误事,一切听董冰峰来号令”

  众人继续前进,赵字营的老兵队一路上骑一个时辰走半个时辰,保持自己的体力,也维持马力,吃过午饭之后,赵进等人都是骑马行进,他们也要保持自己的体力了。

  距离战场还有大半个时辰左右的路程,远远的已经能看到扬天的尘土,甚至连喊杀和嚎叫都能听的清楚了,大队又一次停下,赵字营开始把铠甲发下去,赵进和伙伴们,还有大部分的老家丁都开始披甲。

  这个场面又震撼的周围鸦雀无声,看着赵字营的铠甲、锁子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有人念叨着说道:“这可真是一身是铁。”

  将铠甲穿上之后,穿着盔甲的人重新上马,这也是节省体力,等看到敌人的时候列队也来得及。

  赵进在伙伴们的帮助下穿上铠甲,正要带上头盔,石满强却让大家稍等,他很快从马车上翻出一个形状特殊的头盔,这头盔上有一个三寸长的尖角,周围还有虎纹镂刻,其余的规制倒是差不多,石满强将这个头盔递给赵进说道:“大哥,俺爹特意做的,说这个叫做虎牙盔,是给元帅大将带的,可以辟邪。

  “咱们手上这么多人命,邪早就避开咱们了”赵进一边接过头盔,一边笑着说道。

  这边刚带上头盔,那边却又有人回来了,这人是派到徐州城那边去的探子,他回来后马匹直接就瘫软在地上抽搐,稍微明白马性的人都知道,这马累脱了力,已经活不成了。

  “进爷,流贼已经快要上城了,这好像疯了一样,本来小的想要从东边兜出来,没曾想他们在东边盯着的骑兵太多,被追着跑出来,其他地方倒还好。”这骑兵气喘吁吁的说道。

  流贼之所以封锁东边的道路,是因为周参将大队会从东边回来,报信的人也要走东边,其他处他们根本没有理会。

  赵进点点头,看了看周围,却转身从大车上拿下了那块包袱皮,就是刚才比划给每个人做演示的,他拿着包袱皮走到那匹将死的马跟前,掏出腰间短刀割开了马脖子。

  “也好,让这牲口死个痛快”有人低声说道。

[ 本帖最后由 chenjiaonline 于 2014-4-14 15:01 编辑 ]

TOP

0
  第三百零三章 咱们兄弟一起

  没曾想接下来赵进将那块用作包袱皮的方布凑在伤口处,任由马血将包袱皮染红,等整个浸透后又是拧于,赵进走到赵字营那边看了看,却出声喊道:“鲁大出列。”

  鲁大快步跑了出来,赵进将这块浸血染红的布绑在了鲁大的长矛上,大声开口说道:“鲁大,你打着这旗跟在我身后,这面旗在,赵字营就在”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这块血红还有点发黑的布,鲁大接过长矛的时候,下意识摆动几下,那块浸血的红布跟着展开。

  “这是血旗,战前立血旗,果然是咱们徐州的英杰”边上有人赞叹说道。

  浸血之后的包袱皮并不整齐,只有摆动的时候才能展开,树立的时候则是垂着,并不怎么好看,可所有看到这面旗帜的人都肃然凛然,都感觉到了大战之前的气氛。

  赵进没有说什么,只是摆摆手,示意前进,他表情上略有些尴尬,因为这其实是赵进的错漏,他事先没想到在大战的战场上要有标识和旗帜,现在想到,只能事到临头弄一个。

  在这边大车都被留下,按照赵进的吩咐,大车的牲口被卸下,大车头尾相连就地做一个圈,赶车的车夫也得了安排,如果得到前面兵败的消息,就立刻赶车向回走,如果太阳落山之前没有人通知他们,那也立刻赶车离开,并且告诉何家庄那边的人情况。

  继续向前走,已经能看到前面扬天的尘土,喊杀和喧哗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队伍也跟着安静下来,终于能看到徐州城池,也能看到城下的人海人浪,在烟尘滚滚中,能看到斜坡和城头相连,黑压压的人流不住的涌上。

  “下马前进?”有人询问说道。

  赵进摆摆手,沉声说道:“望山跑死马,这平地上咱们最少还要走小半个时辰,再向前走一走。”

  到这个时候,不要说后面加入的团练乡勇,连赵字营本队都开始骚动,陈晃回头大喝了声:“肃静,喧哗者斩”

  赵进笑着回头看了看,鲁大打着旗是一贯的满不在乎模样,其他人脸上都有忐忑的意思。

  “鲁大,你怕不怕?”

  “小的不怕”

  “你是不怕,咱们胜了这么多次,可看着怎么都没有底的样子?”

  “老爷,这流贼人也太多了,杀不光啊”

  听着鲁大瓮声瓮气的回答,赵进在马上放声大笑,这笑声让场中的气氛也轻松许多,赵进笑声停歇,指着前面说道:“杀的光,只要咱们动手,多少也能杀光”

  赵进这边能看到那边,流贼那边也应该看到这里,可赵字营这几千人一直向前行动,那边却没什么反应。

  陈旱开口说道:“这伙流贼要么就是蠢到家,要么就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

  又向前走了一炷香左右的时辰,这时的流贼大队已经有了反应,能看到远处的骑兵正在朝着这边兜过来,赵进抬起手臂,赵字营各队停,身后各处过来增援的也次第停下。

  “下马,列队,备战”赵进大声喊道,前面各队也跟着大声喊道。

  除了骑兵之外,所有骑马的人都翻身下马,赵字营本队和二队三队迅速的排列成横竖皆为二十人的小方队,本队居前,二队三队各在两翼,三队呈“品”字,彼此相聚二十步。

  赵字营和各处的人凑起来也有一百四十多个能开弓射箭的,按照事先的安排,紧贴着赵字营本队两边站立,其余各处团练都跟在后面,而几百骑兵则是在右侧稍后的地方。

  这阵型看着有些古怪,赵字营本队那是没话说,前面九排都是披甲,后面的上身都套着胸甲,可左右两队的兵丁有些很镇定,有些脸色发白,手里拿着的长矛都在颤抖,后面的人看的清楚。

  “这怎么能打仗,怕是一接战就是跑了”在后面已经有这样的议论

  赵进正在那安排,五名拿着朴刀长矛的大汉快步走过来,正是先前路上加入的乐家兄弟,为首的那人慷慨激昂的抱拳说道:“进爷,进爷本队威武,可左右两队却看着每个样子,别到时候耽误了大事,小的兄弟五个,愿意冲锋在前”

  后面好多人都在盯着此处,如果赵进答应了,他们也会上前求战,到这个时候,自动加入的都不缺血腥和狠劲,反倒是赵进带来的非赵字营本队团练,有些撑不住场面。

  赵进转头看了看,把一切看在眼里,笑着回答说道:“各位求战的勇气,赵某知道了,不过在这样的战场上,纪律和训练比个人的勇武更重要,咱们还是按照安排来”

  语气温和却很坚决,乐家兄弟犹豫了下没有继续坚持,有些讪讪的退了回去。

  骑乘的马匹被留守的人牵着向后,大家都是各就各位,能看到对面有百余骑朝着这边跑来,后面还分出来好大一队流民也是冲过来。

  “兄弟们,怕不怕?”在伙伴们各自落位之前,赵进突然大声说道,陈晃去二队,吉香去三队,董冰峰领骑兵,刘勇和石满强跟在赵进身边。

  “生里死里,刀山火海,咱们兄弟一起去闯”陈晃缓缓回答,听到这句话,其他人脸色都是涨红,跟着一起说道:“咱们兄弟一起去闯”

  赵进闭了下眼睛,睁开后肃声说道:“那就一起去,各就各位”

  伙伴们各自跑向自己的位置,整个队伍,自赵进开始次第肃静下来。

  “击鼓”赵进扣上虎牙盔的面甲,下令说道,在他身旁的鼓手咬牙敲响了扁鼓,赵进长矛向前一指,大喊说道:“跟着我,一起向前”

  赵字营的家丁们齐声呐喊,各处团练,本路加入的各路人等齐声呐喊,大队开始向前

  天气于燥,那血旗曝晒了一段时间,在这时候早就已经被晒于,风卷着尘土吹来,掌旗的鲁大一抖长矛,血旗迎风展开,猎猎飞扬。

  “冲进去,追过去,外面城门打开,咱们都完了”赵振堂大吼着挥刀向前,他已经急眼了。

  城门洞狭小,尽管里面的兵丁已经被赵字营的家丁冲乱,可依旧能组织起抵抗,当即三根长矛朝着赵振堂戳刺过来,赵振堂手中大刀斜着劈下,直接砍断了两根长矛,脚步跟上,大刀跟着翻起斩下,一人咽喉被豁开,另一名兵丁胸前直接被砍开,都是活不成了,可一刀对三矛,砍断两根,第三根却没有躲过。

  仓促间赵振堂只来得及转身,却被身边的同伴挡住,那长矛直刺入赵振堂的左肩,赵振堂痛的大吼,手中的大刀直接丢了出去,刺中赵振堂的那兵丁躲闪不及,被大刀直接劈进了脑门,软着倒了下来。

  赵振堂此时也没了力气,那人倒下带着长矛,扯动他肩膀,赵振堂也跟着歪倒下来。

  “赵爷”“赵叔”众人齐齐惊呼,赵振堂咬牙握住肩膀长矛,大吼说道:“都他娘的叫,快去追,快去挡住城门”

  他一下子砍杀三人,城门洞里的防御已经散了,被赵字营的人拿着长矛又是戳死十几个,再也没有人敢挡在这边,都是连滚带爬的向着瓮城跑去,不少人也朝着瓮城的外城门奔去。

  王兆靖没有下马,借着马匹冲力,居高临下的连续劈砍,马前鲜血飞溅,已经没有人挡在门前,打马前冲,直接从城门间冲了出去,后面的一于人呐喊着跟上,大家都是红眼了,杀到这个地步谁也不能再退。

  什么四书五经,什么圣贤文章,王兆靖把他们都丢掉了九霄云外,他现在只是想要追上去杀

  绞盘已经转动,闸门缓缓向上提起,那些汉子拥挤到城门的门闩下,准备动手卸掉门闩,好像知道城内的动向一般,外面的呼喊咆哮猛地加大。

  追出来的人不管在瓮城四散奔逃的乱民,每个人的目标都是城门那里,要把城门的控制权夺回来

  正在这时,两个汉子从门闩下离开,就在城门洞那里站定,将背着的弓拿下,站在那里开始发射

  箭支呼啸飞来,在王兆靖身后的一名家丁直接中箭扑倒,第二支箭朝着王兆靖射来,王兆靖在马上急忙俯低闪避,箭支从身侧飞过,他的坐骑吃这么一惊,登时有些躁动。

  瓮城外城门洞前的两个汉子动作不慢,又是两支箭射了出来,一人惨叫,一名跑在前面的团练被射中胸口,仰天倒下,另一支箭还是冲着王兆靖而来,人在马上,骑士的目标太大,尽管急忙拨马闪避,可还是躲不过去,那箭支正正的没入马脖下方。

  王兆靖胯下马匹痛嘶一声,人立而起,王兆靖慌忙间抱住了马脖子,才没有被从马上摔下来,那一箭射来的时候,毕竟已经做出了闪避,箭支没有射正,或许没有射到要害,王兆靖紧紧扯住缰绳,大声吆喝,坐骑居然没有狂躁乱跳。

  “冲,冲”王兆靖的声音已经尖利的变调,双腿猛地一夹坐骑,坐骑痛嘶一声,又是向前跑动。

  

TOP

0
  第三百零四章 关门 关门

  马匹一动,身子却是颤了下,被箭射中的地方血猛地飚射出来,在这样的跑动中,马匹浑身血行加速,稍有伤口,血就会加速涌出,提速却有些提不起来了。

  那两个弓手脸上都露出冷笑,却是张弓搭箭,朝着王兆靖身后的家丁民壮又是发射。

  大家都有决死的勇气,可箭支呼啸着射来,总不能不管不顾的迎上去,都在闪避,速度一下子慢了。

  王兆靖人在马上,更是能看到在外城门洞里的那些汉子吆喝着去托举那城门门闩,外面的呼喊声更加狂暴。

  “大哥,兄弟们”王兆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出这两个词,他大声吼出,手腕一翻,用长剑猛地在马屁股上狠狠扎了下。

  本来已经有些脱力的坐骑被剧痛刺激,狂嘶着向前冲去,不管不顾的向前那两名弓手没想到那人马匹中箭还能向前冲,愕然之后,连忙张弓搭箭,齐齐朝着王兆靖射来。

  王兆靖上身伏在马背上,一只手扯住缰绳,另一只手只是用剑去砍马屁股,在痛觉刺激之下,他胯下坐骑越跑越快,马脖子中箭的地方鲜血已经似乎喷出,显见活不久了。

  “嗖”一声,王兆靖把脸一闪,颧骨处火辣辣生疼,想来被飞掠而过的箭支擦破,王兆靖根本顾不上这些,已经是正手持剑,两名弓手已经在眼前。

  马匹冲来的太快,那两个弓手射箭之后已经躲不及了,一人朝着边上就闪,另一人仓促转身,王兆靖手中长剑扬起劈下,转身那人半边脖子被劈开,直接毙命,另一名弓手趴在地上,爬起来还没等动作,两根长矛已经贯穿了他的身体。

  王兆靖的坐骑仍在疯狂前冲,直接撞进了那城门洞里,粗大的城门门闩已经快被抬起,厚重的城门被外面撞的连连颤动,隔着城门,每个人都在兴奋的大吼。

  “有马”有人看到了冲来的疯狂马匹,尖声大叫起来,兴奋的大吼变成了惊恐的大叫,正在抬举城门门闩汉子们都是松了手,有人去拿起兵器。

  可已经来不及了,跑疯了的马匹刹不住速度,就那么嘶鸣着直接撞了过去,面前三个人手里兵器还没有抬起,那马匹已经撞了过来,两个人被直接撞飞,正当中那人被重重的撞在门上,上身骨骼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口吐血沫不能活了,马匹也是软软的瘫倒。

  就在马匹撞过去的一霎那,双脚离开马镫的王兆靖从马背上飞身扑下,他长剑已经丢出,扑下时抓住了一个人,两个人被这巨大的惯性带到,在地上翻滚起来。

  马匹撞中城门,抬门闩的一于人四散躲避,刚举起的门闩重重的落在卡口上,外面有人在大吼:“怎么了,快开门,快开门”

  躲避的汉子们纷纷站起,还没等他们动作,浑身是血的王兆靖也是站起,他扑倒的那个人胸前被匕首开了几个大洞,王兆靖站起之后没有停顿,怒吼着扑向距离最近的那人,那人刚刚举刀,就被他匕首扎入脖颈,王兆靖抓住这人尸体猛地向前一推,后退两步,捡起了自己的狭锋长剑,然后又是冲上“快杀了他,开门”城门洞里的汉子怒吼连声,为首两个一人朴刀,一人雁翎刀大踏步的迎上,王兆靖一手狭锋长剑,一手匕首,不管不顾的对冲,双方刚到跟前,王兆靖身体猛地下蹲蜷缩,然后急速的直起前扑,整个人好像是一张弓,手中的剑就是箭朴刀那汉子没想到王兆靖突然发力会这么快,手中朴刀前刺已经是刺空了,眼睁睁看着对方的长剑朝着自家咽喉,只来及扭头,然后喉咙就被割开。

  另一人手中雁翎刀已经劈下,王兆靖匕首去碰,大刀碰短匕,直接就是磕飞,可这一刀砍下收回还要刹那,王兆靖需要的只是这刹那,他左脚为轴,右脚蹬地,手中长剑直接撩上来,那用雁翎刀的人胸前被豁开一尺长的血口,跪地扑倒气绝。

  没人想到王兆靖居然这么悍勇,刚拿着兵器围上来的人下意识后退了步,王兆靖长吐了口气,弯腰捡起了匕首,抬头看着面前的敌人,敌人还有十六个,朴刀、雁翎刀还有短斧。

  王兆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又咸又腥,不知道是谁的血,他没有觉得恶心,他这个时候只想杀敌“老三老四去挡住他,其他人跟着我开门”一个汉子吆喝了声,两个手持朴刀的人立刻向前站出来,其他人转身就去抬那个门闩。

  王兆靖身体一弯,手中长剑一指,迎上来的两个人顿时动作一滞,王兆靖左手抬起猛挥,匕首脱手而出,直接刺入左边那汉子的眼眶,那人惨叫着倒下,王兆靖怒吼一声,挥剑冲上。

  看着同伴身死,另一人也是狂吼,手中朴刀直刺而来,王兆靖身子一闪,长剑和朴刀一碰一滑,迈步向前,手腕翻转刚要动作,脚下去踩到了血迹,整个身体失去了平衡,朝着地上就要摔倒。

  那汉子脸色兴奋狰狞,朴刀扬起砍下,可动作刚做了一半,一根长矛刺了过来,趁着这人胸腹空当大开的时候直接刺入他的胸膛,后面的家丁赶到了“上城头,把绞盘夺回来,放下铁栅”王兆靖大吼说道,立刻有团练向着城头跑去,家丁们拿着长矛已经是朝前冲去。

  可就这个时候,门闩轰然落地,厚重的城门缓缓向内推开,那些搬运门闸的大汉都在疯狂的吼叫大笑,王兆靖已经能看到外面同样嚎叫着的流民,或者不是流民,各个兴奋扭曲的面孔。

  在这个瞬间,王兆靖的脑子空白了下,但随后他就捡起了刚刚掉落的朴刀,狂吼着向前冲去,就在城门之间的缝隙内,不管不顾的刺了过去,家丁们本来已经冲到跟前,看到城门打开,他们的动作也是停顿了下,看到王兆靖上前,他们也怒吼着杀上,那些城门洞里的汉子没有什么抵抗,都被刺杀,临死时候还在大喊:“等着被千刀万剐”

  最前面那人拿着削尖的木棍,刚要上前,就被劈下的朴刀砍掉了半个脖子,他的尸体居然没办法向后倒,后面有人向前一推,就要跟着挤进来,王兆靖后退半步让开尸体,手中朴刀不管不顾的向前乱戳,又有两个人被刺中身死,也有削尖的木棍刺进来,甚至刺到了王兆靖的身上,却被他身上的锁子甲挡住“乱贼,乱贼”常年打熬身体,经历过多次血腥厮杀,即便在狂暴之中,王兆靖的战力和杀伤也不是外面的流民甚至是那些青壮骨于能比的,他一边大吼,一边砍杀。

  可外面的人太多了,即便有吊桥局限人数,可在外城门与吊桥之间依旧拥挤了几百人,他们拼命的向内拥挤,城门被一点点推开。

  王兆靖手中朴刀左砍右杀,沙哑着嗓子喊道:“关门,关门”

  两侧已经清除了敌人的家丁和团练们拼命在里面推着城门,要把城门关上,双方呐喊吼叫着角力,在打开的缝隙处寸步不让的死战。

  外面的流民人多,外面的流民更加疯狂,外城门洞里还没有赶到更多的人,王兆靖在厮杀,他身后的家丁也是跟上拿着长矛乱戳,一具具尸体扑到在门前,可这个缝隙还是被越推越大。

  门已经被开到可以容纳并排四个人站立了,王兆靖依旧拿着朴刀不退,身后几名家丁也是咬牙用长矛刺杀,可每个人都感觉到绝望,城门被越开越大,已经挡不住了。

  “妈呀”不知道谁坚持不住了,也不在城门后推了,哭喊着扭头就跑。

  “顶住,我们顶不住,徐州城就完了,我”王兆靖大喊,一口气上不来,剧烈咳嗽起来,动作慢了半拍,被一根削尖的木棍重重的戳在胸前,木棍尖端被锁子甲挡住,可这样,王兆靖还是被打的向后跌倒,流民跟着杀过来,却被身后的家丁们逼退,城门又被开大了一点“王公子,咱们走吧,小的们护着大家从东门走,还来得及”有人一边刺杀,一边大声喊道。

  王兆靖此时只觉得喘气都是疼痛,浑身都提不起力气,张嘴想要说话都说不出,可他还是咬牙撑着自己站起,又是捡起了朴刀。

  “杀杀”嗓子沙哑无比,不仔细听已经很难听清了。

  刚才一直是绷住,此时一停,顿时感觉撑不住了,王兆靖站起向前,脚下却踉跄,急忙用刀撑住身体。

  外面的呼号呐喊狂叫依旧震天动地,流民就要涌进来了吗?

  自己说要读书进学,远离江湖杀伐,走科举仕途,和生死与共的兄弟们渐行渐远,这一步走对了吗?

  王兆靖觉得的确挡不住了,脑子里无数胡思乱想,不对,不太对,城外的呼喊喊叫不太对,城门正在缓慢合上,挡住了吗?

TOP

0
  第三百零五章 赵字营 赵字营

  越来越多的人涌进城门洞,城门被一点点重新关闭,门前那些疯狂的流民似乎在转身。

  “上闩,上闩”在城门洞的人都在大吼,城门合上,门闩又被落在了卡口上,每个人都在欢呼,很多人流着泪狂喊,老天保佑,这城门洞守住了。

  “都闪开,落栅了”城头又有人大喊道,一于人彼此搀扶着向后退,刚被升起的铁栅缓缓落下,铁栅落下,大家都是狂吼,这又是多了一层保险。

  “有援军,有援军”城头又有大喊传来。

  难道是周参将率兵回来了,怪不得那些流民没办法突进来。

  “是赵字营,是咱们赵字营,只有咱们赵字营才有这样的队列”城头也有赵字营的家丁,方才上去夺回城门铁栅的绞盘,这几个家丁已经喊的破了嗓子,声音已经颤抖。

  “赵字营”有人重复,更大声的欢呼爆发出来。

  王兆靖呆呆的站在那里,听着这欢呼,重复说道:“赵字营,赵字营。

  说着说着,王兆靖泪流满面,就那么痛哭了出来,边哭边跟着大喊说道:“赵字营来了,赵字营来了”

  就在城门被推开的这一刻,城头的局势也变得恶劣起来,流民被后面的不管不顾的推上来,靠着身体牵制住兵丁团练,掩护后面的人上来,后面的青壮手里拿着长矛大刀,有力气也有些配合,而且还是生力军,城头上的官兵猝不及防,又是被他们上来十几个人。

  城头已经有三十几个流民战士,而且后面还有更多的涌上,王把总领着兵丁在一边,陈武领着差役团练在另一边,都在拼命冲杀。

  “老陈,你家里人都在城内,你先走,老子和他们拼了”王把总挥舞着大刀斩杀了一个,却险些被一根长矛刺中,连忙退回,他已经看到两个穿着铁甲的人上了城。

  流贼居然还有这样的后手,这还怎么去打,梁把总那边还没赶回来,城头已经要守不住了,瓮城那边也出了大乱子,看来要完了。

  “走个屁,能走老子早走了,怎么走得了,一起拼了”陈武在另一边气急败坏的大喊道,他也练武,可事务繁忙下得功夫不深,现在已经支撑不住,但看这个势头的确走不了了。

  王把总身边一名兵丁刺中敌人,没来得及抽矛就被赶上来的流民一刀砍中,惨叫着倒了下去,王把总上前一刀斩了那流贼,瞥了眼城外,看着依旧是无穷无尽的人向上涌来。

  “弟兄们,咱们也对得起这徐州了,预备着走”王把总用刀逼退了面前敌人,压低声音说道。

  他们驻军徐州,却不是徐州本地人,没有那种护卫乡土的决心,到这个地步,没有任何胜机,方才和陈武喊归喊,现在却要为自己打算了。

  眼下这个局面,最多能顺着别的城门跑出去,甚至有可能窝在城内等机会,但看着城头上的血泊和尸体,谁都不敢再打下去了,反倒是团练民壮和差人都是徐州土著,各个怒吼着不退,但那边的死伤更多“总爷,流贼退了,流贼退了”一人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喊道。

  王把总一愣,却看到刚刚上城的那几个身穿铁甲的角色,又从城头翻了回去,斜坡上的人也在急忙向下。

  城头上的人顿时士气大振,刚才还悍勇无比的一于人流贼都在争先恐后的逃,有的人慌不择路,居然从城头翻了下去,几丈高直接就是摔死。

  刚才还面临或拼死或逃亡选择的城头守军此刻能做的也只有欢呼,更多的人趴在垛口,趴在城头向下看,想从这灰尘和人海中看看援军。

  “恐怕不是咱们将爷,他要回来,应该是骑兵,也该早给这边消息……”有人喃喃说道。

  “是我家那小子,是赵家那个小子,他们来救援了”在另一边,却响起了陈武惊喜的大喊。

  “是赵字营,是赵字营”

  “赵字营来了,赵字营来了”城头不知道谁在大喊,众人跟着喊起来,这喊声和瓮城传出的喊声交杂回响。

  刚刚进入战场的时候,流民居然有一百多骑和大队的流民迎了上来,连鼓声的节奏都有些变化。

  旗手和鼓手都在赵进身后,赵进略抬高些声音说道:“好好敲你的军鼓,又不用你上阵厮杀,你怕个鸟。”

  “稳住,向前,向前”赵进不住的发出命令,他的命令被身边的家丁大吼着重复。

  “弓手跑到前面去准备射箭,快”赵进又是下令。

  夹杂在赵字营本队和混编两个队间隙的弓手们都有些紧张,看到这三个队整齐向前,他们心思也多少稳了点,每个人都有个判断,在这样的战斗中,自己只要跑得快灵活些,就可以始终躲在这三个队后面,就算从战场上逃命,后面也有别人挡着。

  心思安定,就能听令向前,看着弓手们乱糟糟的排在身前,赵进大喊道:“你们只射一箭就转身回来,不得多射,射箭后不要撞在长矛上,听我号令这么多话,家丁们也没办法重复,只是赵进一个人声嘶力竭的喊,前面的弓手也不知道多少人听到了。

  但是过来的骑兵却没有硬冲,远远看着赵进这边就是从一边兜开,这里几千人这么密实的阵型,最前面的看着兵甲森然,而且还能看到后面同样有几百骑兵跟随,傻才硬上。

  骑兵们兜开,流民们却呐喊着冲杀过来,跑在最前面的人脸上都有着狂乱和狂热,也有的带着惊恐和绝望,他们没有什么选择,或者甘心去死,或者被身后的人杀死。

  “射”赵进大喝,家丁们同声大喝,那百余名早就张弓搭箭的弓手,纷纷开弓发射。

  百余根箭呼啸着飞出,朝着几十步外的流民抛洒下去,没有任何防护的流民立刻躺倒仆倒一地,后面的人猝不及防甚至被绊倒了不少,向前的冲势顿时一停滞。

  弓手们的表现也很狼狈,有人下意识的要射出第二箭,有人则是手忙脚乱的向后跑,赵字营和联保几处的弓手知道绕行,大部分的人直接朝着方队撞了过来,有的看到长矛急忙停住脚步,有的居然不管不顾的跑,想的是反正不可能误伤友军,长矛要给我闪开。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长矛巍然前指,没有任何挪开的意思,乱跑的弓手们破口大骂,有的脚步踉跄,让阵前一阵混乱。

  “下次再有这样,直接刺杀”赵进大声喝道,他用手中长矛把面前一个昏了头的弓手直接打翻,气得眼皮直跳。

  好在流民前冲的势头被弓箭打停了片刻,不然这就要出大乱了,弓手们从长矛前面走于净,流民们已经重新向前冲来。

  “向前,刺杀敌人,向前,刺杀”赵进大吼,他身后的鼓声节奏一顿随即变得急促,凄厉的唢呐响了三声。

  赵字营的本队齐声大喝,迈步向前,混编的左右两个队也发出参差不齐的大喊,迈步跟上,后面的那些团练和义勇也个个跟着大吼,他们下意识的就要向前冲锋,在他们想来,所谓大战死战,无非是举着刀枪冲锋在前,谁武艺高,力气大,就能得胜。

  “按规矩来按照进爷说得来”后面的队伍里有人大喊,联保几处没有在混编队伍里的人都在大喊。

  得了这个约束,蠢蠢欲动的团练义勇才没有前冲,勉强刹住了势头,但也是混乱一片。

  前面已经接战了,赵字营本队前面十排都是披甲,手里九尺长枪,矛尖打磨的雪亮,而冲过来的流民怕是连五尺以上的木棍都弄不到,好一些的也就是拿着半路上捡来抢来的柴刀短斧。

  更不要说赵字营的家丁每天吃饱苦训丨精力十足,而这些饥民流民从早晨起来喝了碗糊糊,到现在还没吃什么东西,已经饿的发虚,全凭一股虚幻的狂热在支撑,看着斜坡已经接近墙头,幻想着冲进徐州城内享福,支撑他们的仅此而已。

  可就凭着这样的狂热,他们居然也敢冲到赵字营的本队之前,而赵字营的家丁却没有见过这样疯狂的景象,倒是先沉不住气。

  一名流民觉得面前长矛和长矛之间有足够的缝隙,自己可以顺着这间隙冲过去,杀伤持矛的兵丁,他呐喊着闪避,他也的确避过了两根长矛的刺杀,冲进了间隙之中,然后第二排的长矛刺了过来,他几乎是赤身[***],锋利的长矛毫无阻碍的穿透了他,然后抽回。

  一个个流民狂喊扑上,然后一个个死在长矛之下,就在这碰撞、杀戮和死亡中,赵字营本队的心稳了下来,踏过尸体,稳步向前。

  在战场上,阵型最突出的地方会最先接敌,队伍也总会下意识的去攻击对方的突出部,对于流民这种几乎靠着本能行事,最多被身后的人逼迫的散沙,不出意外的都涌向赵字营本队。

TOP

0
  第三百零六章 反击

  身体被长矛刺穿,倒下变成尸体,自己却没有办法奈何对方,流民们的狂热支撑不了多久,最前面的人死掉之后,后面的就迟疑不前了,更多的则是转身逃窜,流民们毕竟人多,也有的冲向混编的左右两队,只是这些人已经不多,到了那两队跟前,只是送菜的命运,更少的流民跑到了后面的团练那边,对于这些武勇之辈来说,这些落单人少的是送上门来,正好见血。

  实际上除了赵字营本队的前几排接敌之外,大部分人只是跟随着向前,这个大三角的阵型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弓手随便开弓,朝着前面的人射”赵进大吼着下令,躲在各队身后的弓手纷纷跑出来,行进间张弓搭箭,身体不稳,自然谈不上什么准头,可前面的流民队形太密集了,只要把箭支抛射过去,立刻就有杀伤,百余张弓开合射击,流民大片的死伤。

  开始的接触过后,被长矛刺杀,被弓箭射杀,流民们的狂热已经被鲜血和死亡浇灭,前后推挤逼迫冲上城头的时候或许悍不畏死,可杀不死对方,又有逃避的空间,谁还会去拼命,饥民流民之所以被人驱使着从山东来到徐州,还不是因为他们想要求活,心里有求生的**。

  赵字营兵锋所向之处,都没有什么接战,流民们四散逃避,现在本队和混编两队之外的团练乡勇开始杀人了,他们原来躲在方队的后面,现在看着形势变化,开始纷纷上前,每次超过方队的界限,都会被大声的呵斥回来,他们就在品字三队的两翼展开。

  这些武勇之辈最起码不会饥饿,多少都有些习练,不少人拿着真正的钢铁兵器,手里哪怕拿着竹竿木杆也是一定长度,削尖后用火烤制,甚至还在粪水里沾过,即便是没什么战力的乡勇团练,也因为本乡本土彼此照应。

  他们这些人比起赵字营整体战力自然远远不如,但如果单独拿出来和赵字营的家丁比,则有些人还是胜过,更不要说面对这些流民,双方一接战也是砍瓜切菜,让他们逐渐的兴奋起来。

  援救赵字营的援兵就好像是个大号的尖头楔子,朝着几万流民的大队钉了进去,越钉越深,直接把对方豁开。

  聚集在徐州城下的流民大队已经混乱了,看到赵字营走过来,就慌不迭的闪避逃跑,几个人推挤,几十个人混乱,几百人几千人的躲避,流民的人海人浪被推的从城下散开。

  本来城下的流民看着混乱,却已经分了层次,那些被选拔出来的流民青壮,那些仅仅穿着破衣服的假流民都已经堆到了前面,甚至连后面的几百马队都已经向前跟上,可赵字营从外面压来,流民们慌张踩踏,到处拥挤乱跑,将一切都是打乱了。

  “让侯五和老夏把手里的人都收回来,回来,到我这边来”徐鸿举站在那里大吼说道。

  手持兵器的汉子们已经把他围起来,有流民靠近就被他们乱打乱杀回去,徐鸿举所站的位置看不到太远处的情况,但他知道场面已经失控了。

  “去找刘程,让他们去接应侯五和老夏,就在这里汇合,就在这里汇合。”徐鸿举还算镇定,拼命的发号施令。

  从兜回来的骑兵那里,刘程已经知道了赵字营的到来,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几千人马,居然也有几百骑兵。

  “既然去接人,咱们兄弟就卖这个人情,要是让咱们去打,那就去他娘的。”刘程在马上大声吼叫说道,场面突然大乱,他不这么说,恐怕就抓不住队伍了。

  那一碗糊糊到现在已经消耗于净,很多流民连这碗糊糊都没有抢到,饥饿无力,狂热的情绪也已经烟消云散,现在人人都在跑,都在慌乱,平时说什么弥勒慈悲,老母护佑的“好心人”香头也都不见了踪影,他们现在彻底成了一盘散沙。

  在这样的散沙面前,刘程的骑兵可以轻易进出,他们也不在乎什么人命,若有人拦着,直接砍杀下去,刀砍马踏,很容易就清出道路,将聚在城门前和斜坡那边的骨于接应出来。

  夕阳西下,尘土飞扬,十步之外都看不清动静,赵字营就在坚定的向城下推进,曾经蚁附在城下的流民都是向外逃去,城池之围已经缓解了。

  王把总一直趴在城头没有动,赶来救援的梁把总跟着趴过去到现在也没有动,两个人傻傻的看着城下赵字营的推进。

  “这是什么”

  “将爷的家丁能做到这样吗?”

  “那几百人马上要得,下马就未必”

  “这要只是民团乡勇,那还要咱们官兵做什么”

  也就他两个人还能镇定的对谈,其他人那还顾得上惊叹,都在那里狂喊欢呼,在临近破城的边缘终于翻转,终于被救了回来,这样的劫后余生,最让人狂喜。

  有几万人的间隔,赵进这边也没办法知晓流民细节的动向,他们没注意到徐鸿举已经在战场的另一侧收拢了最骨于的部队,这些人都是拿着兵器,一直混杂在流民之中。

  在徐鸿举一千多核心的外围,又有两千左右的流民骨于,这些人一路上被选中,吃的比别人好,跟着香头作威作福,已经入了闻香教,最是死心塌地,他们已经被许诺要带回山东享福,尽管有不少人死在了攻城的过程中,但他们是在后面被用上,死伤也比流民小很多,在刚才的混乱里,香头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叫着这些人聚齐保护,然后一起向外突,到最后来到了徐鸿举这边。

  这些人的更外围,则是被收拢来的流民,到这个时候的流民已经茫然失措了,现在已经不可能破城,他们吃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此时希望破灭,都不知道何去何从,只要有人出面,哪怕是逼迫和压迫,他们都会下意识的跟随。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聚拢在徐鸿举外围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是越来越躁动。

  “二爷,走吧”侯五沉声说道,他有些狼狈,可神情还算镇定。

  “走什么走”徐鸿举冷声说道。

  “二爷,到现在这局面,不管怎么说城池也拿不下来了,咱们得抓紧去渡口,如果船再出什么问题,那就要有大麻烦。”夏仲进边上附和说道。

  徐鸿举喘了几口粗气,闷声说道:“咱们带来的能战教众近千,流民里面选拔出来的过两千,又可以驱使这么多流民在前面,他们来了多少人,怕个什么”

  “二爷”侯五和夏仲进对视一眼,凑近了恳切的说道:“儿郎们走了几百里,又在这徐州城下见识了攻城和厮杀,下次就可以上阵大用了,这一路上,咱们也知道了各处的虚实,这已经得到不少,咱们何必在城下争这口气呢?

  徐鸿举的脸色猛地阴沉下来,粗声说道:“这次本来要在境山徐家买回大批兵器,这个没了,然后要把这徐州彻底弄残破了,这也个也没有,没了兵器,咱们能于什么,徐州不残破,木家那几个就始终有翻身的机会,这口气必须要争。”

  “木家也就是在徐州这边放置了个会主,下面三成的传头还都是听主上的,而且这边除了官府之外,黄河南岸有赵进,北岸有徐家,咱们教门很难有起色”

  “狗屁赵家那小子和木家的关系你们难道不知道?看到他手里的实力没有,要是他支持木家呢,那我兄长就有麻烦,这次到底是不是我来统带,你们到底听不听号令”徐鸿举一下子抬高了声音。

  他一抬高声音,外围许多青壮的汉子立刻回头,盯着徐鸿举身边几人,眼神颇为不善,而其他人则是神色犹疑。

  夏仲进脸上浮现怒色,侯五则是苦笑摇头,马上开口说道:“二爷这是哪里话,自然是二爷做主统带。”

  “咱们不是早就预备好对付官兵的法子吗?罗玉,罗佩,你们兄弟两个不总是说自己出身行伍,能打大仗吗,三炷香到十炷香的人马都交给你们统带,外围香头带着的教徒也归你们,去给我灭了那什么赵字营”徐鸿举大声发令站在徐鸿举身边的两个精壮汉子立刻躬身答应,这两个人撤掉身上的破衣衫,露出了里面的皮甲,这两人是兄弟模样,年长些的稍矮,有一道刀疤从额头直到脸颊,可巧双眼正常,看着就和一张脸被分成了两半,另一位个子高些,双颊上各有一个铜钱大小的疤,似乎两腮被什么穿透过,这两位脸上都有兴奋神色,大声领命,提着朴刀走入了人群中。

  “把事先预备的东西都用上”徐鸿举大声说道,那两人又是大声答应。

  徐鸿举瞥了边上沉默的侯五和夏仲进一眼,又大声喊道:“谁砍赵字营的一个脑袋,奖五两,谁能取赵进的性命,重赏两千两,升他做会主”

TOP

0
  第三百零七章 大麻烦

  花红是白银两千两,又有会主的位置,闻香教徒都知道这许诺的份量,千余人都是激动的大喊。

  “带我去找刘程,他那几百马队难不成还不能用了”徐鸿举说完这个之后,带着人离开。

  那边罗玉、罗佩兄弟两个发号施令,不时的看看侯五和夏仲进,眼神和表情颇为挑衅,侯五和夏仲进各在十几名亲信护卫的簇拥下,看着徐鸿举走远了,夏仲进才怒哼了声,侯五低声说道:“何伟远被洗了满门,一直是二爷的心病,咱们这位二爷什么都好,就是这江湖气太重了些。”

  外圈亲信们知趣的站远了些,夏仲进冷笑了声说道:“就罗家兄弟那两个蓟镇的逃兵能于什么,难不成还能翻盘,这伙流民就是一股气,泄了就没用了,真是,别到时走不了。”

  “说那么多作甚,他自己又不上前,到时候怎么也带走了。”侯五低声说道。

  正在行进的赵字营自然不知道这边的情况,赵字营本队和混编两个队现在已经杀不到什么人了,他们只能看到敌人的后背,甚至连队列之中的弓手也已经停止了射箭,因为大部分流民都在射程之外奔跑溃逃,偶尔才有几个彻底绝望崩溃的,就那么坐在躺在地上,用虚弱无比的声音求饶,这样的目标又实在太浪费箭支。

  跟在后面各处乡勇团练则是大幅度的展开,眼下也只有他们才能杀到流民,因为几千人的队伍,除了前面一千二百人之外,其余的都是展开到两翼,实在是太宽了,彼此拥挤,胡乱奔逃的流民根本没办法避开。

  不过,即便是这些团练,也杀不到太多人了,流民们都在逃,没人会傻傻的过去拼命。

  “进爷真是咱们徐州第一”

  “……来时候还以为刀山火海,没曾想是这么一帮杂碎……”

  “……要不是进爷带着,你以为能赢吗?”

  已经有兴奋的议论声传来,那些抱着慨然赴义心态来的各处团练,徐州武夫,都是兴奋异常,几千人对几万人,事先每个人都以为会艰苦异常,谁也没想到居然打成这样简单的胜仗。

  “鼓点不要乱,继续前进”赵进却没有那么激动,一直在出声叮嘱。

  流民人海人浪,赵进倒是镇定,可身后的鼓手却有些激动,鼓点几次出错,连带着步伐跟着变乱,队伍都不怎么整齐。

  赵字营就这么一路到达了护城河边上,这里真可以说得上是尸山血海,城墙下全是尸体,城砖上都已经变了颜色,上面全是血迹,那直通向城头的斜坡两边都是尸体和残肢断臂,这斜坡本身就是由尸体和泥土组成。

  “什么这么香?”不知道谁念叨了一句,随即他反应了过来,哇哇大吐,这香味来自被滚油和滚水杀死的流民。

  兴冲冲的各处援军终于安静了,但城头上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欢呼声夹杂着劫后余生的嚎啕大哭。

  “徐州得救了”

  “徐州平安了”

  “老天爷保佑啊”

  各种大喊,还有放声狂笑,放声大哭,每个人都在宣泄情绪,这样的狂喜让城下的援军也跟着激动了,忍不住舞动兵器向城头示意,赵进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整队向左转”

  命令下达,赵字营本队第一排左侧第一人原地踏步,整个队伍向左转向,大部分的流民都在城墙的左侧,也就是朝北的方向。

  “就这么转过来了?”

  “直娘贼,这么转居然还没乱”

  城头上大部分人只顾着欢呼,看城下这一切也不觉得如何,而趴在那里观看的王把总和梁把总却被震撼了,他们没想到赵字营居然能做出这样的队列变化,大明官军不是做不到这样,可能做到这样的都是第一等的精锐强军。

  “据说戚爷爷的队伍能这般,可谁看过啊?”王把总喃喃说道。

  实际上城下的赵字营本队转向之后,队列也有些歪斜,而混编两队已经不像样子了,可还保持着队伍模样,至于后面的那些义勇团练,就是一锅粥,只知道跟着闹哄哄的乱跑,好在前面有赵字营做遮挡,他们也不担心被人偷袭什么的。

  “整队对齐队列”赵进下令,唢呐发令,鼓声急促,各队都是迅速的整理好阵型,弓手们也多少知道了点章法,在队列变化的时候都尽可能的躲在后面,此时则是贴在两翼。

  “……传我号令,董冰峰率领马队将本阵身后的流民打散彻底赶走,其余各队继续向前,将流民向北赶”赵字营自己的弓手除了射箭之外,还有传令的职能。

  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有弓手向着各处跑去,从开始接敌到现在,将近四百的骑马各队就一直跟在大队的后面,始终没有动手,本来骑马的这些人还以为自家是主力,可看到前面步队的战果就知道,即便是骑兵打头,也未必能这么好了,而且这人山人海的,几百骑兵又不是一块,很容易就失陷进去。

  号令一来,一直憋着没动手的骑马各人都兴奋起来,吆喝连声,拿着兵器驱赶马匹跟着董冰峰和几个老骑兵一起转向。

  赵字营这支援军是个巨大的尖头楔子,钉入城下的几万流民,到达城墙之后,以徐州城墙西面为边,将流民分成了两个部分,北边占了大半,南边则是少数。

  来之前赵进就有计划,如果将流民彻底打散,那徐州乡野还是会遭殃,想要把流民尽可能的无害,那就将他们从城下向北边驱赶,北边是黄河,那边已经被流民糟蹋的破败,不用担心什么,而且黄河本身就是障碍,可以将他们逼在那里然后再行处置。

  南边的那些流民本就在逃跑,根本不可能对抗一直积蓄力量没有动的马队骑兵,董冰峰他们要做的也很简单,那里人多,就驱动马匹冲向那里,将人群彻底的打散,向远处赶去。

  赵进深吸了口气,却被尘土和刺鼻的味道弄得咳嗽了起来,尘土依旧飞扬,尽管夕阳西下,可穿着盔甲的赵进依旧闷热,盔甲的内衬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发令,击鼓,向前”赵进闷声说道。

  凄厉的唢呐声响起,鼓声敲响,赵字营本队迈步前进,混编两队跟上,后面各队呐喊着跟上,前面的流民相距已经是百步开外,不是他们不想跑太远,而是几万人拥挤,即便是彼此踩踏厮杀,也一时半会没有办法散开。

  “大哥,咱们赢了吧?”边上的石满强开口说道,尽管因为头盔面甲的遮蔽,声音有些发闷,不过语气还是很轻松。

  今天这战斗打的太顺了,凌晨出发,赶到后投入战斗,然后就是一路摧枯拉朽,面前没有任何的阻碍。

  赵进目视着前方,一步步的前进,顿了顿才开口说道:“还没赢,你也听到禀报,也看到了那个直达城头的斜坡,如果流民真是一盘散沙怎么能打成这个样子,你看看城下死了多少人,要是饥民怕是早就散了……”

  听到这话,石满强顿时沉默下来,参加过历次血战之后,石满强当然明白这能说明什么,这样的伤亡,连那些强悍的杆子都要溃散,流民们居然一直维持住,还弄出了这么一个泥土和血肉混杂的大斜坡,要不然就是这些流民足够的狂热强悍,可刚才接战的时候证明不是,要不然就是还没有打垮。

  “大哥,你听到什么了吗?边上的刘勇突然说道。

  喧哗、哭叫、呐喊甚至还有欢呼,脚步声、马蹄声、喊杀声,耳边的鼓声和铠甲碰撞声,想要听清什么声音很难,但刘勇不会妄言,赵进一愣,耳边的确听到了什么。

  似乎前面的流民在齐声大喊什么,好像不是眼前这一盘散沙在喊,眼前这些流民好像跑的慢了……

  “……弥勒……”耳边隐约飘来声音,的确有人在喊。

  在赵字营视线内的流民越来越慢,已经有弓手瞧出了便宜,快步上前射箭,又是一片一片的人倒下。

  “……弥勒……世……家乡……”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能听清,前面流民的脚步停止,已经能清楚的看见流民向着左右两侧分散,甚至还有人朝着赵字营的方向冲来。

  护城河不太深,但也能淹死人,却有流民不管不顾的朝着护城河跳下去。

  “定,定”赵进大喊,鼓声和唢呐声分别响起,大队还是朝前两步,然后刹住,弓手们已经在赵字营本队前聚集,兴奋的张弓搭箭,朝着前面的流民施射,那就是一群靶子。

  “不要射”赵进大吼,身边的家丁也跟着大吼,吼了几声,弓手们都是诧异的回头。

  “敌人就要出来了,对着敌人射”赵进又是大吼。

  弓手们各个诧异,流民难道不是敌人吗?不过从跟着进入战场,总算习惯了赵进的发号施令,各个停下。

  “张弓搭箭,快”赵进又是怒吼,麻烦来了

TOP

0
  第三百零八章 近战混战

  这些弓手用得很不顺,各处聚齐本来就没什么规矩,现在要统一调度,实在是麻烦之极,从一开始接战,就打的太顺风顺水,这些弓手更是轻松,只躲在赵字营本队和混编两队的身后,根本没碰到什么困难,打到现在没有丝毫的紧张感,他这边怒吼,身边的家丁也跟着怒吼,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人开始抽出箭支,而且刚才射箭没有节制,很多人的箭囊和箭壶里只剩下两三根箭

  “弥勒现世,极乐家乡”“弥勒现世,极乐家乡”整齐的喊声清晰的传入耳中。

  “流贼朝你们冲过来了,他们抬着好长的兵器,就快要到了”城头上的人声嘶力竭的大喊,尘土遮掩,流民嘈杂,也就是这个时候才能看清楚。

  不管是赵字营还是城头的守军,都能感觉出这些流民的不同,没有那种狂热的呼喊,颂扬口号的声音很冷静,很有序。

  城头看得更是清楚,和攻城时候不要命的一窝蜂不一样,现在前冲的流民各队更整齐,更有纪律,脚步也没有显出饥饿的虚浮,各个都很沉稳,次第有序,城头的欢呼沉寂下去,大家都是鸦雀无声,他们都在后怕和胆寒,如果流贼这股力量也用上,那么还真未必守得住。

  “稳住,到跟前再射”赵进大吼,站在队列前面的弓手们已经开始不稳了,有人已经向后跑,有人已经开弓射箭。

  “就要过来了”城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大喊,赵进心里怒骂,眼前被弓手们挡着,自己居然要靠城头的叫喊来判断,这弓手的使用,自己太过想当然了

  在这生死局势瞬时变幻的战场上,想当然就是自杀。

  “阵如山,平矛”赵进大喝,唢呐急速的吹响,鼓声则是单调的节奏。

  此时的徐州城下并不喧闹,已经有些安静,只剩下那有节奏的“弥勒现世,极乐家乡”

  “阵如山”赵字营本队的家丁们也在大喊,混编两队的人们也在参差不齐的大喊,这并不是一个比喻形容,而是赵字营的口令,下达这个命令,所有人都是平矛前指,立正不动,军阵如山。

  “弓手散开,散开”赵进能看出来弓手们惊慌失措,也不知道几个人此时能把箭射出去,不如让他们让开,自己好能做出及时的应对。

  “大哥,让阵型散开,散开”似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城墙上大喊,可赵进这个时候已经注意不到了。

  自己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赵进脑子里念头一闪而过,弓手狼狈四散,敌人距离已经几十步。

  赵进终于看清了敌人,知道了这长兵器是什么,居然是一架架长梯,这梯子应该是为了攻城制造,两丈三丈的长度,用木材和树于捆扎,这长梯两边各有十余人,合力抬着梯子向前跑,一共十架长梯,就朝着赵字营的本队硬撞了进来。

  在长梯背后,则是举着刀剑的“流民”,看起来也不是先前那样的一团散沙,也有队列和组织。

  硬碰硬?还是让队伍散开?赵进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了,他生搬硬套长矛方阵的概念,想当然的以为弓手可以作为远程,却没想到没经过训练,和赵字营没有配合的弓手只能在顺风时候用,在这样的时刻反而有大害

  “站定了,长矛不动”赵进大吼,他也站住不动,长矛指向前面。

  队伍已经有了骚动,就连赵字营本队阵列也在乱,有的兵丁手中长矛不住颤抖,而混编两个队已经有人丢下长矛扭头跑了。

  这个时候反倒是后面那些团练呼喝着涌上来,他们没有队形,自然可以闪避,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退的道理。

  弓手并不是纯粹添乱,退到赵字营方队两侧的弓手心定了些,开始将剩余的箭射出去。抬着长梯的“流民”中箭倒下,可两边可有十几人抬着,倒下一两个人根本不会停止他的速度。

  “稳住稳住”赵进大吼,几架长梯已经朝着赵字营的本队冲撞了过来,赵字营的九尺长矛刺中了抬着长梯的“流民”,不止一个“流民”被赵字营方队层层叠叠的长矛贯穿,可后面的抬梯子的“流民”依旧拼命的向前推。

  有的木梯被前面倒下的“流民”带歪了方向,可也有的“木梯”就那么硬撞了进来。

  在木梯冲进来的时候,本队的兵丁已经意识到无法硬抗,可队形紧密,正当中承受冲击的兵丁想要躲都无法跑开,

  借着这推力,借着这个惯性,长梯撞入了方队之中,有赵字营的家丁被这长梯撞正,甲胄丝毫没有作用,整个前胸都被撞的凹陷了下去,口吐鲜血向后仰倒,赵字营的队形密实,前面一人被撞中,后面推力不停,第二排和后面兵丁虽然有前面的同伴阻挡,可依旧脚步踉跄,站立不稳,这方队已经无法维持住了,后面混编两队更是直接被撞散。

  赵进很幸运,尽管旗鼓唢呐都在他身后,可冲来的“流民”长梯却没有指向他的,都是冲向方队的中央,或许没人觉得边缘的这位有什么重要。

  在木梯撞到身边的那一刻,赵进手中的长矛已经急速刺出,直接洞穿了敌人的脖颈,抽回再次急刺,又是一人毙命。

  赵进左侧的方队被撞乱,密集的队形开始变散,赵进也被身边的石满强撞了个趔趄,站稳身体,手中长矛再次向前刺出

  撞向赵字营本队的木梯已经停住,抬着木梯的“流民”都被家丁们刺杀,这些冲锋的“流民”身体强壮有多少有些战斗的底子,但怎么可能挡得住长矛,有人抽出腰刀,却依旧无法奈何不断前刺的长矛。

  只是这个时候,跟在长梯冲锋队伍后面的“流民”大队也是杀到,这个时候,赵字营的本队混乱没有阵型,混编两队散开,更不要说什么阵型。

  赵字营的家丁对敌,并不是个人如何勇武出色,他们依靠阵列,彼此帮扶,这是他们的致胜之道,但一旦散开,他们也只是强壮的士兵,并不比对方的人多什么优势。

  看着前面乌压压冲来的“流民”,没了阵型依靠的家丁们都有些心虚,有的人想要战斗,有的人想要逃跑,还有的不知所措,在这样的距离下,已经容不得他们的迟疑,敌人已经冲到跟前,混战开始了。

  此时的赵进则变得扎眼了,他身后鲁大依旧高举血旗,这面旗帜现在脏污发黑,身后又有鼓手和唢呐号手,身上的铠甲和头盔也和常人不同,不管认得不认,大家都知道他一定是头目,杀了他肯定没错。

  居然有十几个人围了过来,赵进平端长矛,矛尖好像是毒蛇的舌信,不住的刺出收回,矛尖前血花飞溅,一次刺出,就有一人毙命。

  “跟我上,杀光他们”赵进大吼,他手中长矛虎虎生风,在这时候,二叔赵振兴传授的长矛武技,在这个时候有了最充分的发挥,没有一个人能冲进他长矛矛杆之内。

  “跟老爷杀,杀光他们,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喊,傻在那里于什么”在赵进身后的鲁大扯着嗓子大吼,这鲁大的确是一根筋,别人在这个时候惊慌,或者会拿绑着血旗的长矛投入战斗,可鲁大只是按照赵进的吩咐,在他身后举着这块马血染红的包袱皮。

  一个人大吼在这样的乱局中或许听不清,但两个人一起喊,四个人一起喊,那就不同,越来越多的人听到,赵字营的家丁们看到那血旗仍在,而且在每个人的前方,接着就看到自家老爷正在前面奋勇杀敌。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随,何况赵字营有纪律,平时的训练早就培养出来他们的意识,听从命令,何况这局面仅仅是挫折,仅仅有些混乱,还没倒崩溃的地步,想当年大家把杀入何家大院的僧兵赶出去,曾经面对养精蓄锐的骑兵冲锋,眼前这个又能怎么样

  “杀”有人大声怒吼,挥舞着长矛刺过去,赵字营的家丁没有学过什么花哨的武技,他们只是每天都在训练,每天都在养精蓄锐,每天都在学习刺杀,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按照平时的训练,鼓足力气,手持长矛向前刺过去

  石满强的紧邻赵进,他也没有被冲撞波及,队形一散开,石满强抓起长矛向前刺去,他平时用长矛不多,力气又大,长矛直接把刺中的敌人贯穿,想要抽回来的时候却卡在骨缝里抽不出了。拽了两下没有抽出,已经有两个人冲到他跟前,石满强一愣,随即怒吼着扑上,抽出腰刀来不及了,他身上穿着铁甲,刀砍还奈何不得他,可此时只能对付一个。

  看着石满强扑向一人,另一人手中刀就要挥下,动作才做了半截,却发现有一小个子已经冲到跟前,他下意识的刀变向斩下,却已经来不及了,一斧头重重的砍在他脖颈上。

TOP

0
  第三百零九章 大哥

  “石头,站起来打”刘勇拿着滴血的斧头喊道,在这样的混战下,他已经拿出了趁手的短斧。

  石满强把那人按倒,用头猛撞了两下,他带着铁盔猛砸,那人脸颊凹进去一块,已经不能动了。

  站起来抽出腰刀,石满强和刘勇并肩靠着,却听到了赵进的怒吼,他们两个跟着大步向前,也是大声吼道:“杀”

  赵字营前面几排的家丁都是穿着铠甲,近战中也只有长矛的用力刺杀还有斧头锤子的重击才能杀伤,刀的劈砍只要不在要害上就没什么用处,而后面没披甲的阵型还不怎么混乱,和敌人的距离没有拉开,手中的长矛正可以发挥。

  队形短暂混乱之后,冲进来的“流民”战士都被杀死,可这个时候的赵字营方队已经不是团队作战了,每个人都在手持长矛呼喝着和“流民”相斗,方队越来越散开。

  石满强和刘勇护卫在赵进身侧,赵进手中长矛如大蟒翻腾,每一次刺出都要人命,在石满强和刘勇面前的敌人也没什么机会,他们两人虽然是短兵器,却因为身穿铁甲,可以和敌人拉近距离杀伤。

  “我没事,护住血旗不倒”赵进大呼。

  混编那两个队更是混战,没有甲胄逃出方队的家丁和团练已经有了死伤,也有了溃逃,但局面还维持住了,因为陈晃已经双手持刀,将面前的敌人一个个斩杀,他身躯胖大,动作威猛迅捷,面前没有一合之敌,有的“流民”更是被他把半边身子直接斩掉,这等威势,已经没人敢出现在他面前,赵字营的家丁们聚在陈晃的周围越来越多。

  在木梯一撞过来的时候,吉香就是翻滚着闪开,看着前面混乱,身边溃散,他先跑了两步,却看到前面的血旗,还有在旗帜前面大呼酣战的赵进,吉香没什么迟疑也是抽出背上的长刀回头战斗,他身边也有人聚集起来。

  最猛烈的冲击已经被赵字营本队和混编两个队挡住,冲在最前面的“流民”战士也在围着这三个队厮杀,其余冲到后面义勇团练面前的,势头已经不那么猛,也不是最强悍的那一批了。

  各处聚集而来的团练义勇,平曰里舞刀弄枪,横行乡里,或者在江湖上做没本钱的买卖,对血腥和厮杀并不陌生,敢来这里,必然对自家的勇力有几分自负和自信,装备上也不太差。

  即便这样,看着那些流民冲乱了看似无敌的赵字营三个队,他们还是惊慌失措,但一直跟在后面,城下看似广阔实际上也没办法乱跑,只能迎战。

  但一接战,他们就发现自己并不吃亏,甚至还有优势,已经后退逃跑的看到赵字营的旗帜飘扬,看到赵字营根本没怎么后退,也渐渐聚集回来。

  刚才已经逃到团练队伍中的弓手们也开始张弓搭箭,不过他们大多数人的箭支都已经射完,或者在逃跑的过程中丢掉,他们就地捡起兵器,也开始投入战斗。

  局势已经从开始的溃败在即,变成了开始相持。

  城下恶战的人们未必能感觉都啊局面细微的变化,城头观战的人看到的景象更是悲观,他们只看到整齐有序的阵型被“流民”的反击一下子打乱了,大股的流民已经把援军围起来了。

  “咱们快出去救他们,他们快支持不住了”已经上了城头的王兆靖在大喊,大家脸色都很难看,却没什么人附和,那边陈武看到这个局面,看到赵字营一乱,居然直接坐在了城头上,明显有些晕眩,几个差人正在照顾,而赵振堂受伤还在城下包扎。

  王兆靖在两个把总身后喊了两句,却没有得到回应,咬咬牙抽剑举起大喝道:“跟着我来的,跟我出去救人”

  他带着的赵字营家丁、王家的护院还有城内混混一流也有近二百号人,方才的厮杀王兆靖已经表现的足够服众,他一声令下,立刻有人大声答应,那梁把总却从垛口那里转过了身,阴沉着脸走过来,看着要斥责的样子,王兆靖点点头也不想理睬,扭头就要下城。

  王兆靖刚转身,梁把总已经抽刀出鞘,直接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城头观战的人都愕然回头,梁把总冷声说道:“你出城救人,你交代在外面不打紧,万一被流贼进城怎么办,城外几千,城内十万,谁轻谁重?”

  还没等王兆靖说话,那边王把总也大声吼道:“严守各处城门,填死城门洞,都给老子看好了,谁敢乱动,军法从事。”

  兵丁们轰然答应,王兆靖脸色难看之极,那边刚站起来的陈武脸色也是难看,可眼下这个局面,他们已经没什么办法。

  城头上僵持一会,有人下了王兆靖的佩剑,也没有继续拘着他,大家一起向着城下看去。

  “杀了这个,砍了这旗”有人大喊,涌过来的“流民”们也看出了谁是关键,突前这面脏污旗帜竖立不倒,援军始终不散,而且那旗帜前面的那人不住的发号施令,有人已经能猜到这是赵进了。

  但想要近身实在太难,赵进的长矛并不是刺向胸腹,而是对着脖颈、眼眶和咽喉这样的点刺杀,极少脱手,每一刺都有杀伤,他身上铁甲又是护得周全,左右两翼又有人护卫,根本没办法靠前。

  “击鼓,吹号,收拢队伍”赵进大喊,一直被赵进三人遮蔽的鼓手和唢呐号手此时胆色也壮了不少,听到这个命令齐声答应,立刻开始敲鼓吹响唢呐说话间手上不停,长矛从一人眼眶抽出,赵进矛尖所向之处已经有了十几具尸体,那些冲杀过来的“流民”已经下意识的避开这边,但后面有些穿着皮甲,手持刀枪的大汉正在靠上来。

  一名大汉劈手夺过身边同伴的削尖木棍,稍一准备,朝着赵进猛地投掷过来,赵进长矛刚刚刺出,想要拨打已经来不及,如果要闪开,身后就是旗手和鼓手号手,如果他们死伤,队伍又要失去控制,赵进没有动,反而用左臂遮住了脸。

  “当”的一声,赵进胸口巨震,只觉得一阵疼痛气闷,那削尖的木棍很有准头,正中赵进胸前,只是没有办法穿透这精工打造的铁甲。

  挪开手臂,一名大汉已经冲到了身前,手中朴刀好似短矛,朝着赵进就是刺来,仓促间赵进侧身,刀尖刺中胸甲滑了出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可这一下力气太大,赵进站立不稳,踉跄着后退,他此时单手持矛,能做的动作就是抽打下去。

  那有道斜疤,好像把脸一分为二的丑陋大汉,根本不管抽打下来的矛杆,朴刀一翻,向赵进的脸上刺来,这甲胄有护颈,但面甲上却有缝隙,赵进双臂张开,右臂已经来不及,左臂猛地向上扬起,将刀刃打开,脚跟却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下,仰天就倒。

  “大哥”惊呼响起,左右的刘勇和石满强都要过来救助,可他们同样被人缠住,真正面对面的战斗,他们也必须要认真应付。

  面对赵进那大汉倒转朴刀,朝着赵进就要扎下,赵进身穿铁甲,做不出打挺跳起的动作,只是顺势朝着边上翻身,那朴刀又是落空,赵进翻身手臂撑地,抽刀蹲坐前冲,朝着那大汉下盘扑去,双方距离已经拉近到一臂,这大汉手中的朴刀也施展不开了。

  只是大汉的身手高明,眼见赵进短刀刺向腰间,朴刀不便,居然横刀下压,撤步后退,用朴刀的三尺长柄重击赵进的护腕,这力量好大,赵进没想到对方这么应对,加上手上沾血,短刀直接被打的脱手。

  可现在双方距离足够近了,赵进怒吼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去,那朴刀横在两个人腰间,根本没办法翻转,那大汉反倒是不便。

  赵进已经搂住对方的肩膀,蹬地发力,直接把对方按倒,那大汉反应不慢,手臂一摆,朴刀甩在一旁,手已经从腰间摸出了匕首,朝着赵进肋部就刺,匕首刺在铠甲上滑开,却划断了连接前后两片铠甲的皮索,下一次就可以从铠甲之间的缝隙直刺杀人。

  人已经被扑倒在地上,那大汉在下,赵进在上,倒地的冲击加上赵进连人带甲的重量,让这个大汉气息一窒,动作慢了下,但他已经觉得胜券在握,赵进空手,什么都来不及了,随即这大汉看到赵进一把扯下了头盔,重重的砸了下来赵进怒吼着砸下,第一下那大汉脸上已经开了血洞,第二下砸在脖颈上,鲜血狂飙出来,赵进手上一直不停,只是不停的砸下,血肉飞溅,开始时这大汉身子还抽搐几下,马上就不动了。

  虎牙盔上的三寸尖角,此时却成了杀人的利器。

  “大哥,大哥”冲来的流民畏惧的后退,可也有人凄厉的大呼,赵进愣了愣才知道不是在喊他。

  刚才短短一刻,却是生死厮杀,已经消耗巨大的赵进此时有些脱力,撑着上半身向前看去,发现一名双颊有金钱疤的大汉怒吼着扑来,只能用手上的头盔来战斗了,两侧的同伴救助不上,此刻的赵进感觉自己浑身僵硬,眼睁睁的看着那大汉冲到跟前,远处已经有同伴大喊,城头也有人大叫赵进只觉得头顶一暗,一根长矛从头顶直刺向前,没入冲来那大汉的胸膛,然后抽回,赵进有点艰难的回头,却看到了有些紧张的鲁大,鲁大刺出的长矛正是绑着血旗的旗杆,他憨声憨气的说道:“老爷,俺忍不住了,这才平了旗帜去戳,老爷别怪罪。”

  边上已经有家丁赶过来,肃清了已经没什么战意的敌人,遮蔽在赵进身前,赵进忍着胸口的巨痛,深吸了口气,他用手撑地站了起来,赶到这边来的李五快走几步把长矛和短刀递给了赵进。

  将短刀入鞘,握住长矛,赵进笑着对鲁大说道:“下次再这么做,老子狠狠抽你,把旗子高举起来”

  鲁大重重点头,高举起了血旗,已经脏污的旗帜上却有了些鲜红,这是被鲁大刺死的那人溅上的血。

  冲上来的“流民”已经在后退,冲乱了赵字营本队和混编两队,却没有办法彻底打垮,冲到团练壮勇那边反倒是占不到便宜,随即就被体力和装备都有优势的徐州义勇打了回来,如何还能坚持的住,为首的两个人死掉,更是让他们士气大跌。

  “以我为先,赵字营全体列一队,击鼓吹号”赵进大声喝道,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长矛,他身后的鲁大也跟着高高举旗。

  尖利的唢呐声响起,鼓声急促响起,以赵进为方队第一排右首第一人,赵字营的家丁们快步向着赵进这边跑来。

  被敌人突如其来的冲击打乱队形,没有同伴可以依靠,没有上司发号施令,大家只能各自战斗,但在这样的情况下,看似要崩盘的局面还是被一点点翻转回来,现在赵字营又要站在一起原来站在第一排和第二排的不少家丁都没有过来,第三排的家丁替补上前,以赵进为基准开始列队。

  “我的兄弟们到第一排来”赵进大吼道。

  “陈晃在”“吉香在”“石满强在”“刘勇在”次第大喊回答,每个人都站到了第一排。

  赵进和伙伴们人人浴血,他们在最前线和最多的敌人战斗,正因为他们死战不退,所以赵字营的家丁们也从最初的慌乱和恐惧中恢复,聚拢在他们身旁,也因为他们体力充沛,武技优秀,装备精良,杀戮之后,都没有受什么伤,兄弟们彼此看着,都没有说话,此时也不用说什么多余的话,大家心意相通也是相同。

  近五百人摆出了横三十的横队,最后几排并不完整,但却不断的有人补上,那混编两个队的家丁不断的跑回来,自动自觉的站在后面,那些团练壮勇也是聚过来,和事先的安排一样,排列在赵字营的两翼,弓手们还有箭支的则是去前面。

  而刚才还冲过来的“流民”都在后退,尽管还有战斗,但已经变成了追击,“流民”战士们并不是没有力气,可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败了,现在还能跑,等下可能就没有办法跑掉了。

  “赵字营弟兄们,你们都在吗?”赵进大吼说道。

  “在”

TOP

0
  第三百一十章 走吧

  “我是赵进,我在第一排,我领着你们向前,把流贼赶到黄河里去,发令,前进”赵进声嘶力竭的大吼说道。

  “前进”家丁们齐声大吼,唢呐声急促的吹响,有节奏的鼓声响起,赵进长矛向前一指,赵字营全体又是怒吼,迈步向前。

  赵字营前进,那些团练义勇都是欢呼狂吼,跟着向前,而那些冲上来有退下去的真假流民,都是加快了逃散的脚步。

  夕阳西下,残阳似血,漫天尘土的徐州城下好像不是人间,从狂热到恐惧,从恐惧到绝望,现在即便是绝望也没有力气逃走了,那些掺杂在人群中,假作流民的教众和那些被选中的骨于不是战死就是溃逃,鼓动和威逼他们的人也不在了,流民们彻底崩溃了。

  还有点力气的,有的直接跳进了护城河里,还有的用手里能找到的东西给自己一个痛快,有时候,的确死了更好。

  但更多的人只是跪在那里,趴在那里,躺在那里,在哭号,在骂天骂地,在求饶,更多的人没力气张嘴了。

  可他们在崩溃之前,依旧竭尽全力从赵字营面对的方向离开,每个人都害怕自己被那如山的方队碾碎,变成徐州城下的血泥。

  安静了些许的城头又是爆发出巨大的欢呼,个别眼神好的看到在赵字营身后有一支马队兜过来,可还没到足够出声示警的距离,先前跟在赵字营身后的马队却从另一个方向迎上,那偷偷靠近的马队远远的就是避开,不敢有对抗的行动。

  “这他娘的白做恶人了”城头上的王把总喃喃说了句,边上的梁把总满脸苦笑。

  方才把刀架在王兆靖脖子上,直接得罪了王兆靖,不出城救援,也就是不救赵进和陈晃,这就把赵振堂和陈武两个人得罪了,现在城头虽然欢呼,却分成了几处,王兆靖带着的赵字营家丁、王家护院还有城内的混混一处,陈武领着的徐州差人捕快是一处,对这两位把总手下的兵丁态度不善。

  不善归不善,倒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大家心里明白,徐州城的安危还是放在第一,这两位把总虽说不近人情,却不能说做错。

  “等下去找王家的公子赔罪,到时候磕头也成。”梁把总低声说道。

  王把总在那里点头,同样低声说道:“别说磕头,就算挨打也行,他家老子如果和文官们弄些是非,咱们将爷也要倒霉啊”

  不远处的王兆靖却没顾得上这么多,他就是趴在垛口上向外,神情复杂,甚至有些失魂落魄的,身后有人叫也不理睬。

  站在城头居高临下的看,以赵字营为核心,又是形成了个巨大的三角形,赵字营的大方队是突出部,各处团练义勇跟在两翼,这个三角形逐渐变得扁平,两翼的团练义勇都不断的加快脚步向前赶,眼下这个局势傻子都能看出来,流民们彻底败了,追击杀敌就可以,不用担心什么危险了。

  赵字营的马队赶走了想要偷袭的敌人骑兵之后,又是跟在了大队的后面,董冰峰一个人打马绕到了前面。

  “大哥,这伙流贼果然不对,他们居然还有杆子响马的骑兵,但已经不敢战了,刚才远远的拦在面前,他们自己就跑远了。”董冰峰驱马到方队的右翼,在赵进身旁说明刚才的情况。

  赵进点点头,他今曰新带的虎牙盔上全是鲜血,已经是染红了,赵进把手中长矛向前一指说道:“冰峰,你现在领着骑兵突到前面去,那里流民人多,就冲向那里,把他们彻底打散,赶走他们,现在这伙流民不敢接战动手了,快去”

  “各处过来的骑马团练早就等不及了,我这就领着他们去”董冰峰在马上笑着答应了声,打马绕了回去。

  这些骑马的团练义勇本以为自家是主力,作战什么的都要突前当先,没曾想一开打他们就跟在后面,驱赶人少那部分流民的时候也没有战斗,纯粹就是赶羊,刚才和流贼的骑兵对上,也是远远对峙,对方很快就散了,居然没什么动手的机会,现在得了命令,大伙都是兴奋起来,吆喝着打马从前面的大队绕了过去,自顾自的分散成大横队,就那么冲了过去。

  几百骑兵彼此拉开的横队,宽度要远远超过同等人数的步卒,马蹄落地,蹄声沉重,人在马上,居高临下,这样的压迫更足,让前面溃逃的流民们更是心慌意乱,不管真假,能跑的都是尽可能飞奔,可人怎么可能跑得过马,那些骑兵们甚至不用挥动手中的武器,只是驱马向前,马匹的冲撞就有足够的杀伤这追击让人绝望,真正的流民们跪下躺下,无可奈何的等死等活,他们没办法逃出去,没力气奔跑,已经没了任何的出路,到这个时候,连死活没机会去选择了。

  刚才被赵字营反击击败的那些“流民”,他们本以为会从容的逃走,混杂在大队的流民之中,等于有了遮蔽和阻挡,赵字营的追兵也是步卒,根本很难追上,他们根本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赵字营居然把一直没有动用的马队派了上来。

  流民人海在这马队的驱赶之下翻滚涌动,但对于隐藏在其中的闻香教众和那些骨于却已经不是遮蔽,而是灾难。

  有的人放弃了逃跑,有的人还在狂奔,大家都好像是没头苍蝇一样,有人挡住了后面的逃生之路,后面的人就拿着兵器乱砍乱杀,有的流民被砍倒在地,有的则在绝望的抵抗,让局面愈发的混乱,本来还有些组织的教众和骨干也开始溃散了。

  “罗家兄弟都折了,咱们走”侯五和夏仲进以及他们的护卫都已经上马,马匹早就预备在不远处,也有流民朝着他们这边跑来,只要一靠近,护卫们就是毫不留情的砍杀,在他们的后面,徐鸿举也被二十几名骑马的精壮汉子围着,护卫的很周全。

  侯五说罗家兄弟下场的时候,没有一丝的惋惜悲愤,反倒是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夏仲进回头瞥了眼,转回来说道:“罗家兄弟以为在行伍里混过,还当过什么把总之类的,就总觉得委屈自己,也不想想像他们这样的,咱们教里有多少。”

  “先护着二爷走,说话小心些,莫要让他觉得咱们看热闹。”侯五沉声说道。

  “看个的热闹,这是过千种子啊,折损了多少,能回去多少,还他娘的打残赵字营,结果咱们先残了。”夏仲进恨声骂道,一抖缰绳,朝着徐鸿举那边跑去。

  徐鸿举脸色阴沉的发黑,看着侯五和夏仲进过来,当即粗声说道:“你们来的正好,咱们这也有近百骑兵,收拢下队伍,打他们一个反击,肯定有胜算“二爷,走,这队伍已经控制不住了,漕运上那些人向来靠不住,咱们可别连艘船都没有。”侯五恳切的说道,他的语气里面已经带了些不耐烦。

  若是方才,徐鸿举会咆哮大怒,可现在却发不出脾气,突然朝天伸出双手说道:“折了这么多人,徐州却还好好在这里,我哪有脸回去见我哥哥,这些人都是大家辛苦练出来的,就这么散了没了,咱们咱们冲回去,把人收拢起来再走”

  “二爷,他们自己能回去的,他们各个忠心虔诚,只要今天能保住姓命,能回去的都会回去,沿途有各处会主传头接应,他们这次在城下历练过了,以后就是能用的好汉,走”侯五继续恳切说道。

  他们这边还算整齐,大股大股到处乱窜的流民好像找到了主心骨,都朝着这边冲来。

  “走,再不走,咱们这队伍就要被这些杂碎冲垮了,到时候就有大麻烦了,天也要黑了,夜过黄河,风险太大”夏仲进已经抽出了刀横在马鞍上,大吼着说道。

  那边马上的徐鸿举身子一震,太阳都已经落山一半,背光的地方已经很暗,看着乱糟糟的场面,徐鸿举咬咬牙握住了缰绳,开口说道:“咱们还会再回来,走,走”

  说到最后一个字,徐鸿举已经大喊了起来,显见已经气急败坏,他们这几十人打马远去。

  太阳落山,连晚霞都消失之后,赵字营才停下了追击,开始回到徐州城下,骑兵比他们晚回来一会,在这个时候,徐州城方圆五里之内已经没有有组织的流民了。

  赵字营的兵丁们都已经疲惫不堪,他们觉得身上的甲胄,手中的兵器都变得沉重无比,身后那些团练义勇们也没了兴奋,只是低声议论。

  “冰峰,你还不能歇着,布置人到周围警戒,然后让大车过来。”赵进开口说道,他身上关节无一处不痛,激烈的战斗,长时间的行进,体力消耗的实在太大。

  “重伤的流民就给他补上一刀,还能活的就把他们赶到一堆去,咱们自己的伤员无论轻重都要收容”赵进大声喊道,这个命令是下给所有人的,大家自然没什么二话,轰然答应。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7-1 16: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