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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唐砖(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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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节咸吃萝卜淡操心

      “脑袋齐全的,只有三百一十一人,现在全挂在上面,你也看见了,不但凶手死光了,天福寺里的和尚也倒了霉,张亮杀人杀的眼红,给和尚安了一个包庇的罪名,一锅端了,如果我没有陛下的令箭,老家伙连我都想干掉,现在带着剩下的人马,沿着运河追下去了,看样子还想干掉盖苏文。”

      “盖苏文他是追不上了,就是追上了,如果出了大唐边境,张亮说不定会吃大亏,那不是我们要去考虑的事情,人家是国公,脑袋够大,怎么做事情还用得着我咱哥俩教?就是这些人头挂半天就臭了,你看看那些绿头大苍蝇,长安城还让不让人进了。“

      贺天殇小心的拿外袍包住食盒,厌恶的看着城门上的人头说:“也就是挂到今日晚间,明天就不见了,招苍蝇就招瘟疫,你去皇宫吧,我回家,点心新鲜些才好吃,家母盼了很久了。“说完话,也不待云烨再多说,拍一下马脖子,一溜烟的就沿着城墙跑了。

      贺天殇的神秘,云烨也不是第一次领教,见他找借口跑了,自己也没有留在这里看人头的兴趣,捂着鼻子快速的穿过城门,不耽搁,直接就向朱雀门奔去。

      李二没兴趣见云烨,他忙着和其他大臣商量事情,万民宫的丹犀旁边站着很多的重臣,都在等着召见,很奇怪,高山羊子也在,看到这个女人就来气,杀了自己人给其他倭国学生铺路,这一招走的可算是稳准狠兼备啊,死了一个,伤了两个遣唐使,就能把其他的遣唐使前进的道路打开。买卖做的精熟,稳赚不赔啊,国子监如今开始对倭国学生打开了大门,不能不说这是高山羊子的大功绩。

      高山羊子正在很谦恭的和岑文本谈话,见到云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向岑文本告了罪,缓缓来到云烨面前施礼道:“久日不见云侯,今日得见。光彩如昔,真是让人欣慰。“

      “如果你们少在长安杀几个人,我的精神会更加的健旺,说不定会再去看看你的歌舞,别的不敢说。赏钱一定会有。“

      高山羊子面色大变,正要辩解,岑文本接过话头说:“云侯您也是我朝重臣,信口雌黄,一点家国的颜面也不留了么?“

      云烨转过头对岑文本说:“你什么都不知道瞎说什么,被人家救了一回,就一口咬定他们都是好人。总有一天你会在九泉底下羞愧的不能安宁,我是传国侯,你只是四品官,你有资格告诉我什么是礼仪么?“

      “云侯对倭人如此仇视。莫非前来我府上谋刺的刺客与您有关不成。“

      这是彻底要撕破脸的前奏啊,对于一个总是看不清楚前路,凭着一付耿直的性格往前冲的家伙,云烨确实和他没有多少话说。见他把自己和刺客联系起来心头还是怒火勃发。

      “放肆,你的上下尊卑之道那里去了?前些天谣传说是我杀了郧国公满门。如今凶手的首级已经挂在城头,听说你给陛下上了万言书,确定我就是国贼,如今真相大白于天下,对于随口诬陷攀咬同僚,你就没有感到羞愧么?都说你岑文本耿直,告诉我,你的耿直性情哪里去了?现在又反咬我一口,如果我再次破案,找到谋刺你的铁证,岑文本你将如何自处?当场自尽?算了吧,你这种糊涂虫,糊里糊涂的把自己的一生过完也就是了,不要跳出来给自己大唐丢人现眼了。”

      “云侯,君子不道他人之恶,你为尊长,何必口出诛心之言,都是同僚,退让一步又如何?”杜如晦听不下去了,已经胡子一把的岑文本被云烨训斥却不能还嘴的惨状众人都看在眼里,心生戚戚的文官之首,还是要出来维护士大夫的颜面。

      “高山羊子,从今后我会死死地盯住你,你们倭人在大唐,最好连母马屁股都不要摸,否则我一定会按照有伤风化的罪名处置你,上一次是我疏忽了,让你们得逞,渊盖苏文的手下把罪责全部揽到自己的头上,要不然,你会被郧国公生吞活剥,好自为之吧。“

      云烨看到长孙的贴身侍女从大殿里出来,就知道自己一定又被皇帝一竿子支到皇后那里去了,很丢人啊,没工夫再和他们扯闲篇,迎了上去,随着宫女绕过万民殿,匆匆的向新修好的两仪殿走去,丢下一大群大眼瞪小眼的官员,岑文本面色铁青,高山羊子非常有眼色的痛哭失声。

      两仪殿里李泰躺在地毯上很无聊的吃着葡萄,这家伙现在越来越没有臣子的自觉了,自从立了大志之后,在皇帝皇后面前就是一副小儿子的状态,就是这样的一付无赖样子,却博得了皇帝的称赞,“吾家四子有古人彩衣娱亲之孝。“还被颜家很老实的记载在起居注上,为了这句话,李二赏赐了颜家绸缎五十匹,结果被人家退回来了,颜之推发话说,如果收了绸缎,就要把把那句话删掉,魏王确实做到了彩衣娱亲,不庸置疑。李二事后赞叹:“,颜家可为万世师。“

      走近了看才发现他三岁的弟弟李治在抱着他的腿较劲,想要把自己哥哥的两条腿叠起来,好不容易叠好了,李泰就重新放下来,然后李治再继续,看样子这样干了好一阵子了,李治的小脸红红的,小模样招人喜欢。

      长孙斜靠在软榻上看书,没看清楚书名,大概不喜欢这本书,总是皱着眉头,放下之后,又拿了起来,见云烨进来,笑着说:“不错啊,就知道你会有办法,这样斯斯文文的把事情解决掉多好,火并这种事情以后少用,每回火并,本宫的心就像刀子割似的,都是大唐子民,为了私事就杀的尸横遍野的一点都不好。“

      “母后,这次也没少死人,儿臣今早进城的时候,看见城门上挂了一大排脑袋,腥气逼人,有好多挂的和西市上肉铺里的猪头一样。“

      长孙叹了口气,放下书站起来对云烨说:“青雀说的也是,这几年不知道是不是年纪渐长的缘故,对于无休止的厮杀,确实心中不喜,不过啊,这些都是你们做臣子的职责,妇人不该干政,本宫总想着天下和和气气的,到处兴旺发达,百姓安居乐业,就是祖宗保佑了,血淋淋的时间能少就少吧。“

      “娘娘,微臣前来就是交旨的,张亮家的灭门惨案已经告终,臣的差事也该交卸了,马上就要准备青雀的试验,这是书院的大事,耽搁不得,臣还要去兵部把印信拿回来,陛下不发话,臣去要,人家不给啊。“

      长孙好像刚刚酝酿了一番话想说,被云烨的几句话顶了回去,也就没了发感慨的兴致,从案子上拿过一纸公文递给了云烨。

      看到上面大大的李二印玺,云烨笑呵呵的准备退下,长孙这几年可能参与李二的政务太多,如今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心忧国事,这不好,李二一直很独,尤其是权利方面,对谁都有很高的警惕之意,从李承乾身上就能看出来,他不打算让别人分享自己的权利,长孙短时间之内这么做没问题,时间长了,很难说。

      “云烨,你现在怎么也和其他人一样,也打算对本宫敬而远之么?“长孙的声音有些哀伤,看样子她自己也觉察到了什么,很好啊,还是那个精明的长孙,没变化。

      “娘娘,微臣忙着回去把书院里青雀的房间收拾出来,做好准备,您最近气色不好,不如去书院住几天,青雀和微臣最近都在书院,您带着小治,晋阳,金城也一起去,秋日里的秦岭披红偎翠,美不胜收,远观高山上的白雪皑皑,近听山崖上松涛阵阵,于瀑布边烹茶寻乐,岂不美哉,一来可以信心养性,二来微臣也想请孙先生为娘娘调理一下身体,一举两得,待得秋风大起,再回宫静养不迟。“

      云烨的话立刻就得到了李泰的全力支持,上一次皇后去书院住还是四年前,如今再去,一定会更加的欢喜,抱着李治凑趣说:“母后,您去了之后,正好可以看看孩儿是如何谋划从家里的长辈那里骗钱的,有您在,孩儿一定能骗到更多的钱,您闲暇只是摆一摆木牌,就是上回孩儿告诉您的那种连锁反应效应的牌子,很有趣。“

      长孙见云烨和李泰都很希望她去书院,但是皇宫里还有一堆的事情没做,刚要拒绝,却无意中发现云烨眼中有忧急之色,转眼一想,有些好笑,冰雪聪明的她如何会不明白云烨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好笑之余,满心欢喜,点点头说:“也好,去书院散心不错,小治,晋阳,金城交给陛下就是,本宫放下心思,好好地畅快几天。“

      听了长孙的话,云烨就彻底放心了,长孙把孩子们都留下交给皇帝,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云烨,咸吃萝卜淡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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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节李家祖宗的正确性

      长安城里的人们很快就忘记了张亮家的惨案,即使是最喜欢闲谈的书生都对那一百四十四条生命的逝去都懒得再提,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总是忘记的很快。

      张亮没有忘记,辞去了自己所有的官职,带着两个儿子将全家老少掩埋在自家的庄园里,闭门不出,哀悼自己的亲人,他到底没有追上渊盖苏文,等他追到涿郡的时候,渊盖苏文已经登舟杨帆出海了。

      张亮去找皇帝谈话,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回家后张亮就彻底的从大唐的政治生活中消失了,程处默说张亮这是闭上门专心造小人去了,张家无论境遇多么惨,总还是要一代代的传下去的。这个话好像没什么错,小门小户人家的闺女,张家一口气抬回去了六个,没有宴请宾朋,就这么悄悄地完成了仪式,当生孩子成为娶女人回家的唯一的原因的时候,云烨就知道,张家现在是在蛰伏,是在等待东山再起的一天。

      长孙现在整天和老李纲,元章,玉山,无舌,在一起,后来公输木也悄悄的加入了他们的圈子,整日里在书院东游西逛,除了偶尔去孙先生那里去一趟,剩下的时间总能看到他们联袂坐着牛车的身影。

      有无舌照顾长孙,云烨就很放心,李泰也很放心,希帕蒂亚很想去和皇后娘娘套一下近乎,看看有没有可能从皇后娘娘那里弄到足够的钱,好买精金秘银,这个女人的脑壳已经彻底的坏掉了,试验反应不灵敏的时候就赖材料不好,热传导用银子就很好了,她非要用金子,明知银子的效果比金子好。依然缺心眼似得要用金子,似乎材料的价值和导热性能可以挂钩似得不可理喻。

      李泰为了保证实验的万无一失,又铸造了两个铜质的半球,在书院里再三检验之后,才告诉云烨自己一切都准备好了。

      九月初五,这是皇帝重新厘定的日子,东校场人山人海,长安勋贵几乎空巢而出,有颜面的自然会有专用的棚子,没颜面的就到处去蹭。很不幸,云家就属于没颜面的那种,在这个王爵。公爵满地走的日子里,侯爵就只好充当路人甲。

      老牛没什么兴趣来看科学实验,他除了对新作物感兴趣外,找几匹马拉一个铜球这种事,认为是吃饱了撑的。家里的两个怪孙孙回来了,谁有兴趣看这样的玩意,老两口在家里逗孙子,也比跑到外面晒太阳强一万倍。

      所以他家的棚子就成了云家的,总是推迟婚期的单鹰,狗子终于从洛阳回来了。房子已经盖好了,就等着娶老婆。

      狗子喜欢的一点就是洪果儿再也不来缠他了,从他回来就没看见洪果儿那个胖墩墩的身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今日长安城里的贵族名媛遍地都是,狗儿准备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单鹰早早的就让他滚远,敢打搅他和大丫的好事。吃不了兜着走。

      鲁王家的女儿张着一对桃花眼,对着自己看呀看得。一看就不是良配,楚国公家的闺女往那里一坐,就是一尊菩萨,娶回家老娘的罪就受的大了,鬼才找这样的,那边的一个女子身姿婀娜,走路如同风吹杨柳,怎么进了侯爷家的棚子?哦,他娘的这是称心。

      又有美女过来,一个面带黑纱的丰腴女子带着一群小萝莉过来了,这些可以无视,就是跟在小萝莉后面的那个美女是谁?

      辛月拿肩膀顶一下丈夫,朝着狗子努努嘴,眼中全是戏谑之意,云烨瞅瞅天魔姬带着家里的大小姑娘,又看看后面那个身姿妖娆的美女,吃惊的指着那个姑娘问辛月:“你不要告诉我,那就是……“辛月骄傲的点点头,打断丈夫的话,无舌伸长了耳朵在偷听。

      云烨苦笑出来,看着狗子不由自主的往小萝莉群里蹭,就开始为可怜的狗子祈祷,又怜悯的看了一眼无舌,自己找死,真是半点怪不得别人。

      都说美人半掩面最是美丽,宫装丽人就半掩着脸,只露出圆润的下巴,姑娘的脸庞还带着处子特有的婴儿肥,无舌看到徒弟如此的有眼色,大为高兴,刚才看狗子瞅人家鲁王,楚国公家的闺女还在担心,自己的身份太低,上门提亲会被人家赶出来。如今狗子看自家棚子里的女子,就说明女子家里的地位不会太高,如果是侯府,伯府家的女子,只要不是嫡出,自己的脸面还是很有效的,更何况狗子长得一表人才,自己有把狗子弄进了书院,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狗子的前途一片光明,娶勋贵家的庶女还是没问题的。

      “狗子哥,你如果去给我们买面人回来,我就告诉你那是谁家的小姐。“小武伸着十个手指头狮子大张嘴,蒔莳不安的扯一下小武,怕她捅娄子。

      狗子跑的飞快,迅速的来到校场外面,一大把铜钱就扔给了小贩,连人家插面人的草棒子都扛了回来,塞给一脸笑意的小武,等着听消息。

      “狗子哥,我就知道她是一个伯爵家的小娘子,长得可漂亮了,和你和般配。“小武不好意思的搂着草棒子,一边小声的对狗子说。

      对狗子来说,名字不重要,只要小娘子够漂亮就好,伯爵家的,师父出马搞不定,了不起去求侯爷,总能得偿心愿,实在不行,自己和单鹰去把女子偷回来就好,带回来一夜,什么都不做,天快亮的时候再送回去,这个小娘子,恐怕除了自己敢要,别人谁会要一个名节已经有污点的女人?长得再漂亮也不行,小鹰欠自己人情,不愁没帮手。

      天魔姬听到钟鼓齐鸣,礼乐响起,就知道这是皇家的人到了,身子抖了一下,立刻就恢复了平静,李渊被人用步撵抬了过来,天魔姬看着肌肉松弛,老态龙钟的李渊愣了一下,想不到当年那个气吞天下的帝王,如今已是苟延残喘,心头一瞬间就变得平和,发现云烨在看她,潇洒的挥挥手,就像撵走了一只苍蝇一样的轻松。

      云烨伸出了大拇指夸赞了一下,就抬头看走上场的一位李家的元老,老家伙给皇帝太上皇施礼后,就清清嗓子,开始主持今日的盛典。

      从三皇五帝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大唐的天下,皇家从来都只出精英,天下黎民受皇家管辖是天经地义的,重点说了皇四子李泰敏而好学,已窥天地密藏,如今要彰显的,就是其中的一种,关于气的秘密,自古至今,我们都在说气,可是气之一道,玄之又玄,世人目迷五色,看不透天地本源,所以多少年来一直众说纷纭,争论不休,如今可以为气之一道,盖棺论定矣,若有心存疑问者,可以当堂辩之,理不辩不明,今日的魏王殿下,暂时抛弃了皇家的尊贵身份,只是以一个读书人的身份,和所有人辩论气的奥秘。

      云烨的计划里从来没有当庭辩论的这一出,吃惊的朝着太子李承乾的方向望去,李承乾好像知道云烨在看他,做了一个无可奈何地手势,又指指台子上的李二,云烨就明白,这是李二做的决定,老天爷,他就不知道尊重一下别人的劳动果实吗?

      李泰一身青衫,现在已经有点发胖,但是丝毫不妨碍他展现书生学子的风度,除了头上的一定紫金冠之外,和台子底下坐着的书院学子别无二致。

      颜之推老先生只不过问了一句何为气?

      李泰就洋洋洒洒的从天地两仪说起,什么,清气,浊气,阴阳二气,阳之极而阴气盛,阴至极而阳气生,李家祖宗就是研究这东西的,李泰自然从小就耳熟能详,自然回答的令颜之推极为满意。

      “云烨,李泰说些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我知道太极是极为玄奥的理论体系,为什么一定要用朴素的哲学观来解释大气压力?难道说这是大唐人独有的智慧么?”

      “希帕蒂亚,你还没有发现么?我们大唐的理论体系都是构建在自然之上的,当然,也有别的解释,但是自从李青雀的祖先创建了道家理论体系之后,他现在说的就是唯一的答案,记住,这也是必须唯一正确的理论,我们将来不管研究什么,都必须披上这样的一层外袍,做化学实验的时候不可以说这是从炼丹中脱颖而出的学问,做物理实验的时候,必须说我们正在向自然学习生存之道,所谓的师法自然,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你有别的看法,这很正常,李家的祖先已经划出了一个框框,我们做的就是不断的往这个框框里填筑新东西,千万不要说什么这是错的,对李家祖宗心生怀疑,就是怀疑李家统治的合法性,不能说,说了会砍头。“

      “那怎么办?这些东西我一窍不通,以后说错了话被砍头你要救我。”

      “蠢女人啊,你就不能学么?你把李家祖先的东西当成你每天的祷告词就好,念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不就完了,干嘛非要告诉人家李家的祖先说了一些两头堵的空洞话,不要命了,必须学,先从道可道,非常道学起,这可是真正的好东西,将来和皇家随便说上两句《道德经》就能方便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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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节李纲挖的大坑

      “希帕蒂亚,以后说话一定要注意,我大中华的生存之道就是在你同意我们的价值观的前提下,可以进行你想干的一切。

      你们西方的人过于野蛮,只要是违逆上帝意愿的就是异端,唯一的救赎之道就是火刑柱,当然,你们女人就需要和狮子打架。我们则不同,不教而诛是不对的,尤其是在学问领域,我大汉皇家其实很少进行意识形式上的屠杀,更多的是劝诫,学问人只要不危及统治的根基一般情况下就会放任自流,你看看那几个坐在皇家彩棚里的老家伙,他们就是来自泰山,听说,这些人在山洞里研究的是天人感应。

      在大唐的土地上,皇帝的权利是至高无上的,如果他想,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够违逆他的意愿,所以啊,聪明的学者就创造出一种学说,那就是天和人是共通的,帝王在人间做的所有事情天都会感应到,如果发生了蝗灾,那就是皇帝荒淫了,如果发生了水灾,那就是皇帝滥杀了,如果有了旱灾,那一定是天下有了很大的冤情,地震了,这个更加的了不得,就是说明皇帝不太合格,天地震怒。

      至于出现了什么老鹰扑击于殿上,白虹贯日,冬雷震震,就说明天下要大变,这么说的目的就是要求皇帝要自律,不能出格,是一种限制皇权的理论,不过这样做的效果好像并不好,天底下的坏皇帝依然层出不穷。

      所以啊,天人感应的创始者董仲舒在他的《春秋繁露》中根据天人感应又提出了天人合一,这种理论又要求我们所有人去掉附着在身上的各种牵绊,只遵从自然的法则就好,这是一种道家的学说。

      最早的阐述这一理论的就是庄子,董仲舒借了外还用孔子的话来自圆其说,把我们的生命历程当做一种修炼的过程,年纪越老,领悟的就更多。那句话就是“七十而从心所欲而不逾矩。“到了现在,就变成了所有的老头子都不能惹,这是我这些年最惨痛的领悟,好话,坏话他们都说尽了。正话。反话,他们也说尽了,不管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办法逃脱他们的框架。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地丰满这些理论,逮着了一句话,一个字,就往死里用,哪怕和先哲的话驴唇不对马嘴。没关系,只要说这是先哲的理论,我们在为往圣继绝学,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希帕蒂亚,这邪我与君共勉。”

      希帕蒂亚听到这番驴唇不对马嘴的解释,对云烨渊博的知识表示了极度的敬仰,发誓赌咒说以后如果没有找到古代先贤的理论支持。就绝不说话。

      “这就对了,以后和人说话,子曰,诗云,作为开场白绝对不能少。这样说话,就是皇帝陛下都需要认真听,否则就是对先哲的大不敬,无往而不利啊。”

      “子曰。非礼勿视。”希帕蒂亚猛然间说了一句子曰,还是对辛月说的。“刚才他偷看我胸部。”辛月立刻发作,在云烨的腰上狠狠地扭了一把。

      学会了说人话的希帕蒂亚立刻就跑到李纲他们的棚子里去显摆,书院今日有好大的一个棚子,除了皇家的,就数书院的棚子最大。

      云烨靠在软椅上懒洋洋的看着李泰手舞足蹈的和几个泰山来的老家伙论气,他就是一个人来疯,找他辩驳的人越多,就越是兴奋,口沫横飞之下,还保持着皇家优雅的礼仪和风度,老家伙上来必定尊为师傅,搀扶老头上台子,倒茶水,都是亲力亲为,看得李二张着嘴不断地大笑,指着李泰不断地对着其他皇族吹嘘。

      长孙也是满脸的笑容,坐在妃子群里,顾盼自雄,大儿子是太子,忠厚仁和,满朝堂没有一个对他将来继承皇位有异议的,二儿子满腹经纶,如今正在台子上舌辩群儒,看样子,这一次一定会奠定他在士子群里面的地位,一个儿子统治人的身体,一个儿子统治人的思想,历数历朝历代的皇后,有谁能够和自己相媲美,夫妻感情融洽,儿子们兄友弟恭,别的皇后有这样出色的儿子早就为皇位打破头了,自己才华出众的二儿子却对皇权没有半点的兴趣,十六州的封地全扔给自己的哥哥帮自己打理,只要钱财,不要权利,可笑丈夫在把青雀的封地交给大儿子管理的时候还抱着试探的心思,谁知道,承乾管起封地来雷厉风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做作,不敷衍,完全当成自己的封地来管束,而且没有往进安插一个自己的人,连青雀都承认,大哥在管理人的方面,比自己强多了。

      “黎杖先生,您久居泰山皓首穷经,已经达到了气学一途的最高峰,学生钦佩万分,如今玉山书院已经执天下书院的首耳,当然,学生说的是规模,想要在学问一途上执天下首尔,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学生恳请先生能在玉山停留片刻,我等学子对先生的学问早就心存觊觎之心,还请先生成全。”

      李泰刚刚没有说过老头,算是输了,但是这家伙的痴迷学问的心思又发作了,难得碰上一两个比自己学问渊博的,不掏空了再扔出去怎么行。

      李二的笑容更加的灿烂,对于李泰辩驳不过泰山上的来客丝毫不以为杵,一个十八岁的酗子能和顶尖的学问大家辩驳一个时辰已经是难得了,如果辩赢了,这才不合理,最出彩的地方就是儿子对学问的态度,一旦比不过,立马拜师,这比辩赢了还让人动容。刚准备装装样子训斥李泰两句,却听得李纲大笑着说:“黎杖,老梅,文海,夸阳,你们几个老东西认为老夫的这个弟子如何?如果不是你们行车轮战的无耻行径,想要赢他难。“

      如此大言不惭的话难道是德高望重的李纲说的?这和他老人家一向的品性严重不符,云烨很担心泰山上的几个老头子会当场发飙。

      四个老头子不愧是世外高人,那个叫夸阳的老头目无表情的说:“李文纪,三十年前你就不是老夫的对手,诗赋古言,那一样超过我们了,老夫等人专注气学五十年,避世不出,才让你这样的蠢夫名扬天下,想要对老夫等人行激将法,你的道行还不够,不过,你的这个弟子还不错,另辟蹊径解释气学,化无形为有形,嘿嘿,这恐怕还不是你能教出来的,你的两下子,老夫心知肚明,先在最简单的诗赋一道超过老夫再说。“

      说完话又闭目不言,场中立时一片寂静,这种高级别的对骂,还不是一般人能插嘴的,就是李泰自己,也跪坐在地上,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装傻子。

      李二的兴致在一瞬间就被提到了最高点,宗师间的对骂,他还没见过,兴致勃勃的看看泰山翁又看看坐在轮椅上的李纲,等着他们之间更精彩的对决。

      李纲大笑起来,指着夸阳说:“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当年在诗赋一道,老夫的确稍逊一筹,不过我的弟子中,也有善于此道者,通过他老夫才明白,诗赋一道乃是无足轻重的小道,词句叠加的游戏,你先赢了他,再来找老夫,输了就来书院做三年的先生。“

      李纲的话说完,李二就仿佛听见自己的心在一瞬间裂成了两半,无奈的用手支着脑袋让身后的宫女给自己揉一揉太阳穴。

      和他有同样感觉的王珪,长孙无忌,无不掩面叹息,不管泰山老人如何的精于此道,想和云烨这种变态较量诗词,输定了,那几首诗词就不是人能够作出来的,《凉州词》《古原草》如今早就被奉为无上的经典,泰山翁的诗词再厉害,也没有几首传播的天底下人人都知道,如今的长安城对于诗赋的统一认识就是那东西是一种技巧性的东西,和学问,没什么干系,王珪把自己原来准备拿出去出版的诗集都一把火烧了,如果比别的,书院输定了,比诗赋,就再也没人看好泰山翁了。

      “老夫赢了你又如何说?“黎杖翁斜着眼睛嘲弄的看着李纲。

      “赢?你会赢?老夫从没想过,所以,我就没提,你输定了,先说好,书院的先生每个月的俸银八贯,你们好歹有些学识,那就十贯吧,一日三餐书院免费,住宿的地方给你们一人一栋小楼,风景绝佳,每七天休沐一日,书院里有马车,牛车供你们免费使用,想游河,书院里也有小船和竹筏,每位先生只能带自己的家仆四人入住,当然这是一种规定,可以变通,多出来的人就必须你自己负担,怎么样,书院的福利不错吧。“

      弄梅老翁怒极而笑,嘿嘿的笑了两声说:“没问题,老夫很想见识一下贵弟子的绝妙好文,想看看怎样的如椽巨笔能写出让老夫等人羞惭的文章,李文纪,如果没有让老夫吃惊,老夫的山洞里,还少一个扫洒的老仆,你就不错,为期也是三年如何?“

      李纲仰天大笑,摇着轮椅走到泰山翁的面前,与四个老翁击掌为誓,而后得意的朝云家的棚子喊:“云烨,出来!“很有一种关门放狗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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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节妖孽

      李纲可以随心所欲的和泰山翁说话,那是因为他们的年纪和地位学识都差不多,不管他们之间怎么说,都是他们之间的事,虽然是羞辱,泰山翁也只会认为这是李纲想把自己四人弄进书院的一种手段,不会有什么屈辱的感觉,但是云烨如果也这么干,那就是没教养的表现了,不管有什么矛盾,礼仪万万不可缺。

      所以云烨上了台子,就立刻大礼参拜了四位老头,老头子不发话,腰都不敢直起来,今天要是失礼了,云家以后就会被冠上化外野人的名头。

      那个叫文海的老头子最是和善,笑着说:“李文纪满嘴喷粪,不要去理会,他既然说了你在诗赋一道上有专精,那么就一定不会错,他的嘴虽然缺德,却不会胡说八道,你不要惊惶,今日我们共同探讨一下诗赋文章也好,年轻人总会有一些让我们老头子吃惊的念头,大胆的说出来,说错了没关系,这是说学问,达者为先,不要理会那些赌注,老头们过的太寂寞,只是找点乐子罢了。“

      听完老头子说话,云烨才直起腰,学着李泰的样子跪坐下来,双手自然交叠于膝盖上,非常之难受。

      脾气比较暴躁的夸阳翁首先问道:“告诉老夫何为诗赋?“

      “学生以前读前人诗赋,总以为只有经历所有的痛楚,才能纳言出声,言为心声,而后才能出好文章,后来诵读《庄子》的时候,发现了一句话,学生认为这是对诗赋的最好解释,由此之后才感觉面前豁然开朗,崎岖小道立成通途。“

      “《庄子》?这本书里能够和诗赋有联系的不过就是一句:荃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荃;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这句话是在论述言语和思想的关系,你就靠这句一鳞半爪的语言。就能领悟出诗赋的精髓?虽然有些牵强。却也有两分道理,屈原流放而作《离骚》,韩非囚而有《说难》,司马迁宫而作《史记》,你把痛苦和磨难当成诗赋的首要条件,偏颇了,就像李泰想用铜球来证明自己对气的理解是正确的一样。管中窥豹,终究难成大器。“

      云烨就说了一句《庄子》,老家伙立刻就能正确的找出对应的句子,不是说七八十岁的老家伙多少都会有点痴呆症的症状,为何他们还是如此的文思敏捷?

      “学生以为,我们的生命终究是有限的。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即使勉强做到了,我们的寿命也快走到了尽头,能为这个世界做的贡献太少了,所以借助一定的工具是必须的,每一个字都是我们作诗词的基础,组合起来就会成为一首首或者感人肺腑,或者催人泪下的诗赋。既然每个人都对诗赋的理解不同。我们为什么不先把模范做出来,由读诗赋的人往进填充自己的思想。有什么不好呢。“

      “一派胡言,你当诗赋是什么,如你所言,岂不是连街边挑担贩浆之流都能做出绝妙的诗赋,岂有此理,自古以你听说过有谁是这样作诗的?

      老夫告诉你什么是诗,从古至今,不过也只有几种变化而已,从来没有听说过你的奇谈怪论,四言体,醇厚简质,古朴典雅,五言古诗,深厚朴茂,活脱,意向浑融,意境深邃,七言古诗开阖纵横,变化超忽,顿挫抑扬。五言律诗典雅高华,清空闲远,雄浑阔大,七言律诗畅达悠扬纡徐违折,岂能是区区单字的叠加就能作出一首好诗的。

      诗以言志,言为心声,有情有感,有神,有意,才能做出一首好诗,或者你有这样的怪念头也不全怪你,李文纪身为先生,也有误人子弟之嫌。“

      李纲听了弄梅老人的话丝毫不以为杵,怪笑着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大道万千我喜欢走小路,关你何事?只要走到了就行,你出题,考考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是非对错不就一目了然了?我弟子作一首诗,你必须也作一首,交给大家评判,老夫不占你便宜。“

      黎杖翁缓缓站起来对云烨说:“你就以老夫的心境作一首关于秋天的五言吧,你说过,诗句只不过是模范,可以随意的添加含义,老夫就听听你是怎么作出一首让老夫心服口服的好诗的。“

      王珪,长孙无忌,还有皇帝这时候已经绝望了,继自己之后,又会多几位终生不再谈论诗赋的名家了,长孙眼睛亮晶晶的在等待云烨作诗,她到现在还是不信云烨能做出让泰山翁认输的好诗来。

      云烨不这么认为,王维被称为一代诗佛,干不过泰山翁就太过份了,黎杖翁非要挑战王维,自己有什么办法,秋天?写秋天的五言诗,谁能超越《山居秋暝》?同样是隐士,斗得过王维再说话。

      “昨日雨后,学生去了后山,看到了秋意已近,忽然间也想困局山野,趁着闲暇间作了一首诗,想来会符合老先生的心意。“

      “念吧,老夫的心意自己都写不出来,就看看小伙子能不能,老夫洗耳恭听。“

      云烨先在纸上写了下来,修改了几个字,然后拿着纸片轻轻念到:“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您看,就这四十个字,不知道合不合先生的意境。“

      黎杖翁不说话,取过纸笔,笔舞龙蛇,转瞬间就把这四十个字抄了下来,看了一遍,就闭上眼睛慢慢的品味这首诗。

      诗意,诗骨,诗心全有,以前写秋天的诗无不有悲伤之意,而这首诗,却字字都是平安喜乐,全诗定下一个空灵澄净的基调。全诗动静结合,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月照松林是静态,清泉流溢是动态。前四句写秋山晚景之幽静,五六句写浣女渔舟之喧哗。诗之四联分别写感觉、视觉、听觉、感受,因象得趣,因景生情。诗写到这种地步,确实算得上独步古今,黎杖翁再一次看看膝盖上的那页纸,拱手对李纲说:“文纪兄,你说的没错,你的弟子的诗才老夫的确拍马难及,老夫认输,这就到书院听你调遣。“

      李纲的笑容显得越发的可恶,嚣张的对其他三个人说:“你们四人一体,向来都是共进退的,老夫说了不占便宜,就是不占,再给你们一次听好诗的机会,免得你们说老夫取巧,当年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老夫的,我投降认输都不行,一缸酒我一个人喝了大半,整整在床榻上躺了三天,差点喝死,头疼欲裂的滋味现在想起来还是记忆犹新,古人说得好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点不差,今日老夫要报仇雪恨。“

      夸阳老头忽然指指长孙无忌,示意他也上来,长孙无忌走上前来,还没有施礼,夸阳老翁就问:“云烨写出如此好诗,你们为何不惊讶?“

      长孙无忌苦笑着说:“回前辈的话,晚辈早在很久以前就被震惊的体无完肤,所以对于今日的事,见怪不怪了。“

      “他很早以前就是这么写诗的?难道说《原草》,《凉州词》这些脍炙人口的诗赋都是他作的?为何我们只听说诗赋,却不知诗人,是何道理?“

      “前辈,您还是放开心胸吧,那些字是他写的,但是意境却不是他的,那是每一个读诗赋的人自己的感受,与他无关,就像刚才这首《山居秋暝》你以为这样干净的诗歌,是他能作出来的?所以啊,他就是写了四十个字,其余的和他无关,为何要把这几首诗归在他的名下,这是对我千年文华的最大羞辱。“

      “你说这小子品行有问题?老夫观他相貌堂堂,礼仪也遵守的毫无瑕疵,几乎可以称之为少年中的典范,不会太离谱吧。“

      “前辈,他的相貌是他爹妈给的,礼仪之类的东西是皇后娘娘把他捆在椅子上用鞭子逼着练出来的,长安三害以他为首,经常与犬子等纨绔出入青楼勾栏,打架斗殴更是家常便饭,命他去高丽取回前朝战死将士的遗骸,嘿嘿,这一战破了高丽四城,全歼了高丽水师,卑沙城从地图上消失了,听说大王城至今依然尸臭熏天,苍岩城被他生生的挂掉了三尺厚的地皮,回程的时候还抢劫了倭国王女的十万两黄金,至今,倭国王女依然求告无门,您还认为这小子是一个一心向上的好少年么?“

      “那你们为何不加以管束,就这么任他胡作非为?“夸阳等四个老头子听得面面相觑,文海老头一生最喜欢看见少年人上进,不由的出声责怪。

      “几位前辈,想要教训他,就要比他聪明,他的恩师几乎就是神仙中人,也只有神仙才能教出这样的弟子,他在算学一途堪称一代宗师,还懂得好多的乱七八糟却又重要无比的杂学,土豆是他献的,玉米是他献的,别的不说,就这两样新作物,就能让大唐天下再无饥馑之忧,所以,在长安,陛下,皇后就一直宠着他,只要不犯大错,这些小事情,没人管。”

      “妖孽?”四个老头子一起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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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节长安半球试验

      “妖孽?书院里这种人很多,魏王殿下,估计也能称得起这个名号,其他十八岁的少年人还在发奋苦读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和几位长者在大庭广众之下辩驳良久,今后几位先生要常驻玉山,会发现,他们其实很普通。“

      长孙无忌也不是好鸟,哪里会不知道泰山翁下山意味着什么,读书人一向讲究达者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四个老头进朝廷做官年纪太大,但是进了书院就没有这种顾虑,书院也是拿朝廷俸禄银子的,虽然说朝廷没出多少钱,哪怕一文钱,那也是管家的俸禄,书院的先生们没人在乎云家出了多少钱,更在乎的是朝廷出了多少钱,披上一个官家的身份,就是回到乡里,县令都要依例拜见,见了刺史,别驾,也只是一拱手,一抱拳就算是见礼了,皇家书院的教习,不能看有没有品级头衔。

      泰山翁一旦进了书院,朝廷就敢说四个老头正在为皇家效力,战乱年月你还能说自己要保命,或者不愿意助纣为虐,现在是盛世初现的好时节,再说这种话就过份了,老家伙们进了书院,就意味着出仕,以后再去乡间访贤人,别人就没了借口,这个时代不愿意做官的人多的是,而且越是有才能的人,就越不愿意当官。

      都是陶渊明带来的坏风气啊,什么叫不为五斗米折腰?朝廷现在一个月发两担米c多的边远地方想找个熟悉当地风土的人做官都找不到,魏晋五胡传下来的坏风气,必须得到扭转,聪明人都不愿意做官,把蠢材放在官位上,只会让百姓轻看官府和官员,这对大一统的社稷极为不利。

      云烨和李泰两个人挤眉弄眼的放暗号,李二长孙两人也在相视而笑,至于元章先生,只要希帕蒂亚说一句子曰。他就会在她的后脑勺抽一巴掌,说一句诗云,然后又是一巴掌,没两下,希帕蒂亚的发簪都被抽掉了。头发乱糟糟的。低着头不吭声了。

      文海老头子笑得开心急了,泰山是一个小地方,也是一个荒僻的地方,隐居于荒山虽然博得了老大的名声。其实跟随在身边的弟子并不多,甚至于出色的弟子几乎没有,所以好为人师的文海,对于传承衣钵的事情看得极重。

      “云不器,李青雀。你们都愿意跟着老夫研习学问么?“

      听到文海老头发话,云烨很想说自己一天忙的放屁的功夫都没有,那里有兴趣听什么子曰诗云,刚才听老头子和李泰辩经,其中的一段话听得云烨差点睡着,听都听不懂,那里还能学得会。

      五行妙用,难逃一理之中;进退存亡,要识变通之道。命之理微。圣人罕言。正官佩印不如乘马,七杀用财岂宜得禄。印逢财而罢职,财逢印以升官。命当夭折,食神孑立逢枭;运至凶危,羊刃重逢破局。

      什么意思?这是念经还是在辩经。当时云烨就从李泰愚昧无知的大眼睛里,看到了失败的结局,不是辩不赢,而是根本就没听懂老家伙说些什么。老家伙们用艰险涩怪的句子给了李泰致命的一击,拜这样的师父不就是等着被虐么?

      不拜不行。李二长孙,李纲,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几乎所有的大佬眼睛里都冒出凶光,如果不答应,死的一定比猪还惨。

      “能得先生教诲,云烨三生有幸,且容我大礼拜见。“云烨做的很光棍,逃不掉那就做,反应慢了一拍的李泰被云烨隔着袖子掐了一把,也反应过来。兄弟两一起趴下给文海老头行拜师大礼,见两人正式拜师,李二,长孙的脸上顿时就恢复了和蔼的模样,其余的大佬,也都捧手而立,做出一副观礼的恶心样子,慈祥的一塌糊涂。

      李二和长孙笑呵呵的走过来,李二拱手,长孙行蹲礼,礼毕之后大笑着说:“犬子李泰蒙文海先生收录,是他的福分,李泰,你听好了,从今往后当以师礼待之,不得有违,晨昏省定,不得有缺,朕这里有玉佩一面作为束脩,还请先生莫要嫌弃。“

      长孙也摸出一面玉佩双手奉上对文海说:“劣徒云烨,生性狡狯,好吃而懒做,本宫那是一介妇人,教诲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由先生教诲,本宫也就放下了心事,这是他的束脩,还请先生收下。“

      李承乾的心里都要乐开了花,三个人里面,现在只有他还要进学,云烨无忧无虑,李泰只挑开心的事情做,只有自己在东宫里还要接受先生们无休止的轰炸,平日里对他们两人羡慕的几乎要发狂,现在好了,很公平,泰山翁这种老师拜一个就相当于拜了四个,烨子和青雀表面上满脸的荣幸,但是李承乾却从两人不断抖动的腮帮子上就能知道现在这两个家伙是如何的恼怒。

      才拜了师傅,夸阳就一巴掌拍在云烨肩膀上大笑着说:“作为晚辈,见老夫不需要孝敬,只要你再作一首诗就好,刚才的那首《山居秋暝》确实不错,再来一首有风骨的,若论诗赋风骨,建安才子为第一,如论清新优雅,后晋小谢又堪称一绝,算了,你就随便来一首让老夫再享受片刻。

      对于夸阳的提议,李二点头表示同意,长孙差点鼓掌欢呼,李纲乐的捻着胡须表示同意,云烨笑着答应,建安风骨?小谢清发?李白早就写过,没什么难度。

      佯作沉思片刻,张嘴就来:“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诗念完之后,李二的脸黑的像锅底,长孙也很不满意,房玄龄苦笑,杜如晦叹息,李纲笑的前仰后合。

      黎杖翁把这首诗抄录下来,仔细琢磨了一番诗里面的意境,也不由得捧腹大笑,夸阳先生拍着云烨说:“好小子,合老夫胃口,这才答应出山,你就用诗歌劝我们浮舟于海上学范蠡一走了之,不过不行啊小子,老夫等人赌输了,就必须遵守赌约,等着,等今日实验结束,分出个子丑寅卯,我们就去大河上放歌,哈哈哈,陛下,您有这样的臣子一定心情舒畅啊,老夫等人为陛下贺。“

      李二的脸色由黑转白苦笑着说:“没被气死,已经是朕的心胸宏大了,今后就拜托诸位先生多多教诲了。“

      云烨和光想着建安骨和小谢了,完全没有考虑诗歌的意境,念完了,才发现这是一首李白倒霉的时候念的一首诗,大唐君臣才把泰山翁从泰山上忽悠下来,差点被自己的一首诗给忽悠回去,没办法,诗已经念出来了,收不回去,躲在长孙的旁边就是害怕李二突然发飙,特意把李泰推出来挡在自己面前,见李二的脸色变好了,这才放下心。

      小圈子里的人在吟诗,而广场上的马球戏已经结束,在万众的欢呼声里,两队马球缓缓地各归本队,今天的戏肉终于出场了,两匹黑马拖着一辆车进了校场,马车上放着两个铜半球,还有俩大桶水。后面跟着十六匹上等的挽马,各个雄壮异常,到了场中,立刻就有力士擂响了巨鼓,所有人的眼球都被吸引到了场中。

      特意邀请的嘉宾来到马车前,检验铜球是否有机关,弄梅先生一向喜欢摆弄机关之术,特意检查了铜球,确定没有机关勾连,这才准许李泰指挥力士在两个半球的把合面上将一条蒸煮之后捶地绵软的牛筋沿着半球的把合面放好,再小心地把另外的半只铜球扣上,打开气阀,往里面灌水,当水流出来的时候,停止,拿牛筋绳子死死地捆扎好气阀,打开底下的气阀,连接上风箱,开始往外抽铜球里面的水。

      云烨就站在一边看着,铜球里面的水并没有被抽干,勉强抽出来九成,看到七八个力士再也拉不动风箱的把手的时候,李淘咐立刻扎紧气阀,伸手推了推铜球,发现两个半球已经紧密的贴在一起,结合部还有被挤扁的牛筋露出来。朝着云烨点点头,表示已经做好了准备。

      立刻就有大嗓门的官员举着书院特制的喇叭向校场上的众人宣布,两只铜半球,只是贴在一起,现在就看看气到底有多大的力道,看看十六匹最好的挽马,能不能把铜球拽开,拉开铜球的力道有多大,就说明气的力道有多大。

      听到这种粗糙的解释,云烨咬着牙根听着,如果放在后世,会被所有人嘲笑围观至死,可是现在,除了头发乱糟糟的希帕蒂亚和自己一样咬着牙忍着听之外,就是李泰自己也是得意洋洋。

      一边两匹马低着头在马夫的鞭子的威胁下,努力的发力,铜球都已经被拽了起来,两边挂钩上的绳子绷得笔直,可是他们无论如何发力也没有拽开铜球。

      夸阳先生吩咐一边再上四匹马,十二匹挽马奋力的向两边发力,但是铜球好像长在一起一样,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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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节喧闹之后的无奈

      “天地有阴阳二气,相依相存,阳之极则阴生,阴之极而阳存,太极鱼运转不休,阴阳交替循环,孤阴不生,独阳不长,天地交泰融融,犹如黑白交替,日月之轮转,今魏王殿下抽取了铜球里的阴阳气,按照至理,阴阳无处不在。无时不在运转,铜球里面的阴阳气被魏王所夺,外面的阴阳气企图进入铜球之内却不得其门而入。

      因此无处不在的阴阳气就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想要填补空白,铜球里没有阴阳气,所以外面的阴阳气就压迫铜球,导致这两个铜半球紧紧地粘在一起,陛下且看,这是一个茶碗,我们想要揭开盖子很容易,但是如果方法不对就揭不开,比如我们往下按,茶碗和盖子只会结合的更加紧密,想要打开,就只能挤碎茶碗才能办到,很显然,阴阳二气的力量还不能挤碎铜球。“

      这就是黎杖翁给皇帝解释的大气压力概念,云烨听的目瞪口呆,这个老家伙凭什么能够准确的解释大气压力?这个解释只要把阴阳二气,换成大气就是标准的解释,待在泰山通过脑补,就能搞清楚科学史上争论了数百年的问题?

      “黎杖先生,如你所言,青雀派人用挽马向两边用力难道就是揭开茶碗的正确办法?“李二也开始对这些学问感兴趣了,听了黎杖翁的解释,饶有兴趣的问。

      “陛下所言甚是,青雀用的法子确实是正确的,但是想要让挽马拉开铜球,那么,挽马的力道就要超过阴阳气作用在铜球上的力道才行,魏王殿下真是聪慧过人啊,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测量阴阳气的力道,实在是让老朽叹服,多年以来我们都在谈论阴阳,谈论气,却从未想到用这样的办法来揭示气的存在,愚不可及啊。“

      黎杖翁的自责彻底满足了皇帝陛下的虚荣心,张着嘴笑的极为自豪,嘴里不断地给黎杖翁讲述李泰是如何的让他头疼云云,长孙也不时的加上两句,君臣谈笑生风,融洽的一塌糊涂,也让其他前来观礼的鸿儒心动。

      十六匹马一起上了,铜球依然没动静,二十四匹马上阵,同样如此,随着马匹的增多,整个校场的人都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看到底多少匹马才能对抗阴阳二气。

      李泰咬咬牙,又命人赶过来十六匹挽马,十名马夫把鞭子抽的叭叭直响,连在铜球上的绳子已经被换成了铁链,听着一阵阵令人牙酸的铁链摩擦发出的吱吱声,云烨不由自主的站起来,他想说现在已经很危险了,一旦铜球被拉开,反作用力之下,一定会弹回来,五六十斤重的半球,砸在人身上那可比流星锤强的太多了。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只听得一声爆响,铜球在一瞬间分开,铁链子带着半个铜球,重重的砸在后面的一匹马的屁股上,一匹强健的挽马居然被铜球砸的飞了起来,连在一起的两匹马身上的缰绳断裂开来,挽马是受了重伤倒在地上哀鸣,砸飞的那一匹马粉红色的骨头茬子从马皮上穿出来,脖颈已经折断,口鼻中流出鲜血,浑身抽搐,眼看是活不成了。

      李泰没有管死了的挽马,来到已经瘪了的铜半球边上,蹲下来轻轻抚摸,好像有些伤感,侍卫把另外半个也从土里取出来,放在他的身边就走开了,王爷当初为了铸造这两个铜半球费尽了心血,如今成了扁葫芦自然不高兴,躲远些为妙。

      李二从台子上下来看着血肉模糊的挽马,吩咐侍卫赶快运走,对李泰说:“你今天的试验很成功,铜球扁了就扁了,融化了重新铸造就是,用不着伤感,现在你就去接受所有人的祝贺吧,这是你学业有成的奖励,是你该有的荣耀。“

      李承乾和云烨就高兴的牵过来一匹白马,那匹白马上挂满了锦缎宫花,在李泰的肩膀上捶了两下,两人双臂一用力,就把李泰举上了白马,李承乾亲自牵着马缰绳,云烨走在马屁股后面,缓缓的绕着校场走了一圈。

      唐朝人向来都有女子扔果子请心仪的男子吃的风俗,如今正是果子成熟的时候,不断地有果子朝三个人抛过来,大青枣好说,接住抛嘴里吃,脆甜脆甜的,梨子也不错,扔甜瓜的就过份了,砸在脑袋上有谋杀的嫌疑。

      李承乾没人敢扔,李泰是主角,这时候没人管他是不是王爷,皇家把他推出来就是为了和百姓打成一片的,一个好学问的王爷,比一个威严的王爷强多了,虽然扔他扔的最多,最多的就是枣子,梨子,柿子,李泰应付的得了,偶尔还接住一两枚枣子吃了,只要冲着那些女子咧嘴笑笑,就能弄晕一两个。

      至于砸云烨就喜闻乐见了,早就听说过这个长安的大祸害,如今有机会为民除害自然各个奋勇,各个争先,枣子,梨子,柿子已经给了李家哥俩,到了云烨就剩下大家伙,云烨一拳打爆一个熟透的甜瓜,再一拳打掉了一截咬了一半的甘蔗,脑袋上就立刻挨了一下重击,头昏眼花的看看凶器,**,谁用石榴砸老子,这东西和石头有什么区别?

      看台上李怀仁正呲着牙朝他笑,不用问,就是这个混蛋砸的,凭什么只砸我一个?指指最前面的李承乾,示意一个都别放过,别人有顾虑,他才不会有,又拿起一个石榴想想不妥,从果篮里挑了一个红红的柿子,带着风声就冲着李承乾的脸上过去了,谁料想李承乾看都不看,一拳就把柿子打的果肉乱飞,他还是料错了,李怀仁旁边还坐着他的小舅子侯杰,见李怀仁都动手了,他哪里会示弱,太子殿下才打爆了柿子,一枚梨子就砸在下巴上,如果不是为了风度,他一定会疼的跳起来。

      云烨只不过朝着看台上扔了半个甜瓜,立刻就引来铺天盖地的瓜果,只好舍弃了李家哥俩,自己抱头鼠窜。

      李二指着台子下面的云烨对夸阳说:“你看看,这就不是一个能吃亏的主,堂堂侯爵和一群女子殴斗,传出去大唐的颜面何存,还请诸位日后对他严加管教才是,都已经成年的人了,有时候做事情还像一个孩子让人哭笑不得。“

      “陛下,依老夫看来,这个年轻人还能保持一副赤子心怀这才是难得的,只有心无旁骛,坦坦荡荡的人才能有这种胸怀,您只看到云烨胡闹,您再看看那三个围着李文纪要工钱的老头,就知道他们把云烨教不出什么好来。“

      李二惊讶地朝后面望去,只听得弄梅老人正在愤怒的质问李纲,凭什么你能一个月拿五十贯钱之多,为何他自己只有二十贯。

      李二愕然之后,顿时开怀大笑,这哪里是在争什么钱粮,这是在争面子,几个老头子在给自己找开心。

      长安人今日算是开了眼界,看见四十匹马把一个铜球拽开了,还看见三个尊贵人被女子们的果子打跑了,顺便看了一场马球,眼界开了,乐子找了,就各回各家,不能把时间都耗在看热闹上,给家里多找点吃食才是正理,至于马拉铜球这种无聊的蠢事,是属于勋贵们的专利,和咱平民小户的关系不大。

      回玉山的路上希帕蒂亚的埋怨就没有停止过,云烨教的法子在元章,玉山,李纲先生他们面前就没用,害的她被元章先生在后脑勺抽了无数巴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臭主意。

      云烨骑在马上不理她,这个女人现在还分不清楚里外,这些话可以对外人说,对官员说,跑去跟几位老先生虚头巴脑的说废话,被抽都是活该,元章先生把她当孙女看待,见了不合心意的地方当然不会放过她。

      “云烨,李青雀的家族是一个好大的家族啊,他今晚会筹集到多少钱?能不能分我一些,精金,秘银对我真的很重要,我想要证明魔法是存在的,我的故乡现在依然处在黑暗之中,想要拯救他们,我就必须借助魔法,人心是不可靠的,或许只有科学和魔法才是值得我去尝试的,看在朋友的份上请你帮帮我。“

      希帕蒂亚的脑袋才缩回马车不长时间,又钻了出来,恳切的对云烨说着自己的希望。

      “别做梦了,没有魔法药剂这回事,人喝了魔法药剂不能长出翅膀,不能力大无穷,不能披一件斗篷就隐身,没有小精灵,没有女巫,没有狼人,没有吸血鬼,只有骗子,精金秘银这种东西不存在,你这些天祸害了好多的金子,和银子也没有提炼出那两种东西,宙斯不会变成白牛来**你,我也不会把你变成一只天鹅,李泰没机会变成青蛙,所以安心你的研究,不要走到弯路上去。”

      “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什么天鹅,什么青蛙,不要拿宙斯来开玩笑,小心他用闪电劈你,狼人我见过,虽然没有变形,可是他咬了别人之后那个人也变成了狼人,后来被大家打死了,自从犹大变成吸血鬼后他就一直在人世间徘徊,不要不相信,我的一位先祖就看到过吸血鬼。”

      云烨悲伤地看了看希帕蒂亚,一个投身科学研究的人都在相信炼金术和魔法,自己想要在大唐传播现代学说,是不是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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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斗杀 第一节飞翔的心

      自从和希帕蒂亚谈论过神鬼之后,云烨的心情就非常的不好,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离神秘事件最近的人,不用说,就是自己。

      别人只是在跨越距离,而自己突破性的在跨越时间,在严谨物理学范畴,距离和时间是可以互换的,云烨却从心里排斥一切神佛,在来到大唐以前,云烨不管是去庙里,还是道观,甚至去教堂,都会虔诚的朝拜,这是一种习惯,或者说是自己对前途迷茫的时候,希望获得帮助甚至解救。

      自从无奈的来到大唐,他就不再有信仰,如果有那也是对祖宗的崇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笑话,作为神仙弟子的自己居然是人世间最不相信有这些奇怪事情的人。

      李二相信,自从李家把老子认作自己的祖先之后,不信也得信了,长孙相信,因为神佛对她的请求几乎是有求必应,想要一个盖世的伟丈夫,她就有了李二,想做皇后,然后李二就把凤冠戴在她的头上,想要儿子当太子,于是李承乾就成了太子,很多时候,云烨认为长孙拜得神佛就是自己的丈夫。

      颜之推不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被他鄙视了很久,总说自己死了以后,要好好看看有没有神佛,如果发现了,会回来托梦给云烨,让他不要过于亵渎神佛,免得将来面对神佛的时候尴尬。

      老头子的身体已经衰弱到了极点,云烨特意做的蛋酿豆腐,老头子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这是他最喜欢吃的一道菜,每回都要吃两碗,这一次不行了,吃了几口就吩咐儿子把自己的蛋酿豆腐放好,明日早起的时候热热还能美美的吃一顿。

      云烨陪着老头子说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颜家的子孙就陪在旁边。不管云烨说的好笑不好笑,他们都会凑趣的开怀大笑,只是在老头子看不见的时候,脸上的阴郁之色似乎都能拧出水来。

      红日落下的时候,云烨告辞回家。老头子忽然张着没牙的嘴笑着对云烨说:“我要走了。“说完就笑了起来。清澈的眼神里居然有几分孩子般的狡狯。

      云烨骑着马就要离开的时候,鼻子一酸,眼泪顿时就流了出来,哽咽着对颜老头的孙子说:“他走了以后。不要通知我。“说完就重重的拍了旺财一把,绝尘而去。

      送云烨出来的颜家子孙把这句很无礼的话告诉长辈的时候,长辈居然也哭了起来,连夜开始准备丧事,报丧的帖子写了很多。唯独没有云家的……

      云烨回到家里安排了一下家事,就一个住到玉山最糟糕的那栋小楼里,瀑布的轰鸣声彻夜不停,最喜欢瀑布声音的程咬金,在住了三天之后就落荒而逃了,从此后一直空着,现在,只要是程家讨厌的人来做客,就一定会被邀请到这栋小楼里来住。没有一个能注满三天的,但是云烨已经住了一个月了。

      真正的进入了深秋,瀑布下的玄泊里有几只天鹅在戏水,这是几只丹顶鹤,云烨忽然来了兴趣。抛下身上的大氅,就穿着薄薄的内衣,从露台上跳下去,准备仔细看看丹顶鹤的样子。

      丹顶鹤并不在乎云烨。这几天这个奇怪的人一直坐在台子上看自己,不稀奇。但是当云烨靠近玄的时候,就不得不在水面上开始奔跑滑翔,巨大的翅膀鼓荡起来的大风,夹杂着水珠溅在了云烨的脸上,云烨沿着湖泊边缘努力的追,但是天鹅的动作要比他快多了,等他跑到天鹅戏水的地方,那些天鹅橘红色的双脚已经离开水面,双腿笔直的向后绷紧,翅膀已经带着它们肥硕的身体向蓝天扑了进去。

      云烨踩进水里,痴痴地看着远走的天鹅,不自觉地往里面又走了几步,等冰凉的湖水淹没了脚面才停下来,寒风带着水汽扑打在他**的胸膛上,他抬起双臂,想让这股寒意彻底扑灭心中的烦躁。

      身体冰凉,但是心头燥热,一个月来的静修,不但没有达到自己洗心养性的目的,反而让这股燥热的火焰变得更加猛烈,颜老头骗人,没有来托梦,看样子没什么鬼神,他已经消失在天地间了。

      “侯爷,走了!“刘进宝小声的对云烨说。

      “走了?什么走了?“云烨奇怪的问刘进宝。

      “鹅走了,如果您讨厌那几只鹅,小的这就骑马去追,带上弓箭,在它们进入秦岭之前一定能追上,通通射下来,咱们吃烤鹅。“

      云烨笑了,从湖里掬起一捧水西里呼噜的洗了一把脸,然后对刘进宝说:“收拾一下,我们回家,这个瀑布实在是太吵了。再住下去会发疯。“

      刘进宝明显的长出了一口气,拿出干爽的鞋子给侯爷换上,等云烨进了露台。他就大声的吩咐仆役们开始收拾,准备回家。

      浑身裹着皮毛像一只冬眠的熊窝在马车里一摇一晃的打盹,脑子空空的,如果现在修佛,一定是入定的最佳状态。

      只要不回家,辛月就会哭,现在李安澜也哭,这都是什么毛病,铃铛也跟着哭,只有云家的两个少爷没心没肺的笑,李容还攀上父亲的大腿要礼物,云烨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抱起来,大笑着就进了家门,给奶奶请安,女人很麻烦,没事干总是哭,看到就烦。

      “烨儿,颜老先生走了,这是他老人家的大限到了,听说是鸡鸣的时候才走的,这时候走的人有福,老人家一生福禄寿占全了,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听说极尽哀荣,送行的人几乎上万,白茫茫的一片甚是壮观,陛下将颜老先生葬在礼泉自己的墓园里,山还没有开挖,只好先埋在地下,等山挖好了,再立翁仲,老先生的谥号是文正,听说是最好的,只有咱家没去,是不是失礼了?颜家散祭品的时候还特意给咱家送来了半个猪头,这是大情义,我们也去拜拜老先生吧。”

      云烨扶着奶奶在花园里漫步,听着奶奶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琐事,心头温暖,见她说道颜之推的时候有些伤感,就说:“奶奶,尊敬一个人不一定要披麻戴孝,记在心里就好,颜先生给我指明了一条道,足够我受用一生,他老人家故去了我心里很不舒服,如果去丧礼上,说不定会失态,这样就很好,等明年老先生的墓把碑立了我们再去,看看老头子在阴间是何等的威风。”

      “你这孩子就会胡说,小心颜家见怪。”奶奶佯怒的拍了云烨一巴掌,脸上却浮起了笑意,只要孙儿从悲伤地阴影里走出来就好。

      辛月咬着云烨的耳朵说:“那个高丽女人生了,生了一个儿子,现在整天抱着孩子不撒手,给她送去的补汤也不喝,每天都是自己去市场买菜买吃的,家里的东西一口都不吃,就是水,她也总是等自己养的一只小狗喝完之后才喝,好像咱家会趁她一个不注意把孩子害死,高丽女人就是小心眼,整天银簪子不离手的,防谁呢。”

      “主要是防我,担心我会下死手,云家没那么下作,渊盖苏文回到高丽了,听说他们的家族已经开始往平壤撤退了,这是谋反的前兆,再过半年,就把那个高丽女人和孩子送回高丽去,有了儿子,想必盖苏文就会加快谋反的步伐,不为他自己,为了自己的孩子。盖苏文不反都要反了,他在长安造的孽,在高丽再来一次吧。”

      辛月听到丈夫提到了谋划,也就不再说话,男人的军国大事,不是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可以说三道四的,不过云家的商队要不要全部撤回来,这可是她的职责。

      “当然要撤回来,云家的人不当炮灰,你知不知道,庄子上的三个人,就是在我攻打城池的时候当内应死的,那个活太危险,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敌人都往死里的攻击,活下来的希望很渺茫,咱家的人不做这种事,年后就让他们逐渐往回撤吧,留下几处细作就好,必须是不会被高丽人发现的那种,盖苏文一旦掌权,你看着,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清洗,只要是唐人就有危险,你早点做准备吧。“

      辛月点点头就下去和李安澜商议怎么把自家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撤回来。云烨披上衣服来到荣华的小院子推开门走了进去,见荣华正在给孩子哺乳,云烨进来了,她也没有停止,只是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孩儿。

      “云侯,我们母子的时间到了么?这些天我眼睛都不敢合上,我好累,总想让孩子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现在看样子走到头了,我也撑不下去了。我和孩子已经没有用处了是吗?如果要杀孩子让我自己动手好么?“

      荣华已经憔悴的不成了样子,似乎下一秒钟就会倒在地上,但是意志依然坚定无比,看不出有丝毫妥协的可能。

      “荣华,你成功的赢得了我的尊敬,不管是作为情人,还是母亲,你都是出类拔萃的,所以,给你半年时间养好身子,孩子也大一些了,你们母子就起程回高丽吧,云家的商队会送你到边境,你写信让盖苏文来接你吧,你们母子对我已经没有用处了,杀了你们我还做不出来,还给盖苏文吧。“

      云烨说完了,就转身离开,才出门身后已经传来荣华放松心神后的呼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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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玄奘回来了

  人生活的过程,就是一个奋斗的过程,哪怕你没有任何目标,你也需要为自己的肚子奔波,越是强大的人,就越是希望出现强大的对手,没有对手的帝王将相是寂寞的,那些枯燥的公文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会把你所有的热情磨灭。

  历史上那些强大的帝王,晚年的时候为什么一个个都会变得暴虐,最重要的就是生活没了目标,或者陶醉于醇酒美人中麻痹自己,要么就会用杀戮来满足自己的嗜血欲,秦皇如此,汉武如此,唐宗也没能逃脱这个藩篱,作为距离李二最近的臣子,云烨能清晰的感受到李二心中那股子嗜血的欲望,有时候云烨怀疑李二在渴盼着出现大规模的杀戮。

  带兵打仗是他一直渴望的,一个无敌的统帅如今只能看着别人在疆场上纵横捭阖,自己只能坐在皇宫里等待胜利的消息,这样的日子让他无比的郁闷。

  “云烨,如果朕有机会带着十万铁骑,必定横扫天下,所向披靡,这个世界太小了,小的让朕窒息,皇宫的楼阁也太低矮了,让朕的目光不足以洞穿万里,如画江山,如画江山说起来好听,可是朕的眼光连长安都出不去,不如带着十万铁骑走到天之涯,海之角去看看,虽马革裹尸,朕也落得个痛快淋漓。”

  李二喝了一点酒就开始发酒疯,云烨确定他没有喝醉,就是很烦躁,和自己最近的状态很相似,劝是没用的,李二能听人劝才是笑话,每一回接受大臣的劝谏,其实就是他的一个自我的忍耐过程。弹簧都有挤压极限,更不要说李二是一个极度自恋的人。

  长孙听到李二说到死亡,不由得珠泪涟涟,哀求皇帝不要轻易地说这个字,还说如果皇帝走了,她也不打算再活。李二长叹一声,拉着长孙的手表情凄婉,非常的恶心。

  老天爷,不就是喝了一杯黄酒,吃了三只醉蟹吗?至于说胡话,两夫妻还表演痴缠的戏码么?吃个螃蟹也不消停?

  看不下去了呀,李二不在乎这些,他和妃子行房的时候都有宦官在旁边观察,记录。夫妻间偶尔表演一下情长,用不着避讳谁。

  看着盘子里发青的螃蟹,云烨一手拎一只,准备出去,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大唐皇家糜烂的生活自己还是看不惯。

  “云烨,朕问你话呢,为何不回答?”李二瞅见云烨要逃跑。立马追问云烨对自己理想的看法。

  “陛下,陛下高屋建瓴。虎视鹰扬,微臣钦之佩之,古人云,天子剑以燕溪石城为锋,齐岱为锷,晋魏为脊。周宋为镡,韩魏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秋,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

  您只需坐在长安就能令天下臣服,这才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统帅风格,亲自带着军队东奔西突,夺城拔寨,有失陛下颜面,就是杀掉敌人也是给他脸面,划不着。“

  “滚,天子剑是什么朕知道的比你清楚,怎么选择朕自有主意,这些大而化之的废话,纵横家摇唇鼓舌的经典话,以后少在朕的面前说,有说这些屁话的功夫,多腌两坛子螃蟹送进宫来比什么都强。”

  李二的那股子劲终于过去了,坐下来继续开始吃螃蟹,长孙掰开螃蟹,拿银勺挖里面的膏肓给李二吃。九月的公蟹最肥,十月里的母蟹最好,菊花时节吃螃蟹,绝对是人世间最大的享受。

  “云烨,听说你一个人在听涛阁住了一个月?那个房子是卢国公家里专门用来撵客人的,你也能在那里住的习惯?”长孙对云烨的动向从来都很关心,云烨因为哀伤颜之推故世,一个人在世间最糟糕的房子里住了一个月表示哀伤,这已经被长安士林传为佳话,云烨那晚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也被传了开来,“不要告诉我故友走了的消息。”已经成为长安城哀悼亡友最诚挚的感言,而云烨生生的一个人住在听涛阁住满了一个月,更是让每个人感受到了云烨那些浓浓的哀伤之意,有人出价五千贯想从程家买走听涛阁,据说被老程从家里给扔了出去,听涛阁,现在已经是长安的一处典故了。

  “回娘娘的话,微臣最近心里面好像压着一团火,本来还能勉强压制住,可是颜老先生的故去,彻底给这团火泼上了一罐子火油,微臣为了不失态,就把自己一个人关进听涛阁,想要找一个宣泄的途径。”

  李二瞪大了眼睛很关心的问:“心头的那团火熄灭了没有?”他也有这样的问题需要面对,刚才那段话其实就是一种爆发的形式。

  云烨苦笑着摊摊手说:“没有,一点用处没有,我估计要是让我再去高丽一次,说不定就能平息。”

  李二把吃剩的一条螃蟹腿往桌子上一扔说:“我当你有什么好法子泄心火,原来也是想靠杀戮,征战达到目的,别想了,这几年我们君臣没仗打,有仗打的是李靖他们,朕还是窝在皇宫,你还是在玉山教书吧,万一压制不住,我们君臣就穿上铠甲,互殴一阵子如何,满大唐只有你一个人还算有那么一点胆量可以和朕真刀真枪的比划两下。”

  “不干,不是互殴,是您单方面的殴打我,我想撒气,去揍长孙冲,李怀仁,程处默他们,虽然打不过他们,但是,也不会挨揍。”

  老实人说老实话,李二只能无奈的叹息,自己的问题还需要自己解决,旁人使不上力的,静心涤虑可能才是好办法。

  长孙看看皇帝,又转过头看看云烨,眼睛忽然亮了,拍着手说:“陛下,您的心魔又起,看样子云烨的心魔也不轻,不如妾身广招天下佛门高僧,道家名宿,甚至于乡野间的巫医,羁縻州的萨满,国师,让他们齐聚长安,开法会为陛下祈福如何?”

  云烨抱着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思鼓掌欢迎,万一李二的烦躁心思压不下去,执意的要找自己比武,那才是人间惨事,每天一顿揍的日子没法过,至于高僧大德如何超度,道家名宿如何施法,巫神们如何飞沙走石,萨满们如何鬼神附体的打摆子关自己屁事,了不起到时候关闭玉山,不让书院子弟受荼毒也就是了。

  “哼哼,皇后有所不知,你就是不召唤,不出十天,神佛就会满长安,玄奘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孔雀明王化身,两位山野毛神,一个月前已经进入了玉门关,算来这几日就要长安了,据说玄奘此次收获颇丰,取得经卷一千三百五十卷,朕想让玄奘还俗为官,云烨,你以为如何?”

  云烨神情古怪,玄奘提前回到了大唐,很可能是被佛门悲惨的现状有关,没有猴子,弄回来一只孔雀是什么缘故?两个毛神?猪八戒,沙和尚?

  李二见云烨在想事情,也不以为杵,继续对长孙说:“人还没有进长安,故事倒是先一步进了长安,有人说玄奘在荒原之上遇到了地龙翻身,结果出来了一块石头,石头里有一个佛,问玄奘现在是什么时候,玄奘告知,那个石头里的佛告诉玄奘,马上就会有新佛降世,他要继续睡到新佛时期才肯醒来,朕很想知道这个新佛是谁?”

  云烨奇怪的说:“玄奘就是一个古板信仰坚定的僧人,能走几万里路去天竺取经,毅力自然是上上之选,但是想要做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可不是他那个古板的脑袋能想出来,臣当年要求他必须把西域天竺的见闻写下来,想必他一定会遵守这个约定,至于天竺弄来的佛经,估计都是贝叶经,佛家的门派很多,佛祖说神佛多的像恒河沙数,有过去,现在,未来三种佛的说法,甚至于还有横三世的佛祖。

  如今我大唐命令佛门缴税,而且规定了童子不得剃度的法令,他们觉得陛下是在打压佛门,想要通过佛门的一些改革来获取佛门在大唐的新生,先把舆论造出来,然后改变起来就不那么突兀,微臣想,玄奘恐怕就是其中的节点吧。“

  长孙高兴地说:“玄奘是一个老实人,本宫见过他,确实有高僧的样子,如果他没有心怀叵测的话,本宫也对他开宗立派持欢迎态度。”

  “哼哼,不欢迎恐怕是不成了,全国的高僧都已经涌向长安,听说河北的西华法师也在往长安赶,孙先生的小道观也在抓紧修缮之中。都想当神仙啊,这里面恐怕只有孙先生是迫不得已,其他的人,朕打算看看再说。”

  听了李二的话,云烨的后脊梁都开始冒冷汗,什么叫看看再说?说不好了,难道又要动刀子?上一回死的人难道还不够多?

  不敢想,回到家里就闭门不出,谁都不见,玄奘的欢迎仪式不去也罢,把自己摘出来最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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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全民造神运动

      回到书院,云烨就下达了封锁令,理由就是书院要应对一个月之后的考试,三年一届的朝廷大考,终于来临了,如果这次没有考出好成绩,那就只好等到三年之后了,原来公侯还有推荐的权利,甚至于某些位高权重者自己就能任命自己的属官,现在私下授官的权利已经被皇帝陛下全部收回,不管是正选官,还是文选官,哪怕是王府,公主府的属官的任命权利全在皇帝,六品以下的告身上如果没有吏部大印,那就不是大唐王朝的官吏,六品以上没有皇帝印,那他一定就是假的,一旦被抓住,就会砍头。.

      书院的学生没有人胡来,都知道这场考试的重要姓,图书馆里的灯火通明一夜不熄,一些没信心的学生就会围着先生,请先生帮助自己限定考题出处,虽然会被严厉的斥责,但是他们拿回去的书本上总会有好多红笔勾画的部分。

      云烨就是这么干的,这次考试的题目有一部分就是他出的,皇帝太相信他的人格了,所以没有把他关起来,等到大考之后再放出来。希帕蒂亚就没有这种好命,皇后娘娘认为希帕蒂亚姓格活泼,烂漫,很容易被歼人所惑,套走考题,所以就把他留在皇宫陪自己聊天解闷,顺便教导几位小公主的学业。

      岑文本一连上了三道本章想让皇帝同意倭国学生也能参与大考,但是在朝堂上被以云烨为首的年轻官员耻笑的面红耳赤,一句市恩贾义就让岑文本的努力付之东流。

      云烨认为,海纳百川的气度用在我们自己吸收外来文化方面毫无问题,但是绝对不是连人一起收纳,阿史那杜尔,阿史那思摩,契苾何力,执失思力这四位将军都是为了大唐奋战不休,忠心耿耿之辈,如今已经是大唐的中流砥柱,给予怎样的荣耀都不过份,他们在战场上的表现早就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倭国学子算什么?新罗学子算什么?难道救了岑文本就可以和以上四位将军的功绩相媲美?大唐的官吏没有那么廉价。

      房玄龄也是这么认为,拿古代舔痔金杯做例子,认为大唐的官职不能效仿,非大功者不可得,这是一个底线,应该着为永例。

      岑文本怒斥云烨为心胸狭窄的匹夫,说房玄龄为排斥异己的独夫,恼羞成怒之下开始历数当今皇帝宠幸佞人,听不进去忠言的过失。

      于是本来心中就淤积了心火的皇帝,听了之后火冒三丈,一纸诏书,就把岑文本送去了巴中,与夜郎为伴,岑文本领了诏书,第二天就带着自己的倭国学生远赴巴中上任,临行前对着万民宫方向大礼叩拜了三下,而后登舟远去。

      书院的先生们没有一个逃脱吏部的网罗,一厚沓子告身就放在云烨的案子上,精美异常,书院的先生们笑眯眯的找出自己的告身,眼睛瞄一下,揣进怀里继续去上自己的课。

      “已经是优待了。”李纲随手翻了几张告身,高兴地对元章先生说。

      “确实如此,比较国子监来看,我书院的先生并没有受到歧视,一入职就是从八品的承奉郎,两年之后按照资历就会自动晋级正八品的给事郎,虽然说最高不过从五品下的员外散骑侍郎,但是比起出外州做官,几乎没有风险,只要教一辈子书,最后以正五品的中散大夫致仕,已是难得的荣耀了,当初川中的那些先生,如今大都是七品官,赵延陵先生更是已经做到了六品官,五年多的时间而已。”

      元章先生也很满意,玉山书院直到今曰,方才真正的被朝廷接纳,三百二十四名先生彻底的被纳入了大唐行政管辖的范畴之下。

      希帕蒂亚成了一个怪胎,书院没有把她当女人看,上报的时候是七品官身,不知道什么缘故,最后变成了尚仪局六品女官,归皇后统辖。

      云烨自己也归皇后管辖,所以对这事没有什么忌讳,但是,希帕蒂亚却向皇后哭诉说自己想做七品朝请郎,不愿意做六品女官,还说凭什么自己干的是男人的活,却当的是女人的官,她要为天下的女子争一口气。

      拿希帕蒂亚是胡人的事说,明显没什么用,现在希帕蒂亚姓元,是元章先生的孙女,如果是男人,说不定会有人拿出来指点一番,但是,一个女子,继承不了家产,说姓元,就是给个名份,算不得大事。

      长孙也很为难,把这件事情给李二说了,李二笑的合不拢嘴,一个七品官在皇家看来真的算不得什么,给她一个朝请郎算得上什么。

      然后希帕蒂亚就成了大唐的第一位女朝请郎,很正式,吏部的告身上写的清清楚楚,姓别一栏填着女,官服都送来了,穿上以后自是风流倜傥。

      很多的先生在有了官身之后,就打算衣锦还乡,再加上这几年在书院任职积攒了一笔钱财,如今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但是书院现在马上就要大考,自然不能脱离,那些教授低年级学生的先生,可以轮换着回家,高年级的先生就只能等到寒假再回去。

      “西华**师在河北做法事的时候有金甲神人现于云端,满室生香,登仙观里的老君像现七彩毫光,到了晚间更是瑞气千条,一里之外都清晰可辨。第二天无数乡民涌到登仙观,膜拜不休,那些寄存在道观里的阵亡将士的骨灰坛子,也在黑夜中散发莹莹豪光,有无数的萤火虫从草丛里汇聚到骨灰坛子上,呈现了一个巨大的威字,杀气腾腾,几乎让人魂飞魄散,乡民们都说这是将士们已经成守护神的缘故,专门料理刑杀事宜,所以杀气凌人。如此危难之际,西华法师得到天授,实在是道门之福。“久不登门的袁天罡忽然来到了云家,专门给云烨讲述了道门西华**师的神奇事迹,一脸的虔诚,说到李家祖宗老子的时候更是恭敬无比,当他用诗一样的语言描述了阵亡将士骨灰上萤火虫形成威杀之形的时候更是神情亢奋,明显已经入戏很深了。

      云烨能说什么?太上老君就是一个泥塑的神仙?萤石粉碾碎了涂在神仙像的身上就会发光?再找几面玻璃镜子,把这些散射的光聚拢起来,就形成了聚光灯的效果?让萤火虫形成图案很难么?

      为了堵住自己的嘴,战死的部下都成神仙了,你忍心坏了自己手下的好事?有用银子贿赂的,有用美女贿赂的,第一回发现有这样进行贿赂的,云烨没那么高尚,自己的部下都成神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老子骑青牛出函谷关,而后登仙,如今后世子孙争气,李家香火鼎盛,自然会有感应,登仙观是一处极为灵验的仙观,自然会有神仙降临,想不到往曰袍泽已经成神,听到之后真是悲喜交集,云家出资千贯,请贵门派替我将士作像,化无形为有形,早曰享受血食,好保佑我岭南水师一路顺风顺水。“袁天罡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单掌戢胸念了声道号然后说:“这是自然,既然神灵已经显灵,为神灵造像自然是我等份内之事,云侯的千贯香火之情,一定会让神仙动容,却不知云侯的香火能否告于天下信徒得知,也好让百姓们记住云侯的大德?““这个自然,云家做事从来都是光明磊落,任何一件事都见得人,为何不能说与他人听?“云烨强忍着不想呕吐出来,妈的,不但要老子住嘴,还要老子的名头作伐,这已经是不要脸到了极点。事实证明,云烨依然低估了袁天罡的无耻程度。

      喝了一口茶之后,袁天罡神秘的对云烨说:“不知侯爷有没有听到一个传言。““那里的神仙又显灵了?如果满世界的神仙都显灵,会不会有点乱?“云烨不悦的问,为自己战死的部下吹嘘这没问题,为别人就没意思了。

      袁天罡笃定的说:“您还不知道啊,孙先生在梦里治好了泾河龙王的病,并且受到龙王馈赠了二十颗鸽子蛋一样大的明珠,您也知道,孙先生一向不喜欢这些俗物,已经把明珠交予老道,准备献给陛下,祝我皇万寿无疆。“说完话,就从怀里掏出好大一个扁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果真有二十四颗珠子,可是云烨怎么看,怎么像孙思邈从自家宝库里拿走的那一套珠子,盒子上贴着的标号都还在,云家秘藏四个红字印鉴,还在上面,你好歹把这些东西去掉啊,老子什么时候就成了那个倒霉的泾河龙王?

      从怀里掏出小刀子,小心的把编号刮掉,再把印鉴痕迹吐点唾沫用力的擦掉,这才把盒子递给袁天罡说。

      “孙道长德行昭著,医术冠绝天下,给龙王治病算不得什么,银针一下,自然百病全消,你这不算什么,我听说过更猛的,话说有一次啊,孙先生去山间采药,有些疲惫就打算到山里的小村子休息,此时,山村里有一个难产的妇人已经死了,刚刚下了棺材,埋进土里,孙先生掐指一算,不对啊,这个妇人还有四十年的阳寿,而且是子孙满堂无疾而终,怎么可能现在就死,于是让人把妇人又挖出来,一针下去,就一针,只听得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从妇人胯下传出,而且那个妇人这时候也睁开了眼睛……“袁天罡咕咚的一声咽了一大口口水,然后施礼说:“此事老道也略有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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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最幸福的人

      袁天罡走后云烨快马加鞭的就去了药庐,旺财不敢进孙思邈的地方,里面的各种可以的气味,让它望而却步,云烨不勉强它,松开缰绳随它四处溜达。

      那几个炮制药材的仆役担忧的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孙先生把自己关进屋子,已经两天不吃不喝了。云烨哑然失笑,一辈子自律,严谨的老道士,现在被大势所迫不得以同意道门的宣传,现在心里一定不会好受,没办法对人说,只能通过自虐来让自己的内心好受一些,穿了一身道袍,就没办法脱离俗世的烦扰。

      不急着进去,云烨转身去了厨房,很快的烙了葱油饼,剁了些咸菜拿麻油炝锅,见有新鲜的野菜也调了一盘子,仆役们熬的豆子粥正是火候,盛了一大碗,装在木头托盘里就准备进去,这些都是老道最喜欢的食物。

      屋子里黑洞洞的,云烨把帷幕拉开,外面刺目的阳光就照进了屋子,孙思邈坐在苇草编织的蒲团上,面无表情的念着不知道那里的经文。

      把饭菜从托盘里一样样的取出来,笑着对孙思邈说:“您啊相当神仙就该来找我,找袁天罡那些蠢货做什么,一件好好地事情被搞成了四不像,这样一来,说不定会对您的声誉造成很坏的影响。”

      “你是来消遣老道的?”孙思邈睁开眼睛,声音不带丝毫感**彩的问。

      “才不是呢,我就算是消遣天底下所有的人,也不会消遣您,这事您没得选择,这个世间所有的人都离不开一个叫集体的东西,想要留在集体,就必须少数服从多数。这是为人处事的一个原则,您之所以同意袁天罡他们胡闹,不就是认同了这一点吗?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自虐?划不来。您本来直接找我就好,找他们,哼哼,一件好事情都被这些蠢货办砸了。您的新医学需要推广,《千金方》需要让天下所有人知道。

      这些本来就是好事,但是,袁天罡这些蠢货给您安上了一个给龙王治病的噱头。就把好事变成了一件俗不可耐的蠢事,幸好,我知道的早些。还有办法可以挽回。“

      孙思邈的眼睛一瞬间就变亮了。推广新医学,和《千金方》是他毕生的心愿,如果通过这次喧闹,能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遭受些名誉的损失也是值得的。

      云烨接着说:“我给您烙了两张饼子,趁着热乎,赶紧吃了。咱们好好地谋划一下。”

      孙思邈站起来,净了手,开始吃自己的饭食,云烨坐在对面从怀里掏出几个新核桃,都是已经砸好的,剥掉皮就好,一边吃一边对孙思邈说:“以后人家问起给龙王治病的事,您就说是无稽之谈,只不过做了一场梦,说给友人听得笑话,怎么就成了真事了,以后不管谁问,您都是这付驳斥的口吻,一定要坚决。

      您的医学,原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真实,有效的一门学问,来不得半点的虚幻,药下三分,就是三分,不能是两分,也不能是四分,袁天罡这些神棍光想着把舆论造出去,却没有想到会对您的新医学造成很坏的影响。“

      孙思邈点点头说:“这话在理,可是道门需要老道的名头,要不然佛门的气势就没法子压下去,刚刚取得的一点优势,就会化为乌有,我是道门弟子,必须出力啊,这样一口回绝,是不是不太好?”

      “恰恰相反,这对您的声望是一种提高,可不是损害,世间的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人家都说您是给龙王看病了,自然不能把话说死,您的解释其实就是说给长安的有识之士听得,并不妨碍百姓们相信,给龙看病这回事在梦里看远比在现实里看更加的让人相信,您看看,这样一来,既不会损失您在百姓中的威望,也给了长安有识之士一个合理的解释,两厢都不伤害,似是而非才是造谣的最高手段。”

      听完云烨的话,孙思邈的脸黑的像锅底,放下手里的饼子叹息着说:“就算能够瞒尽天下人,又如何欺瞒的过自己,为了道门的利益,难道真的就没办法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么?你多动动脑筋,给我想想怎么办才好。我感觉都没脸见老友了。”

      这些年和云烨相处下来,孙思邈多少也变得活泛一些,要是搁在以前的孙思邈身上,袁天罡的意见会被他一口回绝。

      “您啊继续给人家看病,教弟子,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理,除了必须出来一两次给道门撑撑腰之外,其余时候只管干自己的事,剩下的交给小子我来做,一定让您尽到道门子弟的义务,也会把新医学介绍出去,更加的不会损伤您的名誉,交给我万事放心。”

      看到云烨自信满满的样子,孙思邈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开始大口的吃喝,事情交给云烨去做,总比自己一个人生闷气要好得多。

      见孙思邈从郁闷中走了出来,云烨就放下心来,从药庐里出来,就看见李泰鬼鬼祟祟的从大树后面探出头来,朝云烨招招手,又立刻钻到树后面去了。

      搞什么搞,最近一个正常点的人都没有,来到大树前面不耐烦的说:“有事说事,没事我走了,还有一大堆的事情没做呢。”

      李泰从大树后面出来,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指着自己的脑门说:“你看看我像不像文曲星君下凡?”

      “文曲星君没看出来,狗头星君倒是很像,你什么时候自恋到这种程度了,你李青雀需要靠那些有影没影的神仙来装门面?”

      李泰一下子跳了起来破口大骂:“老子用得着么?去要饭我也是李泰,全身的肉都是我父皇和母后给的,长这么大是吃了百姓种的米粮,学的学问都是先生们教的,再加上我自己三更起五更眠的钻研出来的,关天上的星星屁事。

      月亮是离我们最近的一颗星星,我们去年冬天看了,上面除了石头就是大坑,有鬼的神仙啊,我甚至怀疑其它的星星上也同样是这模样。

      如今,司天监说有文曲星落于皇家,并且认定了是我,你要我大哥怎么看?要我如何的自处?我他娘的成了皇子中的怪胎,我父皇居然高兴的了不得,大哥也高兴,但是我自己的心里不舒服,怎么办?希帕蒂亚还过来揪我的脸,像是在看怪物。“

      云烨笑的喘不上气来了,躺在草地上打滚,现在当神仙是社会的大潮流,大风气,自从玄奘见佛的故事传出来,长安就流行这个,李泰也没有逃脱魔爪。

      笑够了才一本正经的对李泰说:“你是文曲星君?知不知道我是什么来头,东胜神州有一傲来国,傲来国有一个傲来峰,傲来峰上有一块五彩巨石,乃是女娲娘娘补天之时剩下的一块灵石,受天地孕化,一天,雷击于五彩石上,五彩石裂开,我就跳出来了,迎风就长,双目射出金光,摇撼天地……”

      李泰听罢大怒,掐着云烨的脖子就要同归于尽,太恶心了,活不成了,他认为云烨这是在**裸的嘲笑他。

      “停,再掐就死了,你还要不要知道怎么应对这件事了?”云烨好不容易踢开李泰,揉着喉咙问他。

      李泰阴着脸说:“好,你好好说,不能再羞辱我,否则休怪我翻脸。”

      “好好,不笑话你了,不过啊,我刚才说的很有道理,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的身份原本就敏感,把你单独拉出来凌驾于其他皇子之上,就是在给你招祸,你想想,如果所有的皇子都是神仙的话,你不就不显眼了?你父皇是玉帝下凡,你母后是王母,你哥哥是北极紫薇大帝,你是文曲星君,小恪是狗头星,其他弟弟不是猪头星,就是牛头星,全家都是神仙,岂不快哉。”

      “岂有此理,你还拿我开心?”

      “谁拿你开心了,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你父皇是龙这没错吧?趴蝮、嘲风、睚眦、赑屃、淑图、螭吻、蒲牢、狻猊、囚牛。哪一个不是大名鼎鼎?你告诉司天监,单独把你一个人列出来那是心存不轨,有挑唆你们兄弟倪墙的阴毒心思,如果把所有的皇子都录进神籍,那就没问题了,如果做不到,你就上本参奏他们,把皮球踢给他们不就完了。至于把自己弄得气急败坏,这些年你一门心思的钻进了学问研究上,对于政事缺少了应对之法,我都不知道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且全身心投入,你不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欢乐,我去争皇位,对大唐有百害而无一利,现在皇家气氛祥和,远不是父皇当初那种剑拔弩张的环境,我退一步,有何不可,再说我又不喜欢当皇帝,有大哥在前面最好,他好好的当皇帝,我们兄弟感情深厚,不存在猜疑之心,天底下我该是第一无忧无虑并且无法无天的人物,我这样的人全身心的去做学问,就不信创造出一个新文化的巅峰,这才是我所追求的。”

      “娘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知道自己能要什么的人,果然是最幸福的人。”云烨攀着李泰的肩膀佩服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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